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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 -【福妻安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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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47:07 |顯示全部樓層
福妻安家 作者:金萱

上一世,她穿越而來,怕外來的身份曝光被當作妖,便認真學做古人,
讀《女誡》,學禮儀,從父命,怎知卻不得善終,被寵妾滅妻的渾球給害死,
這一次,她江夕荷不再窩囊的過,她要做自己,活出屬於她的錦繡榮華!
話說得大聲,但她千防萬防,仍被自己薄情貪財的母親所設計,
以上香為由,實則想毀她清白,讓她嫁給那暴虐好色的“前夫渾球”,
她逃進深林,卻險遭蛇吻還掉進陷阱,幸好被一個路過樵夫所救,
沒想到高手在民間,狀元藏山林,這大鬍子樵夫大叔竟是當代狀元郎!
他不讓她自毀容顏躲逼婚,開口說娶她,助她逃離魔掌,
這男人也太瘋狂了吧,他們才相識一天就說要共度一輩子?!
但看他白紙黑字寫下一生一世一雙人,她嫁了,
誰知她跳了這坑落那坑,他家的糟心事不比江家少,父親繼母的手段更狠,
但她也不是好惹的,前兩世磨下來的爪子已夠利,加上腦袋有許多賺錢點子,
有丈夫挺,有錢財靠,這次她一定要護他倆一世安穩、幸福圓滿!
  
女主角:江夕荷
男主角:池少霆

  
作者簡介

  金萱,1996年出道至今,天秤座女子,
  同時也是一個生活得很懶散、很隨興又很爽的姹女。
  心無大志,隨遇而安,愛睡覺,愛看文,也愛吃,
  希望世界和平,人人平安健康。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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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47:40 |顯示全部樓層
【編輯推薦 不能選擇父母,但可以選擇過怎樣的人生】

  中國人重視孝道,所謂“父母養我小,我養父母老”,這是個好美德,但是,如果遇上無法講理的父母,這個美德將會成為一個痛苦的人生桎梏。

  多少父母以愛為名,行親情勒索之實,開場白通常都是“我是為你(你)好”,然後就是“你(你)應該……”,要不然就是“我養你(你)這麼大,你(你)就應該……”。

  金萱最新作品《福妻安家》這個故事裡的男女主角,都攤上了薄情無理的父母,男主角的父親任由續弦欺負兒子,甚至下毒手殺害兒子,他都沒說上一句話,因為他覺得兒子的存在,提醒了自己被元配娘家接濟的落魄過往,這些過往是已當大官的他不想去回想的。

  女主角的父母薄情重利,養女兒就是為了嫁給有錢有權的人,換取金錢與前程,管那人性格多麼暴虐、名聲多麼不堪,對他們而言這不過是場交易,銀“貨”兩訖,恕不退換。

  歷經苦難的男女主角決定要過自己的人生,就在此時他們遇到了彼此,或許同是天涯淪落人,兩人很快懂得彼此的心情,培養出某種革命情感,進而互重相愛,建立了他們得來不易的美滿家庭。

  我們不能選擇父母,但可以選擇過怎樣的人生,要脫離桎梏便要先強大自己的裝備,學習技能、賺取生活費,讓自己有能夠獨立生活的能力,這個過程肯定很辛苦、充滿血淚與怨恨,但我們更要堅強自己的心志,不要被“孝順”兩字束縛,孝順沒有錯,但不是愚孝,無條件地順從只會壓垮自己的人生。

  更重要的是要學會愛自己,告訴自己很棒,絕對沒有像父母口中的一無是處,懂得愛自己、明白自己要什麼,就有能力去愛人,去建立屬於自己的家庭。

  就如書中的江夕荷與池少霆,當真正揮別心中的小女孩、小男孩後,他們便能成熟而理性的去處理與原生家庭的關係,擺脫羈絆,成立自己的家,過自己的美滿人生。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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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48:0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再重生,江夕荷】

  初春,乍暖還寒。
  江夕荷躺在房裡窗邊的竹制躺椅上木木呆呆的望著窗外的天空,腦袋似在放空,又好像有些卡卡的轉不動。
  她已經整整想了三天,腦袋也整整轉了三天,但還是想不透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到底是在作一場永無止境的輪回夢呢,還是真被老天給耍了?一世的穿越重生還不夠,竟然又來第二世的重生?
  是在開玩笑吧?
  她閉上眼睛,希望眼前這一切都是場夢,再睜開眼時,不管是回到第一世的江夕荷也好,又或者回到穿越前那一世的李荷也行,就是別讓她二次重生為江夕荷,因為這實在是太像惡夢一場了。
  可惜,當她再度睜開眼睛時,天空還是原本的天空,就連天邊那朵雲的形狀都沒有改變。
  她依然還躺在她未出嫁前的閨房竹椅上,房裡的一切、她身上所穿著的衣裳,還有她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纖纖玉手也沒有一絲變化。
  她依舊還是十四歲的江夕荷,又一次重生在十四歲的江夕荷身上,連重生點都和上輩子剛穿越過來時一模一樣。
  前世十四歲的江夕荷在大病一場後香消玉殞,讓原本身在現代病逝的李荷魂穿重生在江夕荷身上,用江夕荷的身份在這個古代世界裡重活了一世,只是那一世的她卻活得畏畏縮縮、窩窩囊囊的,吃盡了太多的苦楚。
  江家其實並不是什麼名門世家,只是一個普通的五品官之家罷了,可是接連三代出了一個進士兩個秀才,江家的進士老爺又正巧被派回故里做了五品官,便讓江家人自詡為書香世家,架子擺得十足十。
  在有樣學樣的薰染下,江家人從爺字輩到孫字輩不管男女老少都驕傲得不行,又愛與人攀比,間接也格外重視教養與規矩,畢竟這可是關乎到面子上的問題。
  上一世,李荷剛穿越而來,怕外來的身份曝光被當作妖,便很認真的學做古人,讀《女誡》,學禮儀,從父命,遵孝悌,怎知結果卻得不到一個善終。
  江家父母薄情,兄弟寡義,先是為自身利益將她秤斤論兩給賣了,而後見她沒了利用價值還來踩她兩腳?她兩巴掌怪恨她沒用,這就是她的家人,她江夕荷血濃於水的至親。
  上一世她對江家這些人最後的感觸真的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那就是哀莫大於心死。
  問她不恨嗎,只是心死而已嗎?
  其實她倒是想恨,可是她有什麼權利去恨呢?她又不是真正的江夕荷,而是一個借屍還魂的外來者,而江家人的所作所為在這男尊女卑、賣女求榮的世道中更是習以為常,她這個鳩占鵲巢的外來者要如何去恨?
  上一世乖乖做江夕荷的她,僅活到三十歲便被那個寵妾滅妻的渾球連同他身邊的賤人給害死了。
  臨死時她既沒有遺憾也沒有怨恨,有的只是解脫,因為她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留戀,沒有家人,沒有兒女,沒有喜歡或在乎的人,一個人安靜地來,安靜地走,挺好。
  可是他媽的,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她死後竟又再度重生回到十四歲的江夕荷身上?
  為什麼?
  Why?!
  江夕荷覺得既鬱悶又無力,因為她已經連續觀察了三天,終於確認她真的又一次重生了,而且還是重生在上一世的那個身子上,又一次成了薄情寡義的江家二房中的長女江夕荷。
  她真的很無言,只能告訴自己,不幸中的大幸是,前兩世的記憶她都沒有遺忘,也就是說,這回她根本不需要再像上一世那樣擔心自己會因格格不入,而曝露自個兒是個冒牌貨的事實,更不會再傻愣愣的任人擺佈,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錢。
  這一次,她不會再畏畏縮縮、窩窩囊囊的過一生,她要做自己,要活出屬於自己的錦繡榮華來!
  沒錯,既然老天又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而且還是這種可以預知未來、作弊般的重生,她若再不活出個精彩人生的話,肯定會被天打雷劈。
  江夕荷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覺得整個人精神了起來,身子似乎也不再那麼沉重,感覺輕盈了許多,就像突然掙脫了許多無形?綁在她身上的鏈條一樣。
  她低頭看了下自己身側,想尋找那鏈條,結果當然什麼也沒見到。
  她微微一笑,覺得此刻的自己好像有些傻氣,但是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這是她由李荷穿越重生變成江夕荷之後,就從未感覺過的一種類似無拘無束或無憂無慮的輕鬆感受。
  莫名其妙穿越變古人,還身處在這種男尊女卑、人命賤如草芥的世道,對她來說真的是壓力太大了,這才會讓她綁手綁腳,枉費老天給她重活一世。
  她會再次成為江夕荷該不會就是老天極度不滿意她上一世的表現,這才要她再重活、重當一回江夕荷吧?她心想著。
  所以,這是懲罰也是機會嗎?
  “沒錯。”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江夕荷嚇得猛然坐起身來,左右張望的出聲問道:“誰?”
  房裡一片靜默,沒人應聲。
  “誰?出來!”她又出聲喝令了一回,但房裡依舊是靜悄悄的。
  她倏然一僵,後知後覺的發現到一件事,那便是剛才那句“沒錯”,並不是從她耳朵傳遞給她,而是從她心裡……不對,從腦袋?也不對,感覺就像飄飄渺渺又實實在在的從四面八方,或由內而外的突然間就冒了出來,就像神諭一樣。
  神諭?
  那句“沒錯”該不會真是老天給她的回答吧?
  老天!
  江夕荷有些神色不定的轉頭看看窗外的天空,又轉頭看看四周,最後伸手搔了搔頭,決定還是別胡思亂想了。她都能穿越重生又重生了,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呢?
  總之,立定目標,她這一世一定要活出自我,活得精彩,不再枉費人生就對了!她暗暗發誓著。
  帶著這一世必定要活出自我的堅定決心,江夕荷躺在躺椅上,細細思索自己要怎麼做才能心想事成。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與確認,她可以肯定除了她之外,周遭的一切人事物都還是照著上一世她所記得的原軌跡在走。
  這些日子,在她臥病時前來探望她的人還是那些人,所說的話也和她記憶中的差不多,負責服侍她的奴僕們沒變,而這些一一出現在她面前的人,性情也一如她前世的記憶,虛偽的、嘲諷的、貓哭耗子的、敷衍了事、假情假意的,全都還是那副嘴臉沒錯。
  因為她年紀還小的關係,這些人暫時不會來威脅她或迫害她,因此現階段可以置之不理。
  不過其中有一個吃裡扒外、心思不正的丫頭倒是可以先處理掉,免得天天看了礙眼。
  “姑娘,該吃藥了。”
  一名穿著淡綠衣裳的丫鬟,端著一碗藥湯走進房裡。
  她是迎夏,江夕荷身邊的兩大丫鬟之一,長得有些黑有些胖,性子沉默寡言,但是做起事來卻是手腳俐落、有條不紊的,因而才能成為江夕荷的兩大貼身丫鬟之一。
  江夕荷從躺椅上坐起來,接過她遞來的藥碗,仰頭一口氣將那碗苦澀濃郁的藥湯喝進肚。
  她得快點將身子養好才行,這樣才有大展身手的力氣。
  “姑娘吃顆蜜餞去去嘴裡的苦味。”迎夏貼心的捧來一盅蜜餞。
  江夕荷隨手拿了顆漬梅丟進嘴裡,甜中帶酸又帶鹹的滋味立刻將滿嘴的苦澀蓋去,讓她緊蹙糾結的眉頭也跟著被撫平。
  “姑娘已經在這躺椅上待了一個多時辰了,要不要奴婢扶你回床上休息?”迎夏柔聲詢問。
  “今日天氣好,風和日麗的,下午我就躺這裡休息吧,不回床上去了。”江夕荷搖頭道。
  確定她身邊不需要留人服侍後,迎夏帶著那只空了的藥碗告退離開。
  江夕荷在竹躺椅上翻了個身,看著窗外的天空,繼續先前被打斷的思索。
  原主江夕荷在生前一直以來都是個沒啥主見的乖乖牌,所以她上一世穿越來後,才會學做乖乖女,認真的扮演好江夕荷這個人,結果卻將自己給坑了。這一世她說什麼也不再照著原路走,做一個認命的乖女兒。
  其實在認清了江家人的薄情寡義與自私自利後,她就沒再把江家人當成親人了,雖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把賣女求榮這種事做得這麼理所當然又理直氣壯,而且還全家上下齊心的冷血人家也是少見。
  她這輩子若要壽終正寢而非不得善終的話,唯有離他們愈遠愈好。不過在她還有利用價值之前,江家人有可能會放過她嗎?
  江夕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知道對江家人來說,她除了聽話之外,有張漂亮臉蛋是唯一可取之處,也是她最大的價值,難道她要用毀容的方式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嗎?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再過七個月,她的婚事就會在她滿十五歲的當天被正式提起,然後在短短一個月內,那個毀了她上一世人生的混蛋就會雀屏中選,只因為江家看中了對方家族在京城中的人脈,期許以姻親關係讓江家能更上一層樓。
  這門親事對江家所有人來說,除了她這個受害者之外,可以說是樂見其成。
  江家老太爺之下共有三房,江家大老爺負責掌管家族事務,江家二老爺輔佐,江家三老爺是江家的驕傲,也是江家唯一的進士老爺,任五品知府,為現任的懷州太守。
  江家三房中,大房掌家,三房為官,在家中皆有一定的說話權,唯有二房勢弱,只有靠賣女兒為江家的未來鋪路這個方式來刷存在感,而這種刷存在感的方式,明顯一致獲得江家所有人的認同與肯定。
  對江家人來說,三老爺在仕途上若能更上一層樓是大好事,對江家二房來說,能讓三房感恩,又能讓大房因三房而不敢輕忽怠慢二房,絕對是件雙贏的事。除此之外,還能平定二房後宅裡的內亂,可謂一箭三雕。
  江夕荷是二房的嫡長女,其母王氏在生下她之後虧了身子,養了好多年後才又有孕生下嫡長子,可是在此之前,二房裡的三位姨娘卻早已先後為二房添了三名庶子與四名庶女,並且還個個才貌不俗。
  為此,二房妻妾之間鬥得極凶,王氏這個二房主母的地位一直都不太穩固,直到她為自個兒的女兒找到一個家族勢力極大的夫家並敲訂婚事後,她這才得以翻身,穩固主母的地位。
  至於這門親事適不適合她心性膽小怯弱的女兒,又或者女婿的品性為人優劣好壞,她從未關心更未在乎過。
  總而言之,如果要江夕荷弄個江家人厭惡度排行榜的話,她的父母親絕對是榜上有名,而且還是名列前茅,也因此她對他們的孺慕之情早已在前世被消耗得一乾二淨了。
  上一世她就這樣被江家人為自身的各種利益給賣了,至於這一世,那些人別想再得償所願。
  現在,她還有半年多的時間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江夕荷靜靜地躺在竹躺椅上,閉目思索著該如何闖過半年後的這一關時,原本寧靜的四周卻讓一串腳步聲給打破了。
  腳步聲由遠而近的停在她身邊,接下來響起的是丫鬟迎春的聲音。
  “姑娘,你睡著了嗎?”
  迎春是江夕荷的另一名貼身丫鬟,性子和沉默寡言的迎夏可謂是南轅北轍,不僅能說會道、巧舌如簧,還冰雪聰明、蕙質蘭心,是她上一世最為倚重的心腹,也待她情同姊妹。
  可是,誰會想到她根本就是個吃裡扒外、狼子野心的蛇?女呢?
  上一世害她早死的兇手一共有三人,寵妾滅妻的混蛋是一個,被那混蛋捧在手心的賤女人是第二個,最後一個便是眼前這個恩將仇報、背主求榮的賤丫頭,也是她第一個要剷除的禍害。
  江夕荷緩緩地睜開眼,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說:“我即便是睡著了,也被你吵醒了。”
  “奴婢知錯。”迎春嘴上這麼說,臉上卻不見任何一絲認錯知錯的表情。她接著說:“二夫人身邊的喜雀姊姊剛來過,說二夫人午膳用得極少,姑娘要不要過去關心一下?”
  “你懷的是什麼心?”江夕荷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問道。
  “什麼?”迎春呆了一下,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你姑娘我病體未愈,你卻要我拖著病體去探視母親,你是想害我病情加重,還是想害我被母親責備輕重不分?”江夕荷目不轉睛的盯著問她,“你是什麼心態?”
  “啊?”迎春沒想到會被道破心機,嚇得臉色都變了,但她仍然迅速回神,拚命的搖頭否認自己的居心不良。她誠惶誠恐的說:“姑娘,奴婢沒有,奴婢冤枉,奴婢——”
  “停。”江夕荷冷淡的打斷她。
  這命令讓迎春反射性的停住,但不甘一輩子為婢為奴、直想翻身做主子的野心又讓她再度開口,漠視了主子的命令,她紅著眼眶,用著我見猶憐的模樣說:“姑娘,奴婢真的沒有,奴婢只是——”
  “出去。”江夕荷再次打斷她,並伸手指向房門的方向。
  “姑娘?”迎春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這已經是你第二次無視並且違背我這個主子的命令,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江夕荷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說,並再次下達命令,“出去。”
  迎春猶豫不決的看著主子,掙扎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選擇留在原地沒有離開,只因為她比誰都瞭解自個兒的主子。
  她的主子是個膽小怯懦,沒有主見的姑娘,只會唯唯諾諾、聽命行事,難過哭,委屈哭,不知所措也哭,無所適從更哭,簡直沒用到狗見了都懶得理。
  可是這樣的一個人卻是她的主子,只因為她比她會投胎,投生在江家這麼一個富裕的書香門第之家,而不像她投生在一個三餐不濟,得靠賣女為婢為奴才能養活其他孩子的窮苦人家。
  她真的是既不甘心又不平衡,更不想認命,她明明就比這個沒用的主子更聰明、更優秀,連長相也沒遜色多少,憑什麼江夕荷這樣的人都能當主子,而她就只能當奴婢呢?所以她一直都在思考,在籌謀,想著如何取得這個愚蠢主子的信任與依賴,進而靠她讓自己翻身。
  可是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原本總對她和顏悅色、親善有加,甚至是言聽計從的姑娘怎會突然對她這麼冷淡,好似有所不滿?
  她得搞清楚才行。
  她吸了吸鼻子,一邊擦著眼淚,一邊低聲懺悔的說:“姑娘,奴婢是不是做錯了什麼?請姑娘告訴奴婢,奴婢一定會改,不會再惹姑娘你生氣。”
  “看樣子你真沒把我放在眼裡。”江夕荷冷笑了一下,然後揚聲喚道:“外頭有沒有人?”
  不一會兒,迎夏便應聲進房,看見迎春在房裡抹淚雖然有些訝異,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朝主子恭敬的揖身,“姑娘。”
  “把她帶下去,還有,請李總管過來一趟。”江夕荷指示道。
  迎夏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謹守本分的聽命行事,走到迎春身邊伸手輕拉她的衣袖,示意迎春跟她走,怎知迎春卻一把將她的手揮開,瞬間跪了下來。
  “姑娘,奴婢知錯,請姑娘息怒原諒奴婢這一次,奴婢再也不敢有下次了。”迎春朝姑娘磕頭求饒。
  “那你說說看你錯在哪裡?”江夕荷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奴婢未聽從姑娘的命令。”迎春淚眼汪汪的低聲說。
  “只是這樣?”
  迎春咬了咬唇瓣,吸了吸鼻子,又說:“姑娘要奴婢停住別說話,奴婢還一直說;要奴婢出去,奴婢卻沒有聽令還待在房裡。”
  “還有呢?”
  “還有、還有……奴婢也不知道自個兒還犯了什麼錯惹惱了姑娘,請姑娘明示。”迎春可憐兮兮的抹淚道。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江夕荷冷笑出聲。“你違背我的命令不只一回、兩回,而是連續三回。在第三回之前我甚至直接開口對你說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料你根本就不把我的話當回事,不把我這個主子放在眼裡。除此之外,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都背著我做了什麼,心裡又在打什麼主意嗎?我給過你太多次機會了,但你卻一次又一次的令我失望,這樣的婢女我留著有何用?”
  說完,江夕荷直接轉頭對迎夏下令道:“把她帶出去交給李總管,告訴他我不管他如何處置,從今以後別讓我再看見這丫頭,否則唯他是問。”
  “不!”迎春驚恐的大叫,“姑娘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姑娘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姑娘饒命!姑娘饒命!”她磕頭哭求,真的怕了。
  “迎夏,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沒聽見我剛說的話嗎?”江夕荷面不改色,心硬如鐵。
  迎夏雖然有些不忍,但還是聽從主子的命令強硬的將迎春從地上拉了起來,將她拉扯到屋外去。也幸好她的體格強健壯實,不同于迎春的纖細嬌柔,不然肯定得更費勁。
  “姑娘現在正生著氣,你若再不聽從姑娘的命令,下場可能會更糟。”迎夏開口勸導掙扎不休的迎春。
  “姑娘都要將我交給李總管處置了,我的下場還能更糟到哪裡去?你快點放手讓我進去求姑娘網開一面,迎夏,算我求你了。”迎春哭求道。
  “我認為你與其去求正在氣頭上的姑娘,不如去求二夫人。”迎夏認真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
  迎春呆愣了一下後,立即用力的點頭,說:“你說得沒錯,我現在就去求二夫人開恩赦罪。”說著她已轉身飛奔而去。
  庭芳苑近日來的氣氛有些草木皆兵,不管是在苑裡當差的,又或是有事得進苑裡去的下人,沒有一個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謹言慎行,然後匆匆來又匆匆去,連多待一刻或多說一句話都不敢。
  發生了什麼事?
  不明所以的人暗自打聽,結果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庭芳苑裡那位被眾人戲稱為人畜無害的小白花主子,也就是二房唯一嫡出的荷姑娘,竟不知為何大發雷霆的將在她身邊服侍了五年的丫鬟迎春給處置了,連二夫人出面阻攔都沒能改變荷姑娘的決定,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迎春那丫頭究竟是犯了什麼大錯,惹怒了小白花主子?”有人問。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白花主子竟然違逆二夫人的命令,你們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代表什麼?”
  “小白花不再是小白花,已經變成會傷人甚至吃人的食人花了。”
  “你別說得這麼嚇人!”
  “這哪是在嚇人,根本就是事實。瞧,迎春那丫頭不就被打得只剩半條命,若不是大夫人出面喝止,差點就要被趕出府去了。若是真如此的話,她那條小命還保得住嗎?這跟被吃了又有何差別?”
  眾人聞此言後頓時面面相覷,此後再也不敢針對庭芳苑那位主子多作議論,進而也讓江夕荷在江家下人心中的地位提升了一個高度。
  這大概就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後的最佳結果吧?
  江夕荷懶得管下人們對她有何看法,也不在意這些,她現在煩惱的是別的事——她在煩惱自己該用什麼方法才能離開江家,並與江家斷得一乾二淨,不會糾纏不清。
  她想過離家出走的方法,但這明顯不是個好辦法,因為除非她能保證離得遠遠的,一輩子不會再遇見江家人或被江家人找到,否則未來肯定會糾纏不清。
  自主性的離開不能達成目的,那麼就只剩下被動的方式,讓江家人主動將她驅離了。
  可是這方式的難度實在是太大了,以江家人的自私自利來看,即便她自毀容貌或是名節,他們恐怕也會想辦法將她賤賣,從她身上榨出最後一丁點的利益或用處,又怎麼可能就這樣將她趕出家門輕易的放過她呢?
  前世的經歷讓她對江家人瞭解到骨子裡,也因此她對於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徹底脫離江家這件事充滿了謹慎,絲毫不敢大意疏忽,就怕行差踏錯那麼一步,自己可能就會跌入像前世人生的萬丈深淵之中。
  所以,近來江夕荷每天都在苦苦的思索這個問題,想尋找一個比較可靠的萬全之策,期許能夠一勞永逸。
  “姑娘……”
  安靜的房內突然響起迎夏欲言又止的聲音。
  “什麼事?”江夕荷轉頭問道,她深知以迎夏憨實的性子,若是沒事是不會出聲打擾她沉思的。
  “再過三個月就是老夫人的生辰了,姑娘是否已經想到要送什麼賀禮給老夫人了?”迎夏猶豫的輕聲問道。
  江夕荷頓時傻眼,因為她壓根兒忘了這件事。
  她回想一下,是了,上輩子剛穿越來時,遇見的江家第一件大事就是江老夫人六十一歲的生辰大壽,那時是迎春提醒她這件事的,也是那丫頭為她獻策抄寫經書再送到廟裡祈福,過過香火這點子,結果她的賀禮頗受老夫人喜愛,也令她對迎春那丫頭更加的信任與依賴,種下日後的苦果。
  “你這樣問我,是不是你想到了什麼好主意?”她不答反問迎夏。
  迎夏急忙搖手,道:“奴婢駑鈍,哪裡想得到什麼好主意啊,就是看老夫人生辰愈來愈近了,姑娘卻好像依然苦思不出送什麼的樣子有點擔心。”
  江夕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失笑道:“不是看我苦思不出來在擔心,而是看我好像壓根兒忘了這件事在擔心吧?”
  迎夏顯得有些尷尬與不知所措,沒想到姑娘會一眼就將她看穿。“姑娘,奴婢——”
  “你是個好丫鬟,迎夏,只是跟了我有點可惜了。”江夕荷驀然歎息道。
  “姑娘?”迎夏臉上寫滿了疑惑與不解。
  “沒事。”江夕荷輕搖了下頭,對她說:“我已經想到要送老夫人什麼賀禮了。”
  迎夏頓時松了一口氣,真心道:“太好了,若是姑娘有需要奴婢做什麼,請姑娘儘管吩咐。”
  “我確實有事要你幫我去做。”
  “請姑娘吩咐。”
  江夕荷看了她一眼後,徐徐地開口道:“老夫人近年誠心禮佛,我想來想去決定抄份經書送給老夫人做為賀禮。你幫我去請示娘親對此有無意見?如若沒有,請娘親替我選冊佛經,以及抄寫經書所需要的紙墨,再到庫房去替我領回來。”
  “姑娘這個想法定能獲得二夫人的讚揚的。”夏迎歡喜道,卻不解的問:“姑娘,你怎麼不親自去與二夫人說這事,要奴婢替你去請示呢?”
  “你忘了我在不久前頂撞過娘親,娘親至今都還不想理我嗎?”江夕荷說。
  迎夏愣了一下,道:“也許二夫人早就氣消了,就等姑娘你親自前去,姑娘何不趁這機會——”
  江夕荷輕輕地搖頭,打斷她說:“我瞭解娘親的性子,要她氣消太難,與其讓她見我一次氣一次,還不如我少出現在她面前,所以這事還是麻煩你幫我跑一趟吧。”
  “不麻煩,奴婢這就去。”迎夏迅速地搖頭道,對於姑娘這般客氣,與她對二夫人瞭解的評論感覺有些驚訝與不解,因為這完全不像姑娘會說的話啊。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先前姑娘為處置迎春而頂撞二夫人的事更不像姑娘會做的事,而姑娘卻偏偏做了,這又該如何解釋呢?
  姑娘這回大病痊癒之後,性子似乎變了許多,感覺好像長大成熟了,只是長大成熟通常都應該更懂事聽話才對,但姑娘卻又好像有點反其道而行,竟做出頂撞二夫人的事,真是讓人萬分不解。
  不論如何,身為奴婢的她對主子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置喙的餘地,她只要聽從命令,安守本分便行。
  端正自己的心思與想法後,迎夏照著姑娘的吩咐去見了二夫人,並轉達姑娘的意思,然後低著頭站在原地聽二夫人破口大駡姑娘不孝,足足罵了一盞茶時間,這才達成姑娘交付的任務,從二夫人那裡得到一冊經書,與得以到庫房領取紙墨的手諭。
  只不過……
  迎夏低頭看著手上的經書,忍不住翻了翻書冊。雖然她不識字,但至少看得出來這書冊裡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而且重點是這冊經書特別厚,這還只是整部經書的三分之一而已,還有中下兩冊在二夫人那裡。
  二夫人說了,等姑娘抄完上冊後,再拿上冊去與她換中冊。
  所以,這二夫人給姑娘所挑的這部佛經到底有多少字啊?老夫人的壽辰就只剩下三個月的時間而已,姑娘真能抄完這部佛經嗎?
  回想起先前姑娘說要二夫人氣消太難的話,迎夏不禁苦笑起來。
  她覺得姑娘還真是沒說錯,要二夫人氣消真的是太難了,如果二夫人真氣消了,又怎會故意這般為難姑娘,懲罰般的選如此厚重的一部經書給姑娘抄寫呢?就是不知道一會兒等姑娘看見她所帶回去的這部佛經之後會有何反應,她不禁有點擔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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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48:1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備賀禮,惹注目】

