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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都市言情] 金萱 -【福妻安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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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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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49:4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啃饅頭,要迎夏】

  不到半天的時間,二夫人王氏對其女兒在花廳裡所說的那席幾近冷血無情的話,已傳遍整個江家。
  江老夫人得知後,立即差人把二媳婦給叫了過去,狠狠地訓斥了她一頓,但最終結果也沒有制止她的“賣女兒”行為,因為她已從老大媳婦那裡得知荷丫頭已經失身的事。
  一個失身毀名節的丫頭竟還能值五千兩,這門生意……不是,這門親事她也覺得能行。
  至於老三媳婦在意的那個王爺的玉佩,誰又能保證那個山野樵夫說的話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好了,既是“祖傳”下來的,就表示那位王爺八成也早已作古,他們要那玉佩做什麼呢?還不如白花花的銀子實在。
  不得不說,江老夫人和王氏在這方面還挺像的,都一樣是薄情寡義又重利愛錢的主。
  江夕荷才懶得江家這些女人心裡各自在打些什麼算盤,回到庭芳苑自己的住外後,她先讓迎夏替她準備熱水,舒舒服服的從頭到腳冼了個熱水澡,又謝絕所有訪客,美美的睡上一覺。
  一覺醒來,外頭天已全黑,屋裡也不知在何時掌了燈,可見她睡得有多麼的沉。
  她不確定這是因為走了一個早上的路累了的關係,還是因為未來命運已改變放下心的關係,總之這一覺她睡得是從未有過的好,睡得心滿意足。
  睡飽了,就覺得肚子餓,她出聲喚道:“誰在外面?”
  “姑娘,你醒了。”迎夏應聲進屋。
  “我餓了,你幫我到廚房去看看有什麼吃的。”她吩咐道。
  “好。”迎夏應聲點頭,臉上神情卻不知為何顯得有些奇怪。
  江夕荷見狀也不急著問她,反正她現在都睡飽了,一會兒再吃飽後,有得是時間。
  趁迎夏去端餐的時候,她站在自個兒的房間裡左右張望了一下,想看看有什麼東西是需要打包帶走的,不過看了半天好像還真沒什麼值錢或值得紀念的東西需要帶的。
  她妝奩內的東西不多,值錢的也沒幾樣,以池少霆不缺錢的身份,她未來應該也不會缺錢用才對。
  嗯,這些東西可以送給迎夏,那丫頭雖木訥,卻是守本分會做事的好丫頭,只可惜嫁給“樵夫”的她是不能順道將她帶走了,不然江家裡,她唯一想帶走的大概也只有這丫頭吧。
  飾品不需要,衣服倒是需要帶上幾件,只是這些紅紅綠綠、花枝招展的廣袖衣衫著實不適合樵夫之妻啊,要不要在回穀村之前,讓池少霆在城裡的成衣坊裡幫她買幾套平民百姓的穿著呢?
  不行,不行,她怎麼忘了為了籌那五千兩聘金的事,他們得表現出一貧如洗的模樣呢?
  看樣子她得將屋裡的東西全都打包了,凡是值錢用得上的,她都得做做樣子全部帶走,這才是一個懂得為自家打算的好妻子好媳婦。
  想罷,江夕荷立刻動了起來。
  她先找來一塊小布巾,將妝奩內的首飾一股腦的全倒出來,包起來,再找來一塊大布巾,將箱籠裡的衣裳全拿出來。
  “姑娘,你這是在做什麼?”去為她端回晚飯的迎夏訝異的問道。
  “打包行囊。”江夕荷答道,轉身面向迎夏時,卻瞬間就被她手上端來的晚餐吸引去全副的注意力。“那是什麼?”
  迎夏表情歉疚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端來的兩顆饅頭和兩碟小菜,然後先將東西放到桌面上,這才柔聲開口道:“姑娘,時間已晚,廚房裡已經沒什麼東西可以吃了,姑娘就先湊合一下,吃點饅頭配點小菜。”
  江夕荷現在不需要問,也知道迎夏先前的臉色為何會顯得怪異了,因為眼前這吃食明明是就是下人的伙食配給,而不是給主子吃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目不轉睛的看著迎夏。
  迎夏無以對。
  “迎夏,我要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再次說道,語氣並不嚴肅卻很堅定。
  迎夏猶豫了一下才輕歎了一口氣,道:“是二夫人的命令。”
  “命令什麼?給我吃下人的伙食?”江夕荷輕佻秀眉。
  迎夏搖頭,元奈的老實答道:“晚膳時間到的時候,奴婢見姑娘睡得熟便沒吵醒姑娘,去了一趟廚房想請廚娘替姑娘留些?食讓姑娘?點醒來後再吃,不料卻讓剛巧路過的二夫人撞見,夫人聽見姑娘正在睡覺顯得很生氣,便對廚娘下令說既然姑娘睡著了就不必吃了,不必替姑娘留膳。”
  江夕荷忍不住冷笑,出聲嘲諷道:“她還真是我的好母親啊。”迎夏忍不住驚訝的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姑娘會這麼諷刺二夫人。
  “不是說不必留嗎?那這些東西又是哪裡來的?”江夕荷看著桌上的饅頭和小菜問。
  “這是奴婢留給姑娘吃的。”迎夏說。
  “這是你的晚餐。”江夕荷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說。
  “奴婢能留給姑娘吃的也就只有這些,姑娘別嫌棄。”迎夏有些不好意思。
  “不嫌棄,怎麼會嫌棄呢?”江夕荷搖頭道。“你有這個心已經讓我很感動了,我看整個江家,唯一一個真心關心我的人也只有你這麼一個傻丫頭了。謝謝你了,迎夏。”
  “姑娘別這麼說,奴婢是姑娘的丫鬟,自當要為姑娘著想,要關心姑娘了,又怎能讓姑娘餓著肚子沒東西吃,自己卻先填飽肚子呢?”迎夏有些誠惶誠恐的搖頭道。
  “所以才說你是個傻丫頭。”江夕荷失笑的搖了搖頭。
  她走到桌邊拉張椅子坐下來,拍頭對她說:“迎夏,饅頭有兩個,咱們一人一個,你坐下來陪我一起吃。”
  “這不行,萬萬不行。”迎夏睜大雙眼使勁的搖頭道。
  “有什麼不行的?”
  “姑娘是金枝玉葉、是主子,奴婢只是個下人,哪有人和主子同桌而食的。”迎夏搖頭道。
  江夕荷看了她一眼,緩聲道:“你應該也聽說了吧?我就要嫁給一個山野樵夫了,未來可不再是什麼主子,而是尋常百姓。你在官家裡做奴婢,未來的吃穿用度、一舉一動可能比我還要講究,咱們同桌而食又有何不可?除非未來咱們有機會在外面遇見,你會瞧不起我這麼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村婦嗎,迎夏?”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當然不會了。”迎夏立刻回答道。“奴婢的爹娘弟妹也是尋常百姓,一樣是穿著粗布衣裳,在田地裡刨食、山林裡狩獵的老百姓,奴婢又怎會瞧不起爹娘,瞧不起姑娘呢?”
  “那就坐下來和我一起吃飯——不對,是啃饅頭。”江夕荷說道,說完自己覺得好笑就笑了起來。
  “姑娘感覺起來好像有些不一樣。”迎夏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笑臉說道。
  “怎麼個不一樣?”江夕荷微笑問她。
  “奴婢也說不出來,就是覺得姑娘像很開心。”迎夏說著停頓了下來,然後出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著她。
  “有什麼話就直說沒有關係。”江夕荷對她說。
  “姑娘是真心想嫁給那樵夫嗎?奴婢聽說他長得又老又醜又很兇狠的樣子,姑娘不怕嗎?”迎夏好奇的問她。
  “你聽誰說他又老又醜又很兇狠的?”江夕荷整個哭笑不得。
  “奴婢聽春花說的。”
  “春花?”
  迎夏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後又老實手認道:“春花是聽迎春說的。”
  “迎春?”江夕荷愣了一愣,她還真的是好久沒聽見這個名字了。
  沒想到經過了那回的教訓之後,她竟然這麼快又在江家後院活躍了起來,甚至還敢再來置喙有關於她的事,當真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痛啊。
  “迎春說的話你也信?”她嘲諷道,“那丫頭向來愛慕虛榮,喜歡攀高踩低,在她眼中也只有身份尊貴或家財萬貫的人是長得儀錶堂堂、風度翩翩、彬彬有禮的,其餘的全是凡夫俗子、不堪入目。”
  像張世凱那人渣在迎春眼中就是英明神武、氣宇非凡了,呵。
  “迎春她其實人不壞,只是比較懶和比較愛銀子。”迎夏輕聲道。
  “算了,別提她了。”江夕荷搖頭道,“坐下來吃吧,你應該跟我一樣餓了。”
  迎夏點頭,有些拘謹的坐了下來,伸手接過姑娘遞給她的饅頭,有些羞澀的開口道:“謝謝姑娘。”
  “配點小菜,別只啃饅頭。”江夕荷指了指桌面上的兩碟小菜。
  “好。”迎夏點點頭。
  “等我離開這兒之後,你有什麼打算?”江荷邊吃邊問,絲毫沒有什麼寢不言,食不適的規矩。
  上輩子迎夏並沒有隨她嫁到張家,當初的她因自顧不暇也沒去注意這丫頭後來去了哪裡。
  迎夏老實的搖搖頭。“奴婢不知,主子要奴婢去哪,奴婢就去哪。”
  “你年歲也不小,可以嫁人了,沒打算贖身回家成親嫁人嗎?”江夕荷問她。
  “奴婢賣的是死契。”
  “是嗎?”江夕荷皺了皺眉頭。她原本還想如果迎夏想回家的話,她就厚著臉皮向池少霆要些銀兩送給她,沒想到迎夏當初賣的竟然是死契,這樣就無解了。
  “姑娘不必替奴婢擔心,奴婢到哪兒不是服侍人?”迎夏搖搖頭,卻是憂心忡忡的看著她,說:“倒是姑娘以後身邊就沒人服侍了,以後洗衣燒飯什麼都靠自己來,姑娘肯定會很辛苦。”
  “剛開始的確會辛苦些,不過習慣就好了。”江夕荷隨遇而安的微笑道。
  “如果奴婢可以跟姑娘一起去就好了,不過家裡多個吃飯的人,姑爺的家人恐怕會不太樂意。”迎夏說。
  “你姑爺家倒不是問題,問題在於江家放不放你跟我走。”江夕荷搖頭道。
  “二夫人收了姑爺那麼多聘金,難道連一個陪嫁的奴婢都不給嗎?”迎夏愕然的瞠大雙眼,有些難以置信。
  “以我娘那性子恐怕有些難,不過我會開口試試看。如果我娘同意,迎夏,你真的願意跟我走,隨我到那窮鄉僻壤之地去過苦日子嗎?”江夕荷認真的問她。
  “只要有地方住,有東西吃不會餓肚子,奴婢不怕苦日子。”迎夏點頭道。
  她覺得跟著姑娘挺好的,因為姑娘性子好,從不會隨意打罵下人或強人所難,她喜歡這樣的主子。
  “好,如果娘同意把你給我,你就跟著我吧,迎夏。”
  池少霆又過了五天之後才再登江家門。
  在這五天裡,江夕荷一直都待在庭芳苑裡拒絕會客,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有一堆不請自來的人硬闖進她房裡。
  那些人個個嘴上都說是來關心她的,來到她面前之後說的話卻全是奚落與嘲諷,尤其在池少霆又遲遲不現身的情況下,落井下石的嘴臉更是連遮都不遮掩了。
  她們大多數都認為池少霆被那五千兩的聘金給嚇跑了,當初會一口答應全是為了能夠脫身的權宜之計,壓根兒就沒打算要付那五千兩。
  少數人則是認為池少霆是有心無力,一輩子也湊不足五千兩,自然也就沒力法上門來娶她。
  總之不管是哪種認為,結果就是大家都認定她已經被那個池姓樵夫拋棄了,這輩子註定了是要給人做填房或小妾的命。
  迎夏大概是唯一一個有不同看法的人,因為只有貼身服侍姑娘的她知道,姑娘只有在人前才會顯露出愁眉苦臉、忐忑不安、垂頭喪氣的模樣,私底下卻是笑容滿面,時不時還會哼唱幾句她聽不懂的小調,開朗開心得不得了。
  第六日一早,江家大門被人敲響,原以為不會再出現的大鬍子樵夫池少霆帶著一臉疲憊的神情,風塵僕僕的帶了五千兩上江家求親了。
  江家譁然。
  池少霆這回還是被人請到了江家正院的花廳,不過這回前來見他的可不只有江家三位夫人,還有江家大老爺江守財和二老爺江守富兩位老爺,三老爺因官務在身不在府內,因而才沒出現。
  各自入座後,王氏第一個迫不及待的率先開口。
  “五千兩帶來了嗎?”
  “二嫂,你急什麼呢?大哥和二哥都還沒說話呢。”
  許氏因得不到老夫人與大房的支持,二房又偏說不通地選擇要銀錢不要王爺玉佩因而正滿心不悅著,說話語氣便顯得有些尖酸刻薄。
  王氏瞄了她一眼,撇了撇唇,卻也沒有再開口說話,畢竟廳裡的確還有能做主的男人在,輪不到她們女人開口說話。
  不過她早與二爺說好了,不管如何一定要把這五千兩掌握在自己手裡,不然未來分家時,大房掌中饋可以偷藏銀子,三房當官有收不完的紅包謝禮,只有他們二房坐吃山空如何是好?
  二爺也與她有相同想法,有利於江家的事他們不會不從,唯獨要把屬於他們二房的銀子拿出來公用,他們夫妻倆是萬萬不可能妥協的。
  江守富輕咳一聲,開口朝池少霆問道:“你五千兩聘金準備好了嗎?””夫妻倆一個樣,完全是換湯不換藥。
  “準備好了。”池少點頭答道
  江守富面露喜色,迫不及待的脫口道:“快點拿來。”
  “二弟。”江家老大江守財有些看不過去的出聲警告,這迫不及待的吃相實在是太難看了,傳出去江家還要不要臉啊?
  江守富訕然一笑,開口讓賢道:“大哥,這裡你最大,你說話,你說話。”
  江守財看了二弟一眼後,轉頭對池少霆說:“我是荷丫頭的大伯父,聽說你救了荷頭,是荷頭和我江家的恩人,我在此向你說聲謝謝。”一頓,他語氣忽然變得疾言厲色。
  “可是你毀了荷丫頭的名節這事卻不能輕易原諒!荷丫頭是我江家二房的嫡長女,是金枝玉葉,你一個山野樵夫根本就配不上她。我二弟媳是個婦道人家,心腸軟,聽說你願意負責就應了這門親事,在我看來,應該要立刻把你扭送官府治你個大罪才正確!”
  池少霆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有些像是被嚇呆了,也有些像是無動於衷、完全沒被威嚇到的樣子。
  江守財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不太滿意這效果。
  “你有沒有聽我的意思?”他問他,然後把話說得更明白些。“我們江家原是可以把你送進牢房的,我二弟妹卻只收你五千兩的賠罪禮,還同意把女兒嫁給你,你應該要感恩戴德懂嗎?”
  池少霆無言以對。
  這江家人厚顏無恥的程度還真是他生平僅見,完全就是當婊子還要立牌坊就對了。
  他救了他們家的女兒,他們一句謝謝就了事。他為保他們家女兒名節願出面提親求娶以示負責,結果他們卻要他賠上五千兩的“賠罪禮”,還要他“感恩戴德”,這種話他們怎麼說得出口啊?真是太無恥了。
  “你怎麼不說話?”江守財蹙眉道。
  “池大哥正在後悔當初根本就不應該救我。”江夕荷的聲音突然在花廳外響起,在眾人驚愕中一步步走進花廳裡。
  “荷兒,你怎麼來了?”王氏對女兒皺眉道。
  江夕荷看了她一眼,接著緩緩地看過江家在場的每一個人。
  “池大哥正在後悔當初根本就不應該救我。”她再次說道,“因為他救了人不被感激之外,還得賠上自己的祖傳玉佩,還得賠上自己的姻緣,還得四處舉債借錢,最後還得要對被救之人的家人‘感恩戴德’,不然就會被扭送官府去坐牢,所以他正在後悔。我也一樣正在後悔,後悔當初為何不直接死在山林裡就好,免得拖累池大哥,讓咱們江家對他恩將仇報。”
  “住口!”江守財臉色難看的喝令她,然後轉頭對二弟怒責道,“你平日是怎麼教導她的?”
  江守富的臉角也很難看,被大哥怒責後,立刻轉向媳婦王氏,照本宣科的將怒氣發洩在她身上,斥責道:“你平日是怎麼教導她的?”
  王氏也不是什麼忍氣吞聲的主,受了氣,直接就朝女兒那個罪魁禍首怒聲斥道:“誰讓你到這裡來的?誰讓你說話的?一點規矩都沒有!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還不快給我退下去。”
  江夕荷置若未聞,逕自轉身面向池少霆,開口道:“池大哥,我決定不嫁給你了,你回去吧,記得把借來的錢都還了,還有祖傳玉佩也記得要去贖回來。”
  王氏聞言,驚惶失色的立即朝她大叫道:“住口!你這臭丫頭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嫁不嫁這事不是由你來決定的,你還不給我閉嘴,過來這裡!”
  江夕荷轉頭看她然後搖了搖頭。她看著江家眾人,堅定的開口道:“爹、娘、大伯伯母,還有嬸嬸,咱們江家可以做恩將仇報之人,但是我江夕荷卻做不到。”
  說完,她突然伸手從頭頂上拔下一支發簪,以尖銳的那頭抵著自己的脖子,把眾人嚇得大驚失色。
  “荷姐兒你要做什麼?別亂來,快把手放下來。”葉氏驚慌的朝她叫道。
  “胡鬧!”江守財臉色沉沉的怒道。
  “荷兒,別做傻事,聽的話,快把手放下來。”王氏則是臉色泛白,披嚇到有些渾身無力,說話的聲音因而顯得柔軟溫和。
  “丫頭,把手上的簪子放下。”江守富則是直接朝她下令。
  江家人中,唯有三夫人許氏不發一適,而是挑高了眉頭,興致勃勃的看著眼前這一切,完全就是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模樣。
  池少霆驚疑不定的看著江夕荷,不知她這回是認真的,還是又在作戲,如果是作戲,一樣以死相脅的招數會有用嗎?如果不是……
  “夕荷姑娘,別做傻事。”他表情嚴肅的沉聲勸道。
  “池大哥你走吧,就當你沒救過我,如果有來生,夕荷來生再報你的救命之恩。”江夕荷一臉生無可戀的對他說。
  “不可以,我不同意!”王氏忍不住大聲叫道,她絕對無法接受煮熟的鴨子飛了的事。
  她迅速道,“荷兒,別做傻事,娘一切都聽你的,你隨時都可以跟他走,只要他留下五千兩的聘金就行。”
  “女兒不信娘,不信你們全部的人,你們總是說一套做一套。”江夕荷以一臉防備的表情看著他們搖頭道。
  “你這臭丫頭說什麼呢!””王氏不由自主的罵道。
  “丫頭,那你說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們,相信爹和媳?”江守富沉聲問女兒,其實他比王氏還擔心那快要到手的五千兩就這麼飛了。
  “我要你們白紙黑字寫張切結書,保證以後不再找池大哥麻煩。”
  “可以。”江守富迫不及待地答應下來。
  “爹,女兒的話還沒有說完。”江荷差點忍不住就要翻白眼了。
  “你還有什麼條件?”
  “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想必今後爹娘也不會再理女兒這個不孝女了吧?”江夕荷看著眼前這對便宜爹娘,緩緩的說道,然後就見那兩人竟不約而同的頷首點頭,當真是薄情至極。
  因此,她接下來說的話,說起來也毫無心理負擔。她說:“既然爹媳都點頭了,那麼就請爹和娘在切結書上一併寫上與女兒斷絕關係的聲明。從今往後,我江夕荷與懷州懷安城江家再無任何瓜葛。”
  江守富這回略微遲疑了一下,轉頭看了妻子一眼,只見王氏毫不考慮的對他頷首,他也就不再猶豫了,直接開口點頭管道:“可以。”
  江守財則皺了皺眉頭,隱約覺得有些不妥,“荷丫頭,你想做什麼?”
  “想必大伯也不想江家有這麼一門窮得揭不開鍋的女姬,不想見到這個女婿在未來日子過不下去,打著江家的名號在處頭四處借錢過日子,或是四處借錢還債吧?”江夕荷看著他說。
  江守財聞言,眉頭不由自主的皺緊了些。
  江夕荷再添一把火,說:“說不定真到日子過不下去,侄女還得厚著臉皮帶著一家大小回來投奔——”
  江守富再也聽不下去,倏然起身道:“好了,不用說了,我現在就去書房寫那切結書。”
  “爹,等一下,女兒還有一個要求。”江夕荷喚住他。
  “你還有什麼要求?”江守富一整個後悔莫及,早知道一開始就不要說那麼多,直接讓那樵夫把那五千兩交出來,帶著這個不孝女走就是了。
  “女兒要帶迎夏走。”
  “迎夏?”江守富一臉莫名的轉頭看向妻子。
  “臭丫頭身邊的一個丫鬟。”王氏先向他解釋,再對江夕荷說:“一個木訥嘴笨,長得又胖又醜的丫鬟也只有你稀罕,你要就帶走。”
  “那就請娘把迎夏的賣身契連同爹寫的切結書一起交給女兒吧。”江夕荷說。
  “可以。”王氏大方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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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49:5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身份曝,定不負】

  白紙黑字,簽名,蓋手印,一手交錢,一手交切結書,江夕荷與江家自此親情恩義永斷。
  銀票到手後,江家二房夫妻顯得很開心,眉開眼笑地看著手上的五千兩銀票,遮都不遮掩他們此刻的愉悅神情。
  江夕荷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心裡卻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氣,有種大局底定的感覺——她終於能脫離江家這個泥沼,永遠不再與江家這此薄情寡義的人扯上任何關係了,這真是太好、太棒了。
  既然斷親恩的文書已到手,江夕荷也懶得在此再浪費時間,直接轉身對接到通知提著包袱等在一旁的迎夏與池少霆開口道:“我們走吧。”
  在她身後,沒有一人不舍的出聲挽留她。
  “姑娘,你的東西都讓二夫人叫人強行留在庭芳苑裡了,他們只肯讓奴婢帶走了你和奴婢的幾件衣裳。”迎夏一臉歉疚的向她稟報道。
  江夕荷忍不住轉頭看向王氏,後者挑了下眉頭,絲毫不覺得羞愧,反倒理所當然的說——
  “你是要去做樵夫之妻,要去住的地方是深山野林、窮鄉僻壤,所以你在府裡用的東西、穿的衣裳都不再適合你以後的身份與生活。既然不適合就留下來給你四個妹妹用,她們用來正好合適。”
  江夕荷連一句話都不想再與她說,轉過頭再次對池少霆與迎夏說:“我們走吧。”說完不再停留,率先舉步往花廳外走去,卻意外被人堵在了花廳出入口處。
  “荷丫頭,你先別急著走。”出聲擋路的是江家三老爺,也是現任懷州太守的江守田。
  他並不是獨自一個人出現的,身旁還帶著兩個人,一個是化成灰江夕荷也能認得出來的張世凱,另一個人她也認得,因為同樣是張家人,卻是京城二房裡的張家人,名喚張世昌。
  與張世凱這個紈絝堂弟不同,張世昌是張家世字輩的領頭人之一,自小聰明絕頂受器重,進入官場後更是官運亨通。上輩子在她含恨而終前,聽說已是朝堂上的三品大員,頗受皇上倚重。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人怎麼會在這個時侯出現在這裡?他來這裡的目的又是什麼呢?江夕荷不動聲色的忖度著。
  張世昌的突然出現不僅讓江夕荷怔然不解,也讓池少霆不由自主的緊皺了下眉頭,只因為他也識得張世昌。
  張世昌是京城張家人,更是與他同年參加科考同榜的探花郎。
  那年若非自己這只黑馬突然竄出壓他一頭的話,最風光的人就非這傢伙莫屬了,二七出頭歲長得相貌堂堂,又是張家嫡系子弟的探花郎,有哪個姑娘不喜不愛啊?
  不像他雖是個狀元郎,年紀也輕,但生母是個商戶之女,親父雖是朝中新貴,家底卻太過薄弱,最重要的是爹不疼,繼母又對他心還鬼胎,讓他始終處在一種尷尬又有些岌岌可危的地位之中,稍有眼力之人就不會將女兒許配給他,嫁入池家這麼個是非之地。
  現在這傢伙不好好的待在京城裡,跑到這懷州來是有什麼目的嗎?
  “三弟,你怎麼回來了?”坐在花廳裡的江守財見狀訝然的出聲問道。“還有這兩位公子是?”對張世凱他只聽過其名,未見過其人,因而不識。
  “這位是京城張家的張世昌大人,這位是張世凱世侄。兩位,這是我大哥江守財,二哥江守富。”江守田為雙方做了簡單的介紹。
  京城張家的張世昌大人?
  江家老大和老二兄弟倆面面相覷,有些惴惴不安了起來,他們不知道這位大人突然來江家有何貴幹?難道是為了他們毀婚之事來的嗎?
