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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菲比 -【我的暖男朋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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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5 23:58:2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我的暖男朋友 作者:菲比

從懂得何謂喜歡開始,他眼裡的她就是天使的化身
兩人沒有血緣關係,他卻把照顧她的責任攬在身上

隨著年歲漸長,他察覺自己對她日益加深的情愫
只是害怕會破壞兩人的關係,不敢採取任何行動

眼睜睜看著她愛上別人,他只能傷心遠走他鄉──
他一直很清楚,他的存在就像是溫暖親切的哥哥
在她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為她阻擋一切傷害
等到她不再需要便黯然退場,獨自品嘗單戀的苦澀

這樣毫無存在感的愛情,他都瞧不懂了,何況是她?
但即使她的心從未放在他身上,他也無法放開手
因為她是他一次又一次從險象環生的戰場上
努力活著回來的唯一動力……

原以為他這輩子都得扮演青梅竹馬好哥哥的角色
直到她被愛情折磨得傷痕累累,人生陷入谷底
這是老天給他的機會,這回他不再做個膽小鬼
鼓起勇氣為愛一搏,努力爭取屬於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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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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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6 00:00:5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有人曾說過,每個人的一生結束後,結算出來的苦難,份量都是一樣。

    但為何我總覺得,每當我竭盡全力想要什麼,命運就會註定讓我得不到那樣東西。

    我的一生,截至今仿佛行走在深夜裡,總以為天將破曉,但仰頭一望,依舊是深幽天幕。

    不貪、不嗔、不癡,是我奉行的人生圭臬,但唯有面對那個男人,那像陽光般溫暖我的男人,是我怎麼也無法輕易鬆開手。

    他是我想要,卻又不可得的男人。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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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6 00:01: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刺眼陽光照在時靜初蒼白的面容上,仿若春日第一道暖光映在白雪之上,溫暖她單薄身軀,卻也讓她感到懼怕。

    她穿著一襲白色棉麻洋裝,外罩針織寬版外套,黑色長髮披散在身後,空靈得宛如森林仙子,與身後陰森森的監獄一點也不搭。

    監獄鐵門緩緩合上,拿著小行李的時靜初不敢回頭,卻也沒有勇氣往前踏出腳步,迎接暌違已久的自由,只能站在原地發怔,直到耳裡傳來一道熟悉,卻許久未聽見的聲音,她才回神往聲音的方向看。

    “靜初。”低沉嗓音喚著她好久沒聽見的名字。

    在獄中,無論是管理員或者獄友,彼此都是喊編號並不會叫名字,所以聽見自己的名字讓她感到一陣陌生。

    陽光篩過繁葉灑在一道頎長身形上,一張剛毅粗獷的面孔落入時靜初眼裡,她先是詫異,接著淺淺勾起嘴角。

    靳輔沒等她朝自己走來,而是一如過去,總是率先跨開步伐走到她身邊。

    他穿著黑色西裝搭配白襯衫與鐵灰色領帶,修長雙腿包裹在合身的西裝褲裡,走起路來昂然依舊,但眉宇間的自信與過去沉穩內斂迥異,讓時靜初清楚曉得,兒時玩伴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恭喜你出獄。”靳輔走近她,伸手接過她手中咖啡色的行李袋。

    靳輔的薄唇淺淺扯著,一雙黑眸看向她時,總是充滿溫暖與關懷。

    “謝謝。”時靜初把頭垂得低低,雙唇囁嚅許久才輕聲道謝。

    也許是靳輔太過耀眼,也或許是時靜初太過愚蠢,讓她不自覺地羞愧低下頭,不敢望向他。

    對於時靜初的退縮,靳輔並未感到不悅或不滿,他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畢竟她與他自小一起長大,她是怎麼樣的女孩,他敢拍胸脯保證自己萬分瞭解。

    “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住的地方,你什麼都別想,好好休息一陣子再做打算。”靳輔話落,往停在路邊的黑色奧迪休旅車走去,但腿長的他不忘放慢步伐等著時靜初跟上。

    時靜初都還來不及說話,就見靳輔往前方走去,只好小跑步跟在後頭。

    坐進副駕駛座後,她透過後照鏡看他將她的行李放到後座,接著駕駛座旁的車門打開,高挺身形坐了進來,插入車鑰匙、發動車子、查看後頭有無來車後,轉動方向盤平順地將車子駛上道路,這一連串動作雖平常萬分,他卻做得行雲流水,從這小地方就能看出他十分習慣駕駛車子。

    靳輔哥真的不一樣了。

    時靜初雙手緊握胸前的安全帶,小臉垂得老低,黑色長髮蓋住她的白皙面孔,心底的自卑感再度蔓延全身,讓她感覺自己是如此不堪與愚笨。

    靳輔眼角餘光瞧見她整個人縮在皮革座椅上,宛如被雨水淋濕的小貓,令他心疼不已。

    為了緩和氣氛,不愛說話的他很難得地率先開啟話題。

    “這兩年過得還好嗎?”

    “嗯。”她點點頭。

    “有沒有人欺負你?”

    “沒有。”她搖搖頭。

    一陣沉默後,靳輔才又開口,“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時靜初總算抬頭看他。

    “這些年我人在國外,有合約在身不能隨意離開,所以沒能第一時間給你最實質的幫助。”靳輔見她總算肯看著自己,嘴角不由勾起。

    時靜初淺淺地笑了,“靳輔哥得工作,哪能說回來就回來,而且瞧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她又不是三歲孩子,怎麼會因為他無法幫忙而生氣。

    更何況這些事是她對“他”的縱容與癡迷,才落得這種下場,怪不得任何人。

    縱使現在她已經想不到,當初對“他”的迷戀從何而來,時靜初還是不認為是旁人的錯。

    “如果你沒生我的氣,為何我回臺灣後想見你一面,你卻不肯見我?”靳輔還記得從法國回臺灣,連行李都來不及放,拖著兩大只行李箱到監獄探監,卻得到受刑人拒絕會客的答覆。

    “因為……我不想被靳輔哥看到我這副模樣。”時靜初支吾後才說出緣由,將視線拉回自己的腳尖,不敢迎向他的視線。

    “你太見外了。”靳輔頓了頓才又開口,“那……他有沒有來看過你?”

    時靜初瘦弱的身形明顯一抖,呼吸窒礙,“沒有。”

    “是呀。”靳輔的口吻十分平淡。

    雖說他的面容依舊平靜,口吻雲淡風輕,但雙手卻不自覺抓緊方向盤,憤怒溢滿心胸。

    可惡的傢伙,把靜初害得這麼慘,竟敢不來看她!

    想起陸卓桓利用時靜初的單純與愛戀,將所有罪名扣在她頭上,靳輔就氣得雙唇顫抖,但他沒在時靜初面前表現出來,只待怒氣稍過才開口。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未來還長得很,從今往後,你只要為自己打算,不要再考慮別人了。”

    時靜初依舊垂首,但頭輕輕點了幾下。

    前方十字路口由黃燈換成紅燈,靳輔停下車,轉首看向用長髮遮掩自己的時靜初,他無法克制對她的疼惜,探手將她垂落在臉側的長髮塞到耳後,露出她半邊側面。

    時靜初對他的舉動感到詫異,抬起首,一臉不解地望向他。

    靳輔的手指略顯粗糙,輕輕碰觸她細緻的臉蛋時,帶給她微微搔癢,那份觸感與熱度停留在她的皮膚上,久久無法消散。

    “未來的日子裡,你有我,你一點也不會孤單,只要我在你身邊的一天,我就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你。”靳輔眸光堅定萬分。

    時靜初雙眸圓睜,小嘴張了張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透過擋風玻璃灑入的陽光照在靳輔的面孔上,他的雙唇淺淺勾著,那份由他身上得到的溫暖,讓時靜初暖烘烘。

    她終於翹起嘴角,朝他溫柔地笑著。

    黑色奧迪休旅車停妥在地下停車場,靳輔領時靜初上十二樓,邊間的門口擺著一個裝著木炭的鐵盆。

    “你在這裡等一下。”靳輔要她站遠些,自己則拿鐵盆到走廊上,迅速點好火才又拿回門口。

    “這是?”時靜初不解。

    “跨過火盆,過火去黴氣。”他在火盆旁低蹲身子。

    時靜初沒想到他對她如此上心,不只打聽到她出獄的日期,算好時間開車來接她,還替她準備火盆,這要她如何不感激涕零。

    “謝謝靳輔哥。”時靜初滿懷感動的跨過火盆,來到公寓門前。

    靳輔替她打開門上的電子鎖,示意時靜初先入內,他處理好火盆再跟進。

    時靜初走入挑高樓中樓的二十坪公寓,屋內收拾得十分整齊,一點多餘的裝飾物都沒有,採光良好的設計,讓陽光從十二樓的落地窗灑入屋內,白天不開燈也十分明亮。

    “這裡是我不久前住的。”靳輔來到她身後開口說話。

    “那現在呢?”時靜初轉首看向他。

    難道靳輔哥為了她搬家?

