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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玄幻奇幻] [金尋者] 血盞花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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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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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5 01:54:5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集 離別篇 第九章 不留遺憾

接下來的幾天,無論對于天雄、笑豪還是鐵劍村的其他好事少年都絕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日子。

天雄在拳法比試中被打碎了下頷,被人抬出了笑家,找到了鐵劍村最好的接骨師傅才把他醫好。腿法比試中,天雄試圖用左臂擋住笑芙的撩陰腿,結果造成左臂粉碎性骨折,這一次,碧空城里的名醫被笑豪山長水遠地請到了鐵劍村,為他醫治。接踵而來的內功比試之後,天雄第一次不用人攙扶就走出了笑家的後院,當欣喜若狂的笑豪和其他少年撲上前向他祝賀的時候,他一口血噴到笑豪的臉上,在接下來的一個時辰之內,他總共吐出三盆血,然後昏迷了足有兩天。

暗器比試的那一天,笑豪蹲坐在內院門口的空地上,緊張得拚命咬著自己的手掌。幾天來一直陪伴他左右的鐵劍村同伴們因為再也受不了這種煎熬,先後找了各種名義逃之夭夭。

一炷香之後,天雄熟悉的慘叫聲再次在內院里響起。笑豪狠狠地嚼著自己的大拇指,在心底苦求老天早點讓比試結束。

就在笑豪的心彷彿在油鍋上翻來覆去煎炸的時候,笑府的管家急匆匆地來到他的面前,低聲說:“門外有個小女孩,帶著一群小鬼說要找天雄少爺。”

“笑管家,你沒看到我正在忙著嗎?快打發他們走,我今天沒心情招呼客人。”笑豪在地上縮成一團,低聲說。

驀地,內院傳來天雄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讓管家和笑豪同時不禁縮了縮頭。

管家看起來比笑豪還要著急,“少爺,那是天雄的妹妹。少爺,天雄少爺的妹妹看起來才不到十二歲,她見不得這個啊!”

說到這里,這位上了歲數的管家竟然忍不住掉下淚來。

笑豪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道:“我出去迎接,我出去攔住她。”

“多謝少爺,我想請半天假,我再也看不下去了。”管家語帶哭音地說,抹了一把眼淚,就小跑著離開了。

笑家的客廳里密密麻麻地坐著幾十個十一二歲的小鬼,每個人都穿著零零碎碎的小盔小甲,頭上纏著白布,其中有幾個人握著數面雪白的旗幟。領頭的是一個瓜子臉的秀麗女孩,她有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蒼白的面頰、小巧可愛的鼻子,還有一頭束成馬尾狀的飄逸長發。她用一塊絲綢制成的白布系在額頭上,上面畫著醉劍村傾城酒館招牌的標志。她的手中握著一面白布旗,上面七扭八歪地寫著“替天行道”四個大字。

笑豪手足無措地在這群小孩正面的主席上坐下,咳嗽了很久,才說:“你們好,我是笑豪,你們是來找天雄兄弟的麼?”

領頭的小女孩站起身,向笑豪鞠了一個躬,道:“笑公子好,我是天雄的妹妹,我叫天嬌。聽說哥哥到鐵劍村笑府作客,所以我們來這里找他。這些天,多謝笑公子對哥哥的照顧。”

聽到這句話,笑豪慚愧得用手狠狠地撓著面頰,恨不得一把將這張臉撕下來,隨便找個地方藏好。

沉吟了很久,笑豪才厚著臉皮苦笑一聲,小聲說:“不客氣,天雄和我們一家人很是……很是相得。”

“我們今天來,是希望和哥哥見一面,有些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說。”天嬌努力裝出一副大人的模樣,大聲說。

就在這時,天雄的一聲淒厲慘叫聲從內院傳來,令在座的所有人都心中一寒。面對著天雄天真無瑕的妹妹,笑豪幾乎想要立刻拔劍自刎。

“笑公子,今天有事慶祝麼?”天嬌好奇地問道。

“啊?”笑豪不知所措地回道。

“你們家今天殺豬宰羊,是不是有事慶祝?”天嬌解釋道。

“哦,對,”笑豪暗暗松了口氣,“我們慶祝……慶祝你們的到來。”

這句話顯然讓在座的小孩子們很是受寵若驚,興奮地開始議論起來。就在這時,天雄的另一聲聲嘶力竭的慘號又隱隱約約地傳來。

天嬌聽在耳中,心生憐憫,對笑豪說:“笑公子,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笑豪擦了擦滿頭的冷汗,殷勤地問道:“啊!天姑娘有什麼要求,盡管說。”

天嬌微微一笑,道:“其實我們不喜歡吃肉,所以能不能請貴府不要殺那些豬羊,放它們一條生路吧!剛才它們叫得實在太可憐了。”

聽到這句話,笑豪的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他連忙點頭答應一聲,歪歪斜斜地站起身,跌跌撞撞離開客廳,來到笑府的走廊上,一把抓住笑府的下人,邊使眼色邊大聲說:“告訴廚房,別再殺豬了!”

當天雄從昏迷中漸漸蘇醒的時候,發現笑豪正跪坐在他的病榻前,用一種奇特粉狀物塗抹自己被笑芙的七十二種暗器打出來的傷口。他略略看了一眼滿身的藥粉,猛然發現這些粉狀物都閃爍著金銀相間的金屬光華。

“大羅金仙散!”天雄大驚失色,一把拉住正在抹藥的笑豪,“笑少,你瘋了!這大羅金仙散,整座游俠島才只有三瓶,在我身上抹一點就行了,不要再塗了。我……我慢慢養,很快就好了。”

“你來不及慢慢養了!”聽到走廊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笑豪不由分說地擒住天雄阻止他的雙手,然後將整瓶的大羅金仙散沒頭沒腦地往天雄身上拚命撒去。藥粉灑落的地方,犬牙差互,皮開肉綻的傷口開始飛快地愈合,新生的皮膚和肌肉閃電般地填滿了天雄傷痕累累的身體。

“你瘋了,笑少!”天雄搶下笑豪手中的藥瓶拚命地搖晃著,希望里面還剩一些,卻發現已經空空如也,“這太浪費了。”

就在這時,天嬌天真無邪的面容突如其來地出現在臥室的門口。沒想到自己的妹妹會突然出現,天雄一瞬間被驚呆了。

笑豪趁機從天雄手里搶回藥瓶,大聲道:“你們兄妹慢慢聊,我去讓廚房准備酒菜。”說完飛快地從門口消失了。

“妹妹,你來這里干什麼?”經過這些天地獄般的比武較量,再次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天雄心底由衷地升起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他忽然感到了剛才笑豪的好意,多虧了這個好朋友肯犧牲整瓶的大羅金仙散來醫治自己的滿身傷患,否則讓妹妹看到如此恐怖的景象,她那幼小脆弱的心靈如何能夠承受。自己的妹妹天生就見不得任何生物受苦,記得有一次為了從自己手下救回一只爬入米缸的蟑螂,她竟然和自己大吵了一架,哭了整整一天。如果讓她看到自己受苦的樣子,不知道會哭成什麼樣子。

“哥哥,你為什麼待在床上,生病了麼?”天嬌沒有理會天雄的問話,只是看著天雄,關切地問道。

“哦,沒什麼,這幾天吃得太好,所以睡個午覺消消食。”天雄連忙作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笑道。

“哥哥現在還有心情睡午覺嗎?”天嬌一臉不相信的神情,她的聲音忽然變得細小而神秘,“我知道哥哥為什麼來借笑家的無鬃馬。”

“你能知道什麼?”天雄疼愛地拂了拂妹妹的秀發,失笑道。

天嬌忽然把頭湊到天雄的耳邊,小聲地說:“哥哥要去天下大陸抵抗神族。”

“你怎麼知道?!”這句話聲音雖小,卻像炸雷般讓天雄大驚失色,他轉念一想,忽然勃然大怒,“是高山那個混蛋告訴你的?”

“不是。”天嬌搖了搖頭,輕聲道:“那天流星一只眼說要找個地方抹去曾經記下的一段記錄,我很好奇,就讓它給我看看。”

“這只瘟鳥,我應該把它做成三杯雞吃下肚。”天雄憤然罵道。

“哥哥,”天嬌的聲音彷彿夜間的鳴泉般安靜而輕柔,令天雄焦急而憤怒的情緒一瞬間平靜了下來,“我決定和你一起去。”

“你說什麼?”天雄大吃一驚。

“我已經組織了五十個人的軍隊,我們把它叫做天軍。我們決定和你一起去天下大陸,將殘害人族的神族趕回屬于他們自己的地方。”天嬌斬釘截鐵地說。她沒有去看哥哥臉上瞠目結舌的表情,轉過身去,將擺在地上的一面瘦長方形的白色旗幟平放到天雄的面前。

“這是什麼?”天雄的大腦已經無法處理自己的親妹妹所帶給他的繁多信息。

“這是我做的旗,我在上面寫了替天行道,作為我們天軍的旗,也是哥哥的旗。”天嬌充滿自豪地說:“我都聽說了,高山他們不敢下凡間,他們怕死。可是哥哥不怕死,哥哥不怕,我也不怕,我們都不怕。哥哥,你帶領我們,讓我們和你一起到人間拯救那些可憐的人吧!”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天嬌稚嫩而天真的面孔上露出一絲聖潔的暈華,她的雙眼晶瑩剔透,彷彿折射出了天堂才有的光芒。天雄感到了天嬌的心意,雖然很多可怕的事情她根本不清楚,不瞭解,但是他知道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和他一樣,曾經經曆過最深沉的恐懼,但是最後終于和自己一樣下定了一戰的決心。

“妹妹!”天雄的眼眶中一陣酸楚,他輕輕扶住妹妹的肩膀,輕聲說:“你知道麼?你現在的樣子美得就像一個小天使。”

“哥哥,”天嬌的眼圈一紅,幸福地笑道:“以前你都說我丑,今天是你第一次誇我漂亮。”

“傻丫頭,”天雄笑著搖了搖頭,不露痕跡地抹了抹眼睛,“但是你不能去,你們誰都不能去。”

“為什麼?”天嬌焦急地問道:“哥哥,你嫌我們年紀太小嗎?我們都很努力練功的,那些神族別想是我們的對手。”

“這我知道。”天雄連忙用手按住天嬌的肩膀,穩定她的情緒,“這我當然知道。但是,龍獸只有一頭,它只能由一個人駕馭。如果你們想要去,就必須去尋找另外的神龍。”

“另外的神龍?”天嬌失望地說:“到哪里去找第二頭龍獸呢?”

“妹妹,聽我說,”天雄將天嬌的身子扳到自己面前,耐心地說:“如果你真的想去天下大陸,你必須做好尋找另一頭龍獸的准備。如果你想要和你的伙伴們一起走,就需要尋找五十頭龍獸。”

“五十頭龍獸!”天嬌目瞪口呆地說。

“看著我,妹妹,”天雄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緊緊盯著妹妹的眼睛,“你相信哥哥麼?”

“天嬌當然相信哥哥,哥哥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天嬌滿懷崇敬地說。

“很好,哥哥向你保證,憑借哥哥的力量,一定可以打敗神族,挽救人類。你只管和伙伴們在游俠島等我的好消息,好不好?”天雄微笑著說。

天嬌彷彿一個大人般審視著天雄的眼睛,良久之後,才長長舒了口氣,輕聲說:“天嬌相信哥哥一定可以做到,我和伙伴們會在游俠島天天為你祈福。”

“好妹妹,好妹妹!”天雄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將天嬌用力抱到自己懷里,低聲說。

“哥哥,”沉默了一會兒的天嬌忽然在天雄的耳邊小聲說:“答應我,你不准死,絕對絕對不准死。”

天雄猛的閉上眼睛,將下頷搭在天嬌柔弱的肩膀上,用力點了點頭。

笑芙的閨房里飄蕩著雨前龍井的芳香氣味,在和天雄的比試中五場連勝的笑大小姐此時正在桌前慢慢品茗著自己最鍾愛的茶。

在她的對面,坐著沉默不語的笑豪,放在他面前的茶水散發著幽靜的清香,但是這位平時逍遙不羈的笑家公子,此時此刻卻似乎失去了飲茶的心情。

“小豪,你有話對我說?”笑芙終于將愛不釋手的茶具放到桌上,輕聲問道。

“今天我接待了天雄的妹妹天嬌。”笑豪的聲音異常地沙啞。

“我看見了,很可愛的小姑娘,我想天雄一定非常疼愛她。”笑芙微笑著說。

“在接待她的時候,天雄的慘叫聲一聲接一聲的傳來,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笑豪語氣中漸漸有了怒意。

“你為什麼不告訴她,那是她的哥哥正在和我比試?”笑芙毫不在意地說。

“姐姐,有時候我懷疑你到底有沒有心,有沒有感情。”笑豪再也忍受不了,猛然站起身,大聲喝道。

笑芙彷彿完全不瞭解弟弟的想法,奇怪地問:“為什麼這麼說?”

“你讓我怎麼告訴她,告訴她,天雄,她最敬愛的哥哥正在和我的姐姐比試,而我親愛的姐姐,正在把她最拿手的七十二種暗器一樣樣釘在他身上。”笑豪狂吼著說:“哦,好極了!聽,這是你哥哥的慘叫聲,聽聲音就知道,那是我姐姐的蝴蝶鏢!哦,聽聽這一聲,這一定是問心釘!哦,這是透骨針!這是手里劍!這是飛蝗石!這是柳葉刀!哦,你哥哥現在應該和刺蝟沒什麼區別!”

“你和天雄真的是朋友麼?”笑芙若無其事地又品了一口茶,隨手打開放在桌上的一本劍譜,低聲問道。

“我當然是,至少我希望自己是。不過如果以後他不拿我當朋友,我也絕不會怪他。”笑豪憤怒地說。

“你的確不配做他的朋友,”笑芙將茶杯放下,翻了一頁劍譜,看也沒有看他,仍然將目光集中在桌前的劍譜上,“你根本不瞭解他。”

“什麼意思?”笑豪驚詫地問道。

“相反,我認為我自己卻很可能成為天雄的朋友,”笑芙抬起頭,朝著自己的弟弟微微一笑,“因為我們大概是同一類人。”

“你們算是同一類人?”笑豪忽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我們都是不肯留下任何遺憾的那種人。”笑芙的眼中露出深思的表情,“我能感覺得到,天雄在和我的五場較量中,使盡了自己的全力,毫無保留地傾盡全力。”

看著笑豪一知半解的表情,笑芙苦笑一聲,“你和我比過劍法。記得你總是在三十招後棄劍認輸,對不對?”

笑豪點點頭,道:“再比下去也是輸,不是嗎?為什麼不提早放棄?”

笑芙微微搖了搖頭,“你是這麼想,厲拔山、齊如虹和龍天王他們也是這麼想,這幾年來任何來上門挑戰的人都是這麼想,所以你們沒有一個人能夠擋滿我的五絕劍,而偏偏天雄做到了。知道為什麼嗎?”

笑豪目瞪口呆地搖了搖頭。

“普通人和遠遠強于自己的對手作戰時,往往連自己一半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因為他們在未開戰之前已經喪失了信心。所以,面對強敵時,能夠將自己的實力百分之百地發揮出來,也是一項對自己的挑戰。”笑芙沉聲道:“能夠擋一百招,為什麼要在三十招時就放棄,也許在從三十招到一百招的這段時間,對手會有破綻,會有失誤。也許我會踩在一塊香蕉皮上滑一個跟頭,也許我會大意地使一招漏洞百出的劍法,也許會有一閃而過的靈機讓他悟出一招新的劍法而令我猝不及防。只要還沒有認輸,就仍然有希望獲勝。如果仍然有希望獲勝,為什麼要認輸而讓自己留下遺憾?這種信念在五場比賽中就是這樣支撐著天雄。假如我不使出最凌厲的招數讓他全無希望地敗倒在地,可能輸的那個人會是我。”

“姐姐……”笑豪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姐姐有一天會說出如此感性的話。

“故老相傳,游俠和邪惡作戰的時候,往往處在極端的劣勢,支撐他們奮斗下去的,就是這永不言敗的意志,這種不肯留下任何遺憾的心。很遺憾,游俠島已經沒有多少人再配去做游俠這個富有挑戰性的職業了。唯一有資格的,大概只有天雄一個人。”笑芙感慨地說。

“姐姐……”被自己姐姐的話所深深地震撼著的笑豪,此時已經張口無言。

“弟弟,你嫌我這五場比賽出手太狠?”笑芙笑著搖了搖頭,“我其實是用平生最得意的招式在向天雄致敬,所以你應該把這一切都告訴天雄可愛的妹妹。她能有這麼了不起的哥哥,她應該感到自豪。”

直到此時,笑豪終于被姐姐的話語所深深感動,幾乎流下淚來,低聲道:“今天我才真正地瞭解你,姐姐。這種感覺太好了。”

“是嗎?”笑芙的語氣中仍然帶著一絲不經意。

“就像突然打開一扇塵封的窗戶,卻發現窗外竟然是一座花朵繽紛的玫瑰園。”笑豪由衷地說。

“塵封的窗戶?”笑芙皺了皺眉頭,“我就那麼讓人敬而遠之嗎?”

