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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娃 -【霸王風月(落花奇劫之負誓)】《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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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4 23:58:1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夏娃 - 霸王風月(落花奇劫之負誓)

她是親人眼中不祥的邪物、掃把星!  
父母雙亡、家族的衰敗全是因她而起  
在情路上  也走得跌跌撞撞、傷痕累累  
十年前,她與他是一對人人稱羨的情侶  
十年後,她與他的關係比朋友還要冷淡  
以前他愛用拳頭打跑黏在她身邊的蒼蠅  
霸道的要她眼裏、心裏只能有他一人  
現在他生活墮落,鎮日流連在女人堆裏  
還無情的將她推入別的男人懷抱  
甭說外人對他們撲朔迷離的感情一頭霧水  
身為當事者她也分不清與他究竟是情緣還是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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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作者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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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5 00:00:30 |只看該作者


關於本書,因為是套書的緣故,《霸王風月》大約在去年底的十一月份完成,今年六月出版。

一直很喜歡桂花那股淡淡的悠遠的清香,仿佛早晨的氣息,有著特別乾淨的味道,所以選擇了寫桂花。去翻了「花典」,一時之間為那圖片中的「丹桂」所迷,那看似飽滿的小金紅花瓣,四片開成一朵,一朵朵開在葉腋間仿佛相互依偎的小金紅花兒,無論顏色,無論嬌態,都對我有著迷人的魔力,我決定了寫「丹桂」。

一直以來,寫作視為個人的事,無論楔子、故事的內容、整個架構和編排秩序,全憑「有感覺」而書。《霸王風月》是一個例外,是一個有趣的,讓我感興趣的另一種「有感覺」。在公司的安排下,一套系列有了「頭」,我接著這個「頭」,同幾位作者各自發展出不同的故事,對我來說挺新鮮的,而我喜歡楔子的部分,為避免破壞它的「美」,我盡力接了這個「頭」以下的部分,至於接得是好或壞,就有待讀友的批評指教了^^。

聯絡夏娃的方式:

http://home.cityfamily.net.tw/lovewa——站長是瑜仔^^辛苦她!

彰化縣永靖郵政35號信箱——寫信也可以^^。

以上……是為了湊字數,打混來著,呵呵。

即將五月底,下一本書還無著落,《霸王風月》出版時,大約是下一本書開稿時,預定是七月底交稿,真正能完成的日期……目前來說遙遙無期,呵呵。

極重要、極重要的一件事得說,看在我這「病貓」的身體上,親切大方可人的詹姊同意讓我把一年書期的期限延至農曆過年,換句話說,我得加把勁努力拿到詹姊的「賞」了,哈哈,這又讓我有了寫稿的欲望。

嘻,人總是這樣的,有「目標」的工作,特別教人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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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5 00:00:4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明朝游上苑火速報春知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

周帝武則天禦旨

蓬萊仙山紅顏洞中

百花們帶著焦慮與忐忑不安的心情紛紛下凡綻放花顏,照理說唯有臘梅、水仙等等才能在冬季盛開,可是人間的帝王武則天喝醉了酒,下了禦旨硬是要禦花園裏頭的百花在隔日清晨齊齊開放。

那時剛好百花仙子去找麻姑仙子下棋,一夜未歸,結果百花們沒法等待主子的上稟及玉帝的同意,就統統下凡去開花了。

可是不依時令地胡亂開花可是犯了滔天大罪,這下子百花仙子和幾位忍痛帶頭綻放、罪行最為嚴重的花兒,偕同其他私自下凡的眾花們被宣到靈霄寶殿裏,等待著玉帝的懲罰。

玉帝剛好自望凡鏡那兒回來,看完了之前自己懲戒下凡的那幾位仙人,幾樁好事此刻正在凡間熱鬧上演著,心中大是得意開心,可沒想到甫一回宮就聽到了這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

玉帝掐指一算,對前因後果是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他的臉上卻是另一個樣兒,老神在在地坐入了聖椅後隨即變臉。

他怒吼著,「可惡!你們就是見不得朕清閒是不是?不久前才發生了那五個不成材的小子闖禍,然後又是一大堆有的沒有的意外,現在連好好的開花都會開錯了,那下次是不是換作朕吃的米飯都會開口講話了?!」

會講話的米?玉帝是在說我嗎?他班內的百谷仙子臉紅了一下。

王母娘娘輕咳了一聲,開口求情,「玉帝,今天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她們啊,是下界的帝王太不懂事,強要顛倒……」

「你別替她們求情!」玉帝還是一臉難看,「沒得商量了,居然敢藐視森森天條,天道循環豈是汝等擅自作亂得?眾百花私自下凡觸犯天規,按理該革去仙職貶下凡間,但是你,還有你你你你……卻是罪大惡極無可饒恕!朕要罰你們打落千年後的凡塵,非但要化作女身,還得歷盡紅塵受盡百劫……去吧!」

階下跪著的花兒們不敢為自己求情,她們噙著淚向玉帝叩了頭,異樣花香倏然大盛,隨即消失在玉殿中。

眼見她們也被打入凡間了,王母娘娘頻頻歎息,眾仙亦無言。

這陣子是怎麽了?怎麽天界的大夥兒淨是做錯事呢?

只見玉帝怒不可遏地拂袖離去,隨即一溜煙地到望凡鏡處探頭探腦。

唉!天上無聊得緊,現在他唯一的娛樂就只有這個了,今兒個的事件再次考驗了他老人家的智慧……算算這前前後後被他打落凡間的數十名神仙精靈的,此刻可正在凡間熱熱鬧鬧的……

呵呵,他又有看不完的好戲了。

只不過千年後的凡間說進步也真進步,說亂也真夠亂的,看來仙界的眾神仙們的本事可得再精進才行,要讓她們五個歷盡百劫……殘忍哪!

對了!雖說君無戲言,但誰規定「百劫」就得經歷得淒淒慘慘的?

「嘿!」玉帝臉上浮現恍然和促狹的神色,喃喃自語道:「丫頭片子們,別說我這老天爺都沒有幫忙礙…」

他負著雙手,悠哉地就要離開,驀然看見一幕令他差點驚掉下巴的變化……

「你……你怎生變得如此淒慘?還無緣無故變成那種……那種……男非男的侍妾?啊!」玉帝睜大眼睛慘叫一聲,「還有你……唔!不錯不錯,幾世曆劫總算學乖點了……」

玉帝驀然綻出了抹竊笑,得意洋洋地道:「……哎呀,你這倒楣鬼,雖然命運多舛不是你的錯,但誰讓你命底註定跟那朵花系了紅線呢?」

突然間,另一幕驚人變化陡起——

「你你你……好你個,居然敢幻化真假之身下凡代你曆劫?!」他老人家一拂鬍子,甚感有趣的拍手叫好,「朕就瞧瞧你們這群傢夥自作聰明的後果……」

下凡中的仙子們突然覺得背後一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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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5 00:01: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蓋上書本,朱梓桂澹然一笑,自我解嘲了一番,也許她也是那些被貶下凡的仙子之一,是下凡曆劫,那麽對她到目前為止的命運,她或許可以釋懷。……如果天上當真有神仙主宰著因果的話。

她把書本擱到旁邊草地。

聽說她出生時,身上有香氣,右眼角下方浮出花朵很孝只有四片花瓣的金紅花,顏色、形狀完全似稀有的丹桂,那是桂花裏最稀珍名貴的品種……

她垂下眼簾,一隻手不自覺地撫摸右眼角下方的位置。

她在六歲之前,那朵小小的金紅花就像胎記一樣,清楚而明顯,後來漸漸淡去,到現在,只有在她剛沐浴出來,還有情緒有起伏,或者臉紅時才會浮現。

朱梓桂坐在庭院角落的一棵大樹下,重新拾起目光飄落到她經常凝望的地方。

這是李家的大宅,李傳鴻是她父親的好朋友,她的父母雙亡,那時候她才剛會走路,李傳鴻領養了她,從此把她當小公主捧在手心裏小心呵護……這大園子四周圍著水泥高牆,沿著牆圍種了一整排的桂花,花瓣的顏色有金紅、金黃、乳白,分別是丹桂、金桂和銀桂三種桂花,其中丹桂最香,另外還有四季都會開花的四季桂,花有白色或淡黃色,香味較淡。

秋風輕送,飄著清雅的桂花香,在這棵綠蔭濃密的樹底下,有她許許多多從小到大的回憶,她總是喜歡坐在這裏,任桂香撲鼻,在陣陣香氣下,在乘風中,仿佛能夠洗滌人的心靈,減輕壓力,每次她在這裏靜坐以後,心情總有煥然一新的純淨,人也變得有如早晨的空氣一樣輕爽。

午後,她坐在柔軟的草地上,身體舒適地依偎著老樹,安靜的柔和的風拂過衣角,睡意侵襲,卷長的睫毛緩緩蓋下……

一個無聲的步伐踩過草皮。

那是一雙修長的腿。他一身寬鬆以舒適為主的米白色休閒衣褲,一雙褐色皮制的夾腳拖鞋,頎長的身材,身高的在一百八十左右,還不到肩膀的半長的頭髮此時隨意地披散,在柔和的風中輕揚,他的輪廓略帶著剛硬的線條,鼻樑直挺,嘴唇略雹寬度適中,嘴角仿佛隱隱略帶著嘲諷似的微微上揚,濃密而卷長的眼睫毛,深黑的眼珠,使他的眼神看起來更為深邃而迷人,整體外型充斥著一股落拓不羈,頹放而獨特的個人色彩。

綠蔭下,一個移動的陰影罩上她……

他寬大的手撩起衣擺插在口袋裏,那雙修長的腿停下來,夾腳拖鞋觸到朱梓桂的裙擺。他低頭,微眯的目光望著她沉靜的睡容,仿佛確定她不會輕易醒來以後,他的手才伸出口袋,彎下身,對著她、曲起長腿靠近她的身邊坐下來,一切的動作悄然無聲。

他望一眼她擱在旁邊的書,焦距調回,微眯的眼神仿佛帶著溫柔的目光,凝望朱梓桂,眼光從她小小的臉蛋,細緻的五官,白皙的肌膚一一深深刻畫,然後下了一個結論——從小她就是一個美人。

他微微揚起嘴角,視線經過她寬鬆柔軟的洋裝,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仿佛回到過去,看見深刻的記憶裏那一副姣好的身材……他曾經所撫摸過的……她的豐盈,她纖細的腰,修長美麗的腿……她的外貌有著老天爺得天獨厚的恩寵,而他曾經獨擁這份恩寵……

他的眼光瞬間一黯,視線很快拉回到她白淨的臉容,凝視她午睡的模樣,他多麽渴望將她擁入懷裏,讓她重新躺在他的胸膛……他的嘴角又出現一抹近似自嘲的笑容,本來極力克制在身邊不去碰她的手,還是難以抵擋她迷人的誘惑……他的動作極輕柔,彎曲的手指緩緩滑過她深棕色削薄的短髮……她的發質還是像過去一樣極細而柔軟,她的肌膚也是,就像是嬰兒的觸感……

他的眼光掠過一抹摻雜著無法滿足的渴求的陰暗,鼻息間儘是她的香味兒……眯眼瞅她均勻的呼息,他猶豫,終於抵擋不住強忍的渴望,勉強允許自己釋放一點點熱情,緩緩俯下身,讓乾燥的唇瓣輕輕刷過她可人的粉嫩的嘴唇……她的氣息,她的柔軟……他猛地抽離,就怕深陷,就怕驚醒她,他緊緊握著拳站起來走開去。

微風依舊,桂香迷人,只是空氣中仿佛摻雜了一抹淡淡的,她相當熟悉的味道,那是一人獨有的氣味……

朱梓桂猛地驚醒,張開眼睛就馬上四處張望。

只是,一片靜寂,除了她,廣大的庭院周圍並沒有人,只有微風輕輕拂過樹梢,當空一隻麻雀唧、唧地叫著飛過。

她一怔,顫抖的手指不自覺地按在唇上,臉色滾紅……她是睡胡塗了,怎會作這樣的夢?

§§§

一桌子熱呼呼的佳餚美食,在等待的時間裏冷了。

「太不像話!」

李傳鴻年近六十,年輕時瘦長的身材早已經微微發福,不過他喜歡運動,身體狀況維持得還不錯,從中氣十足的聲音裏就可以聽得出來。

難得一家幾乎到齊的晚餐裏,獨獨缺了一個人,這是李傳鴻所以如此生氣的原因。

李傳鴻很早就離婚了,自己帶著兩個兒子,長子李昊,和朱梓桂同年,一樣二十八歲,然後是李渢,二十六歲,去年才學成歸國,投入李家的事業裏,如今是李氏集團的總經理。

這幢寬大的宅院裏,似乎每個人都很忙,能夠像今晚聚在一起吃飯的時間並不多,只有每個月固定一次的家庭餐會,就因為李傳鴻相當重視這一天,所以李昊的一再缺席,才會引起他的震怒。

李家的孩子都有雙重國籍,李昊十八歲出國,二十六歲回國,兩年來不曾踏入李氏集團,他甚至在外面開PUB,酒店,舞廳,理容院,咖啡廳,出入的大部分是風月場所,身邊儘是一些妖冶女子,簡直氣煞了李傳鴻。

朱梓桂沉默地低著頭,每個月的這一天,幾乎都免不了像這樣的一場風波,她總是安慰不了這位長輩,終究解鈴還須系鈴人。

李渢蹙眉。這一個高大挺拔的英俊男子,相當習慣於襯衫、領帶的正式穿著,一頭俐落的短髮,精幹的外型,銳利的目光,擁有完美的企業家形象。

「大哥一向如此,您何必生氣?」他這個弟弟倒不是認同兄長的作為,只是對每一個月都固定要上演一次的戲碼感到不耐煩,尤其沒有必要的等待,是更令他不悅的主因。

他家就連躲在牆角等搶食的老鼠,都知道那個隨性而散漫的李昊不會回來參加這掣溫馨」的家庭餐會。

「渢。」朱梓桂看他一眼,示意他收斂口氣,是不希望他成為炮灰。

在火頭上的李傳鴻正找不到發洩怒氣的管道,轉眼馬上瞪住李渢,威嚴盡擺,「是不是你沒有提醒他?我交代你的話,你當耳邊風!」

李渢望一眼朱梓桂,然後對著父親的怒氣,他面無表情,「爸,您這麽看不慣大哥的行為,直接拿斷絕父子關係威脅他啊,既然您認為我勸得了他,不覺得這一招更有效嗎?」平穩的口氣裏儘是嘲諷,這可是外人聽不到的。

「臭小子——」李傳鴻氣得指住他。

在他破口大駡前,朱梓桂趕緊打圓場,聲音依然清柔,「伯父,我去找昊吧,我會勸他回來。」她很快地站起來,離開餐廳。

李渢以為老頭會阻止,所以才沒有出聲,結果……他疑惑地望著那張同時在瞪他的臉,「為什麽讓她去?您很清楚大哥出入的場所,不擔心嗎?」

他不問還好,一問問出了李傳鴻的怒吼,「都是你這個不肖子!你頂什麽嘴!」

掃到颱風尾,李渢一臉無辜,「不讓她去,出個聲就好了,這也要怪我?」

「羅唆!還不去打電話給你大哥!」李傳鴻氣得飯也不吃了,一離開餐桌就上二樓的書房去了。

李渢瞅著老頭的背影,眼光一眯,馬上頓悟老頭的陰謀!原來他竟成為老頭子手中的棋子而不自知,這個老謀深算的死老頭。

他攢起眉頭,還好梓桂單純,要不然還會以為讓她去找大哥,他是共謀。

「真是,怎麽會有個性這麽彆扭的老頭。」李渢一邊嘀咕,一邊拿手機接通了電話。

「喂?」傳進李渢耳裏的除了李昊充滿磁性的低沉嗓音,身後伴著高分貝的音樂和女人的嬌笑聲。

李渢對於每一次打電話給兄長,都會聽到的幾乎雷同的「背景音樂」,早已經習以為常到完全麻痹。

「大哥,你在哪?」突然想起梓桂還不知道大哥在哪里,該不會去他的店裏一家家找?問題是她去過他的店嗎?