  張世昌大概看出他們的不安與疑慮,主動用著和善的面容與語氣開口道“不需要叫大人這麼見外,我和世凱是兄弟,等他娶了貴府千金之後,你們可都是我的長輩,所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此話一出,江家兩兄弟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當,尤其是二老爺江守富更是不由自主的伸手壓在剛剛才揣進懷裡,還沒有焐熱的五千兩銀票上,擔心它們下一刻就會不翼而飛。
  “聽太守大人剛說的話,想必這位就是夕荷姑娘,我那未過門的媳婦兒吧?”張世凱走到江夕荷面前,色迷迷的打量著她說道。
  不知是不是受前世陰影的影響,江夕荷忍不住的往後退,直到背後猛然撞到人才不得不停下退後的腳步,這才意識到自己下意識對張世凱有多厭惡與畏懼。
  她轉頭看了一下被自己撞到的人,發現是池少霆之後,突然間整個人整顆心都安穩了下來。
  “我的確是叫江夕荷,但卻不是江家人,更不是這位公子你的未婿妻,請這位公子慎言。”她冷漠的開口對張世凱說。
  “不是江家人是什麼意思?”張世凱轉頭問在場的江家眾人。
  江守田也是一臉莫名,他嚴肅的沉聲問道:“大哥、二哥,荷丫頭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二弟,你自己跟三弟解釋。”江守財一點也不想攬這責任,直接將問題丟給老二。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嗎?那丫頭堅決要嫁那樵夫,她要嫁我就給她嫁。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所以從今以後她就不再是江家的人了。”江守富眼神飄移,避重就輕的說。
  “二哥怎不說你和二嫂是為了收那樵夫五千兩的聘金才同意與荷姐兒斷絕親情關係的?”三夫人許氏忍不住開口嘲諷道。
  “不斷絕關係,難道弟妹願意讓那樵夫未來三不五時的上門借錢還債,還是願意讓他打著三弟的名義,四處借錢騙吃騙喝的?我這不是在為大家著想嗎?”江守富挺直背登,說得義正詞嚴。
  “所以你和荷頭斷絕了父女關係?”江守田滿臉嚴肅。
  “是江家和荷姐兒斷絕了一切關係,白紙黑字,簽名蓋手印。”許氏糾正夫婿。
  江守田臉色難看的轉頭對江守財說:“大哥,你怎麼由著二哥胡鬧也不阻止?”
  江守財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反問他,“你在做什麼決定的時候,曾聽過我的阻止嗎?”
  “我和二哥不一樣!”
  “不都一樣是我弟弟,你們當我是兄長嗎?”
  江守田聽了臉都黑了。
  一旁的江夕荷卻差點沒笑出來。江家人當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就是標準的一丘之貉,沒有一個好人的,不過這一切都已經與她無關了。
  “池大哥,咱們走吧。”她轉頭對池少霆說。
  “嗯。”池少雲點頭應聲。他也看膩這些無情無義又自私自利的江家人嘴臉了。
  “等一下,誰讓你走了,我的媳婦兒?”張世凱突然痞痞的橫插到他們面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回池少霆未再讓江夕荷出頭,而是一步上前的擋在她面前,挺身面對張世凱。
  “讓開。”他冷冷地開口說。
  “你又是什麼東西,膽敢跟小爺這樣說話?”張世凱挑高眉頭道,隨即臉色一變,兇狠暴戾的朝他咆哮道:“滾開!”
  池少霆面不改色的看著他,絲毫未被他的兇狠給嚇到。
  他的沉穩冷靜倒是令張世凱有些意外的皺了下眉頭,但卻依然未將他放在眼中。
  在他眼裡,這穿著粗布衣,留著大鬍子,一看就是個沒權沒勢沒銀子的窮老百姓不過是只螻蟻罷了,是生是死還不是隨他張大少爺高興。
  “叫你滾你沒聽到嗎?”他眯眼道。
  “我是人,有雙腳,用走不用滾的。”池少霆平心靜氣的開口答道。“倒是閣下,難道沒聽過好狗不擋路嗎?”
  “你!”張世凱臉色劇變,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隻螻蟻譏諷為狗。
  他怒目而視的蹬著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整個人怒火中燒,但最後卻是怒極反笑。
  “不錯啊,膽子夠大啊,難怪敢來跟本少爺搶媳婦兒。難道沒有人跟你說過,膽子大卻沒眼力就等於找死嗎?而且不僅你自己死,你全家都得陪葬,知道嗎?”他陰森森的對池少霆眯眼微笑道。
  “本朝律法殺人信命,他日我若真死非命,閣下今日之所言皆可成為呈堂證供而伏誅於後。”池少霆面不改色的說。
  張世凱一聽,怒火一下子就竄了上來,臉色瞬間漲得通紅。
  “你說什麼?誰能幫你作證,誰敢幫你作證?!”他怒不可遏的吼道,狠毒暴虐的目光從江家人臉上一個一個的掠過。
  “我敢。”江夕荷以一臉堅定無畏的表情開口答道。
  “你?哈哈哈……”張世凱像是聽見什麼大笑話般的哈哈大笑出聲。“等你成為本少爺的女人之後,我看你還敢不敢開口說一個字!”
  “我寧願一死,也絕不會成為你的任何人。”江夕荷斬釘截鐵的誓言道。
  “我張世凱看上的女人,就算是死也只會死在我身下,死在我懷裡。”張世凱殘忍而淫邪的道。
  “我不信這天下會沒有王法,任你胡作非為。”池少霆說。
  “王法?在這懷州我就是王法,張家就是王法!”張世凱在懷州囂張慣了,大逆不道的話隨口就說,毫不在意。
  他不在意,一旁的張世昌和江守田卻都變了臉色。
  “世凱,別亂說話張。”張世昌朝他喝令道。
  “張公子,請慎言。”江守田皺眉說。
  沒理那兩人對張世凱的喝令與制止,池少霆冷笑一聲,道:“在這懷州張家就是王法?我以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難道這懷州已不是皇上的王土?還是這天下已改成姓張——”
  “住口!”張世昌面無血色的大聲打斷他,目光冷厲的緊盯著他問道:“你到底是誰?能夠說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士;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些話的人絕不會是什麼山野樵夫。你宄竟是誰,要如此曲解陷害我張家對聖上和朝廷的一片赤誠與忠心?”
  “曲解?陷害?”池少霆嘲諷出聲,“難道剛才說出‘在這懷州我就是王法,張家就是王法’的人不是你們張家人嗎?”
  “我這堂弟自小不愛讀書,平日只會吃喝玩樂,根本不知所謂,所說的話自然當不得真。”張世昌說。
  “張探花愛詭辯的性子還真是一點都沒變。”池少霆譏諷道。
  張世昌瞬間瞠大雙眼,表情驚疑不定,只因為曾經也有個人嘲諷過他說他愛詭辯,那人說話的語氣幾乎與眼前這人一模一樣,連聲音都很相像,可是那個人在幾年前就已經不在這世上了,不是嗎?
  但是為什麼他愈看眼前這個人愈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僅是因為他所說的話,或是他說話的語氣和聲音,還有那雙漆黑如墨,一樣煙炯有神,流光溢彩的俊眸……
  張世昌目不轉睛的緊盯著池少霆的臉看,愈看愈震驚,愈看愈難以置信。
  “不可能,那個人已經死了,你不可能是他。”他喃喃自語的搖頭道,拒絕相信會有這麼離譜的事。
  “二哥,這傢伙究竟是什麼人?”張世凱開口問堂哥,陰毒目光須臾未從池少霆臉上移開。他一定要讓這小子死無葬身之地。
  張世昌沒理他,逕自瞪著池少霆看了半響之後,終於忍不住以試探的語氣問:“池少霆?”
  池少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既沒承認也沒否認。他轉頭對江夕荷說:“咱們走吧。”
  江夕荷點點頭,領路往花廳外走去。
  “站住!”
  張世凱欲阻止他們離開,卻計張世昌伸手阻擋了下來,然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三人離去。
  “二哥,你為什麼要阻止我、不讓我攔住他們?”他怒氣衝衝的問道,“那傢伙膽敢不將咀們張家、不將我放在眼裡,我定要他死——”
  “住嘴!”張世昌倏然朝他怒壓道。
  “二哥?”張世凱呆呆地看著他,有些不相信他會在外人面前這樣斥喝他。
  “那傢伙不是你惹得起的,你若想繼續過著現今這種無憂無慮、橫行霸道的生活,最好離他遠一點。”張世語氣稍微和緩些的給堂弟忠告。
  “那傢伙到底是誰,我惹不起,難道咱們張家也惹不起嗎?”張世凱眉頭緊蹙,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一個能夠死而復生的傢伙,誰也惹不起。”張世昌望著池少霆離去的方向,表情晦暗不明。
  “他到底是誰?”張世凱還是沒聽懂。
  “大靖史上最年輕的狀元郎。”張世昌告訴他。
  “誰?”張世凱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因為他聽說過這個人,也知道這個人已經死了。二哥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還是自己聽錯了?他記得大靖史上最年輕的那個狀元郎名叫——
  “池少霆。”
  ““抱歉,因為我的關係讓你曝露了身份。”
  走出江家大門後,江夕荷第一時間便開口向池少霆致歉,她知道他隱姓埋名藏身于山野小村子裡定有其目的,而今卻因她的關係西曝露了身份,這讓她深感愧疚,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壞了他什麼計畫之類的。
  “你不需要對我這麼客氣。”池少霆搖頭道,“況且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是什麼時候了?”江夕荷愣然問道。
  “我未死的消息傳出去的時候。”池少霆說。
  江夕荷眨了眨眼,自動解讀道:“意思就是你回京城池家了?”
  池少霆看了她一眼,糾正她,“不是我,是我們倆。”
  江夕荷頓時露出一張苦瓜臉,自言自語道:“我才剛從江家的泥沼中脫身,難道這麼快就又要掉進池家的泥沼裡了嗎?”
  “泥沼?”池少霆輕笑了一聲,點頭道:“這個說法還挺合適的。”
  “那你要不要大發慈悲,就別拉我進池家那泥沼了?”江夕荷希冀的看著他。
  “你這是打算過河折橋?”池少霆似笑非笑的挑高眉。
  “沒,絕對沒有。”江荷堅定的搖頭道,一臉正氣凜然的表情。“不過咱們現在去哪兒啊?不會是直接就出發去京城吧?”
  “不會,咱們還會在穀村裡待上一段時間。”
  “太好了。”江之荷頓時松了一口氣。“對了,回村之前我想採買點東西,你身上還有銀子吧?”
  “你要買什麼?”池少霆問她。
  “衣裳、食物、鍋碗瓢盆啥的,我那天看咱們家徒四壁,什麼都缺的感覺。喔,對了,這是迎夏,我身邊的丫鬟,也是在江家中唯一真心對待我的人,她以後都會跟著我,所以咱們還得買些棉花替她做床被子才行。”江夕荷向他介紹迎夏。
  池少霆因她那句“咱們家”而不由自主的微揚嘴角。
  “需要些什麼,一會兒你跟店裡夥計說一聲就行了,他們會負責將東西送到穀村給咱們。”他對她說。
  “這裡還有貨送到府的服務?”江夕荷驚訝的問。
  “服務是什麼意思?”池少霆不解的看向她。
  “喔,就是客人上門跟店家買東西,店家還會負責把客人所買的東西運送到客人府上的意思。”一頓,江夕荷又補充了一句,“我指的是遠距離的運送,就像贊咱們送貨到穀村這樣。”
  “一般大戶人家自有人會把主子所買的東西送回府,尋常百姓大多買了自己扛回家,要店家送貨除非是大訂單,否則沒這樣的服務。”池少霆現學現用。
  “那你怎麼說店裡的夥計會幫咱們將東西送到穀村?”
  “是自家的鋪子。”
  “你的鋪子?”江夕荷雙眼發亮。
  “外祖家的。”
  “那就不是咱們的了。”江夕荷有些頹然喪氣。“看樣子咱們得自己創業掙家產了,任重而道遠啊。”
  “你要銀兩跟我說就行,錢我這裡有。”
  “外祖家給的?”
  “莊家有自己的錢莊,去那兒領就有了。”
  “那畢竟是莊家的,不是咱們的,咱們總不能輩子靠外祖家,永遠向外祖家伸手要錢花吧?”
  “舅舅他們不缺銀子。”
  “但他們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咱們這般用得理所當然總是不太好,況且人心隔肚皮——我說的不是你舅舅他們,而是或許有其它人他們會看不順眼,會心裡不平衡,覺得你憑什麼用莊家的錢,你又不姓莊,不是莊家人是不是?所以咱們還是得想辦法自己掙錢,手上有自己的錢,不求人,心不慌,不是嗎?”
  池少霆原本不介意的神情慢慢變得認真,他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慎重的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我會和莊伯討論這件事,讓莊伯幫咱們出個主意。”
  “何須麻煩莊伯。”
  江夕荷說的是肯定句,池少霆卻把它當成了疑問句,解釋的對她說:“我對經商之事不在行,莊伯自小生長在莊家,又替大舅管過十年商鋪,一定比咱們懂得多,主意也多。”
  江夕荷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說:“你不在行,不代表我也不在行啊。”
  “你?”池少霆懷疑地看著她。
  “怎麼,不相信嗎?”江夕荷挑高秀眉。
  “先別問我相不相信,先問你身邊的丫鬟相不相信吧。”池少霆說。
  江夕荷轉頭看向迎夏,只見後者正以一臉說不出的驚訝與訝異的表情看著她。
  “迎夏,你這是怎麼了?我說我懂得經商之事就這麼令人難以置信嗎?”她有些哭笑不得的說。
  迎夏毫不猶豫的用力點頭,老實得讓江夕荷無言以對。
  “為什麼這麼難以置信,天生我材必有用,也許我天生就對經商之事特別敏銳,是個商道高手啊,這事怎麼就這麼念人難以置信了?”江荷不服氣。
  “可是姑娘,奴婢服侍你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你對經商之事流露過任何一絲一毫的興趣啊。”迎夏一臉無辜的回答道。
  “我那是隱忍,在江家太過出色那就是找死的行為,尤其是生長在江家二房裡,懂嗎?”江夕荷一本正經的告訴她。
  迎夏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著姑娘點了點頭。她只是木訥並不笨,聽姑娘這麼一說,再仔細的一想便已明白一切。
  江家的確非良善之地,主子們一個個自私自利、親情淡薄,奴才們似乎也一個一個的有樣學樣,讓不喜歡這樣的她只能愈來愈沉默寡言。
  她一直覺得姑娘很可憐,比終生賣身為奴之前,即便生活困苦,經常吃不飽穿不暖,但至少爹娘一直都待她極好,一直都是真心的疼愛關心她,不像姑娘連生病病得都快要死了,二老爺和二夫人都鮮少到庭芳苑裡來探望姑娘,更別提什麼擔憂或者是心疼難過了。
  不過讓她想不到的是始終不吭聲、溫溫順順、逆來順受,甚至被府內下人私下戲稱為小白花的姑娘竟早看明白江家人的一切而有所防範,真是太讓她意外了。
  看樣子江家中最聰明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姑娘,江家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人真正的瞭解姑娘,今日他們用五千兩賣了姑娘,來日必定會後悔今日的決定,悔不當初。
  “你真對經商之事有興趣,真想做生意?”池少霆若有所思的看著江夕荷,慎重其事的問她。
  “不管我有沒有興趣,你不覺得咱們倆一定要有一個人懂得如何賺錢營生嗎?”江夕荷表情認真的看著他。“我與娘家已斷絕天系,你和池家關係也不好,雖說還有外祖家可以依靠,但畢竟咱們倆都是外姓人,也不能一輩子都靠莊家啊,況且俗話說得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還是靠自己最好。”
  “我怎麼沒聽過這話?”池少霆忍不住插口道。
  “我隨便說說,你別這麼認真行嗎?況且,這是重點嗎?”江夕荷忍不住朝他翻了個大白眼。
  “噗!”一旁的迎夏見狀,一時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覺得姑娘在離開江家之後,整個人似於都變得活潑有趣了起來。
  她正捂著嘴偷笑時,准姑爺卻突然轉頭看了她一眼,銳利的目光嚇得她立即收斂笑容,渾身發僵。
  江夕荷注意到這一幕,忍不住白了池少霆一眼,對他說:“你別嚇我的丫鬟,不知道你蓄著太鬍子的模樣很兇惡嗎?”
  “我?兇惡?”池少霆錯愕的看著她,又看向她身邊的迎夏,只見她們主僕倆都在點頭,讓他頓時無言以對。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蓄著鬍子的臉,有些難以相信有一天竟會有人“兇惡”兩個字來形容他,因為以往別人提到他的長相時,太多會用文質彬彬、玉樹臨風、美如冠玉這類的形容詞,不管是凶還是惡字都與他八竿子打不著天系。他只不過是多蓄了鬍子而已,差別真有那麼大嗎?
  “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沒理會他的大受打擊,江夕荷言歸正傳的說,“既然咱們倆要成親做夫妻共組一個家,那麼就得好好的為這個家做打算。你身負功名,回京城之後必定會入朝堂為官走仕途,那是多麼勞心的一條路,不用我說你自己應該也知道。因此行商賺錢之事自然該由我來擔著,因為家是兩個人共同擁有的,總不能什麼事都靠你一個人,是吧?”
  “我是男人。”池少霆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感覺心跳莫名的加快了許多,心也熱了起來,然後熱度迅速蔓延至全身。
  “但我卻不是一個隻會靠男人的女人。”江夕荷堅定的回視著他,“況且你要娶的也不是一個隻會拖冕你的妻子,而是個能幫助你的妻子不是嗎?”
  “謝謝。”池少霆對她說,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啞。
  “你不需要對我這麼客氣。”江夕荷搖頭道,頓後又調皮的對他嘴一笑道:“這是你剛才對我說的話,現在原封不動還給你。”
  池少霆沒有笑,而是一臉嚴肅的看著她,然後鄭重其事的向她承諾道:“卿不負我,我必憐卿,今生今世定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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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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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50:0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一章 三道菜,嫁人了】

  去了一趟莊家經營的酒摟,將江夕荷所要採買的東西條列給那裡的掌櫃,交給他們去辦之後,池少霆便點上了一桌的酒摟招牌萊,解決他們的午餐。
  江夕荷和迎夏都是第一回上酒樓吃飯,迎夏吃得那是眉開眼笑,一張嘴除了吃東西沒停過外,那咧嘴的笑意也沒停過。
  相較她,江夕荷卻是吃得眉頭輕蹙,心不在焉的,整個吃飯過程都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麼,讓一直努心想謹守食不言、寢不語的池少霆忍不住破了功。
  “不好吃嗎?”他出聲問她。
  江夕荷輕愣了一下,抬頭看他。
  迎夏也抬頭看了過來。
  “你吃得眉頭深鎖。”池少霆解釋他會有此一問的原因,旋即又問了她一次,“這些菜不好吃嗎?”
  江夕荷放下手上的筷子,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卻是先轉問迎夏,“迎夏,你覺得這些菜好吃嗎?”
  “好吃。”迎夏立刻點頭如搗蒜。“姑娘,奴婢這一生中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萊,真的是太好吃了!”
  “是這樣嗎?可是我卻覺得很普通。”江夕荷緩聲道,令在場另外兩人皆是一臉錯愕的表情。
  “普通?”池少霆愕然重複她的評語,心想如果這話被三位舅舅和這酒樓的掌櫃聽見了,他們不翻臉才怪。
  “姑娘,這麼好吃的菜怎麼會普通呢?”迎夏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咱們在府裡吃的根本不及這兒的一半!”
  “我沒拿它與江家的飯萊相比,而是以開店做生意的標準來衡量。”江夕荷說。
  “你常上酒樓吃飯?”池少霆懷疑地問她。
  “這是姑娘第一次上酒樓吃飯。”迎夏一句適就將她出賣了。
  “就是因為之前都沒上過酒樓吃飯,我才會一直以為酒樓裡賣的飯菜肯定特別好吃,要不就是別具風味,怎知結果卻是這樣的普通。”江夕荷回答得理直氣壯。
  “賓悅樓不僅在懷安城內首屈一指,更是名聞遐邇,聽說還有不少老饕不遠千里而來,只為吃這一桌賓悅樓的招牌菜。”池少霆告訴她這個不爭的事實,也讓她知道她的以為很不靠譜。
  “即便如此,我還是覺得這些菜色的味道太過普通,拿它們當招牌菜實在是太過名不符實了。”江荷搖頭晃腦的說道,臉上滿是嫌棄之色。
  “照姑娘這話,要怎樣才叫做名符其實?”
  突如其來的聲音從包廂外響起,隨後包廂被推開,賓悅樓的掌櫃有些怒不可抑的走進來,冒火的雙眼筆直的瞪著江夕荷。
  “李叔,不可無禮”池少霆出聲喝止。他雖非莊家人,但身為莊家表少爺也算半個主子,自是有權喝令莊家的下屬。
  “表少爺,對不住了,不過這賓悅樓是三老爺和小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經營起來,擁有現今的名聲與成就的,小的絕不容許有人輕蔑咱們酒樓,三言兩語就否定了咱們酒樓的招牌菜。”李掌櫃一臉嚴肅的說。
  “掌櫃大叔,我並沒有輕蔑或否定你們的努力,只是覺得這些菜色普通了點,拿它們做招牌菜並不能真正的讓酒樓賺大錢。”江夕荷柔聲解釋道。
  李掌櫃瞬間沉默了下來,因為賓悅樓在莊家眾多產業中的收益的確一直都是排在中下,無論他多麼努力經營,每年結算時的營收總是突破不了那個瓶頸。
  “掌櫃大叔不說話是不是已經承認了我說得沒錯?”江夕荷微笑問道。
  池少霆好奇的看著他們,想聽李掌櫃怎麼說,因為對經商之事他真的不在行。
  在他看來,賓悅樓總是高朋滿座、座無虛席的,生意如此之好又怎麼可能賺不了大錢呢?
  “姑娘說得沒錯,但綜觀做酒樓賣吃食的,生意好過咱們悅賓樓的也寥寥無幾。”李掌櫃沒有否認她說的話,卻也不承認自家酒樓的招牌菜有她說的那麼普通,如若真普通,酒樓的生意又怎會在同行間名列前茅呢?
  “掌櫃大叔,我記得我說的只是不能真正的賺大錢,並沒說酒樓生意不好啊。”江夕荷笑聲道。
  李掌櫃頓時無話可說。
  “你突然說這些是不是有什麼建議要拾李叔的?”池少霆出聲問她,覺得她應該不是一個無的放矢之人。
  江夕荷給他一個贊許的眼神,自信滿滿的說:“我先前不是跟你說過,我對經商之事挺在行的嗎?我就趁這機會給你開開眼界好了。”
  池少霆瞬間挑高了眉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拭目以待。”
  江夕荷朝他自信的一笑後,轉頭對李掌櫃說:“掌櫃大叔有沒有絕對信得過的太廚師傅?我這兒有三張食譜可以做為酒樓的招牌菜,你要不要先讓師傅將這三道菜做出來過味道之後,咱們再進一步詳談?”
  李掌櫃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看向表少爺。雖然他知道這位姑娘是表少爺的未婚妻,也算得上是自己人,可是可以做為招牌菜的食譜——先不說真假,是可以隨便給人的嗎?他真的能收嗎?
  池少霆朝他點了點頭,道:“先照江姑娘的話做,如果真能行,事後李叔再將此事稟報給舅舅他們知道便行,舅舅他們自會有所定奪。”
  李掌櫃點點頭,轉頭對江夕荷說“那就有勞江姑娘了。”
  李掌櫃吩咐小二送來文房四寶,迎夏立刻上前收拾桌面,為姑娘展紙、磨墨,待墨濃度適中後,江夕荷提筆蘸墨,落筆書寫食譜,一手工整漂亮的簪花小楷躍然於紙上,瞬間驚豔了池少霆。
  “上頭有明確的材料與做法,掌櫃大叔千萬要將這食譜收好,一旦不小心流傳出去,這三道菜就算再好吃也不值錢了。”江夕荷將寫好的食道交給李掌櫃時認真的交代他。
  “自然,請江姑娘放心。”李掌櫃慎重其事的點去應道。
  李掌櫃轉身去安排做菜的事,再度留下他們主僕三人在包廂裡。
  迎夏對自家姑娘三不五時就出人意表的表現早已見怪不怪,甚至習以為常了,因而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倒是池少霆始終目不轉睛的看著江夕荷,好像她臉上長了朵花似的,讓江夕荷忍不住朝他睨了一眼問道:“我臉上是不是長了朵花?”
  “什麼意思?”池少霆不解的問。
  “若不是長了花,你為何這樣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江夕荷聳肩道。
  一旁的迎夏聞言後拚命的忍笑,覺得她家姑娘真是太有趣了,准姑爺完全不是姑娘的對手。
  “我只是沒想到你如此多才多藝,不僅懂廚藝,還寫了一手這麼漂亮的字。”池少霆正經的答道。
  “我的才藝多不勝數,這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江夕荷大言不慚。
  池少霆瞬間就被她逗笑了出來。“我會拭目以待的。””他笑聲道。
  賓悅的招牌菜普通,下酒的小菜倒是還不錯,江夕荷拿它們當零嘴配茶吃了好些之後,李掌櫃這才帶眷三名與他一樣神情激動的廚房師傅,小心翼翼的端著三盤菜進包廂。
  那三盤菜不用看,江夕荷光是聞那飄散在空氣中的香氣與辣味就知道是她所寫下的那三道食譜料理——魚香肉絲、水意肉片和麻婆豆腐。
  這三樣都是下飯的好料理,最重要的是食材普通又不貴,花點錢人人吃得起,這才叫做招牌好菜。
  “江姑娘,你嘗嘗是不是這個味道?”李掌櫃激動到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抖了起來。
  他作夢都沒想過,明明看起來都是些普通又廉價的食材,只是煮法不同,配料不同,卻能煮出完全不一樣美味佳餚,光憑這三道菜,他就已經能預料未來酒樓門庭若市的象了。
  表少爺的未婚妻絕對是他們賓悅樓的大貴人啊。
  江夕荷拿起筷子,分別試了下三盤菜的味道,然後點了點頭,慢條斯理的開口評道:“大致上是這個味道沒錯,不過麻婆豆腐這道菜可以稍微煮久一些,讓湯汁的味道能浸入豆腐會更香。這道水煮肉片最後澆的熱油好像燒得有點不夠熱,蒜末的香味沒熗出來。魚香肉絲很不錯,完全煮出我想要的好味道了。”
  “多謝江姑娘指教。”李簞櫃滿臉感激的朝她抱拳躬身道然後轉頭對那三名掌勹師傅道:“你們聽清楚江姑娘說的話沒?”
  “聽渣楚了。”三名師傅異口同聲道,學自家筆櫃的也朝江夕荷抱拳躬身。“多謝江姑娘指教。”
  “不客氣。”江夕荷起身回禮。
  “你們先下去吧。”李掌櫃對那三人道,待那三人退出包廂後,他搓了搓手,露出些許諂媚的神情,滿懷期望的看著江夕荷,說,“江姑娘,你先前說進一步詳談?”