    “我有住的地方,你就放心住下。”不需她開口,靳輔就知道她心裡想什麼。

    “真的很謝謝你。”時靜初心裡萬分感動。

    靳輔總是為她做了許多,兩人明明沒有血緣關係,但他總把照顧她的責任攬在身上,就像親哥哥般疼愛著同是孤兒的她。

    “搬家很辛苦吧!”

    “不會,我的東西很少,搬起來一點也不辛苦。”靳輔朝她溫柔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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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6 00:01: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是呀,她怎麼會忘了,靳輔哥生性不喜瑣碎事物,一個能遮風避雨的空間,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可以下廚的地方對他而言就已足夠,想必搬起家來也是十足簡單。

    “你瞧這間公寓還可以嗎?”靳輔脫掉身上的西裝外套,神色溫柔地望著她。

    “我真的可以住在這裡嗎?”時靜初還是不太確定,這裡的環境實在太棒了,她非常喜歡。

    “當然可以。”瞧她笑了,靳輔放心不少。

    “方便告訴我,你住哪嗎?”

    靳輔在來公寓的路上已經簡單向時靜初解釋,這間公寓是他回國後用積蓄買的,屋裡傢俱與電器一應俱全,要她放心住下來,不需擔憂還沒找到工作,卻得面臨支付房租與水電等問題。

    “我在附近新買了一間公寓,從這裡步行不過十分鐘,找一天我帶你到我住的地方瞧瞧。”他一邊說一邊卷起襯衫袖子,打開冰箱取出準備好的食材。

    “謝謝。”時靜初望著他寬闊的後背,忍不住想起過去的時光,喉頭不爭氣地哽咽,小臉不自覺地垂著。

    “謝什麼,我們都認識一輩子了,這是我該做的,你不需感到抱歉。”

    靳輔沒有轉過身,因為他曉得身後的她,定是把頭垂得低低的,黑白分明的眼眸盈滿歉疚,這會讓他無法控制想緊緊將傷痕累累的她抱在懷裡。

    倘若他真的有所行動,他無法確定,他們之間還做不做得了朋友。

    時靜初輕輕應了聲,站在原地好久才想起要上前幫忙。

    “在忙什麼?我來幫忙。”她卷起袖子走到流理台旁。

    “你去洗澡吧,泡個澡紓緩一下疲累,這裡我一個人忙得過來。”靳輔沒有讓她幫手的打算。

    時靜初知道,靳輔話一出口就沒有商量的餘地,只好從少少的行李中取出一套新衣服,照著他的指示到浴室洗澡。

    坐牢的兩年裡,她習慣了所有動作都要準確快速,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不能有絲毫懈怠,雖然她還沒有重獲自由的真實感,但當她看到浴室裡明亮的乳白色浴缸,以及放在架上的沐浴用品,心神總算稍稍放鬆下來。

    時靜初舒爽地洗淨身體,穿上白色棉麻洋裝,一邊拿著毛巾擦拭濕發,一邊走到連接廚房的客廳。

    “那個……”

    “吹風機在房間梳粧檯上。”在廚房忙碌的靳輔沒等她說完,轉過身用手指指樓上,要她自己上樓找吹風機。

    時靜初點點頭,順著木頭階梯爬上站立時,只差一個拳頭就抵上天花板的二樓。

    小小的空間裡擺了一張桌子,上頭女性梳化用品一應具全,另一側則是鋪著碎花圖案的單人床組,這全是靳輔為她準備的。

    時靜初翻找過了所有抽屜,卻都不見吹風機的蹤跡,她正想下樓問靳輔,他仿佛曉得她的苦惱般,從樓下走了上來。

    “找不到吹風機嗎?”靳輔低著頭走上來。

    身高一百八十七公分的靳輔根本無法挺直身體,他不等時靜初開口,逕自打開最頂層的櫃子,從裡頭取出無葉片的高檔吹風機,插上電後才又說話。

    “我來幫你。”

    “咦?”時靜初沒料到他竟會主動幫她吹頭髮。

    “過去我也常幫你吹頭髮。”靳輔坐在地上笑著開口。

    “那時我們還是小孩子。”時靜初邊說邊背對他坐下,其實她一點也不介意讓靳輔替她吹幹頭髮。

    靳輔打開吹風機,捧起時靜初黑色長髮,動作輕柔地吹幹每一根髮絲,他是如此溫柔又有耐心,一如他對她的態度,總是縱容又溫和。

    瞥見時靜初白皙修長後頸從髮絲間露出來,靳輔的目光無法離開,幾乎無法克制想碰觸她的衝動,手掌心想緊緊貼合她的肌膚,感受屬於她的溫度。

    下腹的悸動如此明顯,不斷吞咽的唾液讓喉結上上下下移動,他對她的渴求仿若一團火焰,在他體內肆無忌憚地燃燒著,幾乎要令他失去引以為豪的自製力。

    當靳輔粗糙掌心距離時靜初的後頸只有一公分時,她開口說話了。

    “靳輔哥,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她轉頭笑睨他。

    “都快幹了,再吹一會兒就好了。”靳輔不著痕跡地縮回手,扯著嘴角淺笑。

    “只剩下頭頂還沒吹幹,我自己來就好,靳輔哥不是還要煮飯嗎?”

    “好吧。”靳輔也不跟她爭,將吹風機交給她,“我先下樓看豬腳燉得怎麼樣了。”

    時靜初接過吹風機,側著身讓長髮流泄在一側,長指陷入黑色髮絲裡移動著,使柔軟烏絲在空中飛舞。

    靳輔望著她白皙的肌膚與黑色髮絲形成強烈對比,裸露的頸子彎成性感的弧度,令他有一瞬失神地愣在那。

    “怎麼了?”時靜初看他坐在原地不動,菱唇淺勾弧度看向他。

    “沒什麼。我先下樓,你吹好了就下來。”靳輔回過神,抓了抓後腦勺趕緊貓著身下樓。

    約莫十分鐘後,時靜初來到他身後。

    “靜初,來吃東西。”靳輔把煮好的食物端到客廳桌上,再拿了兩副碗筷等著與她一起享用。

    時靜初順著階梯往下走,來到客廳後才發現,靳輔竟然貼心地替她煮了一鍋豬腳面線去黴氣,讓她心底好不感動。

    “謝謝你替我煮豬腳面線,我都沒有想到出獄後要吃這個去黴氣。”時靜初無法想像,如果沒有靳輔的幫忙,現在的她,或許還站在監獄門口不知所措。

    “我們之間不需要道謝。快來趁熱吃了。”靳輔替她添一碗麵線,招呼她坐下。

    時靜初坐在他身側,接過熱騰騰的豬腳 麵線,每吃一口都是一份無以言喻的感激。

    “還可以嗎?”靳輔手拿著碗,但一口都沒吃,想先等她品?完再吃。

    “很好吃,謝謝你。”時靜初朝他淺淺地笑著。

    陽光灑在她透白的秀麗面容上,粉嫩雙唇微微勾著,映入他眼底仿若仙子,凡塵俗世一點也無法沾染她的潔白無瑕。

    從懂得何謂喜歡開始,他眼裡的她就是天使的化身。

    即使她的心從未在他身上,也不管她為了另外一個男人身陷牢獄,在靳輔的眼中,時靜初仿如一條靜謐的河流,流淌在他身體裡,是他從一次次險象環生的戰役中,努力活著回家的唯一目標。

