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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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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貞子 -【皇后無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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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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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0 00:25: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跟朕回去,你還是朕的皇后。”他的目光緊緊鎖在眼前的小臉上。

    “到了今天,你以為我還會對那個位置有所留戀?”她嘴角輕揚,仿佛是在笑他太過自信。

    被笑的帝王一臉無所謂,看樣子她的回答似乎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聽完的反應卻又一次在她的意料之外。

    “那就沒辦法了。”他後退一步,打開緊閉的大門。

    她以為即刻會有他安排的人來取她的性命,可是始終沒等到預期的殺戮。

    “你不想跟朕回去也罷。朕保證不殺你也不殺那孩子,只要你別再躲著朕。”說完了這些,微服出宮的帝王很快就消失在夜色裡,而藍雲這個被帝王拜訪的人只能呆楞地瞪著空無一人的大門,又一次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他就這樣走了?他不殺她嗎?他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來到底是為了什麼?總不會只是為了——

    青蔥玉指撫上尚且帶著熱意的唇瓣,多年來始終淡然的臉上終究掩不住心慌意亂。

    不,他一定有別的企圖!

    一個人豈會再輕易相信曾經深深傷害過自己的人?她也是一樣。

    想起五年前心碎發狂的那一日,藍雲瞬間冷靜了不少,接著便開始思慮起早已離開的那個人有何企圖,可是在這四下無人的時刻,縱使她有再多的問題,也是要不到一個答案。

    看來這一夜,她是註定要無眠了。


    一整晚沒睡好的藍雲現在頭很痛。

    其實天亮那會兒她有睡著,直到起來準備擺攤子,中間也睡了兩個時辰,身體應該是支持得住的,只是……

    暗惱的目光不著痕跡地瞥向右邊,那裡站著今天新來的攤販,老闆是個比大黃再年長幾歲的年輕男子,他的攤子上擺著幾層蒸籠,裡面幾乎都是熱騰騰圓滾滾的包子,只除了幾個比較奇形怪狀的。

    那些奇形怪狀的包子是老闆當場做好放進去蒸的,有人看了新奇想買來吃,老闆還不賣呢!可就算這樣,這個新攤子的生意倒也不錯,不過一個時辰,包子就賣得七七八八了,就剩幾顆圓滾滾的肉包跟他那些奇形怪狀的非賣品。

    其實包子哪兒都有得買,這攤生意特別好的原因,十之八九不離老闆的那張臉。

    以男人的標準來衡量,這老闆實在長得好看了不只一點,說他是美男子也不為過。因為他不但面如白玉,五官還相當精緻漂亮,幸好濃黑如墨的眉宇跟線條分明的輪廓讓他絲毫不顯女氣,反而英挺得叫不少姑娘瞧一眼都臉紅。

    總之,他長這樣讓人叫他一聲小哥都顯得侮辱了他,在這熙攘的市集裡更顯得鶴立雞群,突兀得很,於是買東西的貪看他,賣東西的偷瞄他,畢竟長這麼好看的人不多見,多看幾次也很養眼,可以說整條街上唯一不想看到他的人就屬藍雲了。

    這人不回皇宮當他的皇帝,跑來這裡賣包子做什麼?

    心裡這樣想著的藍雲忍不住又往男子的臉上瞧,確認自己真的沒眼花。

    站在那裡揉麵團的人真是他——東楚皇帝,競錚。

    在她來不及收回目光之前,專心捏著包子的競錚好像感受到她的窺伺,毫無預警地轉過頭看她,兩人的視線就這樣隔空交錯,他立即對她笑了,而她的頭卻瞬間更痛了。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何不一刀痛快了結她呢?還是說,他就像某些野獸一樣,將獵物殺死之前總要玩弄一會兒?

    想到他曾經的冷酷,她再看著他的眼神裡多了幾分了然跟冷漠,競錚見狀收起笑意,回頭又繼續捏著他的包子。

    藍雲看著他的側臉,心下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再說他昨天夜裡對她保證不殺人,現在又演這一齣戲,一時半刻應該不會有興致取他們的性命吧?倒不是她貪生怕死,她怎樣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藍天——

    “你下次要敢再這樣,我絕對不原諒你!”

    怒氣騰騰的一句話猛地打斷藍雲的臆想,待她一對上熟悉的丹鳳眼,滿臉的驚訝就全數化作反省。

    “小天,你別生氣,娘就是、就是怕……才出此下策,你別生娘的氣好嗎?”藍雲急急扯住藍天的手,一口一個娘的,可是看上去她一點當娘的氣勢都沒有,完全被藍天的氣場鎮壓得動彈不得。

    一般人大概很難理解這種母不母子不子的場面,不過這孩子是藍天,被他警告的是藍雲,熟識他們母子的街坊鄰居早就司空見慣了,至於不熟識他們母子這種相處方式的,例如某個正在捏包子的男子,不免豎耳側目,光明正大幹起聽壁腳這種賊人之舉。

    藍雲哪管競錚會聽到什麼,她現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只想得到寶貝兒子的原諒。

    她就知道藍天一早在大黃家醒來肯定會暴怒,可她實在情非得已呀!

    她自己是看破生死,所以不怕競錚找上門,唯一怕的就是連累藍天。昨天夜裡她本想讓他借宿在大黃家,可是按照藍天的性子,斷不可能無故借宿他人家裡,倘若跟他明說,他也絕對不會貪生怕死讓她獨自面對危險。

    想來想去,無計可施的她只好在藍天的飯菜裡摻了讓人昏睡的藥粉,等他睡著了再胡謅個藉口抱到大黃家藏身,這樣就算競錚起了殺心也找不到他。

    哪裡知道,競錚昨夜的言行舉止都在她意料之外,害她一夜睡不好覺不說,現在兒子還要跟她算帳。

    唉!

    “你說清楚!你為什麼要那樣做?”藍天咄咄逼人的口吻簡直就像在審問犯人,犯人的腦袋也被他問得越來越低,十足反省狀。

    其實藍雲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比較好。總不能大庭廣眾之下指著隔壁賣包子的說,因為這皇帝跑來追殺我了,我怕他順便殺了你這假兒子吧?

    人家皇帝正想演戲,她當眾洩底無疑是找死。老話一句,她可以死,但藍天不行。

    於是藍雲繼續低著腦袋想破頭,卻怎樣都想不出個好理由來搪塞藍天,幸好上天眷顧,這時候派出一把大嗓門來解救她。

    “好了啦,小天,瞧你這樣子哪裡像醒來找不到娘的娃,根本是老婆跟人跑了的妒夫吧?簡直完美詮釋什麼叫做戀母情結啊!”原來是大黃,他正咬著一串糖葫蘆走過來,看上去無比愜意。

    今天初一不殺豬,所以他的刈包生意休息一日。

    “不過雲姊,你昨晚到底辦啥事去了?還得要把這小子送到我家睡覺?他睡到剛剛才醒耶!那樣子根本是昏迷吧?”大黃只顧著長舌,渾然不覺自己捅了藍雲好幾刀。

    好吧,這人顯然不是來解救她的。

    藍雲苦著臉,鬱悶極了,不必抬頭看都知道藍天的臉色有多黑,還有隔壁那個人。

    現在他就知道她昨晚又騙了他一回了。

    就這麼巧合,藍雲這邊剛想起競錚,競錚就站在那頭發話了。

    “他就是你兒子?”迷倒不少姑娘的俊臉似笑非笑,黑亮的眸子在藍雲母子身上來來回回。

    藍雲見狀,眼底的鬱悶瞬間變成了滿滿的戒備,一把將還在生氣的男孩子扯到身後護著,顯然擔心他出爾反爾想對藍天不利。

    “瞧你緊張的,忘了昨夜我說過什麼了?君無戲言。”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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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0 00:25: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競錚的再三保證顯然是想安撫藍雲的顧慮,卻把旁邊一大一小驚得臉色大變。

    昨夜這兩人見過面?

    一個女人跟一個男人……

    “厚!有姦情!”大黃拍板定案。

    “你去死!”藍天怒吼,順帶用力踹了大黃一腳,踹完立馬扯過呆若木雞的女人跑了。

    大黃抱著受創的小腿肚在原地跳腳,只能眼睜睜看著藍雲母子消失在大街盡頭。

    “就這麼走啦?攤子都不顧了!”雖然嘴上這麼說著,剛把小腿肚揉了個遍的大黃雙手倒是麻利地收拾起藍雲的估衣攤。他還沒忘記要報恩呢!

    正當他收拾完畢,心裡大肆給自己歌功頌德的時候,一個熱呼呼的油紙包忽地塞進他手裡。

    “拿回去給她吃。”美男子居高臨下望著矮自己半個頭的大黃,大黃楞了楞,倒沒把油紙包推回去。

    奇怪呀!這人說話的口氣聽著也挺好的,一個字都沒帶上威脅,但當他被那雙黑漆漆的眼珠子一睥睨,似乎就說不出拒絕的話了……算了,他大黃本來就是吃軟不吃硬的好人一個,算這帥哥走運啦!

    “這是給雲姊的?”大黃問完這句話忽然就覺得自己挺蠢。

    這位帥哥可是雲姊的姦夫……呸呸,是雲姊深夜幽會的物件,當然只會給她送禮物了。

    “嗯。”大黃眼中的帥哥點點頭,轉身就回去收拾起自己的包子攤。

    原來他是賣包子的?而且看樣子賣得還頂好!那幾籠包子加起來少說也有四五十個,這都還沒到中午就賣光了,這等榮景簡直跟他的刈包生意有得拼!

    咦?難道這帥哥是來跟他搶生意的?