  “這三道招牌菜掌櫃大叔可滿意?”江夕荷笑咪咪的看著他,不答反問。
  “滿意,滿意,滿意。”李掌櫃立刻點頭如搗蒜的連說了三遍滿意。“江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會向東家如實稟報。”
  江夕荷得意的看了池少霆一眼,一副看見沒的表情。
  池少霆眼泛笑意,覺得她孩子氣的模樣既好笑又可愛。
  “你對這酒樓有什麼建議要給李叔的,你還是快點說吧,沒見李叔都著急到滿頭大汗了?”他對她說。
  “不急、不急,江姑娘慢慢來便可,不趕時間。”李掌櫃趕緊搖頭道。
  江夕荷笑了一下,對他說:“掌櫃大叔先坐下來,咱們慢慢談,因為這事我說快了你可能也聽不太懂,我還真得慢慢來、慢慢說才行。”
  “好,那就有勞江姑娘指教了。”
  因為在賓悅樓裡耗去了不少時間,後來李掌櫃乾脆找來三匹馬,兩匹馱人,一匹馱貨,直接送他們去穀村。
  江夕荷自然是與池少霆共騎,迎夏則與悅賓樓的一名夥計共騎,那夥計長得瘦削,又足足高了迎夏一個頭,兩個人站在一起實在是很有喜感。
  另一名夥計則單獨騎乘一匹馬,負責運送江夕荷指名要採買的那一堆東西。
  五個人三匹馬幾乎是踩著天邊最後一道晚霞入村的。
  因天色已晚,回城之路遙遠又不安全,那兩名夥計只得留下來過夜。
  池少霆家只有三間廂房,池少霆與莊伯各住一間,另一間是伍師傅住的,伍師傅人不在此地,借給那兩名酒樓夥計住正好,不過江夕荷和迎夏主僕倆就沒地方睡覺了。
  以前江夕荷在此借住兩晚時,池少霆君子風度的將廂房讓出來,自己去住伍師傅的星子,可如今伍師傅的屋子也住了人,總不能要他去和聽說睡覺很會打呼的莊伯睡一間吧?
  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委屈她們主僕倆到穀村一戶老獵戶人家裡叨擾一晚。
  江夕荷沒意見,高開江家那個泥沼之地後,不管是要她住茅屋或是睡柴房,她都甘之如飴,因為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憑她的能力,她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未來會沒好日子可過。
  老獵戶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但家裡只有一對老夫妻,並未與兒孫居住在一起生活,嫁出去的女兒不說,三個兒子除了老二一家在城裡開了間鋪子而住在懷安城裡,餘下兩個兒子都住在穀村裡,擁有各自的屋舍,平日都很孝敬兩老,可以說是家和萬事興的福氣人家。
  晚上江夕荷和迎夏同房,雖然睡在陌生人家裡,四周環境陌生,但她卻睡得很安穩,就像是回到兩輩子前尚未穿越時一樣,睡到非要有人叫她起床,她才會從深沉的睡眠中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姑娘,該起來準備了。”
  耳邊響起迎夏的聲音,忽遠忽近又恍恍惚惚的,她左耳進右耳出,翻個身,繼續睡。
  “姑娘、姑娘,改起床了,你該起來做準備了。”
  聲音不斷地侵擾進耳朵裡,讓江夕荷不得不閉著眼睛喃喃地應道:“好。”然後繼續睡。
  “姑娘,你再不起來,花婆婆就要進到房裡來叫你起床了。”
  江夕荷倏然睜開眼睛,終於想起了自己此刻正借住在花姓老獵戶家裡的事。
  她掙扎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回想起剛才迎夏叫她起床時所說的話。
  “迎夏,你剛剛叫我起來準備什麼?”她開口問道。
  “做新娘子。”迎夏對她咧嘴一笑。
  “什麼意思?”江夕荷眨了眨眼睛,還沒有完全清醒。
  迎夏失笑。“姑娘這是還沒睡醒是不是?做新娘子還能有什麼意思,就是姑娘今天要做新娘子嫁給池公子的意思——不對,從今天開始要叫姑爺了。”
  江夕荷眨了眨眼,然後慢慢地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姑娘別發呆了,快點起來梳冼,花婆婆已經替姑娘燒了熱水,奴婢去將熱水提過來,等姑娘梳洗之後,花婆婆還要替姑娘梳妝換穿衣,沒時間耽擱了。”迎夏催促她道。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今天是我成親之日?”江夕荷眨了眨眼,終於回過神來疑惑的問迎夏。
  “姑爺說姑娘這陣子經歷的事太多,勞費心神太多,所以成親的事就別讓姑娘操煩了,姑娘只需要等著做新娘上花轎就行了。”迎夏照本宣科的把池少霆昨日在賓悅樓裡告訴她的話說出來。
  “我是當事人,他好歹也該通知一聲吧?就不怕我反悔不嫁嗎?”江夕荷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姑娘不就是為了堅持要嫁紿姑爺,這才與二老爺、二夫人和江家斷絕關係的嗎?姑娘又怎會反悔不嫁姑爺?”迎夏茫然不解。
  江夕荷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放棄了解釋。“不是說沒時間耽擱了嗎?去取水吧。”她歎氣道,決定聽天由命了。
  其實她不該用聽天由命這四個字,聽起來有點消極,因為嫁給池少霆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
  撇開池家那一子的事不提,池少霆這個人心地好,沒有男主外女主內的陳腐思想,對於她總是出人意表的行為接受度極高,亦沒有任何追根究底的意圖。
  所以,待在他身邊總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心感,才會一次又一次不知不覺的流露真實性情。
  如果說成親在這時代是必須,那麼她能遇見池少霆這麼一個人,真的是她的幸運。
  這麼一想後,江力荷對於突然要成親嫁人之事也就沒那麼惴惴不安了。
  洗了澡,花婆婆的大媳婦就捧著嫁衣進房裡來幫她著裝,替她梳頭。
  花家大嬸是谷村裡的全福人,上有公婆,下有子女、媳婦、孫子孫女的,因而只要村民有人家要辦喜事嫁女兒,都會請她做全福人。
  梳好頭,花家大本來還想替她化新娘妝的,卻被她謝絕了。
  她才不要頂著一張可笑的大花臉見人。
  所以,她動手給自己化了個淡妝,描眉,胭脂點紅唇,再抹淡淡的腮紅便是全部,可效果卻是驚人的。
  “姑娘,你這樣子好美啊。”迎夏看著她驚歎道,木訥口拙的她除了美字也不會說什麼其它形容詞了,但顯露在臉上的驚豔神情卻已是最好的讚美。
  江夕荷微笑,如花朵盛開。
  這是一場非常熱鬧的婚禮,雖然雙方父母長輩甚至是親人都無一出席,但卻有整個谷村的村民幫他們慶賀,歡笑聲、祝賀聲從頭到尾都沒有停過。
  江夕荷還記得上輩子被逼嫁給張世凱的那場婚禮,她渾身緊繃恐懼的任人牽來拉去,整個過程漫長又複雜的有度日如年之感,不像今日似乎轉眼間就被人送進了洞房,可是整個熱鬧的成親過程,包括每一張笑容滿面的臉,每一句恭喜祝賀的話,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的,清楚到大概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江夕荷正坐在新房裡傻笑時,房門突然被推了開來,著大紅喜服的池少霆從門外走了進來,她立刻正襟危坐,有些赧然的抬頭看向他,卻在下一秒鐘雙眼發直,呆若木雞。
  “你……”她愕然的看著眼前,懷疑的問:“池少霆?”
  池少霆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清的下巴,好笑的問她,“只是把鬍子剃掉而已,有差這麼多嗎?”
  江夕荷用力的點頭,心想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蓄著大鬍子又身著粗布衣裳時的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個莽夫粗漢,渾身都透露著一股匪氣,不說話光是站在那裡八成都能把孩子嚇哭,可是現在就是玉樹臨風的大帥哥,俊逸非凡,完全是她的菜。
  “現在不兇惡了吧?”
  江夕荷用力的搖頭,感覺心臟怦怦跳。眼前這個大帥哥竟然是她老公,是她的,她賺到了。
  “那就好。”池少霆聞言後滿意的一笑,又再一次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覺得這鬍子還真沒白剃。
  “你很在意我說你長相兇惡的事?”江夕荷突然像發現新大陸般的盯著他。
  池少霆一開始表情有些尷尬,隨後又大方認道:“是有點在意,誰會希望自己的媳婦兒覺得自己的夫君長相兇惡的?”他走到她身邊坐下來。
  “可是我認為長相兇惡、但心地善良的人遠比相貌堂堂,卻衣冠禽獸、人面獸心的人好千百倍。”江夕荷認真的對他說。
  “所以在張世凱與一個山野樵夫之間,你才選擇了我?”池少霆挑眉道。
  “你又不是真正的山野樵夫。”江夕荷忍不住白他一眼,旋即滿臉失望的歎氣道:“唯一的美中不足,太可惜了。”
  “敢情我這狀元郎的身份還不如一個樵夫?”池少霆被氣笑了。
  “如果沒有池家那一攤子的事,誰都不如你。”江夕荷直白的老實道。
  池少霆頓時泄了氣,“你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咱們倆已經成親了。”他告訴她。
  “本來我之前是有那麼一點後悔情緒的,但現在沒了。”江夕荷看著他說。
  池少霆挑了挑眉頭,無言的在問為什麼?
  江夕荷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俊逸的臉龐,喃喃地說了四個字,“秀色可餐。”
  池少霆呆了一下,臉色不由自主慢慢地紅了起來。他橫她一眼,問道:“你一向都這麼大膽嗎?”
  “我做了什麼大膽的事了?”江夕荷莫名其妙的問道。
  “挑逗我。”池少霆說完突然就將她撲倒,半個身子橫壓在她身上,俊臉懸在她臉上方,近在咫尺的距離,讓他帶著淡淡酒氣的氣息隨呼吸不斷地輕拂在她臉上。
  江夕荷的心跳一下子就失速了起來,臉色潮紅。“你做什麼?”她問他,因為是明知故問,所以有些氣虛。
  “我知道要再過幾個月你才十五及笄,這事本不該著急的。”池少霆目光深深地視著她的雙眼說,醇厚的嗓音較乎日低沉了許多,更顯性感迷人。
  “那你還壓著我做什麼?”江夕荷望著他俊逸迷人的臉龐,心怦怦得厲害,腦子有些無法思考。
  “本不該急的,可是你卻誘惑挑逗了我。”池少霆目光深邃卻又明亮的看著她,沙啞的指控道。
  “我什麼時候誘感你了?”
  剛剛,現在,從她被花家大嬸從屋裡牽出來那一刻起,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他。
  池少霆看著眼前面如芙蓉,目似秋水,眼角眉目間全都充滿了柔媚之色的女子在心裡答道。
  “秀色可餐。”他沙啞低喃的緩緩低頭,吻上她的紅唇。
  如此的甜美又柔軟……
  如此的……令人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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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50:38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二章 夫妻和,話朝事】

  成親第一天,江夕荷就睡到日上三竿,原因除了昨晚池少霆真的有些禽獸的折騰到她外,還有就是安靜無人打擾的環境讓她完全可以睡到自然醒。
  醒來的瞬間,江夕荷有些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不過等她一動身體,感覺到來自雙腿間傳來隱隱的疼,她便立刻想起了一切,想起了她已成親嫁人並成為人妻之事。
  昨晚的新婚之夜對她來說完全就是個意外,雖然她沒有和池少霆討論過圓房的事,但卻和池少霆有著相同的默契,都覺得她年紀還小,不適合這麼早圓房,可是怎知昨晚他們兩人會情不自禁的變成那樣。
  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罷了,反正都生米煮成熟飯,她再懊惱也沒有用,只要小心別懷孕就成,否則以她現在這個身板還真不知道挺不挺得過生孩子那一關。
  想到這兒,她趕緊回想上回小日子來的時間,再屈指算了算日子。
  還好,昨晚是安全期,應該沒事才對,今後她得小心點,要不然就讓池少霆暫時別碰她,免得真不小心受孕就有得煩惱了。
  “少奶奶還沒醒嗎?”門外忽然傳來池少霆的聲音。
  “還沒。”回答的人是迎夏。
  “我醒了。”江夕荷趕緊出聲道,以免被外頭的兩人當成豬。
  房外的池少霆聞聲推門而入。
  “醒了。”他一臉精神奕奕、神清氣爽的對她微笑道。
  江夕荷暗暗嫉妒他的好精神,好體力。“什麼時候了?”她問他。
  “差一刻就午時了。”
  “快時了?你怎麼不叫我?”江夕荷整個傻眼,這大概是她穿越重生兩世以來第一回睡這麼晚——當然,生病時不算。
  “叫你做什麼?家中沒長輩,又不需要敬茶、見親戚。”池少霆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溫柔的將她散亂在頰邊的髮絲拔到她耳後,柔聲問她,“身子還好吧?”
  江夕荷的臉瞬間就紅了起來,她嬌瞋他一眼,故意道:“不好。”
  “怎麼了?是不是昨晚我太粗魯,力氣用得太大了?我看看。”池少霆著急的說道,說著就要手扒下她裹在身上的被子。
  “我開玩笑的,你別亂來。”江夕荷趕緊出聲制止他。
  池少霆僅停頓了一下,便又繼續與她拔河,一邊拉扯著她身上的被子,一邊說,“迎夏說你從未睡這麼晚過,只有在身子不舒服生病的時候才會這樣。你讓我看看,好讓我安心。”
  一頓,他又補了一句,“你都是我媳婦兒了,有什麼不能讓我看的?”
  “昨晚是昨晚,現在是現在。”江夕荷抵死不鬆手。
  “昨晚和現在你都是我媳婦兒。”
  “昨晚天是黑的,現在是亮的。”
  “昨晚房裡也點了燈。”
  “點了燈房裡還是昏暗的。”
  池少霆終於停下與她拔河的手,哭笑不得的看著她,“所以你是因為害羞才不讓我看?”
  江夕荷瞪他一眼,不服氣的反問他道:“大白天的要你脫光衣服給別人看你不會害羞嗎?”
  “我為什麼要脫光衣服給別人看?況且,我對你來說是別人嗎?”池少霆眯眼道。
  “我只是舉例說明,讓你將心比心?”
  “我是你的誰?”池少靂將臉逼近她問道,非常在意自己的名分。
  “是我的夫君,我的相公,行嗎?”江夕荷迅速投降答道,對他愈來愈靠近的俊臉很沒抵抗力,心臟又撲通撲通的狂跳了起來。
  可是池少霆卻沒有因為她的投降認輸而停止逼近,迫得她不得不往後縮去,直到撐不住又躺平在床上為止,而這或許才是他逼近她的真正目的,因為下一刻他的唇已覆在她唇上,溫柔繾綣的深吻著她。
  不一會兒,江夕荷便被他吻得暈頭轉向,氣喘唬噓,不知今夕是何夕。
  池少霆拚命壓抑體內血脈債張的喧囂,抬起頭來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他凝視著她情迷氤氳的雙眼,沙啞的低語道:“妖精。”
  江夕荷眨了眨眼才慢慢聽明白他的意思。
  “這次我沒有挑逗你,也沒有誘惑你。”她開口啞聲為自己辯駁。
  池少霆嘴角微挑,又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這才坐起身來,溫柔卻認真的詢問她,“身子真的很不舒服嗎?如果真不舒服,今天就別起床了,好好的在床上休息一天。”
  “沒這麼嚴重,我剛才真的是開玩笑的。”江夕荷坐起身道。“不過我想洗個澡,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讓去準備熱水。”池少霆說著便迅速起身走到房門外去交代這事,然後在過了一會兒之後又親自為她端來盥洗用的東西。
  “你別為我忙這種事。”江夕荷有些不好意思,心裡又覺得甜蜜蜜的。
  “忙什麼?不就是把迎夏準備好的東西端進來而已。”池少霆不以為然。“你先漱洗一下再吃點東西。你的丫鬟沒想到你會想洗澡,所以沒有準備太多熱水,還需要再花點時間燒水。”
  說完,他又轉身走出房間,過了一會兒,又替她端來早膳——不,應該說是午膳比較恰當。
  江夕荷看他這樣為她忙裡忙外的,只覺得心裡熱熱的,對他的喜歡愈來越多,愈來愈多。
  “你別忙了,你應該也還沒吃午飯吧?坐下來和我一起吃。”她對他說。
  “這是你的早飯,不是午飯,快點吃,不然一會兒又要吃午飯了。”池少霆對她說。
  “我又不是豬,早飯才剛吃完接著又吃午飯。”江夕荷哭笑不得。“我這餐叫早午餐,早飯和午飯一起吃,下一餐吃的就是晚飯了。”
  “你太瘦了,只能多吃不能少吃。”池少霆霸道的說。
  “我哪裡瘦了?”江夕荷覺得自己現在的身材挺好的,除了還在發育的胸部小了點外,其它部分都?纖合度。
  她的問題讓池少霆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胸口上。
  “你在看哪裡?”江夕荷哼了哼。“我這不是瘦,是還在發育成長中,是未完成——不對!”她倏然停了下來,然後慢慢地眯起雙眼緊盯著他問道:“你怎麼知道有胖瘦的差別?你見過胖的、瘦的,還是全都見過?”一頓,她乾脆直接問道:“你是不是有相好的姑娘?”
  池少霆瞬間臉都黑了一半,他蹙眉輕斥道:“胡說八道什麼?”
  “那你怎會知胖瘦之別?”江夕荷追根究底。
  見她一臉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模樣,池少霆只好回答她,“你忘了我幾歲了嗎?我又不是十三、四歲,該經歷過的事都經歷過了,又怎會不知道?”
  江夕荷愣了一下,突然想起這世道裡的通房丫頭。池少霆自小生長在京城,父親又是太子少傅,加上生母娘家不缺錢,家裡肯定不缺丫鬟奴僕之類的,他房裡沒幾個漂亮的大丫鬟才怪。
  “哼哼哼。”她故意連哼三聲。
  “這是什麼意思?”池少霆不解的看著她。
  “你房裡有幾個通房丫頭,自己說。哼!”
  “你這是在吃醋嗎?”池少霆哭笑不得。
  “別岔開話題,快說。”
  “你這是打算與我翻舊帳了?”池少霆挑了挑眉頭,“我以為咱們約定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是咱們在成親之後的事。”
  “是沒錯,可是咱們不是不久後就要回京城池家了嗎?你總得讓我知道,回池家之後我得面對些什麼舊帳吧?”江夕荷自有辦法自圓其說。
  “三年前我被宣佈死訊,在池家被除名遺忘了之後,你認為在我房裡的丫鬟,尤其是和我關係匪淺的還會被留在池家嗎?”池少霆看著她說。
  江夕荷側頭想了一下,覺得也是。池家連他這個少爺都容不下了,又怎會容許原本跟在他身邊的人繼續存在呢?他房裡的人大多應該被遣散了吧,如果有留下來的,八成就是背主的奸細了。
  不過他們不是在討論他過去有多少風流韻事嗎?怎麼就歪樓歪到這裡來了?
  “你有很多個關係匪淺的丫鬟?”她問他。
  池少霆哭笑不得的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何會如此在意這事。“如果我知道自己未來會娶個醋罎子媳婦,我肯定會為你守身如玉。”他認真道。
  江夕荷瞬間就被他那句“守身如玉”給逗笑出來,她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說:“好吧,這個理由算你有理,我就不再跟你翻舊帳了。”
  池少霆笑著搖了搖頭,完全包容了她的無理取鬧。
  “快點吃吧。你丫鬟的廚藝不錯,至少比莊伯的好,我和莊伯也算是托你的福,以後能吃得好一些了。”他對她說。
  “不會只是好一些的,我教過迎夏如何做菜之後,包管讓你們以後天天吃得津津有味,餐餐吃得欲罷不能,回味無窮。”江夕荷大言不慚的保證道。
  “那我就在這裡先謝過夫人了。”池少霆拱手道。
  “你客氣了,夫君。”江夕荷回禮道。
  兩人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新婚第一天,夫妻倆已是琴瑟和鳴。
  江夕荷上輩子雖已在這古代世界裡活過一世,但都居住在深宅內院裡,偶爾出門門不是去寺廟上香,就是到別人家的府寶去做客,周圍又永遠都有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幾平可以說在這個支代世界裡,根本從未有過快活的一日。
  可是,自從來到這個小山村嫁給池少霆之後,她每天都快活得不得了。
  山村裡的生活很單純,居民很純樸。
  這些谷村的村民對於她這個從城裡嫁進山村裡的新嫁娘好奇不已,見她笑容可掏,並不排斥與他們這些窮百姓交往後,每天都有愈來愈多人朝她問一些千奇百怪的問題,無厘頭的也超多,逗得她經常忍笑,都快要腸子打結了。
  她很喜歡這些純樸的村民,因而幾乎來者不拒,只要主動與她微笑說話的人,她都會回以微笑與回答,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不拘。
  “小池家的媳婦,你上回不是我問那野菜餅怎麼做嗎?我下午要做,你要不要過來看我怎麼做?”
  老的村民會喚她小池家的媳婦。
  “池嬸嬸,這是我娘要我拿給你的。”
  村裡的孩子則會喚她池嬸嬸,而與池少同輩論交,年紀小的則會喚她一聲池嫂子,年紀稍長的自然就是喚她——
  “池弟妹。”
  “谷二哥。”
  谷村裡有很多姓穀的人家,會叫她池弟妹的男子大多不是谷大哥就是谷二哥,要不就是谷三哥,江夕荷與他們的交集並不多,因而也沒有認真去記誰是誰,只要有男子喚她池弟妹,她大多從三個排行中隨便挑一個來叫,叫對最好,叫錯的話——
  “你又叫錯了,我是長河家的谷三哥。”男子笑著對她說。
  沒錯,叫錯的話對方自然會糾正她,而她只需要——
  “抱歉了,谷三哥,我不擅長記人,總是將你們叫錯。”她羞然歉疚的微笑道。
  “沒事,沒事。”長河家的谷三哥看著她憨憨的搖頭笑道。
  “谷三哥叫住我有事?””江夕荷問。
  “有有有,我剛到溪裡撈了不少條魚,這條送給你。”谷三哥點頭如搗蒜的立刻從腳邊的木桶裡提出一尾用草繩系著的大魚,呵呵傻笑的伸長手將大魚遞向她。
  江夕荷眨了眨眼,有些舉棋不定的不知道該接受還是該拒絕他的好意。
  谷村村民的生活雖不至於會挨餓,可是卻鮮少有機會吃肉,不管是山上捕獲到的野味,或是溪裡撈到的魚蝦,他們大多捨不得吃,而是拿到城裡去賣錢貼補家用。
  在明知道這種情況下,她又怎麼好意思無故的接受人家的饋贈呢?
  “谷三哥,這魚我們夫婦倆可不能收。”
  池少霆的聲音突然從江夕荷身後響起,讓江夕荷頓時有種獲救的感覺。她回頭看他,臉上上漾出一抹歡欣的微笑。
  “你回來了。”她開心道。
  今早他與她說有事要進城一趟,問她有沒有需要些什麼。她以為他此一去,沒到傍晚不會回來,沒想到只花半天的時間他就回來了。
  池少霆對她點頭,兩個大步便來到她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再面對著谷三哥說話。
  “谷三哥,這魚我們真的不能要,你帶回家孝敬長河叔和嬸子吧,不然拿去城裡也能賣些錢。”
  “我桶子裡還有不少,沒差這一條。”
  “沒有人會嫌銀子多的。”池少霆堅定的搖頭拒絕。“谷三哥,你的好意我們夫妻倆心領了。我們家裡還有點事就先走一步,告辭了。”
  說完,他直接拉著江夕荷離開,讓後者連句再見都沒來得及說。
  “你這是做什麼,谷三哥得罪過你嗎?”待兩人走出谷三哥的聽力範圍外之後,江夕荷開口問他。
  池少霆沉默了一下才沉聲道:“沒有。”
  “那你剛剛是怎麼一回事?”江夕荷問他。他應該知道這樣直接把她拉走有些無禮,尤其對方剛還想送魚給他們。
  池少霆又默了一下,這才悶聲道:“他明顯不懷好意。”
  “啊?”江夕荷呆愕,傻眼。“他哪裡不懷好意了?”她怎麼看不出來?
  “你和他又不熟,他為什麼要送魚給你?”
  江夕荷眨了眨眼,以不解的語氣道:“谷村的村民都很熱情,送我東西的不只有他啊,難道其它人也都不懷好意?”
  池少霆這回沒有應聲。
  江夕荷晃了晃他牽著她的手,認真的問他,“你說實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池少霆這回又沉默了更久,麼到江夕荷以為他不會回答她這個問題決定放棄時,他這才悶聲答道:“那傢伙喜歡你。”
  “啊?”江夕荷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整個傻眼。
  “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池少霆轉頭看了她一眼,一臉嚴肅。“谷村村民家家戶戶勉強都只夠生活溫飽,沒有誰會平白無故就送他人一條大魚的,他這樣討好你明顯有所圖。”
  江夕荷表情古怪的看著他,問他,“你這是在吃醋嗎?”
  池少霆頓時渾身一僵。
  江夕荷頓時就笑了起來,愈笑愈開心,愈笑愈不可抑止,笑得池少霆的臉色真是愈來愈尷尬。
  “這不是吃醋,是就事論事。”他為自己辯道。
  “可是我喜歡你為我吃醋。”江荷笑容滿面的對他說,然後左右張望了一下,見四周沒有人,她踮起腳尖迅速地在他臉頻上親吻了一下。
  池少霆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壓根兒就沒想過她大膽到這種程度。
  他們這是在外頭啊,若是讓人看見了……想到這,他迅速轉頭左右張望了一下,見四周沒人這才放下心來。
  “以後不許在外頭做出這樣的舉動,若是讓人見了會當你隨便,不是正經人家出來的姑娘。”他一臉嚴肅的告誡她。
  “我有注意周圍沒人。”江夕荷笑咪咪的對他說。“況且別人要怎麼想、怎麼看我不管,只要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就夠了。”
  “我不喜歡見你被人閒言閒語。”池少霆認真的對她說。
  “我與江家斷絕關係的事,早就註定了我一輩子都脫離不了被人閒話的命運。”江夕荷搖頭道。這事她早有心理準備,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想過這件事。
  池少霆蹙了蹙眉,說:“那件事我也參與其中,若真有人拿此事批判你,你儘管把一切責任都推到我身上,說是我堅持這麼做的,你只是出嫁從夫。”
  “這樣會影響你的仕途。”江夕荷看著他搖頭道。
  “我雖考取了功名,卻不代表非要走仕途,像現在這樣雲野鶴的生活其實也不錯。”池少霆安慰她,不想她為此擔心。
  江夕荷言頓時雙眼發亮,滿懷希望的脫口問道:“真的嗎?”