「是你啊,渢。我對家庭餐會沒興趣,你告訴老頭不用等我了。」低沉而渾厚的嗓音懶洋洋地,沒有特別的波動與起伏的音調,慢條斯理的語氣甚至是溫柔而悅耳的,這是李昊一貫的說話方式,半帶著頹放與散漫。

「原來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老頭聽到了可會感動得痛哭流涕。」他這個人沒利可圖的時候性情特別冷淡,任何事情只要不招惹到他,就算路邊死了人,他也會當死了只野鴨子,看都不會去看一眼,甚至從旁邊繞個幾步路走過去都會叫他嫌煩。不過他也有優點就是恩怨分明,顯然剛才梓桂是因為他的關係出去找人,多少他得擔待一些責任,他是為了如此才打這一通電話,可不是因為老頭的命令。

而連累他得打這一通電話的罪魁禍首,徹頭徹尾想一想還是這個兄長,一切都是因為他「今天不回家」惹出來的。恩怨分明的缺點是,李渢是相當記仇的人。

親兄弟不是當假的,聽他冷譏的口氣李昊就知道自己招惹到他。

他悶聲一笑,「別跟我『撒嬌』,老頭脾氣壞可不是我的責任,不想當炮灰你可以閃遠一點。」

言下之意是,做弟弟的不懂得閃,可不關他這個大哥的事。

李渢咬牙嘴角一撇,伸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裏慢慢地磨,細細地品嘗。又不是神仙光吃氣就會飽,大事、小事、閒事都比不上飯事重要,要抬杠嘛,也得有力氣。

「沒別的事了吧?」李昊沒聽見他出聲,準備要收線。

「老頭剛才氣得上樓去了。」李渢又扒了兩口飯。

這個弟弟沒事是不會找人「聊天」的,李昊是有嗅到一絲異味,只是做弟弟的存心吊胃口,做哥哥的是相當有耐心的,兩人於是繼續拿著手機「聯絡感情」。

李昊人在一家他所經營的酒店裏,在這裏有他個人專屬的休閒室,裏面有酒吧,有柔軟的沙發,有最佳的燈光效果和最迷人的音樂,今晚在這裏的有李昊兩個朋友和一群妖豔的女孩。

幾乎一群女孩子都圍繞在李昊身邊,或坐或站或跨,個個都想緊貼著他,巴不得黏在他身上,恨不得獨自佔有他。

還好從他的口氣裏聽出他「熱線」的對象不是又出現了哪個狐狸精,而是他那個同樣令她們神魂傾倒的弟弟李渢打來的,一個個乖乖地在一旁等候,沒攪盡心思幹擾他。

望著李昊嘴角微掀的迷人的笑容,一群女孩子忍不住吞咽口水,一個個全被這個笑容勾去了魂魄。

李昊無心地隨手攬擁某個女孩的纖腰,也許連女孩的名字他都弄不清楚,每天在他身邊繞來繞去的女人猶如掀翻的浪潮一波波不斷,他一律給她們取名寶貝或甜心。像是很公平,起碼至今沒人抗議。

他拿著手機,聽見李渢的話,先是充滿磁性的一聲低笑,才半帶嘲諷地說:「這麽說你是戰嬴了?」

這方的李渢還在餐桌上享受著美食,李昊明顯的想表現他做哥哥的「愛心兼耐心」,既然他這麽有時間,做弟弟的也不會吝嗇,就陪他親愛的哥哥多聊兩句吧。

「這個還不一定,不過應該不是最輸的那一個。你沒回來真可惜,難得福伯露了一手,做了不少你愛吃的料理。」

「那是我沒口福了,幫我謝謝福伯。」一個女孩把酒端到了他嘴邊,他小飲一口。

「沒口福的還不只你一個。」李渢閑閑地搭了一句。

「他是有需要減肥。」李昊嘴角微揚,口氣冷冷淡淡地,半帶調侃。老頭子托他的福,吃了一肚子火氣,正好節食。

「你這麽認為?我倒是覺得她太瘦了哩。」李渢明知道他說的是老頭,卻故意不糾正,還裝傻。

李昊有一刻不言語,沉默了一晌,語氣依然閒適,「你說梓桂嗎?老頭子愛耍脾氣就算了,告訴她別理他。」以她的個性,這時候一定在樓上安慰那老頭。

「好吧,等她回來我會告訴她,不過我想你應該會先遇到她吧,你可以自己跟她說。」李渢放下筷子,把手機換到另一手,看一下手錶。

這方的音樂和人聲依然鼎沸。李昊在專注一件事的時候,眼光會微微眯起,像現在。

「……渢,你打來的用意在哪里?」

「怎麽,不想繼續跟我聯絡感情了嗎?」李渢淡淡地調侃了一句。

「我忽然發覺這種方式無法讓你看見我的『誠意』,也許明天我請你——吃、飯?」李昊低沉的口氣維持慵懶,只是特地為親愛的弟弟拉長了尾音。

「我真是感動啊,可惜我的行程已經排滿,還是改天吧。」吃一頓飯賠上一條命可不值得,這個「改天」肯定遙遙無期。

從一開始李渢就知道在大哥的心裏,他這個親愛的弟弟絕對比不上梓桂的地位,這是李家每一個人都共同肯定的,自然包括老頭子在內,只除了一個人例外,顯然梓桂有她不同的看法。

李渢像是有被虐狂似的,感受到李昊的威脅了,才心滿意足的透露消息,「老頭在餐桌上大發雷霆,說他的長子不應該每個月的這一天都忘了回家的路,好心的梓桂主動提議要去領你回來,後來開車出去了,老頭要我打電話問一聲,不知道人到了沒?」他還有心情哈拉。

李昊的背離開了沙發,微眯的深邃的眼眸掠過一道冷光,「……她知道地方?」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也許她跟你心有靈犀呢。」可惜兩人只連著一條「熱線」,否則李渢也許還會曉得要收斂一些。

「渢,如果她少一根頭髮,你都得負責去找回來,別說我沒有提醒你。」李昊嘴角的笑紋加深,在他身邊的一群女孩子瞬間只覺得背脊發冷,一雙雙黏膩在他身上的手悄悄地抽走,半徑一公尺內沒有人再敢靠近他。

這麽多年來還沒有人看過李昊發火的樣子,沒有人聽過他提高音量說話,更不曾有人見過他微笑以外的臉色,而通常熟識他的人都曉得要求香拜佛祈禱自己不要令李昊露出過於「迷人」的笑容,那微眯的冰冷的眼神,加上「燦爛」的笑容,冷酷到足以逼死一支軍隊。他是不用發火的。

也就因為他不需要發火都能夠有這份強大的威脅力,李渢還真心很想看看李昊發飆的樣子,想必是更加驚天動地,但那得在對象不是他的時候,因為他並不想付出任何的代價,再說若是不幸死得屍骨無存,那就什麽都不必看了。精打細算向來是生意人的本色,還有一點,必要的時候,生意人還得要有「柔軟」的身段。

「大哥,我現在想起來了,梓桂知道你幾家店的位置,前天我跟老頭在談的時候,她也在場,所以我想她應該會到店裏去找你吧。」嗯,這麽說起來,老頭還真奸詐,原來打前天起已經在佈線引小魚兒上鉤了。

「……她有拿手機嗎?」在他的笑容和眼神下,他周圍的人全是很善解人意的,「體貼」的主動為他把音樂給關了,好讓他可以更「輕鬆」的「談話」。

「我想是沒有。」

「渢,你要不要到廟裏去求個平安符呢?」

在李昊低沉而「溫柔悅耳」的聲音以後,是一串嘟嘟聲。李渢攢起眉頭,難得他這麽有誠意的表現了合作的態度,居然這麽對他。

李昊手一「滑」,輕巧精薄的手機在他站起來的同時落了地,摔了個粉身碎骨……一般說起來,這款手機是很耐摔的。

「不好意思,我有點事,你們自便,我的經理會過來招待。」

一群人瞠目結舌地望著解體的手機,一個個識相地縮到角落去,給李昊讓出一條寬闊的大道,請他好走。

在門口站著一個矮個子,身高約一百六十公分高的男子,一身黑衣黑褲,一直就像一座雕像沒有動彈也沒有表情,等李昊走過來,才看見他迅速而俐落地拉開門,然後跟在李昊身後出去,砰地把門給關上,讓屋裏的人又是一陣瑟縮的驚嚇。

這個人的名字叫大塊,李昊說是夥伴,他自稱是跟班,聽說身手了得,一直就像李昊的影子跟在他身邊。

「幫我通知所有的店,有人找我的話立刻聯絡,特別交代——連一根手指頭都不許碰到她。」他低沉的語氣依然不見有起伏,嘴角的笑容依舊,只是那冰冷的眸底,有令人膽寒的冷光。

「你呢?」大塊跟在他身後,見他並沒有回辦公室等的意思,而是往外頭走,忽然皺起眉頭。

「我去碰運氣。」如果剛好就在門口遇到她,那就是他運氣好,或者在他去找的第一家店裏都好。李昊忽然覺得自己的事業版圖拓展得太快了些,真是礙事。

「這樣不好。」影子是沒有道理跟形體分開的。

李昊停住步伐,回過頭來。大塊從他的嘴角看見了一弧迷人的彎月,跟在他身邊多年,馬上就看出來那是警告,告訴他如果他再拖時間,因此讓哪一隻髒手摸著了朱梓桂的衣角,他自己就得提頭來見。

當李昊回頭走出門口,大塊早已經不見蹤影了。

§§§

「小姐!小姐——」

咖啡廳的經理掛上電話跑出來,朱梓桂已經開車離去。

懊惱的經理苦著一張臉。完了,剛才不應該多嘴的,他甚至不敢告訴那個大塊,他對那位美得似夢幻一般,身上還飄著香氣的仙子指了一個最不應該的地方——老闆所有的店裏最亂的一家叫「狂」的舞廳!

天可憐見,他只是很老實的指了一個老闆最常出現的地方而已,畢竟他對美人一向沒有抵抗力。

那麽難得的美人出現在「狂」那種地方,這會兒老闆又不在場,她不被一堆色狼的口水給淹沒,也會被一群沒品的餓狼生吞活剝……也許,他最好還是向大塊自首……

§§§

找了一個地方停車,朱梓桂循著問來的地址,找那間位在地下室的舞廳。一條不太寬的馬路,兩邊大樓林立,到處霓虹閃爍,一塊塊懸立的招牌,比亮、比炫、比酷,又是酒吧,又是PUB,這種地方別說她沒來過,連見識都還是頭一回。

實在是不願自己嚇自己,但是不停看著這個陌生的地方,她仿佛在眩人的霓虹背後,窺見更為黑暗的一面,猶如從陰暗的角落延伸出一股毛骨悚然的詭譎氣氛,令她不由自主膽寒。

李昊是在這附近吧?……最好他是在。朱梓桂不敢想他不在的後果,從她進入高中就被告誡這是一個多麽危險的地方,絕對不是她獨自一個人可以來的。現在她只希望那是大人們在她還小的時候故意嚇唬她的。

望著那一家家只看得見招牌,分別指著地下室、或十樓、或九樓的店面位置,她專心找著「狂」。

附近並沒有什麽人,大部分人一來,就直接走進去,而她並不知道,她正吸引了一群人驚豔的目光。

大約有五名衣著時髦的男子剛好就在「狂」的門口,一夥人正要進去,都被迎面而來的美人給「電」住了。

朱梓桂只注意每一個招牌,當她看見「狂」,心下松了一口氣,立刻要往門口進去,這一抬眼才發現一群人在盯著她,並且就站在門口,擋住了她的路。

心口猛地一跳,還好是一直想著這裏是李昊開的店,他也許就在裏面,才讓她有安全感,不至於太害怕。

「對不起,請讓路。」她緊捏著手裏一隻黑色的小皮包,眼光不知道該擺哪兒。

一群人閃爍的眼光互相傳遞著不懷好意的訊息,然後一個個嘴角揚起,從中間給她讓出一條路來,其中一個人還特別提醒她,「小姐,一個人來這種地方很危險的。」

朱梓桂一顆心緊緊地一縮,不理會一群人的叫囂,提起步子只想很快走過去——

「呀啊!」冷不防有一隻手抓住她,她嚇得驚叫,立刻反感的掙脫,「別碰我!」她猛力一抽,那人也突然放手,滿懷惡意地,害她一個重心不穩,往後跌倒在地!好痛!

「小姐,沒事吧?」

「對不起啊,不是故意要嚇你的。」

「沒受傷吧?」

「我扶你。」

「我來。」

一張張淫笑的嘴臉,好幾隻魔爪惡意地伸向她糾纏,朱梓桂一張臉在街燈下顯得更為蒼白。

「不要!不要過來!」籠罩下來的邪惡陰影幾乎將她掩沒,她不斷的揮開每一隻手,氣憤又害怕的聲音在喉嚨瑟縮哽咽,直到她再也受不了,恐懼大叫:「昊——」

「我在。」一個低沉而過於溫柔的聲音,頓時教一群團團將她包圍的人全轉過頭去。

李昊高大的身影從地下室上來,一身寬鬆舒適的米白色麻料衣褲,半長的頭髮簡單地用橡皮圈束在腦後,對一群人眯起的深邃的眼光冷利得像刀鋒閃爍的光芒,直到目光落到跪坐在地上無法起來的人兒,嘴邊一抹笑容擴散了,頸部的動脈強硬突起,清晰地跳躍著教一群人打腳底生寒的節拍,一個個在一陣畏縮下不由自主往後退。

「昊……」朱梓桂一看見他,整個心房溫暖起來,同時強撐的緊繃情緒崩潰了,終於落下眼淚,抖顫著身子從地上爬起來,突然右腿膝蓋處傳來一陣熱辣的刺痛,她幾乎站不起來。

李昊馬上抓住她,溫柔而有力地將她牽扶起來。

「沒事了——」猛地,他低沉渾厚的聲音突然凍結在喉嚨口,瞅著她一雙手的掌心一陣沉默。他眼光一凜,小心而輕柔地從她擦破皮的傷口挑掉碎石子,沙啞地低問,「痛嗎?」

他的眼光裏只剩下她,這教一群被漠視到不得不正視自己被輕視的人惱怒到極點,憋著一肚子窩囊氣,狼狽又心有不甘!一群人難道還怕他一個人不成!

仗著自己人多,其中一個算是帶頭的人瞪著李昊開口質問,「她是你女朋友?」

「要命的話立刻把人交給我們。」又一個仗勢站出來,倒是不敢站得太前面。

朱梓桂整個身子緊繃,回頭望著一雙雙充滿敵意的眼神全沖著李昊,頓時萬分擔心,「昊……」

李昊瞅著她緊張倉皇的神色,深邃的眼神轉柔,溫柔的手指輕輕撫摸她眼角下那朵浮現的丹桂,「我在,沒什麽好怕的。」

不是的,她是想說……

他只顧著安慰女人,而依然把一群人視若無睹,頓時將他們惹惱!

「可惡!」

「把他解決掉!」

一隻衝動的手猛然抓向朱梓桂,立刻把她嚇出一聲驚叫!就在她眨眼的同時,突然聽到一聲「喀勒」,仿佛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礙…哎喲!痛死我了」慘烈的申吟傳來,而朱梓桂發現那並不是她所發出來的聲音,她張開眼,看見朝她伸過來的魔手沒能如願,那個人抱著不知道怎麽會打歪的手在地上打滾。

眼角還掛著淚,她歎了一口氣。她還是警告得太慢……突然她訝異地睜大眼睛,因為發現一群本來朝他們撲過來的人同時都被撂倒在地!她是知道李昊絕對應付得了這些人,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怎麽可能一下子將他們全解決,讓她連勸他手下留情的機會都沒有?她抬起目光,才發現眼前多了一個人,她見過,記得叫……大塊!

