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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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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岳盈 -【皇后落跑(開心時代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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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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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5 00:08: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醒來發現自己陷身在火焰裏,而且是地獄之火裏,嶽翕震驚地翻身滾離緊緊圈住他的甜美嬌軀,將仍沉淪在綺麗夢境裏的嬌娃給吵醒。

    她的頭腦一片混亂,驚愕地瞪視著嶽翕赤裸的背影……昨夜的夢……不是夢,天呀,她怎會把那般熱烈、真實的感覺當成夢!

    他激烈的吻、熱切的探索,還有那狂放、充滿力量的佔有,依然在記憶裏鮮活,也依然有令她感到燃燒的能力。她羞得掩住臉,分不出心裏是喜還是悲,視線穿過指縫投向嶽翕將頭臉埋在膝上、扯著頭髮的頹喪模樣,芳心不由往下沉……知道他在懊悔,痛不逾生地懊悔!

    “我不該喝酒……”她喃喃地、悔恨地說。

    儘管記憶裏有許多模糊的地帶,她卻記得是自己投向他,主動吻他的。嶽翕只是禁不起她的誘惑……她瑟縮著,責怪自己為什麼要喝醉酒,將他逼至絕望的盡頭,這下子他一定會怨恨她,恨她害他做不成忠臣孝子。

    “我不是故意的……”這輩子她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恨呀。

    善善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不知過了多久,嶽翕抬起頭,激烈的單音拋向她。

    “走!”

    善善驚惶地倒抽著寒氣,他就這麼怨恨她,不希望再見到她?

    “必須馬上離開!”他忙著尋找丟了一地的衣物,沒去注意到她的傷心。“快!”

    “什麼?”她惶恐以對,不想效法他滿地找衣服。

    “我們必須立刻走。”他斷然道,深黑的雙眸裏充滿決心和力量,“這裏不能待了!”

    她回以一臉茫然,目光探索地停留在他臉上,納悶那些該有的悲憤、痛恨、嫌惡、悔恨……全都哪里去了。

    “很快會有人追到這裏來。十幾天了,沒有人試著下懸崖來找我們,我一直感到納悶……是不知道我們落崖?還是不敢冒險?就算是後者,在朝廷知道後,皇上也不可能不採取任何搜救行動……”

    “你不怪我?”她傻傻地問,淚珠兒進出眼眶。

    “怪你?”嶽翕心一緊,終於發現她的淚容。

    他回到床上,伸手將她摟進懷裏,善善伏在他胸膛上啜泣出聲,他歎息。

    “該被責怪的人是我……”

    “不,是我!”她激烈地爭辯,嬌柔的臉上儘是罪惡感,“我喝太多酒了,才會……”

    她因羞澀而說不出話來,嶽翕溫柔地注視她,誠摯地說:“我也喝了酒。如果有錯,也是我倆一塊錯……但現在說這些都於事無補。善善,你不必自責,或許這是命中註定……”

    “你真的這麼想?”她無法置信。

    嶽翕先前的態度是那麼義無反顧地拒絕她,怎會經過一個晚上就絕然不同!

    “我不得不這麼想。”他苦笑,對於她眼中的懷疑感到心痛,“善善……昨晚我雖然跟你一樣喝醉酒,但如果我不渴望你,再多的酒也驅使不了我……”

    “可是那酒……”善善若有所悟地睜大眼眸,她以前也喝醉過,但從來不曾感覺過那種躁熱,昨晚的酒並不尋常。

    “忘情酒不是教人忘去七情六欲,而是讓人脫去束縛,還我本心。它只是刺激了我們的本能,如果我們沒有意願,還是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他意味深長地說。

    “嶽翕……”她因喜悅而顫抖,不敢相信他竟然完全不怪她,還承認了對自己的感情。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他歉疚地摟著她說,“但我不得不。我不能對不起皇上,牽連家人因我受罪,只能選擇辜負你……”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太自私、任性,只想著自己。但現在說這些都來不及了……對不起,嶽翕,我害了你……你一定很生氣……”

    “我沒生你的氣,只是對自己做的事……”他欲言又止,很難說清楚發覺自己鑄成大錯時的心情。

    由惶惑、驚恐、絕望所組成爆烈情緒幾乎讓他當場崩潰,幸好自幼養成的自製力使他及時冷靜下來。父親曾教導過他,已成定局的事不管如何生氣、憤怒都改變不了,他能做的惟有想出補救之道。這段話令他受益無窮,冷靜下來的腦子迅速運轉,很快就作出了決定。

    “總之,是我把持不住。追究這些已於事無補。大錯已造成,我們只能儘量彌補……”他避重就輕道。

    “彌補?”

    “或許讓所有的人都以為你我已不在人世,會是最好的方法。”他心如刀割地說,畢竟要他捨棄父母恩情、兄弟情義,是件痛苦的事,但如今的情況又讓他不得不,“我們必須離開這裏,我怕再遲就來不及了。”

    “你是說……”

    “我不確定,只是有預感。我們墜崖已經十幾天,該找來的人應該要找來了,我們必須在他們找來之前消失。”

    善善不曉得他所說的該找來的人是誰,但在他篤定的神情中察覺到他並不是在危言聳聽。

    “我明白了。你等我一下。”她毅然道,在嶽翕的幫忙下,迅速收拾起衣物,背對著他穿上。

    兩人到附近溪流裏梳洗過後,抓了幾尾魚,採擷野葡萄充饑。看天色,已過了正午,沒想到兩人一場宿醉不僅做了不該做的事,還睡到日上三竿。

    嶽翕謹慎地與她攀到附近最高的一株樹遠眺,忽然,他眉頭一皺。

    “你看那是什麼?”

    善善朝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那是石林關附近,“大片煙塵,表示那裏有……”

    “戰事!”嶽翕與她同步說出,兩人面面相覷。

    “那是與莽國的邊界,兩國開戰了!”善善說。

    “嗯。”嶽翕神情凝重,“如果我沒料錯,這場戰事是因你我而起,只是不確定開戰多久。”

    “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莽國是天朝最大的外敵,皇上定然會派定國公掛帥,戴玥必會追隨他義父在石林關坐鎮,我們若往石林關奔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戴玥不是你的朋友嗎?”她曾多次聽他提起與戴玥的友誼。

    嶽翕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們是朋友沒錯,但他也是皇上的股肱之臣。公事公辦向來是他的原則。”

    “那……”善善謹慎地觀察著四周的地勢,手指向石林關西邊的方向,“那邊的山勢低緩,我們可以攀越西林山進入姽方國境,再扮作商旅到西域去。”

    “姽方是你的地盤,我相信你的判斷。走,我們現在就走。”他催促她溜下樹,踩在柔軟的土地上,善善卻沒有再往前走。

    “不用準備什麼嗎?我們這幾日都在森林邊緣,對裏頭的景況一無所悉……”她遲疑地問。

    “那也是無可奈何。我們只能冒險穿越,至於準備……”他苦澀地彎起嘴角,“我倆身無長物,拿什麼準備?”

    “這倒是。”善善噗哧一笑,回視他的眼神蘊藏著萬縷柔情,“反正……以我倆的武功,應該沒有面對不了的難關。嶽翕,只要有你陪伴,我什麼都不怕。”

    “我也是。”他將她拉進懷裏,情不自禁地吻住她香軟的小嘴,“善善,善善……”

    昨夜的旖旎全都在腦中縈繞,他記得她的甜美與柔軟,以及所有熱情的回應。

    “唔……”善善同樣沉醉在這一吻中,呢喃地喚著他,“嶽翕……”

    “時間不對……”他歎息地移開唇,眼中充滿歉意,“我們還得回去把我們停留在這裏的痕跡全都消除掉,免得被有心人發現、追蹤。”

    “嗯。”

    然而,當他們回到經常流連的溪邊,準備清理生火的痕跡及留下來的食物殘滓,卻從空而降一名大漢。

    “嶽翕,你果然還活著!”