  “看樣子你很不希望我走仕途進官場。”池少霆看了她一眼,一語道破她的真實想法。“可是這條路咱們卻非走不可,沒有選擇。”他看著前方,眼神堅定的老實說,走不走仕途他是無所謂,但現在形勢卻不得如此。
  “為何?”江夕荷不解。
  池少霆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一邊為她分析解惑。
  “我的父親是太子少傅,為了仕途,不管他與我的父子親情有多薄弱,我們都無法像你與江家那樣斷絕關係。”他苦笑道。“父親既在朝中,又是太子親近之人,是逃不過權謀鬥爭的,他若稍有不慎,咱們也不可能倖免於難的逃過那劫數,所以我一定得走仕途,盡可能的瞭解朝中事以防萬一。”
  “等太子上位,支持太子的人難道不會水漲船高受重用嗎?你說的稍有不慎是什麼意思?”江夕荷因為重生的關係,自然知道當今太子會登上皇位,因此話才會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你知道太子能順利上位?”池少霆轉頭看了她一眼,神情莫測。
  “啊?”江夕荷被他這麼一回才意識到自己剛的話說得太篤定了,只得亡羊補牢的裝傻充愣道:“這太子不就是皇上所指定的皇位繼承人嗎?等哪天皇上駕崩後,不就是太子要上位嗎?”
  “皇上有五個兒子。”池少霆言簡意賅。
  江夕荷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你不看好太子嗎?”她很怕他回京走上仕途之後卻站錯隊。
  “不是我看不看好,而是我那位薄情的父親看不看好。”池少霆目光沉沉。
  江夕荷瞬間瞠大雙眼,脫口道:,“你的意思是——”她倏然驚覺自己音量太高了,而後壓低聲音的吐出最後那四個字,“背叛太子?”
  池少霆深吸一口氣之後才說:“背不背叛我不知道,但他卻已做了牆頭草。”
  “牆頭草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江夕荷低聲說。
  “大家都明白的道理,偏偏身為少傅的他不知道。”池少霆咬牙迸聲道,明顯壓擔著沖天的怒氣。
  “你人不在京城,怎會知道件事?”
  “為了追查當年害我的主謀,舅舅們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在池家人身上,這些見不得光、暗來暗去的事自然全都在舅舅他們眼中。”池少霆直接說道,並不打算瞞她任何事。
  他這妻子年紀雖不大,出身也不顯赫,但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已讓他明顯感受到她的心智與心計都不在他之下,因此他覺得告訴她這些事,讓自己多個可以商量、集思廣益的人也不錯。
  他說:“舅舅他們雖是商人,對朝中勢力的糾葛不太明瞭,但為人處事的一些基本道理他們卻不可能會不明白。父親的做法與品性,不管是對我這個兒子,或對太子這個主子來說,讓人見了都會覺得心寒。”
  “那你打算回京之後要怎麼做?”江夕荷蹙眉問道:“好好與你父親說嗎?但我不認為他會聽你的規勸或是建議。”
  “我並不打算與他說什麼,因為就像你說的,他根本就不會聽我的話。”池少霆搖頭道。
  “所以你是要……”
  “另闢蹊徑。”
  江夕荷的眼角不由自主的跳了。“你打算要支持哪一位?”她表情嚴肅的壓低嗓音問道,無法不問這個問題。
  “自然是太子,他才是正統的王儲。”
  江夕荷聞言頓時在心裡松了一口氣,還以為他的另辟途徑是要擁立別的皇子上位,真是嚇死她了。
  池少霆繼續說:“咱們支持咱們的,父親要怎麼做與咱們無關,反正池家父子不和之事早晚都會在京城裡傳,等太子上位之後若真要秋後算帳,那也算不到咱們頭上。”他說著有些無情,卻也是就事論事。
  “一筆寫不出兩個池字,父債子償,你說太子上位後,當真不會把帳算到咱們頭上嗎?”即便他這麼說,江夕荷依舊還是有疑慮。
  “所以回京之後我除了另辟途徑為咱們謀生路外,還得想辦法壞了父親他們牆頭草的行徑才行。”池少霆無奈的歎息道。
  “辛苦你了。”江夕荷同情的對他說。
  “以前我會覺得辛苦,覺得自己為何要為那些涼薄的家人如此勞心勞力,但現在我為的是你,是咱們的將來,所以一點也不辛苦。”池少霆緊握了一下她的手,搖著頭對她說。
  江夕荷覺得心暖又心疼。“真不知道像你這麼好的人,這麼好的兒子,你父親為何不懂珍惜與疼愛。”
  “就如同你父母和江家那些人一樣。”
  江夕荷頓時無言以對,因為這真的是神比喻。
  她一步靠到他身邊,將頭倚靠在他臂上,柔聲對他說:“還好咱們遇到了彼此,他們不懂得珍疼愛咱們,咱們倆懂得自己相互珍惜疼愛對方就足夠了。”
  池少霆一怔,隨即嘴角微彎的漾出一抹微笑,“嗯。”他輕聲應道,將她的手又握緊了一些。
  執子之手,今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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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50:5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三章 舅舅來,回京城】

  江夕荷雖然有發家大計,但因不久之後他們就要離開懷州去往京城,故所有發家大計都能留到京城之後再施行,這段期間自然也就只能當個閑妻了。
  這一日她用完早飯後,閑來無事又在穀村裡溜躂,聽杖民們東家長西家短的打發時間,不料才在東家坐了一會兒,還沒到家去,迎夏就匆匆地前來尋她回家了。
  待離開谷村村民的家,再無旁人在場,江荷這才出聲間問迎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莊家的三舅老爺來了。”迎夏說。
  莊家的……池少霆的三舅舅?
  領悟來人是誰後,江夕荷突然之間就有些緊張了起來,畢竟這是她第一次見池少霆真正意義上的親人。
  如果,她是說如果,池少霆的舅舅覺得她配不上池少霆,又覺得她與江家斷絕關係的事會拖累池少霆未來的官途,對她有所微詞不喜歡她的話,那她該怎麼辦?又要如何應對才不會讓池少左右為難呢?
  這個問題拖住了她的膽步,讓她忍不住患得患失了起來,可是腳步再怎麼放緩,回家的路終有走到盡頭時。
  “表少奶奶回來了。”
  隨著迎夏宣告聲音的響起,江夕荷只得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面帶合宜的微笑舉步走進屋裡。
  “夕荷過來見見三舅舅。”
  池少霆一見她出現,立即朝她招手說道,讓她完全沒有束手束腳的尷尬時間。
  “三舅,這就是我媳婦江氏夕荷,你要見的賓悅樓的貴人。”
  待她到他身邊後,池少霆又為他們兩人做介紹,只不過後半段的介紹詞卻讓江夕荷有些愣住了。
  “你就是外甥媳婦,那個給我賓悅樓招牌菜食譜,又幫我賓悅樓推陳出新弄出什麼套餐功能表的江姑娘?不錯不錯,真不錯,哈哈哈……”
  莊三老爺莊守誠撫著下巴的鬍鬚邊打量她邊說,說到後來則是滿意的哈哈大笑了起來,讓江夕荷先前的緊張與忐忑不安頓時全都不翼而飛。
  “外甥媳婦夕荷,見過三舅舅。”她屈身行禮道。
  “免禮免禮,來,坐下來說話,別站著。”莊守誠招呼著她說。
  這位三舅舅一看就知道他是個極好相處、沒有長輩派頭的人,這讓江夕荷很喜歡,朝他咧嘴一笑,嬌嬌柔柔的應道:“謝謝三舅舅。”
  “瞧瞧,多麼水靈靈的一個姑娘。”
  莊守誠哈哈笑道,轉頭對池少霆說:“你小子運氣還真是不錯,窩在這麼一個窮鄉僻壤的山野村子裡,還能讓你娶到這麼一個漂亮又聰明的媳婦兒,可見老天還是有眼的。”
  池少霆拉著江夕荷朝三舅舅一起行禮,而後道,“我與夕荷成親之事來得突然,又是擅自做主、先斬後奏,還望三舅見諒,回芳州之後能替我在外公及大舅、二舅面前多說些好話。”
  “本來我來此就是為了要教訓你的,可是誰叫咱們的外甥媳婦是這麼聰明漂亮又可人。我告訴你,我是看在外甥媳婦的面子上才答應幫這個忙的,知道嗎?”莊守誠說完瞪了池少霆一眼。
  “知道,謝謝三舅。”池少霆認真的點頭道。
  “謝謝三舅舅。”江夕荷跟著道。
  “外甥熄婦不用對我客氣,我才要謝謝你了,賓悅樓近來可是一位難求,全靠你的食譜和套餐那個法子讓酒樓不僅賺了銀子,還賺了名聲,三舅舅真得謝謝你。”莊守誠認真道。
  “三舅舅客氣了,都是自家人不需要道謝。”江夕荷搖頭道。
  “那可不行,親兄弟明算帳。”莊守誠搖搖頭,一臉堅定的說道。“所以關於那三道食譜與套餐那法子的要價,三舅舅有兩個方案讓你選擇,是莊家給你一萬兩將其買斷,二是讓你入股酒樓享有分紅的權利。你要選擇哪一個?”
  江夕荷沒有立刻選擇,而是先轉頭看向池少霆,見他對她點了點頭,她這才毫不考慮的答道:“我選擇後者。”
  “哈啥哈,我果然沒有說錯,是個聰明的姑娘。”莊守誠哈哈笑道。“那這事就這麼說定了,相關文書要等我回一趟莊家讓人辦妥之後再給你,你別心急。”
  “不急,就算一輩子寄放在三舅舅那裡也行。”江夕荷搖頭柔聲道。
  “哈啥哈,你這丫頭不僅聰明還會說話。你這麼討人喜歡,也難怪這小子會如此迫不及待,甚至不惜先斬後奏也要儘快把你娶進門了。”莊守誠笑著調侃他們小夫妻倆。
  江夕荷臉色微紅,池少霆卻無奈的撇了撇唇,然後開口轉移話題。
  “三舅,京城池家那邊近來可有什麼逍息?”他問道。
  提到京城池家,莊守誠臉上的笑容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人都變得嚴厲了起來,他下意識的轉頭看向江夕荷。
  池少霆見狀開口道:“夕荷知道所有事,三舅直說無妨。”
  莊守誠不由得朝他挑了挑眉頭。
  池少霆視若無睹,面不改色。
  莊守誠輕笑了一下,隨即斂容正色道:“你們可以收拾行李準備起啟回京了,池少堂已是甕中之鼈,待你們臨近京城時我們就動手,包管池正煥和那個李氏在你們回返池家時忙得焦頭爛額,無困暇時間找你。”
  池正煥是池少霆的父親,莊家人因為對其有怨懟,因而從三年前開始便一直直呼其名。李氏是填房,池少堂則是李氏所生的兒子,同時也是那對夫妻寄子厚望的兒子,池少霆的二弟。
  “那傢伙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池少霆毫不意外的搖頭道。
  “是狗改不了吃屎!”莊守誠不屑冷哼。“就是不知道池正煥那個混蛋傢伙是怎麼想的,放著你這麼一個優秀的兒子不疼不愛,偏去疼愛那麼一個裝模作樣又好色的偽君子兒子,難道就是因為你的母親出身商戶嗎?那他怎麼不想想,當初他們母子倆又是吃用了我們莊家這個商戶家多少銀子他才有今天?忘恩負義的混蛋傢伙!”
  池少霆無話可說。
  “三舅舅,咱們莊家在京城裡也有生意嗎?”江夕荷出聲問道,轉移話題,改變廳裡不悅抑鬱的氣氛。
  莊守誠頓時收起臉上的厲氣,和煦的朝她笑道:“當然有了,你這頭是不是又有什麼好食道、好法子要獻計幫三舅舅賺大錢啊?”
  “我想找三男舅合夥做生意。”江夕荷點頭道。
  莊守誠雙眼一亮,迫不及待的道:“你想做什麼生意,可是有什麼想法?”賓悅樓的套餐之事讓他對這個外甥媳婦天馬行空的想法充滿了好奇與信心。
  “我有很多想法,不過缺資金。”江夕荷說。
  莊守誠揮了揮手,狂妄道:“資金不是問題,咱們莊家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銀子。”
  江夕荷笑了笑道:“所以我才想找三舅舅合夥做生意,我出法子,給計畫、給建議,莊家負責出錢出力經營,外甥媳婦我就占點舅舅們的便宜,事成後咱們二八分帳如何?”
  “五五分帳。”莊守誠說。
  “這樣不行。”江夕荷迅速搖頭道,“我只是動動腦,出出嘴皮子而巳,所有的事情,包括投資做生意的資金都是莊家出,我拿兩成已經夠多了,五五絕對不行。”
  “沒你的法子也不會有這個生意,莊家再有錢有人也沒有用,所以五五分帳就這麼說定了。”莊守誠堅持道。
  “這不行。”江夕荷搖頭道。
  “我是長輩,你是晚輩,晚輩要聽長輩的話。”莊守或拿出長輩的款兒。
  “除了這件事之外,我什麼都聽三舅舅的。”江夕荷搖頭道,堅定的拒絕這種分配方式。
  “你這丫頭怎麼會這麼不聽話?”莊守誠倏然板起臉來。
  “我看這事大家各退一步,就四六分帳好了。”池少霆突然出聲道。“莊家六分,剛好三位舅舅各分其二,我們去妻倆就佔便宜也各分其二,不過我這個外孫想要孝敬外祖父,分其中一成給外祖父,三舅可不能阻止我的幸心。所以結論已出,那就三七分帳。”
  “這樣好。”江夕荷立刻投下贊成票。
  “你們倆實在是……”莊守誠搖了搖頭,有一種被打敗的感覺。
  “其實……”江夕荷猶豫的開口,接著卻用三分認真,七分打趣的語氣說:“三舅舅,咱們合夥的生意連個影兒都還未見,實在不必這麼急著討論分錢的事。”說完,她還調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
  莊守誠一怔,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說的也是。”他笑聲道。“那麼丫頭,你現在可以與我說說你的想法與計畫了,你想與我合夥做什麼生意?”
  江夕荷微微一笑,緩慢地吐出四個字,“大棚蔬菜。”
  甥舅倆聞言,面面相覷。
  大棚蔬菜?
  已經在這個古代活過一世的江夕荷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蔬菜在這時代有多難得呢?春夏兩季或許沒那麼明顯,可一入秋冬之後,綠色蔬菜真可謂比黃金還值錢,一盤難求。
  江夕荷便是看中這商機,雖然在這古代要建立大棚因材料不齊而有些難度,但只要大方向、大原則能守住,例如光照的方向、保溫的方式等,就一定能夠成功種植出反季蔬果。
  除此之外,她還打算培育各類可食用的菇類作物,以人工種植的方式來收穫販賣。
  野菇野蕈的價錢因數量不多本就不便宜,新鮮的更是少之又少,等他們的大棚農莊培育出新鮮的菇蕈蔬果上市時,不必想也知道會有多搶手。
  農莊產出的農作物,他們可以自己販售,也可以批發供應給酒樓飯館,銷售方面絕不可能會有問題,只怕供不應求。
  總而言之呢,莊守誠在聽完她的說明,又從她手裡拿到完整的讓劃書,內容包含大棚的建設與要求,適合種植的蔬果種類,還有菇蕈的培育方法之後,立刻馬不停蹄的離開穀村,先他們一步去京城安排此事。
  “如果我問你,你是如何知曉這麼多聽所未聞之事,你會告訴我答案嗎?”三舅舅離開後,池少霆突然問她。
  “我會告訴你是我作夢夢到的。”江夕荷沉默了一下,這麼回答他,一頓之後又問他,“你信嗎?”
  “只要你說的,我都相信。”池少霆毫不猶豫的點頭道。
  江夕荷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其實她並不是不相信他所說的話,只是很多事說的簡單,真要做到真的是太難太難了。
  可是讓她意外的是,他從此以後真的沒再問過她類似的問題,如若再見到她有什麼難以解釋的奇思妙想出現,他也只會似笑非笑的挑眉對她說上一句,“又是你作夢夢到的?”
  之後就真的沒再多問什麼了。
  搬家原是大事,但家徒四壁的房子也實在沒什麼好收拾的,頂多就一人兩套路上換洗的衣裳,其餘什麼也不需要帶走。
  所以將房子託付給村長照顧,又將剩餘糧食交給村長分送給村民之後,他們一行四人提了兩個包袱就這麼瀟瀟灑灑的離開了穀村。
  他們沒告訴村民他們要離開的事,只怕離情依依。
  走出山林,莊家派來接應他們的馬車已然在等著接應他們,坐在馬車車夫位置上的正是許久不見的伍師傅。
  “伍師傅?你何時回來的,怎沒說一聲?”池少霆驚喜的問道,從他臉上的表情便看得出他與伍師傅的感情不錯。
  “昨晚回來的,心想今日就會見面,便沒回穀村。表少爺近來可好?沒荒廢武藝吧?”伍師傅開朗的笑道。
  “自然沒有。”
  “聽聞表少爺已成親之事,我還以為表少爺會沉醉溫柔鄉而荒廢我佈置給你的功課呢。”伍師傅笑著揶揄他,說完看向江夕荷,微笑道:“這位應該就是表少奶奶吧?果然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夕荷,這位便是教我武藝的伍師傅。”池少霆為她做介紹。
  “伍師傅。”江夕荷大方得體的揖禮微笑。
  雙方見了面就算認識了。
  江夕荷在池少霆的幫助下上了馬車,迎夏則讓伍師傅出手扶了一把,莊伯選擇坐在前方,與伍師傅為伴。
  他們一行五個人也沒再進懷安城,直接上官道就往京城方向出發前進。
  此去京城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他們不趕時間便邊走邊玩,花的時間也就更長了,不過也因此讓江夕荷真正見識到莊家的富有程度,以及三舅舅那句“莊家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銀子”的真意。
  因為不管他們走到哪,玩到哪都會有人接應,吃的住的用的穿的全是莊家的產業,根本不需要花他們一分錢。
  然後就見迎夏的反應從一開始的難以置信與瞠目結舌,到後來變得習以為常與波瀾不驚,沒多久京城終於遙遙在望。
  “咱們要直接回池家嗎?”進城前,江夕荷問池少霆。
  池少霆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望向伍師傅。
  伍師傅朝他輕輕頷首,道:“消息已經傳出去了,他們最遲今晚一定會動手。”
  池少霆點點頭,然後轉頭對江夕荷說:“咱們直接回池家,我帶你去看一場好戲。”
  “看好戲是不錯,但咱們剛好湊在這個時間點回去,不會被牽連到說是咱們帶衰運回家吧?”江夕荷說。
  池少霆愣了一下,倒是沒想過這點。他眉頭輕蹙的沉吟了一下,改口道:“那咱們等事發之後再回去,我倒要看看這樣他們還要怎麼把錯牽連到咱們身上來。”
  “那趁著時間還早,咱們到大棚農莊看看如何?不是聽說那農莊就在京城效外不遠之處嗎?”江夕荷興致勃勃的說道。
  “這才是你的目的吧?”池少霆輕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
  “畢竟是新的東西,沒人見識過,我覺得我還是去看一比較放心。”江夕荷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停頓了下又道:“況且等回池家之後,八成有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在等著我,以後想出門恐怕都難。”
  “你想出門就出門,用不著理會那些規矩。”池少霆說。
  “你是要走仕途的人,我可以不理會池家的那些人,卻不能不理會旁人的眼光害你蒙羞。”江荷搖頭道。
  “只是出個門,沒那麼嚴重。”池少霆搖頭道。
  “我是帶著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的想法,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夕荷告訴他。
  “我支持表少奶奶的想法,小心無大錯。”莊伯插口道。“京城的水太深了,莊家雖然有錢卻沒勢,表少奶奶還是不要太引人注意,愈低調就愈不容易惹禍上身,也就愈安全。”
  握到安全兩個字,池少霆便想起另外一件事。
  “請舅舅暗中安排一些人進池家保護夕荷安全的事……”
  “已經安排好了。”管話的是伍師傅,“原在池家就有咱們的人,負責收集證據、打探消息的,如今表少爺帶表少奶奶回池家,那些人正好可以繼續留在池家保護表少奶奶。”
  “找個時間讓他們來見我。”池少霆說。
  “我會安排。”伍師傅點頭。
  既然有了決定,馬車立即改道去了莊家在京城郊外的柳樹農莊。
  這個農莊原本就是莊家的產業之一,所以伍師傅根本不需要尋人問路,將馬車調了個頭,從官道轉進岔路,左彎右拐了兩回,約莫走上半個時辰就抵達目的地。
  令人意外的是,莊守誠竟然也在柳樹衣莊裡。
  “三舅,你不是回了芳州嗎?怎會在這兒?”池少霆跳下馬車,訝異的對容滿面的三舅舅說。
  “我是特地留下來為你們壓陣的,免得你們回到池家之後池正煥和他家裡那個女人見沒人為你們做主就欺壓你們,真當我們莊家都沒了人一樣。”莊守誠冷冷地笑道。
  “我剛還在為回家的事忐忑不安呢,現在有三舅舅當靠山,我整顆心都安定了下來。有三舅舅在真好,謝謝三舅舅。”
  江夕荷被迎夏扶下馬車,一下車就給三舅舅戴起高帽子,把莊守誠逗得哈哈笑。
  “你這丫頭嘴巴真甜,不過我喜歡,哈哈哈……”
  “三舅舅,我是來看大棚建造的,不知道它建造得順不順利,有沒有遇到什麼問題?!”江夕荷說。
  提到正事,莊守誠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正經而且嚴肅了起來。“有,遇到了不少問題,工匠們正集思廣益的在想辦法解決,你來得正好,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幫三舅舅解決那些問題。”
  江夕荷立刻點頭,因為她便是為此而來的。
  “你要不要先進屋休息下?”莊守誠問。
  江夕荷搖頭,“一路都是坐在馬車上也沒做什麼,不累。”
  “那——”
  莊守誠看向池少霆,後者二話不說地開口道:“我和你們一起去,也去見識一下所謂的大棚長什麼樣子。”
  然後莊伯說他有些累,便不跟隨先回房休息,伍師傅有事要忙也沒同行,最後只剩忠心的迎夏一路跟隨服侍自家主子。
  正如莊守誠所說,問題還真的是不少,江夕荷極盡所能的忙想解決對策,然而也沒能在當天就把該解決、能解決的問題解訣完畢。
  沒辦法,他們只好在農莊住一晚,再多待一天。
  這一晚江夕荷睡得既沉又安穩,不知是不是白天太耗費腦袋思考了,她一上床沾枕閉眼,在幾息之內就沉沉入睡,連枕邊人中途曾經離開過一段不短的時間她都不知不覺。
  相對於她,這一晚的池家人都難以入睡,因為二少爺捅了個天大的摟子。
  大家都知道池少傅是教導太子之師,結果其子卻在暗地裡私下與四皇子交好,這樣也就罷了,他竟膽大妄為到敢動四皇子的愛妾,還被人抓了個正著。
  這下子他不僅為自己惹禍上身,也把他的父親池少傅給拖下了水,因為大家都在猜想,池少堂到底與四皇子好到什麼程度才有辦法接觸到皇子的愛妾,而且以他那八品芝麻官的身份,又憑什麼讓四皇子與他交好?
  這交情中難道真的沒有池正煥這位太子少傅的參與嗎?如果真有的話,那麼池少傅又是在打什麼主意?
  懷疑的種子一旦被埋下,便再也找不回過去的信任感了。
  這一晚池少霆帶著伍師傅悄悄地離開農莊去見了一個人。
  “你們來了。”
  “微臣見過殿下。”
  “免禮。”
  這是一間位在京城南郊一個小村莊內的居房,房子普通到有點寒酸,但坐在屋裡的人卻一點也不普通寒酸,因為他正是當今太子趙勤。
  說起池少霆會與太子趙勤有所交集完全就是個意外,在他隱居於懷州期間,有一回隨伍師傅進入山中狩獵並修行武藝時,無意間發現有一隊人馬埋伏于山林之中。
  他們倆原不想捲入麻煩,打算悄然退離是非之處,怎知卻在臨走前聽見此隊人馬竟是為了刺殺太子趙勤而來,令他們當場騎虎難下。
  兩人過論一陣之後,決定跟上去視情況面定,如果情況允許他們出手相助拉下太子最好,如果不能的話,當然要默默後退以保住小命要緊。
  結果,他們救下了太子,還被太子認出了池少霆的身份,畢竟池少霆是大靖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狀元,父親又是太子少傅池正煥,太子想認不出他來都難。
  總而言之,他便是因此與太子熟識結緣的。
  “你終於願意回京城來了?”趙勤看著池少霆說。
  “是,可是明顯臣回來的不是時候。”池少霆苦笑的答道。“臣都還沒踏進家門,沒想到就聽聞發生這樣的事,若非早與殿下有約,臣還真是無顏來此面見殷下。”
  “我知道那些都與你無關,你不必在意。”趙勤說。
  “臣畢竟是那一家的人,也姓池。”池少霆輕輕地搖頭道。
  “當年你救了我的命,我認出你的身份,問你為何不回家要隱姓埋名藏身於小山村之中,你面有難色,後跪地言其為家事,實有難言之隱,請求恕罪。我當時就在想會是什麼事,回京之後也命人調查了一番,得知是後姹女人禍亂致使後,便對你產生了莫大的失望。”
  “只是鬥輸了一個後宅的女人,竟然就連功名、家族與父親都置之不理,此人難擔大任。”趙勤目不轉睛的看著池少霆說。
  池少霆面無表情,沉默以對的接受批評。
  “可是,”趙勤忽又開口續道:“我現在才明白你的難言之隱指的並非是我以為的後姹女人禍亂,而是你的父親吧?”