「對不起,來晚了。」大塊對著李昊說,眼光瞥到朱梓桂擦破皮的手和裙子上的血跡,臉色頓時相當難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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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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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朱梓桂望著公寓裏簡單的擺設。位在二十一層樓的這間公寓,是李昊的房子,她還是第一次來。

她坐在米白色的沙發裏,李昊正坐在她身邊為她上藥,她的眼光往四周環視,牆面用深藍的顏色粉刷,寬大的客廳放著一整套的米白色傢具,包括酒櫃。她對面的沙發裏有他隨手丟置的衣服,茶几上擱著幾本財經雜誌,靠近窗臺邊擺放著一盆高大的綠色植物——

「礙…」她一個抽痛,從李昊手裏縮回了手,同時拉回目光。

「痛嗎?」朝她望了一眼,他又拉回她的手,更輕更小心地消毒手心上的傷口。

朱梓桂微微一顰眉,忍著疼痛,想著該怎麽開口。

「你不應該去那種地方。」他先開口了,低沉的嗓音裏透著對她不值得鼓勵的行為的不苟同。

朱梓桂看著自己的手,她的手放在他寬大的手掌裏仿佛小了一倍……她一怔,愕然地感覺到他手上的粗繭比以前還厚……

她的眼光移到他專注的臉上,「你可以出入的地方,為什麽我不能去?」

他抬起深邃的目光,她眼角下的丹桂已經消失,看樣子心情是穩定了……他揚起嘴角,「你不適合。」

「但是你卻在那裏開店。」一直隱約知道他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不過到今天才知道他開的是什麽樣的店,情況比她想像的還糟糕,難怪他身邊得跟著一個大塊,難怪伯父如此生氣,她不知道他已經「墮落」到這種地步。

她的口氣簡直直接把他定讞到該下十八層地獄去的罪無可赦,仿佛他開的是賭場,是妓女戶,而他開的只不過是時下一般年輕人喜歡去的PUB。

一切只能歸因她被李家的男人保護得太好,這也包括李昊在內。

他的眼光眯起,「你對才救了你的人這樣說話?」

朱梓桂臉一紅,眼角下的丹桂若隱若現,口氣轉輕,「你怎麽不回家?你讓伯父很擔心你,你知道嗎?」

李昊微笑,為她的手包上紗布,「不是大發雷霆嗎?你的說法可比渢保守多了。」

「渢?你見到他了?」

「不,他打電話給我。」他的目光移到她長裙上的血漬,淺藍色手染的洋裝,在膝蓋的地方有一點擦破,一道沉冷迅速融入他的眼底同時消逝。

「渢沒有告訴我他知道你的電話。」她有點惱,怎麽會沒有想到渢知道他的電話呢?她真是太衝動了。

「讓我看你的膝蓋。」

他低沉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一觸到他深邃的目光,她沒來由的臉紅,匆匆地低下頭,下意識地壓緊裙擺,「不用了,沒什麽傷。」

他決定忽略她的話自己來,直接在她的面前蹲跪下來。

「昊!」

她低叫一聲,他還是掀起她的裙子,拉到膝蓋上,然後看見她本來白皙無瑕的一雙玉腿,在右腿膝蓋的地方有擦傷,沿著上方大腿外側也擦紅了。

他眼光閃爍起森冷的光芒,嘴角揚起。真是好極了,他親愛的弟弟會知道該付出什麽代價!

朱梓桂瞥見他冰冷的笑容,直覺地打背脊發冷。對他的一切太熟悉了,知這他這時候正極度不悅,當然她也明白他的怒意不是對著她來,她是為別人擔心。

在他為她上藥時,她忍不住開口,「昊,那些人……你把他們全交給大塊,他……不會做什麽吧?」

「不知道,也許只是打斷兩隻手,或者挖掉一雙眼珠子。」他一笑,口氣似說笑又似認真。

卻已經教她倒抽一口冷氣,著急地抓住他的手,「昊!你不能叫大塊做那種事,那是犯法的!」

他望著她包著紗布的手,神色轉為溫柔,「大塊知道怎麽做,別擔心。」

「可是昊……」

他搖頭,「你的車我已經叫大塊開回去,等一下我送你。」

望著他冰冷的表情,她眼眶裏泛起淚光。總覺得……他變得好多,他幾乎變得再也不是她所認識的他……這是不是代表……

「梓?」

「沒事。」她抹掉眼淚。他已經幫她把膝蓋的傷口處理好,她拉下裙子,「昊,你別一再讓伯父感到失望,起碼……在該回家的時候,回來一趟,好嗎?」

李昊站起來,嘴角仍然帶著一抹微笑,「我不是經常回去嗎?」

她知道,因為他回家的時間幾乎都是她在的時候,大部分是中午,或者午後,而這一段時間李傳鴻都在公司。朱梓桂通常三、四點才去書店幫忙,一直忙到晚上十點左右,回家經常很晚,很多時候是早上才回去。

「我指的是家庭聚會。你明白。」她不喜歡他玩笑似的口氣,她很認真在跟他談。

他轉過身打電話,叫人送外燴過來,對她的要求並沒有給予承諾。

她望著他,這一趟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所以不管他是不是故意避開,她也要繼續這個話題。

等他掛上電話,她站起來,右腿的膝蓋扯痛,她晃了一下,李昊很快跨了一步及時將她扶住,「別小看膝蓋的傷口,到明天你可能無法走路,得躺在床上了。」

她才不在意這種小事,「昊,下一次回家陪伯父吃飯?」

李昊眯眼,深沉的眼光鎖住她堅決抓著他的手,他緩緩扯起嘴角,「再說吧,得看我有沒有時間。」

他敷衍的口氣沉了她一顆心,幾乎想轉身而去,又想起伯父的心情,她在語氣上執著,「時間可以安排,我也可以提醒你。」

李昊讓她坐下來,扶著她的每一個動作看似不經意,卻其實難掩體貼和溫柔。

「你是一定要一個答案?」他微眯著眼,嘴角往上勾起一彎迷人的弧度,那充滿溫柔的笑容裏像是填進了相當多的耐心。

他的語氣更像是她帶給他多大的為難似的,她不明白究竟他心裏擱著什麽,她並不認為他到現在仍然是為了十年前那件事情記恨,可是她也無法坦率的開口問他,關於他們父子之間不和的真正原因。

十年前,他們曾經是一對情侶,十年後,他們的關係比朋友還冷淡……她一直避免去想到過去,即使只是一閃即逝的剪影,她也都不肯讓那一段交往的時光在腦海中做短暫的停留。現在也是。

她垂下眼簾,「我沒有干涉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伯父能夠開心。」

李昊凝望著她的目光轉柔,嘴角卻隱隱揚著冷冷的嘲諷,「你總是這麽關心他。」

她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諷刺她,只能在心底歎息,誠心的說:「這是當然的,對一個……我這樣的人,伯父還肯收養我,已經是造了最大的恩德了。」

他眯眼,「你還——」

「不。」她知道他要說什麽,「我早就忘了那些事,早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是嗎?……李昊狐疑地瞅著她半晌,卻在她澄澈的目光下,緩緩轉開目光。

§§§

他送她回到家,扶著她走進客廳,才在沙發裏坐下來,李傳鴻一聽到下人說她受傷了,馬上下樓來。

「你——你這個不肖子!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是怎麽讓梓桂受傷的?」看見朱梓桂狼狽的模樣,李傳鴻鐵青著臉指著李昊。

朱梓桂望著李昊背對著李傳鴻,沒有轉過去的意思,她急著解釋,「伯父,我是不小心跌倒了,這跟昊沒有關係。」

她從沙發裏站起來,李昊只好伸手扶住她,同時轉身面對李傳鴻。

「爸,好久不見。」他的臉上依然是那抹閒適中略帶嘲謔的微笑和冷意的眼神。

李傳鴻臉上滿滿是不悅,看見李昊注視自己的深沉目光,便知道他回來的目的。

父子倆相當有默契,李昊不用解釋,李傳鴻也大約曉得朱梓桂是怎麽受傷,而李昊也清楚曉得老頭在玩什麽把戲,這一趟特地陪著她回來,就是在給老頭一個警告,他是不容許任何人拿她的安危來開玩笑的,這種事情他不容許再有下一次!

李傳鴻從兒子的眼神裏讀到了危險的訊息,礙於讓梓桂受傷,他也得負部分責任,理虧地沉聲。

李渢蹙起眉頭,瞅著朱梓桂的傷,不動聲色地與李昊遠遠保持距離,同時看准了門口的位置,仿佛將它當成逃生方向的安全門,已經做好隨時逃生的準備。

「渢,好兄弟,待會兒我們到書房好好聊一聊吧?」李昊微眯的目光「溫柔」的瞅住李渢,一彎笑月噙在嘴角,同時仿佛料准了他親愛的弟弟接下來的「忙碌」,語氣極輕地加了一句,「別忘了,再晚我都等你。」

意思就是,他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就看他怎麽選擇。挨一個拳頭,或者哪一天莫名其妙被蓋布袋毒打一頓。

「別這麽說,我哪敢讓你久等。」李渢儘管一臉憤懣,也知道要早死早超生。真是混帳,讓他知道是誰不知死活動了梓桂,連累到他,這筆帳他會外加利息算得一清二楚!

李傳鴻眉心深鎖,深邃的眼光瞅著李昊和朱梓桂,眼神隱隱掠過一抹複雜難辨的陰影……

§§§

隔天早晨,朱梓桂的膝蓋痛得幾乎無法彎曲,給李昊料中了,她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李傳鴻一早過來看過她,叫家裏的女傭為她端早餐上來,還特別吩咐得小心照顧她,他才到公司去。

朱梓桂實在躺不住,在女傭的攙扶下,下床到起居室的沙發坐下來。她正在煩惱下午無法到丹桂書店去,一邊想著該打一通電話給她的合夥人董丹伶,一邊又聽女傭在絮叨。

年輕的女傭葉兒大約二十多歲,是園丁進叔鄉下的一房遠親,在這裏工作有七年了,個子稍微矮了些,人也瘦了些,長相倒是還不錯,尤其一雙大眼睛總是神采奕奕,臉上時常 掛著甜美的笑容,人又活潑好動,朱梓桂特別喜歡她。

這會兒葉兒又挖了李家的早晨新聞來說。「大少爺昨天晚上還是沒有留下來,和二少爺在書房談了不久就離開了。今天早上老爺為了這件事又大發雷霆,很好笑的是老爺說大少爺把家當成動物園了,那我們豈不是都變成動物?連老爺自己都是了,呵呵。」

朱梓桂淡淡一笑。她並不意外李昊那麽快就離開,但是心底卻難抑一股失落。

葉兒只顧著繼續說:「還有更不得了的事,二少爺今天早上從房間出來時,居然戴了一副墨鏡,我還偷偷有看到哦,二少爺右眼腫得好像熊貓呢!嘻嘻。」

朱梓桂一怔,「渢?他是睡得不好嗎?」

「哈哈哈,那叫黑眼圈啦,哪有人睡眠不足眼圈只腫一邊的,小姐你別單純了,那是被人打的啦。」葉兒絲毫不給面子的取笑她。

「被人打?!誰打了他?」朱梓桂嚇了一跳又錯愕,有一些緊張,「那要不要緊?」

「好像整只眼睛都淤青了,也不知道是被誰打的,老爺只是看了二少爺一眼,沒有多問,看樣子應該是知道的。早上我們一群人都在猜,不是老爺就是大少爺,因為二少爺昨晚後來也沒出去過,他總不可能自己打自己。 比較多人都猜是老爺動的手,大家都曉得老爺的脾氣的,我認為絕對不可能是大少爺,人家大少爺性情溫和,講話也不曾大聲大氣,怎麽可能會是動手的人。」葉兒很早就已經把李昊列為唯一的偶像。

朱梓桂訝異地望她一眼,才猛然想起來,葉兒來的時候李昊已經出國,所以她不知道李昊的拳頭有多硬,以前他總是……她緩緩蹙眉,停止再想下去。

看樣子葉兒是不曾聽過一句會咬人的狗不會叫。

不過他怎麽可以揍李渢,太不像話了。

也真是讓她疑惑,李渢怎麽會這麽不堪一擊,難道書房裏擺了那麽多空手道、柔道、合氣道的獎盃,是用錢買來擺著好看的?

朱梓桂只是喝了一杯鮮奶,就叫葉兒把早餐拿下去,然後她打了一通電話給董丹伶。

董丹伶一聽說她不能來書店,理由是「不小心跌倒擦破膝蓋」,電話那頭馬上傳來一聲驚叫,緊接著便是一串打不斷的話,聲音起碼高了八度,「天啊!你怎麽這麽不小心?你住哪家醫院告訴我,我馬上去看你!哦,天!宋思恩已經上學去了,不過沒關係,我馬上去學校帶他一起去看你!」

朱梓桂好不容易逮到她暫歇一口氣的機會,趕緊插話,「丹伶,沒那麽嚴重,我只是——」

她說不到三句又給董丹伶截去,語氣裏是滿滿的熱心,「你想吃什麽?你需要什麽告訴我,我順便幫你帶過去。啊,對了,我熬的雞湯很好喝,待會兒我去抓一隻雞給你熬。天啊!宋思恩要是聽到這消息,肯定要哭死了!我得趕緊去帶他!」

「等等,丹伶,你讓我把話說完。」朱梓桂真擔心她沒機會開口,就讓她給掛了電話。

「你現在應該好好躺在床上,別那麽多話了,先告訴我你在哪家醫院?我得想想該怎麽安慰宋思恩。」

朱梓桂趁著她想的當口,把話說清楚,「你別告訴他,我真的只是膝蓋擦傷而已,我現在在家裏,休息一、兩天就沒事了,也許明天就可以去你那兒,所以你別擔心。」

「親愛的,你別安慰我了,連颱風天都阻止不了你過來,只是膝蓋擦傷你會說不來?除非我親眼看見,否則你說什麽我都不會相信的。你真的在家裏嗎?那我現在立刻過去找你。」

「丹伶——」只聽到「喀嚓」一聲,董丹伶這個急性子已經把電話給掛了。

不到半個小時,董丹伶那仿佛女高音的聲音從房門外傳進來,緊接著就看見她矮胖的身子出現了。

「親愛的,你真的不要緊吧?聽葉兒說你真的只是膝蓋擦傷,怎麽會弄到無法下床的地步?要不要給醫生看看啊,還是到醫院做個檢查?」董丹伶是三十多歲的女人,一張微胖的圓臉滿是心疼的神色。她長得不算美麗,小小的眼睛,不算太挺的鼻子,皮膚略黑,倒是一頭長髮烏黑亮麗,她人又會打扮,總是一套古典服飾,不管是褲裝、還是長裙,是休閒、是正式也好,她穿起來都只有合適兩個字。不提外型的話,她人倒是很有親和力,也從來不吝於表現她對人的關懷,她積極,活潑,熱情,唯一的缺點是個性迷糊,據說連自己的兒子都曾弄丟過。

朱梓桂穿著一套淺橙色的家居服,靠著幾個枕頭半坐在床上,她白皙的肌膚在董丹伶的襯托下,顯得更細緻透白。

「沒事,只是膝蓋彎曲會痛,走路有點困難。」在她說明的時間裏,董丹伶靠近床沿,到處在給她檢查。

「還說只有膝蓋呢,你連手都受傷了!讓宋思恩看見,他可會心疼死了!」董丹伶捧起她包著紗布的那兩隻手仔細端看,修剪整齊的眉毛糾結著。

「都只是擦破皮而已。你回去可別告訴思恩,我不想讓他擔心。」一提起那個九歲多的男孩,朱梓桂的眉眼間滿滿儘是溫柔,連笑容都特別甜美。

「哦!那他可會怨死我了,一定會氣得跳腳的,你根本是在破壞我們母子間的感情嘛!」董丹伶一聽她的交代,便連連抱怨,她懷疑自己管得住這張嘴。

她淡淡一笑,「他跟你一樣是急性子,說了怕他要跑過來看我。」

「這麽說也是。不過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可得老實告訴我,否則我肯定叫那小子過來纏你。」她才不信她只是跌倒這麽簡單,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個兒身上就不稀奇,像她這麽文靜優雅的人,會無緣無故跌出一堆傷來,那是會教一群仰慕者跌破眼鏡的。

朱梓桂只好據實以告,倒不是真擔心她把宋思恩叫過來,是董丹伶的纏功可不比她兒子遜色多少,她若是想討清靜,也只有老實對她說了。

「昨天晚上昊沒有回來,伯父很生氣,我去找他時碰上了……一點麻煩,後來是幸好有昊出現,他送我回來。」

董丹伶一聽,深深地為她歎氣,「怎底他好像是你的瘟神一樣?你們之間這段緣到底是情緣還是孽緣?」

朱梓桂望她一眼,只是淡淡笑著,「我跟他之間早就結束了。」

「你要是能夠離開這個家,才算是真正的結束。」難得她說了這麽語重心長的話。

她一慌,連忙看向門外,還好葉兒不在,她才松了口氣說道:「你別這麽說,我在這裏住得好好的」

董丹伶揮揮手,聽不下去了,「咱們都認識十年了,這種話你就別說給我聽了。我講一句坦白話,你也別再等了,索性直接就問李昊要一句話,他若要你,你們一家子團圓,皆大歡喜,若是不要你,那你有我、有宋思恩,還有我老公在,儘快搬來跟我們住吧。」為了這件事情,董丹伶不曉得跟她提過多少次了。