    那自信而爽朗的笑聲,燦爛且迷人的笑容,嶽翕一點都不陌生。他驚恐地發現,那些竟是屬於戴玥的!

    ********************************************************

    “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岳翕很快鎮靜下來,注視著他的好友。

    你怎麼好像不太高興看到我的樣子?”俊朗的男子狐疑地摸著下巴,打量著近日來令他日夜牽掛的朋友以及他身邊美麗的女伴。

    “這位就是芳蘭公主吧?”他嘖嘖稱讚,“果然人如其名。你們人未到,公主八寶中的一寶蘭花般的體香便隨風飄至。否則以你倆的身手,我一定來不及躲起來。”

    “你幹嗎躲?”嶽翕心虛地問,懷疑他到底看到多少。

    戴玥聳聳肩,促狹地道:“我向來謹慎。在情況未明前,當然要先躲起來觀察。確定就是你們兩個,才敢下來呀。”

    “那你看到……”他硬著頭皮問。

    “看到兩位大費周章地鏟平火堆,清理食物殘滓呀。”他似笑非笑。

    “我們是……”他回避戴明太過銳利的眼光,“打算走了。”

    “走?”

    “在這裏待了十來天,都沒等到人救援。我的腳傷已愈,當然要另尋脫困之道。”他說出今天之前的打算,謹慎地看著他,接著問,“你還沒告訴我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我原先以為你會早些到。”

    那語氣聽來竟帶著憾恨和埋怨,戴玥心中的疑惑蕩得更高,目光銳利地在嶽翕與芳蘭公主之間來回打量。

    但就算他察覺到兩人之間不尋常的親呢,也沒有點破。他微微一笑,回答起好友的詢問。

    “我本來打算追隨義父到石林關,卻傳來你跟芳蘭公主失蹤的消息……”

    “定國公在我們失蹤前就去了石林關?”

    “哎。”戴玥俊豔的眼眸裏閃過一抹狡黠,“皇上預料到莽國會有所行動,事先派遣義父秘密前往石林,向守關的威武大將軍面授對付莽國的機宜。本來我隨後就要跟去,禮部的庫侍郎卻以八百里加急快報,說公主跟你都失蹤了。”

    “那皇上……”

    “皇上尚未作出裁議,便有人等不及地越眾而出,發表高論。那人就是抄遍天下不厭倦的孝親王。”他誇張道,“孝親王慷慨激昂地指稱你定然是攜美潛逃,要你岳家滿門抄斬。皇上只拿他的話當放……那個臭氣,還笑他沒事就要人滿門抄斬,幸好這次沒說要誅人九族,否則連皇帝也在被誅之列,嚇得孝親王面無血色……”

    “皇上……”嶽翕心中一陣激動,知道皇帝必然是為了護庇他而故意取笑孝親王,這令他更對自己愛上善善而深懷罪惡感。

    “另一方面,姽方王得知芳蘭公主失蹤,極為震怒,向天朝興師問罪……”戴玥表情一緊。

    “啊?”善善驚呼出聲,?父王他……”

    “姽方王怪天朝保護公主不力,極為生氣。”戴明朝她慎重地點頭確認,接著又道,“皇上不願兩國有嫌隙,派安國公出面安撫,並派遣下官到這裏調查。我詳細詢問了庫侍郎,他把當晚遭群蛇入侵,馬廄失火的事都說了一遍。公主的侍女長桂香認為是蛇王搞的鬼,現場除了遺留一堆蛇屍外,我方還逮到一名來自莽國的武士,所以這件事應該跟莽國脫不了干係。據現場目擊者的證詞,公主先騎著愛馬自失火的馬廄裏奔出,嶽翕追在後頭,你們兩人一前一後地奔離牧場,由於事出突然,他們想追趕已來不及。庫大人等到隔天一早,都沒等到兩位回來,便派人四處搜索,卻一點線索都沒有。我問他是否連兩位騎的馬的蹄痕都沒找到,他方告訴我,怪就怪在這裏。你們騎的馬自己回到了牧場,但由於那晚太過混亂,牧場失火時,許多馬匹逃離了牧場,後來又紛紛回來,他們一直到下午才確認你們騎出去的馬回來了,還焦躁不安地頻頻嘶鳴。於是他便帶了一隊衛士跟著兩匹馬來到雲起山,搜索了半天沒有任何線索,只好無功而返。可公主的侍女長桂香小姐卻告訴我,公主的愛馬曾跑出牧場,在雲起峰的斷崖附近徘徊嘶鳴,她認為事出必有因,也曾稟告庫侍郎,庫侍郎卻說山崖陡峭,就算有傻瓜敢下去,也不保證能安然返回,所以不准任何人冒險。我聽得半信半疑,後來是有人看到崖下的森之穀有炊煙飄出,我才下定決心去當庫大人口中的傻瓜,要心腹從人準備長索,就這麼溜下山崖攏到你們了。”

    他臉不紅氣不喘地一口氣說完,聽的人卻是萬般滋味齊上心頭。尤其是岳翕,對於戴玥冒著生命危險到崖下找他們,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感歎。如果戴玥早來一天,或是晚來一天,情形會是多大的不同呀。

    前者可以阻止他與善善因喝醉酒而亂性,但他也將抱著相愛卻

    不能相守的遺憾痛苦一生。後者則讓他與善善得以遠走高飛。偏偏他不早不晚,就揀這天來,大錯已鑄成,他倆又逃不掉,眼看著彌天大禍就在跟前,嶽翕不由心情沉重。

    “走吧,我怕他們在上頭等得不耐煩了。”戴玥笑嘻嘻地催促兩人。

    善善不知所措地看著嶽翕,似乎在詢問他的決定。後者給了她一個溫柔的笑容,但他眼底的悲痛讓她記憶起墜崖前他看她的最後一眼,滿含著絕望的柔情,與欲訴無從訴的情意。

    善善頓時覺得胸口發冷,不祥的感覺無情地爬上心頭。

    “嶽翕……”她顫聲。

    “沒事的。”他試著安撫她,“我不會讓你有事。”

    “可是……”她擔心的從來不是自己。

    “公主請放心。繩索極為牢固,我還釘了幾根木樁,只要我在崖下施放訊號,崖上的人便知道我們要上去了。”以為她在擔心安全問題,戴玥保證。

    善善沈默不語,只將湖水般幽深明亮的眼眸盯著嶽翕。

    “你聽見戴玥的話了,不會有事的。”後者朝她綻出溫柔迷人的笑容,輕扶著她往懸崖方向走去。

    善善雖有萬般疑問想問清楚,礙于戴玥在場,也只能吞回腹內。她安靜地跟著兩人來到崖下,看著戴玥施放訊號,與崖頂的人取得連系,才在嶽翕的鼓勵下率先爬上繩子,以曼妙的輕功,藉力往崖上攀去。

    戴玥讚歎地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不愧有姽方第一高手之稱,芳蘭公主的輕功不同凡響。”

    嶽翕只是注視著她像個小黑點的身影不語。

    “你不必擔心她。倒是你……”戴玥遲疑了一下,“你沒有做出傻事吧?那可是死罪喔。”

    嶽翕心虛地別開臉,沒有回答好友的問題,抓住繩索,施展輕功往上攀去。

    #########################################################

    三人回到雲起山下的牧場時,將近傍晚時分。

    眾侍女聽到芳蘭公主回來的消息,紛紛簇擁上前,個個驚喜洋溢于花容,七嘴八舌的爭相探問她們的公主安好。

    “公主,您回來了就好。不然王上要把我們都拉出去砍,給您陪葬呢!”阿橘哭喪著臉說。

    “父王?”善善錯愕地喊道,視線對上正從分開的人群裏走出來的姽方王,“您怎會來這裏?”