  江夕荷有何反應?
  除了剛開始呆愣了一下之後,她啥反應也沒有。
  《楞嚴經》共十卷,全文有七萬多字,是部很長很長的經書,但要在三個月內抄完它還難不倒上輩子活了三十餘年,卻有一半時間都花在抄經念佛上的江夕荷。
  她一開始會愣住的原因是,上輩子她經由迎春的建議,找娘親參詳要抄寫的經書時,娘親讓她抄的是一、兩千字的《阿彌陀經》,而這回她竟只因為頂撞了娘親一回,結果要抄寫的經書就從幾千字的《阿彌陀經》變成了幾萬字的《楞嚴經》,真是讓她無言以對。
  所謂見微知著,她那個便宜娘親王氏在這二房的處境幾乎可以用四面楚歌或獨木難支來形容時,王氏竟然連唯一的親生女兒都不懂得拉攏,還蠢得用這種方式將已與自己有了隔閡的女兒推離得更遠,當真是個愚不可及的蠢婦!
  由此可知王氏會在二房中始終被小妾姨娘們打壓得抬不起頭來,完全就是理所當然的事。這麼愚蠢的婦人又怎會是個宅鬥高手呢?王氏至今還能活得好好的當她的二夫人,已是僥天之悻了。
  不過這一切已與她無關,現在的她只想趕快思索出一個萬全之策,讓自己脫離江家,離開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無情又無義的江家人。
  要她抄寫整部的《楞嚴經》嗎?
  也好,她正好可以藉此機會龜縮在自個兒的小院裡,不必去理會江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事物,好好的想一想自己未來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心想事成的與江家人一刀兩斷。
  江夕荷眉頭輕蹙的讓迎夏替她在窗邊整理出一個舒適的座位,讓她可以長坐于此抄寫經書。
  窗外,桃花初開,粉嫩喜人。
  她讓迎夏替她鋪了宣紙,磨了墨後,平心靜氣的坐下,提筆,開始抄寫這部長達七萬多字的《楞嚴經》——
  卷一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室羅筏城,只桓精舍……
  轉眼,窗外桃花的花期已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翠綠色中夾雜著一顆又一顆的小青桃掛滿樹梢,果實累累。
  拜抄經所賜,江夕荷過了整整兩個月的平靜生活。
  原本她是可以擁有三個月的平靜生活的,可惜攤上一個愚蠢的生身之母王氏,讓她的平靜生活從三個月縮短成了兩個月。
  這話怎麼說呢?
  事情是這樣的。
  當初王氏拿出《楞嚴經》給江夕荷抄寫時,原本就是不安好心,想教訓膽敢頂撞她的女兒,罰她抄寫兩個月的經書,等距離老夫人生辰最後一個月時,再讓她改抄寫《阿彌陀經》做為壽禮。
  王氏的想法是《阿彌陀經》的字數不多,一個月內定能抄寫完成,只要誤不了女兒準備壽禮這件事便成。
  她壓根兒就沒有考慮過花三個月抄寫七萬多字,和花一個月時間抄寫五千多字,這兩者之間所耗費的誠意與心力所準備出來的壽禮差別會有多大。
  王氏的愚蠢由此可見。
  對於王氏的打算,江夕荷根本就不知道,即便知道了,她也不會在意。
  對她來說,在三個月內抄寫完一部《楞嚴經》沒什麼困難度,以此做為老夫人的壽禮也算誠意十足,所以她欣然接受這安排,並按部就班的照著自定進度抄寫經書,一天不落。
  這麼做有個大好處,那便是沒人會來打擾她,即便來了,她也有合理的解釋謝絕打擾。
  老夫人的壽辰可是江家大事,如若她這個孫女為老夫人精心準備的賀壽之禮出了差錯,原因還是出在自家人身上,那可是在賓客面前自打他們江家的嘴巴,誰敢?
  於是有此憑恃,江夕荷便宅在自個兒的小院裡樂活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直到愚蠢的王氏前來打斷她這份寧靜。
  王氏是算準時間來的,在罰女兒閉門思過抄寫了整整兩個月的經書後,這才帶著《阿彌陀經》前來,要女兒改抄此經書做為老夫人的壽禮。
  這本經書只有兩千字左右,王氏心想她的女兒再不濟,應該也能在一個月完成這份壽禮才對。
  對於這點她信心十足,所以當初才敢在這事上算計女兒,要不然她膽子再大也不敢拿要祝壽老夫人的賀禮開玩笑啊。
  可是當她來到這兒,看見她所抄寫的經書後,整個人都傻眼了。
  “這……這些真的都是荷兒你寫的?”
  看著眼前堆疊整齊的佛經,和上頭那一手工整漂亮得令人驚豔的簪花小楷,王氏簡直不敢相信。
  “是。”江夕荷低眉斂目的回答,其實是壓根兒不想多看王氏一眼。
  “這……娘怎麼從來不知道荷兒的字寫得這麼好?”
  你不知道的又豈止這點,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江夕荷垂首撇唇,不以為然的在心裡應答著,面上卻低聲答道:“女兒只是盡力,擔不上個好字。”
  “可是娘見了就是覺得好,比你大伯家的萱姐兒和芸姐兒,還有你三叔家的蘭姐兒和蕙姐兒都好,更別提那四個臭丫頭了,哼!”王氏口中的臭丫頭自是江夕荷那四個庶妹了。
  江夕荷沒有應聲,反正王氏也不是真在誇她,純粹是為了貶低他人罷了。
  “怎麼會有這麼多?你是抄了多少啊?”王氏伸手翻看桌面上那疊抄好的佛經。
  “已經抄了三分之二,女兒一定能在老夫人壽辰之前將它完成,請娘放心。”江夕荷說。
  “什麼?你說已經抄了多少了?”王氏被嚇到,瞠目結舌的轉頭看向她。
  “三分之二。”江夕荷應道。
  “你在開玩笑?”王氏瞪著她,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女兒現在正在抄第七卷經書,再過兩天應該就能完成。”江夕荷徐徐答道,一頓後又補充道:“《楞嚴經》一共有十卷,完成近七卷,應有三分之二了。”
  王氏目瞪口呆的看著她,震驚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這部《楞嚴經》有七萬多字啊,前七卷總共有多少字她不知道,但這個在她看來始終一無是處的女兒怎可能在兩個月內抄寫完經書的前七卷呢?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事實擺在眼前,而且重點是,她相信女兒應該也沒那個膽子敢欺騙她才對。所以,她真不是在作夢?
  王氏忍不住又翻閱起桌上那疊抄好的佛經,第一卷,第二卷,第三卷,直到未完成的第七卷,卷卷字跡皆盡相同,明顯出自一人之手而非有人幫忙代抄……
  “娘前來找女兒有事?”江夕荷出聲問。
  “沒、沒事……就是來看看你經書抄寫得如何了,既然你說能在老夫人生辰之前完成,為娘就放心了。那你繼續抄,娘不打擾你了。”王氏表情有些僵硬的微笑道,說完立即帶著手上抱著《阿彌陀經》的貼身丫鬟,頭也不回的匆匆離去。
  江夕荷原本對此插曲毫不在意,以為王氏離開後,自己便能恢復先前寧靜悠然的時光,怎知這卻是整個麻煩的開端。
  王氏離開女兒的院子後,當下立刻迫不及待的到處宣揚女兒的優秀,得意忘形的替女兒引來一堆麻煩與仇恨。
  對於王氏把自個兒那個膽小懦弱的女兒誇出花兒來的事,江家大多人都是嗤之以鼻的反應。
  二房的荷姐兒是什麼樣子,江家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字寫得極漂亮?那是與你這個寫了一手狗爬字的二夫人相比吧。抄《楞嚴經》做為老夫人壽辰禮?那又是花了二夫人多少私房偷偷請外人幫忙抄寫啊?
  總之,誰也不信王氏所說出來那些讚揚荷姐兒的話,直到有幾個不懷好意的小輩帶著嘲諷與戲弄的壞心眼前去庭芳苑企圖打臉,結果卻反而自個兒腫了一張臉回來,眾人這才意識到不太對勁。
  大房裡。
  “你說什麼?荷姐兒真的在抄寫《楞嚴經》,而且已經抄寫到第八卷了?就她一個人,沒找幫手?”
  “嗯。”
  “你如何能確定?”
  “筆跡一樣。”
  “那也不能確定那筆跡是荷姐兒的,也許是別人——”
  “娘,女兒就站在旁邊親眼看她提筆寫字,那些字確定是出自荷妹妹之手,而且……”大房嫡長女萱姐兒咬了咬唇瓣,面露出些許不甘,道:“女兒雖不想承認,但荷妹妹那一手簪花小楷寫得比女兒還要好,甚至與蘭妹妹相比也不遑多讓。”
  三房的嫡長女蘭姐兒是江家出了名的才女,琴棋書畫皆有不凡造詣,但最出彩的是她那一手簪花小楷,曾得名家點評,極為優秀。
  江家大夫人聞言頓時瞠眼驚叫,“什麼?”
  同時間的三房裡,跟著大房兩位堂姊跑去庭芳苑湊熱鬧的蕙姐兒,也正向母親訴說她先前看見的不可思議事情。
  “娘,女兒說的是真的,沒有騙您。荷姊姊寫的字真的跟大姊一樣漂亮。”蕙姐兒一臉發誓狀的對母親說,事實上她覺得荷姊姊寫的字比大姊寫的還要漂亮,可是她不敢這麼說,怕被娘罵。
  三夫人許氏伸手點了點小女兒的額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斥聲道:“你這丫頭不懂就別亂說,你大姊的字可是得到過書畫大師許大師的肯定,哪是二房那個荷丫頭比得上的!”
  蕙姐兒伸手揉了揉被娘點疼的額頭,滿臉無辜。結果,她還是被娘罵了,早知道她就什麼都不說了。
  “大房的萱姐兒不是也去了?她看了荷丫頭的字之後有何反應?”許氏問小女兒。
  “娘,就是萱姊姊說荷姊姊寫的字幾乎跟大姊一樣漂亮的,不是女兒說的,女兒又不懂,哪敢胡亂批評。”蕙姐兒嘟著嘴,覺得自己真的好無辜。
  “這話竟然是萱姐兒說的?”許氏既意外又震驚,眉頭也隨之緊皺起來。
  如果這話真是萱丫頭說的話,那她就不得不認真對待了,畢竟萱丫頭可是江家唯一稍有本事能與蘭兒較勁的丫頭,見識自是不會太差。
  難道二房那個懦弱膽小的荷丫頭真的深藏不露?
  可是既然決定深藏不露了,這回又為何想要出風頭呢?
  不對,那丫頭和大房的萱丫頭與她的蘭兒年紀相差不遠,同樣都會在今年先後及笄,也就是說府裡將會同時間有三個姑娘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而王氏之所以會決定讓她一直深藏不露的女兒在老夫人壽宴上以祝壽禮出風頭,該不會就是沖著想要替荷丫頭尋上一門好親事這一點吧?
  她倒是打了個好主意,但如果真有那好人家、好親事,自然是屬於她家蘭兒的,荷丫頭憑什麼與她的蘭兒爭啊?真是不自量力!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得想個萬全之策來防範未然才行。
  許氏眉頭緊蹙,開始細細思量了起來。
  與此同時,二房後院裡的幾個姨娘也聽聞了風聲,紛紛想辦法找人去探虛實。
  身為姨娘的她們能在二房佔有一席之位,靠的就是她們生的哥兒姐兒都比正妻夫人所出的大姑娘小少爺優秀,倘若那個向來懦弱又無用的小白花荷姐兒突然一鳴驚人的入了二老爺的眼,那她們這些姨娘、庶子、庶女們未來可還能有好日子過?
  絕對不能讓二夫人那對母女在老夫人的壽宴上出風頭,否則未來只會有苦日子等待他們。
  不管如何,一定要阻止!
  “姑娘,芙姑娘和蓉姑娘來了。”
  看見姑娘終於放下筆休息,迎夏這才出聲向主子稟報此事。
  最近幾天庭芳苑的客人可謂是絡繹不絕,不是這房的姑娘來,就是那房的姑娘來,三房的姑娘沒一個落下的,讓江夕荷整個不堪其擾,煩不勝煩。
  “不是說過了,接下來直到老夫人的壽辰日之前,我要專心抄寫佛經,不管任何人來,我都不見嗎?”江夕荷轉頭對迎夏蹙眉道。
  “奴婢說了,但兩位姑娘卻執意說要見姑娘,還說她們是奉了老夫人的命前來的。”迎夏道。
  “老夫人?”江夕荷忍不住嗤笑一聲,道:“老夫人身邊有多少下人,這種奉命跑腿的事需要她們來做嗎?你被騙了,迎夏。”
  “奴婢知道,可是奴婢總不能向兩位姑娘挑明說她們在撒謊吧?所以只能過來請示姑娘了。”迎夏苦笑道。
  “委屈你了。好吧,我坐了一上午,也該起身活動筋骨,休息一下了,就去看看她們倆想幹麼。”江夕荷說著便站起身來,舉步往外走去,迎夏緊隨其後。
  庭芳苑是二房所有姑娘的居所,江夕荷雖是二房唯一的嫡女,還是長女,但住的院子卻是在庭芳苑中最偏僻的一角,由此可見她原本的不受重視。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卻覺得這偏角的位置很好,既清靜又悠然,前提是如果沒有人一直來打擾她的話。
  “兩位妹妹帶著老夫人的命令前來,可是有何指教?”
  見到來人,江夕荷直接開口就問,整個就是懶得浪費時間與她們廢話的態度。
  “姊姊,咱們進房裡說好嗎?今日外頭的風有些涼意。”蓉姐兒開口問道。
  她是二房慧姨娘所出,在二房姑娘中排行老三。與她同來的芙姐兒則是排行第二,兩人是一對雙生姊妹花。
  “不好。”江夕荷直截了當的拒絕,連一絲猶豫都沒有。“我覺得今日的風舒爽宜人,站在這裡邊吹風邊說話挺好。”
  “但妹妹覺得有些冷。”蓉姐兒縮了縮身子,露出令人憐惜的模樣求道:“姊姊,咱們還是進屋裡好嗎?”
  “不好。”江夕荷心硬如鐵,現在也不過才五月初,她卻已穿著夏天薄衫,冷,怪誰?
  “姊姊,你房裡是不是藏有金子才不讓人進去?”站在雙胞胎妹妹身旁的芙姐兒忍不住衝口道。
  “我房裡是不是藏有金子與妹妹何干?倒是兩位妹妹這麼想進我屋子,該不會就是打著想偷我的金子的主意吧?”江夕荷似笑非笑的嘲諷道。
  “姊姊真愛開玩笑,你房裡哪有什麼金子啊。”芙姐兒滿臉不自在的說。
  “是啊,我房裡既然沒金子可偷,兩位妹妹又為何如此想進去呢?我記得以往即便是我出口相請,妹妹們也是一臉嫌棄。”江夕荷直言道,連一絲面子都沒留給她們。
  “姊姊怎麼說這種話,妹妹何時曾如此不敬姊姊?”蓉姐兒一臉委屈狀。
  雙胞胎中她雖為小,但心計可不小,再配上她柔柔弱弱、溫溫婉婉的模樣,在江家三房十多餘位姑娘中的名氣可也是拔尖的,僅遜于大房的萱姐兒和三房的蘭姐兒這兩位,重點是,那兩位可是嫡出,而她卻是庶出,其心計厲害程度可見一斑。
  “敬不敬咱們都心知肚明。”江夕荷實在懶得再與她們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好了,有事說事,沒事就走吧,老夫人的壽辰快到了,我還要趕時間抄經書,沒空陪你們在這裡廢話。”
  “姊姊,你怎麼這樣說話?”芙姐兒面有怒色。
  “我願意出來見你們,而不是直接讓迎夏到爹爹那裡去稟報,說你們倆膽子大到連老夫人都能拿來充幌子,對你們已經夠客氣了。”江夕荷冷笑道。“說不說?不說的話我要進屋繼續抄寫經書了。”
  蓉姐兒輕咬唇瓣,臉色不由自主的變了變才細聲道:“姊姊,我們聽聞你寫了一手好字,所抄寫出來的經書讓母親稱讚不已。老夫人的壽辰過後三個月就是母親的生日,我們姊妹倆不自量力,想觀摩姊姊抄寫經文,想向姊姊看齊,請姊姊成全。”說完,她拉著雙胞胎姊姊一起深深地一鞠躬。
  江夕荷撇唇冷笑,若非她重生一回,八成會被她們的低姿態所騙。可惜啊可惜,她已經笨了一世毀了一世,這一世她是絕不會再被任何一個江家人所迷惑的。
  “既知不自量力卻還提出這樣的要求,而且還選在我最忙碌的時候,你們這根本就是居心不良吧?”她直接拆穿她們虛偽的假面具。“況且,成全你們對我有什麼好處,我為什麼要成全你們?”
  “姊姊?!”
  芙蓉兩姊妹都被她毫不留情的直言不諱給嚇呆了,兩張長得一模一樣的臉上皆是難以置信又目瞪口呆的神情,差別只在於蓉姐兒較芙姐兒眼底多了一抹明顯的不甘與恨意。
  “大姊,你怎能這麼說?我們是姊妹!”芙姐兒氣憤的發出不平之鳴。
  “親兄弟都要明算帳了,姊妹又如何?我有欠你們嗎?”江夕荷嘲諷的挑高眉頭。
  “可是——”芙姐兒還想說什麼,卻讓妹妹扯了下衣袖而停了下來。
  “姊姊似乎和以前變得不太一樣。”蓉姐兒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緩聲說道。“以前姊姊總是沉默寡言,妹妹們與你說話說了半晌也等不到你說上一句話,不似今日這般能言善道。”
  “是啊,以前的我太善良了,總以為自個兒在姊妹中最為年長,應友愛弟妹,凡事能忍則忍,能讓則讓,以和為貴,可惜卻忘了白眼狼是養不熟的,根本就不應該白白浪費我的善心與良心。”江夕荷說著露出一臉感歎的表情搖了搖頭。“不過還好,亡羊補牢,時猶未晚。”
  蓉姐兒倏然沉下臉,道:“大姊莫不說我們是白眼狼?”
  “我有這麼說嗎?你要對號入座可不關我的事。”江夕荷聳肩道。“好了,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閒磕牙了。迎夏,替我送客。”說完,她直接轉身,頭也不回的回屋裡去。
  “妹妹,現在該怎麼辦?”芙姐兒心急的問。
  蓉姐兒迅速的瞥了一旁的迎夏一眼,對姊姊說:“咱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得想個萬全之策來防範未然才行。
  許氏眉頭緊蹙,開始細細思量了起來。
  與此同時,二房後院裡的幾個姨娘也聽聞了風聲,紛紛想辦法找人去探虛實。
  身為姨娘的她們能在二房佔有一席之位,靠的就是她們生的哥兒姐兒都比正妻夫人所出的大姑娘小少爺優秀,倘若那個向來懦弱又無用的小白花荷姐兒突然一鳴驚人的入了二老爺的眼,那她們這些姨娘、庶子、庶女們未來可還能有好日子過?
  絕對不能讓二夫人那對母女在老夫人的壽宴上出風頭,否則未來只會有苦日子等待他們。
  不管如何,一定要阻止!
  “姑娘,芙姑娘和蓉姑娘來了。”
  看見姑娘終於放下筆休息,迎夏這才出聲向主子稟報此事。
  最近幾天庭芳苑的客人可謂是絡繹不絕,不是這房的姑娘來,就是那房的姑娘來,三房的姑娘沒一個落下的,讓江夕荷整個不堪其擾,煩不勝煩。
  “不是說過了,接下來直到老夫人的壽辰日之前,我要專心抄寫佛經,不管任何人來,我都不見嗎?”江夕荷轉頭對迎夏蹙眉道。
  “奴婢說了,但兩位姑娘卻執意說要見姑娘,還說她們是奉了老夫人的命前來的。”迎夏道。
  “老夫人?”江夕荷忍不住嗤笑一聲,道:“老夫人身邊有多少下人,這種奉命跑腿的事需要她們來做嗎?你被騙了,迎夏。”
  “奴婢知道,可是奴婢總不能向兩位姑娘挑明說她們在撒謊吧?所以只能過來請示姑娘了。”迎夏苦笑道。
  “委屈你了。好吧,我坐了一上午,也該起身活動筋骨,休息一下了,就去看看她們倆想幹麼。”江夕荷說著便站起身來,舉步往外走去,迎夏緊隨其後。
  庭芳苑是二房所有姑娘的居所,江夕荷雖是二房唯一的嫡女,還是長女,但住的院子卻是在庭芳苑中最偏僻的一角,由此可見她原本的不受重視。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卻覺得這偏角的位置很好,既清靜又悠然,前提是如果沒有人一直來打擾她的話。
  “兩位妹妹帶著老夫人的命令前來,可是有何指教?”
  見到來人,江夕荷直接開口就問,整個就是懶得浪費時間與她們廢話的態度。
  “姊姊,咱們進房裡說好嗎?今日外頭的風有些涼意。”蓉姐兒開口問道。
  她是二房慧姨娘所出,在二房姑娘中排行老三。與她同來的芙姐兒則是排行第二,兩人是一對雙生姊妹花。
  “不好。”江夕荷直截了當的拒絕,連一絲猶豫都沒有。“我覺得今日的風舒爽宜人,站在這裡邊吹風邊說話挺好。”
  “但妹妹覺得有些冷。”蓉姐兒縮了縮身子,露出令人憐惜的模樣求道:“姊姊,咱們還是進屋裡好嗎?”
  “不好。”江夕荷心硬如鐵,現在也不過才五月初,她卻已穿著夏天薄衫,冷,怪誰?
  “姊姊,你房裡是不是藏有金子才不讓人進去?”站在雙胞胎妹妹身旁的芙姐兒忍不住衝口道。
  “我房裡是不是藏有金子與妹妹何干?倒是兩位妹妹這麼想進我屋子,該不會就是打著想偷我的金子的主意吧?”江夕荷似笑非笑的嘲諷道。
  “姊姊真愛開玩笑,你房裡哪有什麼金子啊。”芙姐兒滿臉不自在的說。
  “是啊,我房裡既然沒金子可偷,兩位妹妹又為何如此想進去呢?我記得以往即便是我出口相請,妹妹們也是一臉嫌棄。”江夕荷直言道,連一絲面子都沒留給她們。
  “姊姊怎麼說這種話,妹妹何時曾如此不敬姊姊?”蓉姐兒一臉委屈狀。
  雙胞胎中她雖為小,但心計可不小,再配上她柔柔弱弱、溫溫婉婉的模樣,在江家三房十多餘位姑娘中的名氣可也是拔尖的,僅遜于大房的萱姐兒和三房的蘭姐兒這兩位,重點是,那兩位可是嫡出,而她卻是庶出,其心計厲害程度可見一斑。
  “敬不敬咱們都心知肚明。”江夕荷實在懶得再與她們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好了,有事說事,沒事就走吧,老夫人的壽辰快到了,我還要趕時間抄經書,沒空陪你們在這裡廢話。”
  “姊姊,你怎麼這樣說話?”芙姐兒面有怒色。
  “我願意出來見你們,而不是直接讓迎夏到爹爹那裡去稟報,說你們倆膽子大到連老夫人都能拿來充幌子,對你們已經夠客氣了。”江夕荷冷笑道。“說不說?不說的話我要進屋繼續抄寫經書了。”
  蓉姐兒輕咬唇瓣,臉色不由自主的變了變才細聲道:“姊姊,我們聽聞你寫了一手好字,所抄寫出來的經書讓母親稱讚不已。老夫人的壽辰過後三個月就是母親的生日,我們姊妹倆不自量力,想觀摩姊姊抄寫經文,想向姊姊看齊,請姊姊成全。”說完,她拉著雙胞胎姊姊一起深深地一鞠躬。
  江夕荷撇唇冷笑,若非她重生一回,八成會被她們的低姿態所騙。可惜啊可惜,她已經笨了一世毀了一世,這一世她是絕不會再被任何一個江家人所迷惑的。
  “既知不自量力卻還提出這樣的要求,而且還選在我最忙碌的時候,你們這根本就是居心不良吧?”她直接拆穿她們虛偽的假面具。“況且,成全你們對我有什麼好處,我為什麼要成全你們?”
  “姊姊?!”
  芙蓉兩姊妹都被她毫不留情的直言不諱給嚇呆了,兩張長得一模一樣的臉上皆是難以置信又目瞪口呆的神情,差別只在於蓉姐兒較芙姐兒眼底多了一抹明顯的不甘與恨意。
  “大姊,你怎能這麼說?我們是姊妹!”芙姐兒氣憤的發出不平之鳴。
  “親兄弟都要明算帳了,姊妹又如何?我有欠你們嗎?”江夕荷嘲諷的挑高眉頭。
  “可是——”芙姐兒還想說什麼,卻讓妹妹扯了下衣袖而停了下來。
  “姊姊似乎和以前變得不太一樣。”蓉姐兒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緩聲說道。“以前姊姊總是沉默寡言,妹妹們與你說話說了半晌也等不到你說上一句話,不似今日這般能言善道。”
  “是啊,以前的我太善良了,總以為自個兒在姊妹中最為年長,應友愛弟妹,凡事能忍則忍,能讓則讓,以和為貴,可惜卻忘了白眼狼是養不熟的,根本就不應該白白浪費我的善心與良心。”江夕荷說著露出一臉感歎的表情搖了搖頭。“不過還好,亡羊補牢,時猶未晚。”
  蓉姐兒倏然沉下臉,道:“大姊莫不說我們是白眼狼?”
  “我有這麼說嗎?你要對號入座可不關我的事。”江夕荷聳肩道。“好了,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閒磕牙了。迎夏,替我送客。”說完,她直接轉身,頭也不回的回屋裡去。
  “妹妹,現在該怎麼辦?”芙姐兒心急的問。
  蓉姐兒迅速的瞥了一旁的迎夏一眼,對姊姊說:“咱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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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甘泉寺,詭計現】