    靳輔回過神,大口大口吃光碗中的食物,他們兩人合力將一大鍋豬腳面線吃個精光,才坐在沙發上。

    “靳輔哥的廚藝真了得。”美味的氣息還留在時靜初口中,讓她忍不住讚歎。

    “一個人生活久了,廚藝要不好也難。”

    “靳輔哥現在還是一個人嗎?”記得直到她入獄前,她都未曾聽聞他身邊有過女人。

    靳輔揚揚眉,“嗯,我還是一個人,沒有女朋友。”

    他身側的位置一直留給時靜初,過去如此,未來亦如此,只是她從來都不知道。

    “靳輔哥沒有想過交女朋友,然後結婚嗎?”她好奇的問。

    “我當然想交女朋友,也想結婚,但我只願意跟我想結婚的人結婚,其他的人選,我連一秒也不願考慮。”靳輔低沉的嗓音可以聽出他的堅定。

    “結婚當然是要跟喜歡的人,如果勉強與不喜歡或是只有一些喜歡的人在一起,我想兩人都會很痛苦吧。”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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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6 00:01: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時靜初早已過了對愛情存有不實夢幻的年紀,強硬系在一起的婚姻,大多下場都是雙方甚至一整個家族痛苦難當。所以,如果不是兩情相悅、門當戶對,這份愛情還是藏在心底別強求的好。

    而她,已經有了深深的體會。

    靳輔沒有回答,只朝她扯扯嘴角。

    “我來洗碗。”時靜初動作俐落地收拾餐具。

    “我來就好,你坐著好好休息。”靳輔怎麼可能讓她動手,快速起身接過她手中的碗筷。

    時靜初看著他勁挺的背影,寬闊的肩頭包裹在白色襯衫下,卷起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以及左手一道約莫十五公分的傷疤,雖然早已事過境遷,但她還是心生愧疚。

    “那時你一定很痛吧。”她走到他身邊,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

    靳輔不解地揚眉,直到瞧見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才曉得她說的是什麼。

    “那麼久以前的事了,我早已不記得當時的疼痛。”他邊說邊把洗好的餐具放進烘碗機,用毛巾擦乾手,睨著她又道:“要不要吃點水果?我買了水果放在冰箱裡,現在拿出來吃,如何?”

    “嗯,水果我來切,你不許再同我爭。”時靜初點頭,佯裝微慍睨著他,最後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好好,這次我不同你爭,我就坐在沙發上蹺著腳,等食物送上門。”瞧她露出笑容,靳輔剛硬的面容也跟著放鬆。

    靳輔坐在沙發上看著時靜初從冰箱裡挑了三樣水果,忙碌地清洗、切塊與擺盤,深沉目光沒有片刻從她纖細的身影移開。

    也只有在她看不見的時候,他才敢肆無忌憚地望著不曾屬於他的她。

    或許是他的演技太好,或許是他把自己的感情隱藏得太深,三個人相處二十幾年,他看著她和陸卓桓越走越近,最後成為一對愛侶,他只有黯然退場遠走他鄉,只是她和陸卓桓不知道他的離開是不想觸景傷情,還以為他是率性而為。

    為此,靳輔不曉得該說自己演技過好,還是他們的心思從未放在他身上。

    猶然記得第一次見到時靜初,她還是時家夫婦抱在懷裡的小嬰兒,當年才四歲的他對軟呼呼、雙頰紅通通的小女嬰充滿興趣,伸出手想戳戳小女嬰的臉頰,卻被一隻小小的手緊緊握住,惹得時家夫婦笑開懷。

    小輔,瞧靜初似乎很喜歡你,緊抓著你的手不放呢!以後小輔就是哥哥,靜初是你的妹妹,要好好照顧靜初喔。

    靳輔還記得時靜初的母親笑著這麼說。

    時光荏苒,當時一笑仿佛能掐出蜜汁的小小時靜初,已經長得亭亭玉立。

    靳輔看著她上幼稚園,看著她在國小高年級時痛失雙親,再看著她高中情竇初開陷入戀愛,甚至還看她出社會後被愛情利刃割得傷痕累累。

    在時靜初的生命裡,靳輔的存在仿若透明,卻在她需要他的時候挺身而出,為她築起一道牆,隔絕所有傷害,直到她不再需要便黯然退下,直至下一次的危機才又出現,這樣毫無存在感的愛情,他自己都瞧不懂,更何況是她。

    “想什麼呢?”時靜初端了一盤水果來到他身側。

    “沒什麼,只是在想公司的事情。”靳輔接過她遞來的叉子,插了一片蘋果放入嘴裡咀嚼。

    “靳輔哥一定很忙碌吧?”

    在獄中時,她從曾在陸家幫傭的大嬸口中得知,靳輔從法國回臺灣後不久,就開了間保全公司,事業做得有聲有色。

    身為老闆的他理當十分忙碌,卻還抽空接她出獄,更花時間替她打理生活必需品,為此,時靜初感到萬分歉意,小臉又不自覺垂下。

    “一點也不忙,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如果你要跟我客氣,我可是會難過的。”靳輔抬起大掌揉揉她的頭頂,不需她言明,他就能瞭解她心底在想什麼。

    “謝謝。”相較于前男友的狠心,靳輔的溫暖讓她眼眶再次泛熱。

    “謝什麼,我不要你的道謝,只要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靳輔看著她緩緩抬起的臉,朝她溫暖笑著。

    受到他的感染,時靜初也跟著微笑。

    只是這時的她並不曉得,細碎陽光灑落在她白皙的面容上,那份從十年前就存在的悸動,依然保留在靳輔的心坎上,從未有消停的一刻。

    陽光篩過繁茂樹葉在地上灑落點點金光,微風輕撫翠綠葉子,發出沙沙聲響,佐著女孩甜膩笑聲,讓繁花錦簇的陸家花園顯得格外生動活潑。

    “靜初小心點,別跌下來了。”十四歲的陸家少爺陸卓桓在大樹下顯得緊張,右手放在眉頭,抬頭眯眼看著背光坐在樹枝上的女孩。

    “放心,我不會跌下去的。”同樣十四歲的時靜初穿著牛仔褲與白襯衫,光腳坐在樹枝上朝底下的陸卓桓揮揮手。

    “不用理這只鳥了,我聽我父親說過,鳥媽媽會把不要的小鳥寶寶踢出巢穴,你把小鳥寶寶放回鳥巢也是徒勞,鳥媽媽看到還是會把寶寶丟出來。”陸卓桓朝她大喊。

    “可是我覺得小鳥寶寶不是被踢出來的,你看它自己待在樹枝上,看起來像是貪玩跑出來的,我怕它會不小心掉下去。”時靜初不認同陸卓桓的猜測,“你放心,我會安全下去的,我的身手可是挺不錯。”

    時靜初不理會陸卓桓的呼喚,坐在略顯粗壯的樹枝上,一公分、一公分地用屁股緩緩朝小鳥寶寶所在的樹枝末端移動,好不容易她探手抓到小鳥寶寶,輕輕地將它放回不遠處的鳥窩才敢喘口大氣。

    “你瞧,我這不是完成使命了!”時靜初朝腳底下的陸卓桓,扯起大大的笑穀。

    “話別說這麼早,在你雙腳還沒踩到地上,都不算完成使命。”陸卓桓提著嗓子叫喊,要她當心點。

    “放心,我怎麼上來就怎麼下去。”時靜初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危,拍拍胸脯保證,她一定可以安然退場。

    時靜初用屁股緩緩往樹幹方向移動,卻在她移動不到五公分的距離,連接樹幹的樹枝發出“吱吱”的聲音,當下兩人曉得大事不妙。

    “靜初,樹枝好像要斷了,該怎麼辦?”陸卓桓在樹底下抱頭,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也不知道……”時靜初眼睜睜看著樹幹與樹枝逐漸分離,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一時間也不曉得該怎麼做。