    “父王能不來嗎?父王的寶貝女兒都失蹤了半個月!善善,你讓父王擔足心了!”姽方王看見愛女平安歸來,驚喜交加地擁住她。

    “是女兒不孝,累您擔心了。”

    “只要你平安就好。善善,快讓父王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沒事了。”姽方王仔細地審視愛女,那張未施脂粉臉容依然有著往昔的高貴美豔,但隱約間又有種他說不出來的不同。像一朵剛受到滋潤的蘭花般嬌豔欲滴!他蹙起粗黑的一字眉,暗忖必然是自己太高興見到女兒平安無事,把她頰膚上健康的紅暈、眉眼間明豔腮人的光彩給想岔了。

    “瘦了點,但看起來還好。”他放鬆地籲了口氣,銳利的目光瞟向一旁的嶽翕。

    儘管衣著破損,臉上有著多日未刮的鬍鬚,皮膚也比之前見到的白面書生形象黝黑了許多,岳翕依然顯得玉樹臨風,只是多了點剽悍爽朗的氣質。

    “翕兒,這是怎麼回事?庫大人說你追著公主出去就沒回來。”嶽朗清從見到愛子平安歸來的欣喜中恢復,沉聲詢問。

    “安國公,請不要責怪嶽翕,都是我不好。”擔心情郎受到責難,善善將所有的過錯攬在自己身上,“是我莽撞地騎馬出去,才會遇上蛇王的門下弟子,害岳翕為了救我遭到蛇吻,跌下斷崖……”

    “不是公主的錯。”嶽翕同樣不願意她受到責難,“是我沒保護好公主。”

    “嶽翕……”她癡癡地凝望他。

    “兩位都沒有錯。”戴玥笑嘻嘻地插嘴,“我看大家先進大廳休息,喝點茶水、吃些點心,再說吧。”

    在他的提醒下,聞訊趕來的禮部侍郎連忙招呼眾人進入大廳,送上飲品、點心。

    “姽方王一路辛苦了。戴玥昨日才接到線報,您在安國公的陪同下入境,以為最快明天才到,是以沒在此處恭迎,望請海涵。”

    “少將軍太客氣了。”姽方王讚賞地看著眼前俊朗的青年,知道他是有“不敗戰神”之稱的葉智陽的義子,對他的好感更濃,“本王不過是剛到,便聽說少將軍帶著心腹手下尋線往雲起山尋找小女的下落,沒等多久少將軍便把小女安然帶回,本王還未對少將軍的雲天高義致上謝意,豈會怪少將軍未在此處迎接本王呢。”

    “營救公主是戴玥分內之事,只要您不再怪罪我方保護公主不力,願意與天朝維持友好,戴玥便感激涕零。”

    “本王見小女能安然返回,貴方又如此盡心盡力地懲戒元兇,早就無怪罪之意。倒是貴方搜索了近半月都未能找到小女,少將軍一出馬便將小女送回,感到不解吧。”

    戴玥聞言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禮部侍郎,立刻將他嚇得面色如土。

    “是下官……沒用……”

    “這件事倒怪不得庫侍郎。”戴玥溫吞地道,“雲起山的懸崖陡峭高峻,他光看著就頭暈,哪里想得到會有人掉下去,還能有命在。若不是公主的愛馬在崖上盤旋嘶叫,還有人看見崖下的森之穀飄出炊煙,在下也不敢冒險攀下崖,才會找到公主和岳翕。”

    “總之,若非少將軍藝高人膽大,小女只怕還被困在森之穀。”姽方王說這話時頻頻瞟向嶽翕,似有責怪之意。

    “其實我遇見他們時,嶽翕正打算護送公主穿越森之谷,前往石林關。”戴玥為好友講話。

    “他們墜崖已近半月,照理講隨時都可以穿越森林去石林關。”

    “那是因為嶽翕的腳受傷,而且他認為火焰一定會回去求救,很快就會有人找到我們。與其冒險穿越情況未明的森林,倒不如在原地等待。”善善不欲情郎受責,也出言為他辯護。

    “幸好嶽翕決定留在原處等待救援。”戴玥煞有介事地點頭附和,“據說森之穀內有個可怕的沼澤,而且野獸、毒蟲叢生。嶽翕腳上有傷,若還帶著公主穿越森林冒險,後果將不堪設想呀。”

    “就是呀,這些日子多虧有嶽翕照顧我。他受傷,還要為我張羅吃的,真是辛苦他了。”善善不自禁地回想著過往的半個月,儘管大部分時間都被嶽翕氣得半死,但現在回想起來,連那生氣的部分都充滿甜蜜,“總之,若不是我任性地騎著火焰跑出去,嶽翕也不會為了追我而被毒蛇咬到,摔下懸崖。”

    聽女兒句句護衛著岳翕,姽方王不由起疑。

    “你說嶽翕摔下懸崖,可你又是怎麼落崖的?”

    “我……”善善微垂下眼睫沉吟。思忖著若說出實情,擔心會洩露她與嶽翕的私情。倒不是她不願此事揭露,而是在情況未明時,不願嶽翕為此獲罪。

    “公主是為救我而不慎落崖。”嶽翕替她回答,“嶽翕這條命若無公主相救,只怕已葬身在絕穀,此思此德,怕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

    “你不要這麼說。”她著急地喊道,覺得他蒼涼的語氣帶著不祥。

    “無論如何,嶽翕是感謝公主的。”

    “你……”在他若含深意的眼光下,她隱隱感到不祥,眉睫之間掩藏不住對他的濃濃關心,及潛藏的情意。

    戴玥是何等機敏的人,立刻察覺到眾人眼中的懷疑.連忙輕笑地說:“公主歷經險難,好不容易安然返回,必然疲累。我看大夥兒也該告退,讓公主安歇。還有嶽翕的腳傷雖好了大半,但我總是不放心,也該找個大夫來詳細檢查。”

    “少將軍說得是。”庫侍郎有模有樣地附和,他也擔心再待下去,姽方王會追究他沒冒險下崖救人的事,“我立刻去請大夫。下官等人就告退了。”

    廳裏的人紛紛拱手為禮退離,只剩下妮方王父女及他們的心腹侍從,一時間靜得仿佛掉根針都可以聽見。

    姽方王沈默地注視著愛女在岳翕離開後,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善善。”

    “什麼事呢,父王?”她心不在焉地應道。

    “你跟嶽……”

    她很快看他一眼,介面道:“我跟岳翕在谷內時,曾爬上樹遠眺石林關的方向,那裏煙塵四起。後來向戴少將軍求證,確認天朝與莽國已經交戰了。這個時候父王應該留在姽方主持大局,以防莽國對我方不利,而不該為了女兒來到這裏。”

    “父王聽到你出事的消息,心情大亂,恨不能插翅前來找你。但你放心,在離開時,父王已妥善安排。丞相會嚴密監視莽國的舉動。倒是你……”

    “是女兒不好,讓父王擔心了。”

    “父王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姽方王慈祥地說,“父王只是擔心你……善善,這次將你遠嫁天朝,父王實有萬分的不舍,還讓你遭到這種危險,父王更是心如刀割,早知如此……”

    “父王的意思是,女兒可以不嫁給天朝皇帝嘍?”她兩眼燦出希望的亮光,激動地詢問。

    “當然不是。”看見愛女臉上的光芒陡然一暗,姽方王心情也不好受,“善善,此事已成定局,你……”

    “可是,”善善咬著下唇,思緒轉如行駛中的車輪。“女兒困在崖下的半個月……”

    “發生了什麼事?”姽方王聽得膽戰心驚,語氣嚴厲了起來,“是不是嶽翕對你做出……”

    應該是她對嶽翕做出什麼事吧!