  池少霆臉色沉沉,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但又有誰不知道沒說話代表的便是默認呢。
  趙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緩慢地搖了搖頭,道:“池正煥這個人呢,有學識也有野心,懂得審時度勢,我本來還滿看好他的,不料卻是個薄情之輩。懂得審時度勢本是優點,但若加上薄情……呵呵……”
  他嘲諷的冷笑兩聲,未意之言已是不言而喻。
  “臣無話可說,只求殿下能給臣一個替父親將功贖罪的機會。”池少霆低頭躬身道。
  “他如此待你,你還要幫他?”趙勤問他。
  “他是臣的父親。”池少霆只答了這一句。
  趙勤沉默了一會兒,說:“你知道我還欠你一條命。”
  “能救殿下是臣的榮幸,臣不敢居功,更不敢挾恩以圖報。”池少霆躬身道。
  “你該知道一條命的意思。”趙勤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臣日前已成親,現今有妻,未來會有子,一條命卻是不足以救全家。”池少霆坦誠的將自己的弱點攤到陽光底下,正色的朝趙勤請求道:“故臣斗膽懇請殿下給巨一個能夠效忠殿下的機會。”
  “你這是在向我投誠?”趙勤問他。
  “是。”池少嚴正應答。
  趙勤目光銳利,幾近嚴苛的注視他好一會兒,見他的神情始終堅定不移,終於滿意的點頭微笑道:“好,本太子接受你的投誠。”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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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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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51:01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四章 進池府,見公婆】

  因為農莊待解決的問題太多,而且顯而易見很多問題都只有江夕荷能夠解決得了,因此原本預定只待一晚避個風頭就回池家的夫妻倆,最後卻在農莊裡待了整整三天之後才離開。他們在未時正離開農莊,馬車在申時三刻來到池家大門前。
  馬車停下後,池少霆率先從馬車上跳下來,把聽見門外有動靜而出來查看的門房嚇得瞠大雙眼,面露見鬼似的表情。
  池少霆視若無睹的沒有理會,逕自轉身將江夕荷從馬車上扶了下來,隨後下馬車的是迎夏,最後才是莊守誠。
  莊伯留在了農莊裡負責管理大棚的事,伍師傅則在那日見過太子之後,便被太子借調去辦事,因而並未與他們同行。
  太子把伍師傅借走時另外給了池少霆兩名暗衛,先不管這暗衛的用意是為了監視他的忠心與否,還是真是為了保護他,以及方便與太子連系,這對並無二心的池少霆來說都是件好事。
  門房在見到莊家三老爺也從馬車上下來時,終於確定眼前的大少爺是人不是鬼,他迅速回神的伸手推了下身邊一樣被嚇呆的家丁。
  “你還在發什麼呆?”他著急的說,“還不快點去通知老爺和夫人說大少爺沒有死,說大少爺回來了!還有親家莊家的三舅老爺也來了,還不快點去!”
  家丁迅速點頭,轉身飛快往府內跑去。
  池家正房內院中,李氏正在向面色沉鬱的池正煥哭訴,求夫君想辦法救救他們的兒子,因為池少堂可是他們去妻倆現今唯一的兒子。
  然而她作夢都沒想到她這話才剛說出口,門外就有下人冒出來打臉她,說大少爺回來了,說大少爺沒有死,還有親家莊三老爺也來了。
  池正煥夫妻倆聞言後,驚愕之餘,臉色都有些難看了起來。
  對於長子池少霆有死沒死,他們夫妻倆皆是心知肚明,畢竟在三年前宣佈長子的死訊後立的是衣冠塚,之後又曾聽聞長子其實根本沒死的消息,至於為何人沒死卻遲遲不見他現身回家來,個中緣由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
  只是令他們不解的是,既然那孩子都隱姓埋名的在外面躲藏了三年,他為何還要回來?又為何要選擇在少堂出事後現身?這個回來的時間點是巧合,還是另有所圖?他到底想做什麼?
  不管他想做什麼,李氏是千千萬萬的不希望這個繼子出現的,至於池正煥嘛,心情卻是有那麼一點複雜的。
  對於這個長子,他的感情始終都是複雜的,因為其母出身賤商莊家的身份讓他不喜,加之莊家的存在又不斷地提醒他曾經寄人籬下的難堪過去,因而他才會不由自主的厭惡這個兒子,偏心次子。
  可是平心而論,長子真的不如次子嗎?他真有厭惡到非要他死在外頭一,輩子都別再出現在他面前的地步嗎?
  不管他們去妻倆的內心是如何五味雜陳又或是百轉千回,現在池少霆人已到正院廳堂等著要拜見他們了,夫妻倆也只能邁著沉重的步伐前去見人。
  正院廳堂內,莊守誠不客氣的坐在上位,面沉如水的等待那對姍姍來遲的夫妻倆。
  江夕荷覺得那對夫妻真的有點扯,不管他們再怎麼不喜歡、不樂意見到池少霆這個兒子“死而復生”,在莊家有人同來的情況下,他們即便是做樣子也該假裝一下吧?真是讓人心寒。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她的心情,池少霆突然握了下她的手,在她轉頭看向他時,無聲的對她說“對不起”。
  她朝他搖了搖頭,這又不是他的錯,他根本就不需要向她道歉,倒是三舅舅那一頭……她有些擔憂的用下巴努了努那方向,無聲問道:“三舅舅很生氣,怎麼辦?”
  “不是氣咱們就好。”他沒心沒肺的無聲答道。
  若非此時廳外剛好傳來步聲,江夕荷差點就要遏制不住的笑出來了。
  她哭笑不得的白了他一眼,轉頭朝大門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對中年夫婦從廳外走進來,走在前方的男人與池少霆長得十分神似——不對,是池少霆與對方長得十分像,讓旁人一見就知是一對父子,絕不會認錯。女的長相福態,從外表上絕對看不出她有副黑心腸,果真完全就是應驗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還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池大人對少霆的‘舐犢情深’,今日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一見人出現,莊守誠積了滿腹的憤怒立即噴射而出,冷嘲熱諷的開口說道。
  池正煥臉色難看,但還是勉強擠出一抹笑掛在臉上,在坐下來之後,向莊守誠拱了拱手,致歉道:“三哥,真是對不住,我因為臨時有事,所以——”
  “用不著說謊,你有事沒事咱們都心知肚明。”莊守誠直接打斷他,絲毫不留情面,“我今日來此就是想知道,你到底還要不要少霆這個兒子,如果你不要,那就讓他隨我回莊家,以後改姓莊,不姓池,你就寫封斷絕父子關係的文書給我。”
  “三哥說這是什麼話,我何時說不要少霆這個兒子了?他生是我池家的人,死也是我池家的鬼。”池正煥蹙眉道。
  “你真要他這個兒子?”莊守誠看著他冷笑。“當初少霆在外地出事,你草草派了幾個下人去查看,連屍首都沒見著就迫不及待的宣佈他的死訊,如今他大難不死的回家來,也不見你有任何一絲激動或是欣喜的模樣,就連來見這個三年不見、死而復活的兒子,還要人三催四請,姍姍來遲,你真的有把這個兒子放在眼中、放在心上過嗎?”
  “莊三爺剛進京,因而有所不知,近來家中出了點事……”坐在一旁的李氏忍不住開口,卻讓莊守誠冷聲打斷。
  “我們男人說話,你一個女人插什麼嘴?”
  李氏錯愕的瞪著他,整張臉卻氣到漲紅了起來。
  “三哥,夫人她也是怕你誤會才會出聲為我解釋。”池正煥蹙眉道。
  “怎麼,我就說了這麼句話,你就捨不得,就心疼了?還真是鶼鰈情深啊。”莊守誠嘲諷的看著他們倆,一頓後又感歎道:“也不知道妹妹她地下有知,見到她生前總對她一板一眼、相敬如賓的夫君如今這麼呵護續弦夫人,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明珠心地好,自是會為我高興。”池正煥僵著身子說。
  明珠是已故莊氏的閨名。
  “是啊,明珠心地好,所以才好人不長命,不像那些王八烏龜總是活得特別好,老天爺還真是不長眼啊。”莊守誠指桑駡槐的冷笑道。
  池正煥被他那句王八烏龜講到一張臉都漲紅了起來,他又怎會聽不出來莊守誠是在罵他,可偏偏他什麼也不能說,說了就是認了自己真是王八烏龜。
  不能說,那就別理了。他轉頭看向三年不見的長子,忍不住微愣了一下。
  眼前這個年輕男子是他的兒子池少霆沒錯,因為五官和他記憶中一樣沒什麼改變,可是為什麼感覺起來卻像判若兩人?
  他認真的看著長子的臉,從中尋找出前後的差別。
  他的膚色黑了些,原本的青澀被成熟取代,原本外放的自信飛揚換成沉穩內斂,還有那雙總是渴望得他的肯定與讚賞的止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對深邃的眼眸,深不可測又莫測高深的令他感到些許忐忑不安。
  “你能活著回來,我很欣慰。”他開口對長子說。
  “呵呵呵。”莊守誠在一旁冷笑三聲。
  池正煥眼角有些抽搐,他告訴自己就當作沒聽見。他看著長子說:“過去三年你人在哪兒?既然活著為什麼沒有回家裡來?知不知道讓爹以為你已死,讓爹白髮人送黑髮人有多麼的不孝?”
  “怎麼,少霆沒死就讓你這麼迫不及待的找他麻煩,想置他於死地嗎?不孝?好大一個罪名啊!”莊守誠怒不可抑。
  “三哥,我沒這個意思。”池正煥不得不再度轉頭對他說。
  “有沒有這個意思,咱們都心知肚明。”莊守誠冷哼道,“我現在就是想知道,你還要不要認這個兒子,不要的話他們夫妻倆今天就跟我回芳州,回莊家去。”
  “夫妻倆?”池正煥無法不注意到這三個字,因長子身邊一直站著個梳著婦人髮式的年輕女子,他先前還在猜想她的身份,沒想到……
  “父親,她叫夕荷,是孩兒所娶的妻子。”池少霆伸手將江夕荷拉到身邊,開口介紹道。這是他在父親與繼母進屋後,首度開口說話。
  “妻子?你成親了?”池正煥錯愕的看著他。
  “是。”池少霆直視著他的雙眼。
  池正煥轉頭去看站在他身邊的江夕荷,雙眼微眯,目光挑剔。
  “她是哪家的姑娘?”他開口回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
  “是我莊家做主讓他娶妻的,你有意見就來與我說。”莊守誠直接打斷他。
  池正煥眉頭緊蹙的轉頭看他,語帶不滿,“三哥,我知道自從明珠過世之後,你們莊家便對我有所不滿,但是少霆是我兒子,他要成親怎能不告訴我這個做爹的,不先徵詢過我的意見呢?”
  “徵詢你的意見?你不是早當這個兒子死了嗎,需要徵詢你什麼意見?”莊守誠冷笑的與他針鋒相對。
  池正煥不想理他,直接轉頭將怒氣噴向長子,怒聲質問:“你既沒有死,為什麼不回家來?在你眼中、心中還有我這個爹、這個家嗎?”
  不等池少霆開口說適,莊守誠已怒不可遏的從座位上跳起來。
  “你說的是人話嗎?”他破口大駡。“這些年少霆在外頭過的是什麼生活,當年又是怎麼死裡逃生的,你有問過一句、關心過一句嗎?從他回來至今,你就不斷地往他身上扣上不孝的罪名。我這今當舅舅的在此你都如此對他,我不在時,你又是如何踐踏我妹妹用生命換來的這個兒子?池正煥,你就這麼瞧不起我妹妹替你生的兒子,瞧不起我們莊家,當我莊家所有人都是泥捏的沒有脾氣是嗎?”
  池正煥臉色難看。
  莊守誠沒理他,繼續臉紅脖子粗的對他放話,道:“今天咱們就把話說清楚,你若不要少霆這個兒子,我今天就把他們夫妻倆帶走,以後他和你池家沒有任何關係,你以後死了也不必通知他回來奔喪。
  “你若還要這個兒子,就好好地對待他們夫妻倆,不要讓他們在這個家受到一絲委屈或傷害,倘若再發生類似三年前的事,讓他們夫妻倆受到什麼傷害的話,我莊家定會傾盡所有也不讓你池家好過!”
  一頓,他表情狠厲的又道:“你最好別以為我只是在嚇你,根本做不到,有錢能使鬼推磨,我莊家什麼都沒有就銀子多,只要有銀子,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你若不信,儘管試試看!”
  池正煥面色陰沉沒有應聲,一旁的李氏卻已氣到渾身顫抖。
  “你竟敢威脅我們?”她難以置信的瞪著莊守誠尖聲叫道,“你可知道我父親是誰?”
  “我知道李家勢大,李尚書位高權重,可我莊家也不是吃素的,雖是商戶卻認識不少達官貴胄,比李家有權有勢的也不少,我就不信你李家真權勢滔天到無人能治!”莊守誠怒目相向的與她針鋒相對。
  “你——”李氏還想說話,卻讓池正煥壓聲喝斷。
  “夠了!”池正煥警告的看了夫人一眼,然後再度轉頭面對莊守誠。他有些漠然冷淡的說:“我會記得三哥的警告的,但也請三哥記住少霆他姓池,是我池正煥的兒子,做父親的管教子女是天經地義的事,即便是莊家,也干涉不了我管教兒子這件事。”
  “意思就是少霆是你的兒子,你想怎樣對待他就怎樣對待他,即便是我莊家也管不著是不是?”莊守誠陰沉著臉說。
  “三舅,別說了。”池少霆突然開口。他知道再讓他們這樣針鋒相對、互不相讓的對峙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只會把兩家的關係弄得更糟罷了。
  他一開口,對峙的兩人立刻全都轉頭看向他,他卻毫不怯懦,平靜地看著他們倆,緩聲開口道:“三舅,我相信虎毒不食子。父親,三舅是關心則亂,又對你有些誤會才會口不擇言,你大人大量就別與他計較了。”
  頓了一下,他乾脆把接下來要說的話一次說完,免得還得等上許久才輪得到他說話。他可以等,卻捨不得夕荷一直陪他在這裡罰站。
  他看著父親說:“過去這段日子孩兒不是不想回家,而是當年跌下山崖受了傷,失去了記憶,直到最近才恢復記憶找到回家的路。這段日子讓父親為孩兒憂傷是孩兒不孝,但沒讓你白髮人送黑髮人,也算不幸中的大幸。”雖然他很懷疑父親會這麼想。
  “孩兒與夕荷成親之事既已成定局,還望父親能夠接受。”他繼續說,目光溫柔的看了身旁的妻子一眼。“孩兒不做那負心人,貧賤不移,富貴不淫,今生今世有夕荷一人足矣。”
  不等父親開口說話,他又道:“最後是太子要孩兒轉達給父親的幾句話。”
  冷不防的聽他冒出“太子”這兩個字,池正煥渾身一僵,目光瞬間專注了起來。
  莊守誠也有些意外,卻只是輕佻了下眉頭,而後完全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太子?”池正煥目不轉睛的盯著長子,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是何時和太子扯上關係的,太子又怎會要他傳話?
  “是。”池少霆不避不讓的直視著父親的雙眼。
  “你何時與太子見面的?太子又怎會要你傳話給我?”池正煥目光銳利,神情嚴肅的質問他。
  池少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平靜的轉述了太子要他轉達的話。他說:“太子要孩兒轉告父親說,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否則,多行不義必自斃。”
  血色瞬間從池正煥的臉上褪去,只留下一片蒼自。
  池少霆視而不見的又說:“太子還說,池家近年發生不少事,父親似乎忙得有些焦爛額,進宮講學之事就不煩父親了,他會稟明皇上另擇少傅,待父親忙完家務事後調任文書自會下達。”
  池正煥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整張臉面無血色。
  “這不可能!”李氏尖聲大叫,然後怒氣衝衝的質疑他,道:“你是什麼身份,怎麼可能有機會接觸太子,太子又怎麼可能會和你說這些話?全都是胡說從道!老爺,你可千萬別信他說的話!”
  “是真是假,父親只需要派個人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池少霆平靜地說,始終面不改色。
  看著長子平靜無波的臉,池正煥像氣球消了氣一樣的癱在椅子上,瞬間好像老了十歲。
  “太子還和你說了什麼?”他神情疲憊的問。
  “太子沒說什麼了,倒是孩兒與太子說了一句話。”池少霆搖頭道。
  池正煥微怔了一下,問他,“你與太子說了什麼話?”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池正煥原本難看的臉色瞬間又變得更難看一些。“你這是在對為父落井下石,故意要陷爹于不義嗎?”
  “太子有意要孩兒替他做事,卻又擔心子肖父,所以孩兒只能以此話表忠誠,請太子給孩兒一個為池家在太子心中平反的機會。”池少霆平靜地看著他說。
  池正煥怔了一下,臉上表情變得訕訕然的,想認錯又拉不下臉面,只能裝做沒這回事的問:“太子要你替他做什麼事?”
  池少霆眉頭輕佻,不答反問:“父親這是要打探太子的私事?”
  池正煥頓時渾身一僵,啞然無語。
  “老爺這麼問是關心大少爺,擔心大少爺年少不知事會誤了太子的事。”李氏目光淬了毒似的瞪著他說:“大少爺怎麼就不懂得體會老爺的好心,還給老爺扣上這麼一頂會讓人誤會的大帽子?”
  池少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少堂的事已經讓太子現今對父親有所誤解,父親在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更要避嫌嗎?”
  池正煥冷冷地看了李氏一眼,讓本來還想說什麼的李氏不得不抿緊了嘴巴。
  池正煥轉頭看向長子,有些難以啟齒的開口問,“你弟弟的事……你知道了?”
  “進京城就聽說了。”池少霆面無表情的說。
  “街頭巷尾人人都在討論,除非是個聾子聽不見,否則能不知道嗎?”莊守誠冷嘲熱諷的開口補充道。
  池正煥臉色極度難堪,但想到那個自己自小疼愛到大的兒子,他還是只能夏著臉皮開口道:“少堂的心地不壞,就是好色糊塗了點,你想個辦法把他從牢裡救出來吧”說完,他的目光往莊守誠那方向飄了飄。
  莊家不是說認識極多的達官貴人,權勢都能與李家對峙了嗎?這回少堂出事,李家為了不想得罪四皇子而不願出斡旋,要他們池家自個兒想辦法,可他能有什麼辦法?他最大的靠山就是太子,偏偏這事是他有了二心之後才搞出來的,太子是何許人,又怎麼可能不察覺到什麼而出手幫他救兒子呢?
  如今官場上太多人對他帶著有色眼光,有些甚至對他避之唯恐不及,他根本找不到願意幫他救兒子而可能同時得罪太子和四皇子的人,莊家的財力與人脈是他如今唯一見到的曙光。
  “此事恕孩兒無能為力。”池少霆直接拒絕道。
  “你說什麼?那是你弟弟啊!”池正煥瞠大雙眼。
  “那還是你兒子,你自個兒不去救,賴給少霆做什麼?”莊守誠不客氣的插口道。“況且少霆現在是在為太子做事,你卻要他去接觸四皇子,你安的是什麼心?你有替少霆的處境想過嗎?”
  “我並沒有要少霆去接觸四皇子,只是要他想辦法救他弟弟。”池正煥說。
  “他能有什麼辦法?”莊守誠冷笑的反問他,“少霆才剛回京城,他能使上什麼力?說難聽點,現今幾乎所有人都還當他是個已死之人,知道未死、且擁有權勢之人也不過只有太子一人而已,難不成你要他去求太子幫忙?”
  “除了太子外,應該還有人能幫得上忙才對。”池正煥蹙眉道。
  “誰?”莊守誠問他。
  “他不是還有你這個舅舅可以幫忙嗎?”一旁的李氏忍不住心急的脫口道。
  “原來是想打我莊家的主意。”莊守誠恍然大悟的冷然一笑,覺得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前一刻還瞧不起人,下一刻卻又要人幫忙?他們莊家有這麼卑賤到可以任由他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隨意利用與踐踏嗎?
  他冷冷地看著這對厚顏無恥的夫妻,冷酷無情的開口道:“要我莊家幫忙出錢出力救你們的兒子?你們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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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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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治刀難,悍名傳】

  莊家三舅舅離開了,這回與池正煥夫妻倆的見面不用說,自是不歡而散。
  不過他不姓池,不住這兒,不爽了發了火之後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池少霆和江夕荷可不行,還得留下來面對這對滿心怨怒的夫妻。
  池少霆倒還好,反正他對父親早已沒了任何的期待,對繼母更是冷漠客氣的比對個陌生人還不如,面對兩人的喜怒哀樂他可以視而不見,可以淡漠的以不變應萬變。
  可是江夕荷這個新進門的媳婦能嗎?
  不僅如些,池家下人們大概是仰仗李氏的鼻息久了,整個就是奴才隨主的針對她,讓她在府裡的生活不是缺這就是少那的,當真是讓人厭煩不已。
  這樣的日子讓江夕荷不由自主的愁眉苦臉,心煩到一個不行,跟在她身邊的迎夏則是受她牽連,也是大大小小的無妄之災不斷。
  同病相憐的主僕倆對坐在廂房裡,不約而同的長長歎了一口氣。
  兩人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的苦笑出來。
  “大少奶奶,再這樣下去真的不行,咱們得跟大爺說才行。”迎夏滿心無奈的開口對江夕荷說。
  “咱們剛回家來,大爺要處理的事很多,我實在不想再給他添事忙。”江夕荷猶豫的搖頭道。
  “可是不告訴大爺,咱們要怎麼解決眼前這些問題?”迎夏歎氣道,“府裡那些人可以不理會奴婢,甚至對奴婢頤指氣使都沒關係,可是怎麼能對大少奶奶也置之不理、視若無睹,甚至連大少奶奶的命令都陽奉陰違,轉身不當回事呢?他們擺明瞭根本就沒把大少奶奶放在眼裡!”
  “這就叫做狗仗人勢,偏生狗咬咱們一口,咱們又不能咬回來才煩!”江夕荷歎氣道。
  迎夏雖然鬱悶煩惱不已,但還是被主子這句話給逗笑了出來。
  她說:“奴婢小的時候就曾被狗咬過一口,雖說就像大少奶奶說的一樣不能咬回來,但奴婢的爹還是拿了根棍子把那條狗打了一頓,替奴婢出了一口氣。如果咱們也能拿棍子將那些人——不,那些狗打一頓就好了。”
  向來不與人爭鋒,逆來受的迎夏連這話都說出來了,可見這段日子在池府中也受了不少抑鬱之氣。
  “是啊,如果能打一頓就好了,偏偏還有這麼一句話——打狗還需看主人,你說,咱們能打嗎?”
  迎夏頓時就蔫了。
  “後悔跟了我沒有?”江夕荷問她。
  迎夏搖搖頭。“奴婢只是在為大少奶奶抱不平,那些人明明都是下人,怎能如此對待大少奶奶,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因為他們的月例銀子不是我給的啊,如果錢是我給的,你看他們還敢不敢這樣!”江夕荷說。
  “可是以前咱們在江家的時候家中下人們的月例銀子統一是由大夫人給發的,奴婢也不見有哪個下人敢這般不把家中其餘主子們放在眼中。”這便是迎夏不解的地方,明明都是下人,怎麼京城裡的下人還能這般做事?
  “大伯母雖掌中饋卻沒有針對任何人,不像正房那位夫人擺明瞭不喜歡我、針對我,府裡那些向來習慣看主子眼色行事的下人們能不投其所好嗎?”江夕荷語氣淡淡的說道,對此倒是有些不以為意。
  在江家時,那些下人們雖沒針對過她,可不也是對掌中饋的長房和出仕為官的三房巴結奉承,對二房總沒對另外兩房那麼盡心盡力嗎?差別只是沒池家下人們這麼明顯罷了,這本來就是人性。
  不過人性歸人性,眼前的困境她還是得想辦法解決才行,總不能真讓那些下人們柿子挑軟的捏總欺負她們主僕倆吧?她嫁給池少霆可不是為了要過這樣的生活。
  “迎夏,咱們院裡的下人名額配給都全了嗎?”她突然開口問道。
  “只有一半。”迎夏答道。
  “其餘那一半呢?”江夕荷又問。
  “管事嬤嬤說找不著適合的人,又說反正咱們這院裡就大爺和大少奶奶兩個主子,大少爺鎮日往外忙去,根本用不著人服侍,下人一時間不齊也影響不了什麼事,慢慢挑到合適的人比較重要,然後就這麼一直拖著不給人了。”迎夏既無奈又有些氣憤的答道。
  “既然他們找不到合適的,那咱們就自己挑吧。”江夕荷撇唇冷笑道。
  “什麼意思?”迎夏不解的眨眼問道。她們自己挑?要怎麼挑啊?
  “待會兒我寫封信,你拔個人幫我將信送到衣莊交給莊伯,咱們請莊伯替咱們買批下人送過來。”江夕荷說。
  “這能行嗎?夫人會讓那些下人進府嗎?”迎夏猶豫道,“奴婢當年還在牙行裡時,那裡教導奴婢的牙婆說過,要進大戶人家做事都需要被身家調查的,來歷不明的人是沒有人會收的。”
  “怎會來歷不明?咱們一樣是從牙行挑選一些合適的人,再讓牙行以莊家三舅舅的名義把人送到池府來不就得了?”江夕荷說著冷笑一聲,接著道:“到時候他們要調查就去調查,看他們能調查出什麼不合適的藉口不讓下人們進府。”
  迎夏用力的點點頭,終於明白主子的意思了。
  結果這件事果然進行得很順利,不到三天的時間就有一批工人被送過來,其中有莊伯為他們物色的,也有幾個是被人送過來當眼線的,總之院裡做事的下人補足了以後,迎夏終於能喘口氣輕鬆點了,解決了一個問題,再來解決第二個。
  “廚房那邊還繼續克扣咱們院裡的伙食嗎?”
  “沒有,咱們院裡的下人名額齊了之後,廚房那邊就找不到理由克扣咱們院裡的東西了,不過……”迎夏說著卻突然欲言又止了起來。
  “不過什麼?”江夕荷抬頭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奴婢想太多了,總覺得廚房給咱們院裡的配給都是最差的。”迎夏猶豫道。
  “說說看,你怎麼會這麼認為?”江夕荷秀眉輕佻,起了興致。
  “應大爺的要求,咱們宇軒院自個兒開夥,大廚房只需將每日食材送過來便行。”
  “這事我知道。”江夕荷點頭道。
  她那看起來既成熟又沉穩的相公其實就是個吃貨,完全被她教迎夏所做的菜養刁了嘴,池家廚子做的飯菜難吃,這才會有這麼個令許多人都愕然不解的要求。
  為了這個要求,正房那位大概惴惴不安了許多天,就為了想他這舉動有什麼特別含意吧?