  “姑娘,該起了,今日要去甘泉寺。”
  冬、迎夏的聲音傳進江夕荷耳中時,她正在作夢,作著離開江家後,自己如何利用在現代所擁有的知識與技能發家致富的美夢。
  她夢得正開心,迎夏的聲音卻突然冒了出來,美夢也隨之煙逍雲散,讓她悵然若失。
  不過沒天系,她相信自己總有一天能夠美夢成真的!
  “姑娘?”
  “嗯。”江夕荷輕應一聲,讓床帳外的迎夏知道她已經醒了過來。
  甘泉寺?是啊,她想起來了,今天她要陪她那個便宜娘親王氏去甘泉寺上香。
  唉,終究她還是讓那些有心人得逞,讓他們利用了愚蠢的王氏,今她不得不落入他們的陰謀詭計之中。
  可是那些人真以為靠這一天的耽誤與浪費,她抄寫的經文就會趕不上進度嗎?又或者那些人將她調離此地還有其它目的,倒如一不做二不休的乾脆一把火毀了她辛苦抄寫了兩個多月的所有成果?
  江夕荷不禁冷笑。他們真以為她還是前世的那個她,既蠢又畏縮的不懂得防範與反抗,只會逆來順受,吃了虧受了委屈也不敢吭上一聲嗎?
  讓迎夏為她理好身上的衣服後,江夕荷開口吩咐,“迎夏,今日你留下來,讓秋葉隨我去甘泉寺,我有事要你去辦。”
  迎夏愣了一下後,恭敬的點頭應道:“奴婢遵命。”
  一時三刻,江府的南側門被打開,一串人影魚貫而出。
  門外已停了四輛馬車在外頭等保,今日去甘泉寺的人不只有二房的人,大房和三房也都來了,差別只在於二房不分嫡庶,五位姑娘都到齊了,而另外兩房主母卻只帶著自個兒的嫡女一同前往,庶女一個也沒有。
  由於二房人數較多,故佔用了三輛馬車,再加上不少的護衛,一行人浩造蕩蕩的朝甘泉寺而去。
  甘泉寺位於懷安城南邊,因一口甘泉接連幾次在大旱救民無數,後來得善男信女友願損贈銀兩而建成。
  當今聖上在身邊太子時曾途經此地,飲過寺裡甘泉,後又親手提字賜匾。
  而後隨著聖上即位,此事一度被盛傳,甘泉寺因此水漲船高的成為了懷州第一大名寺,香火鼎盛。
  今日到甘泉寺上香之行對江夕荷來說覺得有些突然,因為一般女眷出門,事前沒準備十天半個月,將一切事宜安排妥當,根本不可能成行,更別提此次同行的還有位是懷州太守夫人。
  可是,她卻是在兩天前才得知此事。
  突然要去甘泉寺上香也就罷了,還非要她同行不可,說什麼她現在在抄佛經,怎麼能身上連一點香火味都沒有,這抄出來的佛經還有誠意嗎?要說這一切沒有鬼,她才不信。
  總之說出一堆亂七八槽的理由就是非得要她同行不可,即便她以會耽誤佛經抄寫的進度為理由回絕,那愚蠹到被人冼腦還不自知的王氏也聽不進去,直接開口命令要她同行,她想不從都不行。
  罷了,現今的她還沒有與這些人翻臉的底氣,除了忍耐與順從之處,還真沒其它條路可選擇。
  不過話說回來,她不記得上輩子有這趟甘泉寺之行,還是上輩子因她初來乍到、畏畏縮縮又畏於見人的關係,這才沒注意到有這事?
  江夕荷眉頭輕蹙,想了半晌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她想,如果是她沒注意到也就罷了,但倘若這事是因她重生後所產生的變數的話,那麼她可就不能再那麼憑恃著上輩子的記憶與印象來行事。
  總之,她還是先搞清楚這回的甘泉寺之行究竟是誰出的主意要緊。
  她抬頭看向王氏,直接開口問道:“娘,你坦白跟女兒說,今日甘泉寺之行到底是誰的主意?”
  突聞女兒的詢問,王氏微怔了一下,這才皺眉道:“這問題你不早問過了嗎?都跟你說是為娘的主意了,只有為娘會為你設想、替你打算。”
  “娘,你若不跟女兒說實話,此行若發生什麼會被老夫人怪罪之事,你可別怪女兒事前沒提醒你。”江夕荷漠然的直接打斷她的話。
  王氏呆了一呆,不滿的瞪她一眼,質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會發生什麼事?你是不是聽到什麼消息?”
  “會發生什麼事要看今日的甘泉寺之行究竟是誰的主意。”江夕荷直視著她,“娘該知道府裡真心待咱們母女的人少,想看咱們笑話,對咀們落井下石的人多,娘別被人一哄就分不清東南西北,掉進了別人設下的陷阱還不自知。”
  “胡說八道!”王氏斥道,“你嬸娘要啥有啥,既是誥命夫人,又兒女雙全,得官老爺三叔敬重,又得老夫人稱許,她做什麼要來哄你娘、設計你娘?”
  “意思就是今日之行是三房的主意?”江夕荷喃嘀自語,終於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率先按捺不住出手的竟是三房,為什麼?
  江夕荷僅思考了一下便有答案,這事恐怕與她抄寫佛經時所寫出來那一手令人驚豔的簪花小楷有關。
  三房的蘭姐兒是江家出了名的才女,其中又以字畫見長,如今卻和她這個名不見經傳——不對,應該說是二房出了名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草包小姐相提並論,自詡高人一等的三房又怎能得下這口氣?
  所以,三房這回策劃出這趟甘泉寺之行究竟打著什麼主意,打算怎麼暗算她呢?
  江夕荷邊思考這個問題。
  王氏在那邊碎碎念,講的無非都是對三房的種種羡慕與嫉妒,後又轉而妒恨起大房,指稱大房藉著嫡長的身份把持江家財務大權,不把二房放在眼裡,說到後來又怪夫婿無用、自己命苦、二房姨娘個個是賤人、庶子庶女個個是賤種……
  江夕荷聽了厭煩,直接閉上眼睛裝睡,卻在馬車的搖晃下不知不覺間真的睡了過去,直到馬車抵達目的地才被丫鬟輕聲喚起。
  甘泉寺住持考早便收到太守夫人要來上香的消息,派了兩位元小師父在寺外相迎,直接帶領江家一行人至寺後的廂房先行安置,之後大夥才一同前去上香。
  上完香後,三房各自帶開,有的人去祈跪拜,有的人去抽籤求解,有的人則直接回廂房休息。
  至於二房,由於有個愚蠢的主母,除了她這個倒大黴的嫡女被王氏拘著不許她走開外,其餘四名庶女早被放牛吃草,轉眼便從大廳裡消失不見,不知去了哪裡。
  江夕荷為此心煩不已。
  雖然她已知此行是由三房牽頭而起,但誰知虎視眈眈的二房姨媳庶妹們有沒有摻和在其中,又或著等著伺機而動,讓她們離開根本就是不智之舉,偏偏王氏不聽她的規勸執意趕走庶女們。
  蠢,愚蠢!都跟她說了今日之行恐會有變故了,她竟還不知要注意提防,真是太蠢了。罷了,隨她去吧。江夕荷心想著,她只需要顧好自己,不落單,不飲食,不隨他人走,她就不信還有誰能設計陷害得了她?
  深呼吸讓自已的心平靜下來,她遵母命的陪著王氏在大雄寶殿裡跑拜祈福了一個時辰,而後才隨著她朝寺後的廂房行去,只是走著走著她就發現不對勁了。
  “娘,咱們的廂房在那個方向,你走錯路了。”她開口道。
  “娘又不是第一回到這甘泉寺,怎會走錯路?”王氏沒好氣的白女兒一眼。
  “既不是走錯路,娘是要去哪兒?”江夕荷問她。心想,這愚蠢的王氏該不會是想親手陷害自個兒的女兒吧?
  “後頭有個林子,娘想去那裡走走。”
  “娘,你都在大殿裡為考夫人祈福跪拜了一個時辰,應該很累了,咱們先回廂房休息一會兒吧,況且林子有何好看的?如果娘真想去,等休息好了,晚些女兒再陪你去那裡就是。”
  “晚些天就要黑了。”
  “那麼明天去也行,咱們今晚住寺裡,要去明早還有機會。”
  “你這個孩子哪時變得這麼多話了?我說現在去就現在去。”王氏不耐煩的瞪眼道,逕自舉步繼續往前走。
  “娘若一定要去就讓秋葉陪你去吧,女兒累了,就先回廂房休息了。”江夕荷站在原地出聲道。
  王氏的步伐戛然而止,怒不可遏的轉身怒駡,“你敢不陪娘去?你這個不孝女還不給我過來。”
  江夕荷搖搖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女兒不懂娘為何這麼急著要前往那無人的林子,難道那裡有什麼人或事在等著娘或女兒嗎?”
  王氏臉色丕變,神色瞬間閃過一抹不自然,隨即怒聲罵道:“你這不孝女在胡說什麼?娘會害你嗎?”
  “那可不一定。”江夕荷直言不諱。
  “你這個死丫頭!就算媳要害你,你也得給我受著,誰讓你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還不給我滾過來!”王氏氣得破口大駡。
  江夕荷緩慢地搖了搖頭,道:“娘當女兒是個傻子嗎?明知娘要害女兒,還趕上去讓娘害?螻蟻尚且貪生,女兒既然腦子沒壞又是個貪生怕死之人,想女兒難以從命。”說完,她直接轉身就走。
  王氏怔然了好半晌,這才怒吼出聲,“你給我站住!”
  怎知那丫頭卻置若未聞的愈行愈遠,氣得她立即轉頭朝呆杵在一旁的僕婦怒吼,“柳財家的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去將那個不孝女給我捉回來。”
  “是。”柳吐家的回神應道,急忙追了上去,瞬間便攔住了江夕荷的去路。
  帶著些許為難的神情,柳財家的好聲好氣開口說:“姑娘,你也聽到夫人的吩咐了,請你跟奴婢回去夫人身邊吧,奴婢實在不想對姑娘動粗。”
  江夕荷看著她,突然輕聲問:“嬤嬤可知道林子那邊有什麼事情在等著我?”
  柳財家的臉上表情一僵,眼中迅速閃過一抹慌亂,其中還來雜了一抹同情與掙扎的神色,但最終全化成了平靜。
  “奴婢不知姑娘在說什麼。”她搖頭道。“請姑娘回夫人身邊吧。秋葉,還不過來幫我侍姑娘到夫人身邊去?”
  說著她已上前一把扶扣住江夕荷的一隻手臂,並示意讓秋葉扶住她另一隻手,將人往夫人身邊帶去。
  江夕荷神情冷漠,既沒有掙扎也沒反抗。
  她不是怕,也不是無力掙扎反抗,而是認為現在反抗逃走的時機不對,一來理由不正,二來退路不優。此刻反抗逃跑無法讓她逃離危機,只會讓她的處境更糟而已,所以她得再忍忍。
  女兒的抗命讓王氏氣得一句話都不想再與她多說,待柳財家的將女兒帶回來後,便直接轉身往寺後的林子方向走去。
  主僕一行四人愈往前走,四下愈無人。
  終於,走在最前方的王氏停了下來,轉頭看了下四周之後,回過頭來開口道:“柳財家的,你們先退遠點,我有話要和荷兒說。”
  “是。”柳財家的立即聽令應是,轉身就扯著猶豫遲疑的秋葉尋來時路退了下去,愈走愈遠。
  “娘將下人遣退是想做什麼?”江夕荷開口問道,至今仍有些難以置信想坑她的竟然真的是這個愚蠢的娘親。
  “自然是為了你。走吧,再往前走一會兒就到了。”王氏有些不耐煩,說完便逕自轉身繼續往前走。
  江夕荷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才舉步跟上。
  她實在是太好奇王氏帶她來此的目的了,不弄清楚她心不安,況且會聽命于王氏的兩個江家下人都離開了,她自信一會兒即使有所變故也能脫成功,畢竟她上輩子曾在這甘泉寺住過一段時間。
  隨著王氏又往前走了約莫百步的距離,前方原本無人的小徑突然人影一晃的冒出兩個人,江夕荷一看清楚那站在方錦衣華服的公子哥的面容便猛然止住。
  “可是江太守家的二房夫人?”華服公子哥身旁的小斯出聲問道。
  “正是。”王氏迅速點頭道,一雙鳳眼直勾勾的打量著眼前的華服公子,小心詢問道,“這位儀錶堂堂、氣度非凡的公子可是張世凱公子?”
  張世凱“啪”的一聲將手中扇子打開,故作瀟灑的?了兩下,才緩緩地傲然道:“正是小爺我。”
  “哎呀,張公子果真如傳言般玉樹臨風,一看就是人中龍鳳。”王氏奉承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張世凱不客氣的打斷。
  “好了,這種奉承話小爺聽到耳朵都快長繭了。我要先看人,小爺看不上的就算是送給小爺做妾,小爺都不要。”
  “這是自然的,江家想與張公子結的是親,可不是怨。”王氏討好的點頭微笑,然後轉身喚女兒,“荷兒——”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只因為在她身後竟空無一人,別說是人了,連個鬼影都不見。
  她張口結舌,隨即怒氣揚升。“荷兒,別頑皮了,快點出來。”她出聲喚道:“荷兒,你再不出來娘就要生氣了。荷兒?江夕荷!”
  她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明顯已是怒不可遏,可是林間依舊無聲無息,無人現身。
  “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江家是在耍小爺我嗎?”
  張世凱冷峻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後響起,令王氏不由自主的渾身一僵。
  她僵硬的轉過身面對張世凱,勉強的微笑解釋道:“荷兒應該是太過害羞了,所以才忍不住躲了起來。,小女的性子——”
  “小爺才不管她害不害羞,敢耍小爺……”
  “沒耍、沒耍,嬸子可以對天發誓,荷兒……小女她自幼臉面就待別的薄,所以今天相看之事我連提都不敢提,就怕她知道了害羞不肯前來。她剛剛明明就在我身後,一定是剛才張公子現身後把她給嚇到了,這才會害羞的躲起來,江家絕對沒有要耍公子的意思,真的!”
  王氏面無血色,急急的解釋,就怕惹火眼前這位張家最受寵的公子哥,進而得罪了張家。
  “少爺,小的剛才似乎看見一位黃衫姑娘鑽進了左邊的林子裡。”張世凱身後的小廝猶豫的出聲道。
  “沒錯,沒錯,小女今日穿著的正是一襲淺黃色絹紗金絲繡花長衫裙。”王氏忙不選的迅速點頭接聲道。
  “混帳!”張世凱倏然轉身踹了小廝一腳,怒駡道:“看見人跑了你不會去追啊?還要小爺教你?!”
  “小的知錯,小的這就去把人給追回來。”小廝亡羊補牢,立即朝江夕荷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江夕荷躲入樹林內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躲在一棵大樹後,側耳傾聽王氏和張世凱的對話,直至弄清楚一切後才悄悄地往深林中退去。
  張世凱!王氏競是帶她來此見張世凱的,怎麼會?
  張世凱,她前世的夫婿,她今生最想遠離,最不想與之有所牽扯的人。
  江夕荷既震驚又不解這個人怎會在此時出現?他不是應該要在參加江老夫人的壽宴時才會被王氏注意到,成為王氏眼中最佳的女婿人選嗎?他們倆怎會在這時就已勾結上了?
  她一邊往林中深處走去,一邊眉頭緊蹙的回想剛才兩人之間的對話與說話的語氣。
  他們倆似乎之前未見過對方,才會一開始相互詢問對方的身份,難道這次的碰面,雙方之間還有個中間人在做橋樑不成?
  是了,一定是這樣,而且她根本不需要去猜想揣測那個中間人是誰,肯定是促成此次甘泉寺之行的江家三房。
  試想,她若能入張家,除了王氏之外,受益最大的便是任職懷州太守的江家三老爺,為此三房又怎能不使勁促成這件事?
  思及此,江夕荷猛然一驚,難道上輩子她之所以會嫁給張世凱這麼一個荒淫無度,成天吃喝玩樂、不務正業、寵妾滅妻的紈絝子弟,也是三房在暗地裡推波助瀾而成的?
  江夕荷臉色難看,暗罵自己一聲蠢蛋,這麼明顯的事,她上輩子竟然不知不覺,甚至這輩子重生了也還這麼的後知後覺,真是太愚蠢。
  好個江家三房!
  他們有本事賣女求榮怎不賣自個兒的女兒,三房又不是沒閨女,竟將主意打到她這個二房嫡女身上來,當真是黑心爛肺、無恥至極!
  薄情薄義的二房也有責任,總而言之就是江家沒一個好東西就是了。
  江夕荷撇了撇唇,有些憤憤不平,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將她嫁給張世凱這事的主使者就算是三房好了,今日這事也是出自於他們嗎?如果是的話,前世和今生怎會有此不同呢?
  江夕荷有些想不明。
  是因為她抄寫了經書展露出不輸三房才女的才能嗎?就算這樣,三房也犯不著多此一舉的安排今日之事,畢竟按照前世軌跡來看,她這個二房嫡女根本就逃脫不了入張家的命運,不是嗎?
  算了,現在不是想這事的時候,她得先想辦法逃過眼前這一劫才行,否則最後結局不過是個死字,根在不需費精神去想那些事。
  逃逃逃,她一定要逃離姓張的魔爪,絕不能落入那傢伙的手中。
  張世凱那傢伙本性好色,仗著著張家的財勢權力,明裡暗裡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家的清白,她若在這荒郊野外落入他的手中,下場絕對逃不過被糟蹋的命運,即便她是懷州太守的侄女,事後只要賠償給江家的好處給夠,她的死活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江夕荷瞬間悚然一驚。
  難道這就是三房算計她的目的,用她的清白、名節,甚至是死來要脅張家,以換取最大的利益?
  是了,一定是這樣!
  以江家人利慾薰心、薄情寡義的品性,加上原主江荷的懦弱無用,對江家掌權的大房和三房來說,犧牲一個一無可取的二房侄女,來與京城朝中有人的張家換取一個巨大的利益,這絕對是個穩賺不賠的好交易,他們又怎會心慈手軟的放過這麼一個好機會呢?
  沒錯,雖然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既無憑也無據,但她相信事實肯定與她猜想的八九不離十。
  就是不知道這些江家人心狠到只是想毀她清白,還是要她的一條命了
  她噙著冷笑,腳步飛快筆直地往深林裡跑去,心想著即便今日真逃不過此劫,她也寧願死在深山野林裡的野獸口中,死無全屍,也不願讓江家人如意,甚至拿她的死來作文章。
  跑,不斷地向前奔跑。
  心臟在她胸腔裡狂跳,耳邊充斥的全是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聽不見其它的聲音。
  她不時的回頭,想看身後是否有人讓,卻一個不小心被腳下的樹根絆了一下,跌了跤,撲倒在地上,然後與一條嘶嘶吐著蛇信的蛇四目相對。
  她這輩子——不,是連三輩子最怕的東西就是蛇,所以這刻她壓根兒就忘了自己正在躲藏逃命這回事,不過即使沒忘,她也遏制不住自己瞬間衝口而出的尖叫聲。
  “啊!”倏然響起的尖叫聲在寧靜的山林中顯得突兀又清晰。
  尖叫聲沖出口後,江夕荷立刻意識不好,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但卻為時已晚。
  “少爺,在那邊!”距離她不遠的後方立刻傳來聲響。“聲音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她渾身一僵,暗叫一聲“完了”,立刻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拔腿就跑。
  拜託,拜託,別讓他們追上她。她一邊在心裡不斷地祈禱著,一邊慌不擇路的往前奔跑,拼了命的跑。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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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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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48: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野樵夫,池少霆】