    善善在心裏苦澀地回答。

    “父王想到哪里去了。”但表面上,她卻擲給疼愛她的父王一個氣惱的嬌嗔,“女兒是想,再怎麼問心無愧,女兒總是跟岳翕在崖下獨處了半個月。我是擔心天朝皇帝為此而對女兒有閑隙。”

    “這點你可以放心。”姽方王松了口氣,“安國公向我保證,天朝皇帝對你失蹤的事極為白責,只要能找到你,願意依照前約迎娶你為後。安國公還說,皇帝氣量寬宏,何況嶽翕是他最信賴的臣子之一,又是他表哥。若是你跟別人獨處,他或許還會在意,但對象是岳翕,皇帝很放心。”

    這是什麼話!皇帝是認為她沒魅力,還是把岳翕看成柳下惠了!

    善善心裏嘀咕,但想到若不是喝了忘情酒,嶽翕還真是個柳下惠,不由感歎出聲。

    “善善,你是不是對嶽翕……”

    在想到萬全之策,解除她與皇帝的婚約之前,善善決定先隱瞞與嶽翕的事,以免他受到傷害。

    她故意睜圓眼,神情愉悅地望向父親,“您說我對嶽翕怎樣?”

    “那個……”見女兒一臉坦蕩,姽方王倒猶疑了起來。

    “如果沒事的話,女兒想回房休息。晚點再陪父王用膳好嗎?”

    心疼女兒一臉疲憊,姽方王只好目送愛女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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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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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8-6-25 00:08: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迎親隊伍再度浩浩蕩蕩出發。

    除了原班人馬之外,還多了不放心愛女、決意送親的姽方王,安國公嶽朗清以及戴玥等人。

    這些人的存在使得善善苦無機會和嶽翕獨處。即使偶而照個面,也短暫得僅能交換幾個眼神,傳遞著彼此的關心。

    你好嗎?

    我很好。

    騙人。你那眉睫間的憂愁都看在我眼裏。

    我沒事。

    可你的眼神為何那麼悲傷、那麼絕望?你不要做傻事呀!

    但他除了投給她深沉黯淡、滿懷濃情的強烈眼光外,緊閉的唇仍是無法洩露隻言片語,令善善為之心焦。

    他是不是後悔了?還是作了什麼她不知道的決定?

    她越想越是驚慌,之前曾有過的不祥預感更加深了她心底的不安。她幾乎可以想像到嶽翕會作出什麼樣的決定,為了保全嶽氏一族,為了向皇帝有所交代,更自以為是的認為這麼做對她最好,他會……他會……

    一股寒意從頭直貫善善腳底,甚至連血液都變得冰冷。

    他不會那麼做的!儘管慌亂的心拼命想要否認,瞭解他的那部分理智卻排拒不了這個可能性。

    他會的,他就是那種不知變通、腦筋打結的笨蛋,所以一定會那麼做!

    這令她憤怒又傷心,恨不得立刻飛到他面前,阻止他做出傻事。

    但她連見他一面都是困難的。她父王、岳翕的父親、戴玥以及迎親隊伍的每個人都擋在他們之間。她惟一能做的,就是靜靜待在喜車裏,祈求上蒼保佑在她見到皇帝之前,岳翕不要有事。

    她相信皇帝……如果,他就像嶽翕說的那麼好;如果,他是書裏寫的那般仁慈寬厚,就一定願意傾聽她的心聲,甚至成全一雙有情人成眷屬。

    她祈禱,以全心靈的誠意向上蒼祈求,皇帝是個好人,他一定得是個好人呀!

    在她的祈禱下,路越變越短,迎親隊伍在黃昏前抵達京城。

    沿途所經的大街小巷都擠滿民眾想瞻仰新後的風采,善善無心理會,等到一行人進入皇城西側的姽方館(那是為迎娶新後而建的莊園,富有濃厚的姽方色彩,以安慰新後的思鄉心情),她吩咐桂香留住迎親使等人,邀他們在大廳相見。

    湖水般澄靜、冷鍘的美眸一一掃過眾人,在嶽翕消瘦憔悴的俊容上愛憐地多停留了一眼,一身金色宮裝的善善方慎重地開口。

    “本宮要見皇上。”

    眾人面面相覷,姽方王更為愛女提出來的要求感到震驚。

    “善善,依照中原的習俗,新娘與新郎在婚禮前,不宜見面。”

    “最遲今晚本宮就要見到皇上。”她不理會父親的勸說,接著又道,“見不到他,本宮與他的婚事就作罷。”

    “善善,你瘋了嗎?”姽方王大驚失色。

    “我沒瘋,而且是認真的!”

    “善善!”姽方王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吼出心中對女兒的不悅,顧忌著還有旁人在場,他壓抑住心底的惱怒,沈住氣說:“我們私底下商量,讓諸位大人回去休息了。”

    “不!”她堅毅不屈地看進父親眼裏,“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我要見他,而且是越快越好!”

    “善善!”

    父女倆誰也不相讓地怒目對視,使得廳內的氣氛像一鍋煮開的沸水威脅著隨時滿溢出來,就連一向以世故圓滑著稱的嶽朗清都知道現在不是開口的好時機,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蟬。但就在眾人覺得快被那鍋無形的沸水給燙傷,一道聲音打破了兩父女的對峙。

    “我明白了。這件事我來安排。”

    “戴少將軍!”姽方王氣惱地拔高聲音,怒視向膽敢蔑視他的權威、向他女兒低頭的青年。

    戴玥舉高一道眉,笑容可掬地回答:“這不過是件小事,姽方王切勿放在心上。其實皇上也有意在成親之前,與公主會晤。公主所請,正好是皇上的心願,戴玥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儘管半信半疑,姽方王卻沒有再發火。冷靜下來後,他禮貌地送走眾人,接著遣退侍從,怒視著仍盯著廳門口發呆的女兒。

    “人都走了,你還看!”

    善善回過神,面對父親的怒容。

    “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何要見皇帝?”

    “父王還是不知道的好。”她淡淡地回答。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姽方王心痛地道,“知女莫若父。打從你失蹤後回來,我就發覺你不對勁,只是不願追問而已。善善,這樁婚事攸關妮方與天朝兩國的結盟,不容你任性呀!”

    “沒有婚事,就沒有結盟嗎?”善善望著父親,神情嚴肅,“希望結盟的,不僅是姽方,天朝也想藉由姽方來牽制莽國……”

    “我不管你怎麼說,這樁婚事已定……”

    “我的心意也已決定!”

    “我不准你任性!”

    “我只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不希望像母后一樣,懷著一份殘缺的感情嫁給不愛的男人,這樣也叫任性嗎?”她悲傷地說出心中所求。

    “你亂講什麼!”姽方王震驚地怒叫,“不要把你腦中不切實際的怪念頭牽扯到你母后!我猜你所謂的幸福是指嶽翕吧!”

    “我是愛嶽翕沒錯。可母后心裏有別人,你一直很清楚的,不是嗎?”