“嘿嘿,”笑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姐姐,你對天雄的致敬實在代價高昂啊!”

“你是說那瓶大羅金仙散?別理它。”笑芙毫不在意,“下個月我去碧空城,找關天星那個老吝嗇鬼再要一瓶。”

“關老師……”笑豪心里偷偷地為關老師默哀了一分鍾。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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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5 09:59:0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集 離別篇 第十章 龍門之戰

碧空天池的水源來自奔騰不息,輾轉千里的大江──龍江。這條狂波急浪,奔湧澎湃的江河中,歡快地游動著數以萬計的錦鱗鯉魚。這些勇悍無畏的游魚們從幾萬里外的天河穿過了只有魚精才可以通過的神秘隧道,從凡間的江河游到了這條傳奇的大江里,它們的目的地只有一個──龍門。

龍江始于游俠島北方冰雪覆蓋的天頂山脈融雪,風高浪急的天界第一大洋──縹緲洋。這塊漂浮在萬里浮云上的汪洋,是遨游于九天環宇的神龍們的故鄉。通過龍江入海的錦鱗鯉魚們,只要能夠越過高高佇立在龍江入海口處的龍門,就可以越空化龍而去,成為世間最自由,最尊貴,也最可怕的生物──神龍。

每一條從凡間曆盡千辛萬苦游到這里的鯉魚都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身登龍門,一飛沖天,從此擺脫江河湖海的束縛,追求更加自由的天地。它們從凡間的江河游到天河,再從天河穿過布滿暗礁和陷阱的神秘隧道,在滿是暗流,充滿危險的龍江里不停留地游向龍門,然後等待由江入海的瞬間,縱身一躍,跳過高聳入云的龍門,完成畢生追求的夢想。

龍門,這座測試四海游魚們是否有升龍資格的神創聖物,高高佇立在龍江口上空夢幻般的七彩云霧之上。沒有人知道那龍門之下,撲朔迷離的七彩云霧之中到底隱藏了什麼神秘。曾經有游俠出于好奇,千方百計地鑽入云層之中,想要看個究竟,可他的屍體在五百年後才浮上水面,本來年輕的面容變得憔悴而蒼老。傳說這個可憐的游俠花了五百年的時間才沖出了迷霧,因為筋疲力盡而溺死在縹緲洋中。

在龍江口南側有一座游俠島平地海拔極高的峰巒,千年以來,到這座千丈高峰上觀景的人們一直把它叫做望峰。因為在這座山峰之上,人們可以望天,看那九天玉女在天河中洗頭的依稀模樣;人們可以望海,也許在某一個特定的日子、某一個特定的時刻,看那遨游四海的神龍在海中一躍而起的雄姿;人們還可遙望那澎湃的龍江,以及江河兩岸四季變換莫測的美麗景色。

在望峰的半山腰處有大小兩座瀑布,人們稱它們為大小銀川。大銀川位置在七百丈的高處,甚至高過了高聳入云的龍門,瀑布之水從七百丈處,飛躍而下,落入縹緲洋中,激起的水花形成一片彌漫于半空的雨霧,在晴朗的天氣里可以映射出數道劃空而過的彩虹,景色極為美麗。小銀川位于兩百丈的高處,雖然氣勢沒有大銀川壯觀,但是瀑布猶如銀簾垂地,水勢柔滑,坡度緩和,彷彿天女垂入濯洗的美麗長發,另有一番嬌柔美態。

自古以來,對于精通輕功的游俠島居民,望峰上的小銀川是游俠少年們最鍾愛的沖浪場所。這些喜好冒險的小伙子從陡峭的望峰懸崖上爬到小銀川的頂端,然後順著柔和的小銀川溪流施展他們擅長的草上飛輕功,沿著瀑布激流俯沖而下,在橫于半空中被瀑布沖刷得光滑如鏡的圓石上振臂而起,躍入高空,飛出三五十丈,然後在龍門基座上的彩云之下一掠而過,跳入水中。跳得最高和最遠的游俠少年,就是勝者,能夠得到眾人的尊敬。

每年游俠島都有一個著名的節日──龍誕節。龍誕節當日,龍江口都會有一場鋪天蓋地的瓢潑暴雨。暴雨過後,上萬條夢想成龍的鯉魚就會沿著高漲的江水朝著龍門湧來,藉著比平時高出數倍的大浪頭,朝著天上龍門做一生中最重要的沖刺。傳說中每一條越過龍門的神龍都是在龍誕節誕生的,雖然每隔數百年才有一條鯉魚可以飛升成龍,但是每年都有不少興致非凡的游俠島人在這一天到望峰觀景,希望能夠有幸看到魚躍龍門的盛景。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瓢潑大雨的關系,望峰上的溪水水位會暴漲,很多時候橫沖直撞的大水會從望峰懸崖上的岩洞里噴射出來,形成一道雪白色橫空而過的水柱,彷彿一條要沖向龍門的白龍。人們稱這個景致為白龍闖天關,乃是游俠島八景中占首位的奇特景觀,這也是吸引這麼多游客在龍江口流連忘返的原因。

笑芙和天雄比試輕功的地點,正是這個倍受游俠少年喜愛的小銀川瀑布,而比試的時間正是今年的龍誕節。

鐵劍坊的所有好事少年都在這一天蜂擁而出,冒著鋪天蓋地的瓢潑大雨,撐著劈波斬浪的剪水快舟來到龍江渡的港口,觀看天雄和笑芙在小銀川上各呈輕功,一較高低。笑豪撐著笑家的鐵翼舟,載著天雄的妹妹天嬌,以及與她同行的五十個小童子軍,打著支持天雄的各種奇奇怪怪的旗號,停泊在龍江渡口。

笑芙和天雄各自駕駛一艘輕舟來到望峰之前。

笑芙看了看一臉躊躇滿志的天雄,笑了笑,高聲道:“今天你似乎自信十足啊!天雄。”

天雄微微一笑:“笑大小姐,我今天才知道什麼叫做神力加身。為了不讓妹妹失望,我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可以在輕功這一項上勝過你。”

笑芙仰天一笑,暢聲道:“真是太好了。一場較量只有棋逢對手時才稱得上痛快淋漓,我笑芙自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感覺,希望你天雄能夠讓我嘗到。”

“笑大小姐沒有享受過的感覺,又豈止這一條。”天雄自信地高聲道。

“好,無謂再做口舌之爭。天雄,比試的規則很是簡單,我們從望峰的瀑布之上起躍,落得最高和最遠的就是勝者。”在大小銀川瀑布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笑芙的清亮嗓音仍然清晰可聞。

“好,願賭服輸,你若輸了,可不要舍不得你的無鬃馬。”天雄大笑道。

“那是當然,”笑芙轉過頭,面對著遠處的笑豪高聲叫道:“弟弟,快將那匹無鬃馬拉出來讓天雄看看。”

笑豪連忙點點頭,彎腰進入鐵翼舟的寬闊船艙之內,牽出了一匹渾身雪白色毛發的高頭大馬。它的皮毛是如此光滑照人,以致于落在它身上的雨水只能略作停落,就不得不順著它的毛發滾滾滑下,無法令它的身子濕上分毫。和普通馬匹不同的是,這匹馬的脖頸上沒有一根鬃毛,光溜溜的一片,看起來很是礙眼。

“哥哥,加油!這匹無鬃馬,你一定能拿到手。”天嬌尖銳而響亮的呼喊聲穿過重重雨幕,傳到天雄的耳中。

在她身邊的童子軍們紛紛拿起各種各樣的標語旗號,奮力地揮舞著,大聲地替天雄加油助威。

“你從來沒讓妹妹失望過,是嗎?”望著天雄看著妹妹時那種無可奈何的疼愛表情,笑芙笑著問道。

“從來沒有。”天雄轉過頭望向她,眼中的眼神銳利得彷彿剛剛出鞘的利劍。

笑芙只感到一股熱辣辣的興奮之情彷彿滾燙的熱水在自己的體內發狂地沸騰起來,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感到了賽前的緊張。

“我先來,如何?”笑芙問道。

“當然,女士優先。”天雄的風度雖然經過這麼多的挫折,仍然絲毫不減。

當笑芙矯捷地從輕舟中躍上望峰懸崖,然後手腳並用地朝著小銀川瀑布爬去的時候,所有圍觀的群眾,包括天嬌和她的小童子軍們都開始為笑芙輕盈靈動的動作和身法由衷地喝彩。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笑芙已經站在了高高的小銀川瀑布的頂端,朝著龍江渡口的觀眾們揮手致敬。渡口的人群反而開始安靜下來,因為從現在開始,笑芙就要開始游俠島最驚險刺激的沖浪,從兩百丈高的小銀川瀑布順著激流一躍而下,稍有不慎就會摔在岩石上粉身碎骨,即使大羅金仙散也無法救回她的性命。

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時候,笑芙忽然一抬手將身上的披風丟到一邊。粉紅色的披風順著瀑布之水飛快滑落下來,落在縹緲洋和龍江的交彙處,然後重新浮出水面,順著瀑布流水朝著遠處的大洋漂去。緊接著,她那輕盈的身影忽然順著飛流直下的瀑布朝下沖去,她的去勢是如此迅猛,幾乎讓所有人都以為她會重重摔在數十丈以下的滾圓岩石上而大聲驚呼起來。她的身子繃得筆直,雙腳踏在奔流的水面之上滑動,整個身體朝著縹緲洋傾斜,衣襟隨著撲面的狂風劇烈飄舞,彷彿一只欲上九天的青鳥正在飛快撲動自己賴以飛翔的翅膀。

數息之間,笑芙已經來到了用于起跳的凸起圓石之前。她繃直的身子忽然開始蜷縮,整個人以一種出乎意料的輕盈姿態在圓石光滑的表面上滑翔而上,彷彿一支漂亮的煙花,呼嘯著朝著哪怕是游俠少年們也無法企及的高空飄揚而去。她飛得如此之高,以致于在某一個瞬間,她的身影完全被漫天的雨幕遮住,彷彿一只沖入天庭的游魚被自己的尾部激起的浪花掩住了身形。

在這一瞬間,高聲叫好呼喊的圍觀人群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所有人都焦急地仰著頭,在因為漫天雨幕而愈發變得虛無縹緲的天空中尋找笑芙的蹤跡。

龍門基座下那團萬年不動的七彩云忽然開始發生了一些奇異的流動,一條矯捷的身影從中破霧而出,輕飄飄地落在縹緲洋蔚藍色的海水之上。

“那是笑芙!她竟然碰到了龍門基座的七彩云,她從云中出來了。”鐵劍坊眼睛最尖的少年們將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立刻扯開嗓子高喊了起來。

笑芙的這一個絕美無比的縱躍,打破了千年以來游俠少年們在小銀川上所創造的所有紀錄,她是第一個在起躍之後,能夠觸摸到高高在上的龍門七彩云的游俠。而現在,這個千年獨有的女游俠正踩著自己丟入小銀川的粉紅披風,施展著踏浪而來的絕頂輕功從縹緲洋逆流而上,沖回龍江渡口。

“笑芙!好啊!”所有圍觀的群眾都忘情地大聲呼喊起來,為游俠島上的女英雄報以毫無保留的熱烈歡呼和掌聲。

連一心為天雄加油的小孩子們也不由自主地為笑芙驚人的創舉而熱烈鼓掌,天嬌的掌聲在他們之中是最熱烈的。

“天嬌,你還好嗎?姐姐這樣的成績,你哥哥是無法戰勝的。你為什麼一點都不擔心,還這麼興奮?”看到天嬌欣喜若狂的樣子,笑豪感到有些奇怪,低下頭問道。

“我哥哥當然能夠戰勝笑芙姐姐。”天嬌興奮地說:“他答應過我,一定能夠贏。所以,笑芙姐姐的表現越精彩,就說明哥哥今天的表現會更加出色,我當然興奮啦!”

“是嗎?”笑豪不置可否地笑了起來,心里暗暗想道:“能夠這麼想的,也只有天嬌你一個人吧!”

忽然間,正在為笑芙歡呼慶賀的人群霍地安靜了下來,一片令人焦慮的竊竊私語聲瘟疫一般蔓延開來。

“發生了什麼事?”笑豪和天嬌連忙朝著旁邊稍微靠近望峰的船只上的人們問道。

“你們看,天雄朝著大銀川爬過去了。”一個人大聲說道。

“什麼?!”笑豪和天嬌睜大了眼睛,緊張地朝著望峰望去。

暴雨越下越大,望峰上的一切在厚重如簾的雨幕中已經模糊不清,彷彿被浸入了大水之中。人們只能依稀看到天雄孤單的身影冒著大雨,朝著大銀川艱難地攀登而上。

笑芙已經沖到了望峰之下,仰起頭,高聲對天雄叫道:“天雄,你瘋了,大銀川下一百丈之內根本沒有可用于起跳的圓石,你會摔死的。快點下來!”

天雄沒有理會笑芙的呼喊,只是埋頭向大銀川爬去。

“不要干傻事!”笑芙的聲音更加洪亮,“只要你下來,我便是認輸給你,也就罷了,不要再往上爬了!”

所有人都開始焦急起來,隨著笑芙的呼喊,越來越多人開始應和著要求天雄快點下來,莫要白白送死。最著急的就是笑豪,他隨著眾人呼喊了很久,見到天雄沒有答應,就要立刻下船向望峰沖去,卻被天嬌一把拉住。

“笑哥哥,讓我哥哥去吧!他答應過我,絕對不會白白送死。他說過的話,從來都能做到。”天嬌自豪地說。

“你們兄妹都傻了?你沒看到你哥哥在干什麼嗎?我看不出任何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存活的理由。”笑豪說到這里,一頭跳入水中,朝著隔江相望的望峰游去。

就在這時,天雄已經爬到了大銀川瀑布的頂端,站在激流之上,朝著下面的人群揮手致意。

“這個瘋子!”看著他自得其樂的樣子,所有人都開始驚歎起來。本來想要爬上望峰的笑家姐弟也目瞪口呆地停住了身形。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打了一聲炸雷,一陣潮水高漲的濤聲在龍江中轟隆隆地傳來。在龍江口的上游處,一片五彩繽紛的潮水奔湧著呼嘯而來,彷彿天上彩云忽然在不經意間沉入了江中。

“魚潮!是鯉魚潮!它們來躍龍門了!”好事的少年們驚喜地呼喊了起來。在人們的呼喊聲中,千萬條五顏六色的錦鱗鯉魚在因為大雨而高漲的江水中騰躍湧動,朝著龍江口蜂擁而至。到達龍江口的鯉魚順著一波又一波的巨浪前仆後繼地朝著龍門高高躍去。

似乎記起自己成龍前的回憶,看著湧動的鯉魚潮,無鬃馬變得異常激動起來,它一聲清洌高亢的呼嘯,縱身一躍,落入龍江之中,高高站在浪頭上,朝著不斷越過自己頭頂的鯉魚群們高聲嘶鳴著,彷彿在為它們加油打氣。聽到無鬃馬的叫聲,鯉魚群似乎變得更加興奮,數百條鯉魚從水中高高跳起,朝著高空中的龍門呼嘯而去,一時之間本已經變成暗色的天空因為不斷升空的鯉魚而更加黑沉如夜。

亙古沉默的望峰在這令人激動的瞬間忽然開始躁動不安起來,在它的峰頂上緩緩傳來山洪暴發般的沉悶雷聲。封閉著高懸在望峰懸崖上的岩洞的泥石土塊猛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道往外推去,一股雪白色的大水彷彿一條通體雪白的巨龍轟鳴著朝著龍門撲去,穿過神秘莫測的龍門七彩云,然後落入沸騰的縹緲洋中。

“白龍闖天關!白龍闖天關!”人們的驚呼聲此起彼伏的傳來。

“你們看!天雄開始滑翔了!”一個大嗓子的鐵劍坊少年猛然狂吼道。

嘈雜的呼喊聲、尖銳的歡呼聲、低沉的議論聲,在這一瞬間統統消失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氛圍勢不可擋地降臨在人頭攢動的龍江渡口。

天雄的身子彷彿墜落的石頭,風馳電掣般順著大銀川朝下墜去,眨眼間已經來到半山腰。就在他眼看要失去平衡的時候,他的雙腳接觸到了橫空而過,被稱為白龍闖天關的望峰大水。他奇跡般地穩住了身形,及時地一縮身子,順著這股大水朝前滑去。就在他將要順著大水開始朝下墜落的時候,他猛的一挺身,彷彿一只振翅長空的雄鷹,勢不可擋地高高躍起。他那雄健的身影呼嘯著躍入青天,穿過了滿天起跳的鯉魚群,穿過了神秘莫測的七彩云,穿過了綿綿密密的雨霧,從高聳入云的龍門之上橫空而過,朝著遠遠的縹緲洋深處墜去。

“天哪!他越過了龍門!”

