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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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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燕然 -【母憑女貴】《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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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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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6 00:20: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乾杯!」兩個啤酒罐碰著又分開,各自找尋入口,在這!顧盼輝醉眼朦朧地幹了她的第六罐啤酒。才第八罐,不多。她的酒量是十五罐,還有很大的潛力。只是她忘記算上先前在酒店慶祝時的那些香檳。

  就算多了又怎樣?難得這麼得開懷──自從丈夫去世以後。

  畫展結束了,成功的程度竟超出了陳峻極的預期,更別提顧盼輝了。

  一開始,大家的確都是沖著陳賀豐的名頭來的。但一切都印證了陳峻極的預言,那些凝聚著雕塑家心血和愛、極富衝擊力和感染力的作品並沒有掩蓋了顧盼輝繪畫作品的光彩。

  或許是本來對於她的期望就不高,在看到那些看似平常,但卻被畫家賦予了極強的生命力的花草樹木及人物後,讚歎、驚訝、感動是參展人士的一致感覺。

  原定兩周的展期又延長了一周,伴隨著藝術評論界的好評如潮以及媒體連篇累牘的報導,顧盼輝的聲勢幾乎可以與當年的丈夫並肩。她名字的前面不再綴有英年早逝的著名雕塑家陳賀豐的遺孀,她就是她,繪畫界又冉冉升起的一個新星。

  三周的畫展結束之後,參展的作品銷售一空,非賣品除外。畫廊的大股東笑得眼睛都瞇到了一起,連聲稱讚陳峻極的慧眼獨具。更在大酒店開慶功宴,順便預約了顧盼輝以後的畫展。

  慶功完後,意猶末盡的顧盼輝又買了啤酒邀陳峻極同飲。畢竟在酒店裏,那麼多的人,她一個女人,而且還是新出爐的著名女畫家不可能狂飲。

  「再乾杯!」陳峻極舉起他們各自的第九罐啤酒,「為了你的一舉成名天下識。請問顧女士現在有何感想?」他把空啤酒罐當成話筒湊到顧盼輝跟前。

  「除了開心就是高興。」顧盼輝笑得得意志形,「我真的開心極了,每時每刻我都想笑,你知道在那些人面前我忍得多辛苦。我畫了二十多年,人家都說我沒這方面的天分。你也知道,當初我學畫是因為賀豐他讓我學的,這樣我們就能一刻也不分開。可是後來我真的愛上了畫,是用我的整顆心去愛。可是他們還是說我的畫沒創意,儘是匠氣,色彩濃烈得俗豔、人物蒼白而無力。害我根本不敢把我的畫拿出去給人家看,怕丟人現眼。」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是說這個『他們』中包括你的丈夫,那個大雕塑家?」陳峻極聽出了她的語病。

  「也算是吧!他只是說得比較委婉,怕傷我的自尊。」顧盼輝的頭開始往下沉了。

  「該死的!什麼混蛋!他是個混蛋!」陳峻極忽然明白了這許多年為何顧盼輝一直默默無聞,人們對於她的瞭解僅限於她是陳賀豐的妻子。

  「你說誰是混蛋啊?」顧盼輝不知道誰又惹了陳大經理。

  「陳賀豐,你的死鬼丈夫!」

  「你才是混蛋!你敢罵他是混蛋!」顧盼輝撲上前揪住他的衣領,用力過猛人也栽進他的懷裏。她掙扎著想坐起來,但她的身體被陳峻極抱住了。也已經半醉的陳峻極摟住這個投懷送抱的女人,忘記了陳賀豐是否混蛋的問題。抬起了那不知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他的氣息而迷醉的酡紅小臉。

  顧盼輝杏眼微閉,紅豔欲滴的菱唇卻微啟,仰在他的懷中沒有不適和掙扎,反而是一種陶然的表情,而且還有一絲的饑渴。

  「陳峻極!」她的聲音沙啞低沉,有些含糊不清,但充滿了媚惑的邀請。

  即使是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陳峻極也不可能拒絕這樣的引誘。更何況他的身體裏有催情的酒精在燃燒。低下頭,灼熱的唇覆蓋上她的紅唇,一陣似被電灼過的感覺貫穿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同樣顫抖的還有顧盼輝,電流之強讓她不得不伸出胳膊抱緊了陳峻極的肩頭,而不是移開自己的身體。

  四片唇貼得益發緊密,更加緊密的還有他們的身體。唇齒相依,吮吸得似乎要把彼此的靈魂吸到自己的身體裏。隨之而來的是熊熊燃燒的情欲之火,熱得發燙的身體不安地扭動,本就不是很齊整的衣服更加淩亂。

  但地板絕不是個好地點,沒有猶豫,陳峻極抱起早已意亂情迷的女人直接走進了臥室。

  最後的關頭,陳峻極忽然支起了自己的身軀。

  「不,不要。」顧盼輝用低啞的聲音表達著不滿,雙手想把他拉回來。

  「我是誰?你知道我是誰嗎?」陳峻極不想成為別人的替身。如果她的回答是他不想聽到的,那他寧可去沖冷水。

  「我當然知道!」顧盼輝的杏眼迷離,唇邊露出一絲性感的微笑,「你是陳峻極,我女兒的『爸爸』,我的『情夫』。」

  「你答對了!我會好好獎勵你的。但還要糾正一下,我是陳峻極,你女兒的爸爸,你的未婚夫。」陳峻極微笑著,俯下身去,去愛他的未婚妻。

  ※※※

  還沒完全清醒的顧盼輝還沉浸在昨夜的夢境當中,好一個春夢!男主角居然是陳峻極!

  老天!今天再見他的時候,自己一定會臉紅的。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呢?是不是情欲壓得太久無處釋放,所以在夢中釋放?這是佛洛德的論調吧!