  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
  簡單說就是禍不單行,例如當你在拚命逃離追兵時,卻又不小心掉進一個洞裡,想跑都跑不了。
  什麼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簡單解釋就是在困難中遇到轉機,也就是當你掉進一個洞裡跑不掉,原以為會被甕中捉鼈時,追兵卻沒發現到附近有這麼一個洞,讓你在絕望中誤打誤撞的逃過一劫。
  什麼叫天無絕人之路?
  這句話應該用不著解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但若真有人不慎,需要舉例說明的話,那也簡單,你因為掉進洞裡好不容易逃過追捕後,卻又發現這個洞深得無法自救,掉進洞裡的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到最終終究逃不過死劫而感到絕望時,頭上的洞口處卻突然冒出一個山野樵夫,然後對方二話不說就伐木做梯將你從洞裡拯救出來。
  “謝謝大叔的救命之恩,謝謝。”
  從一個比人還高的深洞裡爬出來獲救後,江夕荷感激涕零的立即朝敖命恩人九十度鞠躬道謝。
  她的救命恩人是個臉上蓄著大鬍子,臉曬得有些黑,身材看起來瘦削但卻挺拔,穿著樸素,衣著有些破爛,腰間插了一把斧頭的山野樵夫。
  這個山野樵夫大概這輩子從未見過像她這種穿著華美又年輕貌美的大戶千金,因而雙眼發直的呆立在原地上,瞪著她看了好半晌都沒有應聲。
  經過前世,江夕荷早已習慣身份貴賤在這個時代代表的尊卑差距,因而對這樵夫的反應是見怪不怪。
  她直接開口問:“大叔可知從這裡下山的路?可否請你送我下山?”不再與他客氣是為了免除這樵夫的不知所措。
  樵夫眨了眨眼,終於緩慢地回過神來。他朝她點了下頭,答道:“從這裡下山有很多條路,通往不同的城鎮,不知道姑娘要去哪兒?”
  江夕荷被問住了。
  去哪兒?回江家嗎?不,她不由自主的搖了下頭。她若是要回江家,剛剛就會直接開口請樵夫送她回甘泉寺了,又怎會要求要下山?
  可是不回江家她又能去哪兒呢?
  一早出門前她並未想過會碰上這麼個能讓她逃離江家的好機會,因而身上並未攜帶什麼值錢的東西出門,她全身上下算起來,值錢的東西也不過只有一支插在雙環髻上的紅玉梅花簪、一對紅玉耳環和普通的紅玉鐲罷了,憑這三樣成套的飾品或許能典當出一些銀子來當她離家出走的跑路費,但江家可不是吃素的,不可能會這麼輕易放過她,肯定會循線來將她捉回江家。
  典當飾品之路明顯不可行,可身上沒銀兩她一樣寸步難行,除非她能厚著臉皮請人收容。
  其實找人收容不是問題,畢竟這時代純樸的百姓不少,但問題在於她既年輕又貌美且是一個人,難保不會引來一些居心不良者或好色之徒而招惹事端,即便是在窮鄉僻壤之地的人,恐怕也難逃人性貪婪與卑劣的一面。
  她難道真的只能選擇返回江家這條路嗎?
  回江家其實她並不害怕,畢竟有上輩子的經驗,應付江家那群豺狼虎豹她暫時還遊刃有餘,她怕的是江家人不按前世的牌理出牌,像今日這樣又設計張世凱來對付她。
  若真如此,她下回是否還能有今日的幸運,能夠逃離得了這種惡毒的詭計與陷害?
  別的不提,就拿今日這事來說,如果今日事發的地點不在府外,而是安排在江家或張家府內的話,在有心人的縱容與放任下,她真能逃過張世凱的魔爪,不被荼毒與糟蹋嗎?
  要她相信今日這事只是個意外,打死她都不信。而既然不是意外,以江家人的品性來看,肯定是會一不做二不休,不達目的誓不甘休,那麼可想而知,她回江家就是自投羅網和自尋死路了。
  可是她能去哪兒,又惑者是該怎麼做才能逃過江家和張世凱的毒手,逃過此劫呢?
  “姑娘不知道自己家在何處嗎?”遲遲等不到她的回答,大鬍子樵夫出聲回她。
  江夕荷抬頭看他,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開口要求道:“大叔,我可以到你家待一晚嗎?”
  雖說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但能晚一刻回江家她就能多擁有一刻思考如何自救的時間,說不定多這一晚,她就能想出讓自己脫困的方法。
  “啊?”大鬍子樵夫明顯一愣,被她突如其來的要求驚得目瞪口呆。
  “我會給你報酬的,只需要讓我借住一晚。”江夕荷看著他誘之以利,怎知大鬍子樵夫卻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姑娘,這事………”
  她沒讓他有開口拒絕的機會,打斷他強調道:“只需要一個晚上。”說著就將手腕上的紅玉手鐲給摘了下來,遞給他說:“這個你先拿著,就當今晚的住宿費。”
  大鬍子樵夫見狀急忙向後退了一大步,說:“姑娘,我不是怕你會欺騙我,而是小的家真的不方便讓姑娘借住。”
  “我只需要有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度過一晚就行了,不會要求別的。”江夕荷趕緊聲明。
  太鬍子樵夫毫不猶豫的搖頭。“對不起,真的不方便,請姑娘見諒。”
  “家裡不方便的話,我可以睡柴房。”江夕荷退而求其次。
  “姑娘為何不去住客核呢?我知道有幾間客棧。”一大鬍子樵夫為難道。
  “我有不能投宿客棧的理由。”江荷再次打斷他,請求道:“請大叔幫個忙,救人救到底可好?”
  大鬍子樵夫沉默了一下,問她,“姑娘不能投宿客棧的理由是什麼?”
  “如果我告訴大叔理由,大叔就會答應讓我借住一晚嗎?”江夕荷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大鬍子樵夫頓時面露難色與猶豫,但他還來不及搖頭拒絕,江夕荷已先手為強的強迫他接受了這個交易。
  “我不能投宿客棧的理由是因為有人會去那裡找我,一旦我被他們找到或捉到,我接下來的人生也就完了,再慘些可能連命都保不住。”她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
  她有些危言聳聽,但大鬍子樵夫聽後卻沒有露出太多震驚的神情,反倒是蹙了蹙眉,然後冷靜地建議說:“如果有人要謀害姑娘,姑娘何不直接去官府報案,求救於官府?”
  江夕荷愣了一下才搖頭道:“官府不會管這件事的。”
  “為何?人命關天的事——”
  “即便是人命關天的事,官府也不會管。”江夕荷斬釘截鐵的告訴他。
  “清官難斷家務事,因為要謀害我的不是旁人,正是我的家人與父母親。”更何況還是懷州太守家的家事。她在心裡補上這麼一句。
  大鬍子樵夫突然渾身散發出一服冷意,因為太過突然與明顯,讓江夕荷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害怕。
  “大叔,我說的都是實話,並沒有撒謊。”她有些心慌的向他發誓道。
  “如果一切真如姑娘所說的,姑娘借住我家一晚又能改變什麼?”
  大鬍子樵夫問她,身上的冷意出現和消失都一樣的突然,讓江夕荷不禁懷疑剛才那感受是不是只是她的錯覺。
  “不知道。”她老實搖頭答道。“我只是想多爭取一點時間來想辦法,如果能想到辦法,自然能改變一此事,如果想不到,至少我也曾努力過。”雖然這麼說,她語氣中仍帶著絲對自己未來命運的茫然與無奈。
  大鬍子樵夫聞後啥也沒說,只是突然轉身將丟在一旁的柴打起來背到身後,然後轉身就走。
  “大叔!”江夕荷連忙出聲喚道,不知他這舉動是何意。
  “時間不早了,若姑娘真要借住小的家一晚的話就得趕緊下山,因為下了山之後咱們還得走上一段不短的路。”大鬍子樵夫頭也不回的說。
  江夕荷頓時喜出望外。
  她用力的點頭,喜的太聲應答道:“好,謝謝太叔,謝謝!”
  江夕荷三輩子加起來,也從未像今日這樣,一口氣走了這麼遠的路。
  她覺得自己的腳累得都快要舉不起來了,不只腳酸,腰也酸,還有汗流浹背、口乾舌燥、頭暈眼花、渾身虛脫無力,總而言之,就是再到不了目的地的話,她就要暈倒了。
  “到了,前面的屋子就是我家了。”
  樵夫大叔的聲音有如天籟般的響起,讓她瞬間精神一振的猛然抬起頭向前方看去。
  只見前方是一戶帶著院子的土坯房,在夕陽餘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孤伶伶的,還有一種遺世獨立的味道。
  事實上也是,因為從她隨著大鬍子樵夫一路翻山越嶺走來,就沒遇見任何人,也沒看見任何住戶,好像這座山谷裡的居民只有大鬍子樵夫這麼一戶人家。
  突然間,江夕荷心裡咯登了一下,後知後覺的醒悟到一件非常非常嚴重的事情,那就是自己怎會跟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回家,而且對方還是個粗勇的男人?倘若這人真對她心存什麼惡念的話,她此刻豈不就是羊入虎口?
  冷汗瞬間從江夕荷額頭冒了出來,她簡直不敢相信活了三輩子的她竟會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
  現在該怎麼辦?轉身逃跑嗎?但她此刻根本連多走幾步的力氣都沒有。
  就在她忐忑不安、驚疑不定、懊悔不已時,走在她前方的大鬍子樵夫已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家口,揚聲朝院裡叫喚道:“莊伯,我回來了!”
  院裡的人聽聞聲響,立刻跑了出來,用著帶點緊張與擔憂的語氣道:“表少爺,你終於回來了,可讓老奴好一陣擔心。”
  池少霆完全來不及阻止他的口快,只能亡羊補牢的提點他說:“莊伯,咱們家來了客人。”
  莊伯倏然一怔,立即抬眼望去,只見一個穿著淺黃色長衫華服的小姑娘正愣愣地站在不遠處,圓瞠著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小姑娘長得很美,有著光潔白皙的肌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嬌俏的挺鼻,不點而朱的紅唇,帶著三分清純,兩分可愛,還有五分含苞待放的嬌柔豔色,含人驚歎。
  即便此刻她的模樣有些狼狽,額頭貼著被汗水沾濕的頭髮,臉頰上還明顯沾著污泥,衣著也有些髒,但仍難掩自身所散發出來的華貴與美麗。
  “表少——呃,少霆。”莊伯原本要叫表少爺的,卻在表少爺警告的銳利目光下硬生生的轉而直呼其名諱。“這位姑娘是哪來的?”
  他的目光閃著八卦的光芒,實在是太好奇了。“山裡遇到的,迷了路,家又遠,所以今晚要在咱們家借住一晚,明日一早我會送她回家。”
  沒理會莊伯一臉熱切好奇的神情,池少霆言簡意賅的交代完來龍去脈,一頓後又像突然意識到什麼而補了一句,“莊伯應該不介意我私自決定帶客人回家來吧?”
  “當然不介意。少霆見人有難能熱心助人,莊伯很安慰,真的。”莊伯高興道,旋即迫不及待的越過他,熱情的上前去招呼少爺所帶回來的客人。
  “姑娘貴姓,家住哪裡,家裡有什麼人,許人沒有——”
  “莊伯!”池少霆修然太聲喊道,將他遏止。“客人隨我走了這麼長的路已經很累了,你先帶人進屋休息可以嗎?”
  莊伯轉頭對他訕然一笑,不敢再造次的點頭,然後換上正經的神情重新招呼眼前的嬌客。
  他躬身正色道:“姑娘可以喚我莊伯。來者是客,寒舍簡陋還望姑娘別嫌棄了。姑娘請跟我來。”
  江夕荷眨了眨眼,眼前這不合理的一切讓她的腦袋突然間變得有些不夠用。
  那大鬍子大叔不是個樵夫,出身平民百姓之家嗎?怎麼眼前這個莊伯一點也不像個尋常百姓,倒像大戶人家的管家似的?
  還有,她剛才若沒有聽錯的話,這位莊伯似乎朝那大鬍子大叔叫了聲“表少爺”,還自稱為“老奴”,這稱呼應該不是尋人家裡會用到的吧?可偏偏眼前這間土坯屋卻是他們的居所,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帶著滿腦子的問號與迷茫的神情,江夕荷跟著莊伯進了院門,走進屋裡,完全忘了先前的忐忑不安與驚疑不定。
  房子雖是泥土建造的,也不大,但是以三合院的格局建造,莊伯將她領進正房堂廳裡,請她坐下後又倒了杯茶給她。
  “姑娘應該餓了吧?你先在這裡坐會兒,喝杯茶,休息一下,我去廚房準備飯菜,晚飯一會兒就好。”
  江夕荷哪好意思坐著等吃飯,立即起身道:“我來幫忙吧。”
  “不用,不用,來者是客,怎能讓姑娘動手呢?”莊伯立即搖頭又搖手的謝絕她的好意,迅速轉身去了廚房。
  廚房裡,表少爺已在等在那裡,似乎知道他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而特地前來向他解惑。
  “表少爺,這是怎麼一回事?那姑娘是誰?你怎會將她帶回家裡來呢?她的來歷不會有問題吧?”莊伯壓低聲問道。
  “放心,她沒問題。”池少霆說。
  “表少爺知道那姑娘的來歷?”
  “不知道。”
  “我在甘泉寺後山看見有人追捕她,追她的是懷州出了名無惡不作的惡少張世凱。”
  莊伯皺了皺眉頭,也曾耳聞這個懷州惡少。“那惡少為何要追這個小姑娘?”他問。
  “看那姑娘的長相,莊伯難道還不知為何嗎?”池少霆唇角勾出一抹譏諷的冷笑。
  “那姑娘的打扮分明就是個還沒及笄的小姑娘,那惡少怎敢?”莊伯義憤填贗,怒不可遏。
  “倚仗著張家在京城裡的那位,那傢伙有何不敢的?”池少霆輕飄飄的說。
  莊伯頓時啞口無言,他皺了皺眉,依舊有些憤憤不平,“看那小姑娘的衣著不像是尋常人家,那惡少就不怕惹到不該惹或惹不起的人?”
  池少霍淡淡的搖搖頭,“只可惜她不在這兩者之中。”
  莊伯怔愣了一下,“表少爺不是說不知道這姑娘的來歷?”
  “一個神智清醒,又明顯受過禮教的年輕姑娘,莊伯覺得她為何會冒險選擇跟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男子回家,而不願投宿客棧或是返回自個兒的家?”池少霆丟了幾根柴進灶膛內,看著柴火。
  “表少爺的意思是,她家中有人欲對她不利?”莊伯瞠眼道。
  “用她的話說,要謀害她的不是旁人,是她的家人與父母親。”
  “父母親?!”莊伯瞬間瞠大雙眼。
  池少霆勾唇譏諷一笑,道:“都說虎毒不食子,沒想到例外的還真不少。”
  “難怪表少爺會收留那姑娘,同意讓她到咱們這兒借住一晚。”莊伯忍不住輕聲歎息,原來是因為同病相憐。
  莊伯本名莊有財,是芳州第一富戶家裡的一位管事,因受主子的信任而被委以重任派到池公霆這位表少爺身邊,貼身照顧表少爺的生活所需。
  池表少爺是已故莊家大小姐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也是當今太子少傅池正煥大人的嫡長子,可惜這個顯貴的身份並未帶表少爺多大的好處,相反的還為他招來不少禍害。
  俗話說有後母就有了後爹,也不知池大人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填房夫人是位蛇?美人,還是假不知道,始終都由著那位繼室夫人暗害自己的嫡長子,害表少爺的成長之路險象環生,幾經生死關頭,差點就長不大了。
  三年前,表少爺十七歲考上狀元,成了大靖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狀元,名傳千里。
  同年,表少爺的外祖母過世,代父前往芳州奔喪途中遇襲,摔落斷崖,若非福大命大跌落在長在崖壁上的一棵大樹上,如今早已成了斷崖下魂斷異鄉無人收屍的白骨一堆。
  大難不死的表少爺獲救後,卻因傷重不得不待在一個幾乎與外界斷了聯繫的僻壤小村落裡養傷,足足養了半年多又花了兩個多月才走出那僻壤之地,重回世人眼中。
  表少爺對那次的遇襲心存懷疑,因而第一時間並未與京城池家聯繫,而是選擇去了芳州的外祖莊家。
  事實證明表少爺的懷疑並非空穴來風,因為聽聞表少爺出事之初,莊家二老爺和三老爺,也就是表少爺的二舅與三舅立即趕去了京城,只留大舅待在芳州主事。
  可是兩位舅爺去了京城池家後,完全受到冷遇。
  現任池夫人也就算了,畢竟是池正煥的填房,與他們莊家無關係。
  可是池正煥是怎麼一回事?對他們的態度是客氣有餘親熱不足,從頭到屋都是一副想儘早將他們打發離開的模樣。
  還有池家大多數下人亦未將他們當成親家舅爺對待。
  然而最令他們難以接受的是,池家對於大少爺池少霆在外遇劫、生死未蔔,下落不明這件事,竟沒有流出太多傷心難過或擔憂心急的神色,甚至在草草派人前往事發地點搜尋了一次未果之後,前後也不過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就發喪,對世人宣佈池少霆已死的消息。
  莊家兩位舅爺怒不可抑的在池家大鬧一場,最後卻換來池正煥宣告與芳州莊家斷絕關係,從此將不再往來的決定。
  姓池的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自小與其寡母承蒙莊家收留與照顧,一路栽培扶持他上京考試、升官發財,還將莊家大小姐嫁給他做妻子,結果呢?
  他卻在大小姐不在後,把表少爺照顧到生死不明的情況,他不對莊家懺悔自責、負荊請罪也就罷了,還說翻臉就翻臉!總之,在民不與官鬥的情況與劣拋下,莊家只能暗自吞下滿腹的怨恨與憤怒,怪自己瞎了狗眼識人不清才會有今日這苦果。
  池正煥忘恩負義、血無情,可以置親生兒子的生死不理,莊家卻沒辦法像他這般冷血。
  所謂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在未親眼見到表少爺的屍首前,莊家一刻也未停止他們的搜救行動,也因此早在表少爺抵達芳州莊家之前,莊家二老爺和三老爺已先行收到消息,並迫不及待的親自前來確認,舅甥仨人見面,淚灑衣襟。
  表少爺從莊家舅舅那裡得知其父對於他遇難後的一切反應與作為後,濃郁了一段時間,之後便與外祖父和舅舅們商量回京城池家的事。
  表少爺認為池家現今在京城所擁有的一切,雖說有其父的努力在,可是母親的娘家更是功不可沒,池家不該翻臉無情、過河拆橋,所以他要回去扭轉這件事。
  表少爺向莊家三位舅舅承諾,只要有他在池家的一天,芳州莊家永遠都是京城池家的親家,受到京城池家的敬重與庇護。
  告別莊家,表少爺在一群莊家護衛的護送下出發回京,怎知卻在途中接二連三遭遇截擊刺殺。
  消息傳回莊家後,莊家主子們各個勃然大怒,三老爺親自率領數十名護衛連夜出發,馬不停蹄的趕去營救,終於在最緊要關頭趕上,千鉤一發地將表少爺從殺手刀口下救了下來。
  三老爺覺得狀況不對,很明顯有人不希望看見表少爺活著回京城,表少爺即便能平安到家,未來在池府內生活也將凶多吉少,便勸表少爺暫時隱忍先別回家,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保住性命最重要。
  於是過去兩年來,他和一位伍姓護衛便一直陪表少爺隱居在此地,伍師傅負責教導表少爺習武、鍛煉身體,他則負責照顧表少爺的日常生活所需。
  這段期間表少爺雖潛伏隱藏於此,卻沒少關注池家的動向,知道池家為了逼他現身,沒少利用權勢阻撓、禍害莊家的生意,也因此在一年前,表少爺終於忍無可忍的開始替莊家謀劃獻計,正式與那些欲害他之人針鋒相對。
  一個多月前,伍師傅帶著表少爺的新計謀返回莊家,並留下來助老爺們成事,因而此刻家中才會只剩下他們主僕兩人。
  表少爺說,此計順利達成那一日,也將是他重返京城,重回池家當他的池家大少爺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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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毀容貌,他不許。】