“天雄越過了龍門!”

看到這個令人永生難忘的情景,所有人都再也忍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情不自禁地瘋狂叫喊了起來。

“哥哥萬歲!”天嬌發狂地嘶吼著,可是她的嗓音已經開始嘶啞。

周圍的小伙伴一擁而上,將喜極而涕的天嬌高高舉起,迫不及待地開始歡呼慶賀起來。

站在浪頭上朝著鯉魚群嘶吼的無鬃馬一聲長嘯,張開如風的四蹄,踏著碧波澎湃的縹緲洋海水,朝著天雄墜落的地方飛奔而去。

“去啊,無鬃馬,帶天雄回來!”人們狂喜地大聲吼道。

大雨在這一刻,無聲無息地隱去了身形,黑沉沉的天色開始明亮起來。雪白如陽光的無鬃馬載著渾身濕透的天雄從飄向遠方的烏云深處一躍而出,踏著萬頃碧波,朝著龍江渡口飛奔而來。看著心目中的英雄天雄安然無恙地回來,人群再次盡情地歡呼雀躍,排山倒海般的掌聲四面八方地在龍江渡起伏湧動。

天雄看起來似乎也異常激動,他將自己的上衣脫了下來,赤裸著上身,揮動著自己的衣衫,朝著為他歡呼喝彩的人群致意。無鬃馬心甘情願地背負著他在人群中來回奔馳,應和著人們不厭其煩的掌聲。天雄將上衣系在脖頸上,然後披在背後,讓它看起來彷彿一件披風。

隨著無鬃馬如風的奔跑,天雄大大地張開雙臂,彷彿要擁抱整座龍門渡口,而那件披風般的衣衫則隨風飄揚,就彷彿天雄此刻意氣風發的心情。畢竟,受了如此多的痛苦比試,付出了這麼多慘重代價,他終于戰勝了看起來似乎永遠不可戰勝的笑芙,他的一生都會記住今天這個日子,越過龍門的日子。

看著得意忘形的天雄,笑芙忽然撲哧一笑。

“姐姐,你笑什麼?”心里由衷為天雄喝彩的笑豪好奇地問道。

“我想起了天雄賽前跟我說的話,”笑芙的眼中露出深思的神情,“今天他讓我嘗到了棋逢對手的滋味,也讓我感受了失敗的感覺。我想我人生中的遺憾,又少了一個。”

“天雄……”看著天雄往來奔馳的樣子,笑豪的心中充滿了敬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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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5 09:59:1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集 離別篇 第十一章 凱旋歸來

帶著無鬃馬凱旋而回的天雄被坊民們准備的盛大歡迎儀式驚呆了。幾乎所有醉劍坊的男女老少,甚至是遠在碧空城的城民都歡天喜地地聚集在醉劍坊的迎賓街兩側,朝策騎著無鬃馬回來的天雄和天嬌高聲歡呼。天雄發現有些在龍門渡口觀戰的游俠一路上尾隨著他們兄妹二人一直到醉劍坊。這些人剛到這里就被一大群好奇的群眾圍得水泄不通,強烈要求他們詳詳細細地講述天雄飛躍龍門的經曆。也許這就是那些游俠長途跋涉來到這里的原因。他們干脆席地而坐,指手畫腳,唾沫翻飛,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陰沉天色」講起,到「滿空魚精遮星蔽月」說到高潮,忙得不亦樂乎,而那些坊民聽得如醉如癡,恨不得親臨現場。

「好小子!」鐵一杯和柳戀花一左一右來到天雄馬前,鐵一杯小心地撫摸著無鬃馬尊貴而高聳的馬頭,激動地贊歎著,「好一匹龍獸,一定是一條白龍,神龍之中,最孤獨也是最高貴的一種。」

而柳戀花關心的則是另一件事:「臭小子,跳過龍門也不知會我一聲,早知如此,我就應該放棄一切去龍江口觀戰。這麼驚人的壯舉我不能親到現場,如何能創造出膾炙人口的游吟歌調,你的事跡也無法代代相傳。」

天雄看到兩位前輩來到馬前,不敢高踞馬上,連忙跳下馬來,陪笑著對柳戀花道:「對不起,柳大叔,我這一次比賽甚是匆忙,事先來不及通知大叔你了。」

就在這時,一個尖銳而急切的聲音忽然從天雄懷里冒了出來:「不要緊,不要緊,這次比賽我全程在場,什麼都記錄了下來,一點也不差。」流星一只眼猛地從天雄的懷中竄了出來,在空中一個盤旋,落在他的肩膀上,得意洋洋地說。

「混蛋,誰讓你竄出來的?」天雄嚇了一跳,連忙一把抓住牠,想要將牠塞回懷里。突然間,一只大手猛地在他的手上一拍。天雄只感到自手至肘,由肘到肩一陣酸麻,握緊流星一只眼的手不由自主地松開。他抬眼一看,只見柳戀花已經閃電般地將流星一只眼搶了過去。

「臭小子,有了這個寶貝鳥的記錄竟然不讓我知道,小心我對不客氣。」柳戀花雖然語氣凶狠,臉上卻笑開了花。

「柳大叔,」天雄連忙說道,「這記錄看不得。」

「有什麼看不得的?」柳戀花瞪了他一眼,「我說看得就看得。」他不由分說,抬起手來狠狠攥住流星一只眼,低聲道,「快點放出來,我已經等不及啦。」

「要放出來沒問題。但是先讓我想想最近發生的一些傷心事,我得先哭出來才能夠用哭出的淚水將以前的影像重現。」流星一只眼尖聲說。

「這個容易。」柳戀花大手猛地一緊,攥得流星一只眼骨骼一陣咯咯作響。

「疼啊~~。」流星一只眼張嘴尖叫一聲,一股勢不可擋的淚水猛然從牠那巨大無朋的眼睛周圍噴射出來,朝著醉劍坊畔的碧空天池里射去。

「大家一起看看!」柳戀花放聲高喊,「看咱們醉劍坊的天雄在龍門上的精彩表現。」

「好啊!」歡騰的人群此時更加歡聲雷動,所有人都激動不已。只有那些准備向人們炫耀自己在龍門渡口所見所聞的游俠們此時頗為不滿柳戀花掃了自己的談興,抱著胳膊不斷搖頭。

流星一只眼的淚水在碧空天池里化成一片朦朧如幻的清淡霧氣,越漂越模糊,漸漸消失不見,但是碧空池水的上方卻開始閃動一些模模糊糊,若隱若現的影像。隨著流星一只眼的哭聲越來越淒厲,影像的模樣也越來越清晰。那是天雄和笑芙緊張得令人透不過氣來的比試。

劍光如花,錯落繽紛,在寬廣的比劍場上肆無忌憚地四處飛揚,如此豔麗,卻又如此令人心膽沮喪。天雄仿佛一條誤入漁網的游魚,拼命地在劍花織成的羅網中殊死掙紮。

「那是什麼?」人們紛紛不解地交頭接耳,低聲詢問。那些龍江渡口觀戰的游俠大部分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比試,好奇心大炙,開始看得聚精會神。只有從鐵劍坊來的少年們才知道各中細節,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不忍心看天雄的慘狀。

「哥哥,那是你和笑芙姐姐的比試麼?」天嬌好奇地問。

「是,不過沒什麼好看的。」天雄想要用手掩住天嬌的雙眼。

「不要,哥哥,我要看麼,哥哥最後終于勝利了不是麼?哥哥永遠是最棒的。」天嬌用力扳開天雄捂在她眼前的手。卻正好看到天雄被笑芙的一著七絕劍端端正正掃中小腹,仿佛煙花一般高高升入空中,化成目不可及的一個小黑點。

「噢~~~~~~~!」圍在醉劍坊的所有人都發出一陣失望無比的歎息。

畫面轉到了拳法比賽,滿場游走的笑芙用如意拳將天雄的金剛拳法完全克制得抬不起頭來,天雄在笑芙氣勢逼人的漫天粉拳中東躲西藏,舍命抵擋。他的臉被打得青腫難認,一條腿被打得扭曲變形,血和口水在他的嘴角汩汩流下,脫起長長的紅線。

圍觀人群中的女孩子們已經開始忍不住尖叫起來,很多人紛紛用手捂住耳朵,緊閉雙眼,不忍再看。天雄的一聲淒慘的叫聲在碧空天池來回蕩漾,令眾人忍不住抬頭觀看,卻看到笑芙的粉拳端端正正打在他的下頜上,他的整座臉龐仿佛一只被人一腳踩癟的柿子扭曲成一個不可名狀的形狀,清脆嘹亮的骨骼碎裂的聲音響遍全場,與此同時他的雙眼開始翻白,樣子狼狽到了極點。

「夠了,不要看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尖銳的響起。她的呼喊聲得到了眾人的響應,幾乎所有人都呼喊著同樣的話語。

「流星一只眼!」天雄洪亮而憤怒的聲音猛然響徹云霄,「你是一只老得快要死的瘟鳥。」

「先生,你這話太傷鳥了。」流星一只眼哇地一聲嘹亮地哭了出來,隨著牠的哭聲,影像的運轉速度漸漸提升,影像中的人物動作變得越來越快直到化成幾乎模糊不清。

「流星一只眼,瘟鳥!」所有人都隨著天雄的怒吼一起向流星一只眼咒罵。這些排山倒海的咒罵令牠越發傷心,而影像的運轉速度也大幅度提升。

突然之間,一個清朗而稚嫩的童音在鋪天蓋地的喝罵聲中隱隱約約傳來:「流星一只眼,你是我見過的最可愛最善良的小鳥。你會活過一萬歲。」

這聲贊揚似乎充滿了不可捉摸的魅力,一瞬間竟然讓流星一只眼的傷心程度大大降低,影像的運轉速度奇跡般地恢複了正常。眾人被這聲童音震驚了,紛紛開始尋找是誰發出的這聲呼喊。

天雄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妹妹,怔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妹妹,妳為什麼想看這些?」原來,剛才的呼喊聲竟然是天嬌發出來的。

「哥哥,我需要知道,在你答應我一定戰勝笑芙姐姐時,需要下多大的決心。我需要知道,你在戰勝笑芙姐姐之前,曾經經曆過多大的挫折。我需要知道,要有多大的勇氣,多強的意志才可以做一個像哥哥一樣了不起的游俠。」天嬌充滿崇拜地看著天雄,緩緩說。

她的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似乎每一個人都開始思考,思考在天雄如今風光榮耀的背後,需要多麼慘痛的付出。

寂靜無聲的碧空天池上,影像仍然在持續不斷的放映,天雄被笑芙的撩陰腿踢中了左臂,骨頭的碎裂聲淒慘地在天池上空洞地回蕩著。笑芙雄渾的掌風鼓蕩處,天雄七竅流血,慘不堪言,他將滿口的鮮血勉強咽回肚中,最後卻忍無可忍地當頭吐在過來攙扶他的笑豪臉上。

暗器破風的聲音仿佛黑白無常催命的呼喚,幽咽不絕地四外回響,天雄跌跌撞撞地在場上四處躲藏,他的肩背大腿似乎做著暗器展覽,大大小小,高高矮矮插滿了各種各樣不同樣式的暗器。他的手里哆哆嗦嗦地握著一把柳葉飛刀,每當他剛要揚手射暗器的時候,總會有一枚奇形怪狀的暗器狠狠釘在他的手臂之上,他的手上插的暗器是如此之多,以至于他抬一下臂膀都格外艱難。他仍然在苦苦掙紮,希望能夠得到一絲機會讓自己能夠獲勝,直到最後,一枚銀抓飛錘狠狠地砸在他的胸前,將他深深地嵌入背後的院牆之內。

天嬌的淚水撲簌簌地緩緩流了下來,她緊緊地抓住天雄的胳膊,望著正在尷尬地撓著頭的哥哥,輕聲說:「哥哥,你真了不起。天嬌將來,要像你一樣。」

望著妹妹嚴肅的表情,田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笑著說:「你看著辦吧。」當天雄與笑芙間所有比賽的影像結束的時候,一陣驚天動地的叫好聲在醉劍坊排山倒海般地響起。所有游俠都面向天雄,將戴在頭上的斗笠摘下,在頭頂揮動,向他作游俠間最恭敬的脫帽禮,全心全意地以此向他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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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5 09:59:3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集 離別篇 第十二章 臨別依依

從龍門回來的幾天里,天雄彷彿活在夢中一樣。人們把他當英雄一樣崇拜,見到往往會熱情之極地打招呼。熱心的鄰居們往往會無緣無故地送給他很多他一直夢寐以求的東西,而平時的游伴們更加把他當作領袖一般,對他所發出的指令不會有任何違背。天隆老板和天雄母親為了痛惜自己的孩子在和笑芙的比武中所受的痛苦,免除了他所有店內的工作,讓他可以盡情地和伙伴們在碧空天池、東西二峰游玩。

天氣雖然剛剛接近晚秋,但是人們已經開始興致勃勃地准備大年夜的各項活動,擊劍比賽、蹴鞠競賽、馬球表演、輕功沖浪大賽和美酒節的准備活動占據了人們大部分的時間。

天雄發現自己對游俠島上的各種已經習以為常的節日和慶典更加著迷了,甚至有了舍不得離開的感覺。

這一天晚上,當他從父母的菜園里采摘瓜果回來的時候,妹妹天嬌忽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小聲說:“哥哥,你跟我來。”

天雄詫異地一揚眉毛,將手邊的瓜果放在門口,和妹妹走到家中的花園之內。

“哥哥,你為什麼還不做天下大陸的准備?”天嬌看了看四下無人,立刻焦急地問道:“這些天我都很替你著急,我怕你來不及准備好一切,會在天下大陸遇到危險。”

“噢,”這些天,天雄對自己獲得一切榮耀和幸福神魂顛倒,甚至不想提起自己要去天下大陸的事情,他羞于告訴妹妹因為自己的自私才會遲遲不作起行的准備,連忙說道:“對不起,妹妹,其實我已經開始准備一切,只是怕你著急,才沒有告訴你。”

“我就猜是這樣,這才是我的哥哥。”天嬌幸福地說,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放到天雄的手中。

“這是什麼?”天雄好奇地問道。

天嬌得意地一笑,“這是我向碧空城邊天地莊的猛殤猛莊主借來的寶物──叫做芥子袋。”

“芥子袋?”天雄茫然重複著天嬌的話,卻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須臾納于芥子啊!哥哥,這可是個好東西。”天嬌興奮地說:“它能夠裝納天地萬物,就算是整個碧空天池都能夠裝得進去。”

“真的?”天雄大喜過望,“整座碧空天池?”

“當然,”天嬌皺了皺眉頭,“如果有人能夠將碧空天池抬起來,然後放到芥子袋里,它就裝得下。聽起來像是笑話,是嗎,哥哥?”

天雄已經忍不住笑了出來,“是啊!”

“討厭,哥哥,我是認真的,這個真是寶物!好,你看。”天嬌忽然突如其來地用右手抓住天雄的腰帶將他高高舉了起來,然後左手一抖芥子袋,對他當頭一罩。

天雄只感到眼前一黑,整個人順著一條布滿淡綠色螢光的寬闊通道滑入一片閃爍著明媚星光的天地。在這片天地中,建築著一座精致的竹屋,竹屋的兩側種滿了李樹和桃樹,還有各種爭香斗豔的美麗花卉。在花叢邊還有一片明淨寬廣的水塘,水塘里養著三五十只膘肥體胖的肥鴨。

“這,這是!”看著花草和樹木的位置和布局,天雄不禁想起了自己家里的那片花園。

“很像咱們家的花園吧?”在他的身後傳來天嬌得意的聲音,“這是我們五十個小天軍戰士花了七天的時間細心為哥哥布置的。”

“妹妹──”天雄感到一陣溫熱的感動,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我堅信哥哥去了天下大陸,一定會很快戰勝那些可惡的神族,為人類討回公道。但是離開了游俠島,哥哥一定會想家的,所以我決定在芥子袋里布置一個家中花園,可以一解哥哥的思鄉之苦。”天嬌笑嘻嘻地說。

“妹妹,”天雄悄悄歎了一口氣,“你不知道這些對我的意義有多大,謝謝。”

“還有呢!”天嬌仍然興奮無比,她蹦蹦跳跳地走進了花叢掩映中的竹屋,端出了一盤奇怪的泥偶。

“哦,妹妹,還有泥偶送給哥哥嗎?”天雄笑道。

“是啊!”天嬌開心地撥弄著這些泥偶,道:“這些泥偶是我特意讓碧空城的神匠泥人張為你做的,全都被施以了擬真的法術,你看。”

她輕輕地一個挨一個地撥弄著這些泥偶的頭顱,被撥動的泥偶立刻活躍了起來,開始發出一陣陣歡聲笑語。

天雄發現,這些泥偶刻畫的是自己的妹妹、父母,還有那五十個小天軍,以及醉劍坊的一些看著自己長大的前輩,包括鐵一杯和柳戀花。他們在盤中排成整齊的行列,朝著天雄揮舞著各種各樣的奇異旗幟,大聲地為他喝彩加油,彷彿在觀看著天雄在他們面前再次作出飛越龍門般的創舉。他甚至發現已經斷絕交往的高山和那七八個童年游伴也聚集在人群中為自己吶喊助威。

看到天雄看著高山的泥像怔怔出神的樣子,天嬌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說:“做這些泥像的主意其實是高山出的,他還找了高人為泥像們施展擬真法術。這個法術的持續效果甚至超過了泥人張的功力,可以達到二十年。我想高山實在太小心了,因為如果是哥哥的話,只要不到一年就應該可以擊敗神族大軍,對不對?”