  漸漸清醒了過來,她想伸一下胳膊,卻遇到了阻礙。一個男人的手臂緊緊地擁著她的身體。

  「啊!」顧盼輝尖叫地推開身邊的男人,跳到了冰涼的地板上。又發現自己光溜溜的忙去扯被子。

  陳峻極也清醒了,尖叫再加上忽冷忽熱的刺激想不醒也難。他坐起來看著這個手忙腳亂的女人,「我昨天晚上已經看得很清楚了!你不用遮遮掩掩了!」他無可奈何地說著。

  「啊!」又一聲尖叫,顧盼輝不敢回頭,「你閉嘴!」

  「哦!」陳峻極等她自己調整情緒。

  平定了一下,顧盼輝把手放下,緩緩地,不但是在安撫自己也在安撫陳峻極的情緒,「這件事!我不想說是你……你……」

  「趁人之危!」陳峻極替她說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昨晚我們喝了許多的酒,在那種情況下許多的事情都可能發生。我想這件事是一個巴掌拍不響,我也該負一半的責任。所以……」

  「你沒有!」陳峻極的臉色變冷了,打斷了她的解釋。

  「什麼沒有?」顧盼輝不解地問。

  「你一直也沒有把我當成你的丈夫,我問過你,你清清楚楚地告訴我,我是誰,因為我是不會當別人的替身的。從頭到尾,你都沒有認錯過人。」

  「啊!」

  又叫了,原來她的嗓子也不錯呢!當然這在昨晚已經領教了。他現在必須讓她面對現實,正視她已經愛上了他的事實,「而你其實現在也很清楚地知道了,對不對?」

  「你到底想幹嗎?」顧盼輝失控地大叫,「我在為你開脫!在為你找藉口,你懂不懂?」

  「我幹嗎要開脫,我也不需要藉口。我看是你自己在找藉口才是!」

  「是你占了我的便宜!」顧盼輝簡直要瘋了。

  「不要把你自己處於弱者的地位,這是兩情相悅的事情。沒誰占誰便宜的說法,更何況我們還會結婚呢!」

  「結婚?誰跟誰?」顧盼輝指著自己的鼻子,「你和我?你開什麼玩笑?」

  「這怎麼是玩笑呢?我不會再拿婚姻開玩笑的。」

  「你的家人會同意嗎?你的爺爺會同意一個寡婦進你陳家的門嗎?」

  「我想他一定樂見其成!」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那是因為他以為陳不染是你的女兒,而我是女兒的附屬品。一旦這個騙局被拆穿了怎麼辦?」

  「你以為我爺爺真那麼糊塗嗎?我想他早知道陳不染壓根不是我的女兒了!但卻從未阻止過我和你的交往,而且還鼓勵,這樣你該明白了吧?」

  「可、可、可你怎麼可能愛上我?我……我哪里值得你愛呢?」顧盼輝期期艾艾地說著,太突然了。

  「哪里都值得!」陳峻極的聲音很深情,目光也柔和得讓顧盼輝有想逃的衝動,「包括了你的缺點,在我的眼裏你的缺點都很可愛。嫁給我吧!」

  老天!清早起來竟讓她面對如此複雜的局面,「但是!但是我不愛你,我依然愛賀豐。我忘不了他!」

  「難道只有喝醉了的你,才是真實的你嗎?」陳峻極有些不懂,有些自憐地問著,「你愛他,但他已經去世四年多了。你不會真的為他守節一輩子吧?何況他值得你為他如此的付出嗎?你愛我,但你無法擺脫你為自己套上的枷鎖。」

  「他當然值得!他是我最愛的男人。」顧盼輝不敢看他痛苦的眼睛,心也痛了起來。

  「但他是否也同樣愛你?」

  「你什麼意思?」顧盼輝乾脆把頭轉向窗外,窗外冬日的陽光正好,很難得!

  「一個愛你的男人刻意貶低你的才華,讓你沒有自信,這是他愛你的方式嗎?」陳峻極依然盯著她。

  「你胡說!賀豐沒有貶低過我!」

  「在這次的畫展中,所展出的畫作中有你八年前的作品。雖然不及現在的筆法老練,但卻更有一種清新的氣息。你的才華已經是初見端倪,以我這個半捅水都可以看得出來。我不相信他會看不出,但他沒有鼓勵你繼續挖掘你的潛力,卻找了一份美編的工作來消磨你的才華。我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但這卻是造成你一直都不肯把作品拿出來讓眾人品評的原因,因為你怕丟他的臉是嗎?而他也在給你灌輸這種觀念對嗎?這就是你所謂的他對你的愛?也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嫉妒你的才華,所以不斷地打壓你、埋沒你……」

  「不要再說了!」顧盼輝又捂住了耳朵,「你不要再說了!他不是那樣的人!」但他的話其實在這些日子又何嘗不是她心中的疑問呢?尤其是她八年前的那幅畫也被藝術評論界大加讚賞,還以高價售出的時候。

  那幅畫在賀豐的口中卻是筆法稚嫩、用色不當。沒有什麼鮮明的主題。

  看見蹲在地上抱著頭的顧盼輝,陳峻極暗自歎了口氣,披了件衣服,走到她的身邊,輕輕地抱住了她。

  「對不起!不該破壞他在你心目中的美好回憶。我也知道,二十幾年的感情真的很難說忘就忘。我不該逼你馬上就做出決定,是我太急躁了。但是我真的愛你,我想及早把你娶回家,因為我怕別人也發現你的美好,來和我爭你。」

  「你餓嗎?」顧盼輝在他的懷裏忽然冒出了一句完全不搭調的話,換來了陳峻極愕然的表情,「我餓了!」

  「餓?」陳峻極眨眨眼,「我還好。如果你餓了,我去做早餐給你吃!」

  「我想吃油條豆漿,樓下就有賣!我去買,你等我,我們吃了早飯再談好嗎?」顧盼輝已經平靜下來了。

  「好!好吧!」陳峻極只能點頭。

  ※※※

  很顯然顧盼輝不是去買油條和豆漿了,而是去種小麥和黃豆了,而且看樣子種子才播種。佳人一去不回,大約是被他嚇跑了。

  沒心情去上班,陳峻極垂頭喪氣地回了家。十分難得,星期一,陳不染卻沒有上學。看見他回來馬上一臉興奮,因為他的假爸爸一夜未歸,用膝蓋想也知道他是和媽媽過夜了。所以大家都留在家裏等著聽好消息。

  「咦!爸爸!媽媽呢?她沒和你一塊來嗎?」哈哈!老媽一定是羞得不敢見人了。不對!陳爸爸怎麼好象被雷打了似的,「爸爸!你沒事吧?」

  「我沒事!」有氣無力的。

  一家人無論老幼全都湊了上來,「大寶!怎麼了?顧小姐呢?」陳奶奶也向後望瞭望,不見准兒媳的芳蹤。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陳峻極坐在了沙發上,長歎了一聲。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事情好象不按劇情走了,陳不染跳到他的面前,「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她上床……唔……」

  「陳不染!小孩子不要亂說話!」陳不染的小色嘴被奶奶捂上了。

  「我沒有亂說話!」掙脫開奶奶的鉗制,陳不染連忙申辯,「總比和我媽睡了,要文雅……唔……」再一次被點了啞穴。明明電視上都是這樣講的啦。

  一家人,包括陳峻極都很尷尬地看著陳不染,唉!現在的小孩兒呀!