朱梓桂望著她,眼裏有感激,有無奈,說的卻還是那一句話,「不是這樣的,我跟他之間真的早就結束了……」

§§§

「伯父,今天沒有應酬?」朱梓桂睡了一個下午,醒來時外面天已經黑了,以為很晚,她看了一下時間,還不到七點。

「不去了。難得你在家,我特地回來,想跟你聊聊。」李傳鴻走過來,坐進床沿一把椅子裏,看了看她,「有沒有好一些了?」

「睡了一覺,已經好多了。」朱梓桂半坐起來。

「那就好——」

鈴——鈴——電話響起,中斷了李傳鴻的話。

朱梓桂接起電話,還未來得及開口,電話那頭馬上傳來一陣小男孩的哭聲,「媽咪!你痛不痛?我去看你好不好?媽說我不可以去,可是我好擔心你,我要去看你啦!」

是宋思恩,看樣子董丹伶還是沒能管住自己的嘴巴。「思恩,我沒事,你別哭,媽咪說過男孩子不可以哭的吧?明天媽咪就可以過去了,你乖。」一聽到電話那頭貼心的聲音,她心裏一陣暖。

「可是我們有兩天沒見了,我好想媽咪,不可以現在去看你嗎?」小男孩抽抽噎噎地止住哭聲。

她也希望能夠馬上見到他,但是這孩子是不能出現在李家的……帶了一絲歉疚,她的聲音更柔,「媽咪答應你,明天一定去看你,等你明天放學,媽咪去接你,陪你一起去吃飯,好不好?」

「……我還是不可以去那個家,是不是?」男孩哀怨的聲音聽起來相當可憐。

「思恩……」

「沒關係,我只是想見媽咪而已。」男孩很快打起精神安慰她,又擔心她的身體,「媽咪,你真的不要緊嗎,明天真的能來嗎?」

「我不要緊,明天一定去。」朱梓桂向他保證,同時問他,「你今天功課多不多,作業寫了沒?」

「有好多功課,也有作業,有一些我弄不懂,爸爸才剛回來,他說吃過飯後要陪我做。」

「那你要乖……」朱梓桂又陪著他聊了一會兒,才掛上電話。

李傳鴻在一旁,始終用那雙深邃的眼光瞅著她,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他甚至聽得比朱梓桂還專注。

「是思恩?」

朱梓桂垂下眼光點點頭。

李傳鴻望著她,深深歎了一口氣,「孩子,你會怨我嗎?」

她揚起嘴角,「伯父,我從來就不這麽想。這是我自己作的決定,並不是你的責任。」

李傳鴻知道自己該負什麽責任,她的安慰並沒有減輕他心裏面的愧疚和痛苦,明明是他的親孫兒,他卻不能抱,不能陪在身邊,眼看著小男孩一天天長大,他無法填補的缺憾和無奈也只能深藏心底。

「對你,我做了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錯……」恐怕還不曾有任何人看見李傳鴻低垂著頭的模樣,只有面對朱梓桂,他才有無法抬得起頭來的時候。

「伯父,請千萬別這麽說,這並不是任何人的錯,只能說是命運弄人吧。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也沒有放在心上。」朱梓桂一再的用微笑安慰。

李傳鴻深邃的眼光掠過一抹教人無法辨識的陰影,他仿佛承受著某種難以開口的折磨。

「……梓桂,你二十八歲了,伯父無法彌補所犯的錯,只能為你做一點事,我相信你這麽好的女孩一定能夠擁有屬於你的幸福,我有一個不錯的對象,你願意給伯父一點面子,跟他見個面嗎?就當是減輕伯父一點罪過?」

「伯父?」這個意思是……要她相親?!

「梓桂,現在我唯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幸福。」

望著那雙慈祥的眼神充滿乞求,朱梓桂很難有藉口推託。

但是她的心裏,根本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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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真的要去相親嗎?

一早氣溫明顯下降了幾度,午後,天氣依然有些薄涼。

朱梓桂坐在樹下,窩在屬於她的小天地裏,眼神裏有愁緒,有煩惱。

秋桂開了滿園,清香四溢,朱梓桂那凝望著桂花叢的眼光漸漸遠,漸漸跌入過去的時光隧道中,隨著沉重的眼皮緩緩合上,只剩下桂飄香,那一段她曾經擁有的黃金歲月,她最甜美的回憶悄悄爬—進來……

那是她深鎖在記憶深處,一把握了十年的鑰匙甩也甩不掉,只能緊抓在手裏,時刻警告自己不許去開啟的——甜蜜同時難以負荷的回憶。

那一年,她還不滿十八歲……

她是李家唯一一個女孩,李傳鴻很寵她,她和李昊、李渢一塊長大,感情如親手足……

李昊和朱梓桂,從小周圍的人都說他們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

兩個人從小學到國中都在同一班,高中也讀同一所,李傳鴻從小就特別交代李昊得好好保護朱梓桂,所以兩人一直形影不離,有朱梓桂的地方就看得到李昊,而李昊所有的朋友,朱梓桂也都認識。

李昊天生的耀眼、迷人,一直是風雲人物,朱梓桂美麗、可人,一直是學校的校花,他們這一對,從小就羨煞旁人。

而他們,也理所當然的成為對方的初戀。

上高中以後,兩個人的感情更是如膠似漆。朱梓桂個性內向,容易害羞,李昊則天生屬於領導型的人物。一場戀愛,李昊可以說是完全扮演主導的角色。

年輕的李昊,開朗俊逸,一頭短髮,一對眼神迷人,不時有笑容掛在臉上,那笑容真摯而教人著迷,當他凝望朱梓桂,眼裏儘是滿滿深情,笑容更毫不掩藏地流露熱戀中的幸福。

接近中午。

「梓呢?」李昊總是睡晚,從樓上下來,問了一個女傭。

然而不待女傭回答,他一個彈指,笑著往玄關出來。

熱情的夏日季節,滿園的桂花幾乎全避暑去了,只有四季桂開著或白或淡黃色的花,飄送著淡淡的香氣。

在綠蔭茂密的大樹下,他找到她。

一陣輕的步伐,一個溫柔的微笑,他接近她。

有柔軟舒服的床她不睡,總愛以大樹為枕,草地為床,在滿園桂花的包圍下,仿佛才是她的家。

修長的腿打彎蹲跪下來,他年輕的俊逸的臉龐湊近她,瞅著她閒適、甜美的睡顏好一會兒,深情的眼光仿佛著迷似的眯起,他也在一旁坐下來,以小心的、輕柔的動作將她倚靠大樹的身軀移進自己懷裏,抱著軟玉溫香,心溢滿甜蜜與幸福,如果時光靜止在這一刻,他也心滿意足。

俊逸的臉龐揚著微笑,瞅著她有如娃娃般精緻的白暫的臉兒,他抱住她的身子,蜻蜓點水地吻她紅潤的溫熱的唇……

「昊?」她緩緩張開明月般燦亮的眼睛,在他的懷抱裏醒來,瞅著他一張特寫的俊臉,她嬌羞的雙靨泛紅,捂著他碰過的嘴唇,一股燙熱傳透指尖,「你在做什麽?」語氣帶著指責,卻不具威脅力。

「吻你埃」迷人的笑容在他年輕的臉上蕩漾開來,他溫柔的擁抱轉為強勢的鎖抱,仿佛向天地宣示著他的所有權。

「昊!」她連耳根子都燙紅了。兩人正式展開交往是什麽時候已經記不清楚,但始終不習慣他親密的舉動,「快放開我,這樣會給人看見的!」

知道她容易害羞,李昊松了手,朱梓桂很快遠離他的懷抱,與他面對面而坐。

李昊瞅著她拘謹臉紅的模樣,眼神更為癡迷,笑容更深更溫柔,「你以為還有誰不知道我們在交往?」他一點也不在意有人看見。

年輕的她,直發及肩,總是用發束簡單的圈在腦後,使整個人看起來更為白淨而清爽。

「不管怎麽說,我們都還是學生,在人前這樣摟摟抱抱,會惹閒話的,我不想給伯父帶來麻煩。」她輕柔的語氣難得有一股理直氣壯。

「你開口閉口都是『伯父』,他若不是我父親,我早打翻一壇醋了。」年輕的臉上有無奈的笑容。

「你又開玩笑!」

她的尷尬看得他笑呵呵,伸手撫摸她眼角下浮現的丹桂,眼光一眯,心忽地緊縮,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瞅著他凝視的眼神,還有他的手,她的臉更紅,「怎麽了?」

他癡望著她,靜默了好一晌才開口,「我嫉妒看你的人,尤其不想任何人看見這朵丹桂,我真希望能夠把你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你的美麗。」

梓,你只能夠為我綻放你的美麗,知道嗎……

……

「……梓?……梓,會著涼的……」一隻手輕輕地搖晃她。

仿佛一個震動,仿佛意識到那把緊握的鑰匙竟在不知覺間開啟了那道深鎖在心底深處的大門,讓朱梓桂猛地驚醒!

她張開眼睛,那一臉蒼白猶如恍惚之中的神色,仿佛剛才是在一個很沉很沉的睡眠裏,又似乎跌落在一個冗長的夢境中還未清醒。

「梓?」一雙關切的眼睛在凝望她。

朱梓桂緩緩抬起頭,焦距凝聚在一張俊臉上,然後慢慢對上一雙屬於銳利而又略帶親切的眼神……莫名地,她松了一口氣,心底卻似有失落……

「渢,是你。」

不是他還有誰?李渢若有所思地凝視她,那雙精幹的眼神仿佛看透了她,卻也沒戳穿她的心事,他只是一笑,「天氣轉涼了,我是怕你不小心感冒了。」

「謝謝你。」朱梓桂站起來,看了一下手錶,還不到三點,「你不是在公司開會嗎,怎麽回來了?」

「會開完了。秘書說你中午打過電話找我,我想你應該還往家,所以才回來看看。」事實上他是回來拿文件,不過做點人情總不會沒好處。

朱梓桂點點頭,「我是有事情找你,不過你沒有重要的事吧?會不會耽誤你的時間?」

「你不用擔心這些。找我有什麽事嗎?」

朱梓桂望著他,「渢,我需要你的幫忙。」

幫忙?這要換成是別人,絕對只會得到李渢一個冷睇的眼神,到目前為止是沒有例外的。……除非這個「幫忙」有利可圖。

李渢目光迅速打轉著許多心機,忙在計算著幫她的忙能夠得到多少好處,也許是不能直接獲得啦,不過也可以是「間接」的,雖然還不知道她需要幫忙的內容,起碼可以肯定會有「某人」絕對感興趣。

「好吧,我們找個地方談。」他揚起嘴角。

「到外面喝一杯咖啡?」她不希望在家裏談。

「好。」

§§§

「相親?」李渢挑眉,聽完朱梓桂的說明,心裏已經在揣測老頭安排這個局的用意,同時他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你不想去,為什麽不直接拒絕?」

朱梓桂一張美麗的臉泛著些許愁緒,「伯父畢竟是好意,我不想傷他的心。」事實上,還有更深的理由她無法告訴他。

「那麽,我能幫什麽忙?」加了一茶匙的糖,他拌了一下,把香氣四溢的咖啡送到嘴邊。

似乎是不太好開口說明,朱梓桂猶豫了一下,低著微紅的臉,「我想了幾天,最圓滿的方法是我結婚。」

只要她一結婚,就可以斬斷和李家之間糾纏的理不清的線,她唯一能夠報答李傳鴻的方法,就是讓自己幸福的結婚,那麽他就不用再對她心懷愧疚。

訝異馬上填進李渢的眼底,他放下杯子,帶著戒備和深思的神色瞅住她,隨時有腳底抹油要溜的準備,「這個我恐怕幫不上什麽忙吧?」

開玩笑,他右眼的淤青好不容易才消褪而已。

「渢,我不是要真的結婚,我只是想讓伯父以為我結婚,讓他不用再為我操心,我打算搬出去。我需要你幫我找一個假丈夫。」她認真地望著他,她的朋友真的不多,董丹伶不可能會幫她做這件事,相反的如果讓她知道,她還會很熱心的從中破壞,她一定不苟同她選擇逃避的作法,從一開始她就不贊同這一切,但是丹伶她不懂,她已經別無選擇。

李渢一聽到她鎖定的目標不是自己,是有松一口氣,不過也馬上蹙眉,「這真是荒唐。梓,如果住在家裏讓你感覺喘不過氣,你大可以學大哥大大方方搬出去,我們是一家人,你過於顧慮我父親的感受是沒有必要的。」

「我這麽做有我的理由。你肯幫我嗎?」她輕輕一拉他的手。她一直都把李渢當成自己的親弟弟,也只有他能幫她了。

李渢望著她忖度,「我想,你不肯把理由告訴我吧?」

她縮手,低頭端起咖啡,「有一天吧,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是典型的自掃門前雪的人,心裏有預感,這個「理由」肯定很麻煩,還是不知道比較好,就好像梓桂和他大哥之間撲朔迷離的感情一樣,管得愈少愈好。

他沒有再追問,目光一問,點點頭,「好吧,我儘量幫你找,過幾天給你消息。」

「不能再等了,伯父已經安排好,我後天得跟人家見面。如果我現在告訴伯父,我已經有對象,他一定要求要馬上見到人,所以拜託你無論如何在後天之前幫我找到人。」

「後天?這恐怕有點困難。」李渢略一皺眉,「這樣吧,你把相親地點告訴我,到時候你去相親,剩下的事情我來安排。」

「這樣好嗎?」朱梓桂有點猶豫,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好的主意。

「只是露個面而已,又不是叫你結婚,不用擔心。」李渢對她揚起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

她只好點頭,這件事情已經煩了她好幾天,她不想再想下去。

§§§

丹桂書店營業到晚上十點,樓下賣書,樓上賣文具,三樓是宋家一家三口的窩。

現在的丹桂書店雖然是由朱梓桂和董丹伶共同管理,不過當初開這家書店,其實只是為了讓朱梓桂有一個合理的理由可以往宋家走動,一切都是為了宋思恩。

小男孩今年九歲,上小學三年級,放學時間都是朱梓桂去接他,偶爾也會陪他吃飯、做功課,有時候時間太晚,她就住在宋家。

「相親?!」董丹伶那張圓臉亳不掩飾地表現出她的驚訝。

就因為明天她可能晚一點到書店來,而她無法隨便編一個藉口打發一向熱心又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董丹伶,朱梓桂直接選擇把事情照實說。

「你小聲一點,思恩才剛睡著。」朱梓桂望一眼臥房門口。

「哦,天啊!宋柏慶——」董丹伶是壓低了聲音往書房門口喊老公的名字,語氣卻不減她的驚訝。

宋柏慶三十七歲,是李傳鴻的特別助理,略微發福的中等身材,小小的眼睛,戴一副黑框眼鏡,脾氣溫和,說話斯文而幽默。一對夫妻都是熱心的人,兩個人結婚十餘年了,仍然像新婚夫妻一樣恩愛甜蜜。

「伶,又要打火啦?」宋柏慶從書房探頭出來,他總是喜歡調侃老婆經常的大驚小怪。

「哦!宋柏慶!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你老闆幫梓桂安排了相親?」董丹伶又是瞪眼又是板臉。

宋柏慶一聽,走出客廳,「我不知道埃」

「你是老闆的心腹你會不知道?哦,宋柏慶你少來了!」董丹伶抱著胸膛,一點也不同情地眯眼瞅瞪丈夫臉上的無辜。

「伶,你要知道心腹的意思並不包括偷窺老闆的家務事。」宋柏慶面對老婆的質疑還是溫和以對。

「又來了!你又想敷衍我!」董丹伶就是有很靈的第六感可以知道她丈夫絕對知道這件事,十多年的夫妻培養出來的默契不容小覷。

「丹伶,你別為難宋大哥了,這種事情本來就跟他沒有關係。」朱梓桂淡淡一笑,望著他們,心裏很羡慕這對夫妻的生活方式。

「只要是你的事情就跟他有關係!要不宋柏慶你自己說?」董丹伶即使楊高了語調,天生迷人的聲音也依然不減嬌氣。

「這是當然的。不過伶,其實如果相親對象不錯,對梓桂也算是好事埃」宋柏慶拉著老婆往沙發坐下來。

董丹伶眼一眯,一口咬住他的話緊緊追問,「你果然是知道的!還不快跟我們說那個人是誰?」

「伶,別忽略我說的『如果』。」宋柏慶微笑提醒她,同時轉移焦點,「梓桂,既然是總裁安排的相親,他應該有告訴你對方是誰吧?」一句話,他把責任推給了別人。

「我沒問。」朱梓桂淡然的語氣說明瞭她並不在意對方是誰。

「你怎麽不問呢?好歹我們可以事先調查這個人的品行埃」董丹伶滿懷熱心。當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了旁邊的太監。