“高山,唉,高山。”看著高山的泥像奮力揮舞旗幟的樣子,天雄年輕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輕易顯現的感傷。

月朗星稀的夜晚,天雄躡手躡腳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間,穿過妹妹和父母的臥室,來到了屋後的天家花園里。有著明亮的白色皮毛的無鬃馬正在園中臨時設置的馬廊中安然自得地啃吃著草料。看著無鬃馬亮麗的毛色,天雄微微歎了口氣,從一旁的井里打出一桶涼水,用毛刷蘸著,開始為無鬃馬洗刷著它本已經潔白無瑕的皮毛。

就在他剛要將毛刷放到無鬃馬身上的時候,正在吃草料的無鬃馬忽然轉過頭來,面朝著他低聲道:“喂,別刷了。”

天雄只感到腦子一陣發漲,渾身發木,“啊”的大叫一聲,把毛刷遠遠丟開。

“你會說話啊?”天雄大驚失色地說。

“廢話,哪頭龍獸不會啊?”無鬃馬不耐煩地說:“我說你行啦,我忍你很久了。每天一睡不著,你就起來拿著毛刷不停地替我刷毛。我很乾淨,不用刷了,你知不知道你刷得我很疼啊!”

“啊!對不起。”天雄不知所措,低聲道。

“喂,我都聽說了,你准備去天下大陸干大事兒,對不對?你妹妹整天和我嘮嘮叨叨的,就是說這事兒。”無鬃馬的馬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你這就不對了,既然會說話,應該早點說,我妹妹就不會在你面前亂說話了。”天雄有些氣憤地說。

“那我不是什麼也聽不著了?”無鬃馬一眼高一眼低地壞笑起來,“怎樣,小伙子,是不是猶豫著不想去了?”

“誰說的?”被猜中心意的天雄狼狽地說:“我……我今天已經向所有人宣布,再過七天,准備妥當後,立刻走。”

“如果你早幾年去,或者可以在天下大陸全身而退,不過現在去,那里橫行的神族可能會把你撕成碎片。”無鬃馬低聲說。

“你去過天下大陸嗎?”天雄的心猛的緊繃了起來,小聲問道。

“我被笑芙主人牢牢困在鐵劍坊,哪里有工夫去那種地方?不過鐵劍坊的落英溪里隔三差五總有幾條從凡界游到天界的魚精,我是聽它們說的。”無鬃馬低聲道。

“神族再厲害,難道比我們游俠島人還要強悍?”天雄膽戰心驚地問道。

“嗯,沒有比試過,我哪知道?不過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如果神族真的比游俠厲害,我看我們還是早點打消下凡界的念頭。”無鬃馬的馬臉上露出一絲害怕的神情。

“你怕啊?你是神龍,怕什麼?就算打不過那些神族,沖出重圍應該沒問題吧?”天雄有點奇怪地問。

“我不知道。”無鬃馬聳了聳馬肩,“也許吧!不過我們在游俠島好端端的,過得又快樂,活得又長久,無緣無故到天下大陸冒生命危險,怎麼想都不值得。”

天雄目瞪口呆,“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你真的是神龍嗎?”

就在這時,一直在他懷里潛伏的流星一只眼猛的竄了出來,站在天雄的肩頭,笑嘻嘻地說:“哈哈,這你就不知道了,主人,這匹無鬃馬可不是什麼真正的神龍。”

接著,它轉過頭,面對著無鬃馬,“對不對,小秋?”

“一只眼,你別瞎說。”無鬃馬小秋的馬臉上露出不快的神情,“我當然是貨真價實的神龍,我跳過了龍門。”

“不過那時候的你可不是什麼鯉魚,你只不過是條泥鰍。”流星一只眼嘲笑著說。

“你是聽那只會算命的神猴說的?”小秋惱怒地說:“它真是多嘴。”

“你是泥鰍?居然能夠躍過龍門,真是不簡單啊!”天雄驚訝地說。

“還可以啦!”小秋聽到天雄贊揚的口氣,顯然很滿意,連忙點頭。

“給我們講講你魚躍成龍的經曆吧?”天雄好奇地問。

“哦,不是龍。”流星一只眼連忙補充,“這個家伙,它沒有龍角,也沒有龍鬃,頂多只能算是個虯,不能算是龍。”

“啰嗦!”小秋輕蔑地掃了它一眼,“你能比我強多少,你連自己是一只什麼鳥都不知道,不是嗎?什麼鳥能夠像你一樣只長一只眼睛啊!”

“你~~~~~!”流星一只眼的大眼里奔湧出一股澎湃的淚花。

“別這樣,小秋,”天雄連忙說:“這是流星一只眼的傷心事,我們都盡量別提了。你還是講講你躍龍門的經曆吧!”

“好吧!那可是一個精彩的故事,可惜沒有吟游歌者為我代代傳唱。”小秋感慨地歎了一口氣,“那時候我還是一條五湖四海遨游的泥鰍,最喜歡和在水域中稱王稱霸的魚蝦龜蟹作對,四海的水族稱我為泥中俠。”

“泥中俠,這個名字還挺醒目的。”流星一只眼嘲弄地說。

“別吵。”小秋和天雄齊聲說。

小秋故作姿態地咳嗽了一聲,道:“有一天我返回故鄉公主湖,卻發現一只鯉魚精正在強迫公主湖中的水族們獻上它們珍藏的公主珍珠,如果不聽從命令,就要血洗我的故鄉。為了保護故鄉的父老,我就和它血戰起來。”

“泥鰍怎麼打得過鯉魚?你一定被修理得很慘。”流星一只眼揶揄道。

“誰說的!”小秋的眼中露出懷念的神情,“當年公主湖的一場大戰,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風云色變,草木含悲。公主湖三百五十萬水族兄弟一起為我吶喊助威,連天上飛過的燕雀都為我而駐足。那條鯉魚精終于被我打得大敗而逃,但是它指天發誓,他朝一定要躍過龍門,化身成龍,再回到公主湖一雪前仇。”

“精彩,後來怎樣?”天雄和流星一只眼都開始聽得津津有味,一起問道。

“為了保衛公主湖的水族,我決定一路跟隨它直到龍門,務必令它越不過龍門,不能繼續為惡。于是我找了幾條魚精兄弟引路,便一路追蹤著這條鯉魚精游去。”小秋望著橫掛在天空的銀河幽幽地說:“我們穿過連接人界和天界的通天河,橫越幾萬里的天河,沖過布滿陷阱和暗礁的神秘隧道,來到了龍江。一路上,我們和它大戰了幾千場,始終互有勝負,幾個魚精兄弟筋疲力盡,累死在龍江之中。為了家鄉父老的囑托,我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游到了龍江口。在那個時候,這條作惡多端的鯉魚精已經開始了最後一躍。它確實是一條雄健的魚精,那一躍堪稱絕美無雙,它彷彿沖天的火鳥,眼看就要躍過了龍門。我走了這麼遠的路途,犧牲了這麼多的兄弟,當然不願意就此功虧一簣。于是,我也奮力一躍,朝它撲去。我跳得也很高,但是卻比它矮了一些,只能剛剛構到它的尾巴,于是我就抓住它的尾巴用力一拽。這個家伙眼看成功在望,也發了急,狠狠一甩尾巴。這一甩不要緊,竟然把我高高甩了出去,一下子躍過了龍門,變成了一條白龍,咳,白虯。”

“噢~~~~!”天雄和流星一只眼聽得目眩神迷,直到此時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後來那條鯉魚精怎樣了?”天雄關心地問道。

“那條鯉魚精把我甩過龍門之後,筋疲力盡,活活累死在龍門之下,總算為我們死去的幾個魚精兄弟報了仇。”小秋頗為得意地說。

“好啊~~~~~!”天雄和流星一只眼心滿意足地喝彩道:“小秋,你真是好樣的!”

“那當然!想當年我可是四海泥中俠,不比你們人界的游俠遜色。”小秋自豪地搖著尾巴說道。

“唉,可惜啊!”流星一只眼忽然歎了口氣,“那都是一千年前的事了,現在小秋可是十足十的膽小鬼。”

“一只眼,你胡說什麼?我可沒有膽小,只不過比較謹慎罷了。再說,人族的恩怨關我們魚族什麼事,對吧!主人。”小秋將頭轉向天雄。

天雄看著它怔了很久才說:“這麼說,你不准備和我一起去天下大陸?”

小秋猶豫了一下,說道:“其實我也准備去一趟天下大陸,不過可不是去和神族放對。”

“我知道了!”流星一只眼忽然尖聲說:“你是聽了算命神猴的指引,去天下大陸,尋找轉化成真龍的方法。”

“一千年了,我維持這個半魚半龍的樣子實在難受得要死,所以這一次我一定會帶主人去天下大陸的。神猴說,只有在水深火熱的天下大陸才有成為真龍的方法。”小秋肯定地說:“不過,打仗的時候,我可就有多遠閃多遠了。主人也應該理解哦,畢竟生命寶貴,我還有幾千年的命好活,如果無緣無故死了,就太不值得了。”

“這,我理解。”天雄點點頭,“只要你帶我去天下大陸,其他的事你別理就是。”

這時候,流星一只眼忽然說道:“主人,我也要去天下大陸的。”

“為什麼?”嘴快的小秋連忙問:“你活得不耐煩啦?”

“不是。那只神猴也告訴我,只有在天下大陸我才能夠知道自己是只什麼鳥。聽起來有些可笑是嗎?”看著小秋和天雄相視而笑的樣子,流星一只眼有些惱怒地說:“我可不這麼認為。八百年來我都活的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這個痛苦滋味你們知道嗎?”

“對不起,流星一只眼。”天雄苦笑著搖了搖手,“你只管和我們一起去好了,人越多,越熱鬧,我非常歡迎。”

天雄自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麼令人煎熬的時刻。一天一天地數著日子,等待著最後一天離開游俠島的日子到來。

在第五天的夜晚,他在自己的牆上深深地刻了一個“五”字,提醒自己時光的流逝。當天夜晚,他就完全失眠了。整個夜晚,他都被一種可怕的思想苦苦地折磨著──他可能會永遠無法回到游俠島。

這將意味著他永遠無法再重游風景秀麗的碧空天池、東西二峰,無法再過激動人心的火鳥節、擊劍節、龍誕節、大年夜,再也無法和伙伴們一起作擊劍、蹴鞠、馬球比賽,再也無法看到青鳥點燈、白龍闖天關、千萬鯉魚躍龍門的壯麗景觀,再也無法見到碧空城里的游俠懷舊博物館和自己尊敬的師長前輩們,無法看到自己最親愛的父母和妹妹,也看不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們,更無法感受到躍過龍門之後被眾人喜愛關懷的感覺。

“我會想念他們,想念他們的時候,我的心就彷彿要死了一樣。”天雄擁著被子,呆呆地靠在窗前,呆滯地望著天空上的那輪皎潔的明月,默默地想著。

“怎麼了,主人?”小秋優美的頭顱從窗口猛的探了進來,低聲問道:“仍然睡不著嗎?”

天雄雙眼無神地看了它一眼,歎了口氣,默默點了點頭。

“既然主人你這麼煩惱,又何必去天下大陸蹚這趟渾水?人族的災難,其實和游俠島完全沒有關系。”小秋輕聲道。

“如果不去,我只會更加難受。”天雄幽然道:“你不知道那種折磨人的牽腸掛肚,人族的苦難曾經讓我幾個月都無法安寢。而且,嘿,有個人界的小女孩曾經對我苦苦哀求,讓我不忍拒絕。”

“可是你明明對游俠島的一切依依不舍,這一點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小秋說道。

“既然下定了決心,我就不會後悔。”天雄搖了搖頭,道:“況且,我為了尋找去天下大陸的路,經曆了那麼多辛苦,連龍門都要去跳,如今才想著要不去,只會徒留遺憾而已。”

“那倒也是,”小秋歎了口氣,忽然頗為高興地說:“主人,你倒不如這麼想,你是躍過龍門的游俠島人,就算在整個游俠島都是數一數二,到了天下大陸,即使面對神族大軍又何懼之有?說不定,你只要單槍匹馬地殺死神族入侵天下大陸的首腦,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平息這場戰爭。既不需要花什麼力氣,又不需要費多少時間,又何必如此苦悶?”

天雄聽到這幾句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是啊!你說得對。我實在想得太多了。在游俠島上我也算是個躍過龍門的人物了,又何必怕那些只能在人界逞威風的神族。說不定我殺了神族首領後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又何必煩惱。”

他轉過頭,對小秋道:“謝謝你,小秋,真是多謝你提醒我。”

“沒什麼,主人,只要你睡得香甜,不用再來替我刷毛就行了。”小秋咧嘴一笑。

自古以來游俠做事的風格,一向都是直取敵人首級,誅殺首惡,不計其余;單騎獨行,追蹤萬里,白刃一閃,敵酋授首,然後策馬揚鞭,飄然而去,既乾淨利落,又留有無邊余韻。千百年來的吟游歌者所歌頌的,絕大多數都是游俠快如閃電的殺敵雄姿和飄然遠逝的瀟灑背影。天雄一直以來所向往的,也是這種雄健果敢的處事方法。

自從和小秋深夜談心之後,他對自己的信心越來越強,甚至超過了應有的限度。對于去天下大陸的旅途,他不再感到膽怯和恐懼,反而感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興奮。

在以後的幾個夜晚,他一改往日的暗自憂心,開始微帶激動地幻想著自己騎著雪白的駿馬,打著輝煌的旗幟,舞著明亮的長劍,朝著神族的頭領縱馬沖鋒時的英風雄姿。

他想像著天下大陸上億人族的目光都緊緊鎖死在自己奔騰的身影之上,想要記住自己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吟游歌者們的嘴中念念有詞,正在激動地作著眼看就要流傳千古的詩行,一些關于天雄的詩行:憑借一個人的力量擊退萬千神族的勇者、一個身分神秘來去無蹤的游俠。

這種激昂澎湃的心緒一直彷彿空氣一樣圍繞著他,直到最後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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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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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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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離別篇 第十三章 乘龍而去

那是游俠島第一場冬雪之後的清晨,萬里晴空中,一朵豔麗的驕陽閃爍著飄忽不定的晶瑩光華,滿地積雪反射著朝陽的清麗光芒,仿佛開了滿地的蒲公英花朵,令人心神俱醉。

在龍江渡口,數萬游俠穿著只有在最盛大的節日時才舍得穿出來的華麗裝束,帶著標志著游俠身份的青竹斗笠,從游俠島的四面八方聚集此地,送別游俠島最優秀的兒女,曾經躍過龍門的好漢子——天雄去天下大陸,履行游俠們數千年來都未再履行的行俠使命。

今天的天雄穿著碧空城第一皮匠為他特制的青麒麟皮甲,背後背著父親天隆老板珍藏的千年墨竹斗笠,圍著醉劍坊的少女們為他特制的青焰飛云圍巾,腳下踩著劍術師父紅蓮花特意為他准備的紫荊行地鞋,宛如一位整裝待發的戰士般雄姿英發。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他最親愛的妹妹天嬌帶領著五十個小天軍戰士,排著整齊的隊伍,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天雄面前,將天嬌特制的小天軍戰旗莊重地交到天雄的手上。雖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這枚旗幟的真正意義,但是當他們看到旗幟上書寫的替天行道四個大字和小天軍們莊嚴肅穆的神情,人們仍然毫無保留地給與了他們熱烈的掌聲。

醉劍坊的鄉鄰父老們此時紛紛圍攏到天雄的身邊,依依不舍地訴說著送別的話語和未來路上的種種叮囑。一時之間,「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瞻前顧後」「小心謹慎」之類的叮嚀言語以巨大的吞吐量在天雄的左右耳之間來回游走。天雄知道鄰居們的好意,盡心盡力地點頭稱是,不敢有絲毫的不耐煩。

忽然間,笑芙笑豪兄妹從擁擠的人群中奮力擠了出來,來到天雄的面前。

「笑豪!」天雄驚喜地大叫一聲,沖到笑豪的面前,給了他一個堅實有力的擁抱。

「喂!」站在一邊的笑芙大為不滿,「怎麼我這麼不受歡迎嗎?」

笑大小姐的威勢總是讓人膽戰心驚,就算是今時今日的天雄也不例外,他連忙陪笑道:「笑大小姐當然也是天雄的朋友。」笑芙這才展顏一笑,來到他的面前,大方地擁抱了他一下,道,「你就起行在即,我也不再嚇唬你了。今天我和弟弟來這里,是給你些好東西。」