  日出東方。
  江夕荷一夜未睡,眼睜睜的看著窗外的天空由漆黑一片到微露曙光再到光亮一片。天亮了,她卻仍想不出讓自己從江家那個泥沼之地脫困的好方法。
  怎麼辦?難道她真的只有認命回江家,面對那群豺狼虎豹將她生撕活吞這一條路可以走嗎?
  如果毀容或毀名節可以讓自己脫離江家獲得自由,她會毫不猶豫的毀了自己的容貌和名節以換取自由,但是以江家人的品性,他們是絕對不會讓她的未來好過的,更別提是放她自由了。
  所以到底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心想事成,一勞永逸的脫離江家與張家的魔瓜呢?
  她一整晚想了很多,搞失蹤、躲藏、詐死、遠走他鄉等等,但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有遠走他鄉這個方法比較靠譜,偏偏這又需要一大筆錢來支援她離家出走,此刻的她要去哪兒變出那一大筆錢啊?
  總而言之,難難難,以她現在的情況和能力,要逃離江家人的魔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唉,真希望時間能停止,這樣她就能一直窩在這個小小的避風港,不必去面對接下來未知的一切。
  “姑娘,醒了嗎?”
  門外突然傳來那位莊伯的聲音,瞬間她的白日夢打醒。
  她輕歎一聲,接受現實的起身去開門門,走出房間。
  “莊伯,早。”她對站在院子裡的莊伯微笑道,卻不知自己的笑容有多牽強,臉上有多蒼白難看。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臉色怎會如此難看?難道你一夜未闔眼嗎?”莊伯看著她憔悴的模樣驚呼道。
  江夕荷愣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姑娘是因為房間簡陋,睡不習慣?”莊伯問她。
  “不是。”江荷迅速搖頭,“房間很好,乾淨又寧靜。是我自個兒心裡有事才會睡不著。”
  莊伯聞言輕歎了一口氣,正色對她說:“姑娘的事我也聽說了一些,雖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但人生百態,總有些是例外的,若真發生一些今人髮指,畜生都不如的——”
  “莊伯,早飯吃什麼?”池少霆的聲音橫插進來打斷他。
  “野菜粥和昨晚剩的一些山豬肉。”莊伯轉頭看向他回答。
  “那麻煩你老快去準備吧,吃完早飯後我還得送這位姑娘回家。”池少霆說。
  “欸,知道了。”莊伯也知道表少爺不想多管事的考慮,只能遵命轉身去了廚房。
  “大叔不必擔心,昨日我說了請大叔收容一夜就是一夜,不會賴在這裡不走的。”看出這位身份似乎有些不尋常的鬍子樵夫不欲與她牽扯太多的心思,江夕荷開口聲明,讓他放心。
  “姑娘也看到我這兒就我和莊伯兩個人住,都是男子,實在不適合讓姑娘在此多留。”池少霆簡單解釋,一頓後又提醒她,“昨?姑娘在此住一晚的事最好也別告訴任何人,免得影響了姑娘的名聲。”
  江夕荷不以為然的輕搖下頭,似笑非笑的說:,“即便不與人說這事,一個姑娘家在外頭失蹤一天一夜的事也足以毀名節了。”
  池少霆瞬間就皺起眉頭。
  “大叔不必為我擔憂,因為這事對我來說是福不是禍。”江夕荷見狀反過來安慰他,畢竟承蒙他收留一晚,她總不能恩將仇報讓他為她背負害她毀名節的罪名與罪惡感吧?
  “名節被毀叫是福不是禍?”池少霆目不轉睛的看著她,這話說出來誰會相信?
  “我說的是真的,因為名節受損有了瑕疵,原買主還要不要我這個貨色還很難說。偏若對方真嫌棄不要,我就真的因禍得福了。”江夕荷笑道,有些自朝也有些期許。
  “買主?”池少霆只注意到這兩個字,皺起的眉頭緊得都能夾死蚊子了。
  “哦,這是我的說法。”江夕荷聳肩道,“用我家裡人的說法那是良配,是有為青年,是求之不得的好姻緣、好對象,是我的福氣,以上。”
  “你說家人要謀害你,是因為他們替你尋了個你不滿意的親事?”池少霆鬆開眉頭,在恍然大悟之間又覺得有些離譜,覺得她太過任性了,姻緣本是父母之命,媒約之言,哪能由著自己挑個自己滿意的啊?
  “不知道大叔有沒有聽說過張世凱這個人,如果大叔沒聽說過,今日送我回家時,不妨在城裡隨便找個人問問,大叔就會明白了。”
  江夕荷本不想多說的,但他的目光與言詞似乎帶著責備與不贊同,像在嘲諷她的小題大作似的,讓她忍不住就將張世凱這傢伙給說了出來。
  張世凱?池少霆才剛鬆開的眉頭瞬間又緊緊地蹙了起來。
  他作夢都沒想到會聽見這個名字,這位姑娘的家人腦袋是被驢給踢過嗎?張世凱那個人叫什麼良配,什麼有為青年,什麼求之不得的好姻緣、好對象啊?難怪這姑娘要逃婚了。
  “姑娘的家人……”池少霆開口說了個開頭就停了下來,不確定自己該怎麼安慰她或是評判她的家人,畢竟他們只是萍水相逢,實在不適合交談言深。
  “大叔什麼都不必說,反正這就是我的命,不過我是絕對不會輕易認命的。”江夕荷握起拳頭,目光炯炯的誓言道。
  池少霆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心裡不知被什麼隱隱地觸動了一下。
  “欸,大叔,我想稍微梳洗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方不方便?”江夕荷然露出些許尷尬的表情開口問。
  池少霆見到她可愛的表情,差點失笑,道:“我讓莊伯送些水來給你。”
  “謝謝大叔。”
  簡單梳洗,並且用過早飯後,江夕荷在莊伯欲言又止的目光下與莊伯道別,然後跟著池少的腳步踏上回家的路。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池少霆是不知道要說什麼,江夕荷則是滿心煩躁,根本就沒心情開口說話。
  約莫走上一刻鐘的時間,前方竟然出現人煙,今江夕荷有些訝異,原來這附近就有個村落,並非人煙罕見之地。
  他們一走進村裡,立刻有人朝池少霆出聲喊道:“霆小子,最近何時要上山啊?若有獵到什麼好獵物,記得給我家留點啊。”
  “霆小子,你這是要去哪兒?咦,怎麼會有這麼俊俏的姑娘?”
  “霆小子,你身後的姑娘是打哪兒來的啊?我怎麼好像從未見過。”
  “池老弟,你老實說,這個長得跟仙女似的姑娘跟你是什麼關係?該不會是你這小子未來的媳婦吧?”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一路走來,村民與大鬍子樵夫的招呼就沒停過,但不管那些村民說了什麼,江夕荷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村民對樵夫大叔的稱呼上。
  第一個叫樵夫大叔“霆小子”的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爺爺,用“霆小子”來叫樵夫大叔很正常,但第二、第三個叫樵夫大叔“霆小子”的卻是兩個年紀看起來不過三、四十歲的中年漢子,最讓她吃驚的是,第四個叫樵夫大叔“池老弟””的那個人看起來頂多不過二十歲的模樣,可是他卻叫樵夫大叔“老弟”?
  所以,誰能告近她樵夫大叔到底是幾歲啊?該不會從頭到尾她都把人家給叫老了吧?
  小村不大,在池少霆明顯加快些的步伐下很快就穿越過了,兩人旋即又回到四下無人,只有濃密森林的林蔭路上,一步一腳印的往前走著,只不過這回江夕荷卻無法保持沉默了。
  “喂。”她出聲喚道。
  “什麼事?”走在前頭的人頭也不回。
  “你到底幾歲啊?”她問他。
  池少霆沉默了一下,才答道:“二十。”
  江夕荷差點沒暈倒,“那我叫你大叔,你怎麼都不糾正我?”
  “我沒差。”
  “你沒差,我有差!”江夕荷氣憤的道,“明明就與我同輩,卻讓我將你當長輩稱呼,你這是占我便宜,我吃了大虧。”
  走在前頭的池少霆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撇唇道,“我年紀輕輕卻莫名成了別人口中的‘大叔’,吃虧的人應該是我吧?”
  “你的年紀又沒寫在臉上,寫在你臉上的只有‘大叔’的長相,錯不在我。”江夕荷為自己辯駁。“況且你一開始就能糾正我的錯誤,是你自個兒不糾正的,不能怪我。”
  “我似乎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怪你的話。”他說。
  江夕荷頓時啞口無言,只因為他說的是真的,雖然她開口閉口的管他叫大叔,直接把他叫老十幾二十歲,但他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生氣,也沒有怪過她。
  這麼一想,好像真是她錯的比較多。而且重點是,他還是她的救命恩人,昨天雙收留了她一晚,光從這點上來說,她就欠他一個道歉。
  “欸,對不起。”她開口道歉。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你沒有做任何需要向我道歉的事。”池少霆平靜地回答。
  “那你就當沒聽見吧。”江夕荷有氣無力的說,反正她已經道了歉,還了欠他的那聲抱歉就夠了。
  沉默再次在兩人之間蔓延,林蔭路上除了兩人的腳步聲和偶爾的鳥叫聲外,再無其它聲響。
  江夕荷低著頭走路,一邊分神思索著待她回到江家後可能會面臨的種種情況,一時間竟沒注意到一枝橫生在他們行經路上的樹幹,然後一頭撞了上去,被那樹幹上的一截斷枝給刮了一下臉頰。
  “嘶。”她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抽氣一聲,伸手捂住被刮痛的臉頰。
  “怎麼了?”走在前應的池少霆瞳間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
  “沒事。”江夕荷答道,一邊將捂住臉頰的那只手拿到眼前看了一下,竟在指腹上看見了血絲。這是被刮傷了?難怪會這麼痛。
  “你受傷了?”池少霆兩個大步便來到她面前。
  “只是被刮了一下,流了一點血,不要緊。”江夕荷不在意的說。
  “你一個姑娘家,臉受了傷,流了血,還說不要緊?你不怕毀容嗎?”池少霆莫名有些生氣。
  他看著著她臉上那道明顯泛著紅腫與血絲的傷痕,眉頭蹙得緊緊的,她的肌膚白皙細緻,即便只是刮傷,看起來也顯得悚目驚心。
  “如果毀容能讓我免除成為家用來與人利益交換的籌碼,我寧願毀容。”江夕荷扯唇自嘲的一笑。
  “你不是說一夜未歸讓你名節有損便能因禍得?”
  “那只是我的希望。”江夕荷苦澀的一笑。“事實上以我對家中那些長輩的瞭解,只要還能得到利益,張家也同意的話,讓名節有毀的我由妻變妾進張家門就行了。”
  “他們真會這麼做?”
  “八九不離十,所以……”江夕荷看著剛才刮傷自己臉頰的樹枝,表情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麼?”池少霆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在想,如果毀名節還不能改變既定命運,那麼再加上毀容的話,是否就能改變了?”江夕荷嘀喃自語般的說。
  “不要做傻事。”池少霆倏然沉聲道,語氣嚴厲,“你尚未回到家又怎知家中長輩的反應?也許令尊令堂在經歷你這個女兒失而復得之後,想法會有所改變,之前的決定也會跟著改變。”
  “你不瞭解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江夕荷緩慢地搖頭道,然後突然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說:“我可以請你幫個忙嗎?幫我在臉上再劃道傷口,最好是能留下疤痕的。”
  “你瘋了!”池少霆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瞪著她。
  “沒有,我很清醒。”江夕荷冷靜而認真的看著他,“能我這個忙嗎?”
  “不幫。”池少霆毫不猶豫,拒絕得斬釘截鐵。
  江夕荷輕歎一聲,無奈的低下頭自言自語道:“我想也是,看樣子我只能自己動手了。”說完,她擰頭看向剛才將自己臉頰刮傷的枝幹,露出堅定的神情,猛吸一口氣後,閉上眼睛,大步往那樹枝衝撞而去。
  從先前就一直有種不祥預感的池少霆眼明手快的把將她拉住,怒不可遏的朝她吼道:“你要做什麼?”
  江夕荷張開眼睛,眉頭輕蹙的抬頭看他,無奈的開口答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你這是在逼我?”池少霆怒視她。
  “並沒有。”江夕荷平靜地回視著他,“我早知道不會有人幫我這個忙,但我總要試一試,因為靠自己動手不僅需要勇氣,下手輕重也不好拿捏。”一頓,她又承認道:“其實我是怕靠自己動手,第一回下手輕了還得再來一次,卻又失去再來一次的勇氣而導致前功盡棄,這才會想請你幫忙,可是你若不願意,我也絕不會強人所難,這是我的真心話。”
  “我不幫就是見不了這種事,可是你卻在我面前這麼做,這不是強人所難是什麼?”池少霆說。
  “你可以背過身去,不要看。”江夕荷告訴他。
  “我不做掩耳盜鈴的事。”
  “沒讓你掩耳盜鈴,只是讓你不要看,不要管。”
  “在我還待在你身邊的時候,要我不管這事是不可能的。你真要自殘毀容就等我送你回家,等我離開管不著這事之後再去做。”池少霆真視著她冷酷的說。
  他是氣極了,才會故意說出這麼冷血無情的話,怎知她聽後卻沒有絲毫的反應,完全面不改色。
  江夕荷對他搖了搖頭,一臉誠懇的對他說:,“我不是故意要為難你,而是我必須在返家前受傷才能用意外來解釋那個傷口,若是等我回家之後才自毀容貌的話,那不僅會拖累服侍我的丫鬟,我的下場可能會落到比嫁給張世凱還要慘,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你這是在恐嚇我?”池少霆眯眼道。
  江夕荷無言以對的看著他,實在搞不懂到底是她態度不夠誠懇、詞不達意,還是他理解能力或耳朵有問題,要不然怎麼她說了半天,他都沒能聽懂她的意思呢?
  她沉默了半晌,終於對他了搖頭。
  “算了,”她說。“你還是告訴我回家的路怎麼走,我自個兒走就行了,這樣你也可以先離開,眼不見為淨。”
  “我說過會送你回家。”
  “我知道,所以我心領了,也由衷的感謝你。”江夕荷一本正經的朝他點了點頭。“可是現在情況不同,我有一定要做而你卻不讓我做的事,咱們既然意見不合,還是分道揚鑣的好。”
  池少霆差點被她的不知好歹給氣到說不出話來。
  “我只是不想看你後悔一輩子。”他瞪著她說。
  “我不會後悔。”江夕荷堅定道。
  “你才幾歲,輩子有多長你可知道?”池霆說著撇唇嘲諷一笑。“你可知一旦容貌被毀,你就必須帶著那張被毀的容顏過一輩子,一輩子被人關心詢問,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甚至一輩子被人嫌棄嫌惡。這種生活你能相像,能忍受嗎?更甚至說不定哪天你成了親,你的夫婿厭了糟糠妻,要以此為由納新人進門,你能得下這口氣,還能堅定的說你不後悔嗎?”
  “夫若無情我便休,有何好後悔?”江夕荷面不改色,毫不猶豫的介面答道。
  池少霆目瞪口呆的看著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說比這麼一席話來。
  休?如此違反禮教與婦德的話,她怎麼說得出口,還說得如此理所當然?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她明明就還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怎麼會有如此偏激的想法?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面容嚴肅,沉聲問她。
  “我不僅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和要什麼。”江夕荷真視著他,雙眼眨也不眨的答道,一頓後又說:“我以為我自始至終堅定不變的態度與決定,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池少霆靜默了一會兒,問她,“你要的是什麼?”
  “我要張世凱和張家再也看不上我,要江家人覺得我再無任何利用價值,即便是賤賣也要再打上三折才賣得出去。”江夕荷遏制不住的冷笑?
  “江家?”
  他都堅持要送她回家了,遲早會知道她的來處與身份,因此江夕荷也不再隱瞞,大方的說出自己的來歷。
  “懷州太守江守田大人聽過吧?”
  “懷州太守?”池少霆遏制不住的輕愣了一下,“他是你的……”
  “他是我三叔。我爹在江家三兄弟中排行第二,我是江家二房的嫡長女。”江夕荷向他吐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懷州太守江家和張家。
  池少霆輕愣了一下,終於明白了她的無奈、掙扎與執著了。
  江家與張家在官場上的地位根本不可比,一個只是地方五品官,一個卻可以在京城裡橫著走,這兩家的親事客氣來說是聯姻,直白說就是巴結。
  而這位二房出身的江姑娘就是被選中的祭品,甚至是投石問路的一顆棄子,無論成敗之後都無人會關心她的生死未來。
  可是這些都還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江家要她嫁的那個人是張家出了名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紈絝惡少張世凱,這是活生生的將她推入火坑啊,難怪她會想以自毀容貌的方式反抗與自救了。
  江夕荷從他蹙眉沉默不言就知道他已經想明白一切了,遂開口問他,“現在容我毀容貌嗎?”
  池少霆沉默了一下才問道:“難道除此激烈手段外,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有,遠走他鄉,從此不再回懷州、回江家,不要讓江家或張家人撞見或是抓到。”江夕荷一本正經的點頭答道。
  池少霆有些無言的看著她,問她,“你這是逃婚還是逃命?”
  “都有。”江夕荷老實道,“你不瞭解江家人和張家人的品性,我若真做出逃婚的事,丟盡江家的臉事小,害江家得罪張家卻是事大,江家人是絕對不會輕易饒過我的,不把我找出來挫骨揚灰是絕對無法令他們洩恨的。”
  “他們是你的父母、你的家人。”池少霆皺緊眉頭。
  “有利用價值才是家人,沒利用價值還壞了他們事的那是仇人。”江夕荷嘲諷道。
  “你似乎對家人帶著不小的怨恨,他們在這件事之前也曾經做過其它今你傷心失望的事?””池少霆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沒有期望又何來傷心失望?”江夕荷自嘲的,對他說:“你可知我昨日為何出現在甘泉寺後山中?因為我是被江家三房女眷聯手騙到甘寺泉上香,又被我的母親親自帶往後山,將我身邊的丫鬟驅離,然後親自將我送去與那張世凱私會的。”
  池少霆遏制不住臉上吃驚與目瞪口呆的神情。
  江夕荷繼續語帶嘲諷的說:“我不信我母親沒聽過張世凱的大名,不信這件事主謀人是我母親,更不信那些所有知情者會沒聽過張世凱吃喝嫖賭樣樣精的豐功偉業,可是卻沒有一個人事前給過我一個提醒或是句警告。你瞧,這就是我的家人。”
  池少霆聞言後也覺得心沉沉的,就像當年從舅父那裡得知父親迫不及待的為他發喪,宣佈他的死訊時的感覺一樣,充滿了壓抑、憤恨、沉鬱與心痛的感覺。
  都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但以父親當年對他做的事,以及江姑娘所面臨的處境,誰還能堅持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呢?
  父母慈而子女孝,父母若有不慈,為人子女的當真只能接受,只能乖乖地聽命去赴死嗎?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這種死法絕不是他想要的,他不做那種愚孝之人,絕不!不過他倒是沒想過會遇到這麼一個與他有相同想法的人,而且對方還是個小姑娘,這讓他想不佩服、不對她伸出援手都難。
  “你該知道,一旦讓你拒婚成功,你未來在家裡的日子絕不會比嫁到張家好過。”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提醒她道。
  “不好過總比過得生不如死的好。”江夕荷答道,一頓後又補了一句,“我不信他們會因此就將我打殺。”
  “倘若他們事後將你隨便許人發洩怒火呢?”
  “我倒是希望他們能將我隨便許人,只可惜廢物也有利用的價值。”江夕荷露出一惋惜的表情。
  她說:“身為江太守家二房嫡出的姑娘,即便是失了節、毀了容,還是會有人願意付出一些代價將我求娶回家的,因為娶了我就能和江太守家沾上邊。”
  池少霆無法反駁她的遠見,問她,“所以你打算下回要用什麼方式逃婚?”
  江夕荷怪異的看了他一眼,說:“下回我沒打算要逃。”
  池少霆呆了一下。“什麼意思?”
  “只要不嫁給張世凱、不嫁到張家,我嫁誰都不反對。”江夕荷淡然的聳肩道,因為成親後她就會想辦法和對方和離或讓對方休妻,從此一個人自由自在,海闊天空,誰也管不著她。
  “即便是嫁鰥夫、嫁老頭或是要你嫁給一個殘疾之人,你也不反對嗎?”池少霆緊緊地盯著她問道。
  “不反對。”江夕荷毫不猶豫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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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48:5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我娶你,定協議】