「媽,你好吵哦。」

一聲稚氣的抱怨從沙發後傳來,三個人轉過頭去,小男孩從臥房出來,身上穿著米白色有卡通圖樣的睡衣,小手正揉著眼睛。

「思恩。」朱梓桂從沙發裏起身,在他而前蹲下來,「把你吵醒了?」

小男孩順勢抱著她的頸項,把小小的慵懶的身子賴著她,「媽咪,我睡不著了,你陪我睡。」

「媽咪今天得回去,明天再過來陪你。」朱梓桂一雙手溫柔地摟著他,臉上有滿滿柔情與滿足。

「宋思恩,你都九歲了耶,還好意思撒嬌,羞羞羞。」董丹伶表情帶動作。

小男孩僅僅是從親愛的媽咪懷裏回過頭來給她一個不帶精神的眼神,繼續窩在他媽咪的懷裏,懶洋洋地打一個呵欠。那張細白的精緻的童顏幾乎和朱梓桂是一個模子印的,只除了那一雙眼神不像她,就連他的左邊頸窩上也有一朵似丹桂形狀的小紅花。

「什麽嘛!宋柏慶,你兒子那是什麽眼神啊?他擺明看不起我這個媽嘛!」董丹伶推著丈夫的手臂,好像是宋柏慶合著兒子欺負她似的,又等著丈夫給她出氣。

「伶,我不想捲入你們母子的戰爭。」宋柏慶立刻無辜地高舉雙手錶明立常

「爸,我還記得你告訴我,我四歲時,媽曾經把我帶出門卻忘了帶回來,我可是從來沒有忘記。」宋思恩懶洋洋地提醒他,擺明瞭在說他會不把董丹伶放在眼裏,有一半以上是他的責任。

「好啊!宋柏慶!你發誓不說的——」

「嘿,伶,這沒什麽嘛,比起你其他的糗事——喂!這是第一百三十七支花瓶了,你可別再摔了!」

「你管我!」

「不敢、不敢。」宋柏慶在被迫進臥房以前,先對兒子交代,「宋思恩,這次輪到你掃地,別忘了。」

朱梓桂對著懷裏的孩子歎氣,「你真是調皮。」

「媽咪,什麽是相親啊?」宋思恩張開黑亮的眼瞳,望著媽咪美麗的臉龐。

她一怔,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對這個孩子解釋……

§§§

相親啊,就是一男一女面對面……然後不知道該說什麽。

朱梓桂不曾把眼光移向對方,也沒有聽進李傳鴻的介紹,只是不停在想著李渢說交給他安排,不知這他要怎樣幫她?

「……朱小姐?」

「啊?」朱梓桂猛地抬頭,這時候才發覺位置上只剩下兩人,她忍不住往餐廳內張望,「我伯父呢?」

對方一笑,「李伯父有事情先走了。」

「哦……」她居然在發呆,連李傳鴻走了都不知道。朱梓桂臉色微赧,望了對方一眼,突然想起她連對方叫什麽都不知道,剛才伯父有介紹嗎?

「周斯恩。」

「咦?」他說了什麽?好家提到思恩?

「周斯恩,我的名字。你不是在想嗎?」他笑著凝望她,沉穩的舉止,低沉溫暖的聲音,一雙溫柔卻仿佛能洞察人的眼神。

朱梓桂眼底掠過訝異,這個人居然跟她的思恩同名?!

「是斯文的斯,不是思念的思。」

朱梓桂一怔,疑惑地望著他,「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她第一次正視對方,這個人高大挺拔,成熟而穩重,一頭短髮,五官鮮明,臉的輪廓線條給人一股剛中帶柔的感覺,舉手投足間從容而俐落,加上一套合身的深藍色西裝,整個人自然地散發著一股成功男人的魅力。朱梓桂特別多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西服。

周斯恩笑著凝望她,完全知道自己成功吸引了她的目光,他才坦白的說:「我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面,我曾經在李總裁的辦公室見過你,不過我想你沒有印象吧?我倒是對你一見鍾情,你有一股特別迷人的氣質吸引我。很對不起,我調查過你,所以知道你的事,包括……那個你生下的孩子。」

他是強斯集團的總裁,跟李氏有生意上的往來,而朱梓桂是偶爾會到公司去看李傳鴻。

一聽這個人居然調查了她,她吃驚極了,感覺備受冒犯,又惱又怒,「你沒有資格探我的隱私!」

「是很失禮,我再次道歉。」他誠懇的說,不意外她如此生氣,沉著地繼續說:「我無意惹你生氣,其實我可以隱瞞不說,只是我認為如果不坦白,就無法證明我的誠意。梓桂,我是真心的欣賞你,同時我想告訴你,我不介意你有孩子,將來我們結婚,那個孩子可以回到你的身邊,我會把他當成我自己的孩子。如果你另外有顧忌的話,我也可以為你們辦理移民,讓那個孩子遠離臺灣,遠離李家。」對於他所知道的,他毫不隱瞞。

朱梓桂整個人怔住了,他話裏正暗示他知道她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對這個第一次見面就提結婚的男人,她既驚訝於他擁有的廣大神通,同時更惱怒他的自信與厚顏!

她抓起皮包想起身,想不到周斯恩仿佛也料到她的動作,不疾不徐地按住她的手。

「別這樣。」他微笑著凝望她。

朱梓桂臉一紅,困窘而尷尬地拍手,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她瞪住他,「放手!」

周斯恩望著她精緻的臉兒酡紅,眼角下浮出一朵美麗的小紅花,一時間看癡了。

從他的目光裏,朱梓桂警覺地立刻捂住因激動而浮現的丹桂。

周斯恩回神,凝視她的神色更柔,「梓桂,難道你不想脫離現在的困境嗎?如果我是你,我會想辦法離開李家。」

朱梓桂訝異地望他一眼。這個男人簡直看透了她!就算他只是站在她的立場,思考她的想法,能夠抓准她的心思也是很不可思議!

「你放手。」她很不習慣有人碰她。

「對不起,我知道我一放手,你一定馬上離開,所以我不能放手。」周斯恩對著她微笑,「梓桂,你可以利用我,我不在意。」

「你……我不懂你說什麽。」朱梓桂心虛地想起她拜託李渢的事,這個人……不可能知道的……

儘管他的眼神擺明看穿了她,他也只是一笑,耐心的對她解釋,「我願意協助你在李伯父的面前演一場戲,假扮你的新郎,讓你順利的『嫁出』李家。你不覺得這是一個讓你們彼此都可以解脫的好機會嗎?」

朱梓桂無法置信,在他的面前,她完全成了一個透明人!她的確是想找一個人,但是她可以確定這個人絕對不會是他。

一個可以完全看透她的人,太可怕了!

「我嚇到你了?」他的語氣很溫柔,好像他無意使她受驚嚇的帶著些許無辜。

「我是很吃驚,你有什麽理由要幫我?我想這麽做對你沒有好處。」她望著他覆蓋著她的手,不自在的臉紅,不停找機會想抽手。

「嗯,這是很實際的問題,我可以坦白回答你,我只是在賭一個可能性。」他笑著說。

她不解地望他一眼。

周斯恩瞅著她的美麗,低沉而感性地說:「我始終相信愛可以感動一個人,而我希望我能夠感動你,不管花多少時間我都願意嘗試。」

他熱烈的眼神使她臉紅,困窘地匆匆垂下眼睫,她掙紮著抽手,「你放手。」

「我放手,你可以答應我不逃開?」

「她可沒有必要答應你。」一個低柔的聲音插進來,周斯恩的手同時被一道不輕的力勁掃開。

兩人之間多了一個人,他穿著寬鬆的白色襯衫,搭配淺灰色長褲,腳下還是一雙皮制的夾腳拖鞋,半長的頭髮隨意地飛揚。

李昊正看著朱梓桂。

「昊!」她猛地心一跳,訝異的神色落入一雙微眯的冰冷的眼神裏。他……什麽時候來的?聽到了多少?她的臉色一瞬間蒼白了不少。

「要走嗎?」微眯的眼神轉為溫柔,嘴角緩緩帶起一抹慵懶的微笑。

李昊伸過手來,她仔細端詳他的神色,確定他應該沒有聽進多少,一顆心才寬了,這才交上自己的手。

周斯恩瞅住李昊,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彼此都認識對方。

「李昊,你可真不識趣。」他靠向椅背,仰起目光望向兩人,嘴角扯著一抹笑容,似乎沒有太介意他的介入。

李昊瞅著他,眼神深邃而冰冷,笑容更深,「我不喜歡有人勉強梓做她不願意的事情,我想你應該學習尊重女性。」

「你們認識?」朱梓桂望著他們,心裏緊張的是周斯恩知道一件她瞞著李昊的秘密。

「在幾場宴會上見過。」周斯恩從她的眼裏輕易解讀她的心思,當兩人眼光交遞,他回以溫柔的笑容和肯定的人格保證。

她的眼底卻依然透著隱憂,不知道這個人能不能夠信任。

李昊沒有遺漏雨人互相傳遞訊息的眼神,深邃的目光一眯,並沒有置喙,只是把寬大的手掌貼住她纖細的腰,「我送你回去。」

她點點頭,卻還是不安地杵在那兒,望著周斯恩的眼神略有猶豫。這人依然沉穩坐著,臉上溫和的笑容不變,無法看穿他的心思。

「梓?」李昊摟著她的腰的手收緊。

她連忙收回心神,勉強扯起嘴角,「周先生……再見。」

周斯恩溫暖地一笑,「我等你的消息。」

一瞬間,李昊感覺得到她全身一僵,他冰冷的眼神掃過那一張自信滿滿的笑臉,落在身邊一張蒼白的臉上,目光微微眯起。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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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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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8-7-15 00:01:4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外面下雨了,空氣中多了一股濕冷,氣溫又比前幾日下降了幾度。

坐上他的車,她一直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勁,終於才想起來,是他的身邊少了一個如影隨形的人。

「怎麽不見大塊?」她望著李昊開車。

「他另外有事。」他簡單的帶過,沒有說出因為上次讓她受傷,他讓大塊「自由」一個月,不用跟隨他。

「哦。」她的目光從他俊挺的側顏緩緩下移,白色襯衫少扣了兩顆扣子,衣擺在外面,淺灰色的寬鬆長褲,皮制的夾腳拖鞋。她突然恍然地想到,就是看慣他總是這般隨性自我的穿著,她才總覺得周斯恩那一身高尚合身的西服不對勁。原來在潛意識裏,她居然拿他當作標準了。

他沒有忽略她的視線,深邃的眼光掃了一下,「怎麽?」

她臉一熱,不自在地坐正了,眼睛直盯著前面的擋風玻璃,「沒、沒有。……我在想,你怎麽會在那裏?」

停下紅燈,他側過臉來,沒有任何的表情,「渢他通知我。」他沒說的是「有代價」的通知。「你既然沒有意願,就不要答應老頭,沒有人能勉強你。」

她轉過來,深幽的目光望進他深邃的眼裏,紅潤的嘴唇微啟,一陣猶豫,終於還是轉開臉去,沒有做任何辯解。

李昊眼光移回前方,在綠燈時踩油門。

外面車水馬龍,街景穿梭而過,車內一片寂靜,連空氣都顯得不自然。

在好一晌的沉默以後,李昊忽然揚起嘴角,「老頭倒是有眼光,周斯恩是不錯的對象。」

她的心被猛然地用力敲拳,一下子緊緊揪起,疑惑的眼光對上他的側臉,望著他嘴邊的微笑,看不清他的眼,她不願驟下定論,誤會了他,所以輕柔的低問,「你真的這麽認為?」

「……他的風評不錯,對事業認真負責,從來不傳緋聞,是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他深邃的眼光注視在路面穿梭而過的雨柱,笑紋加深,低沉的嗓音略帶不認真的慵懶。

他的話、他的語氣就像一把刀緩緩割抹她的心,她十指絞緊,一顆心不停地在往下沉落!

「你是說……我能夠和他交往?」她的聲音很輕、很低,卻字字清晰,不像她的手在抖,心顫動。

他黑幽幽的眼底迅速掠過一層肅殺的冰冷,卻笑容依舊,「你有選擇的自由不是?」

她整個人一震,心臟仿佛有一刻停止跳動,體溫迅速的下降,直到心冷,心死——

猛然問她終於恍然,就算她一直在對人否認,她也無法騙得了自己……在她的心底深處,她其實一直在等待他!

她心底不願意相信他們之間早已經成為過往雲煙,她心底總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兩人之間還有一絲細細的線牽引著,她心底猶抱著一份希望在等待,等待他開口,等待時間讓他們重新走在一起……

你有選擇的自由不是?

你有選擇的自由!

冰冷的聲音決絕地迴響,她到今天終於知道她原來還有選擇……原來她還有選擇——

是過去的他,就不會讓她有選擇的機會;是過去的他,不可能會說得出這句話!過去的他,她所瞭解的,也不過就是過去的他,而他的腳步早就隨著時間的推進走得好遠了,她卻還傻傻的在原地等待……十年……

「是礙…我有選擇……看來我是該考慮嫁給他。」她別開臉,目光望向車窗外的滂沱大雨。

李昊猛然回過目光,心底浮起周斯恩那句話——我等你的消息。

他減低車速,深深地注視她,「他向你求婚了?」

「……停車。」

「梓?」

「你停車!」她再也無法裝作不在意,再也無法停住直奔而下的眼淚,她激動地拚命搖著車門,她就是不願讓他看見她的淚。

他卻知道她在哭,也知道是他惹她哭,而他只是無言地把車子停到路邊,眼睜睜看著她拉開車門,頭也不回的下車走入大雨中。

望著她的身子一下子讓雨打濕了,望著她奔離而去的身影,他微笑的面具瓦解了,深鬱的眼光看起來似乎只有比她更疼更痛,一點也沒有比她好過。

§§§

她是不應該再等,她早應該死心,如果他還愛她,不會在那一年出國以後,不曾捎回隻字片語,如果他們之間還有情,如果他曾經惦念她,他不會一去八年,連一通電話也沒有,不會在兩年前回國的時候,能夠若無其事的笑著說一聲:「好久不見。」

八年等回了他,兩年默默期待,她死守著過去的諾言所換來的,是癡傻的十年,希望的落空!

她如果還有牽 掛,今天也該死心了。

……她知道,不是誰的錯,誰都沒有錯,她明知道……

§§§

曾經,他們是一對人人稱羨的小情侶,一切的改變,都從她十八歲生日前夕開始……

人不可能從石頭蹦出來,既然是父母生的,縱使父母都過世了,她的父母也都不是孤兒,那麽她應該是有親戚的吧?就算沒有近親,也會有遠親吧?

伯父把她當掌上明珠疼愛,她在李家過得幸福而快樂,但這個問題始終擱在她心裏,是人尋根的本能吧。她曾經問過伯父,他沒有回答,只是從他斂盡笑容的神色裏,她隱約感覺到自己似乎碰觸到不該碰的問題。

但這是很奇怪的,她只是問了她有沒有父系或母系親戚而已,難這有什麽她不應該知道的?

明天就是她的生日,這一天她很高興,因為她好不容易終於打聽到父親的故鄉,位在中部的一個靠海的鄉鎮,也是她出生的地方。聽說朱家在地方上是有名的大戶,父親是獨子,不過有好幾位堂兄弟姊妹。也就是說,她有好多嫡親的叔叔伯伯嬸嬸。

她是想過為什麽她不是由親戚收養,為什麽他們不曾來看過她,不過因為有伯父把她當親生女兒疼愛,所以幸福的她其實不介意這些事,她只是想去看看她出生的地方,想看父親的故鄉,還有她未曾謀面的親戚。

「昊,明天是我的生日,你肯提前送我一份生日禮物嗎?」一大早,朱梓桂就偷偷地溜進他的房裏,把他從睡夢中吵醒。

他依然趴在床上,半張豐夢半醒的俊臉埋在枕頭裏,勉強張一隻眼瞅她,只是一眼,他的手探出薄被,抓抱柔軟的枕頭,把臉轉側,又會周公去了。

被子從他的脖子滑落到肩膀下,朱梓桂清楚的看到他上身赤稞,頓時臉紅,主動的幫他蓋好被子,直拉到頸子上,只露出一個頭,一頭淩亂的短髮對著她。她又推推他。

「昊,你快起來啦。」知道他低血壓,早上總是很難叫得起床,她也習慣了。

她耐心地努力搖醒他,他依然側著臉趴在床裏,只是慢慢揚起一隻手,緩緩勾起食指,對她招了招。

「什麽?」她身於趨前,以為他想說什麽,不料他突然拉了她一把,「呀啊!」

她冷不防地往前一撲,身於隔著一床柔軟的被子壓上他,她還來不及起身,他的長手長腳馬上像八爪章魚、連同被子一起把她包抓住,她頓時成了包餃子的餡似的,更成了他可口美味的點心。

「呵……」從他的喉嚨裏逸出滿足的低笑,換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好將她抱得更舒服。

「昊!」她臉紅耳熱的抗議,可惜動彈不得,「你醒了就快起來,別假睡!」淩亂的發覆蓋他的額頭,卻無法破壞他的俊逸迷人,他緩緩張開眼睛,瞅著她一張紅通通的芙蓉臉兒,那眼下已然浮起迷人丹桂,他眼神帶出勾魂似的笑意。

「梓,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反正我早晚是你的。你也真心急。」他早晨的聲音總是特別低啞,嗓子還未開。

「你在說什麽嘛?快起來啦,我好熱。」她被困在被子裏,只露出一個頭,一臉的紅,一身的悶熱。

他又笑了,笑得更曖昧,笑容卻奇異的迷人,看得她臉更紅,心裏更莫名其妙,「你不起來,還笑什麽?」

「你居心叵測。」他微眯著眼,眼神發出炯炯的光芒。

「我哪有。你在想什麽啊?」她可看不進他的腦袋裏,誰知道他沒頭沒腦說些什麽?