    “你胡說!”他神情狼狽,再沒有比被女兒說中這種事更教一個父親難堪的!

    “您寧可看著她為情憔悴,為愛抑鬱,卻不肯放她去追尋自己的幸福。現在您也要犧牲女兒的幸福,只為您所看中的姽方的利益嗎?”

    “啪”的一聲,他衝動地甩了女兒一巴掌。善善粉嫩的臉頰立刻浮起了鮮明的掌印痕,但她絲毫不懼地看著父親。

    “這是您第一次打我。”

    “善善……”他乞求地望著女兒。

    “我不怪您。我自己說話太過分了,可這無法改變我的決定。”

    “善善,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他氣急敗壞地叫道。

    “不,我清楚自己要做的事。”她絕美的臉容上充滿堅決,“我要當著天朝皇帝的面,告訴他我要追求自己的幸福。”

    “為了嶽翕?你這樣會害死他!”

    “不!”水晶般的表情閃過一抹驚恐,“我就是為了救嶽翕,才非要跟皇帝說清楚。他是個講理的人,他……”

    “再講理的男人,也忍受不了妻子心裏有別的男人!”姽方王悲憤地說。

    “我還不是他的妻子!”

    “你是他將娶進門的皇后。他要是知道你愛嶽翕,不但不會成全你,還會殺了嶽翕!”

    “所以,如果當初師父沒有走,你也會殺死他?”

    姽方王臉色鐵青,眼中紅霧洶湧,惡狠狠地瞪視女兒,良久,他臉上的狠厲全消,頹然地道:“我當初是想殺了他……妻子在洞房花燭夜喊著別的男人的名字,任何男人都咽不下那口氣。可是那時候他已經離開……”

    “即使師父是您自幼一塊長大的堂弟,他為了顧及與您的兄弟情義,寧可放棄所愛、遠走他鄉,您還是想殺他?”善善無法置信父親會如此寡義絕情。

    “當時真的會……”他苦澀地彎下嘴角,“嫉妒蒙蔽了我的理智,我只會認為他們對不起我、背叛我,卻沒想過……”

    “師父原本可以帶著母后遠走高飛,但為了鞏固您的權位,他犧牲愛情,讓您娶了母后,得到外公的支持。”

    “是的。”他沉痛地閉上眼。

    “可是師父後來回來,您卻沒有殺他呀!”

    “往事已成空……你母后的過世把我們之間的愛恨全都帶走。看他在你母后墳前痛不逾生,我反而感到抱歉。如果當初我不要那麼自私,或許你母后仍在世……”

    “所以您後悔了,您心裏還是念及兄弟的情義,不會殺師父呀!”知道父親並沒有之前想的壞,善善感到釋然。“就像嶽翕是天朝皇帝的表哥,他們的感情比親手足還要親密,所以他不會……”

    “善善,你太天真了!”姽方王拿女兒的樂觀不知如何是好,“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忍受妻子……”在女兒抗議的眼神下,只好從善如流地改成——“好吧,將要娶進門的妻子心裏有別的男人,何況他還是個至尊的皇帝。你不怕他一怒之下,殺了嶽翕?”

    “不!”她臉上閃過驚恐,“他不會的!”

    “你最好相信父王的話,父王是過來人……”姽方王語重心長地說。

    “不……嶽翕說他為人寬厚,重情重義……他不會騙我的!”善善試著平息心裏因父親的話而喧囂不止的疑懼,她拼命搖頭,拼命想否認父親的話。

    “善善!”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她逃避地緊掩著耳朵,哭泣地跑離大廳。

    *********************************************************

    再講理的男人,也忍受不了妻子心裏有別的男人!

    不,不!他不僅講理,還應該寬厚仁慈!

    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忍受妻子……將要娶進門的妻子心裏有別的男人,何況他還是個至尊的皇帝。你不怕他一怒之下,殺了嶽翕?不,他不會的,皇帝不會的!嶽翕說他是個好人,是個重情重義的好皇帝,他一定不會殺了嶽翕!

    可萬一被父王說中了,怎麼辦?

    疑懼的種子在她心裏發芽,瞬間就成長為大樹。善善慌亂地抽泣,如果戴玥的保證可靠,她很快就能見到皇帝,到時候她是不是應該告訴皇帝她與岳翕的事,他又會不會被父王說中,在盛怒之下動了殺機?還是如她期望的,以寬容的心赦免兩人,成全她與嶽翕?

    善善一點把握都沒有。

    可如果不這麼做,以嶽翕的個性,一定會……想到嶽翕血流成河的畫面,她幾乎要心碎。

    不,她不要他死。無論怎樣她都要賭一賭。即使賭輸了……她願與嶽翕一塊死!對,就這麼決定,善善眼裏重燃強烈的信念,然而,等到月上中天,她都沒等到皇帝。

    就在她焦心不已,氣惱著戴玥竟然不守諾言時,桂香疾步進入房內。

    “公主!”

    “什麼事?”

    “皇宮裏有人來了,王正在接見……”

    她沒聽完桂香的話,便疾步而出,但大廳裏只有她父王及侍候的從人。

    “父王,我聽說皇帝來了!”她緊張地左顧右盼。

    “皇帝不能來。”姽方王的表情顯得凝重,“來的是他的使者。”

    “他沒來?”善善驚愕道,“可是戴玥承諾……”

    “宮裏臨時出了事。”姽方王的眼神裏充滿對女兒的悲憫,知道接下來的話,對善善會是個極為嚴厲的打擊,但她早晚都會知道,“嶽翕他……”

    膽汁頓時上升到喉頭,善善壓抑下內心莫大的驚慌,逼自己問出口:“他怎麼了?”

    “他在稍早面謁皇上時,突然抽劍橫刎……”

    “什麼?”善善驚愕地抽泣,無盡的絕望拉著她的意識往下墜落。

    他真的做了傻事!

    嶽翕,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淚水自灼痛的眼眶進落,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善善只覺天旋地轉,便失去意識。

    ***************************

    連日來的焦心期待一旦破滅,幾日來累積的疲累便失去支撐的力量,善善陷進絕望的昏沉中,不想醒來。

    她在往下沉,她願意往下沉……永遠地沉睡就不會再感到撕心裂肺的悲痛了。可周遭的人卻執意要喚醒她,用盡各種方法刺激她,終於使得她疲累不堪的神志醒轉。

    “公主醒了!”

    在桂香驚喜的叫聲裏,善善感到光線透過眼縫刺激眼球,卻無力撐開沉乏的眼皮。

    “善善,你真的醒了嗎?你不要再嚇父王了!”低啞的呼喚裏有著壓抑不住的濃濃焦慮,善善難以拒絕親情的呼喚,勉強撐開眼。

    父親充滿血絲的擔心的眼眸一進入視線,鬱積在方寸裏的悲痛陡然釋放,她撲進他懷裏痛哭失聲。

    “岳翕,嶽翕……”

    “善善……”姽方王邊哄著愛女,邊心虛地以眼角余光窺向床帳外,希望外頭的人沒聽見好,“你別哭了……”

    “嶽翕……”她仍喃念著心中悲痛懸系的名字,不理會父親的警告,“嶽翕……”

    “善善!”姽方王無可奈何之下,只好掩住女兒的嘴巴。

    偏偏這時候,帳外傳來優雅迷人的清朗聲音:“公主要不要緊?需要御醫再做診治嗎?”