  「那個,那個,大寶,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顧小姐呢?而且你昨天是不是,是不是和不染她媽……」陳爸的臉漲得通紅,「那個,那個啦?」

  陳峻極看了看一旁十分期待的陳不染,為難地咳嗽了一聲,「爸!當著小孩子還是不要討論這個問題吧!」

  「為什麼不在我的面前討論,那是我媽哎!她那個人腦筋又不是很靈光,我得保護她不被你騙了!你說你幹了什麼好事?還要背著我說。」陳不染義正辭嚴地瞪著陳峻極,那氣勢讓陳老太爺都自愧弗如。

  輕咳了一聲,陳家當家主事的終於開口了:「大寶,你還是說吧!」神童的教育方式自然不能和普通孩子相比。

  真的有點丟臉,居然在這麼大的一個女娃面前招供自己的床笫之事,「你們猜對了!我們昨天晚上是在一起過的夜。」

  陳峻極似乎聽見了歡呼聲,抬頭看見四個人的臉,那表情也絕對是歡呼過後的如釋重負和歡天喜地。他忽然有了熊貓的感覺,而且是配種的公熊貓。記得看電視報導,每當一隻公熊貓上了在發情期的母熊貓,那些熊貓專家都是這種表情。

  雖然感覺不太好,但也沒有讓母熊貓放了他鴿子那麼壞。

  其他的人才不管陳峻極細膩的感覺吶!因為這些人都是粗線條的人,只關心劇情是否會照著劇本演下去。

  「天哪!」陳不染開始哭天搶地,戲劇化得讓人膛目結舌,「你要負責,要對我老媽負責!我不要活了!」

  陳峻極瞪大了眼睛看著很有潑婦潛質的陳不染,考慮和顧盼輝結婚後是否要把她送到那種淑女學校去,如果無法畢業就不讓她說是自己的女兒。但這些是後話了,也絕不能說出口,因為現在還有求於這個小妖女。

  「不要活了的是我好不好,是你媽她不要我,不肯對我負責。說好了去買油條跟豆漿,可兩個小時了也不見她的蹤影。」陳峻極越說越激昂,「她跑了,把我甩了!可惡!我哪里比不上你爸爸,沒他英俊?沒他富有?沒他家世好?當然我沒他的藝術成就,可術數有專攻,我有生意頭腦,管理那麼大的一個跨國公司。而且我也比他更愛你媽,他故意埋沒你媽媽的才華,而我卻會幫你媽媽實現她的夢想,成就她的事業。我哪里不好了?她還一口咬定她不愛我,撒謊,她在撒謊!」

  「對!對!」陳不染被他嚇得跳了開去,「撒謊不是好孩子!媽媽不是好孩子!」

  但是、但是,陳不染向陳氏夫婦那兒瞄了一眼:徹底穿幫了!她搖頭又歎氣。

  陳峻極這才恍然自己說了什麼,但是父母爺爺那裏全都沒有任何驚奇的反應。

  惟一開口的爺爺居然在問:「那她會跑去哪里?而且你真的肯定是她在撒謊,也就是說她已經愛上你了,只是不肯承認而已,對嗎?陳不染,你認為你媽會跑到哪里?」

  「她大約……」陳不染的話被陳峻極的驚呼打斷。

  「你們都知道了?」他的目光主要是針對著自己的父母,爺爺早就猜到是意料中事。可自己那對寶貝父母也……

  「我們也是猜的啦!或許你從前所說的是真話。」陳爸瞄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可是不染真的很可愛……」

  陳峻極又有了熊貓的感覺,為了得到這只真正國寶級的小熊貓,他成了誘餌,成了美男計的主角。唉!真是搞不清是誰在算計誰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就是顧盼輝自始自終都是被蒙在鼓裏的人。

  無論怎麼說現在大家的意見統一,這不是他最想看到的結果嗎?當務之急是先把那個落跑的女人揪出來,綁進教堂。至於這些曾算計過他,背地裏笑他的人等著秋後再算賬。

  「陳不染,你說你媽媽大約會跑去哪里?」

  陳不染給他一個白眼,懲罰他剛才無禮的打斷,「我想她一定是跑回鄉下了。她的腦筋真的是壞掉了,好不容易有一個死老鼠撞到了瞎貓嘴上,還不好好扒皮拆骨地吞進肚子裏,她竟敢跑了。走,找她去!」

  振臂一呼,從者甚眾。包括想拜望一下准親家的陳老太爺,陳氏夫婦,也自然少不了那只死老鼠陳峻極。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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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6 00:21: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媽!」打開院門,婆婆就看見了慌慌張張的兒媳婦站在了門外,還不住地向後望,似乎有追兵一樣。

  「小輝!你怎麼回來了?不染呢?」來陳家串門的顧盼輝的媽媽聞聲也走了出來。但一出門就被女兒怪異的模樣驚呆了。

  頭髮有點亂,不是有點亂,是很亂了,就像早晨起來沒有梳過的雜草。頭髮既然沒梳,那臉自然也沒洗了。但她的嘴唇卻紅潤得過分,有被蹂躪過的紅腫,簡而言之就是被狠狠地吻過了。順著她的紅唇往下,雖然遮得很嚴實,但微微裸露出的一段白皙的脖子卻洩漏了秘密,因為上面怖滿了紅紅紫紫的印記,好象也是嘴唇的傑作。但是哪一個男人的嘴唇就有待考證了。接著向下,毛衫,大衣,上面還算齊整了。咳!下面這是什麼,又長又肥的褲子,不用仔細看也知道那是男褲。再往下更離譜了,腳蹬一雙拖鞋,還好是女士的。