    大黃一想就眼皮跳,連忙瞪著手裡的油紙包。

    “真有這麼好吃?”大黃狐疑的眼珠子賊溜溜地轉了一圈,頓時精光閃閃。

    下一刻他就像火燒屁股一樣,把油紙包往懷裡一塞,雙手抱起為數不多的衣服,立刻就跑得不見人影。

    滿手衣服的大黃還能去哪?自然是藍雲家。

    等藍雲開門讓他進屋的時候,他遠遠就瞧見藍天的嘴巴還撅得半天高,一臉陰鬱。

    “你小子還在氣啊?怎麼,不高興你娘一聲不響給你弄個繼父回來呀?”

    剛進屋的大黃不怕死地調戲小黑臉。

    “你再說!”藍天作勢又要踢他,不過這回被他閃過了。

    嘻皮笑臉的大黃一屁股就在藍天對面坐下來,把成捆衣服拿去放好的藍雲這時候也走回來了,也跟著坐下。

    “大黃,我跟……跟那個人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想到某個包子販多嘴惹出來的風波,藍雲就無奈得直想歎氣。

    說來說去都是那個人的錯!不但害她夜不成眠犯頭疼,一張嘴也能給她找麻煩!

    “那他到底是誰啊?”長舌的男人當然是很八卦的。

    “他,是我前夫。”藍雲面露尷尬。

    其實一開始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她跟競錚的關係,直到藍天氣呼呼地質問她是不是以前的家裡人上門找她麻煩,她才順水推舟應了下來。

    至於前夫這身份也是藍天猜的,她想著跟事實無異,也很合情理,就沒反駿了。現在她不禁有些“慶倖”真正的藍雲是被丈夫遺棄的,整個連嶺也沒人見過她那丈夫,所以這藉口就能說得過去。

    “前夫?”大黃大嘴一張,蹦出一聲怪叫。

    托大街上那些三姑六婆的福,他當然知曉藍雲被丈夫遺棄的往事。當年要不是怕觸景傷情,藍雲哪用得著帶著孩子倉皇逃離前夫所在的城鎮?想著她可憐的遭遇,一股憤慨之情就在大黃的胸膛裡油然而生。

    “原來他就是藍天的親爹啊?他當年那樣拋棄你們母子,居然還有臉找到這裡來?”大黃鼻孔哼哼,表情跟藍天一樣不恥。

    “他才不是我爹!”藍天狠狠地白了大黃一眼。

    “好好好,你的心情我明白,誰都不願意有那種混帳爹嘛!”大黃無比瞭解地直點頭。

    藍天聽了也不再多做解釋,隨便大黃怎麼解讀他的意思。

    藍雲安撫地拍拍藍天的頭,暗自心生愧疚。

    這孩子雖然不知道跟自己朝夕相處的人是“已故”的皇后柳雲,也不知道她跟競錚過去的糾葛,但他始終認為她這個易容成自己母親的陌生人必然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現在才會輕易相信她跟他們母子一樣,當年就是給負心漢趕出門的。加上她會易容術對藍天來講不是秘密,她的前夫就算會什麼武功也是很正常的事。

    想想一個會武功的負心漢找上門,萬一談不攏就大開殺戒也不是什麼令人感到意外的發展。如此一來,她昨天千方百計不讓他待在家裡也能說得通了。

    “他跟你保證不動我了?”藍天一向聰穎,回想起那人剛剛講的話,就明白為什麼藍雲現在不再那麼緊張。

    “嗯。”藍雲點點頭,一臉信誓旦旦說道:“不過他要是出爾反爾,我也不會讓他動你一根寒毛的!”

    “然後呢?你還想再把我弄昏一次?”藍天鳳眼一瞪,就把她的氣勢全滅了。

    “我不就是怕他……找到你嗎?”大黃在場,她也無法說得太清楚。

    “雲姊,你是不是怕那混帳回來跟你搶兒子,昨晚才把小天送到我那兒去?”大黃覺得自己聽懂了。

    “算是吧。”她遲疑了一下才點頭,心想既然說不清楚,不如就讓大黃這麼誤會下去也好。

    “哇!你真是料事如神,居然算准他昨晚會找上門?”大黃一臉驚奇,一併將藍天的大眼帶上懷疑。

    是呀!她怎麼知道人家昨兒個夜裡就會找上門?

    “因為我昨天下午在大街看見一個人很像他,想著他應該很快就會找到這裡,所以才趕快將小天藏起來……”她囁嚅著謊言,表情卻因為真相而顯得黯淡許多。

    事實上,全是因為慕容飛的到訪跟皇后被誅殺的消息,才讓她有了防備。

    想起為她犧牲的那些侍女,她不免面露哀傷,不過眼前的兩個人沒有因此起疑,很快就接受她的說詞,畢竟連嶺就這麼點大,要打聽一個人也是頂容易的。

    “那不就幸好你們立刻談攏了,不然你要將小天寄放在我那多久啊?”大黃其實是替藍雲高興,卻沒想又害得她收到兒子飽含怨念的眼神。

    藍雲苦笑了下,討好地捏捏兒子的手。

    “不管他想怎麼樣,以後都不准再像這樣把我丟下。”藍天回握她的手,看著她,神情無比認真。“我不要家裡只剩下我。一個人被留下來的感覺……很不好。”

    聽藍天這番告白,大黃以為他是想起了寄人籬下的那幾年,只有藍雲知道,他是想起他真正的娘了,而他這番話也是在告訴藍雲,他們是家人,家人就該不離不棄,寧可死在一塊兒,也不想痛苦地獨活。

    這時候她才驚覺自己的一相情願可能會帶給藍天什麼樣的傷害,以後萬萬不能再這樣不考慮他的心情了。

    “嗯,以後不會了。我會跟你一直在一起。”藍雲點點頭,淚光閃閃。

    真好,她有家人了,還是個寶貝兒子呢。

    這溫馨的一刻,就連大黃看了也感動不已,可是當他看到放在桌上的油紙包,理智就全回來了。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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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0 00:26: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我說雲姊,你那前夫既然都說不會帶走兒子了,那現在還留在咱們這裡幹嘛呢?”害他現在很煩惱有人要跟他搶生意呢!

    “我也不知道。”藍雲聳聳肩。她是真的不知道。

    想到以後真得天天見到那個人,她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他到底想做什麼?

    “哼!你們想不到他到底想做什麼嗎?”大黃眼一眯,一臉“我知道”的表情。

    “你知道他想幹嘛?”藍雲母子異口同聲追問。

    “那還用得著猜嗎?他肯定是昨天流連在大街上的時候,眼紅我的刈包生意,所以決定留在這裡分一杯羹!”大黃胸有成竹的樣子立刻惹來兩雙白眼。

    沒錯,連向來溫和的藍雲都忍不住懊惱了,誰教她心裡正煩著呢!

    不過大黃就是大黃,不但嘴巴大,神經也很粗大,壓根沒注意到人家母子射過來的眼刀子,只顧著煩惱他的生意,所以兩隻眼珠子死死粘在油紙包上。

    “雲姊,他送了你這麼一堆包子,可不可以分一個給我吃啊?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大黃邊說邊猴急地拆了油紙包,一顆顆奇形怪狀的包子攤開在三人面前。

    “這些是他要你送來的?”藍雲楞了,顯然沒想過這油紙包的來歷。

    “是啊!我本來還以為他是在給你獻慇勤呢!不過這也不無可能,說不定他留在這裡就是要把你追回去的。”大黃說完又鄭重地點點頭,把藍天的小臉都給點黑了。

    “你不准吃!”藍天給藍雲遞去警告的一眼,然後一把抓過油紙包,三兩下就把所有包子都給塞回去,塞好了又整包扔進大黃的懷裡。

    “全都帶回去!”

    “都給我?你們不留兩個嘗嘗看嗎?”大黃不明所以地看著手上的油紙。

    “不需要!”藍天惡聲惡氣地回絕。

    大黃見狀,也只好聽話地抱著滿懷包子回家了。

    至於藍雲,她則是為了大黃的話走神。

    他留下來是為了追回她?

    這句話讓她不由得想起昨夜的那一吻……不想了不想了!

    他肯定還有什麼詭計,她絕對不會上當的!

    不用一天時間,藍雲就覺得自己已經識破了競錚的詭計。

    原來他是想用親手做的包子殺了她?

    她之所以會知道這個“真相”,全拜掌心上那顆被她咬了一口的包子所賜。

    那是競錚一早發現她昨天壓根沒吃到半顆大黃帶去的包子之後,當場捏出來蒸熟了強塞給她的,然後在他灼灼目光注視之下,她鬼使神差般地真吃了一口。

    就這一口,她面對他時佯裝出來的冷淡就出現了大大的裂痕。

    他怎麼能做出這麼難吃的包子?

    她難掩驚疑的眸子直直落在隔壁擺攤賣肉包的男子身上,對方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回頭對她笑得好不自信。

    他是為了整到她而感到很得意嗎?

    “怎麼樣?好吃吧?”

    敢情他是為自己的手藝感到很得意?!