「你說你熱不是?呵呵……我明白的,欲火焚身嘛,你別不好意思。」他溫熱的唇湊近她的耳朵,伴隨著他低低的曖昧的笑意,一股熱氣吹進她的耳門。

「昊!」她幾乎燒紅了耳根,一張燙紅的臉兒羞得幾乎跟著埋進被子裏。

「呵……你臉皮可真薄,剛才跟我索生日禮物那份勇氣上哪兒去了?嗯?」他吻著她粉嫩的頰,迷人的臉上儘是滿足的笑意。

她疑惑地紅著一張臉望著他,不曉得跟他要求生日禮物需要什麽勇氣?倒是猜到他一定又胡思亂想,她故意不答話。

他把一雙長腿提上了她的腰鎖緊,一雙手捧住她熱紅的美麗臉兒,凝視她的眼神「電力」十足,充滿挑逗,「你不是要我提前為你獻身嗎?」

她瞪大一雙驚慌的明月眸,臉色漲得更紅,「李昊——」

「怎麽難道不是?」看她的氣急敗壞,他也該曉得不是了,頓時深深地掃興地歎了一口氣,「雖然我遲早是你的人,不過你既然還不想用,就別一大早的來挑逗我嘛。」

他鬆開了她,把被子翻回自己身上蓋,轉個身又閉上了那雙迷人眼。

朱梓桂急忙爬下床,離得他遠遠的,終於有一些賭氣,「算了,我……我自己去!」

她才轉個身,李昊馬上從床上翻下來,從身後一把抱住她纖腰。

「梓……」他低喃著她的名,火熱的吻落在她的耳後。

她紅著臉,轉過身望著他,本來還生氣的,但望著他深邃的深情的眼光,脾氣本來就好的她也就消氣了,再說她還有求於他,「昊,我不敢一個人去,你陪我去好嗎?」

瞅著她認真的臉兒,他緩緩揚起嘴角,「天涯海角,我亦相隨。」

她終於淺淺一笑,「你好不正經哦。」

他攢眉,「我可是很認真。」

她還是笑了,卻望著他赤裸的上身臉紅,「你快穿衣服,我到樓下等你。」

他卻拉住她,捧起她的臉,「你怎麽臉皮這麽薄,天天讓你看,你還能臉紅,這樣怎麽讓我做你的人?」

她的臉更紅,拍掉他的手,轉身去幫他整理床鋪,「你還好意思說,睡覺又不穿睡衣,天天賴床非要我叫你,壞毛病一大堆,我才不要你呢。」

「是嗎?口是心非,我天天保養你的眼睛,都還沒叫你答謝我呢。」他一雙手又纏住她纖細的腰,要她轉過身來面對自己。

「你別這樣啦。」她真是不知道該把眼光放哪兒,差點兒就要叫他暴露狂了。

「你臉好紅哦。」一張俊臉儘是笑意,手指輕輕摩擦著她眼角下浮起的丹桂,那是一片粉嫩的觸感,總是讓他捨不得放手,「吻我一下,我就放你。」

「不要,你沒刷牙。」她頭往後仰,還拿嫌惡的眼神睇他,就差沒直接把「你好髒哦!」說出口。

「你敢嫌我?」事實上她已經嫌了。他眯眼瞅住她,一隻手把她纖腰抱得更緊,俊臉兇惡地逼近她,「你要付出代價!」

「不要!你放開我——啊!你別過來,我不要你吻——嗚……」早晨燦開的一朵鮮花,下場還是逃不過一隻沒刷牙的惡狼吻。

下樓的時候……

「我以後再也不叫你起床。」她下重語。

「你每天都這麽說。」他可一點也不介意。

「我這次是說真的!」

「你昨天也是這麽說。」所以他不介意。

「那……是因為我今天有事情嘛。」

「哦?那你明天肯定也有事。」

「好,我明天絕對不叫你!」真是不甘心被他看得這麽扁,明天絕對不叫他起床。

「那真是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他側過身親她一口,還是不介意,他的梓沒有那份狠心腸。她是那種被人家欺負了還為人家哭的典型,唉,他還真希望她心腸別太軟。幸好有他保護她,他是不許任何人占她便宜的,能占她便宜的也只有他而已。

她突然想起來,明天學校有考試,要是真不叫他,他是真的會睡到黃昏日落天塌下來也不管的……她忽然有些惱,感覺她這輩子好像被他吃定了似的。

她還真的是不能不理他,唉。

雖然是假日,一早李傳鴻已經約好了打球出去了,李渢一向獨立,兩年前就自己出國念書了,所以這一早,除了一群下人,也只有他們兩人在家。

李昊換好衣服下樓,坐下來吃早餐時,他問了她打算去哪里,她仿佛礙於管家在一旁,回答起來閃閃爍爍,只說中部。等到出了門,一同坐進車裏,她才把實話說了,是擔心管家知道了她要回父親的故鄉,會傳進伯父的耳裏,她總是有顧忌,又想一償夙願。悄悄地去,再悄悄回來是最好的方法。

李昊比她早出生四個月,兩個月前已經拿到駕照,自己有一輛車。

一聽她要去的地方,李昊就後悔答應得太快,其實對她出生的地方,他也有濃厚興趣想去看看,但他想得比她多,不會忘記只要提起她的出生地或者她死去的父母,他那老頭每每繃緊神經,收斂的臉色。

老頭對她保護得緊,比他這親生兒子還緊張,生怕她受一丁點委屈,既然不願提起,想必是有原因,他不想貿貿然就帶她去。

但是他一猶豫,就看見她兩眼直盯著他,眼底明明白白透著一股決心,他是清楚她的,她內向害羞,性情是柔順,個性卻挺固執,這一會兒如果阻止了她,怕她要甩開他自己去了,這可不好。

勉強答應了她,開車往中部去,心底倒是很篤定,他是不會讓任何人或事傷害到她的,他能保護得了她。

一路上看她開開心心的,不停跟他說她有多少的叔叔伯伯嬸嬸,等見到了不知道該怎麽叫人,不知道他們長得什麽樣?她應該也有好多堂、表兄弟姊妹吧?

瞧她緊張又興奮,平常都不曾這麽多話,仿佛一下子把一整個禮拜的話都說完了,他才知道這件事情對她竟是如此重要,他實在有些吃味了。

朱梓桂一直沉浸在滿心的歡喜裏,喋喋不休,直到好半天才發現李昊難得這麽「專心」在開車,疑惑地望著他。

「昊,你不高興啊?」

「我很高興埃」他還特地拉開嘴角,扯起一弧大彎月。

分明是皮笑肉不笑,那「專注開車」的眼神都還死死的。兩人相處從小到大道麽長時間了,他不悅時候的表情她豈會看不透。

「你怎麽了?」她蔥白的玉手伸向他,輕輕搖他的手臂,整副飛出去的心思全回到他身上了。

他望她一眼,她認真的表情和凝視,才讓他的眼底重新注入暖意,拉起她的手貼近他的唇一吻。

他柔軟的唇明明涼涼的,她的指尖卻熱燙起來,一下子連臉兒都紅了,整顆心怦怦直跳。

「你要認親戚可以,但不許把他們搬到心裏去。你的心裏只能住我,眼裏也只能有我。」就是說,她不能有一秒鐘忽略了他。

她瞪大了澄澈的眼睛,眼光呈現一片錯愕。早明白他的獨佔欲很強,這可說是世界公認的,她到現在甚至不曾牽 過其他異性的手,都歸功於他的「保護」,他總是在她身邊虎視耽耽地盯著每一雙驚豔的眼睛,只要有一人當著她的而做出流口水的舉動,他冷酷式的笑容就會出現,然後用那雙刀芒般的眼神「盯」得人家落荒而逃,再不就是拿人家來練他的鐵拳,等到再也沒有人敢接近她,他才滿意地抱胸對她微笑。

她有一些惱,他實在吃醋吃得太過分,「惡霸」到她喘不過氣了,她抽回了手,「昊,你真的得改改,我不是你的東西,你不能連我的思想、我的一舉一動都要掌控。」她的聲音柔柔的,帶不出威脅力。

她微皺的眉兒看在他的眼裏,別有一番迷人和美麗,情人眼裏出西施嘛,何況他的情人還是絕色佳人。

「可是你掌控了我的思想,我的目光,還包括我的一顆心,這怎麽說?」他也不過是要求公平嘛。他沖看她揚起迷人的微笑。

她的臉又紅了,明明知道他是狡辯,她就是應付不了他的甜言蜜語。

「我要是真能掌控你,你就應該是完全聽我的話,不是老是欺負我。」她軟軟地抱怨。

「我有嗎?我這麽疼你,怎麽可能會欺負你。」他把手一勾她的玉頸,拉過來又是一個狼吻。

「你——你這不叫欺負我叫什麽!」她的臉又滾又燙,好不容易才扳開他的手臂,「你認真開車好不好?」心願未償呢,她可不想跟他殉情。

「嗟,怎麽說是欺負呢,我這叫疼你,外面多少女孩想讓我疼,我還不屑哩。你都不知道我為你多守身如玉。」他說的可都是實情。

她被他一句「守身如玉」給逗笑,卻也同時羞紅了臉。

「你還敢說,是因為你一直把我看得牢牢的,才沒機會的吧,如果讓你有分身,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女孩子慘遭摧殘了。」他不是對其他女孩不屑,是分身乏術,還以為她不瞭解,他那些死黨都已經跟她說過了,男生都是一個樣。

他瞅她一眼,「你在抱怨哦?」

「都是因為你,女孩子遠離我,男孩子不敢靠近我,我抱怨有什麽錯?」害得她從小到大沒一個知心朋友。

「怎麽是因為我,你交不到好朋友是你沒人緣,男孩子不敢靠近你怪他們沒生那個膽,我沒拿繩子把你圍起來,也沒做一個『此花有主』的牌子掛在你脖子上,你可不能冤枉我。」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他總是能說得瀟灑。

「我沒人緣?!這個話你說得出口!我跟人家約好看電影,喝下午茶,你總是跟來!我們一群女孩子耶,你讓人家多尷尬啊!接著是除了對你有興趣的女孩子,沒有人敢再約我。你根本不用拿繩子、不用拿牌子,你自己就是那條繩子,那塊牌子了,還說我冤枉你呢!」她一生氣起來,臉就紅了,不只丹桂浮出,透白的肌膚還染上一層粉粉的顏色,煞是好看。只是她一向溫順,難得有脾氣,幾乎除了李昊,沒有人能夠惹起她如此激昂,情緒高張的。

他眯了眼瞅著她微笑,就喜歡看她迷人的模樣,也只有他能夠欣賞她的迷人,他是不許任何人看的,所以只有兩個人獨處,他才會一再逗她。

「誰教你就像塊糖似的,靜靜在那兒都會有一堆蒼蠅飛來,還真是想做一個大籠子把你給鎖起來呢。我沒這麽做你就該感謝我了。」有時候他也挺惱她,沒事生得這麽美做什麽,徒給他惹麻煩而已。

「你最好這麽做,到時候是換你去坐牢,我才能有自由。」她想一想就笑起來,他去坐牢大概也會半夜逃獄回來守著她吧,他真的是很「惡霸」。

「我才不忍心惹你哭呢。」他懶洋洋搭了一句。

「誰會為你哭啊,我會拍手叫好。」

「就怕你哭瞎了眼睛,求也要求到跟我關在一起,那我可麻煩,坐牢還得照顧你。」

她粉粉的臉色又浮上來,真是給他說中了心事,他若真有那一天,她果真會如他所說的做了。真是丟臉!

「不說這個了,真不吉利。」她也真是,沒事扯到坐牢去,害得她一顆心都毛起來,好像真會發生什麽事一樣。

她不安的臉色惹他笑起來,忍不住搖頭,「你們女孩子就愛信那種事,說說就會去坐牢啊,無稽。」

「你別再說了。」她真的開始忐忑起來,他這個人是無神論者,說話也就口無遮攔,天地不怕的,該怪她不該信口胡言,還真是怕應驗了什麽。老天爺,原諒他們一時戲言吧,感謝感謝!

「呵呵,你啊,膽子真校」他還有心要嚇她,突然眼一眯,微微一笑,「我若是真有牢獄之災,肯定也是為你,要是有一天你的眼睛裏容下了別人,那我是溶屍都做得出來。」

聽得她全身疙瘩抖落滿滿一地,止不住一身發冷的顫抖,「別說這麽恐怖的事!」她想像力好,光是溶屍兩個字都能勾出一幕血腥畫面。她忍不住雙手環抱自己,臉發白。

他還當真嚇死她了,他心疼地收斂了些,「你放心,我當然捨不得你了,頂多只是把你眼裏那個人刮下一片片血肉,再泡一壺鹽水去『清洗』傷口,最後一道手續才是溶屍,哦,對了,在這之前我會先把他的眼睛挖出來喂魚,舌頭就丟給狗吃……梓?」

他轉過去,才看見她早已經捂住耳朵,還給嚇哭了。

「你專說一些恐怖噁心的事!我再也不理你了啦!」

「好啦、好啦,別哭了,我只是說說而已,你別哭了。」還好不在高速公路上了,他停下車子,抱著她安慰。

她理在他的懷裏哭泣了好一會兒才停止,忽然抬眼望著他,「你知不知道你說那些話聽起來好認真似的,看起來好可怕?」

他眯眼笑著望她,輕輕撫摸她柔細的臉蛋,「不會有那一天,我知道你眼裏、心裏只有我,你永遠都是我的。」

她輕歎了一口氣,卻沒有反駁,他們都知道他說的是事實,這一輩子,從她的世界裏有他開始,他就已經佔據了她的心,她的眼,她早已經沒有了選擇,一輩子都只能是他的。

他也是,他們是彼此相屬。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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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們一到中部就忽然下雨了,還好朱家不難找,一到附近問了人,就順利找到朱家房子來。

遠遠的,就看見平房屋頂的紅色磚瓦,還有一道磚砌的古紅色圍牆,圍牆外種了一排矮樹。

車子開進了大宅院裏,寬敞的廣場由一塊塊正四方的紅磚鋪成,圍繞廣場而造的房子,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所有的一磚一瓦都累積著長久的歲月,古色古香,莊嚴而典雅。

這裏很大,房子一排排往後疊去,更有一份深幽而令人敬畏的意境。

李昊的車子停在朱家祠堂的前西,他撐起一把傘下車,朱梓桂透過玻璃望著莊嚴的祠堂,心裏有一份莫名的感動和說不出的奇妙感覺……她父母的靈位是不是也在這裏?