  顧盼輝順著她們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往下,「啊!」已經數不清這是今天的第幾聲尖叫了,「我,我怎麼穿了他的褲子?那、那他怎麼回家?」所有的一切跡象都指明了一個事實,她們的女兒昨晚大約是「強暴」了一個男人!一大早做賊心虛地倉皇出逃,而且還蓄意地穿了人家的褲子,讓人家起不了床,無法糾纏著她負責。證據確鑿,不容抵賴。看她那賊頭賊腦的模樣,百分之九十九錯不了。

  那個男人是誰?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那個幫她開畫展的男人了。這些日子通電話,她可不老是把那個陳峻極掛在嘴邊嗎?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看見婆婆和老媽了然于胸而且非常暖昧的表情,顧盼輝連忙為自己辯護。

  「不是我們想得是哪樣?」顧母嘻嘻笑著,「你沒占那個男人的便宜,還是你沒占了便宜之後丟下人就跑。」

  「啊!」顧盼輝又抱頭,發出了第N次尖叫,之後便抱頭鼠竄進了院子,「我沒有回來,無論誰找我都說沒看見我!」又竄進了屋子。

  兩個女人相視而笑,「好事近了!」陳母低聲道。

  尾隨進屋,兩個人沒有放過顧盼輝的打算。

  「小輝!還是老實交待了吧!這裏也沒外人。」顧母坐在了女兒的一側。

  「小輝!是不是幫你開畫展的那個叫陳峻極的人啊?也姓陳,那不染倒是很方便。」婆婆挨到了媳婦的另一側。

  顧盼輝深知是逃不過這兩個出身克格勃的女人的嚴刑逼供,真是出了狼窩又入虎穴。為什麼不肯放過她?

  「你們別煩我了行不行?我心裏很亂。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哭喪著一張臉。

  「事情總要有個解決的辦法,煩躁和逃避都於事無補的吧?你到底愛不愛那個陳峻極?如果愛,那一切就萬事大吉,開始你的第二次婚姻。如果不愛,那就說清楚,大家以後還是朋友。就算上過床也沒什麼了不得的,賀豐早都不在了,他也沒結婚,礙不著誰不是嗎?你到底愛不愛他?」顧盼輝不禁對身邊的兩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刮目相看,沒想到中國的婦女解放運動解放到這種程度了。真是汗顏,原來是自己把自己設定到了黑暗的舊社會,寡婦偷人活該進豬籠淹死。真的是落伍了。

  「說呀!你愛不愛那個叫陳峻極的人啊?」性子比較急的顧母再一次催促。

  「我不知道!」顧盼輝低下頭,她真的不知道嗎?

  「那你總知道你喜不喜歡他,討不討厭他吧?」婆婆退而求其次。

  「當然不可能討厭了。」顧母替女兒回答了,畢竟是她肚子裏跑出來的,多少還是瞭解的。

  「你其實是很喜歡那個陳峻極的,只是你的心裏還有賀豐這個心結是嗎?」婆婆低聲但是嚴肅地問著。

  顧盼輝抬頭看看婆婆,又低下了頭。算是默認吧!

  「人都死了快五年了,你也為他守節五年了。夠了!如果他愛你,一定希望你把握機會尋找另一段幸福,希望有好男人來關心你照顧你,不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生活。如果他私心希望你這一輩子都是他一個人的,那他就不是真的愛你。你也沒有必要為他守身不是嗎?」婆婆很冷靜地分析著。

  「我知道這些道理!但是……」顧盼輝搖搖頭,「我還是很難做出抉擇。一切來得太突然,我是感覺到了陳峻極的愛,也知道他愛上我了。可是我懷疑他們的目的。或許他愛我是因為不染,因為陳家的長輩都非常喜歡不染,為了不染能真正成為陳家的孩子,他們授意陳峻極這樣做的。畢竟他一向對他爺爺言聽計從,連婚姻也不例外。我怎麼能夠成為我女兒的附屬品呢?」

  「那你認為他真的愛你嗎?」顧母問著,這個很關鍵。

  「我想是的。」這一點顧盼輝倒是很肯定。

  「那你還有什麼好抱怨的,那個男人愛你。他的家人為了陳不染都肯把兒子擺上櫃檯,你一點都不存在怕再婚後女兒會有受氣的可能性。高興還來不及,你還在這有的沒的把事情越搞越複雜。這不是皆大歡喜嘛!」顧母的手指頭狠狠地戳了一下女兒的死腦筋。

  「那我也放心了!最擔心的就是不染不被人家接受了。」婆婆煞有介事地撫胸。

  雖然心裏還是有一絲的不快,但這件事就算不提了。可是,那件事卻無法釋懷,「可我不能忍受他說賀豐不好!」

  「咦!」這倒是犯了眾怒,「這可就是他的不對了!死者為大嘛!再說他憑什麼說我女婿不好,他就是好啊!」

  總算得到了一絲贊同的聲音,但這其中還摻雜著不同的意見,「他為什麼這麼說?說賀豐哪里不好?」婆婆很平靜地問。

  「他說賀豐埋沒我的才華、打擊我的熱情、限制我的發展。不是真正愛我!」

  「胡說八道!」顧母更加義憤填膺,「咱不嫁!不嫁這種小心眼的……」

  「原來他看出來了。」婆婆的一句話讓顧母再也無法繼續,「這個男人還挺聰明!」

  「媽!」顧盼輝睜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著婆婆,「你的意思、意思……」

  「沒錯!賀豐親口對我說過他是故意貶低你的作品,讓你認為自己沒有這方面的天分,那樣就會繼續依附於他,躲在他的身後。」婆婆歎了一口氣,「的確是這樣的。」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顧盼輝大叫著,忽然一切一切自認為最美好的東西都變得醜陋了,那曾經是最珍貴的愛情也變得一文不值了,全心全意地信賴成了愚蠢的代名詞,那個她最愛的男人幾乎可以等同於扼殺她藝術生命的兇手。