    “就叫你別理小鳥寶寶了,你瞧現在變成什麼模樣。”陸卓桓忍不住抱怨。

    “你現在抱怨我已經太遲了,趕快找找有沒有大人能幫我。”時靜初緊張地喊著。

    她一點也不想從樹上跌落,瞧這約有一層樓高的高度,她摔下去屁股痛上一個禮拜還算幸運,倒楣點可能會摔斷手腳,還得找人幫忙照顧。

    “好好好,我現在馬上去找人,你乖乖在上頭別動。”陸卓桓雙手攤開,要她安分待著別動。

    不遠處,一道勁挺身形望著前方狀況,直到黑瞳映出樹枝受不了重力應聲折斷,他趕緊丟下書包拔腿往前沖去。

    陸卓桓才轉身要找人幫忙,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驚呼及樹枝“吱”的一聲,待他回頭只見身穿白襯衫、黑色長褲高中制服的靳輔沖上前,雙手攤開準備接住時靜初。

    時靜初與樹枝一同墜落,以為自己的屁股即將開花,不由得閉上眼睛不敢看,但預期的疼痛卻一直沒到,反而是耳朵聽見一陣強而有力的心跳,一邊手臂貼在一堵溫暖的肉牆上,讓她疑惑地半睜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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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靳輔深黑色的眼眸落入她眼底,那微薄的雙唇勾起莞爾弧度,低首正一瞬也不瞬地睞向一副從容就義模樣的時靜初。

    “咦?靳輔哥?你怎麼會出現?”她還沒從驚訝中緩過神。

    “如果我不出現,你不就慘了。”時年十八的靳輔,正是成績頂尖的明星高中三年級學生。

    從小做慣園藝與勞力工作換取溫飽與住所的靳輔,手臂肌肉結實得如石頭般堅硬,抱起時靜初是輕輕鬆松泰然自若。

    “謝謝。”

    時靜初看著他黝黑的嚴峻面孔,雖然還有些稚氣,但比起同年齡的男孩來說,他高了些、壯了些、世故了些,更成熟穩重了許多。

    “幸好靳輔及時接住,要不靜初你就慘啦!”陸卓桓訕笑著,直到瞧見靳輔左手手肘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才一臉慌張地指著傷處,“靳輔,你的手受傷了,八成是被樹枝劃到的。”

    “靳輔哥,你受傷了?”時靜初神情慌張,趕緊要他把自己放下來。

    靳輔卻是一臉無所謂,畢竟這樣的傷口,在從事園藝與負重工作時還能少受嗎?

    “靳輔哥,我們快去醫院,這傷口一定要縫合才成。”時靜初從懷裡取出手帕替他壓住傷口,以免血流個不停。

    “我去找司機大叔,要他把車開出來。”陸卓桓一邊往屋裡跑,一邊回頭喊。

    一小時後,靳輔左手手肘包著紗布走出急診室,當他看見時靜初慘白一張俏臉的模樣,心裡有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想,他是愉悅的,能讓靜初為他露出關懷的表情,他的心情充滿快樂。

    他想,他也是心痛的,讓靜初因他蒼白一張原本就沒什麼血色的俏顏,他有說不出的心疼。

    那道傷口,靳輔花了五個月的時間才養好,因為他受傷後的半個月又繼續園藝工作,傷口才剛結痂又裂開,看得時靜初好不心疼……

    一串電子音樂吵醒熟睡的時靜初,她起身按掉鬧鈴,向來不賴床的她第一次坐在床上發怔。

    她作夢了,夢裡有她,有靳輔,還有將她毫不留情踹入地獄的陸卓桓。

    夢裡的一切多麼美好,她依然是無憂無慮的女孩,一心一意只愛著陸家大少爺陸卓桓。

    什麼門第之見、什麼麻雀變鳳凰的種種奚落,當時的她從不放在心底,直到逐漸懂事,瞭解婚姻並不是兩情相悅就足矣,才漸漸明白她與陸卓桓的可能性趨近於零。

    夢裡的陸卓桓是毫無心計的少年,對她總是掏心掏肺地喜愛著。

    夢醒後,在時靜初眼中,他們三個人,只有靳輔有始有終。

    一貫地沉默、一貫地寡言,卻又一貫地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伸出援手又適時退場。

    過去只要她有任何危難,靳輔總是第一時間出現。

    時靜初永遠都記得,每次段考前靳輔總會陪著 她複習;高中參加話劇社的她,在公演前他總會充當觀眾看著她表演;她心底難受、失落時,他總能第一個發現,輕聲安撫她;甚至她初潮來時,還是他拿自己的零用錢,帶著她到附近商店購買衛生用品。

    她在獄中時,總會在每個月的一號與二十號收到他拜託人送來的生活用品,此外還差人每個月至少三次到牢中探望她,甚至在她出獄時親自接送,更替她找了安身的地方,還親手做了好吃的豬腳面線,準備火盆助她消除黴運。

    靳輔就像大哥的貼心與關心,深深埋入她心坎上,讓她對他好抱歉卻又好感動。

    對時靜初來說,靳輔就如一道陽光溫暖了她的生命、照亮了她的生活。

    為了靳輔對她的好,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好好打起精神,讓他不要再為她擔心。

    時靜初起身刷牙洗臉,替自己泡杯牛奶,想上網找工作重新開始人生,但想起背負更生人的身份,要找工作難如登天,心情又開始悵然若失。

    此時放在桌上,靳輔替她準備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手機,看了來電顯示,“靳輔哥,怎麼打電話給我?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吧!”

    時靜初瞭解靳輔,他是細心入微的人,就算透過電話,也可以從她的口吻中聽出端倪,所以她努力提振心情不讓他發現。

    “我只是打來關心你,這幾天公司比較忙,離開公司都已是淩晨,我不好打擾你休息,才沒能好好問你最近的狀況。”靳輔低沉的嗓音毫無任何波動,那是他一貫的說話方式。

    “我很好,別掛心我,倒是靳輔哥要多多休息。”時靜初聽他最近生活忙碌,忍不住皺了眉頭。

    “我身強體壯,別擔心。”靳輔在電話那頭笑了。

    時靜初雖然沒回話,但也在電話前勾起嘴角,她可以想像,電話那頭的靳輔,定是只勾起左邊嘴角淺淺微笑吧。

    “你今天下午三點後有空嗎?”靳輔又再開口。

    “有空。”她想也不想就回道。

    “不需要看行事曆確認呀!”靳輔話裡藏著笑意。

    “怎麼會需要,靳輔哥真愛開玩笑。”似乎被他的笑意感染,時靜初的心情好了許多。

    “我等等傳地址給你,下午三點後來這邊找我。”

    “沒問題。”時靜初雖然不曉得他想做什麼,但還是爽快答應。

    收線後,她的通訊軟體跳出一則訊息,上頭寫著位址,後面還附上靳輔的一句話:不準時來沒關係,隨你的步調就成。

    時靜初扯了扯嘴角,記憶中的靳輔總是這樣,配合她與陸卓桓的步調,亦步亦趨走在他們身後,像影子又像守護靈,讓她好感謝又好歉疚。

    如今她與陸卓桓分道揚鑣,她不敢要求也不願要求靳輔得站在她這邊。

    因為時靜初曉得,在靳輔心底,她是妹妹,陸卓桓是他弟弟,平等的兩人分別佔據靳輔心裡天秤的兩端,沒有誰比誰還要重要,所以她絕對沒資格,也沒必要為難靳輔只站在她這邊。

    下午兩點四十分,時靜初出現在靳輔指定的地點,她才曉得這是一間商用綜合大樓的位址。

    迎賓大樓地板光可鑒人,兩側采貼遮光罩玻璃牆面,讓寬敞的大廳就算不開燈也非常明亮,整楝大樓設計新穎,看樣子是建成沒多久的大樓。

    時靜初抓緊掛在肩上的包包背帶,順著旋轉門走入大廳,帶著一絲膽怯、一絲緊張走到底端的接待櫃檯。

    明明曾經在“陸毅物流”這種跨國大公司工作過,也參與過不少多國的聯合會議,她應該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但如今卻如此退縮。

    也許是在監獄裡兩年的時間,讓她所有的自信全都在小小的空間裡消磨殆盡吧。

    “你好,我要到二十八樓找人。”