  山林間一片寂靜,有如無人之境。
  江夕荷和池少霆兩個人站在山道上,一人在前一人在後,面對面,動也不動的佇立在那裡,活像兩尊雕像一樣。
  池少霆目不轉睛的看著臉上只有坦然,沒有任何一絲退縮或害怕神情的江夕荷,完全無法接受她的答案。
  不反對?她竟然說她不反對嫁鰥夫、嫁老頭、嫁殘疾人?
  她如此趁命的掙扎,不惜自毀容貌也要和嫁給張世凱的這個命運搏鬥,為的難道就是在最後落得嫁給一個鰥夫或一個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裡的老頭當填房嗎?
  她可以接受這樣一個結果,他卻無法接受。
  命運不該是如此的,如果拼了命與不幸的命運對抗之後,最終得到的還是個換湯不換藥的苦果,那麼天底下的人又為何還要不認命和不服輸?
  反正不算如何努力拚命掙扎的結果都和原本的半斤八兩,那根本就沒有太大的差別,不是嗎?
  命運不該如此對待她。如果是因為她的努力不夠,未拚命到足以改變命運的程度,那麼就讓他幫她一把吧,畢竟他們同是不輸、不認命的同道中人。
  池少霆看著她,突然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開口說:“如果你真的嫁誰都不反對的話,那就嫁給我吧。”
  “啊?”江夕荷瞠目結舌的看著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呆滯了好一會兒才眨了眨眼,回過神來,然後帶著不確定的表情與懷疑的語氣開口問他,“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如果你真的嫁誰都不反對的話,那就嫁給我吧,我娶你。”池少霆回答得輕描寫,好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江夕荷突然有一種風中淩亂的感覺。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她瞪著他說。
  “自然知道。”
  “你知道才怪。”她不客氣的介面道,然後連珠炮似的丟出她的質疑。她說,“你怎麼會突然有這種想法,即使是同情我、想幫我,那也不該拿自己的終身大事來開玩笑,難道你不怕我當真,就此纏上你嗎?還有,成親的事不是向來都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父母難道都已經不在世,家中也已無其它長輩,所以可以做主自己的婚事?倘若不是,你又憑什麼能夠說出‘我娶你’這三個字,又憑什麼要我相信你能夠說到做到,而不只是信口開河?”
  換作一般人肯定會被她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啞口無言,敗退在“父母之命”這四個字上,可惜池少霆並不是一般人。
  他面不改色的回答她,“我的確是想幫你,但其實也是在幫我自己,理由我之後會告訴你。我不是在開玩笑,自然不怕你纏上我。我的生母已不在世,父親還在,家中也有個填房的繼母,但只要我不願意,他們就不能也沒機會左右我的婚事。”
  “這話是什麼意思?”江夕荷忍不住問道。
  “此事得等我們的婚事確定之後我才能解釋給你聽。”池少霆搖頭道。
  “這樣我如何相信你不是在欺騙我?”江夕荷挑高眉頭。
  池少霆回以挑眉,反問她,“騙你我有何好處可得?”
  江夕荷頓時被他反問得啞口無言。
  是啊,他騙她有什麼好處呢?沒嫁妝還可能賠上一大把聘禮銀子,然後八成會受到江家的刁難,甚至是張家的遷怒,他是瘋了才會為她這個萍水相逢的人來瞠這趟渾水。
  “如果這個婚事能成,讓我能成功脫離江家的掣肘,成親當天咱們就和離,還你自由。”江夕荷朝他點頭,信誓旦旦的承諾道。
  池少霆瞬間挑高了眉頭,“你的意思是,等你成功脫離江家就要對我過河拆橋,翻臉不認‘夫君’?”
  江夕荷嘴巴微張,無言以對的看著他,不知道他是怎麼理解她所說的話。
  “我的意思是,咱們的親事只是權宜之策,不必當真,事後你只需要給我一封和離書或休書也行,將來你若遇到自己喜歡的姑娘時,還能上門提親,明煤正娶的以八人大轎迎娶心上人做你的正室嫡妻。”
  “你忘了我剛才所說的話了嗎?”
  “什麼話?”
  “幫你也是為了幫我自己。”
  “我沒忘,但你沒說理由,所以——”
  “理由我暫時不能說,”池少霆直接打斷她的話,“但我可以告訴你,我需要的是一個勇於向命運挑戰,不對命運低頭,也不服輸、不認命的妻子,就像你這樣。所以我才說幫你也是幫我自己。”
  “所以你是真的想聚我為妻?”江夕荷認真的問。
  “我說了,我並不是在開玩笑。”
  “可是咱們才認識一天,你怎麼能確定我就是你要的?”
  “從你寧願自毀容貌、忤逆父母也不願嫁給張世凱的種種行為與決心就能看得出來。”
  他說的篤定,卻讓江夕荷忍不住伸手搔了搔頭,露出了些許為難的表情,猶豫了半響才開口說:“可、可是,你中意我,不代表我也中意你啊。”
  池少霆頓時錯愕的看著她,目瞪口呆。
  莊伯看著才離開一個多時辰就去而複返,一前一後走進院子大門裡的兩個人,訝異的瞠大了雙眼。
  他愕然的眨了眨眼睛,出聲問道:“表少——呃,少霆,你們怎麼回來了?”
  池少霆沒有應聲,卻是埋頭筆直的往屋裡走去,反倒是走在他後面的江夕荷停下腳步來回答他的問題。
  “莊伯,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在這裡多打擾你一天了。”她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莊伯愣了一下,有些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沒事,姑娘想多待幾天也沒關係。”
  他搖頭道,說著忍不住壓低了嗓音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少霆那孩子看起來好像有點生氣?”
  聽見“那孩子”三個字,江夕荷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怪異的神情。
  她眨了眨眼,學莊伯壓低嗓音問他,“莊伯,請問你一個問題,那傢伙真的是二十歲嗎?”
  “啊?”莊伯呆了一下,不知她為何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但也知道她不是什麼可疑人士,便老實的點頭回答了她的問題。“是啊,這個月初剛滿二十歲,可惜我們身在這個地方條件不好,沒辦法好好地替他辦場冠禮慶祝慶祝。”莊伯滿惋惜。
  “原來他真的才剛滿二十歲啊,怎麼看起來這麼‘臭老’,害我之前都一直管他叫大叔。”江夕荷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語道。
  “什麼?”莊伯一陣傻眼,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問道:“你真叫他大叔啊?”
  江夕荷一臉正色的點點頭。
  莊伯張口結舌了好半晌,才轉頭朝屋裡的方向瞄了一眼,小心翼翼的低聲問道:“所以他是為了這件事在生氣?”
  “那倒不是。”江夕荷搖頭道,口無攔的說:“他生氣是因為他說他中意我做他的妻子,我卻告訴他他中意我不代表我中意他。”
  莊伯再度瞠目結舌,呆若木雞的看著她,整個人都嚇呆了。
  她說什麼他剛才究竟聽到了什麼?表少爺竟然動了春心,主動看上人家姑娘,還向人家姑娘表白,最後卻被人家姑娘給拒絕了?這事怎麼聽起來那麼不可置信,就像是個笑話一樣?
  可是人家姑娘就站在他面前親口說的,臉皮再厚的人也不可能敢這樣胡說八道吧?莊伯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想看她到底有哪兒特別的,竟然能讓表少爺動春心。還有,她又是憑什麼看不上表少爺?
  表少爺不僅年輕有為,長得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還是大靖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狀元,是多少名門閨秀和千金貴女的夢中情人。結果呢?生平第一次主動喜歡上一個姑娘,卻讓人家給拒絕了,這小姑娘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拒絕了什麼人啊?
  莊伯愈想愈覺得不是滋味,正欲開口與這有眼不識奏山的小姑娘說說時,就聽到屋內傳來表少爺的聲音。
  “莊伯,請江姑娘進屋來。”一頓又道:“莊伯,你也一起進來。”
  莊伯看向江姑娘,就見後者朝他聳了聳肩,模樣看起來無辜又俏皮,和稍早離開時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他不由得想是什麼事讓她有此改變,難道是表少爺嗎?可她剛不是說她不中意表少爺?
  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真是愈想愈迷糊了。
  江夕荷在他出神時已朝屋裡走去,他回神見狀也趕緊跟上。
  和一般山村百姓之家一樣,池家這個小型三合院的正房裡有個炕床,床下有張四方桌是吃飯用的,桌四方備有張長板凳,然後靠牆邊上還有兩張靠背椅,便是全部家當。
  此刻,池少霆正坐在其中的一張靠背椅上,臉上神情看不出喜怒。
  江夕荷走進屋裡,也不必他招呼,逕自尋了一張長板凳坐下來,隨後進屋的莊伯沒得選擇,只好走到炕邊坐下。
  屋裡一時間無人開口說話,呈現出一種奇怪的靜默氣氛。
  滿心好奇的莊伯第一個受不了這奇怪的氣氛,開口打破沉默,他直問道:“少霆,你不是說要送這位姑娘回家嗎?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倆怎麼返回來了?”
  “莊伯,她姓江,你叫她江姑娘就行了。”池少霆對莊伯介紹道。“我們去而複返是因為她堅持要在回到江家之前自毀容貌來促使對方退婚,我不同意,所以送她回家的事自然得延後。”
  莊伯震驚的瞠大雙眼“這……你說的是真的嗎?”
  池少霆無言的點頭。
  莊伯倏然轉向江夕荷,以一臉嚴肅的表情朝她輕斥道:“江姑娘,你怎能有這麼魯莽的想法,你是個姑娘家,臉上若是受了傷留了疤,可是會影響你一輩子,自毀容貌這種傻事你怎麼可以做呢?太胡來了!”
  江夕荷露出尷尬的表情,小聲為自己辯解道:“我也是情非得已,無計可施才會出此下策。”
  “再怎麼情非得已、無計可施也不能傷害自己!”莊伯厲聲斥道。
  江夕荷滿臉尷尬,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有些承受不了長輩的關愛,因為從上輩子至今,她連一這都不曾感受過類似的關懷,突然面對這種久違的關心與真心,她真的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莊伯繼續義正詞嚴的對她說:“江姑娘,你要聽我的話,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你年紀還小,經歷的事情少才會做出這麼衝動的決定。今日幸好有少霆攔著你沒讓你做傻事,否則將來你肯定後悔莫及。”
  “聽見了嗎?還不向我道謝?”池少霆見縫插針。
  江夕荷忍不住白他一眼,脫口道:“你都要我以身相許了,還要我道什麼謝?”
  “以身相許!”莊伯驚訝的叫道,來回看著他們倆。
  “你不是已經拒絕我了嗎?”池少霆不甘示弱的與她針鋒相對。
  “本來是打算要拒絕的,可你卻不讓我事後用銀子回報你的救命之恩,我有什麼力法?只好如你所願的以身相許了。沒辦法,誰叫我這個人向來有恩報恩,從不做忘恩負義的事。”
  江夕荷說得委屈,也說得大義凜然,讓池少霆頓時只覺得無言以對。
  “你們倆到底在說什麼?”莊伯著急的插口問道。“什麼以身相許,什麼救命之恩,你們誰跟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池少霆看向他,簡單扼要的說:“江姑娘是懷州太守江守田的侄女,江家決定投靠京城張家做為靠山,選擇她做投誠的獻禮,準備將她許配給張世凱。她不想認命,所以打算用失節和毀容來讓張家主動退了這門婚事。”
  “然後呢?以身相許和救命之恩是怎麼一回事?”莊伯追問,哪有人話說一半的?
  “她在我面前企圖自殘自毀容貌,我總不能眼旁觀吧?”
  池少霆用下巴指了指江夕荷,輕描淡寫的接著說,“所以壞了她計畫的我自然得替她想辦法解決這件事,而與她成親則是我能想到唯一可以勞永逸的辦法。”
  莊伯張旦結舌的看著他,突然覺得渾身都不好了。
  婚煙之事向來都是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決定的,表少爺的父親仍在世,生母雖已不在,卻也還有外祖父與三位父在,他怎能不先問過長輩就私定終身呢?而且還是以這麼隨便亂來的方式!
  況且說實話,以表少爺的條件,京城世家裡的貴女完全可以任君挑選,一個地方知府的女兒,不對,是侄女,根本連成為表少爺的妾的資格都沒有。
  當然,他不是對眼前的江姑娘有意見,而是按照一般常理來說。
  總之就是,現今表少爺的身邊只有他在,雖說以他一個下人是不能管表少爺的,可是該說的話,該盡責的提醒,他還是得認真的跟表少爺說一說才行。
  “少霆,咱們私下聊一聊。”他一臉嚴肅。
  池少霆回以嚴肅的點頭,卻開口道:“莊伯有話直說就行,不必在意江姑娘,她不久後就會成為咱們自己人,沒什麼好避諱的。”
  莊伯表情怪異,神情猶豫的看向江夕荷。
  “快中午了,我去廚房做些吃的。”江夕荷不想他為難,直接起身道。
  “你坐下。”池少霆攔住她,認真的又對莊伯重申了一回,“莊伯,我剛說了,沒什麼好避諱的。”
  莊伯與他對視了一會兒,終於輕歎了口氣的點了點頭。
  “既然表少爺堅持,那小的就有話直說了。表少爺剛說要娶江姑娘的事是認真的嗎?”他直言正色的問。
  “自然是認真的。”池少霆斂容答。“莊伯與我朝夕相處了兩年,應該知道我從不與人開玩笑,更別提是拿婚姻大事來開玩笑了。”
  “表少爺也知道婚姻是大事,您有父母,即便池大人和那位填房夫人對您薄情寡義,他們在名義上依然是您的父母,您這般私下隨意訂親的事日後怕會受到阻礙,江姑娘甚至會不被池家所認同與接受,您最好三思而後行。”
  “名義上我已經是個死人了,他們即便是我的父親與母親,也管不著一個死去兒子的親事。”池少霆面無表情的嘲諷。
  江夕荷聞言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頭。死人?她對這個說法感到好奇,不過卻沒有插口打斷他們倆的對話。
  “那麼莊家呢?”莊伯又問。“表少爺的外祖父與三位舅老爺也管不著表少爺的親事嗎?”
  “江姑娘是我所選擇的人,外祖父和三位舅舅一定會認同也會尊重我的選擇與決定。”池少霆堅定不移的直視著莊伯的雙眼。
  “如果老太爺和三位老爺不認同呢?”莊伯不避不讓的與他對視著。
  “我會讓他們認同。”池少霆堅定道。
  “表少爺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莊伯搖搖頭。
  “是莊伯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池少霆搖頭說,“我需要的是個勇敢堅毅,能陪我一起面對池家那潭深水的妻子,江姑娘有勇有謀,是最合適的人選,我想不出會令外祖父和三位男舅不認同的理由。”
  “等一下,容我插句話,池家那潭深水是什麼意思?”江夕荷忍不住出聲問道,她怎麼愈聽愈覺得不靠譜呢?她為了脫離江家人的掣肘所要付出的代價該不會是要掉入另外一個坑吧?
  池少霆轉頭看她,面無表情的對她說明自己的處境。他說:“我家中繼母心懷鬼臉,表裡不一,幾度欲害我性命卻查無證據。父親對此似不知不覺,可在我三年前遇害,生死不明時,草草宣告了我的死亡,事後亦無追查兇手之舉動。
  我死裡選生,兩年多前欲返回池家路上,再度遇到伏擊,一路追殺不肯甘休,主謀未知。池家雖是我家,卻是一潭又黑又冷,讓我絲毫感受不到一絲溫暖的地方,但又是我非回去不可的地方。”
  “原來你比我還要可憐。”江夕荷睜大雙眼,心直口快的驚訝道:“我的父母只是自私自利,薄情的拿我好處而已,而你的卻是冷血無情想要你的命。”
  莊伯聽得目瞪口呆。
  池少霆無奈的看了一眼被她嚇得呆住的莊伯,對她說:“你說話就不能含蓄點嗎?”他是已漸漸習慣她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話方式,但莊伯可不。
  江夕荷瞄了莊伯所坐的方向一眼,歉疚的喃喃說聲,“抱歉。”旋即便言歸正傳。
  “你要娶我就是為了要我陪你去池家這樣一個可怕的地方嗎?這和我嫁到張家有什麼差別?”她問他。
  “至少我不是張世凱。”池少霆直視著她。
  “世上除了張世凱本人之外,誰都不是張世凱。”江荷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但他們不會為你去得罪江家,去挑戰張家的權威。”池少霆不避不讓的直言道。
  荷愣了一下,這點倒是真的。她點點達,道:“即便如此,為何我還是覺得與你做這筆生意對我而言好像不太划算,就像是從一個坑爬起來又掉進另一個坑一樣,重點是後面這個坑似乎比前面那個坑還要深。”
  “重點不是坑的深淺,而是身旁有無並肩作戰的同伴,孤軍奮戰、孤掌難鳴是什麼感受你一定比我更清楚。”池少霆深深地凝視著她。
  江夕荷突然怔住了,因為她從未想過這一點,從上輩子穿越來之後,她始終就是個人,一個人害怕,個人堅強,一個人掙扎,一個人流淚,一個人無依無靠、孤立無援,始終是一個人。
  並肩作戰的同伴嗎?
  如果是這個理由倒是讓她有些心動,可以接受,不過——
  “我怎麼知道會不會有人突然翻臉不認人,背信忘義?到時我該怎麼辦?”她故意刁難他。
  “我記得有人說過一包話,夫若無情我便休。”池少霆挑眉看她。
  江夕荷呆呆的看著他,頓時間啞口無言,有一種搬石頭砸到自己的腳的感覺。
  池少霆大概覺得她的反應很好笑,突然輕笑了一聲。
  莊伯驚訝不已的轉頭看向他,因為與表少爺朝夕相處了兩年多的他知道,表少爺在經歷池家的背叛後就幾乎變得不會笑了。
  在過去兩年多來,表少爺笑的次數屈指可數,沒想到眼前這位江姑娘什麼也沒做,竟輕而易舉的就把表少爺給逗笑了,真是太不可思議!
  池少霆收起短暫的笑,目不轉睛的視著她,對她說:“孤軍奮戰的感受你比我清楚,但被人背叛的感覺卻沒有人比我更深刻與痛恨。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不會背叛人,除非那個人先背叛我。”
  江夕荷可以感受到他的認真與誠摯,不過她還有個疑問。
  “感情上的背叛算不算是背叛?”她問他。
  “什麼意思?”池少霆輕怔了一下,不太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
  江夕荷先朝他露出一個有些意味不明的怪異表情之後,這才緩緩開口說:“一般有身份地位,有本事的男人家中多是妻妾成群,我不知道你是否也是這種人,但我卻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可以與別人共事一夫的人。所以你若真娶了我,就不許再有通房丫鬟,更不許納妾,只你再有除了我以外的女人,那對我而言便是感情上的背叛,就是這個意思。”她開門見山的告訴他。
  莊伯臉色極為難看,覺得她真是愈說愈不像樣,忍不住插口,“江姑娘——”
  “莊伯,你先別說話。”池少霆打斷他,目光卻始終注視著江夕荷,須臾未離。“如果我真娶了你,還有什麼是你所不允許的,你何不一一說清楚?”他說。
  “感情上的背叛是我絕不允許的,就只有這一點。”江夕荷看著他,以一臉平易近人的表情對他說:“我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人。”
  旁的莊伯忍不住撇了撇唇。
  “簡單說,你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的夫妻關係就對了?”池少霆明白了。
  “對。”江夕荷大方承認。
  “好,我可以答應你。”池少霆快點頭應允。
  “口說無憑,得白紙黑字立約簽字才行。”江夕荷正色要求。
  “可以。”
  於是,兩人的婚前誓約協議書就此成立。
  莊伯從頭到屋目睹了這兩人是如何達成這看似兒戲又無比荒謬的協定,偏偏卻無權置嚎也無力阻止,只能在一旁愁眉苦臉的看著,一邊惴惴的為日後不知怎麼面對回應莊家幾位老爺而憂慮不安。
  唉,他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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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49:1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回江家,攤牌去】