  「他怎麼可以這樣做!」淚水奪眶而出,「我那樣的愛他,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顧盼輝聲嘶力竭地喊著。

  顧母目瞪口呆,只是喃喃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是這個樣子呢?」

  「因為他愛你!」

  「我不相信這種狗屁爛理由!他妒嫉是不是?他無法忍受其他人的成就超過他是不是?尤其是他的妻子是不是?我只能是陳賀豐的妻子是不是?這才是真正的理吧!」顧盼輝冷笑著,「難怪不染會說我傻,腦袋少根筋。我居然被騙了二十幾年,而我還傻傻地把他的話當成聖經,深信不疑。」

  「賀豐他真的不是妒嫉,他是因為怕失去你。」婆婆依然保持著平和的語調,「如果他是因為妒嫉,我是不會答應的。在我和你死去的陳爸心中,你和我們的女兒沒什麼兩樣。發現了他似乎有意在貶低你的畫,我和你公公曾經和他談過的。其實你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尤其是他上大學之後,那些女孩子就不停地騷擾他。眾口鑠金的力量你也是懂的,或許你可以相信他一次,兩次,三次,但誰又保證你永遠相信他。他最初是如履薄冰地維繫著你們的關係,但後來他發現你真的非常信任他,即使是發現他被女孩子灌醉倒在人家的懷裏。你都是直接把他帶走,等他酒醒之後解釋。但他不認為自己有這個肚量,尤其是在他發現你在繪畫方面的造詣已經頗深的時候。一個美麗而有才華的女畫家和一個家庭主婦的遭遇自然是不同的,他甚至後悔把你帶進這個圈子。在藝術的那個圈子,婚姻對於一些人來講根本是狗屁。他不能保證你會不會遇到他遇到的事情,也無法保證自己是否會像你一樣每一次都無限量地信任,冷靜地處理。他一定會像其他的男人那樣妒嫉得發瘋,隨之而來的就會是爭吵、解釋、和好,周而復始下去必然導致婚姻破裂。他害怕在某一天會面對那種局面,所以他要把它消滅在萌芽的狀態,讓你漸漸地淡出。其實我想最根本的原因是賀豐缺乏自信,尤其是在你的面前。事情就是這樣,其實在他去世之後,我一直想告訴你的。但卻不知怎樣開口,所以我不停地鼓勵你,鼓勵你把你的畫向世人展示,可我又不想破壞賀豐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婆婆垂下頭,「對不起,這種行為真的很卑劣、很自私。你有理由不原諒賀豐、不原諒我。」

  顧盼輝的頭扭到了一邊,不想看也不忍看婆婆乞求原諒的眼神和她過早花白的頭髮。想起了賀豐不止一次地抱著她對她說如果有一天發現他欺騙了她,不要原諒他,千萬不要原諒他。又想起在美女如雲的美院中,他是如何緊張那時還是個醜小鴨的自己。而自己的懷孕其實是他蓄意的結果,因為已經畢業的他不放心讓她一個人留在美院,兩個人愛情的結晶會完全拴住她的心。因為她有著凡事都漫不經心一切隨緣的個性,但對於感情又出奇的理智,雖然她也愛極了賀豐,但她從未用愛去束縛過他。這也正是賀豐不安的根源吧!比起那些天天纏著他的女生,自己女朋友的超然太特立獨行。好聽一點是給你充分的自由和選擇空間,另一種解釋是根本不在乎他。當別的女孩子因為男友和其他的女孩子談笑而爭吵時,賀豐卻因為她連問都懶得問而生氣。

  顧盼輝忽地笑了,除了笑之外,她還能怎樣?伸手抱住了婆婆瘦瘦小小的身體,「媽!我會把那當做他愛我的一種方式的。賀豐曾經問過為什麼我不以別的女孩子的方式去愛他,我的回答是因為我是顧盼輝,我有我的方式。那這就是賀豐的方式,不同于陳峻極的方式。」

  「小輝!」婆婆淚眼婆婆,「你真的是這樣想的?」

  「也只能這樣想了,不是嗎?這樣想會讓我好受些,我不願意恨任何人,因為那樣會很累很痛苦。我為什麼要讓自己痛苦呢?這也是我一直的生活態度。」顧盼輝替婆婆擦去淚水,「何況賀豐是愛我的,這我可以感覺得到。我沒辦法去恨一個愛我的人。」

  婆婆看著她明顯受了傷的臉,「我知道瞭解這個真相,對你來講非常不好受。但你現在也可以完全地敞開心胸去愛陳峻極、去接納他。賀豐不再是你們之間的障礙!」

  「媽!」顧盼輝把頭埋在了她的肩上,不知是喜是悲!

  ※※※

  「一會兒你就回去吧!」幫女兒把頭髮梳齊整的顧母這樣吩咐著,「不知道的還當你出了什麼事呢?」

  吃著「早餐」的顧盼輝邊吃邊搖頭,「我還沒見著爸呢!沒關係的,我一會兒打個電話回去就是了。」

  「我看你還是先回去,等訂了下來,帶著不染和他一塊回來是正事。」婆婆又給她炒了一個小菜,放在她跟前。

  「不要!還是明天再回去吧!」顧盼輝推三阻四的,究其原因,還不是不知道如何面對陳峻極,怪尷尬的。

  「小心我拿掃把趕你回去!」顧母又戳了一下她的腦袋。

  「媽!」顧盼輝忿忿地叫。

  「奶奶!奶奶開門!」外面急促的敲門聲和陳不染的魔音把顧盼輝的筷子嚇得掉在了地上,「我回來了!我媽是不是也回來了?開門!奶奶!」

  「不要開!」顧盼輝一下子截住了邁向大門的婆婆,因為她聽見了嘈雜的人聲。一定是那個妖女帶著大部隊殺過來了。死丫頭,敢出賣你老媽!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當務之急是趕緊逃跑,她都可以肯定這些人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她,又多少次把那個形容性關係的詞拿來復習。不行!她真的要跑。

  後門!沒有!但有一扇後窗戶!顧母張著大嘴就眼看著女兒從窗戶跳了出去,在一個沒留神的情況下。

  跑出了陳家,顧盼輝直接向鎮口跑去。先躲一下子,她就是不知道如何面對那麼多人嘛!讓她先冷靜一下子不好嗎?她明天就會回去的,幹嗎非要今天就攤牌?