  “那大少奶奶肯定不知道廚房婆子每日送來的食材不是蔫蔫醜醜的,就是一看就知道不新鮮的。上回他們還送了條不知死了多久的魚過來,奴婢與他們理論,他們卻道剛撈起來時還活蹦亂跳的,肯定是送來的路上缺了水才剛死的,可是那魚眼都陷下去了,又怎麼可能是剛剛才死的?”迎夏想起這件事就怒氣衝天。
  “這事你怎麼都沒跟我說呢?”
  “被奴婢指出魚眼下陷的事後,他們有換了條魚給奴婢,奴婢就沒稟報了。”迎夏有些訕訕然。
  江夕荷蹙了蹙眉頭,沉思了一下,道:“既然咱們有了自己的人手,手上也不缺銀錢,以後咱們要用的食材自個兒買好了,廚房那邊送來的東西好的就留下來,不好的退回去。”三舅舅日前在她和池少霆要回池家前才給了她五千兩,說是賓悅樓的分紅,因為知道她進池家肯定會需要用到錢,便先支領一部分方便她使用,所以她現在一點也不缺錢用。
  “這樣好嗎?”迎夏猶豫道。
  “有什麼不好的?”江夕荷問她。
  “廚房那邊會不會向夫人稟報說咱們故意刁難他們?”
  “咱們只是把東西退回去又沒要他們補給咱們,刁難什麼?”
  “可是這樣的話,廚房那邊會不會故意送一些會被退的東西給咱們,然後再私下昧起來?這樣咱們既沒吃到用到,帳又算在咱們宇軒院頭上,咱們不就吃大虧了?”迎夏皺緊眉頭。
  那些她覺得不好、不新鮮的食材其實還是能吃的,對尋常百姓來說甚至是求之不得,她不信那些廚房下人不會趁機中飽私囊。
  “你沒聽說過吃虧就是佔便宜嗎?”江夕荷微笑道。
  迎夏點頭又搖頭,然後老實說:“奴婢不懂。”
  “等著看吧,很快你就會懂了。”江夕荷莫測高深的微笑道。
  池府內,兩個粗使婆子在經過宇軒院週邊時,被一陣香吸引的停下了腳步,其中一位猛然深呼吸了一口長氣。
  “好香啊,不知道今天又煮了什麼好吃的?”
  “是啊,真的好香。”另一位也跟著吸了一口,語帶懊悔的說:“早知有今日,當初就該自告奮勇的主動說要去宇軒院當差了,真是後悔莫及,便宜了那個蔡婆子。”
  “你也聽她說了?”
  “她現在是逢人就說,誰沒聽說啊?”
  “她炫耀時的得意勁你瞧見沒?就好像吃了什麼御賜珍饈一樣,滿嘴滿心的讚歎,完全忘了那位在府中的處境。她就不怕這般讚美那位的事會傳到夫人耳裡去,到時候看她會不會吃不完兜著走!”
  “我不這麼認為,像咱們這些粗使婆子哪裡入得了夫人的眼?夫人即便聽也只會當咱們這些下人窮,從沒吃過好東西才會這般太驚小怪。”說著又深吸了一口氣飄散在空氣中的食物香氣,感歎道:“總之,我還是羡慕蔡婆子有這口福能吃到這麼香的東西。”
  “唉,別說了,快走吧,再待下去我都要流口水了。”
  “走吧。”
  兩人離開後不久,一個小丫頭來到此處探頭探腦的,確定四周沒人之後,一溜煙又跑得不見人影。
  過了一會兒,就見那小丫頭再度出現,身後跟了一個十歲左右,穿著一件嫩綠色杭綢比甲,立領白綾小衫,綠草百褶裙的華服小姑娘,兩人左看右看確定四下無人後,偷偷摸摸的就從籬笆縫隙中鑽了進去,瞬間消失在宇軒院週邊。
  宇軒院內,江夕荷閑來無事正領著迎夏在小廚房裡做吃的。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加上又在莊家翼舅所開的酒樓插了股,她覺得自己總得幫忙做點事不能幹領錢才行,否則真會過意不去。
  因此,這陣子宇軒院才會飄香四溢。
  當然,她還有另外一個意圖——
  “哼!這下可被我人贓俱獲了,我看你這回還有什麼話可以狡辯,你這賤婦!”
  廚房入口突然跳出一個小姑娘,口氣尖銳而刻薄,完全就像是來捉姦的一樣,與她那張稚氣漂亮的臉蛋和那一身漂亮的衣裙很不搭。
  江夕荷轉頭看了來人一眼,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這就是太子少傅家女兒的家教,對著自個兒的大嫂叫賤婦?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三小姐。”廚房裡的下人一一對來人躬身行禮。
  “三小姐。”迎夏身為奴婢自然也不能例外。
  李氏嫁進池家後,為池家生了一男三女四個孩子,眼前這位三小姐便是府內最小的小小姐,在不久前剛滿十歲。因為是家中老麼的關係,備受寵愛,性子自然也就被養得驕縱任性了。
  “三妹妹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江夕荷明知故問。
  池三小姐沒理她,自轉頭吩咐身邊的小丫頭道:“喜雀,去把灶上的東西全部打包帶走。”
  江夕荷看了迎夏一眼,迎夏立刻個步上前,擋住那名喚喜雀的小丫頭去路。
  “三妹妹這是要做什麼?”江夕荷問池三小姐。
  “誰是你三妹妹了?不許你亂叫!”
  “好,那請問三小姐這是要做什麼?”江夕荷從善如流的換個稱呼問道。
  “做什麼?自然是收集證據。”池三小姐抬高下巴。
  “什麼證據?”
  “你浪費銀子亂花錢的證據。”池三小姐得意的哼聲道,“我早聽說你最近每天都在這小廚房裡做吃的,而且都是很珍貴的東西,還隨意的打賞給下人吃,我要告訴母親,讓母親懲罰你!”
  “東西再珍貴也是我的東西,我要打賞給誰就給誰,我這樣做犯了什麼錯要被懲罰?”江夕荷挑眉道。
  “你住池家的吃池家的,東西自然全都是屬於池家的!”池三小姐說得心高氣傲,理直氣壯。
  “這話說得可真好笑,難道我的嫁妝也是屬於池家的?”江夕荷哭笑不得的反問她。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進府的時候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帶嗎?”池三小姐嘲笑的看著她,“賤婦就是賤婦,即便是攀上我池家也不可能變成鳳凰!”
  江夕荷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專注的目光看得池三小姐有些不安,就好像要被看穿她來此的真正目的一樣,她才不會承認她也想吃吃看那些下人口中所說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那些東西呢!
  “你、你看什麼看?”池三小姐朝她怒目吼道。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個孩子很不討人喜歡?”江夕荷緩緩的開口對她說。
  “你說什麼?!”池三小姐難以置信的睜圓雙眼,尖聲大叫。
  “說你很不討人喜歡。所以,迎夏,送客,她若不肯離開就找兩個人把她架出去。”江夕荷轉頭朝迎夏命令道。
  迎夏瞬間呆住,怎麼也沒想到大少奶奶會朝她下這樣的命令,這位可是夫人心尖上的人啊,大少奶奶這麼做就不怕得罪夫人嗎?
  “迎夏,還在發什麼呆?沒聽見我的命令嗎?”江夕荷朝她喝道。
  “是,奴婢遵命。”迎夏迅速回神點頭應道,左右尋了一下可以幫忙她的人,卻見那些丫鬟僕婦們一個個頭低到都快要貼到地上去了。
  算了,她還是靠自己吧。
  “三小姐,請。”她上前道。
  “你這賤婢敢動我一根寒毛,我定要叫母親賞你一百大板,打得你皮開肉綻,痛不欲生。”池三小姐厲聲警告恐嚇她。
  迎夏瞬間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大少奶奶說得對,這位三小姐真的很不討人喜歡。
  “三小姐不肯自己走,那奴婢只好得罪了。”
  跟現在的江夕荷相處久了之後,迎夏也多了一份傻大膽。說完這包話之後,直接就上前一把將池三小姐給抱起來朝廚房外走去。
  “放手!”池三小姐在一陣呆滯後,立刻掙扎的尖叫出聲。“你這個賤婢要做什麼?你竟敢用你這髒手碰我,還不快點放手,放我下來!喜雀,喜雀,救命啊,喜雀快點來救我,喜雀——”
  尖叫聲□行漸遠,江夕荷看向周遭驚見這一幕而目瞪口呆的下人們,拍拍手,恍若無事,平心靜氣的開口道:“好了,該做什麼事就去做什麼事,別聚集在這兒,全都散了。”
  下人們聞言,立即一哄而散,但對這位大少奶奶生起了敬畏之心,再也不敢輕瞧,畢竟整個池府內,敢這麼對待驕縱任性的三小姐的人,這位大少奶奶還是頭一個。
  只是這事若讓夫人知道了,會輕易善了嗎?
  果然,才不過半個多時辰的時間,池家三小姐捲土重來,這回再來的可不就有她和身邊的一個小丫頭兩個人而已,還帶了一群丫鬟僕婦們同來。
  一群人來勢洶洶的闖進宇軒院,途遇迎夏。
  “就是她!”池三小姐一見到先前敢對她動手的人,立刻尖叫的伸手指著迎夏,朝身邊的僕婦大聲命令道:“快把那個賤婢給我抓起來!”
  迎夏見狀,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一來是為了逃命,二來當然是為了要趕緊去通知大少奶奶這事,那位驕縱的三小姐去而複返還帶了一群丫鬟僕婦同來,一看便知來者不善。
  “別跑!你們快點抓住她啊!”池三小姐大聲尖叫道。
  廂房裡,江夕荷手邊放著一本遊記類雜書,面前剛擺著她花了大把功未才折騰出來的蛋糕和一壺花草茶,正悠閒的喝著下午茶時,卻被外頭吵吵鬧的聲音瞬間打斷了所有興致。
  來得還真快,她無奈的想,本還以為能有足夠時間享受完這頓下午茶的,沒想到她們竟會來得這麼快。
  “大少奶奶,三小姐帶了好多丫鬟和嬤嬤來了,咱們快走。”迎夏倏然沖進屋裡,十萬火急的對她說道。
  “沒事。”她面不改色的安撫迎夏。
  “大少奶奶,她們人很多,奴婢一個人護不住你,咱們還是躲一躲吧。”迎夏著急的說。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在這府中咱們能躲到哪兒去?況且,也已經來不及躲了。”江夕荷看著帶著群鬟僕婦們闖進她房裡來的池三小姐,問她,“你說是不是?”
  池三小姐根本不知道江夕荷之前在說什麼,但她也不在意,她在意的是——
  “把那賤婢給我捉起來!”她指著迎夏尖聲叫道。
  “誰敢動手!”江夕荷倏然站起來冷聲喝道,可惜根本沒人甩她,兩個粗使婆子置若未聞的朝迎夏逼去。
  江夕荷見狀,想也不想就把桌上那壺依然燙人的花草茶,整壺提起來就朝那兩人所在的方向扔了過去,嚇得那兩個眼明手快的僕婦急忙往後退開躲避。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瞬間就把大家嚇傻了。
  江夕荷平靜地看著被她嚇到的眾人,緩聲再度說道:“我說了,誰敢動手?”
  池三小姐張口結舌的瞪了她半晌,才難以置信的呐呐出聲道:“你、你怎麼敢?”
  江夕荷面色淡淡的看著她,緩聲答道:“小姑都敢帶人直闖嫂嫂房裡喊打喊殺了,我有什麼不敢的?”
  “誰是你小姑了?我才沒有你這種出身卑賤的嫂嫂!”池三小姐用著仍帶著稚氣的童音尖聲怒道。
  “我出身卑賤?那麼你呢?”江夕荷嘲諷的看著她。“我江家從我父親往上三代共有一進士二秀才,三小姐家呢?據我所知池家三代也就只有公公這麼一個進士而已,這麼算來,三小姐的出身豈不是比我還不如?”
  “你……你胡說!”
  池三小姐不知是著還是氣,整張臉都漲紅了起來。
  “這種事還能胡說?”江夕荷挑了挑眉頭,“你若不信大可去問公公或婆婆。”
  “我、我才不要問。”
  “因為心虛,因為知道我說的才是事實所以不敢問?”江夕荷有些咄咄逼人。
  “才不是!”池三小姐大聲道,“我……我……”她拚命的想理由,終於在飄移的目光瞄到迎夏的時候靈光一閃。“我來這裡才不是要跟你說這事的,我是要抓那個以下犯上的賤婢的!”她大聲說道,伸手指向迎夏。“你們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幫我把那個賤婢給我抓起來!”
  “誰敢動手?”江夕荷輕飄飄的又丟出之前說過的這麼一句話。
  這回在場的下人們再也不敢不將她當一回事,一個個僵站在原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池三小姐見狀簡直就要被氣壞了。“我的命令你們敢不聽?”她跳腳的尖聲怒叫。
  隨她而來的丫鬟僕婦們只得硬著頭皮舉步朝迎夏走去,不料“啪”的一聲響,一隻茶杯帶著茶水倏然炸裂在一名僕婦腳邊,不僅飛濺起來的茶水波及到周圍的人,其中竟有一茶杯碎片飛濺而起劃過一名丫鬟的臉頰。
  頓時間,只聽那丫鬟驚叫一聲,伸手去摸臉再將手拿到眼前一看,指腹已沾上了刺目的鮮紅血跡。
  她身邊的另一名丫鬟見狀,不禁脫口驚叫,“流血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被嚇住了,幾個比較愛美的丫鬟甚至不由自主的都往後退了退。江夕荷有些意外的輕佻了下眉頭,沒想到自己這麼一摔,竟還弄到有人見了血?不得不說這個丫鬟還真不是普通的倒楣。
  不過看那傷口和血流量,傷得應該不重,不至於會毀容就好,晚些再讓迎夏送點傷藥或賠禮過去就是。
  所以對此意外,她除了輕佻了下眉頭,臉上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愕或是慌張害怕的神情,讓在場其他僕婦們見狀一顆心都凜了凜。
  這位大少奶奶外表看起來弱不禁風,活像朵無害的小白花一樣,沒想到卻是個硬茬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三小姐和她們這回可真是踢到鐵板了。
  “你、你……”池三小姐這回真是被嚇到了,她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由自主的想像如果受傷流血的人是她……
  瞬間,她再也控制不住驚嚇與害怕的“哇”了聲,倏然哭了出來,接著轉身就這麼跑了出去。
  隨她而來的丫鬟僕婦們見狀,對看了一眼,也跟著轉身追了出去,口裡還直喊著,“三小姐,三小姐……”
  迎夏傻眼。
  江夕荷撇唇。
  鬧劇就自此落幕,又或者是——才剛剛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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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51:28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六章 為錢財,求安穩】

  池三小姐哭著跑離開之後,當天並未有人再造訪宇軒院,可江夕荷卻知道這絕對是風雨前的寧靜。
  當晚,她便將與三妹妹發生沖之事告訴了池少霆。
  池少霆聽完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蹙眉道:“府裡下人這般為難你,你為何都沒告訴我?”
  “我嫁給你可不是為了要給你添麻煩的。”江夕荷白他一眼,告訴他,“這點小事我還能解決,用不著你出馬啦!”
  “所以你現在告訴我,是你解決不了了?你這是把麻煩搞大到解決不了才告訴我,這不是更麻煩嗎?”池少霆有些哭笑不得。
  “誰說我解決不了的?告訴你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江夕荷沒好氣的又白了他一眼,卻不知這模樣風情萬種的讓池少霆見了整個心癢癢的,不由自主的伸手將她拉進懷裡。
  “準備什麼?”池少霆圈抱著她,額頭抵著她問道。
  “我會把事情搞大的心理準備。”江夕荷認真道。
  池少霆微愣了一下,問她,“你準備做什麼?”
  “你說過,你並不在意與他們翻臉過不對?”江夕荷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說。
  “我是說過,但非到必要時,若能夠各過各的相安無事最好。”池少霆猶豫的點頭道。
  “可是你認為從咱們回府至今,咱們與他們真是相安無事嗎?”江夕荷問他。
  池少霆頓時無言以對,從她剛才告訴他的事就知道,若非妻子不與他們計較,一讓再讓,甚至是不惜自掏私房銀子來過生活的話,他所謂的相安無事根本就是一個大笑話。
  “對不起,委屈你了。”他歉然道。
  江夕荷搖搖頭,蹙眉道:“我倒是不覺得委屈,只是覺得這樣下去根本沒完沒了,咱們不斷的退讓只會姑息養奸,讓他們愈來愈過分,我不想要在這府中這樣委曲求全的生活一輩子。”
  “你想怎麼做?”池少霆問。
  “像今天這麼做,與他們硬碰硬。”一頓,江夕荷又道:“就怕這樣做不知會不會替你惹上什麼麻煩?”
  “不就是一個不孝之名,有什麼麻煩?”池少霆毫不在意的說,然後支持她道:“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必擔心會替我惹麻煩。”
  “你現在為太子做事,就不怕太子因此對你有什麼看法嗎?”
  “太子知道我與父親不和之事。”
  “不和是一回事,反目成仇卻是另外一回事。”江夕荷忍不住歎息。“如果哪天有人拿你不孝之事在太子面前說嘴,太子能不理會幾次?現今用人之際可以不理會,未來等那位坐上龍椅之後,他能繼續我行我素的不顧言官們對你的批判嗎?”
  “大不了不做官就是,咱們隱居到穀村去,你不是比較喜歡那種閑雲野鶴的生活嗎?”池少霆親了親她的額頭。
  “如果真走到那一步害得你不得不辭官隱居,空有鴻鵠之志卻有志難伸的話,那我豈不是罪過大了?你不會就此怨恨我一輩子吧?”江夕荷問他。
  “我哪有什麼鴻之志?”池少霆失笑道。
  “少來了,男兒志在四方,誰不想成就一番大事業?”江夕荷朝他翻了翻白眼,一點也不信他說的話。“十年寒窗苦讀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功成名就嗎?不然那些讀書人這麼辛苦讀書做什麼?”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如果你真不在意,當初又何必要回來,可以一直隱姓埋名的待在穀村裡生活一輩子不是嗎?”
  池少霆搖搖頭,道:“我即便不為自己,也得為外祖父和莊家回來討個公道,莊家在父親的身上投注了不少心力,本以為將來朝中有個女婿好辦事,怎知卻遇到一個忘恩負義之人,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莊家好心沒好報,更不能任由父親再這麼繼續恩將仇報的一錯再錯,不過最重要的是,我必須將自己的身份找回來,否則咱們的子孫主來要參加科考仕途的話,身份來歷將會是個太問題。”
  江夕荷愣了下,她還真沒考慮到那麼久遠以後的事,子孫啊……
  “照你這說法,如果哪天你真被迫辭官,難道就不會影響到咱們的子孫後代嗎?”她問他。
  “自然不可能全無影響,但至少身份不會有問題,還有便是面對外祖家時,咱們不必覺得愧對或歉疚。”池少霆擁抱著她輕聲歎道。
  “其實你根本不想回來面對這一切對不對?”江夕荷問他。
  池少霆沉默了一下才緩聲開口道:“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而是感覺好像沒什麼必要。他給我一條命,我還他一條命,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各行其道,兩不相欠。”他說得漠然。
  “你這是沒有愛,哪來恨?”江夕荷依在他懷裡,忍不住歎息。“只可惜血緣這種東西卻不是這麼簡單就可以劃清界線的。”
  “我知道,所以我們現在才會在這裡。”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回池家的目的除了將自己的身份找回來之外,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想幫莊家在京裡找到一個可靠的靠山,例如太子或其它在朝中地位穩固的高官,那麼即便未來你因不孝之名而被言官彈劾辭官,你也不在意嘍?”江夕荷將話題拉了回來。
  池少霆忍不住低頭吻了她一下,稱讚道:“夫人真聰明。”
  怎知她卻忽然唉聲嘆氣了起來。
  “怎麼了?”他關心的問道。
  “沒想到我竟嫁了一個心無大志,不知上進的相公。”江夕荷掬起衣袖抹著根本不存在的淚水說。
  池少霆一陣錯錯,卻見她忽然抬起頭來,眉眼彎彎,雙目燦燦的朝他咧嘴嗤笑,“可是我喜歡。”
  池少霆頓時失笑出聲,搖搖頭後突然就低下頭來狠狠地吻住她,就像要報復她對他的戲弄似的。
  可是唉,怎麼辦?她好喜歡。
  江夕荷預估大概不出三天,她那對便宜公婆大概就會為了他們的寶貝女兒報仇,前來找她這個不討喜的媳婦算帳。
  結果,她還真是高估了他們的修養,竟然只隔了一個晚上,隔日一早就迫不及待的前來尋她麻煩,真是讓她無言以對。
  她在下人通報夫人來了之後不得不放下吃到一半的早餐,禮貌的走出房門相迎,可卻不打算犧牲自己的早餐。
  所以她直接開口道:“夫人一早蒞臨不知有何貴幹?吃早飯沒?若是沒吃不介意就坐下來起吃,若是介意的話,就麻煩你坐一會兒,等我用完餐之後咱們再說。”
  此話一出,眾人一個個都露出了震愕與難以置信的神情,呆若木雞的瞪著她。
  “放肆!”李氏倏然怒聲斥喝,“你怎麼敢如此對我?我是你母親!”
  這下換江夕荷目瞪口呆了,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她,歎為觀止的開道:“這話你怎麼說得出口啊?”
  李氏被她問得一愣,反射性的問她,“我有什麼說不出口的?”
  “你一天也未曾將少霆當作自己的兒子看待不是嗎?兒子都不認了,難道還會認我這個媳婦?你是我母親這句話你說得出口真是讓我既訝異又佩服!”江夕荷冷嘲熱諷的回答道。
  李氏的臉色青紅交織,難看至極。她雙拳緊握,死死的瞪著江夕荷,恨不得能將目光化做利劍當場將她斬殺。她怎麼敢這樣說她,怎麼敢這樣諷刺她,她怎麼敢?!
  四周的下人們一個個被嚇得屏住氣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氣氛凝滯。
  李氏的心腹王嬤嬤見狀,只能硬著頭皮開口,道:“大少奶奶,夫人都來了好會兒了,你是不是該請夫人進屋裡坐?”以此提醒兩人有話還是到屋裡說,免得在這兒讓下人們看笑話。
  李氏聞言頓時驚醒過來,她冷冷地看向四周的下人,見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妄動之後,這才轉頭以高高在上的口吻對江夕荷說:“你隨我進來,我有話和你說。”說完便率先舉步朝屋裡走去。
  江夕荷撇了下唇,懶得與她計較,不然她還真想朝她叫“那是我的房間,非請勿入”,氣死她。
  進到屋裡後,李氏自個兒挑了張椅子坐下來,江夕荷則看了她一眼後,逕自坐到之前用到一半的早飯前,拿起筷子繼續用餐。
  跟隨她們倆進屋裡的人只有迎夏和李氏身邊的一個大丫頭與王嬤嬤,其餘人皆被李氏命人擋在了外頭。
  然而即便如此,江夕荷的舉動還是把屋裡這幾人都驚得瞠圓了雙眼,李氏更是氣得直想尖叫抓狂。
  “你這個沒有教養、目無尊長的丫頭!”她咬牙迸聲道。
  江夕荷了筷蛋餅放入口中,細細咀嚼吞下肚後,這才淡淡的反諷道:“我再怎麼沒教養或是目無尊長,也比不上夫人教養出來的三小姐,不請自來,逕自闖入,沒大沒小,口出穢言,撒潑叫駡,喊打喊殺,這教養可真是讓我望塵莫及的好啊。”
  李氏臉色難看,自己的小女兒有多驕縱難管教她心裡有數,但那也不是一個出身低下又沒教養的賤婦能評論的。
  “面對沒教養的人又何須要有教養。”李氏目光淬毒般冷冷地看著她說。
  “嗯,說得好,面對沒教養的人又何須要教養呢?”江夕荷點頭道,說著伸手又夾了筷蛋餅放入口中,津津有味的吃著,咀嚼食物的聲音在靜極了的廂房裡顯得持別明顯。
  “你……你這個……這個……”李氏被氣到發抖。
  江夕荷咽下口中的食物,朝她挑了挑眉道:“這個什麼?賤婦嗎?三小姐就是這麼叫我的。她小小年紀會用這兩個字踐踏他人,想必也是夫人教的,這種教養還真的是……嘖嘖嘖……”她嘖聲搖頭,含意不言而喻
  “你……你……你——”李氏真的是快要被氣瘋了。
  江夕荷看了她一眼,涼涼的又開口說:“夫人還是別你了,直接把你今日來此的目的說出來吧,說完了也能儘快離開這兒,免得繼續留在這裡與我相看兩相厭。”
  李氏用力的深呼吸,免得自己失控暴走。
  “不管如何,名義上我都是你婆婆,你今日的所作所為都足以讓你得到一個不孝的罪名。”她冷聲道。
  “那又如何?難道你以為你可以命令池少霆以七出之不順父母之名將我休棄嗎?”江夕荷挑眉道。
  “我可以讓你身敗名裂,被所有達官貴胄之家的夫人小姐們排擠,在京城貴婦圈內無立足之地。”李氏放狠話威脅她。
  江夕荷不為所動,反倒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問道:“像你這麼一個對繼子下殺手,幾度殺人未遂的人都能在京城裡立足了,我只是不敬一個欲害我夫君性命之人,嗯,想必這個解釋應該足以讓大家重新接受我才對。”
  “你、你胡說八道!”李氏臉上血色盡退。
  “你以為過去三年來,莊家三位舅舅什麼都沒做嗎?”江夕荷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但出口的話卻嘲諷又紮心,“你要看證據還是證人?說說看,隨傳隨到。”
  “我不會承認的,這是栽贓陷害,是污蔑!”李氏面無血色的叫道,想不相信她所說的話,但是如果他們真的掌握了什麼證據或證人呢?她該怎麼辦?
  “既然如此,為何你整張臉變得面無血色,神情如此驚慌失措?”江夕荷問她,這不就是標準的作賊心虛嗎?