    藍雲眼裡的驚疑瞬間又添上好幾度,還真是說不出話來了,不過這時候就有個人急著冒出來代她發言。

    “難吃死了!”這麼惡毒的評論當然是出自藍天的小嘴。

    此刻他手上抱著兩本書從對街快步走過來,顯然是剛從私塾下課。若不是他過去一個時辰不在藍雲身邊盯梢,她哪有可能吃上競錚做的包子。

    “你今日怎麼回來晚了些?”藍雲一見到兒子來了,不自覺就把包子擱在一旁,心思全擺在兒子身上了,渾然不覺某雙黑眸因為她這樣的舉動瞬間迸出詭異的火苗。

    “被大黃哥叫去吃了一顆驚世駭俗的包子。”藍天邊說邊瞪賣包子的男人。

    男人的黑眸眯了眯,一副想當場就把藍天給宰了的樣子,最終卻因為顧客的呼喚回頭做生意去了。

    見競錚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這邊,藍雲不禁覺得自在許多,她一手拉過還在瞪人的兒子,一手掏出絹子抹掉他額上的汗珠。

    正在長個子的孩子本來就容易流汗,更何況藍天從出了私塾之後都是三步並作兩步在走的,一副巴不得飛到藍雲身邊的樣子,也難怪比他腿長的大黃反而晚到一步。

    晚到終究也是到了,大黃嘴裡叼著一顆自家的刈包,手裡再帶上兩顆,走到估衣攤之後就分給藍雲母子一人一顆。

    “給你們吃了潤喉清腸胃,省得忘記包子應該是什麼味道。”顯然他也深受競錚手藝的荼毒,不過他的模樣看上去輕鬆很多,畢竟不用怕生意被搶了嘛!

    “大黃怎麼來了?攤子呢?”藍雲友好地打招呼。

    “今天做得少一點,剛剛都賣完了!攤子讓豬肉劉幫我顧著,跑不掉的!”

    說完他就蹲下來,眼珠子賊溜溜地往包子攤一掃,一副預備要說人閒話的樣子。

    要是說他今日特地少做點刈包就是為了早點過來這兒長舌,藍雲母子也不會感到意外的。

    “我跟你們說啊,本來我不是還很擔心他是來跟我搶生意嗎?不過我現在不擔心了,我比較擔心另外一件事。”大黃神神秘秘地壓低嗓子。

    “什麼事?”一對母子聽得入神。

    “我擔心他在這裡搞出人命唄!”大黃說完就大口咬下美味數倍不只的刈包,滿足的表情上明顯寫著幸災樂禍四個大字。

    藍雲好氣又好笑地看看他,又再看看被她吃剩擱在一旁的包子。

    這東西說不定裡頭不必放砒霜都真能置人於死?口感又澀又幹不說,餡兒還有股肉腥味,只要一口就讓人噁心欲嘔,吃完一整顆不噎死也得吐死。

    這樣一想,藍雲又忍不住瞥了包子攤一眼,那裡可是大排長龍哪!

    “他的生意挺好的。”她不假思索就把心裡想的給說出來了。

    “賣弄色相唄!”大黃此話一出,立刻就打了個冷顫。

    怎麼覺得好像有人在瞪自己?

    大黃搓搓發毛的手臂,狐疑的目光環顧四周一圈,可惜沒來得及逮住某雙溜走的沉沉黑眸,所以在他把雞皮疙瘩搓掉之後,仍然沒想管住自己的大嘴巴。

    “說到色相,雲姊,你當初是怎麼能嫁給他啊?他長得這麼英俊……呃,不過我這可不是說姊你長得醜啊!我就是、就是有點好奇而已啦!”大黃搔搔頭,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嘴巴真的很大。

    “誰配不上誰還不知道呢!”藍天不屑的鳳眼無所懼地對上再一次溜過來的黑眸。

    黑眸的主人這回沒再危險地眯起眼,反而沖他笑笑,仿佛非常贊成藍天的話。

    “的確,是我配不上她。”如是說著的美男子噙著淺笑對上藍雲驚愕的雙眼,那看著就膩死人的溫柔卻沒能將她平凡的臉皮燒出半點紅彩。

    這樣聽著就令人誤會的話,還有那莫名其妙的一吻,藍雲現在只覺得心煩到了極點。

    她不想再跟這人攪和下去了!

    一旦下定決心,她溫和的臉色也帶上幾分嚴肅,不由分說就起身離開,離開之前還不忘冷聲叫上盯著自己看的美男子。

    她這般突兀的舉動自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但向來低調的她此刻對投諸在她身上的注目禮一概視而不見,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驚豔了整條大街的美男子給帶走了。

    藍天懊惱地瞪著他倆消失的路口,若不是藍雲剛剛難得強硬地吩咐他留下等她,他是怎麼也不會讓他們獨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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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0 00:26: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嘖嘖,這明顯就是要複合的前奏啊!”大黃摸摸下巴,覺得自己悟出了一個不得了的結論,本來他還有點得意自己的聰明絕頂,直到小腿肚又被人重重踹上一腳,總算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

    藍雲異常冷硬的嗓音劃破無人巷弄原本的寂靜。

    “如果我說我想追回你,你信不信?”競錚嘴角帶笑,似是非常高興見到眼前人如此怒氣騰騰。

    能不高興嗎?這可是重逢之後,她第一次帶上這麼濃郁的情緒看著自己。

    來到這裡之前,他試想過她見著他可能會有的反應,可萬萬沒想到她的反應竟是現在這種。

    如今她看著他的眼裡再也找不到他所熟悉的全心全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淡疏離,而這竟比起預期中的怨恨更令他怵目驚心。她的眼神是在告訴他,現在的他之於她就像一個不相干的路人一樣,他的一言一行都再也動搖不了她半分,哪怕他有可能讓她沒命。

    他原本以為興許這是她這五年來的轉變,對誰都上不了心,但是在看過她跟那個孩子,還有相熟的街坊鄰居相處之後,他不得不承認她針對的只有他一人。

    對於這個發現,他很不高興,但他接受,因為他活該。

    是他自作自受,曾經擁有她的真心卻不懂得珍惜,還利用她對他的在乎,一次次地傷害她,她變成這樣也是為了保護自己不再受到他的傷害。

    之前她愛他愛得如此深切,所以後來恨他恨得異常入骨也是再自然不過的變化。常人道,恨的極致便是冷漠,如此一想,便不意外她現在為何能將他當作陌路人了。

    都是這樣的,只要告訴自己不去在乎,就不怕傷心難過。

    “我說過我不會跟你回去,你不用白費力氣。”藍雲表明完立場,眼神又恢復競錚正在試著習慣的冷淡。

    儘管她對於類似他要追回她這樣的話,以及那個吻都感到心慌意亂,但不代表她對他還有一絲眷戀。

    即便她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那種人,她曾經付出在這個人身上的真心卻不單單只是傷痕累累,而是碎得一片不剩了,所以她對他沒有任何留戀。

    在他幾番曖昧的舉動過後,她也理出了結論。這結論便是競錚這皇帝顯然當得慌了,決定微服出巡過過小老百姓的日子,順道看看能不能將她這個被他戲耍了十多年的玩具給騙回去,畢竟她現在對著他的樣子,想必讓他感覺很新鮮吧。

    一旦想通了,她看著他的眼神雖然還是那般淡漠,可那底下泛著的絲絲厭煩卻是怎麼掩也掩不住。

    一直緊盯著她的競錚自然都看在眼底,他在心底無聲苦笑,面上卻端出應該會令她更厭煩的死皮賴臉。

    “所以我才說沒辦法呀。你不跟我回去,只好換我留下來了。誰教我現在滿心滿腦都是你,就算勉強回去也辦不了正事的,說不定一個拿捏不好,批錯奏摺做錯決策,還會危害江山社稷,屆時民不聊生——”

    “你說夠了沒有?”她不耐地打斷他的頭頭是道。

    五年不見,他怎麼變得這般多話了?

    “當然還沒有。”他嘻皮笑臉地介面。

    不過一彎腰,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就縮減了許多,就算她很不給面子極其快速地後退一大步,也無損他臉上的笑意。

    “最重要的話我都還沒說呢!”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若不是過去經年累月的教養讓她做不出半點流於粗俗的事,她肯定真這麼吼回去。

    “對不住。”三個字便這麼從他嘴裡溜出來。

    這三個字聽來是那麼樣的輕緩,卻又如此沉重,在她平靜許久的心窩砸下一個大窟窿。

    “以前,是我辜負你了。對不住。”又一次道歉的他已然收起了滿臉調笑,神情好不認真。

    就這樣毫無預警之下,她居然迎來了他的道歉,在一切都過去五年的現在。

    藍雲眨眨眼,依然眨不掉滿滿的不信跟驚愕,再看他,他的眼神又比剛剛添上不少認真。

    “我曾經誤解過你,傷害過你,可是不管你信不信,有些事同樣非我所願。”競錚說完這些以後,不禁在心底嘲弄自己一番。

    被她冷落了不過兩天,他終究忍不住想替自己說話了嗎?可是說得再多又如何,比起她所受的痛苦,他就算有再多的身不由己都顯得蒼白無力。

    “事到如今,說這些有何用。”此刻藍雲已經恢復原先眉目淡淡的模樣,明顯絲毫不為所動。

    他對她的傷害如果是這三言兩語就能抹平得了,她當時也不會毅然決然離開他了。

    大概她這樣的反應早在他意料之中,他也就打住了方才的話題,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

    “以後,不會再那樣對你了。”他一字一句都說得清清楚楚,像是誓言。

    哪知道這句話在她聽來就變成,以後我會時不時在你眼前晃蕩騷擾你!

    “不必了,你趕緊回去就好。”她的反應冷淡,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

    現在不管是他誠懇的道歉或是深情的保證,儘管進得了她的耳裡,也都再也進不了她的心底。他這樣找上門,甚至留下來逼她天天看著自己打算躲一輩子的人,只令她感覺格外難以適應,簡直巴不得他趕快回去當他的皇帝,不要再出現在她眼前。

    “是呀,是該回去了。”沒想到競錚這回居然順著她的話說。

    藍雲不免奇怪地偷覷他一眼,沒想到他還真的作勢要走,不過看那腳步邁出去的方向有點不太對勁?