    緊接著簾帳被人從外掀起,姽方王嚇得放開女兒。

    善善從父親懷裏抬起頭,一雙盈滿悲痛的水汪汪眼睛直視向佇立在帳外的人,倏地一怔。

    那是個極為俊美的少年,有著她生平僅見的美貌,膚白如玉的臉龐上鑲著漂亮的眉眼。那眼,是神采迫人的,比陽光還要燦爛耀眼,令人望而目眩。

    她慌亂地移開視線,發現他直挺的鼻樑、勻秀舒展的兩片嘴唇,同樣美得讓人嫉妒。但在嫉妒之中,又給她一種熟識的感覺,激起她方寸間一陣洶湧的情潮,不由自主地深深凝望。

    “皇上。”姽方王尷尬地喚著這名有著絕色容貌的少年皇帝。初見之時,他同大部分的人一樣感到驚豔,那種暈眩感一直持續到此刻仍影響著他。

    “皇上?”善善驚呼出聲,沒想到天朝的皇帝會是這般俊美的少年。

    少年嘴角微微揚起,露出左邊的梨渦,深邃美麗的眼眸饒富興味地注視著善善。

    “朕就是皇上沒錯。你一定是芳蘭公主了。嗯!”他陶醉地深深吸了口氣,“果然人如其名。朕在帳外坐著時,便聞見公主的香氣,清洌舒爽,令朕一整日的疲憊全都不見。”

    “皇上過獎了。”善善臉上一熱,眼神略略迷惘。

    要是旁人說這種話,准會被她當成輕浮。但從他嘴裏說出來,她卻覺得很受用,仿佛他的話是再真心不過了。

    “朕很抱歉昨晚失約……”

    “昨晚?”善善這才發覺帳外的光線並不是燭光,而是自窗外瀉露進來的日光。

    “朕的御醫說,公主已經昏迷了一整晚。昨夜令尊遣使來報,要御醫前來診治,朕在稍後才接獲這消息。又因宮內有事,不克前來。直到早朝結束,方能來探望公主,還請公主見諒。”

    “您別這麼說……”她顫聲道,聽見他說到宮內有事,她便想起了嶽翕,不禁悲從中來,“臣妾……”

    “公主想說什麼嗎?”皇帝溫柔地詢問。

    “我……”她咬著嘴,神情悲戚,淚水無聲流下。“想跟皇上單獨談話。”

    “善善!”姽方王一聽便知女兒又犯了癡病,急忙想阻止。

    “求求您。”她望著父親道,“求求您!”

    看出女兒心意已決,姽方王只能長歎一聲:“父王明白了。”

    他站起身,若有深意地望向皇帝。

    “小女……若有說什麼冒犯的話,希望皇上能看在本王的面子上……海涵……”那是真的需要海般容量的胸襟的。姽方王誠摯的乞求上蒼,皇帝能有這樣的胸襟。

    “您放心。不管公主說什麼,朕都不會生氣。”皇帝俊臉上掛著溫煦的笑。

    姽方王囁嚅著唇,終究沒再多說一句。帶領一干從人退出愛女的房間,床帳裏登時只剩下這對未婚夫妻。

    善善癡癡地凝望皇帝,似乎想從他臉上尋找到什麼。

    那直挺的鼻,還有那厚薄適中、充滿男性俊雅的嘴唇,都與嶽翕十分相似。然而,她是再也無法看到另一張相似的了。

    她悲痛地掙扎下床,跪倒在地。

    “臣妾有罪,臣妾不配為帝後。請皇上收回成命,賜臣妾一死。”

    “好端端的,為何說這種話?”皇帝驚訝地伸手想要扶起她。

    善善卻只是搖頭,悲苦地說:“臣妾別無請求,請皇上賜死,臣妾感激涕零……”

    “芳蘭公主,你別這樣。有話好好講,別一見面就要朕賜你死……””臣妾……”

    “莫非朕就差勁到讓公主一見到朕面就想尋死?”皇帝蹙眉尋思。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是……”

    “因為嶽翕嗎?”

    善善如受電擊,無法置信地抬眼看向皇帝,在那雙深邃似藏有萬千智能的眼眸裏看到一抹瞭解。

    原來他是知道的。

    她淒然一笑,索性挑明。

    “嶽翕既死,臣妾亦無顏苟活人世。只願皇上格外開恩,賜臣妾與他……與他……”

    “賜你們完婚嗎?”他抿著唇,似笑非笑。

    “啊?”善善萬萬料不到他會接這麼一句,怔愕在當場。

    “嶽翕又沒死,公主總不能要朕賜你們葬在一塊吧?”他眼裏促狹意味濃厚。

    “他沒死?他不是……”驚喜的浪花打得她頭昏目眩,善善幾乎支撐不住地坐倒,幸好皇帝及時伸出那雙綿軟的溫暖手掌攙起她,扶她在床上坐好。

    “他見了朕後,是說不上兩句話便拔了花朝的劍自刎。幸好戴玥機警,一直提防著他,與花朝及時阻止,那一劍沒有傷到氣管。朕已經命太醫予以救治,無性命之憂,公主這會兒不會再尋死了吧?”

    “不……我……”善善喜極而泣,語無倫次了起來,“他……在哪里?”

    “朕把他留在宮內休息。公主若想見他,朕可以安排。”

    “皇上……”感激的情緒在她胸口哽住,善善望著皇帝溫和的笑臉,不知該說什麼。

    “翕表哥已經把你們的事都跟朕招了。”他臉色一整,“朕很心痛……”

    “都是我的錯,請皇上不要怪罪嶽翕!”善善急急地喊道。

    “朕又沒要怪他呀。”皇帝眨著扇子般長而彎的睫毛,神情無邪而可愛,“朕是心痛翕表哥竟為此而要自殺。朕雖然也很心痛必須要放棄你這麼色香味俱全的大美人,可是朕更心痛翕表哥若有個萬一,朕的舅母一定會悲痛得支持不住。舅母一向疼愛朕,朕會不忍心的。還有翕表哥可是天朝第一才子,他寫的小說喔,連太皇太后都看得入迷呢。他若真的死了,朕會被老人家念到臭頭的!”

    “皇上……”善善聽得感激又感動。

    皇帝雖然說得輕鬆俏皮,但句裏行間卻洋溢著對嶽翕濃烈的兄弟情誼。

    “嶽翕說您是個善良寬厚的明君,果然沒有騙我。”

    “翕表哥真的這麼說?”皇帝在善善的點頭保證下,欣喜得眉飛色舞,“呵呵……不過,”他摸索著下頜,俊臉微微一繃,目光緊緊地盯住她,令她芳心一顫,“即使朕是這樣的明君,也無法打動公主……”

    “皇上別這麼說,那是因為……”她垂下眼睫遮掩內心的不安,“善善先遇見嶽翕,否則定會為皇上的風采所傾倒。”

    “呵呵……公主真會說話,明曉得未必如此,朕聽了仍然很開心呀。”他噗哧一笑。

    善善心一寬,知道他是故意逗她,莞爾道:“臣妾句句肺腑。”

    “好一個句句肺腑!”皇帝眼中露出讚賞,“公主真是個冰雪聰慧的好人兒。放棄公主,實為朕的遺憾。”

    “皇上千萬別這麼說。善善不過是蒲柳之姿,哪堪匹配皇上。您將來一定能娶到比善善更好上百倍的皇后。”

    “你這麼說,就是希望朕非得放棄你不可嘍?”