「真的?」天雄高興地將頭轉向笑豪。

笑豪興奮地用力點點頭,從背後取出一把裝在烏黑的鯊魚皮鞘里,並用油布緊緊包裹的巨大長劍,雙手平舉著,恭恭敬敬交到天雄手中。

感受到彌漫在劍上的凜凜寒氣,天雄精神一振,不由自主地說:「好劍!」他左手緊緊握住劍鞘,右手一發力,將這把長劍從劍鞘中抽了出來。雪亮的劍光一瞬間晃花了在場所有游俠的雙眼。就在人們感到雙眼刺痛的時候,一股隱隱約約的血光緩緩升起,將那霸道奪目的光芒減弱了少許,這才讓人們敢把眼睛睜大了仔細觀看。

天雄的雙眼卻完全沒有被劍光閃到,他發現這柄奇特的長劍長足有五尺,比一般的長劍寬闊至少一倍以上,但是相比于牠的長度,卻給人一種精巧絕倫,輕盈適手的奇異感覺,仿佛在任何時候都可以隨風起舞,自顧自地直上九霄。他頗帶激動地將劍在自己的右手轉了一圈,然後挽了一個圓形的劍花。呈圓弧狀似外輻射的劍氣給了他一種清涼透體的舒爽感覺,令他心曠神怡。「好劍,好劍!哈哈!」天雄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他又把玩了幾下這柄長劍,才依依不舍地將牠還入鞘中。當他抬起頭來環顧四周的時候,卻發現除了笑芙和笑豪兄弟,其他人都面帶敬畏地遠遠退開。

「大家怎麼了?」天雄奇怪地問道。

笑芙和笑豪相視而笑,笑豪上前一步,用力一拍天雄的肩膀,笑道:「好兄弟,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只有你才能駕馭這把神劍。看來,牠已經認識自己真正的主人是誰了。」

「到底怎麼回事?」天雄更加奇怪了。

「你難道不知道,剛才你舞動劍花的時候,劍里發出來的凜冽劍氣把周圍所有人都逼迫得不住後退。這就是天下劍本身固有的神奇力量。」笑豪道,「如果凡夫俗子揮舞這把劍,恐怕他活不過一時三刻就會被劍上所發出的劍氣斬死。只有你才能面不改色,隨心所欲地操控他。」

「真的?」天雄驚喜地撫摸著這柄神劍良久,忽然渾身一振,問道,「剛才你說這是什麼劍?」

「天下劍。」笑豪重複了一遍。

「就是昔年人界最後一位游俠入游俠島之前使用過的天下劍?」天雄滿懷崇敬地問道。

「不錯,」笑芙接過話頭,她似乎非常在意這一段激動人心的曆史,「那就是我們笑家先祖笑天下使用過的天下劍。他用這把天下劍斬殺了為惡人間的最後一條魔龍。因為劍下沾了神龍的鮮血而被天神賦予了神奇的力量,並以天下大陸的本名來命名這把神劍。這柄劍乃是我們笑家最榮耀的寶物,天雄,你可不要辜負了牠。」

將這把傳奇的神劍小心翼翼地插到背後,天雄莊嚴地說:「笑大小姐放心,天雄必不負牠。」

「好!好!」笑芙點點頭,「越多惡人的鮮血會讓天下劍越發的鋒銳無雙,精神抖擻。牠在游俠島空置了這許多年,一定寂寞得很,讓牠和你一起去嘗嘗天下惡人鮮血的滋味。」

圍觀的眾人這才開始從天下劍的殺氣中解脫出來,開始交頭接耳對于這把神劍議論紛紛。

笑豪忽然轉過頭對笑芙道:「姐姐,妳的禮物也該拿出來了。是不是舍不得啦?」

笑芙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笑芙是這種人嗎?哼!」她轉過頭對天雄道:「天雄,你的暗器功夫實在乏善足陳,你自己也知道吧?」

天雄的臉立刻紅了起來,他狠狠撓了撓腦袋,笑道:「笑大小姐教訓的是。」

「不過呢,」笑芙的語氣一緩,「你倒有一股子天生神力,應該拉得開這把弓吧?」說完,她從肩上取下一張足有半人長,青藍底色,刻有白花數朵的長弓。

天雄茫然接過這把長弓,將弓口對准半空,輕舒猿臂,奮力一拉,這張弓支拉拉一陣巨響,被他一口氣拉至滿月。

「好!」笑家姐弟一起鼓掌喝起彩來。「好樣的,天雄,果然能拉開這把千里弓。」笑豪笑道。

「千里弓?難道是傳說中可以射下太陽的千里弓?」天雄驚奇地問道。

「射下太陽是誇張了點,」笑芙沉聲道,「不過只要你目光所及之處,這把千里弓都可以將箭矢一飆而至。你的眼睛越是好使,這把弓的射程就會越遠。不過你如果是近視的話,這把弓還是還給我吧。」

「我不近視,」天雄連忙快手快腳地把弓背到身上,「我可是千里眼。」

他的話讓眾人一陣大笑。笑芙苦笑著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副刀囊,交給天雄,道:「千里弓管遠程,不過你的暗器功夫還是要繼續磨練。這里是我請碧空城第一魔匠打造的七把如意飛刀,可以幫你解決近程的敵人,你可小心收好。」

「如意飛刀?」天雄茫然接過刀囊,然後緊緊地綁在腰間,發現刀囊里果然插著七把飛刀。

「如意飛刀飛出去的時候,象普通飛刀一樣,依靠暗器射手的手勁和准繩,直取敵人,牠的好處是殺死敵人之後,經過主人召喚,可以自動飛回來,不怕你到時候沒有刀用。怎麼樣,天雄?我這樣對你算不錯了吧?」笑芙得意地說。

「好啊,芙姐,不過有沒有自動射向敵人,然後再自動飛回來的那種飛刀啊?」天雄貪心地問道。

「你想得美。」笑芙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身影擠開人群,走到天雄身邊,急切地說:「雄小子,幸好你還在啊,我還以為我趕不及了。」

天雄轉頭一看,來者原來是自己最尊敬的關老師,他連忙上前扶住關老師的雙手,道:「關老師,您終于來了,我還以為見不到您了。」

「什麼話?」關老師瞪了他一眼,「我當然會來。我好不容易從一個女魔頭手上保下來了一瓶寶貝東西,今天特意來給你的。」說著,他將一個古色古香的瓶子飛快地塞到天雄的手上。天雄定睛一看,發現瓶子上端端正正地寫了五個大字「大羅金仙散」。

「大羅金仙散!」天雄瞪大了眼睛,「關老師,整座游俠島只有兩瓶了,您自己留著用吧。」

「傻小子,我說給你就是給你,少廢話。」關老師心有余悸地歎了口氣,「總好過便宜了那個女魔頭。」

「關老師,」旁觀了良久的笑芙這個時候才頗為不滿地咳嗽一聲,問道,「您說的那個女魔頭是誰啊?」

關老師這才發現在場的笑大小姐,他不由自主地驚叫了一聲,嗖地從地上竄起來,施展起凌空虛度的輕功,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他的身形移動得實在太快,以至于他剛剛啟動時那驚慌失措的樣子仿佛靜止了一般懸在半空達好幾個剎那之久。

人潮湧動的龍江渡口附近,幾個醉劍坊的少年人拼命地擠開人群,來到渡口的正前方。萬眾矚目的天雄正在和聞名遐邇的鐵劍坊笑家姐弟言語甚歡。在他的附近圍著醉劍坊的鄰居鄉親,人人歡聲笑語,氣氛極為熱烈。這幾個少年畏畏縮縮地看著周圍歡騰的人群,開始止步不前。

「高山,你不是堅持要來龍江渡的嗎?怎麼不往前走了?」一個少年問道。

高山高大的身影一陣輕微的顫抖:「天雄現在是躍過龍門的天上人。和我們已經屬于不同的層次。更何況,之前我們割袍斷義,劃地絕交,早已經恩斷義絕。他恐怕不會再理我們了。」

「是啊,」另一個少年小聲說,「和他相比,我們都是膽小鬼,就算見面,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高山想了很久,道:「我們既然下不了決心和他一起去天下大陸,當然不配和他說話。不如我把禮物交給別人,再轉交給他好了。」

「也只有這樣了。」少年們歎息著說。

忽然,一個少年高聲說:「看,天雄朝我們過來了。」

「高山,想不到你會來。」天雄激動的聲音霍然傳入高山等人的耳際。

高山激動地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將手中的禮物舉了起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說話才好。

天雄看著他尷尬而狼狽的樣子,心中一陣謙然,他咳嗽一聲,道:「高山,之前的事,我太沖動了。對不起。」

高山的眼圈一紅,差一點哭出來,急切地說:「不,不,不。我不好,我言語下流,實在太卑劣了。」

天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原諒我了。」

高山用力搖了搖頭,將手中的禮物遞到天雄面前,結結巴巴地說:「給,給,給你的。」

天雄連忙鄭重地將禮物接到手中,迎風一展,卻原來是一副披風。披風的正面是仿佛瑞雪一般的白色,而牠的反面卻仿佛鮮血一般赤紅。

「高山,這太珍貴了,謝謝。」看著披風上珍貴的布料,天雄由衷地說。

高山鬼鬼祟祟地四外看了一眼,小心地走到天雄身邊,小聲說:「你看到這批披風上正反兩面的圖案了麼?」

天雄奇怪地問道:「有圖案麼?一時看不出來。」

「拿近點看,就看出來了。」高山低聲說,「正面繡的是白鶴圖,反面繡的是火龍圖。白鶴取的是松鶴延年之意。火龍取的是雄霸天下之意。」

天雄仔細地觀看著披風的正反兩面,果然在白紅底色之上,繡著白色的仙鶴和血紅色的神龍。形象栩栩如生,精巧入微,乃是巧奪天工的手藝。

「這些白鶴火龍實在繡得太好了,一定花了你不少錢。」天雄道。

「沒什麼,我自己繡的。」高山得意地說。

「什麼?」天雄幾乎大叫出來。

高山連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小聲說:「這是我的秘密。我只告訴你,你可別說出去。我是天下第一針的傳人。」

天雄目瞪口呆端詳了他良久,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高山尷尬地問。

「我正在腦子里重組你高山為我繡花時候的樣子,哈哈。」天雄笑道。

高山不滿地搖了搖頭,道:「我就是怕別人和你一樣笑我,我才把白鶴圖和火龍圖繡在白紅底色上,讓人遠看看不出這披風上繡了東西。你可別張揚。」

天雄連忙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咱們兄弟情誼,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別人絕對不會明白。好兄弟,多謝了。」

高山一把拉住他的手,低聲道:「到了天下大陸,多多保重,替我多殺幾個神族屠夫。」

「那是當然,」天雄攥住他的手用力一握,「早就預留了你一份。」

龍江渡口笑語聲聲的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將要去天下大陸行俠的英雄天雄開始向著有著陽光般雪白毛色的無鬃馬小秋方向走去。他將插在地上書寫著替天行道四個大字的天軍戰旗插到背後用于插掛旗幟的綁旗筒里,這枚雪白的旗幟迎風飄揚,旗幡上的大字隨風起舞,似乎轉眼就要飄上九霄。他又將摯友高山為他做的披風血紅一面朝上披在肩上,將笑家姐弟贈給他的千里弓斜掛在肩頭,而那柄曾經叱吒風云的神劍天下則被他斜背在背後。

「天雄,去吧!」「要為游俠島爭氣啊!」「去做個好樣的!」所有游俠都激動地大聲呼喊著。在萬眾矚目中,天雄飛身高高躍起,在空中一個輕盈小巧的轉折,端端正正坐到低聲咆哮著准備出發的無鬃馬小秋身上。似乎受到了周圍熱烈氣氛的感染,天雄剛剛在自己的背上坐正,小秋就立刻高高揚起前蹄,發出一聲震懾天地的清朗龍吟。聽到龍獸清冽的嘶鳴,圍觀的游俠們更加興奮地發出歡騰的呼聲。一直藏在天雄懷中的流星一只眼似乎不甘于讓天雄和小秋搶盡了所有風頭。牠箭一般從天雄的懷中竄出來,在圍觀的人群頭頂高高地飛了一個整圈。那些已經被歡騰氣氛左右的人群,不由分說地為流星一只眼的環場飛行報以同樣熱烈的歡呼。流星一只眼得意洋洋地飛回到天雄身邊,挺直了腰板站在他的肩上,承受著人們對牠的掌聲。

「好了,流星一只眼,小秋,准備好了麼?」天雄低聲問道。

「好了主人。」小秋和流星一只眼同聲說。

忽然,妹妹天嬌猛然分開人群,發足奔跑到天雄的馬前。看到妹妹跌跌撞撞地跑來,天雄心中一動,連忙勒住馬頭,俯身問道:「妹妹,有什麼事?」

天嬌高高舉起左手,將一個小包裹遞到天雄面前,高聲說:「哥哥,這是一包血盞花的種子。你帶在身上吧。」

「什麼血盞花?」天雄疑惑地接過包裹。

「這是傳說中的一種花朵,牠沐浴著人類最深沉的悲哀和最熱切的希望,開放在每一次戰爭結束之後的瞬間,也凋零于每次戰爭開始的時刻。」天嬌神色間充滿了憧憬,「哥哥,這是一種只有在天下大陸上才有可能開放的花朵。記著把種子撒在天下大陸的所有土地上。等到血盞花開花的時候,就是哥哥回歸游俠島的日子。請哥哥一定記住,帶一束開放的血盞花回到游俠島上,牠在這里,將會永遠盛開,那將是我用來點綴花園時最理想的花卉。」

天雄鄭重地將血盞花花種,揣在懷中,朝著龍江渡口解下背後的墨竹斗笠,在風中輕輕揮動。聚集在渡口的數萬游俠一起摘下斗笠,朝他默默揮舞。

「別了,游俠島。別了,我夢魂縈繞的故鄉。別了,我最愛的親人們。」天雄在心底默默說著。

小秋再次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牠的身子緩緩開始朝著無垠的天空伸展著,慢慢拉成了白虹一般壯麗的形狀。緊接著,他翻騰著匹練般靈動而雪白的身子,渾身華麗而尊貴的鱗片映射著驕陽琉璃般美麗的光華,朝著高遠而不可及的長空頭也不回地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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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5 10:00:3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落塵篇 第一章 九霄天際

冒險的旅程,無論多麼危機四伏,無論會讓人付出多大的代價,哪怕是在旅途的盡頭有死神的身影在默默等候,在它剛剛開始的時候,總是讓人熱血沸騰的,尤其對于那些熱衷于傳奇經曆的人們。

在空中飛翔的天雄、小秋和流星一只眼正在被這種熱血沸騰的激昂情緒所左右著,在游俠島上方的萬里晴空中盡情地呼喊。

夢想成龍的小秋哪怕在空中遇到一群橫飛而過的飛鳥,都會突如其來地長嘯一聲,將那群小鳥嚇得四散亂飛。每當小秋清嘯完畢,天雄和流星一只眼往往會跟著它再次狂吼一聲,他們對著狂風,對著流云,對著身下的游俠島數千里江山,不停的呼吼,彷彿著了魔一樣興奮。

“喜歡飛嗎,主人?”小秋激動地再次高聲叫了起來。

“喜歡,喜歡!喜歡得快要瘋了!”天雄興奮地狂吼著,“再來一個盤旋,小秋。”

坐在小秋頭頂上的流星一只眼高高翹著它那兩條孔雀翎一般的尾翼,對著天上鋪天蓋地飛過的青鳥群高聲叫道:“喂!兄弟們,見一見我的好朋友小秋,還有我的主人。”

它的每一次呼喊往往都引起青鳥們一陣悠揚悅耳的鳴叫,彷彿在對它高高坐在一條龍的頭頂而感到驚訝和贊歎。

“哦,天神啊!我希望這一生都這樣高高在上地飛行。”天雄在小秋的身上高高站了起來,朝著已經被遠遠拋在後面的龍江渡口遙遙望去。

“噢吼,今天真是過癮。”小秋再次毫無緣故地長嘯一聲。

“小秋,你似乎比我和流星一只眼還興奮。”天雄轉過頭,對著小秋的龍頭高聲說。

“一千年來,我除了飛躍龍門之後的幾年,一直沒有做過如何高遠的飛行。”小秋感慨地說:“原來飛行的感覺是這麼美好。我為了貪圖安逸,龜縮在游俠島上學人做活神仙,卻沒想到忘情地穿越長空才是一條神龍生來的宿命。”

“小秋,你終于有一些神龍的感覺了。”流星一只眼高興地說。

就在他們談得忘形的時候,在他們的眼前忽然出現一條布滿漩渦狀紫紅色流云的通道。無數金鱗碧鰭的鯉魚從這條滾動不停的通道前仆後繼地沖出來,高高躍入奔騰湧動的龍江之中。

“我們到了,這就是神秘隧道。”小秋感慨萬分地朝著下方的龍江望去,“我的幾位魚精兄弟就是累死在這里。”