    “請問您有預約嗎?或者您是跟‘鷹威保全’的哪位員工約好呢?我才好幫您轉達。”櫃檯小姐制式化的詢問。

    鷹威保全?時靜初有一瞬的遲疑。

    “我是跟靳……”她才開口,身邊就傳來熟悉的聲音,打斷她的話。

    “時小姐是跟我約好的。”靳輔穿著黑色西裝,內搭白色襯衫,優雅地從閘門內走了出來。

    “靳先生您好。”櫃檯小姐臉都紅了,卻還是不忘鞠躬行禮。

    靳輔朝櫃檯小姐輕點個頭,非常自然地圈起時靜初的手腕,要她跟著他走。

    時靜初看著靳輔一派悠然的動作,那張棱角分明的剛毅俊顏淺勾著微笑,結實的胸膛透出十足男人味,修長雙腿被西裝褲包裹著,腳底踩著黑色光亮皮鞋,每踏出一個步伐都會發出“叩叩”聲音,這樣優質的男人,沒有哪個女孩會不心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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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所以她非常能理解,櫃檯小姐一見著靳輔就臉紅的原因。

    就算時靜初一直以來都把靳輔當成哥哥,從未想過與他有任何進一步的關係,但她無法否認靳輔的男性魅力凡人無法阻擋,就連她也是有一瞬的臉紅心跳。

    “幾點到的?”靳輔從西裝內袋取出識別卡,對準感應門讓閘門打開。

    “剛到五分鐘。”時靜初邊說邊跟著入內。

    “你果然一如既往,雖然我簡訊裡要你別急,但我相信你一定提早到,所以才下來找人。”靳輔低首望著她溫柔笑著。

    他按下電梯按鈕,電梯隨即開門,他寬大的掌心十分自然地貼在時靜初的後背,輕輕將她往前推,直到進入電梯按了樓層鉭後才放手。

    靳輔對時靜初的親昵動作是一直都存在著,從她小時候,他總對她愛護有加,所以她一點也不訝異他的舉動。

    只是,為什麼多年後兩人再相見,靳輔對她依然是關懷備至,對她的親密舉動也是如此自然,但時靜初的心底卻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是心動?

    是感激?

    說實在的,時靜初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所以,她索性直接忽略自己的異樣感覺。

    “靳輔哥,這裡是什麼地方?”時靜初好奇的問。

    “是我工作的地方,我想帶你參觀一下。”

    “參觀靳輔哥工作的地方?”時靜初不太明白他的用意。

    “參觀後再說感想。”靳輔明白她的疑慮,勾勾嘴不打算多做解釋。

    電梯抵達二十八樓,厚重電梯門一打開,印入眼簾的是鷹威保全的金屬鐵制文字,雖然不是華麗與時髦的設計,卻給人穩重和安心的感覺。

    公司大門是一扇對開玻璃門,靳輔推開玻璃門讓時靜初先入內,印入她眼裡的是整齊劃一的格間辦公室,而每個格間所占空間都十分大,不會給人狹窄的壓迫感。

    辦公室不只窗明几淨,窗臺上還有好幾盆綠色植物,整個環境不只明亮整齊,還給人十分舒適的感覺。

    鋪在地板上的灰色地毯,有效地吸納兩人的腳步聲,他們順著走道往辦公室底端走去,途中有些人看見他們,只點個頭後繼續工作,整間辦公室雖然沒有太多聲響,卻意外沒有給人死氣沉沉的感覺。

    靳輔打開一扇黑色木門,領著時靜初進入,示意她坐在黑色牛皮沙發上,自己又走出去端了兩杯剛泡好的紅茶回來。

    “這裡該不會是靳輔哥的公司?”時靜初知道靳輔回到臺灣後開了一間公司,但她沒料到竟然是十分有規模的保全公司。

    “只是一間小小的公司罷了。”靳輔謙虛道。

    “這哪是小小的公司,不只可以承租一整層位於精華地段的高級辦公大樓,待在辦公室的員工目測就有二、三十人,我想在外頭執行保全任務的人數更是可觀,才不是你口中小小的公司。”時靜初不以為然。

    聽她誇讚自己的成就,靳輔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

    “靜初。”他喝了一口紅茶後,用低沉穩重的聲音喊了她的名字。

    時靜初把伸向杯子的手縮回來,望著靳輔等他開口。

    “我們公司的會計兩個禮拜後要離職,不曉得你願不願意加入我們的行列?你以前也是做會計的工作,相信一定能駕輕就熟。”

    聞言,時靜初有一瞬的愕然。

    “怎麼,你找到工作了?”靳輔訝異她找工作的速度如此之快。

    “沒有。”她搖搖頭。

    “那你是不喜歡這裡的工作環境?”

    “我很喜歡這裡。”她又搖了搖頭。

    “那……”靳輔不曉得該說什麼話了。

    “靳輔哥,我是犯下加重竊盜罪的更生人。”時靜初嚴正地望著他。

    “我知道。”他輕輕點頭。

    “所以你沒必要因為認識我的關係,讓我擔任公司會計的職位。”

    “你是被誣陷的,被陸卓桓那小子陷害。”靳輔不說則已,一說就是咬牙切齒。

    “內情只有靳輔哥知道,公司的人並不知道,他們到時會怎麼看你這個老闆?心底一定會覺得老闆因為認識我,就聘用犯加重竊盜罪的我擔任會計,到時你怎麼讓下面的人信服?”時靜初用力搖搖頭,她不想因為自己害了靳輔在公司的威信。

    她很明白自己的處境,雖然被誣陷偷竊,導致人生陷入穀底想翻身都難,她也不可能接受靳輔好意的幫助,畢竟他是她認識一輩子的好哥哥,沖著這份情面,她絕對不能陷靳輔於不義。

    靳輔看著她笑比哭還要難看的臉,他的心有說不出的揪痛與憒怒。

    他真的非常捨不得時靜初目前的困境,更憤怒陷她于水深火熱的陸卓桓,這讓他放在桌子下的左手忍不住緊握成拳。

    兩人沉默了一陣子,靳輔才再開口。

    “你說的我都知道,你擔憂的我也清楚,你有做的、沒做的,我是一清二楚。”靳輔話雖然說得不疾不徐,但他卻是隱隱咬緊牙關,要不然可能會爆粗口。

    時靜初看著他說話的模樣,一股暖流緩緩滑過心底,滋潤她的心。

    “你沒做的,是盜取陸家的傳家藍鑽,你有做的,是對陸卓桓的重情重義,我相信你的人格,縱使剛開始不認識你的人,會在你身上貼標籤,但認識久了,他們也會曉得你不是這樣的人。”

    靳輔那時人不在臺灣,但他依然可以在腦海中想像出,陸家老爺指著時靜初大罵,陸家夫人雙手抱胸冷嘲熱諷,以及躲在一旁不敢說話的始作俑者陸卓桓一臉鳥樣。

    “就算我是被栽贓的,但在法庭上我也認罪了,按照法律來說,我是個背負竊盜罪的犯人,像我這種更生人,不敢奢望擁有一份好工作,尤其是與錢有關的工作。”時靜初口吻裡帶著淡淡憂愁,但她的心已經不再這麼痛了。

    “我們公司不會介意錄取更生人,在我底下的許多員工,有的是被軍事法庭審判有罪的罪犯,有些則是因為肅清方案,被起底抓入監獄的黑道角頭,而你這傻傻被誣陷,還自己扛下所有罪責的更生人,在我們公司根本是不值得一提的小咖角色。”靳輔嘴角噙著笑意看她。

    “真的嗎?”時靜初不敢置信。

    “當然是真的。”他揚揚眉頭。

    “那我真的可以接受,靳輔哥替我安排的工作?”時靜初喜出望外。

    “當然。”靳輔加重語氣回道。

    聞言,時靜初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滑出眼眶,她無法掌控自己大悲後的大喜情緒,還以為她的人生,自法宮手上的法槌敲響三聲後,就失去了所有的陽光。