「梓。」李昊打開車門,看見她出神的眼光,微微一笑,伸手給她。

她望著他,把手給他,鑽出車外,一起站到傘下。

走出車外,她看得更清楚,發現在雨水不停的沖刷下,所有的磚瓦顏色均似新磚亮麗,這仿佛為他們的到來特意洗滌一番似的……

她忽然一笑,心裏原有許多不安,她手還緊緊握著他的,在站定這片土地以後,也因為有他的陪伴,緩緩淡化了內心的緊張。

「昊,謝謝你。」都因為有他陪她來。她感激地望著他笑。

他的眼光微眯,她微紅的臉兒像透明似的,燦亮的眼神呈現特別光彩,美麗得仿佛幻化,他得緊緊勾攬她的腰,才能確保她的存在。

他撐著傘,兩人一同步進廊簷下,他才把傘收起。

屋內有幾雙眼睛在探望,看兒他們下車進來了,才有人走出來。

「你們找誰?」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問道,身後還有幾個年紀在上下的婦人出來。

朱梓桂望著她們,馬上微笑,笑容特別親切……只是她一下子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忽然又緊張的望向李昊求救。

與她早心有靈犀,他瞭解她比瞭解自己更甚,自然明白她的心情,輕輕握住她的手走上前。

「請問,是不是有一位朱池瑛曾經住過這裏?」是她父親的名字。李昊開口向那位婦人詢問。

只是當他才問完,幾個婦人臉色全緊繃,隨即幾雙眼睛全帶著質疑和戒慎望著他們倆,仿佛在看他們的年紀,在探測他們的身分,在猜他們出現的原因,而後一雙雙眼睛全落在朱梓桂身上,更多的戒備和驚喘在一瞬間發生,望著那張透白的微紅的臉兒,她們在看的不是她的絕色她的美麗,而是她眼角下那朵若隱若現的小紅花!一個個腳步全踉蹌地後退,有人因此而跌倒!

「啊呀——」那不是跌倒發生的慘叫,而是過於驚駭和恐懼的叫聲,不只有一個人,有兩、三個膽子較小,縮在後頭的婦人一同叫出來。

朱梓桂反而被她們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她微笑的臉兒轉為訝異,看見跌倒的婦人她趕忙上前要去扶起——

「不要!別過來——」一聲驚叫遏住她的動作,也把她嚇得不敢動彈,臉上有更多的莫名和無辜……怎麽回事?她看起來那麽可怕?

「天啊!她回來了!她回來了」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驚喊,又把她嚇了一跳,更是錯愕地瞪大眼睛。

隨即更多的喊叫帶著慌亂和驚恐混在一起,一個個向四方逃竄,有人跑進屋裏,有人遠遠跑到後面房子去拉人,有人瞪著她一步步往後退……

「老頭!快出來肮

「快去我五叔公!」

「三叔公呢?」

「天啊!是那個不祥的邪物……」

不祥的邪物?朱梓桂猛地內心緊緊一縮,望著那個喊叫的人……她在指誰?為什麽看著她?

「梓!」李昊感覺整個混亂的氣氛詭異而又荒唐,他不知道在這些人裏面發生什麽事,卻能夠馬上看出這些人懷著一股恐懼和敵意全是沖著梓而來。他絕不能讓梓受到任何委屈和傷害!

「梓,走吧。」他馬上摟抱她,想馬上把她帶離開。

「怎麽是那個不祥的東西?!」

「天啊!她怎麽會回來?!」

「她回來做什麽啊?!」

一聲聲的驚懼和問號深深而直接的敲擊朱梓桂的內心,她無法聽到李昊的聲音,也無法移開腳步,她像僵硬的死屍站在那兒動也不動……

她就是再蠢再遲鈍,也該能夠察覺讓這一群人慌亂恐懼的原因是她自己了!

可是為什麽?她都還未開口說話,她也沒有做任何事?……她哪兒不對嗎?她緩緩轉向他,帶著疑惑詢問,「昊,我臉上有什麽嗎?」

為什麽讓他們一看到她就尖叫?

她微微慘白的臉嵌進他深邃的眼裏,他隨即用寬大的雙臂將她包圍,緊緊地把她圈在他安全的懷裏,如此做還是讓他心疼不已。

「你很好。梓,走吧,我想我們找錯了。」他不想去探查這些人驚恐的原因,他只想立刻把她帶離。

「不……我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她語氣有一些猶豫,也許她也想跟他立刻離開,但是內心卻同時想要弄清楚這一切,她也知道她如果就這麽走,她將沒有勇氣再走一趟,而她心裏永遠會藏著一團無法解的疑惑,所以她必須壓下滿心的膽怯,她不能走。

「梓……」他很想抱起她,強將她帶回車上就這樣離開,但是他知道這麽做並不能完全解決問題,以她的個性,日後她也無法忘懷今日這一幕。他不想她有憂慮,所以選擇了陪她面對,他有自信能夠保護她,他相信有他在任何人傷害不了她。

然而他如果能夠早知道她接下來所要面對、所要承受的,他會立刻把她帶走,不顧她的意願——不,他甚至根本不會讓她走這一趟!

似乎所有朱氏的人全出來了,從站在最前頭的幾位白髮蒼蒼的長輩,兩旁分別站著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大約是她過世父親那一輩年紀的人,也許就是她父親的堂兄弟?剛才喊叫的婦人們全縮在後面探頭探腦,還有幾個小孩才跟著出來,馬上被人拉進去,好似怕天真純潔的小孩衝撞了什麽不潔的東西……

她一一看在眼裏,一顆心竟奇異地反而平靜,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被這莫名的一切衝撞過頭了,茫然和驚愕之下,反而做不出反應。

帶頭的老者,有人喊他三叔公,他不高,身子瘦小,皺巴巴的一張臉,下巴刮得乾乾淨淨,稀疏的頭髮全白,正用著一雙黑漆的探幽的眼神盯著她,無法看出他眼神裏有什麽打算,只隱約感覺到裏頭有歎息,有同情,有更深的無奈……

他開口,「你是池瑛的女兒?」

所有的眼睛全望著她,對她屏息,對她瞪視,只有眼前這一雙眼睛還算和善……她點點頭,「我是。」

又是一聲聲的驚喘,仿佛是確定後的再確定,更肯定她的身分,更叫他們驚懼。

她的身子被人摟得更緊,是昊,他在擔心她,在他要為她開口之前,她的手按著他的,輕輕的收緊阻止他。

她感覺得到三叔公無聲的深歎,然後聽見他沉重的口氣說:「你不應該回來。」

「為什麽?」她只是直覺的脫口,她只是想回來給祖先上香,只是回來看看她的故鄉,看看他們,為什麽是不應該?是她很單純的疑問,她卻沒有料到她無心的話開啟了李傳鴻為了保護她緊緊鎖上的那道門,她莽莽撞撞,毫無心理準備就跌落無底深淵,一下子摔得粉身碎骨——

「你這個禍害!你害死了你父母!害死你奶奶!害得你家傾家蕩產!連累整個家族!你還回來做什麽?」

「你媽生你難產死去,從你出生整個朱家一敗塗地!沒一年你父親上吊自殺,跟著你祖母也死了,全是因為你這個邪物出世!你還有臉問為什麽?」

「我們整個家族全因為你而落敗,土地賠了,財產沒了!就剩下這房子!你別再來害我們!」

「姓李的難道沒告訴你你是個不祥的東西?怎麽你沒害他們家破人亡嗎?」一個婦人突然竄出來。

「阿惠!」三叔公馬上喝住了,厲眼瞪過去,那名婦人一陣瑟縮,低低垂下頭去,仿佛也察覺到自己嘴快了些,說了不留口德的話。

在說什麽……他們在說什麽……朱梓桂緊緊抓著李昊的手,癱軟在他的身上嬌弱的身子不停顫抖。

她的父母……不是意外過世嗎?是她的出生害死他們?

——所以,伯父一直不肯讓她回來,是這個原因?……真的是她的出生……

「梓!梓,別聽這些話,那些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是這些人迷信,別理他們!」他緊緊抱住了她,她的臉色死白,眼神空洞,整個人像傻了!他的心緊緊的縮痛,無法想像這群人居然這麽殘忍!如此冷酷的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孩——這些人甚至是她的親人!

「年輕人,帶她走,永遠別再回來。」三叔公冷冷的望著他們。

「快!快走!別再來了!」有人開口趕。

「老天保佑哦,別讓她再把災害帶進來了!」有人合著手不停向雨落不停的天空跪拜。

「我說怎麽天氣好好的就下起雨來的!原來是不祥兆頭哦!」

「你這個不祥的東西,快走、快走!」

「這裏不歡迎你,邪物,還不快滾!」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是她的親人,卻全生著一張張殘酷不帶憐憫的嘴臉!

「這個邪物,我看她遲早連姓李的一家也害了」

她猛地全身一顫!

「夠了!我不許你們再傷害梓!你們這些冷血動物!」年輕氣盛的李昊青筋怒爆,一雙眼氣得充血,是顧慮到懷裏的她,他才無法沖上去打碎那一張張冷惡的嘴臉8你們到底是不是人?!」

「昊……」他的怒吼震動她的身子,拉回她僅存的一絲堅強,她回頭輕輕阻止他,渾然未覺淚水已然無聲的淌流她蒼白的臉上,低低的聲音梗在喉嚨,只剩下嘴形在對他說:「帶我走……」

她發覺她的腿軟了,一步也走不動,整顆心是沒有感覺的……邪物……邪物……遲早連李家也害了——她緊緊抓著李昊的手。不會的……

「我馬上帶你回去。」他的喉嚨梗著酸疼,沙啞地柔聲地對她說,同時將她攔腰抱起來,連傘也不帶,直接走入滂沱大雨中。

他將她放入車內,卻聽到屋簷下的一群人還指著他們在說。

「那個年輕人是姓李的兒子吧?」

「那個帶煞的邪物也只有那家人肯要。」

「不知道還回來幹什麽,當初不是跟姓李的說好了別讓她再回來了嗎?」

李昊緊緊咬著牙,為她關上車門。

「這種掃把星出生的時候就該掐死了,連累咱們家族衰落。」

「她這一來,不知道咱們又要歹命幾年。」

「來幹什麽,死在外面也就算了嘛!還回來……」一張嘴突然停住,張望著雨裏狂暴地走來的李昊。

他無法忍下這口氣,這些人毫無人性已經嚴重傷害他的梓,該付出代價!什麽邪物,什麽掃把星,一切的厄運全是他們一張嘴自己帶來——

「你、你想幹什麽?!」

「呀藹—」

一聲慘烈的哀號在大雨聲中竄出,震醒了車內無神的一張臉,淚水早已模糊了眼,她急忙擦去眼淚,好不容易清晰的視線卻看見他的拳頭毫不留情地落下——

「昊!不要——」一度她以為停止的心臟猛地跳動!

「看吧!看吧!都因為這個邪物回來,要出人命啦!」

「真是邪物哦!」

朱梓桂一怔,整個人呆掉了!

§§§

也許她真的是不祥的東西,都因為她,昊打了人,差點得坐牢,都因為她,害他的人生差點寫下再也抹不掉的汙點!

還是李傳鴻出面,才暫時壓下了朱家的怒氣,他如今還在中部處理這件事。

李昊身上也有傷,還好都只是輕傷,朱家五叔公在這場混亂中被撞倒在地,老人家不堪這一擊扭傷了骨頭住院了,還有四叔和二叔被李昊打斷了幾根肋骨,三嬸下巴歪了,二嬸扭了手,全住到醫院裏,所有的醫療費用當然都由李家負責。

年輕人過於血氣方剛,已經教十八歲的李昊付出代價,他後悔,後悔因為他的一時衝動,讓朱梓桂自責,為他哭紅了眼。

「別哭了,我會心疼的。」他從床上坐起來,從床沿把她拉上來,才為她拭去眼淚,她眼眶隨即又堆積水光,化作串串珍珠落下,怎麽抹也抹不完。她哭得他的心又酸又痛,自責比她深,「梓,別再哭了……」

從中部回來一天了,她一句話也沒有說,什麽也不吃,就只是在他的身邊待著,整個人靜靜的,眼光失神,任淚水濕了那雙眼一次又一次。

他捧著她臉,她的氣色像完全失了血,烙在他眼裏的是一張死白的臉容,只有她微弱的氣息才能為她證實她還存在,他黑幽幽的眼底抹過沉重、懊悔的傷痛,緩緩抱住她柔弱的身子,深深的,緊緊的抓住她……他竟保護不了她!

「我求你,別再哭了……」為什麽無辜的她得承受這些!

他的摟抱讓她渾身一顫,接著仿佛有什麽觸動了她,她猛地一驚,忽然推開了他!

她不顧自己跌落地上,只是不停的遠離床鋪,遠離他。

「梓?」他心口一抽,伸手來不及抓住她的跌撞。

她緩緩搖頭,淚濕的一雙眼難有焦距,把自己縮在角落裏,依然一句話也不說。

他掀開被子,下床走近她,在她的面前蹲下來,他伸手——

「別碰我!」她忽然喊,把自己死死的緊抱,不肯讓他接近。

「梓……」心猛地抽痛,眼底抹過狼狽和訝異,他的梓竟然拒絕他?

似乎感覺她的動作傷害他了,她才緩緩抬起眼,用一雙模糊的淚眼對望他,好久好久,她才終於願意開口,「昊……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我最珍惜的人,那個人是你,昊……如果……我真的會給人帶來不幸……我就最不能接近你。」

她的聲音在哭泣,她的字字句句都酸了他的心,他的眼泛紅,不顧她的掙紮將她緊緊的抱住!

「不,昊,別碰我!」她害怕又驚恐,深恐她把厄運帶給他,「別碰我……」

「你相信我,還是相信那群無知愚蠢的笨蛋?」他抱起她,把她帶回床上,抱在懷裏。

她濕熱的眼眸望著他臉上、手臂都是傷,只是不停止推離他。她無法相信什麽,卻相信她親眼所見的,昊的傷是她招惹來的。

「梓!」他緊緊抓住她掙紮的兩手,內心又是氣又是心疼,「你連我的話都聽不進去了嗎?你不要我了嗎?」

「……我要不起。昊,我求你別接近我吧,求你放開我。」她推不開他,只有求他,她絕對不要他再有任何事。

他的雙臂收緊她,一顆心被她低位的乞求狠狠給揪痛,「你這麽傻!那麽荒謬的話你也信?你不到一歲就在這裏了,這十多年來出過什麽事沒有?我們一家有不快樂,不平靜的時候嗎?梓,你再胡思亂想我要生氣了。」

他的無奈與滿懷的心疼都被擋在她的心牆之外,她沒有說話,沒有力氣掙脫他,只能任他抱著,一張臉依然蒼白絕望,一雙眼止不住淚。

她眼裏不停看到一雙雙憎恨的瞪視,不停有指責的字句闖入她耳裏,淚水落得更迅速,心仿佛掏空了。

他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明明知道她自責,他卻無法阻止!

「梓,你究竟要我怎麽辦?我該怎麽做……才能找回你的笑容?」如果他不打那些人就沒事了,她也就不會相信那些無稽之談,她也不會有如此深的自責!

他緊緊的抱住她,不停吻著她冰冷的臉,吻不完她的淚,「對不起,我太衝動了,都怪我太衝動打了人,害你這麽難過。梓,你別哭了好不好?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他發誓,只要能夠讓她恢復笑容,他一輩子會記著這一次的教訓!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存在……我要是不求你帶我去,要是我自己去,朱家的人不會受傷,你也會好好的……也許他們說的——」

「梓!」他喊住了她幾乎撕裂他的心的自責言語,他不敢置信她連這個都要怪自己!他為她心痛得幾乎死去,他憂鬱痛苦的眼神裏映著她絕望的淚容,他心慌又無助,究竟要怎麽樣才能幫她?

黃昏的日落漸漸下沉,一波波冷風從窗口灌入,吹動了一簾窗紗,橙紅的天空一下子落入黑暗。

室內沒有光,在陰暗裏,床上的一對人影動也不動……

他緊抱著她,無助依舊,焦急更甚,他究竟要拿她怎麽辦?

叩、叩。

李昊猛一動回神,瞟一下門,低頭凝望她,才發現她在他的懷裏睡著了,卻淚痕未乾,眼猶濕。

起碼她睡著,讓他稍微安心。擔心門外的人再敲門驚醒好不容易入睡的她,他小心移動她的身子讓她躺下,為她拉好被子,很快去開門。

是管家。

「少爺,晚餐準備好了。」

「不吃了,梓好不容易才睡著,我想讓她睡。」他壓低聲音。

「那少爺吃點吧。」管家望向裏面一片漆黑,忽然眉間扯起深紋,還是壓低了聲音。他在這裏工作二十多年了,李家發生的每一件大小事情他幾乎沒有不知道,而他也很關心這一對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少爺、小姐,「少爺也一天沒進食了。」

他搖頭,「我不吃。我父親有打電話回來嗎?」

「有。老爺交代了,要特別留意小姐的情況,他今晚還無法趕回來,如果小姐有什麽事必須立刻通知他。」

「我知道了。 管叔,沒什麽事你們也早點休息吧,我會照顧梓。」李昊等著他離開要把門關上,管叔卻望著他。

「少爺,我找一名女傭來照顧小姐吧。」口氣擺明瞭是防著李昊會對朱梓桂做些什麽。

他微眯起眼,「管叔——」

「少爺,你也累了,我是為你好。」

「是嗎?那就不必了!」他冷哼,當著面把門給關上。

管家無辜地站在門口,舉手想敲門,又擔心吵醒小姐。

「……好吧。」歎了一口氣,他搖搖頭,走下樓去。反正他就是費盡口舌也說不動這個少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算了吧。

他相信少爺是有分寸的……但願啊,唉!