  隔日一早,池少霆、江夕荷和莊伯三人在用完早飯後,一同離開穀村前往懷安城。
  這一回莊伯與他們同行的目的,是為了以防萬一有什麼突發狀況時,有他在,池少霆在懷安城裡才不會孤立無援。
  莊家在懷安城裡其實也擁有不少產業,尤其是在兩年多前,池少霆避居隱匿於此地之後,莊家在懷州的產業版圖更是擴張不少。
  不過由於出面聯繫的人都是莊伯和伍師傅兩個人,池少霆從未出現在人前,因而懷安城裡那些莊家產業的掌櫃與夥計們根本就無人識得他是誰,真需要人或錢救急時也只有靠莊伯出面才行。
  三人埋頭趕路走了一個多時辰才走出山林,走上官道,上了官道後再走上一刻鐘,懷安城便已遙遙在望。
  “莊伯,一會進城後就照昨天咱們所說的,你先到茶莊去等我,如若過兩個時辰我還沒回去,你再到江家來找我。”池少霆轉頭對走在他身後的莊伯說。
  “表少爺,您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莊伯憂心忡忡。“兩個時辰實在是太長了,如果他們想對您不利的話,這樣的安排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的。”
  其實這個問題他們昨日就已經談過了,可是他還是想再勸勸,看能否讓表少爺改變心意。他所擔心的並不是江家人,而是張家人。
  兩個時辰這麼長的時間已足以讓江家派人去通知張家,再讓張家人前來對付表少爺。
  張世凱那個人惡名昭彰,誰也不知道那惡少會怎麼對付表少爺,他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唉,如果伍師傅在就好了,這樣他就不必為表少爺的安危擔心到頭疼了。
  “這問題不是昨天就已經說過了嗎?”池少霆看了他一眼,一副不想再說的表情。
  莊伯見狀也只能歎息的閉上嘴巴,不再多說。
  “莊伯,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他不會讓他出事的。”江夕荷突然轉頭對莊伯承諾道。
  此話一出,不僅是莊伯,連池少霆都露出了一臉怪異外加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要怎麼保護我?”池少霆對此還挺感興趣的。
  “以死相逼就行了。”江夕荷說。
  池少霆聞言臉都黑了一半。他微眯雙眼,用著警告的語氣問她,“你又想做什麼傻事?”
  “只是假裝威脅罷了。”江夕荷忍不住給了他一記白眼。
  “如果他們不上當或不受威脅呢?”池少霆問她。
  “不可能。”江夕荷說得斬釘截鐵。“江家人從不做虧本生意,即便開始不上當,但最終只要不想偷雞不著觸把米就一定會受威脅。”
  “什麼叫不想偷雞不著蝕把米?”池少霆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江夕荷沉默的看著他。
  “怎麼不說話?”
  面對他的礎礎逼人,江夕荷忍不住抱怨的說:“你很討人厭。”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問的問題。”池少霆不為所動,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甘休的模樣。
  江夕荷又與他大眼瞪小眼的對峙了半晌,這才不甘不願的開口答道:“我把以死相逼演得像點,讓他們信以為真,怕最後什麼也得不到,這就叫做不想偷雞不著觸把米。行了嗎?”
  “如何叫演得像點?”他又問。
  “付出點代價就行了。”她沒好氣的瞪眼答道。
  “要付出什麼代價?”他再問。
  江夕荷有些怒了,真的是被他打破沙鍋問到底問到火氣都上來了。
  “受點傷、流點血這樣行嗎?”她氣道,問他,“你到底為什麼非要打破鍋問到底,說穿了受傷流血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問這麼多要做什麼?在我尋死撞牆時助我一臂之力,還是要替我準備把匕首,在我要以死相逼時幫我遞刀子?你問這麼多有趣嗎你?”
  池少霆呆呆的看著她,有些被她突如其來的怒氣給嚇呆了。
  不僅是他,一旁的莊伯也是目瞪口呆,甚至連江夕荷自己在連珠炮似的說完這一串話之後,也被自己驚呆了一下。
  她這是怎麼了,竟然敢用這麼我行我素的態度和語氣與他說話?她有多久不曾展露自己的本性了?好像從上輩子穿越到這個古代世界之後便再沒有過,一次也沒。
  上輩子她每天都過得小心翼翼的,每次開口說話都得先三思而後行。
  這輩子雖不再那麼謹慎、謹言慎行的,卻也壓抑著本性絲毫不敢展露她有口無遮攔的氣性,直到遇見了池少霆之後。
  算起來,他們相遇至今也不過才三天而已,她怎會這麼快就對他卸下心防,不知不覺的在他面前展露本性呢?
  是因為她即將嫁給他,成為他的妻子,還是因為他一次又一次自然流露出來的對她的關心,侵蝕了她層層的防備之心,才會讓她現出原形?
  總而言之,感覺挺好。
  “那個,對不起。”她清了下喉噓,開口道歉。“因為就快要回到家了,我既緊張又害怕,情緒才會有些失控,剛才我說的話你們就當作沒聽到好嗎?”她期待的看著池少霆。
  池少霆有些無言的看著她,真的很想問她,你的樣子哪裡有像緊張又害怕的樣子了?根本就是迫不及待、躍躍欲試、蠢蠢欲動好嗎?
  他搖了搖頭,潛步走道。“走吧。”
  江夕荷輕愣了一下,大步追上他。“你不問了?”
  “我怕再問下去,你就會把我從遞刀子的角色變成了捅刀子的角色。”池少霆目不斜視。
  江夕荷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沒想到他還是個冷面笑匠。
  她看著他被大鬍子佔據大半張臉的側臉,不由得想像著他刮除鬍子後會是什麼模樣?一定是比現在更年輕,更俊俏,更讓人心動喜歡吧?她從來就不喜留有鬍子的男人,可是對他卻……
  “放心吧,我又不是真的想死,最多就是受點皮肉傷流點血罷了,我會注意輕重的。”她柔聲道。
  池少霆轉頭看了她一眼,又沉默了一下才開口要求她,“我希望你能答應我,非到必要絕不傷害自己。”
  “好,我管應你。”江夕荷柔順的點頭允諾。
  “姑娘回來了!荷兒姑娘回來了”
  隨著江夕荷踏進江家大門,通往江家各房各院的路上都能聽見這麼一個驚天動地的叫喊聲音,就好像她是死了三天而不是失蹤三天突然回來的人一樣。
  然後,沒見到有人露出一絲驚喜的表情,全都是驚嚇的神情,並且無一人前來關心與問候她一聲。
  江家的下人就和他們的主子一樣,也全都是薄情趨炎附勢之輩,倘若她不是二房的女兒,而是大房或三房的小姐,那待遇肯定不同。
  有過上輩子經歷的江夕荷對此習以為常,池少霆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全是些沒規矩的下人。”他不滿道。
  “自然不能與少傅大人府上的家丁相比。”江夕荷低聲與他說,提醒他道:“不過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所扮演的身份,挑剔下人沒規矩這事可不是一山野樵夫會做的事情。”
  在立約確定兩人的婚約關係之後,池少霆便向她坦白了自己是太子少傅之子的身份,讓她著實吃驚不已。誰也沒想到,在這樣一個偏僻山村裡的山野樵夫會有一個如此顯貴的身份。
  可是說實話,她還寧願他真是個山野樵夫或者是什麼商戶之子,也不想他是高官之子,更別提他除了有一位從二品的爹爹外,竟然本身也是位有官險品級的七品文官,真是讓她欲思無淚,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然而白紙黑字的協議書簽都簽了,她又能如何?只能認命了。
  原是為了拘束他的協議書,沒想到卻先拘束了自己,她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整個就是悔不當初啊。她自由自在、海闊天空的美夢頓時就從她眼前飛走了,嗚嗚嗚。
  沒理那些一驚一乍的江家下人們,江夕荷逕自領著池少霆朝江家正院迎賓的花廳走去,她相信過不了多久,江家那些主子們自會主動出現在他們面前。
  果然,在他們到達花廳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就有人匆匆趕來了。
  然而率先出現在花廳的既不是江夕荷的母親,也不是掌事的江家大房,而是三房的夫人許氏。
  這位最受江夕荷猜疑的主謀夫人還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啊。
  “荷姐兒,你可回來了,這三天你是去哪兒了啊?真是把你爹娘、嬸嬸和和大夥們都給擔心壞了。你沒事吧?嬸看看有沒有裡受傷了?還好,沒缺手也沒缺腿的,真是萬幸。我可憐的孩子,過去三天你一定是嚇壞了吧?吃了不少苦吧?沒事了,都過去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三夫人許氏進花廳後就一邊垂淚,一邊緊緊地拉著她的手不放,一會兒關心的梭巡她全身上下有無受傷,一會兒又心疼的抱著她不斷地拍撫安慰,整個就是很會演。
  不過比起她來,江夕荷更會演,因為她根本就不需要演,只需要將上輩子那個膽小瑟縮的自己端出來就行了。
  因此在面對許氏時,她就一直抽抽噎噎的淚如雨下,只用點頭和搖頭來回答所有問題,直把一旁的池少霆看得目瞪口呆。
  隨三夫人之後上場的大夫人葉氏,一樣是個會演戲的主,不過身為掌中饋的江家長媳,她除了關心江夕荷這個失蹤三天的侄女外,對於站在一旁的池少霆更多了些關注。
  “這位是?”
  “他、他是……”江夕荷畏畏縮縮的說了半天也沒把他是誰給說出來。
  “唉,你這孩子過去三天是不是嚇傻了,怎麼話都不會說了呢?別怕,你已經回到家了,好好的把話說清楚就行了。”葉氏眼底閃過一抹不耐,嘴巴上卻好聲好氣的對她說。
  “他………他是、是……是——大伯母,荷兒的娘呢?荷兒要先跟娘說。”江夕荷是了半天卻突然改口道。
  葉氏差點沒被她氣到吐血。
  “來人!去給我看二夫人到底在做什麼?失蹤三天的女兒回來了,她到現在都還不趕來,到底是在忙什麼?”她怒不可遏的轉頭朝門外大聲吼道,話聲剛落,便聽見門外下人的聲音。
  “夫人,二夫人來了。”姍姍來遲的二房夫人王氏終於出現。
  “我的荷兒啊,你有沒有受傷?你這孩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天為什麼突然之間就跑了,你知不知道為了你,娘給張公子賠罪到頭都快要抬不起來了,你這個死頭是存心要氣死娘是不是?果然是個討債鬼!”
  王氏果然是王氏,假意關心的話勉強說了一句就開始與她算帳,怪她連累她,罵她是死丫頭討債鬼,還不忘動手拍打她幾下,果然是她那愚蠢的母親王氏,沒人冒充得了。
  “娘,女兒是被突然冒出來的一條毒蛇嚇到,才會慌不擇路的跑進林子裡。那條毒蛇不知怎麼的就好像認定了女兒,一直追著女兒,女兒才會愈逃愈遠,然後在林子裡迷了路,走不出來。”江夕荷抽噎著說。
  “這不可能啊,娘只和張公子說了幾句話,花不了多少時間,你怎麼可能就跑得如此遠了?張公子還帶著他的小廝追進林子卻沒追到你,這實在是不應該啊。”王氏側頭喃喃自語道,一副想不明白的表情。
  江夕荷在心裡冷笑,面上卻抹著淚道:“他們是不是追錯了方向?女兒迷路後還叫了救命,卻沒人尋來。娘,女兒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為了表示真的好害怕,所以要說三遍。
  “誰讓你亂跑,你活該。”王氏當真一點父母對子女的舐犢之愛都沒有。
  一直在打量池少霆的葉氏聞言緊皺了下眉頭,趕緊出聲為王氏不當的言詞遮掩道:“荷姐兒,你娘也是對你愛之深,才會責之切。”畢竟現場還有個外人在,江家人的名聲可不能因為王氏的愚蠢而被人說三道四。
  一頓,她趁機將主導權給拿了回來,說:“荷姐兒,你剛才不是說有話要先跟你娘說嗎?你娘這不是來了。”說著,她看向池少霆所在的方向,無聲的提醒她是關於這人的事。
  “娘,女兒、女兒有事要和你說……”江夕荷從善如流的開口,語氣有些遲疑。
  “什麼事?”王氏疑惑的看著她。
  “就是、就是……”她欲言又止的看了池少霆所在的方向一眼,低頭囁囁嚅嚅的小聲說:“就是女兒和池大哥……女兒和他……我們……我……”
  “你到底要說什麼?吞吞吐吐的做什麼?”王氏一整個沒耐性,不耐的朝她吼道。
  江夕荷頓時就像被嚇到一般,立即脫口迅速地說道:“女兒和池大哥在山洞裡過了一夜,已經是池大哥的人了!”
  此話一出,花廳內除了早知道她會說什麼的池少霆之外,其它所有人都瞬間睜圓了雙眼,嚇呆了。
  許氏第一個回過神來,她眨了眨眼,用著難以置信的神情和語氣,緊盯著江夕荷問她,“荷姐兒,你、你剛才說什麼?”
  江夕荷瑟縮了一下,低著頭沒有應聲。
  “荷姐兒,嬸在問你話呢,你怎麼不回答?說啊!”許氏焦急的催促。如果這丫頭真失了身,不再是完壁,那她要怎麼向張家交代?“荷姐兒,你快點說話啊!”
  “是啊,荷姐兒,伯母也沒聽清楚你剛才說了什麼,你再說一遍。”葉氏也回過神來了,好聲好氣的誘哄著她說話。
  接著王氏也回神了。
  “你這個死丫頭、討債鬼,你再說一次,你剛剛說什麼?”王氏尖聲叫道,接著便是哭天搶地的開打開罵開哭。“你說是誰的人?你說跟誰在哪裡過了一夜?你說啊!哎呦,我的老天爺啊,我不要活了啊!什麼讓我生下你這麼個不要臉的東西,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老天爺啊!我不要活了啊!”
  江夕荷不發一語的低頭啜泣著,任由王氏的拳不斷地招呼在自己身上,腳步隨之踉蹌後退用以卸力。
  不過即便如此,池少霆還是看不下去,忍不住一個箭步便來到她們母女身邊,伸手將江夕荷拉到自己身後護住她,鏗鏘有力的開口道:“你要打就打我,別打她。”
  王氏瞬間呆住,高舉在半空中的手僵在那裡,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王氏這個人血來就是個欺軟怕硬的,池少霆光是身高就要她抬頭仰望,還留了一臉嚇人的大鬍子,光是用看的就讓她覺得害怕,哪裡還敢動手?
  所以只猶豫了眨眼的時間,她立即往後退了兩大步,直到與池少霆拉開一些安全距離之後,這才敢色厲內荏、虛張聲勢的朝他怒聲吼道:“你是誰?我教訓我女兒要你多管閒事?”
  “她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媳婦。”池少霆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此話一出真的是一石起千層浪。
  “你說誰是你的媳婦?”許氏尖聲叫道。
  “你這個人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怎敢在此胡說八道?”葉氏怒聲斥道。
  王氏的反應又慢人半拍,她瞠大雙眼,有些迷糊又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瞪著池少霆,問他,“你在說什麼,我女兒又還沒成親嫁人,怎麼會是你的媳婦呢?她要嫁的人是張公子,在京城裡權勢滔天的那個張家的張公子,張世凱公子。”
  一頓,她又眯眼道:“你是誰啊?是哪裡來的傢伙,長得又老又醜又窮的,竟然也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肖想我的女兒?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二嫂,現在不是關心他腦子有沒有問題的時候,而是要先清楚他們剛才所說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許氏受不了她的輕重不分,倏然插口道。
  “沒錯。”葉氏出聲附和,接著便端出長輩的姿態朝江夕荷嚴詞厲色的喝令道:“荷姐兒,別再哭了,過來大伯母這裡,大伯母有話問你。”
  “你們有話就和我說。”池少霆開口道。
  “這是我們江家的事,你一個外人管什麼閒事,插什麼嘴?”葉氏冷冷地瞪著他。
  “夕荷是我未過門的媳婦。”池少霆堅定的回道。
  “我女兒要嫁進張家,嫁給張世凱公子,你是哪裡來的乞丐,再敢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王氏氣急敗壞朝他怒叫道。
  “你一定是夕荷的後母吧?”池少霆看著她說,一臉認真的表情。“不然絕對沒有哪個母親會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嫁給張世凱那種人的。”
  王氏臉色丕變,惱羞應怒的衝口反駁道:““張公子有什麼不好的?長得英俊挺拔,風流倜儻,又出身名身份尊貴,出入有鮮花怒馬,家中有奴僕成群,你這個窮乞丐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他是懷州出了名的惡少,知道他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還知道他曾因強搶民女和淫人妻女被人告到官府。”池少霆答道,語氣強硬而堅定。
  王氏一呆,沒想到這個窮乞丐竟然有膽子這樣反駁她:“那、那些……那些是……”她因詞窮而有些反應遲鈍。
  “那些全是以訛傳訛的謠言!”許氏忍不住出口幫她說。
  “沒錯,就是謠言!”王氏點頭如搗蒜。“那些全都不是真的,是別人亂傳亂說的。如果是真的,我家小叔是懷州太守,還有我三弟妹是太守夫人,他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這事,還極力幫忙撮合兩家的婚事呢?”
  此話一出,換許氏臉色劇變。
  葉氏瞄了她一眼,嘴角輕諷的撇了一下。
  低著頭的江夕荷則是在心中笑,心想著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樣,一切都是三房搞的鬼。
  可是即使如此,無知可悲的王氏卻也不是無辜的,因為上輩子的她在得知自己即將嫁入後曾使盡一切辦法打聽到張世凱的為人。
  在她得知張世凱是怎樣一個人後,她曾經鼓起勇氣,壯著膽子去和王氏說這事,求王氏別將她許配給張世凱,結果王氏卻要她認命,還斬釘截鐵的告訴她就算她去死也得嫁,只因為她已經收了張家給的鋪子,把鋪子拿出來還給張家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王氏說到後來甚至還得意的告訴她,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她一樣養出這麼一個值錢的女兒,她辛苦懷胎十月又將她養大,等的就是這一天,不然她養一個賠錢貨有什麼用?
  聽到這麼一席話之後,她從此以後便未再求過王氏任何事,反之,厚顏無恥的王氏卻在將她嫁到張家後,還一次又一次的上門要求她為江家、為她弟、為她爹,為每一個她口中的人做這做那的,就是從未替她這個女兒著想一次,或是做任何一件事。
  為此,她也只能自我安慰,告訴自己幸好她不是真正的江夕荷。
  池少霆轉頭看回三夫人許氏,直接開口回道:“不知太守夫人家中有無待嫁閨女?如果有的話,張世凱又真是個乘龍快婿,太守夫人怎不將這樣一個好女婿的人選留給自個兒的女兒?”
  王氏聞言呆了一下,這才懷疑地看向許氏,皺眉道:“對啊,弟妹,蕙姐兒與荷兒一般大,也到了要說親的年紀,你怎麼不先替蕙姐兒著想呢?”
  “長幼有序,荷姐兒畢竟比蕙兒大,哪能姊姊的婚事沒著落就先忙妹妹的呢?”許氏表情僵硬的微笑道。
  “長幼有序?不對啊,那萱姐兒的婚事也還沒有著落啊,萱姐兒比荷姐兒還大,照理說你該先為萱姐兒著想才對。”王氏終於有不對勁的感覺了。
  許氏的臉色變了變,急中生智的對王氏說:“大嫂身為江家長媳,人面比我還廣,萱姐兒的婚事哪需要我來操心?倒是二嫂熟識的人不多……算了,既然二嫂嫌我多事,那我以後就不再管荷姐兒的婿事了,免得好心還要遭質疑。”
  “弟妹,我不是這個意思,荷姐兒的婚事還是得仰仗你,不然我與張家人又不熟,要怎麼與他們談聘金聘禮的事?”王氏心急的趕緊說,真怕她會就此罷手不理。
  “我簡直不敢相信。”池少霆遏制不住的出聲道,“你真的是夕荷的親生母親嗎?事到如今,你竟然還不打算要取消這門親事,還在想聘金聘禮的事?”
  王氏轉身面向他,不可一世的看著他說:“你這個窮乞丐給我聽著,我要把我女兒嫁給誰就嫁給誰,像你這種低賤又貧窮的傢伙是一輩子也別肖想我女兒!”
  “我不是乞丐。”池少霆說。
  “在我看來不是乞丐也跟乞丐差不多。”王氏嘲諷道,挑剔的目光還故意將他從頭看到腳,接著又嗤笑了一聲。
  “你女兒已經是我的人了。”池少霆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
  “那又如何?”王氏拍高下巴。“只要張家和張公子還要她,即便做不了正妻,做妾也行。”
  池少霆震驚的睜大雙眼,簡直難以置信。
  這真的是江夕荷的親生母親嗎?他終於能理解江夕荷為何要選擇要用自毀容貌這麼激烈的方式來逃婚了,有這麼自私自利又愚蠢、不可理喻的母親,她早知道能靠自己,只能靠劍走偏鋒的方式來爭取那能夠改變命運的一絲希望。
  此刻,他竟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小就沒有母親的他比較不幸,還是有這樣一個母親的江夕荷比較不幸了。
  又或許,他們兩人都是不幸的,有父母跟沒父母一樣,有家跟沒家一樣。
  想想,他們倆還真是同病相憐,可憐又可悲。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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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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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49:23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章 不為妾,撒銀兩】