  討厭啦!踢著小石子,顧盼輝漫無目的地走著,好冷!逃得匆忙,連大衣也沒穿。忽然,她感覺到了一道灼熱的目光,這目光似乎只有陳峻極才有。

  啊?他追來了,連忙回頭,沒有啊!竟有點失望,笨蛋!不對!熱源來自前方,抬頭,離公路不到十米遠的地方停著他的寶馬車,陳峻極就站在車前癡癡地看著她。

  顧盼輝也呆住了,相隔十五米,兩個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

  渴望、愛戀、痛苦,還有自責在他的眼中閃動,欲言又止。

  陳峻極只是望著她,本以為他會氣自己借機逃跑,但似乎沒有,顧盼輝放下心。冷風吹來,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

  陳峻極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拉她的手坐進了汽車。打開暖風,握住了她冰冷的手,「要逃跑也該做好準備,你想把你自己凍死嗎?」

  「你……」顧盼輝不明白他為何沒有參加集體行動。

  「我不敢去見你!」陳峻極明白她想說什麼,「你一定認定我是個挺卑鄙的人,居然會說不在了的人的不是。這還在其次,其實我很明白他對你的愛幾乎是你的精神支柱,可是我為了得到你的愛,或者是嫉妒吧!竟然會說出那種混賬話!我知道那些話一定像刀子一樣在割你的心,我是混蛋。你再也不想見我,我也可以理解。」

  「其實不要你說,我已經在懷疑了。天天疑神疑鬼的,倒不如一次來個痛快的。」顧盼輝沖著他露出了個無奈的笑,「你說得沒錯,他的確是那樣做的。我婆婆親口告訴我的。」

  這下輪到陳峻極張口結舌了,「是、是、真的?」

  顧盼輝點點頭,「但無論出於什麼目的,我都原諒他。所以我也會原諒你的。再說那不是事實嗎?」

  「你不再氣我了?但、但我還有、還有希望嗎?」陳峻極依舊結結巴巴的,滿眼的乞求。

  「你的家人都來了,我好象沒有拒絕的餘地了。而且每個人都知道我們幹了什麼好事,他們似乎等這天等很久了。」顧盼輝歎了口氣。

  這話讓陳峻極的心涼了半截,。「你即使是答應了,也是不情願的。是不是?」挫敗地抓抓頭髮,「我不會強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我會等,等你心甘情願的時候。你不必理會別人的說法!」

  顧盼輝沉默了,陳峻極也隨之沉默,各揣著心事。

  汽車裏靜靜的,入耳的只有暖風發出的細微聲響。

  半晌,顧盼輝抬頭卻望向車窗外蕭肅的景色,「你是真的愛我嗎?只是單純的愛我這個人,而不是別的什麼?」

  陳峻極的心頭又燃起了希望,「你是指我因為陳不染,我的行為是爺爺的授意是嗎?」

  「我知道你不是,因為我可以感覺得到,但是我心裏真的很不舒服。」顧盼輝煩躁地咬了咬唇,「所以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的爺爺、父母,我成了陳不染的附屬品,這感覺很彎扭。」

  「也讓你有種被侮辱的感覺,是不是?」陳峻極忽然笑了,卻是哭笑不得的那種笑,「我很理解你的感受,因為這種感覺我也有。但你畢竟還是被爭取的,而我卻是被出賣的,有點出賣男色的尷尬。你可以想見我在陳家的地位了。」

  顧盼輝忍不住笑了,「又在跟我裝可憐,這招不管用了。」

  汽車裏沉重的氣氛輕鬆了不少,陳峻極這才正色道:「其實爺爺知道你會有心結,所以在來的路上對我說了一番話。」

  「是什麼?」顧盼輝問。

  「首先要說的,其實爺爺沒你想像的那樣專制與獨裁,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

  「好象一部家族史!」

  「開頭是有些沉重的!」陳峻極撓撓頭,「那我就簡單地說,我和屹極自小是爺爺教育的,曾經和你說過,我奶奶是個畫家。所以我們都遺傳了些藝術細胞,爺爺雖然不是很贊成我們專注於我們的愛好,但也沒有完全地禁止。可惜的是,我們對於藝術有很好的鑒賞力,眼光極准,可是卻缺乏創造力。爺爺在認清這個事實後,自然是不可能讓我們再從事這個行業。但屹極不肯放棄他的演藝和導演事業,而我認命地回到了家族企業經商。可是這多少是個遺憾,所以從我和女人交往開始,我的女朋友都是搞藝術的。畫畫的、攝影的、搞音樂的、雕刻的等等,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弟弟會選中你的緣故。」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只知道工作的人呢!你曾經很多姿多彩哦!亂搞男女關係!」顧盼輝上下打量著他,似乎第一天認識。

  「聲明!我和每一個交往的女人都是很認真的,從來也不是抱著玩玩的心態,所以你不可以侮辱我的人格。」

  「哼!」顧盼輝不再說什麼。

  「可這卻正是爺爺所擔心的。他不怕我當花花公子,他怕我對那些女人認真。因為那些女人大多都有些嬉皮的特質。愛情是創作的靈感,男女關係非常隨便,把波夫娃的『第二性』當成聖經,按爺爺的話是『葵花寶典』。」

  顧盼輝笑了起來,「太刻薄了!畢竟選擇什麼樣的生活是人家的權利。」

  「但爺爺不能忍受那樣的生活方式進入陳家,而且他也不喜歡那些女孩子對於藝術的態度。不是扎扎實實地搞創作,而是急於把自己變壞,似乎只有把生活弄得亂七八糟才是女藝術家。高喊用身體作畫,其實是嘩眾取寵。而我當時卻是把她們近似瘋狂的生活看作是對於我循規蹈矩生活的一種互補,希望她們能夠實現我所不能實現的夢想。所以我容忍她們的放縱、酗酒、濫交,甚至是吸毒。」