    “就剩下半籠包子,賣光了好收攤。”言下之意就是他沒打算回去當皇帝。

    “你這是要——?!”他這是明擺著跟她裝傻?

    “你不是要我趕緊回去嗎?”

    敢情他還覺得自己無辜?

    “我是要你回去你來的地方。”她刻意壓低聲音,恐怕也是不想隨意暴露了他的身份。

    “不管你是為了什麼目的留在這裡,我都勸你不要再浪費時間。”她此生都不會再受騙上當了!

    “我不覺得我現在是在浪費時間。”競錚隨意的神態透著幾分認真,他的目光更是多了幾分堅定,如此勢在必得的神態倒讓她另外有了一番解釋。

    這人終究是個唯我獨尊的帝王,他想做的,誰能阻止得了?她的勸退怕是讓他更加執著,倒不如等他自己興致減了自動離開。

    “隨便你。”她的口氣比剛才更冷淡好幾分,撂下這句話便想走了,哪知道一隻手臂橫過來擋住她的去路。

    藍雲立刻仰頭看向比自己高出許多的男子,等到她看清楚他臉上那出現第二次的痞笑時,一股不祥的預感就冒了出來。

    “你——”沒等她說出第二個字,他的薄唇就已經覆了上來,不由分說勾走她格外軟弱的小舌。

    幾乎是在吻上她的那一瞬間,一股心滿意足就漲滿競錚的胸膛。

    他忘情地扶著她的柳腰,貪婪的舌尖肆無忌憚地汲取檀口中的蜜津。

    這張小嘴的滋味就跟記憶中一樣的香甜誘人,還有聲聲變調的喘息跟不自覺攥緊他衣袖往他懷裡倒的小動作,這些獨一無二的反應仿佛讓他看見過去那個一和他繾綣纏綿就手足無措的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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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吻方休,他低頭笑看著懷裡那張迷濛的小臉越來越清明,越來越懊惱。

    “你這是在做什麼?!”藍雲用力推開他,自己也順勢往後倒,險險因為身後的石牆才穩住身形。

    “誰教你要說隨便我?那不是跟任憑我處置一樣的道理嗎?早說過要你不能這麼說,難道你這是故意勾引我?”舔舔嘴,他滿足的表情就像吃了條肥魚的貓,一番話說得她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她勾引他?!分明是他得了便宜還賣乖!

    到了這時候,她臉上的淡然終於掛不住了,不但瞪大眼睛惡狠狠地剜著男人得意的笑臉,臉色也一陣白又一陣紅,精彩萬分。

    她這模樣若是讓這裡任何一個熟人見到了,肯定會大吃一驚,誰能想到一貫恬靜溫潤的藍雲會有這些反應?

    而這,就是競錚做這些事的目的。

    他發現現在唯有這樣,她才肯拿這麼生動的表情對著自己,他也才有真正被她注視著的感覺,所以就算被當作登徒子,努力想在她心上爭取存在感的他仍是覺得非常划算。

    於是,競錚在心底忙著打算盤,臉上越發顯得得意忘形,壓根不介意瞅著自己的森森目光。

    那目光當然是來自被占了兩回便宜的藍雲。

    他這樣的嘻皮笑臉哪裡像個皇帝,簡直像非禮民女的土匪?!

    現在的藍雲,也就是過去義無反顧愛著競錚十幾年的柳雲,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這個男人了。

    他何時變得這麼……厚顏無恥?

    沒等她想清楚,她眼中的無恥男人就有了下一步動作。

    她戒備地往後一縮,目光炯炯瞪著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卻沒想,他這回真是乾脆地邁開雙腿,三兩步就將兩人拉開了一段距離。

    見她還楞在原地,競錚轉過頭來又給了她一個壞笑。

    “怎麼不走?該不會是還在……回味無窮?”

    下流!

    她抿著嘴硬是沒罵出口,但臉上清清楚楚寫著憤怒,平常輕緩的腳步此刻也像踩著仇人的臉一樣,又重又急,三步並作兩步就超越他往來時路走,嬌小的身子一下就淹沒在大街上的人群中,那腳程簡直像是後面有厲鬼在追一樣異常飛快。

    “厲鬼”看著她堪稱落荒而逃的背影,居然還惡劣地笑出聲來。

    直到笑聲稍歇,俊逸非凡的容顏才逐漸歸於沉靜。

    想到她剛剛說他是在浪費時間,競錚的唇角不禁微微掀起,只是這一次他的笑裡沒有半點玩笑成分。

    她不知道,對他而言真正的浪費,是他懷著可笑的妒恨蹉跎掉明明能夠與她真心相對的那些年。要是他早些厘清了那場誤會,牢牢把握住這個一直都沒變的人兒,他今時今日就不用愁了。

    自從慕容飛告訴他真相之後,他每一天都這麼悔不當初好幾回。幸好,一切還不算太晚。見到她沒瘋沒病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心裡只有說不出的感謝,所以哪怕她再給他多少冷臉看,他都不會再回去過沒有她的日子。

    他早有準備,現在只是剛開始,未來不管要耗上多久,他一定要在那雙美麗的眸子裡,再看到那令自己朝思暮想的全心全意!


    說的總是比做的容易。

    競錚的決心跟毅力向來不容置疑,只不過因為他還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對於已經擁有那件東西的幸運者總是免不了各種羡慕忌妒恨,就算那個幸運者只是個毛還沒長齊的小鬼也一樣。

    黑眸一眯,隨即不善地往前面一對母子身上掃。

    藍雲正半蹲著身子,雙手忙給準備上私塾的藍天攏攏外衫。就快中秋了,天氣更涼了些,她自然不想寶貝兒子染上風寒。

    “我沒事,你顧好自己就成了。今日不去擺攤吧?”藍天這話聽著好像很不耐煩,可是人倒沒有掉頭就走,由著藍雲給他穿戴整齊得不能再整齊。

    “嗯,之前的那批衣服都賣完了,得準備新的。娘今日不擺攤子,你下了課就回來,娘給你做你愛吃的。”藍雲點著頭,彎成月牙的眼裡全是掐得出水的溫柔。

    在自家門口閒話家常的母子倆都沒注意到競錚的靠近,更沒看見他那雙黑眸正在放送不悅的光芒。

    就這個毛還沒長齊的小鬼一個人霸佔了她五年的全心全意,而且不出意外的話,看上去還能霸佔下一個五年,下下一個五年……

    嘖!光用想的就不爽!

    “我愛吃的?是我敢吃的吧!”藍天很不給面子地吐槽。

    “怎麼這麼說?上回試著做的蛋花湯不是不錯的嗎?你還多喝了兩碗呢!”

    藍雲撅著嘴抗議,臉上有著淡淡的紅暈,明顯是為自己的廚藝不精感到心虛。

    “也就蛋花湯跟蒸雞蛋這兩樣味道還行。”藍天繼續吐槽,大眼睛卻帶上點點笑意,顯然很是喜歡看她發窘的表情。

    “娘不管!而且你不是說要長得比娘還高,挑食就長不高了喔!”她振振有詞,底氣可足了。

    “長不高至少也還能活啊。”毒舌小鬼一句話就打發回去。

    “小天——”藍雲還想說些什麼扳回顏面,可是話頭剛起就生生被一道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聲音給截斷了。

    “一大清早還真熱鬧啊!”

    這時候插嘴的還會有誰?當然是光明正大聽了好一會兒壁腳的競錚。

    他光靠一把慵懶的嗓子就能把藍家母子之間的輕鬆自在給破壞殆盡。

    現在一大一小都板著臉看他,讓他知道他有多麼不受歡迎,但他仿佛沒感覺一樣,這會兒還噙著笑大步上前。

    “這是要去讀書?”競錚居高臨下看著藍天,黑眸對上鳳眼,頓時火光四射。

    “關你什麼事?做難吃包子的大叔!”

    大叔?他有這麼老嗎?

    眼角一抽,糾結某一點的競錚瞬間黑了臉,看起來就像要把藍天就地正法一樣。但是邊上就站著“他娘”,那個愛子心切的女人哪能容許人家動她孩子,立馬跳出來隔開針鋒相對的兩個人。

    “小天,你先走吧,不然上學要是遲了可不好。”藍雲忙好聲好氣地勸說藍天。

    在她心裡,競錚是沖著她來的,藍天只要離開了就不會有事。

    “遲就遲了,大不了不去!”藍天拿鼻孔看競錚,大有留下來跟他對峙的意思。

    “那怎麼成?不是說要考上狀元讓娘過上好日子嗎?原來這麼快就不算數了?”藍雲努努嘴,有點刺激人的意味。

    她當然不是真在意吃不到藍天畫的大餅,她只想讓他快點走。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比誰都清楚,誰知道旁邊那位黑臉帝王會不會一個惱羞成怒,出爾反爾殺了口出不遜的小兒?所以她才搬出激將法,暗自祈禱這法子真的奏效。

    幸好藍天聽了她的話之後,雖然拿著鼻孔繼續看帝王看了好半晌,但最後還是收回了種種無禮的表現,轉向憂心忡忡的她。

    “誰說不算數?我一定會考上狀元養你一輩子!”藍天忿忿地糾正她,末了再多瞄一眼邊上高大的男人,然後繼續忿忿地說:“還會長高!”

    “好好好,那還不快走?娘還等著被你養呢!”藍雲高興地捏捏藍天的手,又摸摸他的頭,絲毫沒發現他方才的舉動就像在跟誰較量,也沒發現身後帝王的臉色更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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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聽這小鬼的意思,分明就是要跟他搶人!