    “請皇上成全。”說著,她又要跪下。

    “哎。”皇帝輕輕扶起她,黑眸裏閃爍著一抹複雜,“這個成全可讓朕很傷腦筋的。”

    “皇上……”

    禁不住她楚楚可憐的哀求,皇帝燦然一笑地道:“你放心。再傷腦筋的事,為了翕表哥和你,朕也會想出辦法解決!”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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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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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5 00:08: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在皇帝的安排下,善善來到宮內探視嶽翕,見他頸部纏著白布,虛弱地躺在床上休息,淚水撲簌落下。

    “你怎麼可以……”她顫聲喊道。

    那含悲帶泣的聲音驚醒了嶽翕,一睜開眼便見她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心頭一緊。

    “善善……”他啞聲呼喚,掙扎地爬起。

    善善聽得心幾乎要碎了。她可以想像到要是沒有被及時阻止,此刻在她面前的就是一具連這種沙啞的聲音都發不出來的屍體了!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她扶他坐好後,用力拍打著床上的錦衾,泣不成聲,“我怎麼辦?你都沒有想過嗎?好可惡,好可惡!”

    “對不起……”對於她的怒氣,他只能滿含歉意地承受。

    “對不起就可以了嗎?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死了時,心痛得都暈過去了!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你這個冥頑不靈、自以為是、可惡至極的人!”

    “你罵得沒錯,皇上已經……”

    “責了他一頓!”

    銀鈴般的笑語從身後傳來,善善狐疑地轉過身,眼前出現一名豔光四射的貴婦。

    她有張令人望之屏息的絕美嬌容,眉眼之間充滿英氣,看向嶽翕的眼神有著濃濃的關心,她是……

    只見貴婦以一個眼神摒退從人,步履娉婷地走近床邊,似笑非笑地說:“皇上先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責他以不孝。又說他拿劍砍自己脖子、流了一地血污了禦書房,害他往後的每天待在禦書房時,都會想到那時的情景,只怕夜夜都要做噩夢,實為不義之舉。光這兩點便不可原諒,遑論以自殺來作為逃避手段,陷皇上有逼害忠良賢臣的嫌疑,遭世人唾棄為暴君,更是不忠。”

    她一口氣說到這裏,見嶽翕羞愧得低下頭,語氣放緩。

    “皇上責你的不義,雖然孩子氣的成分居多,但總歸這三點來講,皇上都是對你不信任他,拿他當成暴君看待而痛心無比。岳師兄,你和花朝、戴玥都是看著皇上長大的,應該比任何人都瞭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但花朝和你卻先後誤解他,拿他當成貪花好色的暴君,會為了女子而妄顧兄弟的情誼。皇上嘴裏沒說,純真的心靈卻已受傷。這點你可明白?”

    “公主教訓的是。我……”

    “公主?”善善困惑地眯起眼。

    “我是趙千慧。皇上封我為寶瓶公主。”貴婦人直率地介紹自己。

    “你就是……”見到自己所欣羡的書中人物就在跟前,善善頓時有種做夢般的感覺,“我看過你,我是說,嶽默生的那本(貴妃出牆)我看了好幾遍,對於公主的遭遇又是感歎,又是欣羡。”

    “芳蘭公主何必欣羡、感歎?”千慧若有深意地望向嶽翕,“你我同樣都是仰賴皇上的恩澤,方得到所愛的幸運兒,也都還要倚賴岳師兄的生花妙筆,才能讓這份幸福名正言順,不至於受世人唾駡呢。”

    “啊?”善善方寸猛然一跳,領悟到趙千慧的話,芙頰湧上興奮的紅暈。

    她完全沒想過自己會成為小說中的主角,與岳翕的愛情將成為流傳人世的一則傳奇。

    她嬌羞地看向嶽翕求證,後者卻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對了。我來這裏是送上這瓶百花蜜。這個有消除喉嚨腫痛的功效,對岳師兄的喉傷會有幫助。”千慧召喚守在外頭的侍女,從她手上接過百花蜜交給善善,“先讓他服下吧。”

    “謝謝。”

    在嶽翕服用百花蜜時,千慧再度開口,“花朝很擔心岳師兄的傷勢,但他得在皇上身邊護駕,才著我前來。他與戴師兄都聽說了安國公一早來探視岳師兄時的情形,要我安慰岳師兄放寬心,父子終無隔夜仇。安國公是在氣頭上,才會對岳師兄不諒解,皇上會居中代為緩解,到時候你們父子定能和好。安國公夫人那裏,皇上也為岳師兄暫時未能返家編了理由,等岳師兄康復好,再回家即可。”

    這些話聽得善善暗暗吃驚,沒想到昨夜到現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竟發生這麼多事。她在聽了嶽翕刎頸的事便暈過去,嶽翕卻在逃過死劫後,還要被父親指責,其心境之難堪可想而知。

    “嶽翕……”濃濃的憐意登時繾綣於善善眼裏,她低喊出聲,溫柔地緊握住他冰涼的手安慰他,“你受苦了。”

    “我沒事。”低啞的聲音雖這麼說,俊臉上卻揮不去一抹苦澀。

    這段日子來,他內心飽經煎熬,瞞著眾人他與善善的私情,連父親都不敢傾訴,並深深為背棄皇帝表弟而深懷罪惡感。他認為此事終將紙包不住火,為了不連累親人,也為了善善,他惟有自裁才能化解。

    然而,他錯了。趙千慧說得對,他終是誤判了皇帝。當戴玥和花朝攔住他狠心割裂頸項,皇上焦心地急喚御醫搶救他,等他清醒後,藉由戴玥的猜測中套出他自殺的緣由,卻沒有怪罪他,反而責他以大義,還要他寬心休養,他就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隔日一早,父親進宮探視他,雖然他只說了一句話,卻比鞭打他還要教他難受。直到現在,他還記得父親痛心、失望的憤怒眼神。

    “你太讓我失望了!”

    他讓父親失望了!

    嶽翕一想起這點,便心情沉重。

    “還說沒事呢。”善善憐惜地撫平他眉間痛苦的皺折,“安國公一定說了重話。對不起,都是我害你們父子失和。”

    “這件事不怪你。”嶽翕搖頭道,喉頭因百花蜜的滋潤而舒適了許多。“我說過,縱使有錯,也是我倆一塊犯下的錯。況且,我的確是辜負了父親對我的期望,他生我氣,也是我罪有應得。””你都會說,縱使有錯,也是我倆一塊犯下的錯,為什麼還打算獨自面對?嶽翕,你知不知道這段日子我有多擔心你?我就猜到,你這死腦筋一定會做出傻事,才想儘快見到皇上好阻止你。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善善悲憤地道。

    “我是不想你受到連累……”

    “我才不怕什麼連累!我以為你應該瞭解的,我寧願與你同生共死,也不願獨自偷生呀!”