“哦。”天雄的心中掠過一絲愴然,他默默望著神秘隧道之下的龍江水,靜靜地歎了一口氣。

“嘿嘿,”小秋苦笑了一聲,“本來應該很痛恨這條折磨人的神秘隧道,今天到這里,反而完全無法恨它。大概是因為這條高高在上的通道實在太偉大,太傳奇了,讓我無法有一絲恨意。”

看著那些雄健如龍的鯉魚們爭先恐後地沖出神秘隧道的雄姿,看著它們歡騰雀躍的樣子,天雄漸漸瞭解了小秋心中對這條神秘隧道的感情。

“好啦,主人、小秋,是不是該從神秘隧道游回去?”流星一只眼急切地問。

“小秋,你是引路的,我聽你的。”天雄說道。

小秋看了看神秘隧道,然後又看了看神秘隧道之上神秘莫測的九霄,忽然說道:“我不想走回頭路,我也不想再次游過那條幾萬里長的天河,那是游魚們的通路。因為它們仍然是魚精而不是神龍,所以不得不選擇這條漫漫長路。現在我已經越過了龍門,這個天地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勒絆住我的禁錮,我選擇走神秘隧道之上的九霄,我想那一定是一條近得多的道路。”

“太好了。”天雄興奮地說:“我也需要盡快地趕到天下大陸,沒有時間在幾萬里的天河里慢慢游走。”

“那還等什麼,伙計,快飛!”流星一只眼用翅膀狠狠敲了敲小秋的龍頭。

“伙計快飛……嗯,這句話我喜歡。”小秋興致盎然地抖動了一下匹練般飄逸的身軀,猛的一挺身,從千百年來被魚精們所崇拜的神秘隧道之上高高飛過,朝著更加詭異奇幻,高高在上的九霄天際沖去。

九霄是隔絕天界和人界的天空,飄蕩在人界和天界中間的萬里浮云之上,在晨曦和黃昏的交彙處游走不定。在九霄中,黑夜和白天同時出現,又同時消失。黎明的朝霞和黃昏的夕照,互相掩映。在凡塵俗世中亙古不變的星辰,在這里不斷產生,不斷燃燒,又不斷消亡。看似寬廣無限的空間,會在一瞬間縮小成狹窄不堪的管道,而時間的長河會在這里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漩渦。當時間和空間扭曲變形,融合在一起的時候,無數詭異莫測,充滿吸力的時空洞穴會在九霄中突然產生,想要在九霄中闖蕩的生靈會被毫不留情地吸入洞穴之中,然後被天神拋棄在隨機的時空之中。

當小秋帶著天雄和流星一只眼沖入九霄的時候,他們被九霄中光怪陸離的景象給深深震懾住了。

“看哪!”流星一只眼驚奇地喊道:“太陽和月亮同時出現,明明應該是陽光普照,卻為什麼星光點點?”

“這就是九霄的模樣,一片時空交融的詭異領域。”小秋大聲說:“這片黑夜不會被白天取代,太陽和在這里產生燃燒和消亡的星辰相比,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擺設。”

就在這時,一片燦爛絢麗的流星雨在他們眼前彷彿焰火般盛放起來。

“好美的流星雨!”天雄興奮地高聲道。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小秋大大地搖頭,“傳說人間死一個英雄,天上就多一顆流星,看這流星雨如此瑰麗,就可以知道人間折了多少條大好性命。”

“啊!”看著瀑布般在眼前奔流不息的流星雨,天雄和流星一只眼同時驚歎一聲。

“流星雨越美麗,人間的境況就越悲涼。”小秋沒有理會其他兩個同伴的感受,自顧自地發表著感慨,“看那晶瑩閃爍的流星,拖著若有若無的淡色尾線,搖曳多姿,熠熠生輝,代表著逝去的英雄們的心靈是多麼的純潔而高尚。可以想像當這些英雄們離開人世的時候,將會有多少人的希望和理想隨著他們的辭世而消亡。流星雨是人們無法拭去的淚水,卻也是裝飾九霄天際最好的材料。”

聽著它那長篇累牘的感慨,流星一只眼張大了嘴,幾乎說不出話來。

天雄猛的一拍膝蓋,從小秋背上站起身,對著充斥天地的流星雨大聲吼道:“英雄們,請放心地走吧!你們的後代會繼承你們的遺志,一代代新的英雄將會重新崛起。天下大陸不會永遠沉淪,血盞花將在那永不屈服的土地上迎風開放。”

接著,天雄低下頭對小秋說:“請快一點飛,我再也等不及去天下大陸了。”

“是啊!”一直默不作聲的流星一只眼彷彿忽然天良發現般高聲道:“帶著主人快去天下大陸吧!這些傷心事如果再這麼無窮無盡的發生,我想我的心髒會承受不了的。”

“好勒,主人,看我小秋的騰躍吧!”小秋似乎也被彌漫在流星雨中的悲傷氣氛感染,開始激動起來。

它仰天清嘯一聲,身子化為一條電射而出的白色箭矢朝著九霄的遠方飛去。

只一個瞬間,他們已經穿過了寬闊的黑夜空間,也將鋪天蓋地的流星雨拋在了腦後。眼前,是無數被五顏六色的暈光圍繞的黑色洞穴,彷彿無數張准備吞噬天地的巨口,等待著天雄等人的到來。

“小心啊!”流星一只眼看出了厲害,高聲叫道:“那是時空洞穴,別被吸進去。”

小秋狂猛的厲嘯一聲,渾身上下繃得彷彿鑌鐵一般,卯足了勁兒,朝著時空洞穴的上方飛去。

天雄和流星一只眼感到一股強猛絕倫的大力朝著自己的身體襲擊過來,彷彿要把他們生生從小秋的身上撕下來。他們緊緊抓住小秋身上的鱗片,將身體完全貼在它的身上,一絲也不敢動彈。

“抓緊了,主人、流星一只眼,我們就要飛過去了。”小秋看到了天邊的一片模糊的曙光,興奮地說。

“小心!”流星一只眼忽然大叫了起來。

天雄和小秋大吃一驚,他們連忙抬眼一看,也同時驚叫了起來。

原來在時空洞穴群的後方,竟然無緣無故地掀起了一片寬達數百里的紫紅色和桔黃色相間的詭異潮水,彷彿周圍的時間和空間在一瞬間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時空扭曲的大潮。

“大家抓緊!”小秋狂叫一聲,雪白的身子狠狠地一挺,在潮水將要臨頭的一瞬間,朝著高空猛的一躍。

這間不容發的一躍,險過毫釐地躲開了第一個浪頭的沖刷,令這勢不可擋的潮水從小秋的肚皮底下竄了過去。

“好啊!小秋!”天雄和流星一只眼同聲贊道。

就在這時,第二排浪頭突如其來地朝著小秋劈面而來,重重擊在它那搖擺不定的尾巴上。小秋慘叫一聲,身子彷彿陀螺般瘋狂地旋轉了起來。

“啊!這下完了。”流星一只眼慘叫道。

天雄趴在小秋的身上,也快被這要命的旋轉弄昏了。

小秋再次發出它那招牌般的清嘯,在漫天彌漫的時空潮水中猛的一躥,使盡了渾身的力氣,朝著那片模糊的曙光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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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落塵篇 第二章 悄語森林

天雄醒過來的時候,小秋和流星一只眼正聚集在他的眼前,朝他凝神觀望。他虛弱地朝它們打了聲招呼,勉強從地上撐起身子,用力吸了一口氣,一股說不出的怪異味道令他忍不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主人,別在意,別在意。這里已經是天下大陸了,空氣質量當然沒有游俠島那麼優良啦!”流星一只眼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說一邊悄悄用眼睛瞪著小秋。

小秋又恢複了無鬃馬的樣子,臉上帶著些許心虛的表情對天雄陪著笑臉,“主人,你終于醒啦,哈哈,太好啦!”

天雄又吸了一口天下大陸汙濁的空氣,慢慢適應了過來,雙手猛的一撐地,坐起了身,用力一拍小秋的馬腿,高興地說:“不愧是將要成龍的小秋啊!這麼快就把我送到了天下大陸,我還以為會用上一年半載呢!”

“怎麼可能?”小秋極為誇張的一咧嘴,拚命地顯出一副得意的樣子,“憑我小秋的身手,怎會像那些沒出頭的魚精一樣游得那麼緩慢。”

“是啊!是啊!”流星一只眼打了幾個哈哈,忽然說:“主人,那~~,嘿嘿,我們就此分手吧!”

“這麼快就分頭行動了?”天雄有些驚奇地問道:“你這麼急著去找自己的身分嗎?”

“是啊!”流星一只眼奮力地拍了拍翅膀,“一刻都等不及了。”

“對了,主人,想想我也該走了,你一個人沒問題吧?”小秋小心地問道。

“你也走了?”天雄撓了撓頭,“我一個人?算了,我看你也迫不及待去找成龍的方法,你走吧!”

“那~~~好,走!”流星一只眼和小秋迫不及待地朝著天雄身後的一片茂密叢林跑去。

“再見啦,伙計們。”天雄笑著對它們揮揮手,卻看到它們彷彿腳下生風一般轉眼就不見了。

“喂!不用走得那麼快吧!”看著它們消失的方向,天雄聳了聳肩膀,露出一臉無可奈何的笑容。

天雄所在的地方乃是天下大陸西北方向的連城王國都城旁的悄語森林。傳說在這片森林中露宿的行者,總會在夜間聽到一陣又一陣的竊竊私語聲,所以自古以來人們都把這片綿延千里的林莽稱為悄語森林。

在悄語森林的東北方是高聳入云的天骨山脈,在天骨山脈的山南水土豐美的緩坡上,勤勞的連城王國人民開辟出了無數優良的田地,種植了糧食和蔬菜,並在避風的方向植滿了果樹。

在天骨山脈的頂端,以自己的國王為傲的連城子民修建了天下大陸海拔最高的城市,也是十大最繁華富庶的城市之一──天都,以紀念老國王夜魂以傭兵的身分擊敗了縱橫天骨山脈數百年的盜匪,建立起如此富庶繁華的國家。

自從天都志願軍抵抗神族失敗之後,天都被神族占領並血洗了三天。昔日人族的繁華富庶變成了今日神族的榮耀。天都的原住居民如果不是被殺害,就是淪為神族的奴隸,繼續在自己的農田菜園里工作,但是再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供應神族需要的蔬菜瓜果。更有許多人被趕下了不知名的礦山,為神族采集各種只有神族魔法師才知道名稱的礦石。

天雄沿著悄語森林中一條崎嶇不平的林道,漫無目的地朝著東北方向,也就是天都方向走去,希冀著找到一戶人家打聽清楚神族總司令官的官邸。但是悄語森林方圓數千里只有潛行躡蹤的野獸和倏然來去的飛鳥,連一家獵戶都找不到。

天雄艱難地在林中跋涉了一天一夜,終于放棄了尋找人家的努力,准備找一處有果樹和水源的地方覓食。就在這時,悄語森林的深處突然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號角聲,那悠揚而飄忽的聲響透著一絲詭異和危機,令天雄渾身的寒毛不由自主地倒立了起來。

“有危險嗎?”天雄低聲地問著自己,卻又遲遲不肯拔出背後的天下劍。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四面八方忽然幽靈般竄出一群衣衫襤褸的漢子。他們一個個面黃肌瘦,手里拿著殘破的刀劍和盾牌,朝著他呲著牙冷笑著,那些慘不忍睹的牙齒散發著青燦燦的光芒,彷彿食屍獸的獠牙。

天雄閃電般將天下劍拔出劍鞘,在身前劃了一圈,厲聲道:“你們是誰?是神族嗎?”

這些男子聽到這句話,目瞪口呆地面面相覷,隔了良久才突如其來地狂笑起來。

“神族,哈哈哈哈,你看看我們的樣子,我們怎麼會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族?”領頭一個骨骼巨大的漢子邊笑邊說。

一旁的一位小個子中年男子笑著對首領說道:“這小子似乎是外鄉人。”

首領嗯了一聲,偏了偏頭,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嚴陣以待的天雄,道:“小子,你看起來倒也英俊,是不是新到這里的神族人?”

天雄斷然道:“我當然不是。”

“他絕對不是,頭兒,看他的樣子,雖然英俊,但是比起那幫趾高氣揚的神族,好像還是差遠了。”那名小個子男子低聲說。

“哼!”首領將雙手抱到胸前,揚了揚頭,道:“那倒也是,那幫神族兔崽子,長得就好像拉出來的屎都是雕花的,這小子的確不像。不過,他也不是人族。”

“頭兒,搶不搶?咱們兄弟一個星期沒有吃飽飯了。”小個子男子問道。

“那還用說!兄弟們,大家上!”首領二話不說,一舉手高聲道。

“慢!”天雄連忙一擺手,“你們是人族嗎?那就是一場誤會了,我是專門來幫你們的。”

“幫我們?”那位首領慘笑一聲,“人族還有人幫嗎?對了,你若真想幫到我們,只要把身上所有的乾糧、武器還有金銀珠寶留下。”

天雄勃然大怒,厲聲道:“那你們就是明火搶劫了,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是來幫助人族與神族作戰的。如果你們講道理的話,立刻讓開路,否則,大家面子上都不好過。”

“講道理?”首領瞠目結舌,“天下大陸這麼多年來有任何一個種族和我們人族講過道理嗎?神族說我們是要受神罰的,他們告訴過我們原因嗎?人族這麼多年被殘殺,被奴役,被迫害,我們和誰去講道理?”

“頭兒,”小個子男子忽然說道:“這位衣著光鮮的小伙子想和我們講道理,我們為什麼不滿足滿足他呢?”

聽到這句話,首領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朝小個子男人點點頭,對著天雄高聲說:“小伙子,你看看周圍的樹林,長得好不好?”

天雄四外張望了一眼,聳了聳肩膀,不明所以地說:“還不錯。”

“這些樹~~~我栽的。”首領用力一拍胸膛。

周圍那些瘦骨嶙峋的漢子聽到這句話,同時大笑了起來。

天雄狠狠一皺眉頭,偏著頭看著這位自得其樂的首領,一臉的迷惑。

“你看這條路,好不好走?”首領躬下腰,將手往身前一攤,“我開的。”

天雄這才明白過味來,一臉苦笑地看著首領,不再說話。

“這林子你也看了,這路你也走了,那就把你身上的東西都留下作買路財吧!”首領雙手一攤,笑著說:“怎麼樣,我也挺講道理的,不是嗎?”

天雄將天下劍一擺,無可奈何地說:“講道理果然不太適合咱們,一起上吧!”

“你這小子也算有趣,兄弟們,盡量別傷了這位大少爺。”首領吆喝一聲,帶頭沖了上來。

這群可憐的悄語森林盜賊,做夢也想不到今天遇到的會是怎樣可怕的對手。那位最雄壯有力的首領還沒來得及將手中的巨斧砍到天雄的身上,就被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一腳踹在胸膛上,整個身子高高飛起。就在他剛開始從上升狀態變化到下降狀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小個子跟班彷彿飛鳥般飛到了自己的身邊。他的屁股剛剛著地,還沒來得及感受到那股子從高處墜下來的劇痛,就看到站在包圍圈最外圍的幾個盜賊兄弟旗花火箭般相繼升上高空,在地上再也沒有能夠直立行走的同類,只有彷彿下餃子一樣“嗶嗶剝剝”的重物落地之聲。

看著滿地呻吟不起的人類同胞,天雄心中沒有一絲憤怒之情,只有無法抑制的同情。在和他們交手的時候,他甚至感受不到他們手臂上有任何可以稱之為力量的東西,只有一種無可奈何的蒼白無力。

“不關他們的事!”

一個沙啞而刺耳的呼喊聲傳入正在沉思的天雄耳中,他轉過頭去,看到那名高大的首領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昂著頭對他吼道:“是我帶他們搶劫的,你要殺,就殺我吧!”

天雄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一拍他的肩膀,低聲問道:“你們餓了很久了吧?”

聽到他的這句話,所有盜賊都愣住了。

悄語森林的盜賊們在連城王國還有一個頗為響亮的稱號──悄語無影連。擁有這個稱號,並不是因為他們的武功多麼高強,戰斗多麼勇猛,而是因為他們在連城王國中是唯一堅持抵抗神族而沒有被消滅的戰斗團隊。沒有被消滅,也不是因為神族打不過他們,而是因為神族的地方巡邏官實在沒有心情去悄語森林里尋找這些三餐不繼的人族戰士。

天雄被這群盜賊們膽戰心驚地領到了自己的駐地──悄語森林深處掩藏于濃密荊棘林中的房屋。這些房屋就彷彿鳥巢一樣高高懸在那些足有千年曆史的古槐樹之上,和大大小小的鳥巢相映生輝。

看著這些簡陋的木屋和草鋪的頂棚,天雄搖頭歎了口氣:“這些可憐的家伙,因為三餐不繼而連蓋房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先生,”那位高大的首領小心翼翼地說:“這就是我們暫時的營寨。按照你的要求,我已經把你帶到這里,希望你能夠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們的性命。”

天雄滿意地點點頭,問道:“首領先生,你的名字叫什麼?”