    藍天那番話中有話只有競錚一聽就明白,還順道想起那個叫大黃的長舌男說過這小子有什麼戀母情結。

    要真是戀母也就罷了,偏偏他倆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而且這小鬼也是知道的,說不定他還看過她以前的容貌,那可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美麗……

    所以說,這不及他胸膛高的矮冬瓜真的是在覬覦他競錚的女人?不只覬覦,照目前的局勢看來人家還比他更有勝算。

    思及此,競錚端著極度不滿的眸光看著藍雲如何在藍天額上印上一記疼愛的親吻,再看著藍天那張倔強的小臉如何被哄得紅通通的,肚子裡的那把妒火就蹭蹭蹭的往上竄。

    他可沒忽略那臭小鬼臨走之前偷偷丟過來的那一眼,裡頭的炫耀可是貨真價實,半點都不摻水。

    他後悔保證不殺那小鬼了!

    “人都走遠了,還看什麼?”妒火中燒的男人實在忍不住惡聲惡氣。

    聽出話裡的不悅,藍雲這才把目光從孩子只剩芝麻點大的背影轉到被她忽略的帝王身上。

    果不期然,方才還掛在她臉上的溫柔淺笑在一對上他的臉後就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那股仍然令他感到不適應的冷淡,現在還摻和了絲絲不信跟警戒。

    看她這樣,他那把妒火就瞬間滅到一點火花也不剩。

    “放心吧,君無戲言。就算那小鬼再欠揍,我也不會宰了他的。”他無比瞭解她的顧慮。

    她是在懷疑他會不會反悔他之前的再三保證,可是就算他剛剛還真有點想反悔又怎樣?現在他非常確定那小鬼就是她的心頭肉,他是怎麼也不會再傷她的心了。

    “那也不能揍他。”

    聽這話意思,她是真的擔心他一個年近而立的大男人,還是堂堂皇帝,會跑去跟個小鬼打架嗎?

    “……”皇帝難得地啞口無言了。

    “……”她還在等他的保證。

    “行了行了,我保證絕對不動他一根寒毛!這樣你可以安心了吧?”

    “你如果現在就回宮,不再來這裡,我會更安心。”

    “不可能。”他再次當起無賴。

    “隨……”像是想到什麼,藍雲及時咬住舌尖,硬生生把話吞回去,然後在他得意的壞笑中走進家門。

    “不請我進去坐坐?”某個無賴一手擋住正要關上的門扉。

    雖然他的舉動在她意料之中,但她還是很懊惱。

    “如果我拒絕呢?”她才不相信他就真的會摸摸鼻子走人。

    “那我不請自來也是可以的。”果然。

    忍不住白他一眼,藍雲轉身就走進屋裡,大門也懶得關了。

    競錚看前面隱約有點冒火的背影,嘴角的弧度竟高高揚起,看上去更像個無賴。

    無賴又如何?現在唯有當個無賴,他才能靠近這個心愛的人兒呀!

    因為某皇帝堅持當無賴,民女藍雲自然沒得抗命。

    不過雖然不能抗命,但能力所及的反對還是可以做的,所以她毫不猶豫就決定把無賴當空氣,從進門之後就做著自己的事,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不知道,就算她不看他,競錚也是很能自得其樂,而這個樂就在於窺伺她的一舉一動,乃至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雖然用眼睛討不到半點便宜,但對他而言,能夠再次親眼看著這個人在自己面前平靜地縫衣刺繡,他已經非常滿足了。

    黑眸貪婪地在平凡素淨的臉蛋上流轉。

    儘管換了張臉,不過那雙眼跟那種溫潤如玉的獨特氣質是騙不了人的。

    她就是他的柳雲。

    柳雲刺繡時總是專注異常,仿佛手裡捧著的是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一樣。

    他想,也就是因為如此的用心,難怪她的繡工卓越,風格獨特,甚至還有“雲繡”之稱,這也是為什麼慕容飛在自家當鋪裡看到那條用上雲繡縫製的手絹時會大驚失色。

    想到這裡,競錚的心頭便沉重幾分。

    在這世上,皇后柳雲的繡製品除了她自己以外,只有另一個人能夠擁有,就是皇帝競錚。競錚自然是用不上那般女氣的手絹,那麼手絹就肯定是柳雲的了。可是這也說不通啊,皇后的手絹怎麼可能流落到連嶺的當鋪裡?

    換做是其他人,肯定就會往宮人暗渡牟利這方面去追查,也就查不出這藏了五年的真相了,可惜發現手絹的人是曾經跟柳雲在明月山莊當過師兄妹的慕容飛。

    慕容飛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個,就是柳雲早就易容出宮了。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比誰都清楚,柳雲在明月山莊裡唯一學過,且學得爐火純青的功夫就是易容術。

    看著麻利地在布料上游走的纖纖玉手,興許是她的手藝超群,易容術這種相當需要心細手巧的功夫當真最適合她不過,也難怪當年她有自信能夠不費吹灰之力走出有他的地方。

    過去我留在這裡,是因為你,我心甘情願。我現在要走,自然再沒有人能攔得住我。

    想著她那時候說過的話,她那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他的心仍是覺得很疼很疼。

    他究竟把她傷得多重?

    沉痛的黑眸又一次從細白的指尖回到平凡無奇的面容上,那全神貫注穿針引線的側影無聲地給了他答案。

    刺繡最費的功夫便是手巧與專注,而刺繡做得這般好的她自然做什麼事情也總是專心一致,就算是愛人也一樣,她可以愛得毫無保留,交出整顆真心,以至於一旦心碎了,她便什麼也沒留下了。

    這個想法讓他心尖一顫,忽然就有了怯意。

    他怕。

    怕她再也無心愛人,怕她一輩子會這麼無視他下去,怕他必須接受永遠失去她的這個可能。

    排山倒海而來的恐懼感竟令他一介帝王難得地白了臉,而剛縫製好一件舊衣的藍雲一抬眼就看見他的異狀。

    雖然不想理他,總覺得會給自己帶來更多麻煩,但他現在就在她的屋子裡臉色發白,萬一真出了事豈不更麻煩?

    “你怎麼了?”她終究還是問了。

    她如果知道這一問會給了他一線希望,導致他繼續糾纏不休的話,她就是把自己嘴巴縫牢了也不會說出來的。

    可惜遲了。

    被她這麼一“關心”,競錚心頭的恐懼就被驅趕得只剩下一半,另一半的煙消雲散則是歸功於他過人的自信。

    他怎會在這一刻忘記她是這般柔軟美好的人,只要他拿出真心誠意,有朝一日一定能打動她。

    “你這是在關心我?”痞子無賴的臉色這下不發白了,白的是藍雲的臉皮。

    果然跟他說句話都沒好事!

    她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伸手再抓過一件待縫補的舊衣,然後看看他,最後忍不住再跟他多說一句話。

    “都這時間了,你不用去張羅攤子嗎?”她就是在下逐客令。

    “不用。禦廚這幾天都在忙著張羅下個月中秋宮宴的菜色,所以我沒讓他們做好包子送來。”

    他的理由讓她忍不住挑眉。

    既然有中秋宮宴這麼大的事,他這皇帝怎麼現在還在這裡偷閒?

    “放心,中秋那天我會跟你一起過的。”他勾著笑保證道。

    這人還要賴到中秋?

    這個發現讓她備感無奈,不過深知這話題再說也是白費唇舌,她索性木著臉無視他的一相情願,稍後打量他的目光又帶上一絲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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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所以,你拿去大街上賣的包子是禦廚做的?”難怪賣得這麼好。

    “那是當然,我做的包子只許你一個人享用。”競錚以為他這番告白肯定惹得她感動不已,哪知道她立刻面有菜色,好像憶起了什麼痛苦的事。

    她還能想起什麼?自然是前幾日他強硬塞給她吃的包子。那種恐怖滋味,藍天用驚世駭俗來形容絕對是剛好而已。

    照他這意思,他還打算多做幾次給她吃?別了吧!

    “……你可以賣別的。”

    反正他一時半刻是不會離開這裡了,那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她還是婉轉勸他改行比較好。

    “那怎麼成?我們當初約定好我要賣包子的。”

    “我們約定過?”她懵了。

    什麼時候的事?

    “是啊,就在我被封太子那日午後,我們在御花園說好的。”他說完就端出一副“你居然不記得”的委屈狀。

    然而藍雲不是不記得,她只是刻意將那些甜蜜往事給塵封了,經他一提醒,回憶就有如潮水般湧上她的腦海。

    她記得那日聽聞太子就是未來皇帝之後,她天真地跟他討了將來可以離他最近的後位,當他一口氣應允下來,兩個人又傻兮兮地討論起萬一他不當皇帝怎麼辦?結果他就提議她做擅長的針線活兒,而他可以賣人人都吃的包子……

    “那咱倆肯定餓死,因為哪個女人不會自己縫衣服?重點是,你會做包子嗎……”她喃喃自語,竟是完整複誦出年幼時的童言童語。

    原來她還是記著!

    從她的表情變化看得出來,她不但記得,還很驚訝。

    她驚訝他居然還惦念著他們說過要一起出宮當平民百姓的傻話,她以為追逐著帝位的他對於這件童年往事絕對是不屑一顧的。

    “你記得的,我一樣不曾忘記。”競錚的口氣輕柔,像是怕一個大聲就會碰碎那些珍貴的回憶一般。

    “那時候我們真的好天真。以為就算當不成皇帝,也還能自請出宮生活,老實安分做個普通百姓。我賣包子你做針線活,日子能過便好;卻沒想到在那吃人的深宮,即便無欲無求,腥風血雨照樣不請自來。”他嘴角輕勾,像在笑,又像在哭。

    他的天真早被毀在一次次醜陋的背叛當中,於是他決定蒙蔽雙眼殺個痛快,最後負了她從未變質的愛戀,活該失去唯一能救贖自己的摯愛。

    他這般黯然的神情竟令她死寂的心弦出現了久違的震動,她想她這是因為太過震驚了。畢竟在她的記憶裡,他從來都是那麼的驕傲自信,就算這回找來的時候,嘴裡說要補償她,但也依然是我行我素趾高氣昂的,幾時看過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就連剛剛,他的臉色也很不對勁。

    這些異常讓她不由得深思日前他曾說過很多事都非他所願一事。

    那麼,他是不是也曾經很想守著過去那一份愛戀?