  花廳裡一片沉靜,大家全被王氏的薄情冷酷給震驚了,就連想將江夕荷嫁到張家換取利益的主謀人之一的許氏都不由得輕皺了下眉頭。
  所謂空穴不來風,張世凱的為人品性如何暫且不說,就拿他對女人的態度來說,都說他喜新厭舊,好色薄情,換女人如換衣服般尋常。
  若是做他的女人,唯有名正言順的嫁給他當正妻才有那麼一點希望,畢竟只要能生出個嫡子,總歸是張家的嫡系子孫,也能母憑子貴。
  可若是做妾,那結果就是大不同了。
  張世凱的小妾多不勝數,沒有人會去在意一個失寵妾室的死活,更別提這個妾室在進門前就已不是完壁之身,而是個殘花敗柳。
  王氏這麼做無疑是要女兒去送死,她的心可真是狠毒啊。
  葉氏瞄了江夕荷一眼,心裡有些同情這個可憐的侄女。她怎會如此倒楣投胎到王氏這個冷血無情的娘親肚子裡呢?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不過同情可憐歸同情可憐,那是二房人家母女之間的事與她無關,她還是別多管閒事,免得妯娌間生隙。忖度間,她微微瞄了一旁的許氏一眼。
  江荷不動聲色的看著幾人的反應,從母親的勢利無情,到三嬸的噓諷冷笑,再到大伯母自掃門前雪的漠然,她們果然個個不負她所望,兩世皆是如此自私自利與薄情寡義。
  她又瞄了池少霆一眼,心想他這下應該明白她的意思了吧?江家連後宅的婦人都如此心狠手辣了,江家的男人又怎會有心軟的好人呢?
  所以,與江家人說理是行不通的,只能用威脅的方式才有可能達到目的。
  “娘,我不要給人做妾。”江夕荷淚眼汪汪的搖頭道。
  “你的清白都沒了,不給人做妾還能做什麼?就算是做填房都不夠格,你還敢說不要給人做妾?”王氏冷嘲熱諷的對她說,絲毫無為人母親的模樣。
  “娘,我不要做妾也不要做填房,池大哥說他會負責、會娶我的,我要嫁給池大哥做妻子。”江夕荷抹著淚說。
  “池大哥?你說的是這個窮乞丐?”王氏看向池少霆。
  “池大哥他不是乞丐,他是樵夫。”江夕荷低泣著糾正她,說得一本正經。
  “樵夫?”王氏像是聽見什麼荒謬的笑話而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諷刺的問她,“荷兒,樵夫和乞丐有什麼差別,不都是吃了這餐不知下餐在哪兒,鎮日吃不飽穿不暖的嗎?你真以為嫁給一個樵夫比嫁給一個乞丐好嗎?”
  “女兒寧願吃苦也不願做人小妾。”江夕荷吸著鼻子,聲音小,態度卻堅定的說。
  “你以為你不想嫁就能不嫁嗎?這事還輪不到你來做主。”王氏冷哼道,漸感不耐。“這事就這麼定了,你不要再說了,現在就回房去抄你的經書,耽擱了三天的時間,你也不擔心要送給老夫人做壽禮的經書會來不及抄完,還敢在這裡哭啼啼的浪費時間?”
  雖然早知道王氏是個自私自利又沒腦子的人,但見她這麼輕重不分還是讓人覺得很無言。
  “娘,你是不是要逼荷兒去死?”江夕荷也懶得再與她拖下去,直接上演重頭戲。
  “什麼?”王氏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一副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的表情,“你剛才說什麼?”
  “你是不是要女兒去死?”江夕荷泣聲問道。“好女不事二夫,女兒都已經是池大哥的人了,娘卻還要逼我給別人做妾,女兒不能接受,女兒寧死不屈。”
  王氏呆若木雞的看著她,從未想過一向唯諾聽話又畏縮膽小的女兒會有這麼強硬的一面,雖說自從幾個月前她大病一場痊癒了之後,性情就有些不同,可也不會突然長膽子長到膽敢違逆她的決定吧?
  是誰給了她這個膽子?
  她下意識的看向那個窮乞丐——不對,是窮樵夫。
  她怒不可抑的瞪著他,質問道:“是不是你教我女兒這樣說的?你以為她以死要脅,我就會順著你們的心意讓她嫁給你嗎?你想都別想!”
  沒等池少霆開口說話,江夕荷已先行激動的哭聲叫道:“娘,你真的要逼女兒去死嗎?”
  “有本事你現在就死給我看!”王氏血無情的看向她說。
  王氏敢這麼說其實是壓根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有尋死的膽子,相信她這麼說只是想嚇噓她和威脅她罷了。
  可是,讓她萬萬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就在她的話聲剛的瞬間,那一向膽小怕痛的女兒竟快然轉身,毅然決然的朝廳內牆柱的方向一頭撞了過去。
  她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驚嚇的脫口大叫,“不要!”然而卻已是來不及。
  “咚!”這一聲響,撞在花廳每一個人的心上,也把在花廳內的每一個人都撞得臉色發白。
  江夕荷倒地不起。
  池少霆第一個沖到她身邊,小心翼翼的將她扶進自己的臂彎裡。
  “夕荷?”他輕聲呼喚她,聲音不知為何有些緊張有些抖。
  他明明知道她是在作戲不是嗎?可是剛剛這一下她卻撞得那麼用力,那麼的“視死如歸”,她這真的是在作戲嗎?真是太胡來了!
  “荷姐兒?”
  葉氏和許氏也都跑了過來,這並不代表她們是真正的擔心她或關心她,而是老夫人的壽辰在即,如果夕荷這丫頭真在這時候出了什麼事,在場的她們肯定逃不過責難。
  王氏是最後一個到達江夕荷身邊的,她似乎被嚇壞了,一張臉蒼白如紙,腳步跌跌撞撞的。
  “荷、荷姐兒?”她結巴的喚道,有些害怕的伸手輕觸女兒雙眼緊閉、額頭泛紅的小臉。
  “你別碰她!你不是要她去死嗎?”池少抱著江夕荷避開王氏的碰觸,朝她怒目而視。
  王氏迅速的搖頭,心慌意亂的結巴解釋著,“我不是……我沒有……我、我以為她是隨口說來嚇我的,我、我並沒有要她去死。”
  “你逼她去給張世凱做小妾難道就不是逼她去死嗎?”池少霆咄咄逼人的厲聲質問她。
  “張家有權有勢又有錢,嫁到張家能一輩子吃穿不愁,我、我也是為她好。”王氏說到後來連自己都覺得少心虛而結巴。
  “為她好?”池少霆譏道的笑。“為她好到逼得她不得不選擇去死嗎?”
  “我沒逼她去死,我沒有。”王氏不斷地搖頭,無法接受這個罪名。
  池少霆沒理她,繼續說:“如果你不要這個女兒,我要她!你堅持要將她到張家,貪圖的不就是張家的聘金和聘禮嗎?你要多少?我給!”
  “你給?你憑什麼說這句話,你身上值錢的東西加起來有沒有一兩銀子?”王氏諷刺的看著他說。
  提到錢,王氏頓時就把受傷昏迷的女兒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有沒有錢是我的事,你只需要告訴我要多少銀子就夠了。”池少霆冷聲道。
  “我想想,至少也需要——”
  “二嫂。”許氏倏然出聲打斷她,提醒她道:“這可不是你一個人能決定的事,還得聽聽二哥的意見,況且咱們在口頭上都已經答應張家要把人嫁過去,你這樣突然反悔不怕激怒張家,得罪張家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
  王氏瞬間就被許氏這一席話給嚇醒了,臉色大變的立刻朝池少霆叫道:“多少銀子都不夠,你把我女兒還給我。”只因為她根本得罪不起張家。
  不過她叫是敢叫,卻不敢上前去把江夕荷從池少霆懷中給搶回來。
  池少霆冷冷地看向王氏,又瞪向從中作梗的許氏,緩聲開口恐嚇道:“你們真以為將不願為妾的夕荷送去張家,就不會激怒張家、得罪張家嗎?你們就不擔心一心想尋死的夕荷會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的在被你們送到張家之後,玉石俱焚的拉張世凱一起去死嗎?到時候你們江家就承受得起張家的怒氣嗎?”
  此話一出,江家三位夫人頓時全變了臉色。
  在今日之前她們從未擔少更不必擔心此事,因為荷姐兒性子膽小畏縮又懦強無主見,根本不可能會有自己的想法或是做出什麼極端的行為,可是在經過剛剛所發生的事之後,她們卻無人能再敢保證不會。
  王氏看向許氏,葉氏也看向許氏,後者被兩人的目光看得一陣惱火,不由得出聲道:“你們看我做什麼?”
  “荷姐兒的事是由三弟妹一手牽線作媒促成的,如今這丫頭擺明瞭不樂意,難道這事不該由三弟妹你來解決嗎?”葉氏說。
  “我只是牽個線而已,決定要不要嫁女兒的是二嫂,倘若真出了問題,該出面解決問題的也應該是二嫂才對,幹我什麼事?”許氏臉色微變,瞬間便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什麼?要我出面?”王氏露出臉驚嚇的表情,然後用力的頭道:“不行不行,我哪有什麼本事解決什麼問題啊?每回家中有什麼事情不都靠大嫂和弟妹兩人一同想力法解決嗎?我何時曾幫上忙過了,所以真的不行。”
  葉氏和許氏兩妯娌頓時面面相覷,無言以對,只因為王氏說的是大實話,靠她?愚蠢的王氏若真靠得住的話,母豬都能上樹了。所以倘若真出了什麼事,最後出面解決問題的一定還是她們倆。
  “三弟妹,這件事是因你而起的,你來解決。”葉氏拿出長嫂的姿態出言道。
  許氏臉色丕變。“要嫁女兒的人是二嫂,我能解決什麼事?”她將皮球踢給王氏。
  “那荷兒不嫁了。”王氏趕緊說。
  “二嫂要承擔張家被毀婚的怒火?”許氐看向她。
  “這不行。”王氏立即瞠大雙眼用力的搖頭。
  “所以二嫂到底是要讓荷姐兒嫁還是不嫁?”
  “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讓大嫂和弟妹幫忙想辦法啊,弟妹這麼問我不是又把問題丟還給我了嗎?”王氏難得聰明一回的又把問題丟還給她。
  許氏忍不住想咬牙切齒。
  “你們不需要再相互推逶了。”池少霆倏然開口,怒不可抑的告訴她們,“既然你們無人想為夕荷承擔張家的怒火,那麼我來承受。你們把夕荷嫁給我,張家人若要找碴就讓他們來找我。”
  “口氣真大。”許氏冷笑的看向他,諷道:“但是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張家要碾死你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你根本連承受張家人的怒火都不夠格,說什麼大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至少我願意承受,但你們呢?”池少霆諷刺的回嘴道。“你們是夕荷的家人,是她的母親、伯母、嬸嬸,結果你們有誰願意為她站出來了?”
  “摟子是你們倆捅的。”許氏腦筋轉得快,瞬間又把責任推到他們頭上。
  池少霆懶得與她唇槍舌劍,直接認罪的點頭道:“是,所以我願意負責,也帶著誠意隨她回家來見她的家人,可是沒想到……”他的目光一一的從三人臉上掠過,接著一臉失望的搖了搖頭,沒再往下說。
  “你說的誠意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葉氏開口問他,被他剛才的目光看得有些不悅,以此反擊。
  “我問了你們要多少聘金才願意將夕荷姑娘嫁給我,不是嗎?”池少霆答道,意思就是,我都送上門來隨你們坐地起價了,難道還不叫誠意嗎?
  葉氏斜睨他一眼,冷嘲熱諷的問他,“我們要多少你就給多少嗎?你給得起嗎?”
  “你們不說說看,怎麼知道我給不給得起?”池少霆硬氣的回答她。
  “二弟妹,荷姐兒是你女兒,你告訴他要娶你的女兒,要準備多少聘禮。”葉氏不想越俎代庖,轉頭示意由王氏來回答他這個問題。
  “這人一看就知道是個窮人,咱們幹麼還要多此一舉的在這與他浪費唇舌?”許氏皺眉道。
  其實她心裡還是傾向將江夕荷送給張世凱,先將好處拿到再說,至於日後會不會出什麼事誰又說得准呢?也許根本什麼事也不會有,況且若真出了什麼事,她就不信以張世凱一個爺兒們難道不是荷姐兒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頭的對手嗎?
  葉氏沒理她,逕自問王氏,“二弟妹,要多少聘禮才同意荷姐兒下嫁?”
  王氏看了穿著落魄又寒酸的池少霆一眼,猶豫了一下才以不確定的語氣試探的開口說:“五、五千兩?”
  這價對她已是心痛價,因為如果將女兒嫁到張家的話,三弟妹向她保證至少也有五千兩的聘金可收,再加上聘禮少說也有上萬兩,所以此刻她真的很心疼,直接少了一半啊。
  葉氏被她的獅子大開口驚得目瞪口呆,眼前這人別說是五千兩了,五百兩……不,五十兩說不定都不見得能夠湊得出來,王氏竟然能說出五千兩這個數字,她到底是有多愚蠢啊?
  “二弟妹——”她開口想讓她重開個讓人接受得了的數目,沒想到卻聽見那山野樵夫出聲回答。
  “我知道了,我會準備好。”池少霆豪不猶豫的點頭道。
  眾人聞言皆驚愕。
  “真的?”王氏雙目圓瞠,既驚又喜。
  其實她也知道五千兩對眼前這個窮樵夫來說是強人所難,但她好不容易才把女兒養大能撈上一筆,讓她從原先的一萬兩直接虧損一半已是極限,再低是不可能的。
  說真的,她其實也有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可是誰想得到眼前這傢伙在聽見五千兩的聘金時,竟是臉不紅、氣不喘、眼不眨的毫不猶豫就點頭應了下來。
  這……她不是在作夢吧?難道說她們都看走眼了不成,這傢伙根本就不是什麼窮鬼,而是個家財萬貫的土財主嗎?
  想到這兒,王氏趕緊反悔改口叫道:“等一下,我說錯了,不是五千兩,是一萬兩。我要一萬兩聘金!”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被她的無恥震驚到目瞪口呆。
  花廳裡一片靜默。
  眾人還沒能從王氏那令人傻眼的無恥要求中回過神來,因此當江夕荷突如其來的開口說話時,聲音在花廳裡顯得清晰無比。
  “娘,女兒不嫁了,女兒一會兒就去找間尼姑庵削髮為尼。”
  江夕荷不知在何時已經醒過來,她從池少霆臂彎裡掙扎坐起身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開口宣佈自己的最新決定。
  王氏呆了一下,立即生氣的朝她瞪眼罵道:“你這臭丫頭怎麼一醒過來就胡說八道。”
  江夕荷在池少霆的攙扶下站起身來,她看著王氏開口問道:“娘,女兒醒過來就聽見你向池大哥要一萬兩聘金,女兒沒有聽錯吧?”
  “沒錯。”
  “那女兒剛才所說的話也不是在胡說八道。”江夕荷一臉認真的看著她說:“池大哥是女兒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池大哥的話,女兒早在三天前就已經死在深山裡,屍身早被野獸啃食乾淨。女兒這條命是池大哥救的,即便池大哥要女兒以身相許女兒也無話可說,又怎能恩將仇報呢?”
  “什麼恩將仇報,誰叫你恩將仇報了?”王氏蹙眉道。
  “娘開口就向池大哥索要一萬兩,要池大哥去哪兒借這麼多錢?池大哥救了女兒,又送女兒回家,娘不感激也就罷了,竟還向他索要一萬兩,咱們這不是恩將仇報是什麼?”
  江夕荷一邊抹淚,一邊啜泣道,“所以女兒寧願不嫁,寧願到廟裡去做尼姑度一生,也不要拖累池大哥為了對女兒負責而背債萬兩。”
  “什麼背債萬兩?我說五千兩,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說好,一萬兩和五千兩又差沒多少,你少在這邊幫他哭窮。”王氏不以為然的撇唇道,一頓後又刻薄地說:“你都還沒嫁人就這麼迫不及待的向著他?
  果然生女兒就是生個賠錢貨。”
  習慣王氏刻薄的嘴臉,江夕荷聽而不再的轉頭問池少霆,“池大哥,你有五千兩?”
  他們當初的確有討論過要給江家一些錢,權當她的買身錢,可是卻沒過論過數目。
  在她的想法裡,最多幾百兩就夠了,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是個山野樵夫,也生不出那麼多錢來,可是他怎麼能一開口就管應五千兩呢?他難道不覺得這數目字配上他此刻的身份真的很不合理嗎?
  “沒有。”池少霆搖頭道。
  “沒有?”發出高亢驚叫聲的人是王氏。“那你先前說什麼知道了,你會準備好?”
  “我家有塊祖傳玉佩,我娘在世時跟我說過它很值錢,我打算拿它去當鋪當錢。雖然不知道它究竟能不能當到五千兩,但不管怎麼樣,我都會想辦法湊足五千兩來交給給你。”池少霆一臉誠懇與堅定。
  王氏傻眼,張口結舌的瞪著他,整個人呆若木雞。
  江夕荷見狀,差一點忍不住就要笑出來了
  “噗。”許氏倒是先笑了出來,只是笑聲裡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她看著池少霆,用著裝模作樣的尖細嗓音開口道,“什麼玉佩值五千兩這麼貴重啊,我這輩子可都沒見識過,你要不要拿出來借看一下,也讓我開開眼界?”
  “你在開什麼玩笑?”王氏終於回過神來,怒目而視的朝池少霆咬牙切齒道:“什麼玉佩值五千兩銀子你告訴我!”她有種被耍了的感覺。
  “是哀城裡一位王爺的玉佩。”池少霆說。
  一旁許氏臉上嘲諷的表情立即斂起,換上凝重而認真的神情,她情不自禁的上前問道:“什麼王爺?哪一位王爺?為什麼你們的祖傳玉佩會是王爺的玉佩?”身為官大人的她自然知道王爺兩個字的輕重,不得不認真以對。
  “不知道。”池少霆很不負責任的丟出這三個字。
  “什麼叫不知道?”許壓有些氣急。
  “我娘沒告訴我。”
  “那你怎麼知道那是王爺的玉佩?”
  “我娘跟我說了玉佩的來歷。”
  “什麼來歷?”
  池少霆這回沒有再立刻回答她,而是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問她,“你為什麼要問這事?這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許氏被問得一愣,忍不住蹙起眉頭,不悅的對他說:“我是荷姐兒的嬸嬸。”
  “之前提到得罪張家得承受張家的怒火時,怎麼沒聽見你說是她的嬸嬸?”池少霆不客氣的直言諷刺她,一頓後又道:“況且你問再多,那玉佩不久之後也會成為當鋪的東西。”
  “你把那玉佩來歷說清楚,如果它真值錢,你也不必拿它去典當,直接拿那玉佩當聘禮就成。”許氏按捺下被他諷刺的怒氣對他說。
  “什麼?那不成。”王氏聞言立即激動的反對道。“我要那玉佩做什麼?還不如銀子實在。好,我不要一萬兩了,五千兩就五千兩,你趕緊把玉佩拿去典當,等五千兩湊齊了就來聚我女兒。”
  王氏說得極快,好像怕晚一點眼看就要到她手上的五千兩就會被許氏給搶走一樣。
  “二嫂——”許氏皺起眉頭,正想開口說什麼卻被王氏打斷。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荷兒可是我的女兒。”王氏果斷的說,說完立即轉向池少霆作促道:“你快點去湊錢,快去快回。”深怕再讓他在這兒多待下去就會節外生枝。
  “二嫂,我覺得這事你還是和二哥商量一下比較好。”許壓迅速地開口說,明顯還沒打消她想指染那塊什麼王爺的玉佩的意圖。
  “不用了,二爺從不管荷兒的事,這事我能做主。”王氏難得硬氣,說得斬釘截鐵,隨後她又再次朝池少霆催促,“你還在發什麼呆?難道不想娶我女兒了?”
  “我去想辦法湊足五千兩聘金,你等我?”池少霆看向江夕荷,言下之意其實是在她這樣算不算成事了,如果算,我就真取五千兩來了。
  “池大哥,如果不足五千兩就算了,我不想恩將仇報的讓你救了我還得為我付出一切,四處舉債,負債累累。”江夕荷看著他說,意思就是告訴他,這錢不能來得太容易,得表現出是費了九生二虎之力才出來的。
  “你這臭頭說什麼呢?湊不出來他怎麼娶你,難道你真想嫁給張世凱公子做妾啊?我可不想養你一輩子。”王氏不滿的瞪了女兒一眼。
  “娘不必擔心,到時候女兒自會到廟裡去削髮為尼,青燈古佛伴此一生。”江夕荷對她說。
  “你這個臭頭氣死我了?”
  王氏聞言後怒不可抑,看著這個打小就惹她嫌、上不了心的女兒,再也忍不住的吐露心聲,對著她撂下狠話——
  “我告訴你,我辛辛苦將你養大不是為了讓你去當尼姑而是為了等你長大出嫁能讓我收聘禮的!如果這傢伙湊不到五千兩聘金來娶你的話,你就給我乖乖地嫁到張家去。如果連張家都嫌棄你,不要你,只要有人出得起這五千兩聘金,不管是要娶你去做填房還是小妾,你都得給我嫁,不嫁也得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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