首領撓了撓頭,猶豫了一下,他身邊的小個子男子連忙說道:“先生,我們的首領叫做虎公爵,我是他的副手,叫做布通,請多指教。”

其他的盜賊看到布通先生已經通報了姓名,也都有樣學樣,一個個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天雄。

天雄笑道:“各位,我的名字叫做天雄,天是天地的天,雄是英雄的雄。總有一天,你們會好好記住這個名字。”

他看了看周圍盜賊戰戰兢兢卻又心不在焉的表情,歎了口氣,道:“大家都餓壞了,我們先開飯吧!”

首領虎公爵聽到這句話,大喜過望,連忙問道:“天雄先生,你有乾糧嗎?我們這里大概有百余口人呢!”

天雄聳聳肩,道:“盡力而為吧!”

他從懷中取出妹妹天嬌給他的芥子袋,往頭上一套。這個看起來只夠裝兩個桔子的小口袋居然將他的身子整個吞噬了進去,令一旁初見芥子袋的眾盜賊看得目瞪口呆。不一會兒,天雄的一顆頭顱從攤在地上的芥子袋中鑽了出來,緊接著,他從袋中伸出一只右手,在地上用力一撐,整個人無中生有般從小小的芥子袋中猛的竄了出來,再次令眾人大驚失色。而最終令所有人喜笑顏開的是,天雄的另一只手上牢牢地抓著兩只膘肥體胖的肥鴨,這令所有人情不自禁地歡呼起來。

天雄就這樣在芥子袋里外來來去去,把天嬌在芥子居的水塘里養殖的幾十只肥鴨全都取了出來。看著這群肥鴨渾身上下鼓鼓囊囊的肥肉,每個盜賊的臉上都露出饑腸轆轆的表情,整個山寨百余雙眼睛牢牢地釘在首領虎公爵身上,只等他一聲令下,所有人就會如狼似虎地撲上去,連皮帶骨地把這些鴨子生吞活剝了。

“天雄先生,這……這些肥鴨是給我們的麼?”虎公爵激動地問道。

“都拿去吧!虎先生,希望這能夠解決貴山寨的燃眉之急。”天雄慷慨地一擺手。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一片急切而狂喜的嘶吼聲淹沒了,幾十個餓極了的大漢你推我搡地朝著地上的肥鴨撲去,其中幾個個子小的幾乎是四肢離地沖殺了上去。

“混蛋,都是群沒人要的!”虎公爵大吼一聲,“給天雄先生留一只,所有人不准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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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落塵篇 第三章 巨蟒之災

烤鵝的香味在悄語無影連的山寨中恣意地彌漫著,彷彿在向森林里的眾生炫耀這些饑寒交迫的人類此刻的幸福。捧著烤得香味四溢的肥鴨,吃得滿嘴流油的盜賊們,此時此刻已經把天雄敬為恩人。這個時候,就算天雄讓他們一起去跳海,他們也不會有半點猶豫。

看著眾人大快朵頤的樣子,天雄心里感到很是高興,他對首領虎公爵問道:“虎先生,我從這片悄語森林的西邊沿路走來,發現四處都是飛禽走獸,肉食豐盛,你們在這里如果以狩獵為生,應該不會有三餐不繼的時候。”

虎公爵苦笑著搖了搖頭:“本來是這樣,但是最近這片森林中出現一群專門以人類為食的巨蟒,它們會在人類落單的時候出動,一口能毫不費力地將我這麼大一個壯漢吞落肚中,我們只能成群出動覓食,可這樣一大群人走來走去,飛禽走獸全都嚇跑了,所以很少能夠有獵物。”

“這些巨蟒個頭有多大,凶不凶猛?”天雄關心地問道。

“這我可不知道,見到的人全都死了,我們本來數百人,現在就剩下這不到一百余號人,都因為這群該死的畜牲。”虎公爵歎息著說。

“你們為什麼不組織人手去殲滅這群巨蟒?”天雄奇怪地問道。

聽到這句話,虎公爵差點被剛剛吃進嘴里的一大塊鴨肉噎死,布通先生不得不為他捶胸拍背好長時間,才讓他緩過氣來。

“殲滅巨蟒?”虎公爵剛一透過氣來就大聲喊道:“我們這些殘兵敗將,看到七八個人的神族巡邏隊都要躲著走,更何況是比神族還要可怕的叢林巨蟒。”

“據我所知,叢林巨蟒是沒有牙的,所以它襲擊人畜,都是靠吞噬和絞殺。只要瞭解清楚巨蟒的弱點,具有一般體重的普通人類就可以殺死一條巨蟒。”天雄說道。

“天雄先生,”虎公爵笑著喘了口氣,說道:“我們都知道你身子強壯,可以一個人擋住我們幾十個大漢的進攻,你如果去殺巨蟒,可能還有成功的可能。可是你看看我們這些人,在神族入侵之前都是些種果樹的農民,哪里有殺蟒的本事,你就別跟我們開玩笑了。”

“沒關系,你們看我殺一次就學會了,其實很簡單的。”

天雄用力一拍虎公爵的肩膀,只聽得咕咚一聲,一直張口結舌聽著天雄說話的布通先生已經嚇昏了過去。

悄語森林里的陽光基本上都被遮天蔽日的樹蔭遮擋住了,只有幾絲淺淡的光芒從樹葉的縫隙間輕盈地透過來。

天雄靜靜地躺在積滿殘葉的土地上,茫然望著被參天古樹遮擋的天空和陽光,心中一陣悲涼。人間的森林不像游俠島的森林,它們彷彿滲透著一股桀驁不馴的氣息,想要將置身其間的所有生靈置于自己的統治之下。人類在叢林中彷彿在進行一場你死我活的苦斗,不是他們戰勝森林,就是森林吞噬人類。似乎在大自然和人類之間無法找到像游俠島人類和自然界那樣和諧共處的感覺。更糟糕的是,這些三餐不繼的人類根本沒有直面大自然的勇氣,更勿論如何和諧共處了。

幾個時辰緩緩過去了,天雄感覺到了身後的草叢里那些悄語無影連的士兵們正在瑟瑟發抖。

“人族只剩下這些毫無斗志的戰士了麼?”天雄默默地想著,“難怪那個叫夜歌的女孩子那麼渴望一個英雄來拯救人類。這個世上,除了一位英雄,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救得了他們了。”

忽然間,一股恐怖腥臭的陰風從林中猛然湧了出來,天雄心中一陣興奮,“終于出來了。”

將悄語森林中的人類震懾得不敢單獨覓食的叢林巨蟒從密林深處大搖大擺地游了出來,龐大的蟒身在雜草間近乎炫耀地扭動著,令它身上那些詭異的黃白色花紋好像活了一般不斷變換形狀,令人心膽俱喪。它那相對細小的蟒頭莊嚴而傲慢地四面巡視著,彷彿一位暴虐的國王在巡視自己的疆土。

天雄橫陳在地的身子在第一時間被它探測到了,它饑渴地發出絲絲的吼聲,朝著天雄撲了過來。它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將頭往天雄的腰身處拱去,想要將天雄從地上卷起來,然後將自己的身子盤在他身上,把他活活絞死,並將他身上較大的骨頭絞碎,方便自己吞咽。但是,天雄的身子緊緊貼在地上,無論它如何努力都無法將頭探進去。它轉過身,又用尾巴作了相同的嘗試,但是都不成功。

巨蟒在天雄的周圍轉了幾個***,發現這個橫躺在地的人類非常老實,完全沒有異動的跡象。它游走到天雄的腳部位置,張開血盆大口,將他的雙腳吞了下去。直到此時,天雄仍然沒有任何動作,彷彿已經放棄了抵抗。巨蟒放心大膽地繼續自己的吞咽動作,將天雄的雙腿也吞了下去,巨大而腥臭的蟒嘴已經觸及到了天雄的腰部。

就在此時,天雄雙手一翻,抽出兩把牛耳尖刀,分別抵住巨蟒的兩邊嘴角。當巨蟒繼續進行吞咽動作的時候,兩把尖刀就順勢向著巨蟒的嘴角割去,鮮血飛濺中,巨蟒的頭部就這樣被不知不覺地一分為二。

然而,吞咽動作一經展開,就不會輕易停下,這是巨蟒的生存習慣,于是天雄繼續被巨蟒奮力吞下肚子,但是巨蟒的整個身軀也與此同時被天雄手中的雙刀活生生剖開。整個過程,就彷彿巨蟒自己用天雄的雙刀剖腹自盡一般,期間天雄基本上沒有花一絲力氣。

當天雄從倒在血泊中的巨蟒體內爬出來時,他大口大口喘了幾口氣,興奮地朝著身後的草叢叫道:“喂,你們看清了嗎?其實巨蟒是很蠢的,用這個方法,你們可以輕易殺光所有的叢林巨蟒。”

他的聲音雖大,卻沒有得到半分應和,整個森林仍然靜悄悄的,只有幾絲若有若無的細語聲此起彼伏。

“虎先生?布通先生?”天雄奇怪地呼喚了幾聲,快步走到悄語無影連藏身的草叢,卻發現這里除了幾個已經嚇昏過去的士兵,其他人都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

“首領,我們就這樣跑回來,好嗎?”幾個時辰過去了,首先從恐怖中緩過勁兒來的布通先生膽戰心驚地問道。

“那個天雄一定瘋了,這麼老老實實躺在那里,不給那巨蟒生吞了才怪。”虎公爵的身子仍然在不可抑制地抖動著,死活也停不下來。

“但是他畢竟給我們供應過食物,是我們的恩人,這樣丟下他不好吧!”布通先生感到不妥。

“我也知道這樣不好,不過難道讓我帶著所有人去救他?那不是羊入虎口?他如果就這樣死了,也是他自找的。”虎公爵想著那巨蟒吞食時的樣子,身子又開始抖動了起來。

布通先生的腦海里似乎也泛起了和他類似的場景,面色又開始變得慘白。

就在山寨里的所有人仍然沉浸在對叢林巨蟒的恐懼中的時候,一個看守馬廄的士兵飛快地沖進門,興奮地高聲說:“首領,天雄先生回來了,他沒事。”

“真的?”虎公爵、布通先生和滿屋子的無影連士兵又驚又喜,連忙隨著那位士兵朝著馬廄奔去。

曾經在巨蟒的肚子里走了一圈的天雄,此時此刻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正在馬廄里挑選著馬匹。

“天雄先生,你……你沒事?”虎公爵膽怯地小聲問道。

“沒事。你看,我不是仍然有手有腳。”天雄微微一笑,用力一拍一匹灰色瘦馬的馬頭,“虎先生,我有急事要去天都一趟,能不能借一匹馬來用?”

“沒問題,恩公既然開口,這匹馬就是您的了。”雖然很奇怪天雄沒有對自己落荒而逃的事橫加責怪,但是虎公爵此時此刻也不敢追問原因,只有老實地回答天雄的問題。

天雄點點頭,熟練地將這匹瘦馬從馬廄中牽了出來,然後飛身上馬,試了試馬鐙和韁繩。

“天雄先生,你現在就走?”布通先生忍不住問道。

“哦,事情很急,就不多留了。”天雄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對了,我在寨門口留了一些東西,當做是借馬的交換,希望對你們有點幫助。”

說完這句話,他飛快地一揚鞭,那匹無精打采的瘦馬嘶鳴了一聲,彷彿忽然間有了生氣,趾高氣昂地從寨門口直竄了出去。

虎公爵和布通先生連忙率領著滿山寨的人送到寨門口,卻發現已經看不到恩公的身影。

“走得真快。”布通先生驚詫地說。

“真是馬似主人形,天雄先生神采照人,連那匹瘦馬也被他帶得精神百倍,真是的。”虎公爵搖頭晃腦地贊歎道。

忽然間,他發現周圍的士兵全都安靜了下來,每個人的瞳孔都開始無法抑制地脹大,連多見世面的布通先生也不例外。

“怎麼了你們,見鬼了?”虎公爵不耐煩地問道。

布通先生連續咽了十幾口唾沫,但是始終說不出話來,只好用手往身側一指。

虎公爵順著他的手指方向望去,眼前的景象令他瞠目結舌,連下巴都差一點脫臼。

在無影連的寨門前,十數條巨蟒的屍體七零八落地撂在門前,綿延數十丈的黑黃色軀體鋪滿了寨前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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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落塵篇 第四章 噩夢預言

白瓊斯從夢中驚醒的時候,清晨的天空布滿了烏黑的云朵,天氣陰戾得就好像他的夢境。身為神族最傑出的戰爭牧師和預言大師的他擁有一種特殊的能力,當遙遠的厄運將要降臨在神族頭頂上的時候,他的夢境將會把厄運的征兆顯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昨夜的夢里,他看到了一位騎著白馬的少年,他的手里,拿著一把閃爍著青紫色光芒的利劍,在他的面前,神族戰士的屍體堆積如山,傾斜歪倒的神族戰旗在烈火中炙烈地燃燒。少年的頭上戴著墨色如夜的斗笠,他的臉龐在斗笠的陰影中若隱若現。白瓊斯唯一能夠看清的,是少年那微微露出的雪白牙齒,透露出一絲猙獰如鬼的淒厲。踏著神族勇士們殘破的遺體,這位少年昂首縱馬而來,手中的長劍迎風舞動,朝著自己的脖頸奮力劈下。

就是在這個時候,白瓊斯幸運地從夢中猛地驚醒過來。他甚至開始懷疑,如果自己不能及時驚醒,可能會永遠安眠在剛才的夢境之內。他手腳利落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將自己的牧師服漫不經心地披在身上,大踏步朝著神族設在天都的遠征軍指揮部走去。

天都是天下大陸海拔最高的城市,也是天下大陸人族榮耀的一個重要象征。在征服了最後一個人類都市——霞都之後,神族遠征軍總指揮官龍羅爵士決定把總指揮部設立在天都的連城皇宮之內,以求用神族的光輝永遠掩蓋人類的榮耀,讓天下大陸的眾生永遠臣服于神族的統治。

總指揮部內的會議室里聚集著神族遠征軍的幾位最高領袖:總指揮官龍羅爵士的高大身形在他們中間特別顯眼,他氣勢雄渾地對著作戰地圖用力地指指點點,似乎在激烈地論述著自己將要進行的戰略部署。魔法兵團最高首領兼作戰指揮部高等參謀長蓮珍妮女公爵似乎對龍羅爵士的觀點沒有半點好感,不住地搖頭表示反對,並大聲地說著自己的看法。騎兵元帥馬立華爵士仍然保持著他那沉默不言的軍人風范,仿佛一座鋼鑄的柱子,靜靜地杵在會議室里,令人時不時地就會忘記他的存在。步兵元帥羅布德站在蓮珍妮和龍羅之間,不住地為他們作出調解,並不厭其煩地提出自己的折中方案,雖然他的主意不見得比蓮珍妮和龍羅提出的高明不少,但是如果沒有他的存在,也許神族大軍永遠不可能有下一步的作戰計劃。最讓白瓊斯感到不滿的就是精英部隊的總首領有著魔狼之稱的高曼羅,站在一旁不但沒有任何有建設性的意見,反而對于龍羅和蓮珍妮的爭吵極為熱衷,不住煽風點火。也許因為他另一個身份——作家在作怪,他一直希望在沉悶的軍旅生涯中找些樂子,以便讓他的回憶錄不至于太過于枯燥。

看到白瓊斯走進房間,龍羅一下子高興了起來,大聲道:「瓊斯,過來,這個瘋女人簡直快把我逼瘋了。你來看看我的計劃能不能成功。」

「得了,龍羅,把這麼重要的囚犯釋放,這簡直就是放虎歸山,你以為你能夠順藤摸瓜找出人族的巢穴?這些家伙會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你的面前。」蓮珍妮用密如爆豆的語音連珠炮似地說著。說完這些話,她長長出了一口氣,轉過頭對白瓊斯道:「瓊斯,你來評評理吧。」就在這時,她看到了白瓊斯此時的容貌,不禁大驚失色:「天哪,瓊斯,你不會沒有洗臉吧?」

她的這句話似乎引起了極大的重視,連默不作聲的騎兵元帥馬立華都有些瞠目結舌。龍羅爵士厭惡地飛快用白手帕掩住了鼻子,大聲道:「老天,瓊斯,你可是牧師後勤部隊的總管,又是我們首席參謀,怎麼可以如此不修邊幅。」

白瓊斯惱怒地一擺手,道:「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做了一個惡夢。」

「惡夢?」屋子內的眾人都猛地一驚。「別告訴我你夢到了神族的厄運。」高曼羅盡力地裝作不以為然,但是誰都看得出來,他已經有些緊張了。

「這次的夢非常清晰,」白瓊斯喘了口氣,大聲說,「我夢到一位騎白馬的少年,帶著一柄可以劈開一切的利劍而來,所到之處,我們神族士兵的屍體堆積如山,我們神族的戰旗在火中化為灰燼。」