    在她黑暗的人生裡,是靳輔帶給她光芒,讓她不再茫然無所依。

    “謝謝靳輔哥,真的很謝謝你。”時靜初咬著唇,淚珠一顆顆滑過臉頰,那是感動與感激的滾燙淚水。

    “傻女孩哭什麼。”靳輔起身抽一張面紙,坐到她身側,細心地替她擦拭臉上淚珠。

    “我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時靜初總算笑了。

    靳輔猿臂一張,環住她窄小的肩膀,讓她將臉靠在自己肩上,大掌時不時輕拍她的手臂,無聲地哄著她別再哭泣。

    “為了慶祝你找到工作,晚上我請你吃飯。”見她停止抽噎,他鬆開手後笑著說。

    “明明是靳輔哥給我工作機會,怎麼會是你請客?”時靜初沒好氣地瞅目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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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先不管你以後的老闆是誰,工作有著落是事實,所以我來請客。”靳輔被她的表情逗得笑了起來。

    “那說好了,領到第一份薪水時,由我來請靳輔哥。”時靜初伸出手要與他打勾勾。

    “好好好,都聽你的。”靳輔配合地和她打勾勾。

    這時,兩人相視笑了好一陣子。

    時靜初的情緒平緩後,靳輔請即將離職的會計陳姊帶她瞭解工作環境,自己則留在辦公室處理公事。

    但想到將來能與時靜初共事,握著筆的手怎麼也無法在紙上落下文字,心情激動得讓他根本無法靜下心來。

    靳輔索性起身,雙手抱胸靠在落地窗前,看著底下的車水馬龍,腦海裡浮現過去種種。

    在靳輔有記憶以來,他一直住在陸家大宅裡,他沒有父母,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在陸家擔任園藝師的爺爺,而他自然而然在下課後幫忙爺爺工作,漸漸熟悉園藝工作,無形中也讓他的身形比同齡孩子更加結實、強壯。

    爺爺過世後,靳輔白天上課,晚上接替爺爺的工作,換取微薄薪資與食宿,而時靜初與他的處境是一樣的,一樣以工作換得溫飽,不一樣的是,當時的時靜初被陸家大少爺深深愛著,而他,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園藝師。

    也許是靳輔的功課好體能更是頂尖,年少時的陸卓桓對他多了份崇拜,所以三個人時常走在一起,自然而然成了朋友。

    靳輔在高中畢業便入伍當兵,退伍後拿著存下的錢租了間小套房,開始他的大學生生涯,但與時靜初和陸卓桓都會保持聯繫。

    大學畢業後,他在學長的推薦下到法國加入國際傭兵組織,一簽就是七年的合約,七年對靳輔來說,緊湊密集的訓練、生死置之度外的軍旅生活,說長不長,一轉眼六年也轉瞬即過,但最後半年,遠在法國的他聽聞時靜初入獄的消息,無法回臺灣的他簡直度日如年。

    更讓他煎熬的是,他托在臺灣的律師朋友打聽下,才知道時靜初根本是被誣陷偷陸家夫人的寶石,更可惡的是陸家兩老居然還買通執法人員,不僅重判她,還想盡辦法讓她不得假釋,目的非常簡單,就是想借由這個機會拉開她與陸卓桓的距離。

    靳輔沒能力也沒管道幫忙她,只能在法國乾著急,但就算他半年後回到臺灣,依舊沒有能力幫助她,讓他覺得自己萬分失敗。

    “靳輔哥?”時靜初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

    靳輔轉過頭看向站在門邊的時靜初,眼底那抹溫暖顯而易見,“怎麼站在門口?快進來。”

    時靜初伸手將門帶上,“剛剛我敲門了,但你沒回應,所以我就自己開門,如果有打擾真的很抱歉。”

    “說什麼客氣話。”靳輔走到沙發前,示意她坐下後,自己才坐在對面。

    “靳輔哥剛剛在發呆?”時靜初從沒想過,有生之年竟能看到靳輔什麼事都不做,直盯著前方發呆的景象。

    “被你發現了。”他扯扯嘴角,“公司環境看得如何?”

    “工作環境非常好,陳姊人不止親切,還教了我很多統整數據的方法,其它同事也都很和善,跟陸毅物流的工作環境……”時靜初發現自己的異樣,很自動靜聲。

    “怎麼不說了?”靳輔見她突然不開口,疑惑問話。

    “剛剛說到陸毅物流時,完全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仿佛跟我一點瓜葛也沒有,這樣的我,覺得有些奇怪。”時靜初垂眸。

    她明明應該要恨得咬牙切齒,或者應當要心生緬懷,但她卻一絲情緒也沒有,到底是她太健忘還是太無情?

    “怎麼會奇怪?”靳輔起身,雙手插在西裝 褲口袋,挺直地站在她的身側,大掌在她的頭頂揉了揉,“把不好的事情一口氣忘掉,從今天開始,你的眼底只看得到眼前。”

    “哪有人眼底可以看到後面的?”時靜初抬頭望向他,笑著吐槽。

    “臭丫頭,我是舉例,懂嗎?”靳輔俯身直視她的目光,捏捏她的臉頰。

    “靳輔哥。”時靜初望向他的眼睛。

    靳輔揚眉,沒有開口說話。

    “我的眼前現在只看得到你,靳輔哥,你對我來說,就像一道溫暖卻又刺眼的光線。”時靜初的粉唇彎成一抹弧度,直勾勾盯著他。

    靳輔扯了扯嘴角,大掌罩在她的後腦勺,讓粗糙指頭穿梭在柔軟的髮絲之間,“能成為你眼前的風景,是我的幸運,也是我一生的追求。”

    時靜初看著他好一陣子,最後忍不住笑了。

    “怎麼笑成這樣?”他半眯黑眸睨著她。

    “沒想到靳輔哥總是不苟言笑,卻也會說感覺在撩妹的話。”靳輔的反應跟她印象中的他相差迥異,害得她好不習慣。

    靳輔勾了勾嘴角,收回捧著她後腦勺的手。“淨會胡說八道。”

    他回到辦公桌後坐下,“再過一個小時我就下班了,你看要隨意走走,還是在辦公室看報紙都成。”

    她笑了笑,“你忙你的,不用顧慮我。”

    靳輔這才拿起筆,開始審閱一個小時前就應該完成的公事,然而與時靜初同處一室,他的工作效率竟然大大提升,讓原本計畫下班前處理好的公事,提早十五分鋒完成。

    平價的義大利餐廳內,此起彼落的交談聲完全掩蓋店內播放的音樂,燈火通明的三層樓餐廳坐無虛席,是間十分受歡迎的人氣餐廳。

    “怎麼會選這裡慶祝?你應該選昂貴的餐廳才是吧!”靳輔與時靜初隔著桌子相對而坐,他不解她的選擇。

    過去是他沒有能力給時靜初最好的東西,但他現在有了些錢,他就想什麼都給她最頂尖的。

    “這裡有什麼不好?”時靜初不懂他對餐廳的堅持。

    “明明是慶祝你找到工作,怎麼會選平價的餐廳?這時候不都選水準以上的餐廳才是,怎麼,是覺得你的靳輔哥沒錢讓你吃好的?”靳輔話到後頭帶點搞笑的揶揄。

    “天大的誤會呀!我只是很想跟靳輔哥再來這間餐廳吃飯。”時靜初趕緊替自己辯解。

    靳輔揚揚眉,沒有開口。

    “靳輔哥還記得我們最後一次來這間餐廳,是什麼時候嗎?”