  「不會吧?」顧盼輝睜大了眼睛。

  「是真的,但久而久之,相處了一段的時間,我就會發現其實她們很淺薄,誇誇其談、不可一世,而骨子裏根本什麼也沒有,她們認為是傳世經典的作品充滿了模仿的痕跡和蒼白無力。一旦得不到世人的承認,就又會不停地酗酒、吸毒、咒駡別人不懂藝術。我也很欣賞那種所謂的壞女人的藝術,那種視覺的衝擊力,對於人內心的揭示。但這和壞的女藝術家是不一樣的,她們和我都把它搞混了。在這樣幾段無疾而終的戀情結束之後,我真的厭倦了。連交女友的興致都沒有了,過了兩年清心寡欲的生活。因為年近三十,所以勉強同意了爺爺安排的婚事,因為他已經不相信我的擇偶眼光了。畢竟許小姐家世清白、品行端正,也沒有富家女的驕橫,而且很能幹,會是我事業上的良伴。總比那些自命不凡的女人強吧!」

  顧盼輝點點頭,雖然只看見過那位小姐兩次,也知道這評價很中肯。

  「可是卻被你搞砸了!」陳峻極好笑地看著她。

  「捨不得呀?」顧盼輝瞪起了眼睛,很威脅的口吻。

  「開心還來不及呢!」陳峻極握住了她的手,顧盼輝震了一下,但並沒有把手抽開,「雖然我在爺爺的面前從來也沒有否認過,但我想他一直是持懷疑的態度。可是那場大病讓他寧可信其有了,不染的乖巧和聰明也令他無法放手。調查了你的情況,你的堅強讓他很感動,或許這也讓他想起了奶奶。你的畫徹底地征服了他,所以他是抱著樂見其成的態度來關注著我們的進展。他相信我一定會愛上你,因為你身上的特質對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更何況你有著我們陳家媳婦同樣的性格,小事迷糊,但大事決不糊塗,堅韌、忠貞,你一定是我命定的另一半。」陳峻極想起爺爺說這一段話時,老媽那含淚激動的雙眼。其實爺爺在心裏還是很滿意這個媳婦的,只是習慣了對她和老爸亂吼罷了。」

  「說了這麼多,只是讓你明白,希望你嫁入陳家,只是因為你是你,而不是交換。」陳峻極看著低下頭的顧盼輝,「你現在是不是會答應我的求婚了?」他的手心又開始出汗。

  「你不覺得有點、有點太快了嗎?」才剛剛接受了他,馬上就談論婚事了,多少有些倉促。似乎中間還少了些環節。

  「快?」陳峻極想了一下,「不會!女兒都快八歲了。」很正經的樣子。

  「討厭!」顧盼輝笑駡。

  他伸手把她柔軟的身體抱進懷中,「如果你認為太快,那我們就先不急著結婚好了,我給你適應的時間。先訂婚好不好?」陳峻極用低沉的聲音魅惑著她。

  「訂婚?」顧盼輝咀嚼了一下這個詞,「現代人似乎很少經過這道程式了。」

  「我也想跳過它,但你既然不同意。我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了。」很無奈啊!顧盼輝歪著頭,才發現少了哪一道程式,「你是不是應該先問我到底愛不愛你,之後才是訂婚還有結婚啊?」

  「我才不要問你,依你那彎扭的個性。就是愛極了我,你也不會說的。所以我乾脆把它也跳過去了,反正我們兩個整個戀愛的程式都是亂套的。也不在乎這一點啦!」

  還真是!不對!「誰愛極了你?你胡說!」

  「我就說嘛!你愛我也一定會否認的啦!你就這麼彎扭。」陳峻極一臉的未卜先知。

  「我不愛你,別自作多情了!」顧盼輝在他的懷裏沖他扮鬼臉。

  「女人說不要就是要,說不愛就是愛!我理解的!」很善解人意地拍拍她的後背。

  「那我愛你!」顧盼輝一時腦子沒有反應過來。話一出口就知道上當了,但已經收不回了。

  果然,「終於說實話了吧!」

  「你一直都在算計我,在你的身邊,我這麼笨,不知道哪一天被你賣了還要替你數鈔票,我才不要嫁你!」顧盼輝噘著嘴。

  「從你被我家的二寶雇傭的那天起,就註定了你的命運。你砸了婚禮,氣走了新娘,害我三十歲了還是孤家寡人,你不代替她被我蹂躪還有誰代替。既然做了就要勇於承擔後果,不要推三阻四地逃避責任。這事情就這麼訂了!」陳峻極頗有一錘定音的氣魄,「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不,不……唔……」沒能逃過「狼吻」的顧盼輝掙扎了一下,纖纖玉手在那寬厚的背上無力地拍打了兩下(實際上是三下啦!),之後就變成了擁抱。

  新郎親吻了新娘之後呢?陳峻極趁著喘口氣的空檔宣怖:「送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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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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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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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6 00:21:27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

  攝手攝腳地走到了畫室的門前,打開門,果然沒人。十六七歲紮著馬尾巴的靚麗少女賊一樣地走進去,。反手帶上門。

  拍拍胸口,太不容易了!終於來到禁區了,掃視了一下有些零亂的畫室,角落裏堆滿了一幅幅著名女畫家顧盼輝的大作。每一幅的售價都十分驚人,但現在它們就被堆在那裏,一幅乏人間津的可憐相。如果讓那些收藏家知道,一定會大哭暴珍天物的。

  但她志不在此,她的目標是眼前一幅未完成的大作,圖形已經勾勒完畢,只剩下色彩的填充了。這個她最拿手了,當然,她也只會幹這個。拿過調色板;大筆一揮,哈哈!誰說她是繪畫白癡,瞧瞧,多漂亮的水粉畫。給這個小狗披上件斑點外衣吧,雖然它不是大麥叮。嗯!不錯!不錯!最後給這個小孩子的小臉蛋塗一點點紅暈,小孩子不都是紅蘋果一樣的笑臉嘛!完成!左看右看,真是一幅上乘的佳作,她都不禁要佩服自己了。收拾好畫具,又歪頭看看自己的大作,嘴也快樂歪了!