  “我死都不會認罪。”李氏用著狠毒的目光死死的瞪著她。
  “這樣有意思嗎?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了。”江夕荷歎息道。
  “我從見到你第一眼開始就覺得厭惡,見到你就覺得噁心,覺得渾身難受。”李氏滿臉憎晉的對她說道。“今天我來此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你把昨日以下犯上的賤婢交出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身為池家主母,掌管著府內大小事,是絕對不容許有以下犯上的賤婢存在,你只要把那賤婢交出來給我處置,昨日之事我可以不與你計較。”不想再與她扯別的,她轉移話題,說明來意。
  “不容許以下犯上的奴婢存在?”江夕荷忍不住嗤笑一聲,嘲諷的拍手道:“那真是太好了,麻煩夫人先將昨日闖進我宇軒院的奴婢們,還有廚房裡的下人們、打掃庭院的粗使奴們,以及府裡的管事嬤嬤,還有……嗯,實在是大多人了,一會兒我讓迎夏將府內所有對我這個大少奶奶‘以下犯上’的奴僕名單列一份給你,麻煩你先把那些人處置完了之後再來外置我那個‘以下犯上’的婢女,畢竟任何事都應有先來後到,你說是吧?”她皮笑肉不笑的對著她笑道。
  李氏目瞪口呆的瞪著她,險些被她氣到吐血,她深呼吸穩定了下自己的情緒後才冷笑的反問她,“昨日之事有很多人證,而你說的‘以下犯上’卻是你一個人的片面之詞,你有什麼證據或證人?”
  “府裡有眼睛、有耳朵的人都是證人。”江夕荷挑了挑眉頭。
  “呵呵,珍珠,你說你有見到任何人對大少奶奶‘以下犯上’嗎?”李氏轉頭問身邊的大丫鬟。
  “等一下。”江夕荷不等那丫鬟開口說話便倏然插嘴,道:“回答問題之前,你先發誓,如果有說半句謊話就死全家,死主子,還有,死無葬身之地。”
  此話一出,不僅那丫鬟瞬間被嚇得面無血色,連李氏的臉色都白成一片。
  死全家、死主子、還有死無葬身之地?這麼狠毒的誓言誰敢發啊,誰敢?她怎麼不自己去死啊!
  李氏怒氣衝天的瞪著她,“你——”
  “怎麼,不敢發這個毒誓嗎?可見根本就是想撒謊,沒打算要說實話,心裡有鬼。”江夕荷打斷她說,然後突然之間就覺得意興闌珊了起來。
  她搖頭道:“算了,咱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到底為何這般容不下少霆這個繼子?為了怕他爭奪家產嗎?池家並無世襲爵位可繼承,唯一有的也只有家產了,可是以莊家所擁有的財富,你真認為少霆會在意這麼一點錢財嗎?還是——”她昧了眯眼,突然想到。
  “你是想霸佔已故婆婆莊氏所留下來的那些嫁妝?”
  李氏臉上的表情不由得變了變。
  “竟是為了錢?”江夕荷簡直難以置信。
  “你胡說從道!”李氏怒然喝斥道。
  “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裡有數,我只是覺得不可思議,覺得難以置信而已,竟然是為了錢?!謀財害命這句話果然是其來有自啊。”江夕荷自言自語般的喃喃道。
  “住口!”李氏惱羞成怒。
  “敢做就不要怕人說。”江夕荷朝諷的看著她。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李氏緊握雙拳,低聲怒吼。
  池正煥是白丁出身,根本就沒有任何家產,所有開銷花費都來自于前夫人莊氏,他卻不知不覺、不管不顧。她在嫁進池家之後才知曉此事,即便用自己的嫁妝來填補家用也撐不下去,在這種情況下她能不將腦筋動到莊氏的嫁妝上頭去嗎?
  她表面光鮮亮麗,人人見了就敬稱她一句少傅夫人,可又有誰知道她為了維持這個家表面上的光華與安樂,她付出了什麼,又拋棄了什麼?她連身為一個人最基本的良心良知都拋棄了,晚上連覺都睡不安穩。
  嫁給池正煥做填房並非她所願,可是卻得由她來吞這個苦果,她心裡的苦與恨又能與誰說?
  只是既然都嫁進來了,孩子也接二連三的出生了,她還能怎麼做?她除了想辦法為自己和孩子謀一個安穩富裕的生活,一路走到黑之外,她已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不懂什麼?你不妨說來聽聽,我其實還滿聰明的,舉一反三不成,舉一反二倒還行。”江夕荷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
  李氏咬緊牙關,止眥俱裂的瞪著她,活似恨不得能將她吃了似的。
  “怎麼不說話了?”江夕荷挑眉道。
  “我走。”李壓怒不可遏的然起身道。
  “等一下。”江夕荷叫住她。
  “你還想怎樣?”李氏咬牙切齒的怒視她。她將她最不堪最醜惡的面目扒開,讓她鮮血淋漓、面目全非之後,她到底還想怎樣?
  “我只是想趁這機會和你把話說清楚。”江夕荷漠然的看著她,說:“你別再鎮日的想讓人來找我麻煩了,只要你不再找我麻煩,咱們以後就各過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井水不犯河水?你們會放過我嗎?”李氏不住的冷笑,壓根兒不信她所說的話。
  “只要你別再找我們麻煩,我可以和少霆說說看。”江夕荷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畢竟冤冤相報何時了。”
  “你要我信你?”李氏朝諷的看著她。
  “信我,或是未來一輩子都活在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生活中,你自己做決定。”江夕荷直視她的雙眼。
  “我不信你。”李氏豪不猶豫的說。
  “那就算了。”江夕荷聳肩道,其實心裡有點兒失望。
  如果能各過各的多好啊,就像她與江家和張家一樣,倘若她謹記著上輩子的苦難與仇恨,非要報仇,與他們弄個兩敗俱傷才解氣的話,她這一輩子豈不是也要賠進去?她不是蠢人,不做蠢事,想必池少霆也和她一樣。
  “如果我相信你,你要怎麼做?”李氏忽又開口問道,好像有些改變心意的味道。
  “簡單,各過各的生活。”江夕荷重生希望的答道,接著不等她回便進一步說明道:“最好能砌一道牆將兩邊一分為二,從此你過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沒有接觸,自然就不會有磨擦與糾紛。當然,如果有人想借此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話,那以後就等著不死不休的報復吧。”說完她冷笑一聲。
  李氏沉默了一下,問:“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她想不透。
  “好處嗎?”江夕荷看著她,目光突然變得有些迷離而遙遠。她緩聲道:“人生在世每個人所求不同,有人求名,有人求利,而我也有所求。”
  “你求的是什麼?”李氏問。
  江夕荷的眼神慢慢聚焦的落在她臉上,開口輕吐出四個字,“一世安穩。”
  晚上,待池少霆歸家,夫妻倆躺上床準備休息時,江夕荷便將早上與李氏唇槍舌劍的經過告訴他。
  池少霆對於她不想“冤冤相報”的決定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想知道李氏聽後的反應。“之後她又說了什麼?”池少霆問她。
  “什麼也沒說就直接離開了。”
  “看樣子她是打算繼續執迷不悟下去。”池少霆冷冷地一笑。“果然是不見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
  “我倒有不同的看法。”江夕荷若有所思的對他說。
  池少霆低頭,挑眉看她。
  “她若真打算執迷不悟下去,根本就不會問我如果她相信我的話我要怎麼做這個個問題,可見她有些心動。”江夕荷依在他胸前分析道。“其實咱們現在也不需要去猜她的想法,只需要等幾天應該就會知道結果了。”
  “等什麼,知道什麼結果?”池少霆問她。
  “等看她有沒有找人砌牆,有的話自然是打算與咱們休戰,沒有自然就是要繼續對戰嘍!”江夕荷抬頭對他微微一笑。
  池少霆失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剛剛怎會問這麼蠢的問題。
  “你認為她會接受這個休戰協議?”他好奇的問道。
  “便宜都讓她占盡了,她不接受就是傻瓜蠢蛋。”
  “有你這樣罵人的?”池少霆好笑道。
  “我沒罵人啊,就只是這麼一說而已。”江夕荷一臉無辜的表情。
  “你說她占了麼便宜?”池少霆問。
  “她對你的迫害,咱們沒找她算帳是其一,其二是婆婆當年留下的嫁妝,那些鋪子田莊這些年來的收入咱們也沒要她吐出來不是嗎?這不叫佔便宜,那什麼才叫佔便宜?”
  “有道理。”池少霆點頭道。
  “本來就有道理。不過我擅自決定不與她讓較過去的事,你不會生氣吧?”江夕荷小心翼翼的問。
  池少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挑眉反問她道:“怕我生氣你還敢這麼做?”
  見他臉上真沒有任何一絲不悅的神情後,江夕荷暗自松了一口氣,面上卻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大言不慚的開口對他說:“其實我是知道你不會生氣才敢先斬後奏的。”
  “哦?”池少霆挑高眉頭,一臉懷疑的表情。
  “我是說真的。”江夕荷加重語氣對他說。
  “那你說說看你是怎麼知道的?”
  “很間單啊,昨晚你不是與我說過,你回來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要找回身份,其次便是想替莊家在京城裡找到一個可靠的靠山,從頭到尾我都沒聽見你說要報仇之類的話,就是平時我也不見你流露出什麼憎恨怨怒的神情。”一頓,江夕荷看著他輕聲道:“我若猜得沒錯,你應該已經放下報復的念頭了吧?”
  “夫人真的很聰明。”池少讚賞一笑。
  “謝謝誇獎。不過你真的能做到徹底的放下嗎?”
  “不知道。”池少霆誠實道,表情有些晦暗沉重也有些無奈。“她畢竟是父親的妻子,是我同父異母弟妹的母親,雖然他們對我不仁,我卻無法對他們不義。”
  “你還真是傻。”江夕荷直言評道。
  池少霆輕愣了一下,苦笑的問她,“失望嗎?”
  “為何要失望?”江夕荷不解的說,“我說了我只求一世安穩,你若真要報仇血恨,與他們冤冤相報沒完沒了的話,我才真要失望,這樣很好。”說完,她抬起頭來吻了他下巴一記當作獎賞。
  “謝謝。”池少霆抱緊她說。
  “謝什麼?我又沒做什麼。”江夕荷不解的抬頭看他。
  “謝謝你讓我遇見你。”他深情款款地道。
  她聞言,朝他咧嘴微笑道:,“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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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51:4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七章 棚菜出,購新宅】

  近來池府人進人出的引人注目,好事者百般打探之下終於探出原來池家在府內新築了一道圍牆。
  “這是為什麼?為何要在府內多修建一道牆?”有人不解的問。
  “聽說是請了高僧後的指示。池家近日不是接二連三的出了不少事嗎?聽說這麼做是為了要改運。”
  “池少傅近期的確是有些流年不利,這也難怪了。”
  “不過我聽說還有另一個說法。”說此話的人特意壓低了嗓音,就像是擔心隔牆有耳。
  “什麼說法?”聽者也隨之壓低了嗓音,身體還往前靠了靠。
  “聽說是婆媳不和。”那人小聲說,“因為那道牆就築在那位死而復生,還帶了妻子回家的池家大爺夫妻倆居住的小院外。”
  “真假?”
  “聽說那位大少奶奶出身低賤,但對池大爺有救命之恩,池家這才容忍的接受了這個媳婦。可是接受是一回事,相處又是另外一回事,據說那位大少奶奶一言一行都粗鄙不堪,池夫人是忍了又忍,最終實在是忍不住了才會命人在府裡築了那道牆,從此與那位大少奶奶各過各的,眼不見為淨。”
  “真假?”
  “誰知道呢,不過我看是無風不起浪,空穴不來風。”
  酒樓內,一群吃飽太閑的人在一起八赴這件事。
  酒樓角裡坐著一對主僕,主子頭戴帷帽,婢女身形微胖,皮膚微黑。兩個人同桌而食,安靜地用完餐後,招來小二哥結帳離開。
  “大少奶奶,那些人根在什麼都不知道,怎能這樣胡說八道呢?”迎夏一離開酒樓便憤憤的說道。
  “嘴巴長在他們身上,自然任由他們胡說。”頭戴帷帽的江夕荷平靜道。
  聽出她語氣中的平靜,迎夏不解的問:“大少奶奶難道都不覺得生氣嗎?”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他們說的都不是事實。”
  “因為他們不知道事實為何啊。”
  “那他們就不應該胡亂說話。”迎夏依舊憤憤不平。
  “謠言不就是這麼來的嗎?”江夕荷好笑道。“其實那些人都與我無關,他們說什麼對我來說又不痛不癢,何必在意?”
  迎夏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後,認真的點了點頭,道:“奴婢明白了。”
  “走吧,咱們來去看前幾天開幕的蔬果鋪子生意如何。”江夕荷說,這才是她們今日出府的主要目的。
  “嗯。”迎夏點頭,負責帶路道:“大少奶奶,鋪子就開在九華街上,咱們走這邊。”因為不趕時間,主僕倆邊走邊逛,然後在臨近九華街的時候,突然發現周圍的人好像變多了,而且大多與她們一樣朝九華街的方向前進,差別在於腳步的悠閒與急促。
  “大娘,前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大家都往那邊去了,而且腳步還走得這麼急?”迎夏忍不住開口問了路邊的攤商。
  “姑娘難道沒聽說嗎?”攤商大娘道。
  “聽說什麼?”迎夏茫然的問。
  “九華街上開了間賣菜的鋪子。”
  迎夏聞言,忍不住轉頭看向大少奶奶。
  “大娘,賣菜的鋪子有什麼不對嗎?”江夕荷微笑的開口問道。
  “賣菜的鋪子沒什麼不對,不對的是現在都已經入冬了,哪裡還會有什麼菜可以賣啊?可是那間鋪子就有綠油油的新鮮青菜可以賣,我可是親眼見到的,絕對沒騙姑娘。那些匆匆往那邊去的人八成就是聽說了這件事,沖著那些菜去的,不過他們肯定是要失望的。”大娘說著搖了搖頭。
  “為何會失望?”江夕荷問。“大娘不是說親眼見到那鋪子裡有新鮮蔬菜可買嗎?”
  “是見到了,可是那菜價卻不是咱們這些平民百姓買得起、吃得起的。”攤商大娘歎息的搖頭道。
  “真的賣很貴嗎?這樣還有人買?”江夕荷一臉好奇的問道。
  “姑娘沒聽說過物以稀為貴嗎?這天寒地凍的大冬天,新鮮的青菜本就是有銀子無處買的,可是現在突然有得買了,那些達官貴族和有萬貫家財的老爺太太們哪裡還會捨不得花這點銀子啊?所以那鋪子雖然只開了幾天,卻天天都是車水馬龍,門庭若市,生意好得不得了。說實話去晚了說不定都買不到了,又怎會沒人買呢?”攤商大娘一臉羡慕的說。
  “天天?大娘的意思是他們天天都有新鮮的菜可賣?可是這大冬天的怎會有這麼多青菜呢?可有人打聽過那青菜是從哪兒來的?”
  江夕荷的語氣是既驚訝又好奇,惹得一旁的迎夏都忍不住轉頭看了她一眼,覺得她家姑娘還真的是太會演了,這物以稀為貴的冬季蔬菜是從哪兒來的?不就是姑娘您一手折騰出來的嗎?
  攤商大娘戲劇化的左右張望了一下,這才將身體傾向她們,壓低聲音說:“自然是有人打聽過了,而且還打聽到那些青菜都來自於城外一處農莊。不過那農莊戒備森嚴,聽說昨晚有人起了賊心想在半夜偷溜進去偷菜,結果卻偷雞不著蝕把米的被人捉到官府去了。”
  “這是真的還假的?
  “當然是真的,姑娘若不信可到官府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聽說現在那個賊還關在大牢裡呢。”一頓,攤商大娘又一次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將聲音壓得更低道:“聽說那個賊來頭不小,結果卻還是讓官府押進牢房裡,姑娘知道這代表了什麼嗎?”
  “代表了什麼?”江夕荷學她壓低嗓音小聲的問道。
  “代表那個農莊也不是好惹的,至少比那個賊背後靠山的地位更高,權勢更大。”攤商大娘小聲對她說,說完她挺直身體又恢復正常的音量大小,道:“所以啊,這奇貨可居的生意也不是人人都做得起的,大娘我羡慕歸羡慕,卻一點也不敢眼紅,妄想去打探那能讓人賺大錢,甚至一夜致富的賺錢方法。”
  “大娘真是個聰明人,明眼人。”江夕荷出一臉佩服的表情,朝她伸出拇指吹摔了她一下。
  攤商大娘頓時呵呵呵的笑出聲音來。“大娘我哪是什麼聰明人啊,只是膽子比較小,不想惹禍上身罷了。”
  江夕荷這回沒再接聲,只是微笑,然後在攤商太娘賣珠花的攤子上買了幾朵看起來還算順眼的珠花,付了錢之後便笑笑的離開。
  “大少奶奶,你怎麼往回走了?九華街在那一頭啊。”迎夏疑惑的出聲,不信大少奶奶會突然間就左右不分了。
  “不去了。”江夕荷說。
  迎夏眨了眨眼,一臉搞不懂她怎會突然改變主意的表情。
  江夕荷解釋道:“我想去看鋪子並不是擔心它的生意不好,而是擔心它的生意太好會引來有心人的覬覦徒增麻煩,可是剛才聽了那位大娘所說的話之後,我突然發現自己想岔了,三舅舅在生意上又不是個剛出茅廬的新手,怎會沒事先考慮到‘樹大招風’將會引起的後果呢?所以啊,咱們還是逛街去吧,就別去鋪子那裡人擠人了。”
  迎夏點頭表示明白了,反正不管大少奶奶要去哪兒都行,她只要跟著大少奶奶就行了。
  “大少奶奶,那咱們現在要去哪兒?”她問。
  “隨便走走吧,在京城裡待了這麼長的時間,我還不曾認真的看過這個京城。”江夕荷舉目凝望四周的繁華景象,神情有些恍惚飄渺的喃聲道。
  “咱們到京城也不過才三個月的時間,這時間不算長吧?”迎夏愣然說道。
  江夕荷扯了扯唇,沒有應答。
  其實她說的是前世。
  前世,她在這個京城裡住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卻始終過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封閉生活,即便偶爾有筧會出,那也只能端坐在馬車上,在抵達目的地下馬車時朝四周偷瞄上一眼,真的是很可悲。
  幸好那都已是上輩子的事,這輩子她已不再是那個畏縮、不敢吱聲、不敢反抗的江夕荷,現今的她能暢所欲言,能大展鴻圖,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最重要的是還能擁有一個尊重自己、信任自己又疼寵自己的好夫君。
  這回重生真是值了,真心感謝老天能給她再次重生的機會。
  “不客氣。”
  耳邊突然傳來這麼一句應答,讓江夕荷倏然轉頭,脫口道:“什麼?”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詢問,迎夏一臉茫然的眨了眨眼,然後轉頭往自己身後看了一眼,再轉回頭來問:“大少奶奶,怎麼了?”
  “你剛才有跟我說話嗎?”江夕荷問她。雖說剛才那聲音明顯不是迎夏的聲音,可是聲音的確是從這個方向發出來的,而且近在咫尺。。
  “沒有啊。”迎夏搖頭道。
  “那你剛才聽見有人說‘不客氣’嗎?”
  迎夏再次搖頭。
  江夕荷突然就不再可了,因為她想起來了,在今生再次重生之初,好像也發生過類似的情形。
  她一個人躺在房裡胡思亂想自問自答時,耳邊突然就冒出一個聲音回答了她腦袋中胡思亂想的疑惑,她那時還把它當成是神諭。
  所以,這回也是嗎?她抬頭看了一眼藍藍的天,嘴角微揚的笑了笑。
  “走吧。”她朝迎夏招呼一聲,腳步輕快的往前走。
  今生一切都已不一樣,今生才是她真正的重生,真正的人生。
  “大少奶奶,三舅老爺來了。”
  “快請。”
  “哈哈哈,不用請,不用請,我已經進來了。”莊守誠哈哈大笑的從門外走進星裡。
  自從得知外甥與外甥媳婦夫妻倆的院落與池家之間築了道圍境,出入有自個兒的小門,完全不需要經由池家大門之後,莊守誠三不五時便會不請自來的上門做客,向擁有層出不窮的生意新主意的外甥媳婦請教那些他作夢都沒想過的生意法門。
  也因此,這個宇軒院他都熟得都跟自個兒家一樣了,根本就不需要下人們帶路。
  “三舅舅,你怎麼又來了?”江夕荷起身笑著迎向他。
  “聽聽,這話就好像是不歡迎我來似的,這可不是什麼好的待客之道啊,外甥媳婦。”莊守誠嘖聲搖頭道。
  “我這不是沒把三舅舅當客人嘛。”江夕荷笑道。
  “不把我當客人?那我是什麼人?”莊守誠挑眉問。
  “自然是家人、是親人啊。”江夕荷理所當然的答道,瞬間就逗得莊守誠哈哈大笑。
  江夕荷伸手接過迎夏端來的茶盅,送到他面前。“三舅舅請喝茶。”
  “怎麼只有茶,不見上回那個叫什麼蛋糕的配茶糕點?”莊守誠有些不滿意。
  “三舅舅想吃蛋糕的話,下回記得要來之前先通知一聲,這樣我才有時間事先準備啊。”江夕荷有些哭笑不得。
  “我這不是得了好消息,迫不及待的想告訴你們嘛。””莊守誠有些訕訕然。
  “什麼好逍息?”江夕荷訝異的問。
  “隔壁那間宅子終於讓我買下來了,喏,這是房契。”莊守誠從懷裡拿出個信封遞給她。
  “啊?”江夕荷呆呆的看著他,似乎不太理解他的意思。“隔壁的宅子?”
  “啊?”這下換莊守誠露出了呆呆的表情,他問她,“你不知道這件事?”
  “不知道。”江夕荷很認真的答道。
  “完了完了完了,我是不是壞了少霆那孩子的好事了?”莊守誠懊惱的說,這才知道外甥托他買宅子的事,外甥媳婦根本就不知情。
  “除非這宅子是少霆買來金屋藏嬌的。”江夕荷挑眉道。
  “這怎麼可能?這房契上寫的可是你這丫頭的名字。”莊守誠瞬間瞪大眼睛大聲道。
  江夕荷聞言後忍不住微笑。“那麼這便是他想給我的驚喜,而我的確是驚喜到了,所以三舅舅並沒有壞了他的好事。”
  “可是他事前沒告訴你這事,便是想事成後親自將這驚喜告訴你,怎知卻讓我壞了事。”莊守誠還是覺得懊惱不已。
  “只要三舅舅不告訴他你已將這件事告訴我,我也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不就好了?”江夕荷獻上亡羊補牢的計策。
  “就這麼辦,那我先走了。”莊守誠迅速起身道,說完人已來去如風的消失在門外。
  江夕荷呆了一呆,忍不住噗哧一笑就笑了出來,覺得這個三舅舅真的很可愛,不過池少霆比他更可愛一百倍,不,一千倍。
  她壓根兒都沒想過他竟會想將隔壁的宅子買下來,還將那宅子登記在她名下,她真的是太驚喜、太高興了。
  “咦,怎麼只有夫人一個人在這兒?”
  說曹操曹操到。
  池少霆從門外走進來,疑惑的轉頭看了下四周,問道:“我聽下人說三舅舅來了,他人呢?”
  “你怎麼回來了?”江夕荷訝然的問。
  “事情辦完了,沒事就回來了。”池少霆理所當然的回答,再次問她,“三舅舅人呢?”不知道他托三舅舅辦的事辦得如何了,他正想找他問這事。
  “走了。”江夕荷微笑的看著他。
  “走了?不是說才剛來一會兒嗎?”池少霆愕然問道。
  “是呀,不過突然想到有急事所以就走了。”江夕荷笑咪咪的看著他。
  “發生了什麼事?”池少霆看著她。
  “不知道。”
  “我是說夫人你。”
  “我怎麼了?”江夕荷問,臉上依舊是滿面笑容。
  池少霆走到她身邊坐下來,伸手戳了下臉頰上因笑容而顯現的酒窩,好笑道:“你整張臉都在笑,一臉喜不自勝、喜笑顏開的模樣,是發生了什麼好事?”
  江夕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才發現自己真的是笑容滿面,原來她竟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啊。
  “發生了什麼事?”池少霆再次問她。
  “你有沒有什麼事要跟我說的?”江夕荷笑咪咪的看著他,不答反問。
  “什麼事?”池少霆輕愣了一下。
  江夕荷沒有提醒他,只道:“你認真想一想。”
  池少霆眉頭輕蹙,認真的想了一下,接著臉上慢慢地露出了開朗的表情,恍然大悟的看著她,微笑道:“三舅舅是不是把那件事情告訴你了?
  “哪件事?”江夕荷眨了眨眼,佯裝不解的問道,殊不知她喜上眉梢的神情早就讓她露了餡。
  池少霆縱容她的明知故問,好笑的答道:“我想買下與咱們宇軒院相鄰的那間宅子的事。”
  “不是想,是已經買下來了。”江夕荷完全壓抑不住內心的歡喜,脫口告訴他事情已成的消息。
  “三舅舅就是來與你說這件事的?”
  “糟糕!我答應三舅舅要假裝不知道這件事,要讓你給我驚喜的,你可不能拆我的台。”江夕荷縮了縮脖子吐舌道,模樣俏皮可愛。
  “知道就知道了,為何還要假裝不知道?”池少霆忍不任伸手捏了捏她嬌俏柔嫩的臉,好笑又不解的問。
  “你事先沒告訴我這件事不就是為了要給我驚喜嗎?”
  “沒事先告訴你是怕這事沒辦成,會讓你白高興一場,或是讓你失望。”池少霆告訴她。
  “可是事成了,我好高興,好喜歡,謝謝你!”江夕荷笑滿面的對他說。“你怎會突然想到要去買隔壁的宅子?”她問他。
  “那天你不是跟我說隔壁宅子攀過咱們家牆頭的那棵梅樹很美,好希望咱們院子裡也有棵嗎?”