    這個想法讓她放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有了動作,卻在他發現之前趕緊收了回去,最終還是攥緊自己的衣裙。

    不行,不能再對這人心軟……

    “你果然不會做包子。”她乾巴巴地擠出話來打破詭譎的沉默。

    不知怎麼地,這句話就這麼脫口而出,哪知道這樣無心的一句話會立窮讓他垮下臉,一雙黑眸睜得比牛鈴還大。

    “怎麼可能?”他明顯對自己的手藝很有信心。

    這也難怪,畢竟從以前到現在,不論他做什麼事都是最頂尖的好,所以區區一個做包子的活兒,他自然也沒當成苦差事,憑著過人記憶,依樣畫葫蘆照禦廚的作法就捏得得心應手,心裡很是篤定就算味道沒有十成十到位,至少也有七八分美味吧,豈會難吃到哪裡去?

    可是事實就是,真的很難吃。——她的臉上明明白白寫著這句話,讓他像是活生生被包子哽在喉嚨一樣,噎住了。

    他明顯大受打擊的表情自然一舉掃除了方才的陰鬱,不知為何,看他這樣她的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

    只是這種松一口氣的感覺不免令她心頭一跳,隨即安慰自己肯定是方才的氣氛太過壓抑的關係。

    再說,倘若他大受打擊打消賣包子的念頭,興許會決定安分回去當他的皇帝,那就再好不過了,她當然要覺得高興。

    瞧,他這不就起身告辭了嗎?

    雖然藍雲一點都不意外會再看到某個消失了一天一夜的無賴登門拜訪,但她的臉色在瞄到對方手上提著的東西後,還是不可控制地出現了一絲僵硬。

    那個油紙包裡頭莫非是……

    “我剛做好的包子,快嘗嘗。”競錚邊說邊把油紙包塞進她手裡,對她明顯不想吃的表態視而不見。

    她只得又一次看著兩手空空的無賴大搖大擺踩進自家門檻,這回她的心情除了無奈,還更添上一點欲哭無淚。

    “你來幹嘛?這裡沒人歡迎你!”

    不速之客讓坐在屋子裡等開飯的藍天一下子炸毛了,話說得很不客氣,可惜對方臉皮夠厚,聽了居然還能面不改色在他面前坐下來。

    “我這人很隨和的,不需要人家夾道歡迎。”無賴的專長就是特別能夠曲解別人的話。

    跟著競錚後腳走進來的藍雲看一大一小圍著飯桌已經吵得不可開交,忽然就覺得頭很痛。

    看來今晚這頓飯是不能好好吃了。

    無聲歎了好幾口氣,她佈置好幾樣葷素齊全的菜色,又給每個人都添上一碗白飯,這才在方桌的一個邊上坐下。

    現在她的左邊是藍天,右邊是競錚,兩個人一見她捧著飯碗坐下,不約而同都夾了東西要給她吃。

    “吃這個。”藍天挖過一匙蒸雞蛋放到她碗裡,這個舉動讓她嘴角輕揚,勾出溫柔的笑意。

    只是這抹微笑在看到一顆包子強勢壓上那匙蒸雞蛋之後,就生生僵在她臉上了。

    “先吃包子,開胃。”競錚哪管自己說的話合不合常理,反正她就是必須先吃他做的包子。

    “開什麼胃?你的包子只會害人鬧胃疼吧!”藍天很不客氣地吐槽,丹鳳眼裡火光四射,像是要把包子還有做包子的男人都給燒成灰燼一樣。

    要不是藍雲向來不准他拿食物胡搞,他絕對會夾起她碗裡的包子砸碎對面那張礙眼至極的臉!

    “包子……我等等再吃,先吃飯吧。”藍雲先是覷了一眼右邊有轉黑趨勢的俊臉,再瞪著飯上的包子。

    她可真不想鬧胃疼啊……

    “包子冷掉就不好吃了。”聽出她的遲疑,競錚只覺得滿滿的自信心讓人捅了一刀。

    “你的包子難吃從來都不是冷熱的問題啊,大叔。”藍天毫無懸念立刻就給競錚補上一刀。

    競錚這次竟是沒有回話,俊容看起來有幾分沮喪。

    就像頭一回吃他做的包子一樣,這回,藍雲同樣鬼使神差地夾起那顆包子送進嘴裡。

    她這舉動讓寶貝兒子瞬間黑臉,卻教方才還在沮喪的無賴差點笑裂了一張嘴。

    “怎樣?是不是好吃多了?”競錚再一次笑得好不自信。

    那還用說?這回他帶回來的包子可是在禦膳房裡磨蹭一天一夜才生出來的成品,雖然比起禦廚親手做的包子味道還是差了一些,但比起他之前做的——他一到禦膳房就先自己做了一籠肉包試吃,卻差點把自己跟禦廚給雙雙噎死——現在她吃的這顆包子滋味實在好上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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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藍雲似乎也是跟他一樣想法,咬了一口包子的她沒像上次一樣張嘴欲嘔,只是細細嚼著,嚼完了便點點頭,說:“肉末細緻一些、味道多點鹹香會更好。”

    雖然她不擅廚藝,不過倒很懂得吃,畢竟過去在錦衣玉食的生活裡養出來的胃口極刁,即便吃了五年的粗茶淡飯也還是保有這樣本能。

    “行!下回照這樣做了再給你送來!”競錚的嘴角越咧越大,絲毫不見辛苦成果被批評的懊惱。

    對他而言,她這樣點評得頭頭是道就足以見得她對他已經做不到絕情冷心,等同於他跟她之間的距離又縮短了一大步,他當然喜不自勝。

    藍雲沒他想得這般多,那一口包子她的確是吃得莫名其妙。她只知道剛剛不知怎地就想起他為何賣包子的理由,然後手上的筷子就動得比腦子還快了。

    這下慘了,有個小霸王肯定氣死了。

    “小天,吃這個。”她討好地挖了一勺藍天愛吃的蒸雞蛋到他碗裡,再佈置一筷子新做的韭菜炒肉絲上去,總算把小黑臉給哄得好看不少。

    畢竟這番待遇只有他獨享,對面笑得跟狐狸一樣的男人可沒有,看對面可惡的笑臉垮了不只一點,小霸王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我也要吃那個!”競錚哪受得了自己被一隻小鬼看扁?當下就要求一模一樣的待遇。

    “湯匙你也有。”剛準備吃上一口飯的藍雲只覺得莫名其妙,細白的下巴朝競錚點點,意思就是要他一個大男人想吃什麼自己來。

    “哼!”鳳眼彎彎,藍天得意地哼了哼,把滑溜的蒸雞蛋一口吃下肚不說,吃完了還不忘咂咂嘴皮,再擺出一副氣死人的心滿意足。

    他之所以這麼得意忘形,當然就是為了把坐在他對面乾瞪眼的男人給活活氣死,果不其然,現在對面那張臉就比廚房的鍋底還要黑。

    鳳眼跟黑眸隔空交火,偏偏坐在兩人中間的女子渾然不覺右邊那個帝王因為自己已經落了下風,居然還選在這時候起身到廚房去給一臉炫耀的小霸王端湯。

    “慢點喝,小心燙。”端回一碗熱湯的藍雲不忘仔細叮囑藍天,生怕寶貝兒子不小心燙了舌頭。

    她渾身散發的母性光輝全數落在某雙異常不爽的黑眸中,成了兩族賁著強酸的火苗。

    他就不信他爭不過這毛都沒長齊的小鬼!

    “我也要喝湯。”他陰著臉沉著聲,不等藍雲開口,他立刻補上三個字:“你去端。”

    還沒坐下的藍雲瞅了他一眼,腳步倒是沒有異議地要往廚房走,不過才跨出一步就被跳腳的兒子給叫住了。

    “不准你端湯給他喝!”藍天的命令句對她用得最是滾瓜爛熟,現在看有人要瓜分一向由他獨享的待遇,不怎麼客氣的話就這樣脫口而出。

    “誰准你這般對她說話?”競錚這回的聲音表情可都是真正摻上怒意了。

    他自然不知道藍天向來刀子嘴豆腐心,只當他真是仗著藍雲的溺愛在對她頤指氣使,叫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呵護都來不及的女人被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吼?於是他不由分說就幫她出了一口氣。

    若說藍天是藍雲寵出來的小霸王,那競錚可是如假包換的真帝王,就算不講話,不怒而威的氣勢也常把一票臣子嚇得抱頭鼠竄,更何況是他真正動怒的時候?

    果然,現在被他這麼一教訓,藍天就咬著嘴不說話了,眼眶還有點泛紅。

    “你嚇他做什麼?”藍雲臉色一板,瞪得居然是幫她出氣的競錚。

    競錚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他真是好心被雷親!

    看他一臉無語,藍天眼眶立刻不紅了,眼裡的水氣也蒸發得一滴不剩,拉起藍雲的手就是一副小兒撒嬌的姿態。

    “我不要你幫他盛湯。”說完,他竟趁著藍雲不注意,給某個吃力不討好的男人丟去一記得意的白眼。

    原來他剛剛是在演戲?這臭小子!