    “我當然記得。是八年多前,即將到法國時,我選了這間餐廳讓你跟陸卓桓一起替我辦歡送會。”

    她笑著點頭,“靳輔哥的記憶力真好。”

    “餐廳是我選的,我當然記得。我只是比較訝異,這間餐廳從你大二時開幕,過了這麼多年居然還繼續開著。”

    “人家餐廳CP值高,會屹立不搖也是應該。”時靜初眯著眼糾正他的話。

    “說的也是,都會區能找到價格親民,餐點份量又多的餐廳,的確是海底撈針。”靳輔看了看四周後回答。

    “當年我很好奇,靳輔哥為什麼會選這間餐廳當歡送會的地點?你明明知道卓桓……陸少爺很有錢,就該選貴一點的餐廳呀!”時靜初講起陸卓桓,趕緊改口喊他少爺。

    雖然她的改口輕而易舉,但靳輔曉得僅僅兩字之差,對她造成多麼大的傷害。

    時靜初不言明,靳輔也不好多問。

    “記得這間餐廳剛開幕時,我跟你經過這裡,你看著擺在門外的功能表,笑著對我說,如果賺到錢了,一定要到裡面當一回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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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咦?靳輔哥居然還記得這件事!所以當時你會選擇這間餐廳,就是想讓我進來吃吃看?”時靜初對他的心細如發感到萬分驚詫。

    “嗯,不過事後回想,那也只是我的一相情願,畢竟當時你的男朋友可是陸家少爺,什麼高檔餐廳沒去過,哪會在乎這種平債餐廳。”靳輔回想過去,只覺得自己單純得好笑。

    “我才不會,靳輔哥對我好,我沒有一刻忘記的。”時靜初用力搖頭。

    “你能這麼說,我很開心。”靳輔又淺淺勾著微笑。

    “過去我只是個寄住在陸家的米蟲,能與陸少爺兩情相悅,對我而言就像擁有全世界,那時,我的確與他去過世界各地,也享用過好多美食,還有穿著、拿著我一年薪水都無法買得起的奢侈品,但在我被銬上手銬坐上警車那晚,我以為我的人生再沒有任何光明,直到現在與靳輔哥相對而坐,我才曉得,雖然現在我手裡空空如也,但我卻覺得十分踏實。”

    時靜初望著他,柔美的嗓音不大,卻在吵雜的環境中清楚地傳入靳輔耳裡。

    “我會一直陪著你,未來的日子,我陪著你一點一滴收割,將來你能握在手心裡的所有東西,是誰也搶不走、拿不走,專屬於你努力得來的東西。”靳輔深黑的瞳眸,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在他眼底,她可以看見無比堅毅。

    “靳輔哥,真的非常非常謝謝你。”時靜初很努力不讓眼淚模糊自己的視線。

    好在餐點在她即將感動得哭出來時送來,桌上轉眼擺滿了兩份主餐與好幾道點心和飲料,全都是靳輔點的。

    “點這麼多?會不會吃不完?”時靜初看著滿桌的菜肴,覺得光靠兩人的力量是無法全數消滅。

    “怎麼會吃不完,有我在,不會有吃不完的時候。”靳輔不以為然。“而且我還幫你點了巧克力聖代,餐後就會送來,所以你得留點肚子吃冰品。”

    “都忘了靳輔哥的食量是怪物級的,我還質疑你,真是萬分抱歉。”她笑著回話。

    “知道就好。”靳輔將餐具用面紙擦拭好遞給她,“開動吧。”

    “謝謝靳輔哥。”時靜初接過他遞來的餐具,開始享用桌上的滿滿美食。

    靳輔果然如他所言,將所有時靜初吃不完的餐點全數打包到肚子裡,讓桌上只剩下一點食物渣都不剩的空盤子。

    兩人吃飽喝足坐上靳輔的奧迪休旅車,他開車載時靜初回家,一路上他們倆時而說話時而安靜,一如過往,單獨相處時就像呼吸般自然又簡單。

    黑色休旅車停在時靜初的住處大門前,靳輔開口了。

    “我明天早上來接你上班。”

    “不用了啦!我坐捷運上班就好,哪有老闆開車接送員工上下班的。”時靜初搖著手婉拒。

    “可是我想接送你。”靳輔很堅持。

    “如果靳輔哥想讓我一到公司就沒朋友,那你儘管來。”她沒好氣的睨著他。

    “不過你今天進進出出我的辦公室,最後我們還在眾目睽睽下一起離開,你說,有誰會傻到不懷疑你與我的關係?”靳輔好心提醒。

    “這……”時靜初皺著眉,很努力思索,該怎麼做才不會一上班就招人討厭。

    看著她為難的神情,靳輔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就先自行上班吧!等你放棄堅持後,我們再一起上下班也不遲。還有,你要多相信自己,你是值得別人喜歡的好女孩。”

    他的打氣讓時靜初充滿勇氣,“靳輔哥,謝謝你。”

    “別再道謝了,謝得我都快不好意思。”靳輔探手摸摸她的頭頂,勾著嘴淺聲說話,“好好睡個覺,明天早上來公司報到。”

    “嗯。”時靜初用力點頭。

    靳輔收回手打開駕駛座的車門,繞過車頭來到副駕駛座那側,替她將車門打開。

    時靜初下車後,跟他道聲晚安,便轉身走入公寓。

    靳輔一直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後,他才放心地回到車上,驅車返回位於不遠的新家。

    車內還留著時靜初身上淡淡的香氣,讓將車子駛入地下停車場,停妥車的靳輔捨不得下車。

    他一直都是明白的。

    時靜初自始至終,心底住的、腦袋所想的,全都是陸卓桓那長相俊美、出手闊氣、舌燦蓮花的富家公子,從來就沒有他的位置。

    但他一點也不在意,他對時靜初好,並不是想從她身上獲得什麼好處,他只是想照顧她、呵護她,就算她將來愛上別人,他也不會覺得自己的付出付諸東流。

    因為只要時靜初好,他就好。

    時靜初在鷹威保全工作已經過了半個月,今天是會計陳姊上班的最後一天,靳輔晚上包下一間快炒店,讓公司全體員工替陳姊辦歡送會。

    “靜初,你這個地方要再留意,能寫清楚就儘量寫清楚一點,將來如果要查詢這筆帳,才不會一問三不知。”陳姊指著時靜初做好的帳本,細心指點她工作上應該注意的事項。

    “謝謝陳姊,我以後會注意。”時靜初拿出筆記本,將這條工作注意事項寫入裡頭。

    “靜初,我不得不說,在我看過的許多新人中,你真是數一數二心細又肯虛心認真學習的人,老闆請你來上班真是請對了。”陳姊雙手抱胸,看著時靜初大贊。

    “陳姊,你太誇我了。”時靜初笑著搖搖頭。

    “我沒誇錯你。”陳姊拍拍她的肩膀,接著把臉貼近她,小小聲的好奇開口,“你跟我們老闆是什麼關係?可以透露一下嗎?”

    “我跟老闆是認識很久的朋友啦!除此之外沒有其它的關係。”時靜初趕緊解釋,她可不想為靳輔帶來太多不必要的麻煩。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是老闆的女朋友。”陳姊以為能聽到什麼八卦。

    時靜初回以淺笑。

    “不過既然你是老闆的好友,那你知道老闆跟李小姐的關係嗎?”不是陳姊愛八卦,而是老闆的私生活太隱密,讓底下的人很想一窺究竟。

    “李小姐?”時靜初不知道陳姊說的是誰。

    “就是‘華泰建設’老闆的女兒李琳恩。怎麼,你認識嗎?”

    “我知道這個人,但她不認識我。”時靜初搖頭,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李琳恩?那可是媒體寵兒,時尚界的重量級角色。

    時靜初與靳輔雖是多年好友,但他們擁有不同的交友圈,所以她不認得靳輔的朋友是理所當然。

    只不過,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壓在時靜初的心上,讓她的心情有些陰鬱,但她明白靳輔已經走到她無法跟上的高度,現在的他不再是過去靠勞力,才能在陸家換取食宿的少年,也不是簽生死合約靠賣命遊走在險象環生的危險戰場。

    時靜初清楚曉得,她與靳輔不會因為工作關係變得比以往更親密,兩人是永遠無法交集的平行線。

    而她,會為了靳輔獲得人生成功無條件喝采。

    “我是聽說李琳恩好像很喜歡我們老闆,就連她父親都想得到老闆這個女婿,其實我也只是聽說啦,真寶性有待考證。”陳姊打哈哈帶過她聽聞的小道消息。

    “如果老闆能娶到像李小姐這樣,家世背景超好的女生,身為老闆朋友的我也會與有榮焉。”時靜初露出笑容,她是真心這麼想的。

    “的確是。”陳姊點頭贊同。

    這時,穿著黑色西裝的靳輔走近時靜初的辦公桌,雙手插在褲袋裡的他一派優閑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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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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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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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6 00:02:4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靜初,等等坐我的車去歡送會場。”靳輔看著她,總是忍不住露出溫柔笑容。