    “善善……”

    見兩人你眼望我眼,沉醉在彼此的情意中,旁觀者不由感到自己的存在是多餘的。但有些話是非得說不可,只好含蘊歉意地打擾這對鴛鴦。

    趙千慧清了清喉嚨,等著兩人將視線焦點轉移到自己身上,方打趣地接著道:“兩位誰也連累不到誰了。有皇上為兩位做主,相信所有的難題都能順利解決。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告辭。芳蘭公主別忘了他喉頭受傷,不宜多話喔。”

    千慧一走,房內又是兩人了。善善嚶嚀一聲,投進嶽翕懷裏。此時是無聲勝有聲,對有情人而言,再沒有比真心地擁抱更甜蜜的事了。

    ********************************************************

    那方是甜甜蜜蜜,禦書房裏卻是暗潮洶湧。皇帝召集皇親國戚,朝中大臣,宣佈取消與芳蘭公主的婚事。

    眾大臣期期以為不可,皇帝卻將他們的苦口婆心當成耳邊風。

    “皇上,君無戲言!迎娶芳蘭公主的消息,早已遍達全國。皇上如今要取消婚事,百姓會怎麼想?何況此事關係到與姽方的邦交。此時我朝正與莽國交戰,需要姽方這個盟邦支援……”

    “丞相所言甚是!”皇帝好整以暇地點頭附和,讓眾人還以為皇帝聽信諫言了,沒想到他接下來卻是說:“這些朕在作出決定之前,都審慎考量到了。第一,姽方王和芳蘭公主已經和朕取得共識,同意取消婚事,所以這件事不會影響到天朝與姽方的邦交。”

    此話一出,眾人立刻議論紛紛,皇帝沒理會他們,跟著往下說:“第二,朕本來應該在七天前的吉期便跟芳蘭公主完婚,卻因公主失蹤而……”

    “皇上,臣認為這件事應該追究嶽翕失職!”孝親王天仲謀越眾而出,慷慨激昂地陳述,“他身為迎親使,卻與芳蘭公主一起失蹤達半月,姑且不論兩人是在自願還是非自願的情形下失蹤,嶽翕明顯就是護駕不力!再者,孤男寡女同困絕穀,即使其心坦蕩,也難免惹人議論,質疑起未來皇后的貞操來……”

    “孝親王說得有道理極了!”皇帝就差沒有鼓掌叫好,但眼中毫不吝惜地充盈著對堂哥的讚賞,令後者有些暈陶陶,可往下傾聽,卻覺得不對勁,“朕剛才說到第二點,這個是很重要的。公主失蹤,雖是莽國奸細造成的,但也表示上蒼並不看好這門親事,才藉由莽國奸細之手,使得芳蘭公主因失蹤而錯過吉期。這是一個訊息,表示朕與芳蘭公主的婚事未得老天爺看好——”

    “皇上!”孝親王不耐煩地打斷皇帝的迷信之說,提醒道:“臣剛才建議要嚴懲嶽翕的失職!”

    “追究下去的話,要被嚴懲的人可不僅是嶽翕喔。”戴玥喃喃念道。

    “你說什麼?!”孝親王橫眉一豎。

    “我講我的,王爺不必放在心上。”戴玥聳肩回答。

    講那麼大聲,在場的人都聽見了,還要他別放在心上?

    孝親王怒哼一聲,倨傲地道:“該追究誰,就追究誰!犯錯的人本來就應該為自己的錯誤受罰,我說的對不對呀,國舅大人?”

    嶽朗清面無表情,並不接話。

    “反正嶽翕是難辭其咎,還請皇上把嶽翕交付有司處理!”

    “這樣不好喔。”皇帝美麗的眉宇全都織在一塊了,“芳蘭公主會生氣的。”

    眾人耳朵全豎起來。

    “皇上說芳蘭公主會生氣是什麼意思?”左相趙政道小心翼翼地求證。

    “因為朕答應她,只要她同意取消婚事,便讓嶽翕當她的駙馬……”

    “這太荒謬了!”孝親王驚愕地叫出聲,“皇上是在說笑吧?芳蘭公主是你欽定的皇后,你怎麼可以讓她改嫁嶽翕!”

    “哎呀,孝親王,你別這麼激動呀。”皇帝促狹地朝他眨眼,“你剛才不是說,孤男寡女同困絕穀會讓人質疑皇后的貞操嗎?朕就是很質疑,才決定要取消與芳蘭公主的婚事。她不當皇后了,眾人也就毋須質疑這點了。”

    “可是……”孝親王被這番強辭奪理的話氣得腦子發昏,“這關係到皇上的尊嚴與皇室的顏面……”

    “這個跟那個有什麼關係?”皇帝一臉無辜,“就算是平民老百姓,在成親之前,要是對結婚物件不滿意,只要經雙方當事人協議,還不是可以退婚。朕已經得到姽方王與芳蘭公主同意了,從此之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芳蘭公主當然可以選擇嶽翕當她的駙馬,而且朕還認為這麼做可謂是兩全其美。一來,姽方太子尚年幼,需要倚賴芳蘭公主的輔佐;二來,岳翕成為姽方的駙馬,必能確保天朝與姽方的良好關係,莽國就無可趁之機了!”

    “可是、可是……”

    “可是芳蘭公主是九命天女,取消這門婚事,皇上如何度過危厄?”勇親王擔心地建言。

    “對呀,沒錯!”孝親王趕緊點頭如搗蒜。

    “皇叔所言甚是。不過……”皇帝賣關於地頓了頓,“芳蘭公主並非九命天女,朕娶了她也解不了危厄呀。”

    “什麼?芳蘭公主不是九命天女?”群臣又議論紛紜了。

    “眾卿都知道,不久前國師遣了關門弟子關甯來見朕,朕讓他去看過芳蘭公主了,據他說,芳蘭公主命相雖佳,卻不是九命天女。如果朕立她為後,將來找到九命天女又該如何?所以,這門婚事是非取消不可。”

    “皇上……”安國公聞言,俊朗的眉宇裏閃爍著抹激動。

    “國舅勿放在心上。”皇帝溫言道,“此事怪不得你。畢竟論起相術,天朝上下,很難有人能及得上國師的。你一時看錯,也是情有可原的。”

    “皇上……”嶽朗清知道皇帝外甥是有意為嶽翕開脫,才故意這麼說,不由眼眶濕熱。

    “朕知道你捨不得獨子遠赴姽方,但這只是暫時的。朕與桅方王說好了,等姽方太子年滿十八歲,便讓嶽翕帶芳蘭公主回歸天朝。這期間,他們每一年都會定期回來省親,你與舅母若想念他們,也可以到姽方作客。朕知道這件事是委曲兩老了,但為了國家利益,還請你們體諒。”

    “皇上……”嶽朗清激動得難以言語,但他終究是老於世故,很快鎮靜下來,若有深意地向皇帝拜了一禮,“臣謹遵聖旨。”

    “皇上就不怕天下人恥笑,說你、你被芳蘭公主拋棄,還忍氣吞聲嗎?”眼看著大局已定,孝親王不滿地喊道。

    “孝親王!”皇帝臉色鐵青,下頜抽緊,狠狠地瞪視哪壺不開便愛提哪壺的大嘴巴堂兄,“朕說過,朕要天下人怎麼想,天下人自會怎麼想!除非是有人惟恐天下不亂,想要譭謗朕。朕會照老辦法,藉嶽翕的妙筆把朕的苦心傳出去。你還有什麼疑慮嗎?”

    “臣……”他敢怒不敢言,“不敢。”

    “那就要禮部擬旨照辦!”皇帝沉聲命令,修長的眼睛裏閃爍出不怒而威的凜然氣勢,年輕俊秀的臉容上有著王者無與倫比的高貴儀態,令群臣不自主地瞻仰臣服。

    皇帝長大了。

    岳朗清欣慰地領悟到這點,但一想到愛子,又忍不住地輕喟出聲。

    ********************************************************

    趕在冬日的第一場雪落下之前,善善偕同夫婿回到了故國。

    原以為此生再無望見到的故鄉,山明水秀地展現眼前,陣陣洶湧的熱潮激蕩在方寸間。她緊握住夫君的手,在嶽翕眼裏看到了瞭解。

    “上回我來時,一直遺憾無暇流覽姽方的風光。”他微嘎的語音是溫柔的。

    “這次……”善善拉長聲音,美眸裏凝聚著柔情萬縷,“我會親自帶你逛遍每一處,讓你再也沒有遺憾。”

    “嗯,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是的,他們有一輩子,可以攜手同心地覽盡姽方的每處風光,甚至天下所有的名勝。

    在相視而笑的眼中,他們許下這樣的心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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