「這太荒謬了,」龍羅爵士懊惱地說,「根據你以前的預言,我們神族將會毫不費力地戰勝毫無戰爭魔法的人族,將他們永遠征服。在和神族的戰爭中,沒有任何一個人類可以占到半點優勢。」

「我做這個預言的時候,戰場上只有人族和神族的存在。但是,現在,這個奇怪的少年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他對于人族和神族都無比的陌生,但是他的心卻被人族的悲劇所撼動。這個異數的到來,改變了我以前所做的預言,也改變了人族的未來。」白瓊斯嚴肅地說著。

「既不是人族,又不是神族?難道他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龍羅的臉上帶著嘲諷的微笑大聲說。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應和著龍羅的語氣哄笑了起來,連一向和他過不去蓮珍妮都不例外。沒有人能夠輕易地相信這個幾乎完全不可能的壞消息,除了一直沉默寡言的馬立華爵士。當屋中的眾人毫不自然的哄堂大笑漸漸平息的時候,馬立華沉聲問道:「瓊斯,你還記得夢中少年的長相麼?」

白瓊斯搖了搖頭:「他的面貌無法看得清晰,但是他的衣著我卻牢牢記著。他穿著青色的皮甲,背著紫青色的利劍,帶著漆黑如夜的斗笠,騎著一匹毛色雪白的戰馬。」

「馬立華,你不會真的把瓊斯的話信以為真吧?」龍羅的臉色有些發白。

「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指揮官,我們必須消滅這個隱患。」馬立華斬釘截鐵地說,「只要找到這個少年,然後把他擒獲或者斬殺,那麼神族必勝的命運就不會為之改變。」

聽到馬立華的話,白瓊斯本來緊張的心緒終于平緩了下來,緊繃的臉上露出一絲釋然的微笑,連連點頭。

「這也不失為一個讓我們高枕無憂的方法。」高曼羅似乎終于踏實了下來,從懷中摸出一塊白手帕擦了擦鼻尖。

「馬立華爵士的方法是確實可行的,我贊成。」羅布德連忙說。

「龍羅,你看呢?」在這個時候,蓮珍妮也不顧自己對龍羅一直以來的不滿,沉聲問道。

「就當作沉悶軍旅生活的消遣,未嘗不可。」龍羅一招手,將門口的副官招進房來,大聲說:「傳令駐紮天都的龍騎特擊隊追捕一名戴黑斗笠,背紫劍,穿青甲,騎白馬的少年,要活口,我要好好看看他是何方神聖。就把這次行動稱為獵魔行動,立刻去辦。」

「是!」副官高喝一聲,轉身走出了門。

「好了,」龍羅似乎一瞬間就忘了剛才的一切,正顏厲色地說,「現在我們再討論我剛才的提案,我決定一定要將這個重犯放出來,然後我們可以順藤摸瓜地找出藏在西南蠻荒的所有人族殘略勢力,將他們一網打盡。」

「我強烈反對!」蓮珍妮大聲說。屋子里的眾人重新恢複了剛才熱火朝天的模樣。只有白瓊斯和馬立華頗為憂慮地互望了一眼,默默搖了搖頭。

緩緩向天都挺進的天雄仍然在擔心悄語無影連的境況。「那麼多的蟒肉,應該可以夠他們過了這個月吧。」想著那些可憐人衣食無著,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天雄緩緩搖了搖頭,「如果神族大軍真的像傳說中那麼厲害,天下大陸的人類根本無法和他們抗衡。」他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身,感受了一下背後背著的天下劍,心情一陣激動:「所有人類的命運,就要靠我一人一劍去扭轉,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時刻,如果我失敗了,那麼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助天下大陸水深火熱之中的眾生。」

當面前的叢林漸漸向後隱去,一片寬廣的農田和原野映入眼簾的時候,天雄猛地一挺身軀,雙腿用力一夾胯下的瘦馬。那匹瘦馬嘹亮而興奮地嘶鳴了一聲,撒開四蹄,朝著高高坐落在天骨山脈上的天都急馳而去。天雄回過頭去,看了悄語森林最後一眼,暗暗想道:「擊退了神族之後,要趕快回來通知他們回家繼續種田務農,不要再在森林里過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了。」

接到龍羅總指揮官的命令,龍騎特擊隊的韓特隊長立刻興奮了起來。韓特乃是神族著名的勇士,在魔法師主導戰爭走勢的今天,他那恐怖絕倫的殺傷力仍然得到神族人們的極度認可。因為他在戰場的凶悍勇猛,勢不可擋,神族人們給了他一個雄壯的外號——猛犸。在攻陷天都的戰役里,他率領著五十人的龍騎先鋒特擊隊第一個攻上城頭,一個人就殺死了五百多名人族守軍,將天都防線撕開了一個大口出來,讓神族大軍得以長驅直入。

當霞都陷落的時候,當時還是年輕人的猛犸韓特被派駐紮天都,每天巡查城防,抓捕逃犯。這些毫不刺激的沉悶日子整整過了十年,讓他渾身發癢,再也按耐不住,迫切地希望能夠有一場大仗發生好讓他一展所長。如今接到龍羅長官的命令,如何不讓他興奮非常。

「獵魔行動?好,我喜歡。」這是他接到命令後的第一句話。當他接觸到傳令副官的森嚴眼神的時候,他連忙更正道:「我是說,得令。」

目送副官離去之後,他一把抓起擺放在房間里的盔甲,飛快地往身上穿著,一邊穿一邊小跑著走出營房,扯開嗓子大聲吼道:「全體集合,有任務,全體集合。」

甯靜的營房立刻一片繁忙,一群渾身健壯肌肉的神族漢子從各個房間潮湧而出,每個人都在以肉眼難見的速度飛快地披掛裝甲,然後列隊站好。其中有幾個手腳最快的剛把雪白的裝甲披到身上,就一個踉蹌趴倒在地,扭來扭去,無論如何都起不了身。

「真是廢物,才幾年沒上戰場,慣例就都忘了嗎?」猛犸韓特大為不滿地狂吼道,「牧師都死到哪兒去了?」

這時候,幾個輕羅白袍的牧師打扮的人慢條斯理地來到隊伍前方,開始低聲念誦祝福的魔法。那些在地上打滾的戰士立刻從地上爬起來,精神抖擻地排好整齊的隊伍。

「你們牧師後勤隊是怎麼搞的,每次都這麼磨蹭。」韓特怒道。

「對不起,韓特隊長,我們牧師在出征前一向有沐浴更衣的習慣,所以才慢了一點。」一位樣貌俊美非常的青年男子朗聲說。他是配備在龍騎特擊隊的牧師後勤隊副隊長——穆斯,是一個做什麼事都慢條斯理的家伙。

「哼,你們隊長到哪里去了?」韓特不滿地又問。

「隊長,哦,他回諸神之故鄉度假,度假申請一個月之前已經送到指揮部了。」穆斯不緊不慢地說。

「這個時候度假?真是讓人信不過的家伙。算了,全員列隊,出發執行獵魔行動。」韓特扯開嗓子,大聲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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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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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5 10:01:2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落塵篇 第五章 南門立威

天都寂靜的大道上忽然人喊馬嘶格外喧嘩。上千名雪白裝甲,策騎著銀色鬃毛獨角獸的神族龍騎特擊戰士分成數十個小隊,每二十人一隊在天都的大街小巷仔細巡查,並設立了上百個警戒線檢查過往的天都本土居民。當巡邏的龍騎戰士策馬而過的時候,膽戰心驚的天都人族居民將窗戶微微打開,看著神族人遠去的背影,心中暗暗興奮。十年前,當東南聯盟的傳奇英雄落天雷在天都附近活動的時候,神族才出動了龍騎特擊隊進行搜捕,最後終于沒有找到他的下落。如今,又會是什麼了不起英雄人物將要在天都出現,又或者,傳說中已經逝世的英雄落天雷仍在人間?在神族的壓迫下苟延殘喘了十年的人族居民們無不迫切希望著任何奇跡的出現。

「所有人都注意了!」猛犸韓特沉寂了經年的恐怖吼聲再次回蕩在天都的大街小巷,震撼著每一個人族原住民的魂魄,「我們要找一個穿青衣,黑斗笠,背紫劍,騎白馬的少年人,任何人看到這個人必須立刻向神族衛兵稟告,否則同罪論處,都聽到了麼?」

在街上恭恭敬敬站立著的人族居民們唯唯諾諾地點著頭,私下里卻在興奮地傳遞著這個消息。「聽到了麼?他們在找一個穿青衣,黑斗笠,背紫劍,騎白馬的少年人。」

「是個少年麼?還是落天雷元帥喬裝改扮的?」

「難道是人族新興起的英雄?他叫什麼名字?他為什麼要來天都?他的出身是什麼?」

「應該是一個使劍的英雄,他一定帶著他所有的同伴們大批趕來。我們人族也許真的有救了。」

「他的身後說不定有一百萬大軍在跟隨著,否則他絕對不敢這麼大膽地來天都。他是來解放天都的,一定是。」

「他叫什麼名字?長得什麼樣子?」

「他一定有一個響當當的名字,長得一定雄壯威猛。」

「真想早一點看一看這個英雄少年的模樣。」

看著人族居民們竊竊私語的模樣,韓特感到一陣興奮,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就和往常一樣,帶給了這些毫無生趣的生靈們一些恍若風中燭火般的微末希望,讓他們在激動的悄語聲中,度過難以入睡的幾個幸福日子。緊接著,他會在當著他們的面,處死那些曾經被他通緝過的人族英雄,然後,他將會迎來一生中最享受的時刻,那就是眼看著圍觀的人族眼中滿懷希望的火種一瞬間被撲滅時那痛苦不堪的樣子。韓特的手緊緊攥著韁繩,他攥得如此之緊,以至于他的雙手就仿佛被火點燃了一般灼痛著:「快出來吧,躲在陰暗角落里的老鼠,我要將你活活捏碎。」

當天雄來到天都的時候,獵魔行動的通緝令已經在天下大陸的所有主要城市傳播了近一個月。青衣紫劍白馬黑帽少年的身份和武功因為他的神秘出身而傳播得神乎其神。

天都城雄偉的南城門前的神族哨兵猛一看到騎著瘦馬而來的天雄的時候,幾乎一下子都愣住了。青衣紫劍,頭戴黑斗笠的少年,雖然沒有騎著白色鬃毛的駿馬,但是其牠特征幾乎完全一樣。

「喂,你。」哨兵頭領費了極大的精神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實在難以置信一個被通緝的要犯竟然敢光明正大地從正南門走進布滿神族最精銳部隊的天都。「立刻下馬,……我命令你。」她的聲音因為緊張而變得有些沙啞。此時此刻,在正南門,所有出入此處的人族居民都看到了天雄的模樣,他們也一樣被驚呆了。懷著緊張,激動和忐忑不安的複雜心情,對天雄充滿了各種各樣期望的人們從四面八方圍攏了過來,默默注視著局勢的發展,本來就車水馬龍的天都南門一時之間被擠得水泄不通。

高踞馬上的天雄好奇地看了看神族士兵,又看了看圍觀的人群。他看到了自己人族的同胞們,他們像一群在沙漠中饑渴了經年的旅者看到一眼清泉一般激動而熱切地看著自己。他們目光中的期盼和希冀讓天雄的心房一陣溫熱和激動。「就是這種眼神,沒錯,日里夜里,每當我夢到人間的悲劇,夢到在水深火熱中的人族看我的目光,就是這個模樣。他們正在等待著我,等待著他們的救主來讓他們擺脫苦難。那個救主,就是我。這讓我焦慮,緊張,激動,自豪的一天,讓我內疚慚愧,夜不安寢,折磨了我幾個月終于決定迎來的一天,讓我費盡心機,穿越長空而來的一天,終于來了。」天雄感到自己的雙手開始有些輕微的發顫,脖子上的血管痙攣一般汩汩地跳動。他似乎依稀間又聽到了游俠島幾萬人對他震天動地的歡呼,聽到了自己最親愛的妹妹和那五十個小天軍對自己大聲助威的叫聲。

「倉啷」一聲清澈悅耳的巨響,天雄挺直了腰板,用自游俠島開始練劍以來最優雅的姿勢,從背後摘下了閃爍著紫青色光芒的天下劍。清冽的劍風在天都南門輕盈地飄蕩,令人感到一陣發自內心的涼意。

「你……,你把劍丟下,立刻,馬上,否……否則,我們就要拘捕你了。」看到被通緝的重犯忽然拔劍,神族哨兵頭領感到更加緊張,連話都說不順了。

「你,過來。」天雄用手一指哨兵頭領,沉聲說道。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族膽敢用如此不恭敬的語氣和哨兵頭領說話,天雄的話令他幾乎不知所措。

看著神族人的樣子,想到神族對人族殘酷無情的屠殺,強烈的義憤令天雄抬高嗓音:「我叫你過來。」這聲厲喝是游俠島氣功中最有特色的舌底雷,靠鼓蕩的氣流激發驚天動地嘯聲,讓人心膽沮喪之下,無力反抗,甚至神志不清。

神族哨兵首領從來沒有領教過這種功夫,被突如其來的嘯聲震得雙耳流血,神志渙散,踉踉蹌蹌走到了天雄馬前,癱倒在地。

天雄從馬上俯下身,一把抓起他的衣領,將他提起來:「帶我去見神族的最高首領。」

已經神志不清的哨兵頭領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口齒不清地說:「是,大人。」天雄的表現令所有圍觀的人們本來已經極為興奮的心情更加激動起來,多年來被神族壓迫的怨憤似乎一瞬間被天雄一掃而空。

「他果然是一個大英雄。」

「憑一個人就制服了那個神族頭領,太厲害了。」

「他根本沒有用武器,只是一聲吼就讓那個混蛋頭領服服帖帖,真棒。」

「那個混蛋頭領欺侮我們人族這麼多年,殺了我們那麼多親人,想不到也有今天。」

聽到人族居民們群情洶湧的低聲議論,天雄感到格外自豪,他猛地一揮手中青光閃爍的天下劍,講高高立在城門之前的神族旗幟一劍斬落在地,鑌鐵的旗杆清脆地斷為兩截。緊接著,他從背後拔出的綁旗筒里的天軍旗幟,猛地往那鑌鐵旗杆的殘柱上插去。澎湃的真氣在他的體內洶湧翻騰,令那竹制天軍旗杆變得鋒銳無比,竟然勢如破竹地刺破殘柱,牢牢地釘在上面。一陣輕風吹過,上面歪歪斜斜書寫著「替天行道」四個大字的白色旗幟在神族旗杆殘柱上威風凜凜地迎風飄揚,發出敕啦啦的聲響,仿佛人們的歡呼聲。

「你!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犯了死罪!」目睹天雄這一壯舉的神族哨兵們又驚又怒,「一個人族竟然敢如此放肆!」

天雄一擺手中的天下劍,厲聲道:「神族壓迫人族的日子,就要到此為止。神族對人族犯下的罪孽,如果上天不來懲罰,那麼就由我天雄來為人族一一討回。我天雄費盡千辛萬苦來到這里,就是為了替天行道。」

他那鏗鏘有力的話語仿佛令山河沮喪的戰鼓,重重敲在天都沉寂中的大街小巷。默默無語的人族居民們不敢大聲呼喚,但是每個人的心中都在為天雄的每一句話而歡呼喝彩。很多年輕的少男少女紛紛為他的話激動得流下淚來。連城王國本來就是一個民風悍勇的國家,這麼多年在神族的壓迫下為了生存而忍氣吞聲,早已經令他們無法忍受。天雄的話令他們十年來狠狠壓抑在心底的**仿佛岩漿噴發一般沸騰起來。

「帶我去見神族首領。」天雄再次厲聲對那神族頭領喝道。

神族頭領此時此刻已經頭腦一片模糊,接受到天雄的指令,不由他仔細思考,已經下意識地大踏步朝著連城王國的天都皇宮走去。看到頭領帶頭領路,不知所措的神族哨兵們沒人敢去試一試天雄的分量,不約而同地跟著自己的頭領亦步亦趨。

此時此刻,天雄已經走進了雄偉壯麗的天都城,躍馬站立在天都最寬廣的十馬大道上。在十馬大道上巡邏站崗的神族士兵們看到被天雄逼迫著步步後退的南門哨兵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但是,他們每一個人都被彌漫在場中的緊張氣氛所深深震撼,沒有人敢主動對天雄出手,只好學著南門哨兵們的模樣,隨著那位已經昏了頭的頭領,緩緩朝天都皇宮退卻。

漸漸地,從四面八方趕來圍觀的人族居民和前來察看的神族士兵越聚越多,在十馬大道上擠成密密麻麻一團。而在十馬大道中心,天雄單人獨騎,逼迫著南門首領朝著皇宮一步步走去,顯得格外神定氣閑,沒有絲毫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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