  “就為了這個理由?”江夕荷一臉錯愕。
  “不是。”池少霆搖頭道,“自從那道牆築起來之後,我便一直覺得咱們的宇軒院實在是太小了,連個能讓你養花種樹散步的花園都沒有,”一頓,他略帶點怒氣又道:“你是我妻子,也沒做錯什麼事,憑什麼要這般委曲求全窩在這麼一個小院落裡生活,出入還得走個偏門小門,不能走正門大門?我每每想到這就無法心平氣和。
  “不分家就不能搬出去,不能搬出去,難道咱們就要和咱們的孩子永遠窩在這樣一個連花園後院都沒有的小院裡生活一輩子嗎?”他搖了搖頭,露出一副他不願也不想更不可能讓其成真的堅定表情。“所以那天聽你提起隔壁宅子的事,我便生出是否能把隔壁宅子買下來,與咱們宇軒院打通成一戶的想法,這才有後來的事。”
  “可是隔壁人家不是住得好好的?他們是什麼時侯透露出要賣宅子的事,我怎麼從未聽人提起過?”江夕荷不解又好奇。
  “他們沒說過要賣。”,池少霆搖頭道。
  “啊?”
  “所以我才會請三舅舅出馬斡旋此事,畢意有錢能使鬼推磨。”
  “啊?”江夕荷一陣傻眼,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說:“所以你們是打算要讓對方獅子大開口,隨人喊價?”
  池少霆點點頭,“畢竟就像你所說的,人家住得好好的,咱們卻要買他們的宅子要他們搬家,不拿出點誠意怎麼行呢?三舅說了,錢財乃身外之物,只要事能成,花多少銀子都行。”
  江夕荷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半晌後才道:“你們可真行,果然是財大氣粗,飽漢不知餓漢饑,那些窮苦的百姓們肯定恨死你們了。”這也難怪正房那位夫人會恨死這個繼子了。
  池少霆啼笑皆非的看著她,說:“那他們一定也很恨夫人你,因為夫人可比為夫還富有,三舅說,大棚菜即便一年只賣這麼一季,也比莊家其它產業辛苦經營一整年賺的還要多得多,夫人將來肯定是個大富婆,所以隔壁那宅子即便賣得再貴,也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不必心疼。”
  “敢情這買宅子的銀子還是我的銀子啊?”江夕荷哭笑不得。
  池少霆輕愣了一下,問她,“夫人介意嗎?”
  “九牛一毛,小Case。”江夕荷大氣的揮手道,決定也要擺出一次財大氣粗的樣子過過癮。
  “小Case是什麼意思?”池少霆不解的問道。
  江夕荷愣了一下,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竟得意忘形到把兩輩子前的口頭禪給甩了出來。
  “就是沒問題,我不介意的意思。”她有些不自然的解釋道,有點擔心他會接著問她,她怎會如此說,又或者是他怎麼從未聽人說過這個詞之類的問題。
  結果他卻一如往常的絲毫沒有追根究底的意圖,毫無疑問的就接受了她異正常人的一切行為舉止,讓她超級感激的。
  “買宅子的銀子是用外祖父當年給娘的嫁妝買的,夫人的銀子還在三舅那裡,還沒結算呢,放心。”池少霆告訴她。
  “啊?”江夕荷遏制不住的一呆。“娘的嫁妝?”
  “我都活著回來了,還娶了妻子,那位夫人還有什麼理由把持著娘留下來的嫁妝不交出來?那天我與父親提了下,那位不交出來也得交出來。”池少霆說。
  “所以她真的全交出來了?”江夕荷好奇的問。
  “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你說可能嗎?”池少霆冷哼一聲。
  “那……”
  “金銀綢緞那類的東西早已不存在,莊子鋪子倒是還在,不過裡頭從掌櫃管事到夥計雜役卻已全是她的人了。”
  “就像你說的,都已過了這麼多年了,難免。”江夕荷唏噓道。
  “所以我也懶得聽她說各種荒謬的理由與藉口,直接要她拿出一筆銀兩來給我,就當買下那些鋪子和莊子的錢。”
  “她就算是答應了,也不可能一次拿出這麼多銀錢吧?”
  “所以我告訴她,我現在只讓她還鋪子和莊子的部分,如果她還不乾脆還想推託的話,我就讓三舅出馬來與她說這件事,到時候娘所留下的嫁妝她連一根簪子或一錠銀子都別想賴掉,全都得照著嫁妝單子上所記載的一件一件吐出來。”池少霆得意的對她說,隨後又補充了一句,“三舅的招牌真的挺好用的。”
  江夕荷瞬間就笑了出來,朝他伸出拇指比了個贊。
  “所以她那麼大一筆銀子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她好奇的問。
  “不知道,那是她的事,我懶得理。”池少霆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神情。
  江夕荷笑了下想想也是,關他們什麼事呢?反正他們只要有拿到錢就行了。
  不過——
  “相公,我剛才說的是真的,買宅子用咱們誰的銀子我都不介意,畢竟咱們是夫妻,不必分你我。”她認真的凝視著他,柔聲說道。
  “嗯,我知道。”池少霆朝她微微一笑,“所以隔壁的宅子我才讓三舅買下後到衙門過戶時寫了你的名字。”
  “三舅舅有說房契上寫的是我的名字。”江夕荷點頭告訴他,一頓後又忍不住露出滿面笑容的看著他,然後好奇的問:“你怎會想將房子登記在我名下啊?”
  “你是我妻子,我未來孩子的娘,咱們家掌中饋的當家主母不是嗎?”池少霆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可以寫上你的名字啊。”她說。
  “你不是說咱們是夫妻,不必分你我嗎?”池少霆挑眉道。
  “是,不過你就不怕嗎?”江夕荷面露調皮之色。
  “怕什麼?”
  “怕哪天我把房子賣了,卷款潛逃啊。”江夕荷笑咪咪的與他開玩笑。
  池少霆瞬間就笑了出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臉頰,說:“我這麼寵你,對你這麼好,還誓言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夫人還要卷款潛逃到哪裡去?要知道像我這麼年輕有為俊逸不凡又一往情深的男子可是世間少有,夫人小心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
  江夕荷被他逗得樂不可支,東倒西歪的笑了好久。她笑容滿面的舉手抱拳,用著佩服的語氣揶揄他,“相公自吹自擂的功夫真是愈來愈高深了,小女子真是佩服佩服。”
  笑意盈眼,池少霆低聲說了句,“調皮。”伸手捧起她的瞼,低頭便吻住她。
  以吻封緘。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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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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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 00:51:5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八章 有孕了,天行道】

  隔壁宅子的房契到手後,江夕荷立刻變得忙碌了起來。
  這可是屬於他們自己的房子,而且還是要住一輩子的房子,她怎麼可能就請工人來開一道門連通宇軒院就這麼算了?當然得好好的規劃,將宅子改成她想要和她喜歡的樣子,住了才會暢快舒爽。
  她喜歡的那棵梅樹就靠牆邊,從宇軒院那邊看來很美,從這邊看來就有些孤單了,所以旁邊要再多種幾棵,未來這邊梅樹成林,等到花季時肯定會很美。
  隔壁的宅子比整個池府還要大上許多,既有花園又有池塘。
  池塘在宅內的東路上,池邊只建築了一個涼亭,感覺很浪費,所以她決定要在池上建個水榭樓,池邊多種些楊柳樹,池裡種蓮花,等到了夏天這裡肯定會成為她最愛待的地方。
  花園在宅內的西路上,因季節的天系,如今花木凋零,看起來有光禿禿的,所以她得好好想想將它重新規劃種植上四季花草與樹木,不能獨厚某一兩季,否則眼前的景象便就是最好的前車之監。
  除此之處,她還想在花園邊上建個暖房,不管是用來養花或是種些大棚菜都行。
  宅子是兩組並列式的院落,聽說之前住的人家便是一對兄弟。雖是兄弟,但際遇不同,早有嫌隙,因而才讓他們有機可趁的將之說服,將這座宅子賣給他們,然後兄弟倆分家各過各的。
  總而言之,為了改造這座宅子,江夕荷每天都忙進忙出的,忙得腳不沾地,連過年這等大事都不太在意,全權交給迎夏去準備。
  迎夏也是好樣的,雖然平時沉默寡言——不過現在情況好很多,似乎跟她一樣離開江家不再過得壓抑之後,本性就慢慢地流露凸顯出來了。她能屈能伸、學習能力強,統籌管理的才能更強,所以雖是新手上路,也將該辦的年貨、該送的禮處理得妥妥當當的。
  因此,經過這個年之後,她已決定要將迎夏這難得的人才永遠留在身邊,未成親前當個丫鬟,成親後就升她當內院管事,直到迎夏疲了累了或老了想享兒孫福與她告老為止。
  雖說要各過各的互不干涉,大年三十的年夜飯他們夫妻倆還是去了主院用了那一頓餐,過程自然是尷尬、冷場與難熬,最後在那位終於從牢裡被解救出來的二爺池少堂陰陽怪氣與冷嘲熱諷下不歡而散。
  說實在話,江夕荷還滿感謝那位二爺的白目,要不然天知道那個尷尬又虛假的闔家團圓年夜飯還要持續多久?她根本就食不下嚥好嗎!
  年初一要朝拜,所以池少霆一早就出了門,江夕荷則懶洋洋的窩在家裡好好的睡覺。
  年初二江夕荷不需要回娘家,池少霆就讓她在家裡悠悠閑閑的過一天兩人你儂我儂的去妻生活。
  初三夫妻倆去了城處的柳樹農莊,然後在那裡一連待了三天,一邊享愛農莊的清靜悠閒,一邊替回芳州過年的三舅犒賞農莊裡辛苦工作的下人們,在那裡辦了一場別開生面的同歡會,熱鬧的喝了場慶功宴。
  這樣算來,池少霆便陪愛妻江夕荷躲懶了四天整,然後從初六開始便被拜帖轟炸個沒完,一會兒得去甲家喝春酒,一會兒得去乙家喝,然後丙家、丁家、戊家等等等,這般來來去去的走春,走著走著就把元宵節都走完了。
  過了元宵節後,泥水工人們收假復工,隔壁宅子的建改工程再度如火如荼的進行起來,對新宅費盡心力、事事親力親為的江夕荷自然也跟著又忙了起來。
  隨著天氣日漸暖和,府內的改造工程也一個接一個的完工,他們終於搬新家了。
  江夕荷嘿嘿地笑,期待這天已久,因為要等著看池少霆驚喜的反應,結果他隨她在新宅裡逛了一圈後就兩字評——
  “不錯。”
  “還有呢?”江夕荷眼巴巴的看著他。
  “夫人辛苦了。”他又加了一句。
  “除此之外?”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池少霆愣然的看著她,不確定她到底想聽他說什麼。
  江夕荷整個無言以對,從來不知道他也有這麼木頭的時候。
  “你不覺得這宅子經我改造之後,變得既美麗又實用,如詩如畫、美不勝收的讓人見了就喜歡,住了更歡喜嗎?”她雙手抱胸,腳踏三七步的對他說道。
  “所以夫人是想聽我讚美夫人,還是讚美這宅子?”池少霆認真的看著她問道。
  江夕荷眨了眨眼,瞬間就被他這個問題給困住了。她想聽的是什麼?不對,她幹麼非要二選一啊,不能全都選嗎?
  “我兩者皆想聽。”她嬌蠻任性的對他說。
  “可是為夫覺得……”池少霆轉頭看了一眼四周的美景,欲言又止。
  “覺得怎樣?”江夕荷緊盯著他,一副你敢說不喜歡你就試試看的表情。她花了這麼長的時間、這麼多的精力在這上頭,如果他說不喜歡或說感覺和之前沒太大的差別之類的話,她肯定會哭給他看!
  “為夫覺得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池少霆微笑的看著她,深情款款的說:“唯夫人在足矣。”
  江夕荷頓時眼冒粉色泡泡,整個人都有種想跳起來轉圈圈啊啊叫的衝動。是誰說他木頭了?他根本就是情聖好嗎,是情聖!
  “所以這宅子再美,景色再如詩如畫,只要有夫人在我面前,它也只能黯然失色,懂嗎?”池少霆深情的對她說,因為他眼中真的只有她。
  江夕荷此時此刻只有兩句成語可以形她的心情,那便是歎為觀止與甘拜下風。
  “相公,你真的是……”她開口想讚歎他,結果話說到一半突然就感覺胸口一悶,張口欲吐。
  她急忙捂住嘴巴,轉身跑到一旁的花樹下,彎腰就嘔吐了起來。“嘔……”
  池少霆被眼前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傻了,呆愣了一下才急忙跑到她身邊,伸手扶住她,著急的問道:“怎麼了,怎麼了?”
  “嘔……嘔……”江夕荷忙著將早上吃下肚的東西全吐出來,根本沒空理會他。
  池少霆不知所措的轉頭,揚聲大叫,“迎夏,迎夏在嗎?”
  每回大爺和大少奶奶在一起時總會避到一旁免得撞見兩人親昵舉動的迎夏在聽聞大爺的呼叫聲後,立刻飛奔而來。在驚見大少奶奶的狀況之後,不等大爺吩咐便立刻丟下一句,“奴婢去叫人請大夫。”說完轉身又飛奔而去。
  池少霆眉頭緊蹙,滿臉憂心的攙扶著江夕荷,待她終於止吐後便將她打橫抱回房裡。
  回到房裡,江夕荷在漱過口之後,感覺便好了許多。見池少霆仍是一副面色沉沉,憂心忡忡的模樣,便開口安慰他道:“可能是我早上不小心吃到什麼不新鮮的東西,吐完就沒事了,你別擔心。”
  “早膳咱們是一起吃的。”池少霆說。意思就是如果是她說的原因,不可能只有她一個人身體不適。
  江夕荷聞言愣了一下,心想也對,如果是食物的問題,怎會只有她一個人有事呢?但她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反胃嘔吐呢?
  她回想近日的自己,並沒有覺得身體有任何不適之處,除了比較忙碌加上有些用腦過度的關係,每天一沾枕就睡得跟死豬一樣,池少霆每晚是何時上床睡覺,早上又是何時起床出門的她都不知不覺。
  想到這兒,她真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她這個人妻過得也未免太舒爽了吧,絲毫沒盡到身為一個妻子的責任與義務,而且重點是,這裡可是男尊女卑、三從四德、內外有別的古代,她這樣的懶媳婦若不是嫁給了池少霆的話,恐怕早被休個十回八回了。
  “在想什麼?”池少霆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與依舊有些蒼白的臉頰,柔聲問道。
  “在想我都要被你寵壞了,以後要怎麼以身作則教導媳婦?”江夕荷對他說道,話一說完她就愣住了,整個人呆呆的看著他。
  “怎麼了?”池少霆擔心得不得了。
  “你……”江夕荷欲言又止。
  “到底是怎麼了?對我你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嗎?”池少霆急死了。
  “不是不能說,而是不確定,不想你跟我一樣為了一件不確定的事心情起伏不定。”江夕荷有些分神的道,思緒還集中在她口中說的不確定那件事上,驚疑不定的想著,可能嗎?
  過去這段時間,她的日子過得真的是太忙碌了,壓根兒就沒去注意過那件事,更不記得“它”上回來訪是多麼以前前的事,是一個月內還是一個月前,還是更久之前……
  “夕荷,到底是什麼事?告訴我!我不介意為它心情起伏不定,我想陪著你,喜怒哀樂都一起。”池少霆握著她的手,堅定不移的對她說。
  江夕荷眨眼回神,不由得對他微笑了起來。她說:“不是什麼壞事,我只是擔心告訴你之後,讓你心生希望,最後卻又失望。”
  “希望又失望?到底是什麼事?”池少霆都快要被她搞糊塗了。
  江夕荷正欲開告訴他,卻聽見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步聲,伴隨著迎夏急匆匆的通報聲,“大爺,大夫來了!”
  “快!快請太夫進來。”池少霆立刻揚聲道。
  江夕荷只好將已經到嘴邊的話再咽回肚子去,心想著這樣也好,讓大夫確認後再說就不會有錯了。
  聽見主子的吩咐,迎夏立刻領著大夫走進廂房里間,池少霆則是從床邊的椅凳上站了起來,讓位給大去坐下來仔細的愛妻診脈。
  大夫年紀不大,約莫四五士歲的樣子,看起來還挺威嚴的,應該不是普通的大夫,至少他一定常進達官貴胄之家替那些夫人、小姐們看診治病,不然不會這般從容鎮定。
  江夕荷伸出手來,看大夫凝神定氣的替她把脈。
  房裡一片靜默。
  過了一會兒,只見大夫將搭在她腕上的手收了回去,開口道:“恭喜夫人,是喜脈。”
  江夕荷頓時喜上眉梢,她果然沒有猜錯,她懷孕了。
  “大夫,你再說一次。”池少霆難以置信的要求道,深怕自己剛才沒聽清楚又或者是聽錯了。
  大夫笑了笑,應要求再次開口道:“恭喜池大人,您夫人這是喜脈,兩位不久之後就要做爹和娘了,恭喜。”
  “我沒聽錯對不對?”池少霆看向床上的愛妻問道。
  江夕荷笑盈盈的對他點頭。
  池少霆倏然間就從原地上跳了起來,像個孩子般開心的大叫道:“我要做爹了,我要做爹了!”
  “恭喜大爺,恭喜大少奶奶。”迎夏滿臉笑容的開口賀喜道,也替主子覺得高興。
  “好,有賞,有賞,哈哈哈……”池少霆開心的哈哈大笑,整個人已經開心到得意忘形了。
  江夕荷真沒想到他會開心成這樣,笑著開口提醒他,“相公,大夫還在呢,別讓大夫笑話你了。”
  “不敢,不敢。”大夫拱手道,一頓後又有感而發的微笑道:“從池大人真性情的反應可以看出兩位伉儷情深,令人生羨。”
  “大夫目光如炬。”池少霆笑容滿面的點頭應道,讓江夕荷瞬間便紅了臉,趕緊開口轉移話。
  “請問大夫,有什麼禁忌需要我特別注意的嗎?”她問道。
  “夫人要多休息,忌勞累,還要多補充些營養的食物。”一頓,大夫又說:“一會兒我寫張飲食所需與禁忌的單子留下來。”
  “那就麻煩大夫了。”
  “應該的。”大夫起身準備告辭。
  “迎夏,你留下來照顧夫人,我送大夫出去。”池少霆開口道,因為他還有好多問題要向大夫請教,畢竟家裡沒有一個有經驗的長輩在,他必須熟知一切與懷孕相關之事以防萬一。
  或許,他該寫封信到芳州,看看三位舅母有哪位可以到京城來住段時間,幫他坐鎮府內看顧他懷孕的小妻子?
  嗯,待會就來寫信。
  孩子……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要當爹了!他要當爹了!
  信,快馬加鞭的送往芳州。
  人,快馬加鞭的趕來京城。
  前後只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莊守誠便已帶著妻子張氏與兩大車的藥材補品上門,入住到他們的新宅裡。
  這邊的舉動雖沒大張旗鼓但三輛馬車的出入自然瞞不住池家正院那頭,這才後知後覺的知道前段期間大興土木的隔壁宅院竟是被繼子夫妻給買了下來,並且和他們所居住的宇軒院打通了,讓他們的小院擴大了十倍不止,比整個正院——不,比整個池府都還要大!都還沒分家就置私產,他們眼中可還有父母的存在?
  李氏眼紅到不行,又氣得不行。
  想到自己這些年來想破腦袋尋找賺錢的法子,又省吃儉用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存一筆錢,卻在前陣子全賠給了池少霆她就心塞,再得知此事,她血都嘔了出來,當天就病倒了。
  至於池正煥雖對此事也有諸多不滿,可是現今太子對池少霆的倚重與信任,比對他這個前少傅不知勝過多少,他又怎能為這事去懲戒兒子,觸怒太子呢?所以幾番猶豫之後,他還是決定忍氣吞聲了下來。
  池家正院那兩位如何心氣不順都與江夕荷無關,她正忙著適應與享受三舅母張氏無微不至的照顧。
  三舅母張氏是個非常和藹可親的人,長得慈眉善目,身形圓潤豐腴,很有媽媽的味道。
  當然,這個媽媽指的絕不是懷安城江家二房裡的那個王氏,同樣身為母親,王氏連張氏的一個手指頭都不如。
  提到懷安城江家,聽說她那位太守三叔日前因貪瀆被人參了一本,情節雖不是太重大,但畢竟是犯了錯,因而已被調離原職。
  聽說此事與三舅母的娘家似乎也有所牽連,但張家財大勢大,哪是江家那五品地方官家境能比的?所以張家能撇得一乾二淨,江家卻只能成為那只代罪羔羊。
  然後還聽說——不對,這不是聽說的,是池少霆親口對她說的,說江家從張家那裡得知了他的身份,曾派人送信過來要他想辦法斡旋解決此事,結果他冷然回道:“那奏本便是我讓人參上去的。”把來人嚇得當場傻在那裡。
  江夕荷好奇的問:“那奏本真是你讓人參上去的?”
  “嗯。”池少霆毫不否認的點頭,然後告訴她,“前陣子我幫太子做事,尋線順藤摸瓜發現你那位三叔竟也牽扯到那件事裡,看他的情況應該是不知內情只是被人利用罷了,可是這只是剛開始,誰知以後會成什麼樣子?我想了一下,找了這個理由把他摘出來,免得日後牽扯過深,最後落到要被抄家的下場。”
  江夕荷愣了好半晌,怎麼也沒想到他這麼做不是陷害江家,而是為了要救江家。
  “其實你根本不要這麼做,我與他們是已銀貨兩迄,再不想幹了。”她的表情有些複雜,“況且你這麼做他們也不會感激你,只會反過來怨恨你,我太瞭解他們了。”
  “我也沒有要他們的感激,只是不想未來事發後他們尋到你這兒來,替你增加煩惱,讓你煩不勝煩。”池少霆搖頭說。
  江夕荷眨了眨眼,感激道:“謝謝。”因為她知道若真有那麼一天,以江家那些人無恥與厚臉皮的品性,那些人絕對會跑到她這裡來賴她一輩子,他的確是在替她免除後患。
  “對我你永遠不需要說這兩個字。”池少霆寵溺的對她說。
  “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有點擔心他們遲早還是會跑來找我,成為咱們或咱們孩子的麻煩。”江夕荷有些憂愁。
  “不會。”池少霆說得斬釘截鐵。
  江夕荷不解的看著他。
  “你那位三叔這次犯的事足以讓他官降三級,我動用關係讓他有個平調的機會,只是那任職地點距離京城非常的遙遠。”池少霆說。
  “他接受了?”江夕荷不由自主的挑高了眉頭。
  “接受了……”
  “那另外兩房……”
  “自然是跟著去,因為懷安城已無他們的容身之地。”
  “你還做了什麼?”江夕荷好奇的問他。
  “沒什麼。”
  江夕荷露出滿臉不信的表情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池少霆無奈的一笑,只好告訴她,“我請三舅找個人到那裡集資做生意,把江家那三位夫人都拉了進來,又利用人性的貪婪騙得她們跟一些交好的人家借錢投入,然後……”
  “然後你們找的那個人就跑了,留個爛攤子給江家三位妯娌,讓她們也只能跟著跑路了?”江夕荷接聲替他說完後續發展。
  池少霆一臉無辜的點點頭。
  江夕荷則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整個人笑得樂不可支,笑得東倒西歪。
  “夫人,悠著點悠著點,你忘了大夫說過孕婦切忌大喜大悲嗎?”池少霆緊張的趕緊提醒她。
  “我沒事。”江夕荷笑不可抑的對他說。
  “早知道這事說出來會讓你笑成這樣我就不告訴你了。”池少霆有些後悔。
  “我只是覺得好笑,又不是什麼大悲大喜。”江夕荷嬌瞋了他一眼,終於止住那有些失控的笑意。
  “這事有這麼好笑嗎?”池少霆不懂她笑意何來。
  “江家人向來為‘升官發財’這事而薄情寡義、六親不認,這回卻全栽在了這上頭,你不覺得很好笑嗎?”江夕荷對他說。
  “這也算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了。”池少霆說,他始終記得當初江家人是如何自私自利,薄情寡義的賤賣江家的女兒的,那些人的嘴臉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你的意思是你在替天行道嗎?”江夕荷好笑的斜睨他一眼。
  “不然,惡人總有惡人磨?”池少霆故意裝出兇狠樣說。
  江夕荷被逗笑出聲,然後狠狠地瞋他一眼,凶巴巴的對他說:“我相公是大好人,才不是什麼惡人呢,不許你亂說話!”
  池少霆輕笑出聲,伸手將她擁進懷裡,輕撫著她的肚子,轉移話題道:“咱們的女兒今天乖不乖啊?”
  “你幹麼每回都說女兒啊,難道你不喜歡兒子,不想要先有個兒子嗎?”江夕荷舒舒服服的靠在他懷抱裡,疑感的問。
  池少霆在心裡苦笑,心想著他這不是擔心她會有一定要生兒子的壓力嗎?
  “太子近來對我的委任愈來愈重,看這情形以後我只會愈來愈忙,陪你的時間相對只怕會愈來愈少。人人都說女兒是娘的貼心小棉襖,所以我想先有個女兒可以代替我陪伴你。”他對她說。
  “太子知人善任,將來肯定是個明君。”江夕荷認真道。
  池少霆頓時失笑,問她,“夫人這是在稱讚太子的知人善任,還是稱讚為夫是個人才?”
  “都有。你們倆是一對相輔相成的好夥伴,缺一不可,若能一直並肩同行,大靖盛世指日可待。”江夕荷在他懷裡轉身,認真地凝視著他的雙眼道。
  “傻話,他是君,我是臣,哪能並肩同行。”池少霆低下頭,用額頭輕撞了一下她的,對她說道。
  “這只是一種說法啦。”江夕荷為之氣結。
  “你才不明白。”她又忍不住嘟囔道,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曾重生過一回,現今的太子就是未來的明君,他若能好好輔佐此人,對此人忠心不二的話,將來必定能位極人臣。
  “夫人放心,我不是一個三心二意的人,既然選擇了這位輔佐,我便會忠心不二,盡心盡力。君臣之道,恩義為報,君禮而臣忠,如此而已。”池少霆淡然又帶點傲氣的說。
  君禮臣忠?江夕荷輕愣了一下,真的放下心來了,因為據她所知,那位的確是位禮賢下士的明君。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這樣的兩個人,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將臉頰貼在他胸前蹭了蹭,找到一個最舒服的終勢後滿意道:“我要睡覺了。”
  池少霆低笑出聲,親昵的抱了抱她,又低頭吻了吻她的發心,這才柔聲應道:“睡吧。”
  江夕荷帶著微笑閉上眼睛入睡。
  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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