    競錚鬱悶的胸膛立刻狂湧出一股揍小孩的衝動,不過他忍下了。

    光是凶他一句,就招她這樣不滿,萬一他真出手扁了死小鬼,她肯定到下下下輩子也不會原諒他了。

    所以他不但忍了,而且還一併做好要自己端湯喝的準備,哪知道藍雲安撫地拍拍藍天的手之後,竟是要婉拒寶貝兒子的撒嬌。

    “來者是客,盛碗湯給客人喝也是應該的。”藍雲這理由很合理,藍天自然也想不到她其實是考慮到競錚從小到大還沒自己端過一頓飯菜,現在也不好讓他自己端湯。

    這跟心疼什麼的當然毫無關係,要說心疼,也只能說她心疼自家的碗,萬一砸破了還得花錢再買呢!

    “好吧,那我也不能這麼不懂事,畢竟他是“客人”嘛!”藍天端著一臉甜笑,刻意強調某個讓對面男人撇嘴角的詞彙。

    藍雲還是沒注意到鳳眼跟黑眸之間的較量,兀自走去廚房,回來時又端了一碗湯放在黑臉帝王面前。

    “瞧你都把孩子寵成什麼樣了?”黑臉帝王沒急著喝湯,而是急著教訓溺愛兒子的女人。

    “我哪有?”藍雲忙幫自己辯駁,只可惜底氣不足,連她自己都覺得很心虛,心虛完畢才發現他這話聽著有點古怪。

    “既然是兒子,咱就得好好教才對。”競錚義正詞嚴,模樣還真有點像是一名嚴格的父親。

    父親?

    藍雲杏眼圓睜,她終於聽出來古怪在哪裡了!

    他的話說得好像他們是貨真價實的一家三口?

    她都聽出來了,更何況藍天,後者立刻就像被人占了好大便宜一樣的激動,一激動居然就先把桌子底下的一隻腿給踹出去,不過還沒踹到人,自己就先痛叫出聲。

    “怎麼了?怎麼了?”藍雲沒看到桌子底下的動靜,只看到寶貝兒子在叫痛,當然慌了。

    如果藍天又在演戲陷害競錚,肯定會指著競錚的鼻子含血噴他一臉,但這回他卻忙不迭擺手搖頭,嘴裡直說沒事沒事。

    沒事就是有事。

    競錚準確地下判斷,緊接著神色一凜,站起來走到藍天身邊,也不管他的掙扎,硬是把他藏在桌底下的腿揪出來,還連帶卷起兩條褲管。

    “嚇!”

    藍天又紅又腫的兩個膝蓋讓藍雲狠狠抽了一口氣,隨即蹲下來,忙問藍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弄出這種傷勢。

    看她難得嚴肅,藍天沒敢再瞞下去,一古腦兒就把實情說出來。

    原來是他在私塾受了氣,以縣太爺孫子為首的幾個同窗先是故意推倒他,害他磕傷了膝蓋,後來又嘲笑他是沒爹要的孩子,他氣不過才打了那幾個人,沒想到私塾老師知道了也只讓他一個人罰跪,明顯差別待遇。

    這個世界,走到哪都是柿子挑軟的吃。

    “都是娘沒用……”藍雲正想把責任攬在身上,就被一大一小掐住了話尾。

    “這跟你沒有關係。”

    異口同聲說完,鳳眼跟黑眸又一次對上,這次不再爭鋒相對,倒有種對對方的反應挺滿意的感覺。

    “你放心吧,我只是傷了膝蓋,那群混蛋被我揍得才慘呢!”想到這裡,藍天很是得意洋洋,沒怎麼在意膝蓋一動就疼,反而是藍雲咬著嘴,仿佛受傷的人是她自己,顯然心疼得要命。

    她這麼心疼兒子,不知道有個人也在心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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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你弄得這樣傷痕累累,害你娘這麼難過,難道還覺得自己做對了?”競錚神色一冷,黑眸跟鳳眼就再度交火。

    “我哪裡做錯了?他們打我,我打回去也是天經地義!誰叫他們總是欺負我,這次居然還敢說她——”一對上藍雲驚愕的大眼,藍天就後悔這麼衝動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說她什麼了?”

    “說我什麼了?”

    兩個大人異口同聲追問,只是一個擰著濃眉散發懾人冷氣,另一個發現自己被人在背後批評的事主臉上卻只有單純的好奇。

    被追問的孩子神色猶豫,最後在兩雙追根究柢的眼神下只好實話實說。

    “他們也說她沒人要。”說完,丹鳳眼直勾勾地瞪住黑眸。“都是你的錯!”

    就藍天的想法,她若不是當年被家裡的負心漢,也就是競錚趕出來,那就不會遇上他們母子,更不會偽裝成他的娘親,現在也就不會被人罵得這麼難聽,所以他自然要指著始作俑者的鼻子討公道了。

    被人討公道的競錚臉上倒是沒有惱意,只有明顯的讚賞。

    不枉她這麼疼他這個假兒子,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這孩子的心是真正向著她的,不顧一切也要為她出頭。

    這一點,就足夠讓競錚對藍天另眼看待,雖然他覺得自己被人罵得有點冤枉。

    “我沒有不要她,是她不要我的。”他的喊冤讓一對假母子雙雙楞住。

    “是這樣嗎?不是他趕你出去的?”鳳眼滿是狐疑。

    “是我自己離開的……”藍雲的大眼遊移不定,最後飽含嗔怨落在一雙黑眸裡。

    怎麼這件事到最後好像變成她的錯了?

    她這廂覺得很鬱悶,不知道那廂競錚正在憋著竊笑。

    他這樣幫自己塑造被拋棄的形象的理由很簡單,無非是為了爭取盟友。他的如意算盤是,只要她最疼愛的小鬼胳臂向他彎,那他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所以第一步就是要化解小鬼對他的誤會,雖然事實上是他負了她,害她心灰意冷遠走高飛,但就行為上來說的確是她拋棄他啊,所以他也不算說謊吧,嘿嘿!

    第一步成了,接下來就是第二步。

    於是,競錚氣定神閑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還對著藍天笑得溫和異常。

    “今天這件事你只做對了一半。你要替你娘出氣絕對沒有錯,但錯在方法。同樣都能達到目的,智取往往比蠻力更能避免不必要的犧牲和麻煩。小不忍則亂大謀,更何況君子報仇三年不晚。若我是你,今日斷不會在師尊同儕面前找他們幹上一架,而是會忍下一時的衝動,仔細思索以目前的條件來看,誰是最能幫得上我的?讓那些人不敢再恣意騷擾,另一方面潛心準備,考狀元謀官職怎樣都行,總之要比那些人想得更遠更周密,將來定會爬得比他們都高,到時候就能將他們一一踩在腳下,把你應得的,一個一個討回來,那種滋味才叫快意。”

    他這般諄諄教誨,不帶一絲責駡,跟剛才的嚴父形象大相逕庭,現在儼然一副慈父風範,似是以父親的角度悉心教導兒子日後怎麼制敵致勝。

    競錚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相信這樣更能得到藍天的認同,比起婆媽的關心,男孩子更能聽進去年長同性的建言,更何況他教的是私塾學不到的道理,給這些普通孩子聽起來就跟聽說書人講武林軼事一樣厲害。不用說,毛沒長齊的小鬼現在一定對他崇拜得不得了。

    “你聽見他說的沒有?要我把人踩在腳底下,這不是明顯想要帶壞我嗎?這種心機重的男人千萬要躲遠一點,知道嗎?”

    鳳眼一彎,意料之外的感想差點把黑眸男人給氣得噴出一口血來。

    “你!”這小鬼軟硬不吃有夠難纏!

    “都什麼時候還鬧騰?快把飯吃完,娘去給你弄兩顆熟雞蛋敷敷膝蓋。”藍雲責難地瞥了孩子一眼,起身就到廚房忙活去了。

    餐桌上,只剩下互看不順眼的兩個男性。

    “欸,小鬼,我發現你好像都沒叫過她一聲娘?為什麼?難道你覺得她不夠格當你娘?”這小鬼要敢應是,他就敢揍他!

    競錚心裡惡狠狠地盤算著,不料藍天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神神秘秘地伸出三根手指頭,饒是人稱智勇雙全的帝王也不知道他在打什麼噴謎。

    “三年。”

    “三年?”

    “不出三年,我一定考取狀元,在行成年禮之前,我就會謀到俸祿足夠養家蝴口的官職。”

    “然後?”競錚忽然有種不祥的預兆。

    “然後我就會娶她,照顧她一輩子。那你說,我做什麼要喊我未來的妻子一聲娘呢?”鳳眼彎彎,氣死人不償命。

    啪!競錚手上的筷子斷了。

    連個剛斷奶的小鬼都預備跟他搶人,現在再看到一個死胖子對他的人流口水,競錚發現自己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了。

    黑眸一沉,指節就在麵團上掐出一個窟窿。

    “藍雲,你這估衣攤生意看著還是跟往常一樣好呢!”