  她又輕手輕腳地走出了畫室,跑回自己的房間。把自己摔在了床上,四肢亂蹬著。太棒了,你們等著大吃一驚吧!

  「陳不染!你提頭來見!」女人尖銳的叫聲響徹了整個陳家,這可是百年的建築,也不知還能經受幾次這樣的強震。

  啪!驚堂木一拍,升堂!威──武──

  陳不染站在正中,等候審訊。

  「你瞧瞧你幹的好事!」法官把罪證擲在了地上,「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看見自己的大作就這樣被糟蹋,陳不染馬上撿了起來,忍不往又左看右瞧地欣賞著,不知死活地自我陶醉。

  「就知道是你!」原告──一個八歲的小男孩指著傻笑的陳不染,「媽!你看她把我的素描弄成了什麼樣子?醜死了!她還笑!」

  「哈哈!」一個和小男孩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大笑,「陳不染才不會覺著醜呢!就好象她從不覺得自己唱歌跑調、彈琴在製造噪音!你還不知道嗎?哈哈!」笑到腸子打結。

  「陳可熏!你敢幸災樂禍!」陳可染大叫著,「媽!爸!爺爺奶奶!太爺爺!她毀了我的素描,我好好的一幅男孩兒小狗嬉戲圖,就被她塗成了這個樣子!」

  陳峻極從陳不染手裏拿過素描,怎一個慘字了得,「不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亂塗亂畫也要分地方,這是素描耶!你可以找那些水粉畫和油畫下手嘛!」嘿嘿!兒子發火的樣子也挺好玩的,別一天天像個小老頭似的。

  「爸!」陳可染無處伸冤地看向奶奶和爺爺,「我堅決要求把陳不染驅逐出去,讓她再也不能靠近我的畫!」

  「好象這不可行!」一旁看好戲的太爺爺開口了,反正這樣的戲份每半年會上演一次。通常發生在陳不染大幹了一場之後,股票、經營管理不再具有挑戰性,讓她感覺到厭倦的時候。她就會挑戰她的極限──藝術,而結果也絕對是現在這個樣子──全家的聲討。「你把她轟了出去,那誰來給你們賺錢呢?看在她還有點用的分上,還是從輕發落吧!」

  「你這個老狐狸!我就知道你當初沒安什麼好心眼,讓我給你們陳家做牛做馬,從小就跟那些一點都不浪漫、一點都不高尚的金錢和數字打交道。結果我的藝術才華就全被磨滅在那些數字裏了,落得現在被這個小鬼嘲笑的地步。」

  「不染!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陳爺爺拉過她,「你看你不也跟可染一起學過畫畫嗎?可你忘了你是個色盲嗎?而且你連個蘋果也可以畫得像土豆。那個老師差一點被你折磨得吐血了。後來你又跟可熏去上鋼琴課,最後那個老師說寧可倒貼錢教可熏,只要你別來陪讀。難道你都忘了嗎?」

  「我……」陳不染依舊不大服氣,「如果假以時日,我也不會沒一點進步的。」

  「老姐!這就是你的假以時日!我想你是想塗一片綠草地吧?可你又把它塗成了藍色。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明明是綠色的嘛!怎麼是藍色的呢?」陳不染指著人家的素描,再看看周圍人的臉色。

  「不染!人要有自知之明才行!」陳峻極語重心長地拍拍她的肩,「家裏的人不是遏制你的發展,但你實在不是這塊料子。就像當年老爸一樣!既然你不能像可染那樣六歲就拿國際繪畫的大獎,也不能像可熏那樣當鋼琴神童。你就安心地擲鼓你的數字,玩你的股票。別比照你媽!雖然你媽當年也不是少小成名,但她至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畫蘋果像蘋果,畫土豆像土豆,絕不會搞混。千萬別學你們二叔,雖然現在當了著名的製片人,可是卻蹉跎了三十幾年的歲月,才認清自己不是當演員和導演的料。這麼說你明白了嗎?如果你明白了的話,書房裏有一份今年的財務報告,給我好好地整理出來,明天的董事會上董事們還要聽你的發言呢!」

  「我發言?」好象不對!「那你要幹嗎去?」

  「我和你媽想去非洲撒哈拉,你媽說在那裏更能體會到生命的頑強。而我呢,也想照幾張大漠沙如雪的雄奇壯觀景象。所以公司裏的一切就拜託你了!」

  「憑什麼?」陳不染大叫著,「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拍照。」去照駱駝屎。

  「不染!你還是不要去了!」奶奶扯扯她的衣袖,低聲對孫女說著只有兩個人才知道的秘密,「你忘了你替奶奶拍的照片了嗎?頭頂被削去了一部分,也看不到腳,而且兩個胳膊也沒有照全。還有那張,你說是給奶奶照相,可奶奶我找啊找,拿了放大鏡才看見。照片上淨是些不相干的人!如果你非要去的話,我就把照片拿出來給大家看!」

  陳不染的臉色變了又變,當初央求奶奶讓自己拍照,結果就是落下了把柄在她的手裏,時不時地就拿出來威脅她,這就叫作繭自縛啊!

  「陳不染!」法官在聽了各方陳述以後,作了如下的判決,「念在你對陳家還有點用處,再放過你一次。希望你牢記教訓,不可再犯。而且在我們外出的這段時間要盡忠職守,尤其要恪守本分。被告聽清楚了嗎?本判決即時生效,不得上訴。退庭!」

  「你們居然把一個那麼大的公司丟給一個才十七歲的小女孩,你們太過分了,你們雇傭童工,那是違法的。」陳不染堅決不服從判決。

  「我們可沒有雇傭童工,因為我們之間沒有形成雇傭和被雇傭的關係。簡而言之,我們又沒付你薪水。你可以告我們無償使用,可是好象沒有這一條法律哎!」陳峻極向她扮個鬼臉,「何況公司那麼大可不是我造成的,你太高估你老爸我了。這都是你進公司之後幹的,所以自己鋪的攤子自己收拾,這才是負責任的好孩子!」

  「你們!你們!」望望四周對她充滿了「同情」的眼神,陳不染垂下自己的小肩膀,還不忘扶起自己的大作,含淚而下。

  幕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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