    “好。”時靜初點點頭。

    “老闆,那我呢?今天我是歡送會的主角耶!老闆是不是該派輛勞斯萊斯接送我?”陳姊看著靳輔打趣。

    鷹威保全的員工相處融洽,工作起來氣氛熱 絡又舒服,重點是老闆給薪大方態度又親民,只要業績達標,靳輔總是不吝嗇地發獎金,如果不是丈夫調職的關係,一家人得搬到南部,陳姊才捨不得離開這麼棒的工作環境。

    “不早說,我就租車了。”

    “是老闆不夠貼心。”陳姊忍不住調侃。

    聞言,靳輔笑了幾聲,“你們忙吧,我不吵你們。靜初,下班準時到停車場,我在那等你。”

    時靜初朝他點點頭,嘴角淺淺勾著,直到他離開後,微笑才緩緩落下。

    也許是方才陳姊說的話在她心底奏效,她有種靳輔即將與她漸行漸遠,他的身邊有了她永遠都比不上的李琳恩陪伴,這種悵然若失讓她一直到下班都無法專心做事。

    這樣的反應就連時靜初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一直出錯讓她只好躲到女生廁所洗把臉,重振旗鼓做好陳姊交辦的事項。

    空無一人的女用洗手間,時靜初站在洗手台前掬水潑了自己整臉,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覺得自己可悲又可惡到極點。

    靳輔明明是她視為哥哥的多年朋友,怎麼今天得知他身邊可能有了背景雄厚的女朋友,她竟患得患失,還難受得違工作都做不好?

    “時靜初,你長點志氣好嗎?靳輔哥怎麼可能永遠只照賴你一個人?將來他也會有屬於他的家人,你要學著自己勇敢點!”她看著鏡子裡的人影,忍不住責備自己。

    時靜初拍拍臉,打起精神後回到辦公室繼續工作,直到下班時間到,才拎起包包到地下停車場與靳輔會合。
   
    今日被包場的熱炒店是鷹威保全的餐廳口袋名單,每次公司只要有聚會,十之八九都會選這間熱炒店。

    熱炒店的老闆熱心佈置了會場,雖然只是用一些彩帶和氣球裝點店內,但成功帶出歡樂的感覺。

    又或許是鷹威保全的員工感情如同家人,一到會場大家很快就嗨起來,讓場面萬分歡騰。

    當靳輔與時靜初走進席開二十桌的熱炒店,店裡已經坐滿員工,辦公室的事務員攜家帶眷大概有七十來位,另外身穿黑西裝人高馬大的保全人員約莫來了百餘人,位子快坐不下了。

    “老闆來了!”坐在靠近大門口的一名保全朝裡面大吼。

    “老闆快來開桌,我們都要餓死了。”

    “老闆等好久了耶!”

    靳輔勾著嘴,往主桌走去。

    時靜初被這個大陣仗嚇了一跳,她只是新到職的小會計,根本沒資格與靳輔同坐主桌,所以她呆愣在原地,一時間不曉得該選哪邊坐才好。

    走在前頭的靳輔發現她沒跟上,回頭望著一臉不知所措的她,嘴角淺淺勾著,聲音雖然輕,卻清晰地傳入她耳裡。

    “靜初,你在那做什麼?快過來這邊。”

    時靜初看著他,在她眼底,滿滿的人群中,有人喝酒大笑、有人談天說地,那都只是靳輔挺拔身形後的背景,望著他深黑色的瞳眸,她的心竟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感動,與一種她無法言明的異樣感覺。

    時靜初被靳輔總能適時對她伸出雙手而感激,但隱在感動後面的情緒,她一時還理不清楚。

    靳輔沒有給她理清頭緒的時間,不等她跨開步伐,一個箭步上前握住纖細手腕,將她帶往主桌的方向。

    時靜初沒料到他會在所有員工面前拉起她的手,她只瞥見同事們一個個都用詭異的眼神——至少在她眼底是詭異的眸光一看著他們,讓向來膽子不大的她更加無所適從。

    兩人來到主桌後,時靜初發現同事曉玫坐在與主桌相隔不到三十公分的五號桌,而她旁邊還有幾個位子,於是她指著空位說:“老闆,我坐那裡。”

    曉玫也起身朝她招手,“靜初,我旁邊的位子是留給你的。”

    靳輔見曉玫如此熱情招呼,低眸看了時靜初,嘴角淺淺上揚。“沒想到這麼快就在公司交到朋友了。”

    “嗯,公司的人都非常友善。”時靜初用力點頭。

    鷹威保全的融洽氣氛,與前公司陸毅物流的死氣沉沉相差十萬八千里。

    “你去曉玫身邊坐吧,我不強求你一定要跟我同桌。”靳輔決定放人。

    雖然他非常想將時靜初牢牢鎖在自己身邊,用最大的力量保護她、呵護她,但他不過是時靜初相識多年的哥哥,無法也沒資格幫她決定任何大小事。

    時靜初點點頭,朝曉玫身邊走去。

    熱騰騰的快炒很快端上桌,大夥一邊享用美食一邊喝酒談天,會場的歡騰氣氛熱鬧到頂點。

    時靜初不是太活潑的人,自從出獄後更顯得退縮內向,但也許是歡樂的氛圍,又或者同桌的人都是女孩子,她很快地加入聊天行列,整頓飯下來嘴角都是往上揚。

    只是時靜初並不知道,在她歡樂地與大夥談天吃飯時,不遠處的靳輔總會凝視她笑著的側臉,然後嘴角露出淺淺微笑。

    送別會結束時已是晚上十點半,靳輔與時靜初留到最後付了飯錢,他們倆才搭車離開。

    “靳輔哥,你沒喝酒嗎?”時靜初坐在副駕駛座,一臉疑惑地看著打算開車的靳輔。

    “沒有。”靳輔轉頭看她,探手摸了摸她的頭頂,露齒微笑,“怎麼,擔心我酒駕載你撞電線杆嗎?”

    雖然靳輔明白在工作場合時靜初喊他“老闆”是工作必須,但他其實不喜歡聽見她這麼喊自己。

    方才兩人單獨相處,時靜初改口喊他一聲“哥”,此番舉動讓靳輔心情大好。

    “我才沒這麼想,我只是擔心你酒駕。”時靜初瞅睨他爽朗的表情。

    先前時靜初很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多看靳輔一眼,把全副心神投注在與同事們聊天吃飯上,所以他有沒有喝酒她不曉得,但這種場合不喝酒好像也說不過去。

    “我沒喝酒,等等要開車怎麼能喝酒。”靳輔收回手,發動引擎,單手握住方向盤,動作流暢地倒車將車子駛出停車場。

    “沒想到大家會不勸你酒。”時靜初曾聽聞靳輔的酒量堪稱海量。

    “他們曉得我開車,而且這種聚會我們公司辦多了,知道我一貫在這種場合不喝酒。”

    “我以為這種場合才需要喝酒。”看來是她對保全業瞭解得還不太深。

    “通常需要喝酒,但身為老闆,總要清醒著付錢吧!不然被坑了都不知道。”靳輔笑著回答。

    “最好有人敢吭靳輔哥的錢。”時靜初才不相信他的理由。

    “我看起來是這麼兇神惡煞嗎?”靳輔轉頭,刻意對她皺起眉頭,嘴唇還努著,露出一副想打人的流很樣。

    “哈哈哈,靳輔哥,你真的很無聊耶!”時靜初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兩人笑了好一會兒,直到即將抵達時靜初的住處時,靳輔才又開口。

    “你在公司還好嗎?”

    “非常好,我好喜歡這裡的工作環境,大家相處融洽,同事間也不會勾心鬥角,是非常舒服的工作環境。”時靜初用力點頭。

    過去在陸毅物流工作時,大夥發現她是少東家的女朋友,她總被許多人明捧暗貶,且公司大小職員喜歡搞內鬥,讓她心神飽受折磨,回想起來,依然會忍不住打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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