    “縣太爺這話言過其實了。”藍雲口中的縣太爺正是競錚眼中的死胖子。

    “哪有?我這人說話做事可實在了!就像我上回說的,你那雙眼睛會勾人,果然才幾天不見,害我日思夜想,這不把我勾來了?”縣太爺色迷迷,不,笑咪咪地看著藍雲,後者一點也沒有被讚美的喜悅,有的只是顯

    而易見的不自在。

    一個是地方上最有勢力的官爺,一個是含辛茹苦拉拔孩子的平凡婦人,怎麼想都不該有交集。怎料這嗜好搜刮民脂民膏的縣太爺,一日溜躂到藍雲的估衣攤之後,發現這看上去平凡無奇的女人竟然有雙極美的眼睛,從此之後隔三差五就跑來估衣攤吃點口頭上的豆腐。這裡的人都知道,要不是他家裡有只河東獅,藍雲早就被他用官威吃幹抹淨了。

    “這件看上去不錯!喏,藍雲,我就要這件,還不快來幫我量尺寸合不合身?”腦滿腸肥的縣太爺邊說邊大張雙手,姿勢怎麼看都不像要量尺寸,比較像要揩油。

    估衣攤賣的既然是人家穿過的舊衣服,不合身是常有的事,所以估衣攤的老闆多半都能幫忙修改,近身丈量尺寸更是稀鬆平常,打著歪主意的縣太爺顯然就是想利用這點占藍雲便宜。

    “那件一看就不合身,還用得著量嗎?”酸溜溜的諷刺倏地冒出來,引來幾聲隱忍的嗤笑,頓時把縣太爺激得臉紅脖子粗,身上的肥肉都震盪了不下三次。

    縣太爺一扭頭,就發現對他出言不遜的是個沒見過的年輕人,還只是個賣包子的,心想這人肯定初來乍到不識地頭蛇才這麼不知好歹。

    “你算哪根蔥敢這麼跟我講話?”

    “我如果真是根蔥,此刻能跟豬這般對話也算是厲害了。”競錚唇角勾著笑,但那笑意半點也沒爬上森冷的黑眸。

    “你敢說我是豬?”縣太爺驚聲尖叫,顯然不能接受這種待遇。

    “難道這樣說實在太抬舉你了嗎?”黑眸的主人嘴角笑意加深。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縣太爺繼續尖叫。

    “願聞其詳。”這樣他才知道找誰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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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縣太爺絲毫不察黑眸中的陰狠,這會兒得意地撫著自己的大肚腩,擺出一臉高傲,自我介紹道:“你給我聽好了。我李某人就是連嶺的縣令,是這兒最大的官。”

    “好大的官威啊,那我這回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競錚的笑容更顯森冷。

    縣太爺真把他的諷刺當奉承了,繼續拍著大肚腩說道:“哼,知道反省就好。看你是剛來連嶺吧?我呢,也不想讓人說我不夠大度,不如這樣,看你這包子生意做得頂好的,明天起就天天送兩籠到衙門給兄弟們打打牙祭,咱今天這事兒就一筆勾銷。”

    縣太爺說完,一群跟班立刻點頭如搗蒜,活像唱雙簧。

    “一筆勾銷?你以為能這麼簡單?”競錚冷著聲低語。

    “你說什麼?”縣太爺沒聽清楚。

    不知死活的東西!

    “我說,明天才送過去給您著實太晚了,不如現在就先請您嘗幾顆包子?”

    “喲,你小子倒挺機伶!我還真有點餓了。”縣太爺一副孺子可教的得意貌,伸手就要拿包子,哪知道對方請吃包子的方式完全出乎意料,竟是將一顆顆滾燙的包子扔到他身上。

    看上去是隨意亂扔,其實競錚用上巧妙的手勁,讓那些跟火鉗一樣滾燙的包子在貼上縣太爺的肥肉時還會多停留一點時間,猶如滾水燙豬皮,難怪縣太爺上竄下跳,不停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哎喲!燙死我了!燙死我了!你'你這不知好歹的……嗚嗚嗚——”一顆包子準確地丟進縣太爺的臭嘴,堵得牢牢實實。

    “呸!還看什麼看?快給我打!”縣太爺一口吐出包子,沖著一屁股跟班大吼。

    那群跟班這才反應過來,立刻上前把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競錚團團圍住。

    站得老遠的眾人一邊隔岸觀火一邊竊竊私語,都說這賣包子的美男子恁是厲害,被人圍攻也不見一絲驚慌,反而赤手空拳就把縣令的狐群狗黨打得節節敗退,這樣的英雄好漢自然博得眾人好感,只不過對他再有好感也比不上自個兒的平安,所以就算有人發現其中一個跟班舉著刀偷偷接近美男,美男還毫無所覺的時候,也選擇閉緊嘴巴,畢竟誰敢跟縣太爺對著幹?

    就在置身事外的群眾都這樣想的時候,一聲石破天驚的“小心!”讓他們吃了一驚。

    沒想到向來沉默寡言的藍雲會在這種時候拔尖嗓子,甚至急奔向前,一下子跑到美男子身後,分明是想要為他擋下偷襲的刀鋒。

    幸好,她的驚叫已經讓競錚提高警覺,在刀鋒落下之際及時轉身將她護在懷裡。其實靠他自己收拾這些人綽綽有餘,就算他再不濟,暗衛也會出手。只是她這樣捨己為人的舉動就讓他不禁心生“歹念”,在護她周全的同時,飛快以眼神命令暗衛不得出手,然後自己也全無動作,任由不長眼的刀鋒劈向自己。

    手臂傳來火辣辣的燒灼感沒令他皺一下眉頭,他只顧睜著緊張的眸子檢查她渾身上下,幸好沒讓他找出一道不該存在的傷口。

    到這時候他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一想到剛剛那把刀砍到的可能是她,他的臉色就立即佈滿風雨欲來的陰霾。

    正當競錚決定親手卸下這些人的腦袋時,一輛他跟藍雲看著都不陌生的馬車從大街那頭疾馳過來,若不是還想上前追砍的縣太爺等人閃得快,早成了車下亡魂。

    “唉,真可惜啊!”剛下馬車的慕容飛張口第一句話就是惋惜,瞧那一雙桃花眼睥睨縣太爺一行人,似乎是惋惜他的馬沒真把他們踩死。

    他明顯不把縣太爺放在眼裡的表現已經夠讓眾人吃驚了,更令他們吃驚的是平常作威作福的縣太爺這會兒竟然連個屁都不敢放,縮得跟只鵪鶉似的。

    就算這時有人認出來慕容飛是連嶺最大當鋪的真主子,也還是一頭霧水,畢竟知道慕容飛富可敵國大有人在,但是知道他跟皇帝稱兄道弟的人就少了,作威作福的縣太爺就是那不多裡頭的其中一個,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應該是不幸的。因為當慕容飛發現包子販手臂血流如注之後,他再轉頭過來看他們這些人的眼神就非常不對勁,就像準備要帶人把他抄家滅族那般肅殺,加上他對那個包子販隨意卻看得出恭敬的態度,更讓縣太爺身上的肥肉跟樹上搖搖欲墜的落葉一樣,風一吹就抖得不像話。

    他敏感地察覺到,這一回他恐怕真要人頭不保了!

    這個想法讓他兩眼一翻,在眾跟班的驚呼聲當中昏厥過去。

    眼看這兒最大的官爺都昏過去了,怕遭到池魚之殃的觀眾當下立即做鳥獸散。沒人去管縣太爺的下場如何,更沒有人在乎包子販跟估衣攤婦人為什麼一前一後都進了當鋪主子的馬車,連吃飯傢伙都不管就這樣揚長而去。

    慕容飛的馬車哪兒也沒去,就是載著幾個人一起回到藍雲家,畢竟得了皇帝口喻,他當然得照辦。

    “你應該回宮讓御醫看看,萬一傷筋動骨可就不好了。”慕容飛一路上就是這麼勸競錚,連這會兒都坐在藍雲家的客廳了也不放棄。

    他雖然老是跟競錚嘻皮笑臉,說話也是老實不客氣,但他們總歸是多年好友,就算過去五年不理不睬,他也還是當競錚是好兄弟,這回看他微服出宮,自然緊張他的安危,就算人家是皇帝,出門絕對不會少帶暗衛,但他還是很雞婆地加派人手上街盯梢,一有風吹草動就到當鋪向他稟報。

    今天他格外慶倖他的多此一舉,讓他能夠趕上大街那場鬧劇,雖然,他還是晚了一步。

    “有沒有傷筋動骨我自己清楚,這真的只是皮肉傷而已。”競錚一臉的不以為意,受傷的手臂懶洋洋擱在桌上,上頭的血跡只有慕容飛看了怵目驚心。

    “皮肉傷難道就不要緊?這才賣了幾天包子就真忘了你是誰啦?還有你那票暗衛是死哪去了,眼睜睜看你被人砍?”慕容飛越說越氣,好像今天被人砍的是他一樣。

    等他吼完,剛被他派去叫大夫的小廝正好趕回來了,慕容飛又趕緊要他們給競錚處理傷口。

    “反正我運氣很好,你就別婆媽了。”競錚的黑眸別有深意地往廚房掃一眼。

    有個女人藉口燒水躲在裡面很久了。

    “我婆媽?都被人砍了還說自己運氣好?你才有毛病吧!”慕容飛邊碎念邊從袖子裡掏出一隻藥瓶放在桌上。“擦這個,好得快又不留疤。”

    “請問有熱水嗎?這傷口需要清理一番才能上藥。”大夫客氣地問道。

    “熱水?有的有的!”慕容飛連忙應下,轉身就要去廚房取熱水。

    這時候,消失好半天的藍雲端著一盆熱水走出廚房,有了熱水,大夫的動作就麻利許多,沒一會兒就把競錚受傷的手臂給包紮得牢牢實實。

    “幸好公子這傷口不算太深,要是待會兒血水出得多一點,再照剛剛那樣換一次藥,小心裹上布條就好,不再出血之後一天換一次藥就可以了。”大夫交代完畢就起身告辭。

    慕容飛讓小廝送大夫回去,如此一來,藍雲家裡又只剩下三個人了。

    “你還要賴在這裡多久?國不可一日無君,你自己算算你出宮多少天了?”

    已經沒有閒雜人等在場,慕容飛直接把話挑明瞭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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