李昊回到床邊,低頭看著她……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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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深夜的一切是靜寂的,窗口的風更冷。

「梓!」

他是抱著她睡的,不知道何時,他的手忽然空虛,床的另一邊是冷的,他猛然驚醒!

在黑暗裏他打開燈,馬上向房間的角落尋找,整個房間沒有了她的蹤影!

他的心猛地一擊,一張臉隨即刷白,立刻拉開門沖出——

他往前一仰,穩住身體!視線落在下麵一團白色的身影,他差點踢到她,她坐在地上,抱著膝蓋蜷縮在門口……看見她在,他一口緊張的氣息綬線平穩下來,整顆揪緊的心才放鬆。

「梓,為什麽坐在這裏?」他時下來,看見她的臉上還是淚,心口一陣悸慟。他伸手摸她,她整個身子都是冰的。

「……不是我的爸爸,媽媽,奶奶………為什麽是我活著?」她的口氣淡淡的,帶著疑惑,對自己的生命存疑,卻狠狠打擊了他!

「你在說什麽?!」李昊猛然抓起她。

朱梓桂一怔,眨了眨眼,淚水滑落,飄離的眼光拾回焦距,對望一張鐵青的臉色,緩緩一層濕霧又朦朧她的眼,「昊,是你……」

他緊緊的咬牙,全身的肌肉因為過度緊繃而疼痛,她竟然——

他一把將她抱起。

「不,昊,你別接近我……昊?」

「你真的太教我生氣!為什麽你不肯相信自己,憐憫自己,反而相信那些只會推卸責任,迷信的笨蛋?」他把她放進床裏,高大的身軀向她壓下。

「昊……你做什麽?」她無法動彈,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令她心慌的舉動。

他憐惜地望著她,同時眼底裏出現一份決心,「你的溫柔,你的善良只要我懂就可以……梓,結婚吧。」

她驚恐地瞪大眼睛,「不……我是不祥的,我不能害你——」

他吻住她的唇,無法再聽她喪失理智的話語!

「嗚……昊……」他是認真的!他真的要……她搖頭掙紮,他的唇落在她淚濕的臉頰,「昊!不要,不可以……」

他深情而堅決的眼光凝望她的倉皇與恐慌,他淡淡一笑,輕輕撫摸她的臉,「你終於有點血色了。」

「昊……」她疑惑不確定地望著他。

他的手指輕揉她眼角下的丹桂,「梓,你肯相信我嗎,我不會傷害你?」

「……我知道。」可能傷害他的人是她!

他凝望她憂傷的眼神,看穿她的想法,「為什麽要深信那些話?就因為那些人是你的親戚?」

他俊逸而認真的臉龐貼近她眼前,她緩緩垂下眼睫,「……我很害怕,如果我的父母,我的奶奶真的是受我的出生而連累,如果我真的是使整個家族沒落的主因,那也許……不知道哪一天……我也可能使你和伯父,還有渢……不,事實上我已經連累到你,連累到伯父——」

他的手指按住她的唇,「你沒有任何一點錯,不許說這些話。」他放開手,俯身輕觸她的唇,「梓,我們的生命是系在一起的,你難過,我會比你更痛苦,你哭,我的心也跟著碎,這些你應該知道的。」

朱梓桂一怔,忽然熱淚盈眶,他們的心早已彼此相屬,所以她拚命顧著不想使他受到傷害,她卻忘了顧慮他的心情………

「昊……」她蔥白纖細的手指小心地撫摸他額際的青腫,濕熱的目光望著他,她還是很猶豫很彷徨……她到底該怎麽做……

他握住她的手,溫熱的唇貼近她玉白的頸項,在她細緻的肌膚上留下一連串細碎的吻,不讓她再有多想的機會,他解開她衣服上的鈕扣……

「可是昊……」她輕微的抗議全被他的吻給淹沒。

「……我忘了。」他忽然抬起臉,微惱地望著她通紅的臉兒,她的衣服已經被他脫下,只剩下粉色內衣,她雪白的胸脯迷人地呈現,他著迷地微眯著眼,有一瞬間中斷了思維,差點又忘了「他忘了」的那件事。

隨著他的眼光轉變,她才羞窘地發現她竟給褪去了衣服不自知,頓時將手遮胸。

他微微一笑,抓起她的手吻,同時瞥一眼床頭上的鬧鐘。

「昊!」她羞得無地自容的模樣迷煞了他。

「生日快樂,梓。雖然已經過了三個多鐘頭,沒有為你慶祝你的十八歲生日,不過我會補償你……」他凝望她嘎啞地說,然後不停止吻她,逐漸點燃她身子的火熱……

她忘了,她十八歲的生日……

梓,結婚吧,我會一輩子照顧你,我會給你一輩子的幸福與快樂。

梓,嫁給我吧,什麽都別想了,嫁給我吧!

……好。

好。她答應,是兩個多月以後的事,他多麽不容易才稍微撫平她心裏的傷口,重拾她的信心,讓她點了頭。

卻……

……

十年來,他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自我放逐,自甘墮落,他都忘了他是什麽時候認識大塊的……

李昊微眯著眼,深沉的目光掠過身邊一群圍繞的女孩,瞅向門口那尊瘦小的「雕像」。

直覺地,大塊的目光接上他,以為他有事吩咐,立刻走過來。

這裏是某棟大廈頂樓,樓下有李昊的酒店,這層是特別室,又是像以往,音樂、燈光,女人,美酒,一個迷人的夜晚。

大塊的眼光排斥一群女孩子,直接注視李昊,「老闆?」

李昊忽然牽起嘴角,迷人的笑容教一群女孩望呆了,口水險些流下一地。

「你站得不累嗎?一起坐。」聲音低沉慵懶,語調輕輕淡淡,氣勢卻是不容忽視。

李昊的目光才掃向對面,坐在李渢身邊的女孩馬上起身讓位。

大塊眉頭微皺,板著一張臉走過去坐下來。

李渢揚著嘴角笑望他,職業式的企業家笑容,藏起了銳利的目光,端出熱騰騰的滿臉和善與親切,伸出熱情的一雙手握住大塊。這一副皮相下,精准的腦袋正在計算付出的笑容該得到的回收,心機下那副算盤打得可響,三、兩下就列出一張相等的報酬加利息來待著。

大塊莫名地臉上起了燥熱,直望著李渢俊俏的臉上那抹熱絡的笑意,不自覺跟著嘴角抖動兩下……只是記得與這個老闆的弟弟只有數面之緣吧?怎麽他笑得好像兩人是生死相許的至交,幾世紀不見一樣?

這對兄弟真的很奇怪,一個笑起來一點溫度也沒有,一不小心讓他加深笑容,周圍就會凍死一整片的人;一個笑起來親切得讓人心裏異樣的暖和,巴不得以身相許了……

大塊一怔,腦袋裏那個念頭抖落了他渾身疙瘩,急忙甩掉李渢的手,往旁邊挪坐去。去!活了二十六個年頭,他敢對天發誓他可從來就沒有「那方面」的傾向!

哎呀呀,「笑」過頭了!李渢修整一下笑容,嘴角稍微拉回一點點,剛好掛在禮貌與親切之間。

「大塊,你跟我大哥認識幾年了?」

大塊順勢望向李昊,眼前老板正左攬著美人,右手一杯葡萄美酒,那一臉好像正在傾聽美人呢喃的專注神情,也只有跟在李昊身邊多年的他才知道,李昊根本什麽也沒聽進去,那微眯的深邃迷離的眼光代表著他正陷入自己的思緒裏……大塊深深地歎氣,這口氣是為李昊而歎。

「九年又三個月。」他記得可清楚。

「哦?那這麽說你們是在美國認識的?」李渢馬上端出一臉的意外和感興趣,心底可一步步在算計、在接近他要的報酬。

大塊點點頭,聽出李渢話裏有濃厚的興致,多少看在他是李昊弟弟的份上,主動的繼續說道:「我的命是老闆救的,所以我跟著他。」也只是簡短的兩句。

「聽起來挺震撼,其中有驚險?」李昊那快很准的一拳,李渢可是「終身難忘」,對自己的弟弟下手都可以這麽重,不難想像他打起架來的不要命,真可惜他沒機會看到埃

連這個他也感興趣?大塊疑惑地望他一眼,他以為只有女人才喜歡挖八卦。

看他挺想聽的表情,大塊總覺得不太好掃興,「也沒有什麽驚險,只是有幫派老大雇殺手想做掉我,老闆正好經過,插個手而已。」

李渢一怔,嘴角的笑容保持得可好,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坐一點。他是看大塊對他大哥耿直又忠心,想把大塊挖到自己身邊來,不過他也不想給自己惹上麻煩,一個被黑道老大怨恨到這種程度的人,他看是少惹為妙。真是,白白浪費他的笑容、時間和口水。

不過也不能翻臉像翻書啦,對一個被黑道老大怨恨到這種程度的人,隨便聊一聊好了。

「找殺手打架啊,他了不起。」李渢隨便睇一眼那個埋在女人堆裏的大哥。

大塊疑惑地望他一眼,這個人真的跟李昊是親兄弟?

「老闆從來不跟人打架。」大塊說,忽然想起什麽,又轉口,「是有那麽一次,大概一個多月前,老闆為了朱小姐扭斷一個人的手,不過也只有那麽一次,再多就沒看過了。」

「不打架他怎麽救你?」那雙眼完全是興趣缺缺的。

「打架我自己來就行。對方拿槍的。」

「槍?我不知這我大哥也有槍。」關他什麽事。

「不,老闆沒有。」

「那他怎麽救?」明天還得開會,他看還是早點回去。

「我不是說過了,老闆只是插個手而已。」這個老闆的弟弟,怎麽反應這麽慢?

「沒打架,又沒槍……我明白了,他是拿錢擺平?」怎樣都好啦,他就不會一次說完嗎,快點結束啦。

「不是,就是插個手而已。」要說幾次埃

「插手,也有方法吧?」李渢只覺得胸中一股火氣直提上來,這個直腦袋!要他問幾次啊!要不是看在他這麽被黑道老大「特別照顧」,他還懶得理他哩。

「方法?只是把手指插進槍管需要什麽方法?只需要膽量而已。」看起來這個老闆的弟弟不怎麽聰明。

李渢瞪起眼,一下子整個精神都來了,不可思議地望向他那個自顧自享樂的大哥,「他不要命了?」

大塊有同感地點頭,「我也是這麽想。初以為他是個瘋子,他笑著把手插進槍管,連殺手都錯愕,我以為他死定了,一瞬間槍卻在他手上了,他抵著那名殺手的眉心,把人嚇得一張臉反白,他卻還是在笑……笑得很冷酷,我以為他會把人殺了,他卻沒有,反而把槍還給人。」

「他真的不要命了?」李渢再一次瞪眼,這一次緊緊皺起眉頭。那可不是英雄的行為,根本是在找死!

「他是不要命……不知道,也許老闆有慧眼識人,那個人現在是老闆的朋友。」大塊沒說的是,那名殺手是女的,後來看在老闆的份上幫他製造假死,他從此隱姓埋名,跟在老闆身邊。

李渢深深睇視李昊,他沉醉在女人香裏,那副頹靡的樣子看起來可一點也不像有慧眼獨具。

「……我看他不是不怕死,根本是不想活。」他可笑不出來了,如果他大哥是用這種態度在過活,那真是一點都不好玩了。

大塊忽然望住李渢,聲音偏低,「你知道?」

「我可不想知道。」李渢冷哼,他是最不愛管閒事的。嘖,白出來一趟,趕緊閃人——

他一站起來,就被大塊給拉祝

「不好意思,大塊,我想起我還有事,改天再陪你聊。」李渢扯起嘴角,怎麽說他也被黑道老大「特別照顧」過。

大塊抓緊他,為方便談話,拉著他起身走出陽臺,在看得到李昊,又不至於讓人聽到談話的地方。

「大塊,我真的有急事……」

「老闆是你的大哥,你就這麽不顧他死活?」大塊冷起眼瞪住他,也只有身高比李渢矮了一截,那股氣勢可嚇人,為了李昊,他是可以拚命的。

李渢倒不是怕他,他是怕麻煩。

「說什麽死活呢,我大哥好端端在那兒嘛,我真的該走了。」他迷人的一笑,手輕輕一撥,整個人恢復一身輕。

大塊一怔,訝異地望著空的兩手,再望向李渢……這個人果然是老闆的弟弟,原來也是個深藏不露的人,一絲佩服的光芒注入他的眼底。

更決心死纏到底,擋住企圖開溜的李渢,「你大哥真的是不要命的,如果我不是跟在他身邊,他早就死於非命了。」

李渢隱隱扯著眉頭,笑著靠近他,左右拍拍他的肩膀,「所以說,我大哥有你保護很安全不是?我是很安心把我大哥交給你的。」怎麽找不到空隙鑽?

大塊一咬牙,「我再怎麽有能力也保護不了一個不要命的人!你也應該能夠明白了,你大哥並不是救我,他只是想藉別人的手結束他的命罷了!我跟在他身邊這些年來,他一直就在這麽做!你做弟弟的能夠見死不救?!」

能——反正人又還沒死,真到了生死關頭,他再來評估救與不救,哪一方獲利多還不遲嘛。

李渢可把他的不耐煩掩飾得好好的,笑著安慰他,「大塊,也許我大哥只是喜歡刺激,你又何必想得太悲觀。」浪費時間,無利可圖之下,他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要不是看在這個人受黑道老大特別照顧過。

大塊瞪住他,「你不想知道你大哥這麽做的原因?」

不想。好奇是要付出代價的。這麽說大塊是知道原因?不,他可不想問。

「我說大塊,我是真的有急事——」

「我知道老闆的心裏只有朱小姐一個人,他把朱小姐的命看得比他自己重要!」他知道,是因為只有提到朱梓桂,李昊才有反應,仿佛生命才有光彩,其他時候他看起來就只比遊魂多那麽一點呼吸。

李渢望著他,這個人可真死心眼,「感情這種事,外人是無法插手的。」

「你不是外人,你是他弟弟。」眼神略帶責怪。

你這個外人,你管那麽多做什麽!李渢耐心地咧著嘴,黑道老大「關照」過。

「那麽你說,我能為那個不要命的大哥做什麽?」

大塊緩緩皺起眉頭,「我不知道。」

李渢揚起特別迷人的微笑,「那等你想到了再來告訴我好了,我一定鞠躬盡瘁。」他會慢慢等,再等他個九年三個月,這顆腦袋要能想出來,也不會用死盯著他大哥九年三個月這麽笨的方法了。

他乘機閃過他身旁,大塊迅速的後退擋他,「我在想,老闆跟朱小姐之間也許發生過什麽事,如果能夠找出來,也許有辦法。」

豬腦袋也想得到,還用說。「你說得對,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大塊張開手臂,「不許走。我不能離開老闆身邊,調查這件事情只能交給你。」就連李昊放他「自由」那一個月,他也都守在暗地保護他。

他就是吃飽閑閑沒事幹,也情願撐著等死。他哪有可能為了這個黑道老大「愛護」過的人違反他的做人原則,別開玩笑了!

「……大塊,你當初到底是怎麽被追殺的?」

這個人怎麽這麽八卦?大塊睨著李渢,口氣輕淡,「我砍了那老大該死的狗兒子,大的被我砍死了,小的大概也半死不活。」

李渢的喉嚨在抖,笑容始終不變,「為什麽?」

大塊對他皺起眉頭,「我最討厭狐假虎威,不聽話的更該死!」

李渢揚起一個大大的迷人的笑容,「大塊兄,你放心好了,我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馬上著手調查他和梓桂之間發生過什麽事,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好了。」

大塊兄?!猛地嚇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大塊全身不自然,「嗯,那就拜託你了。」

「沒問題,沒問題。那我先走了,麻煩你告訴我大哥一聲。」情願得罪那個黑道老大,他也不想得罪這個殺人瘋子!一輩子沒這麽倒楣,做了賠本生意,只好讓他再瞧瞧裏面有沒有油水可撈了。

大塊望著李渢離開,臉莫名的紅。這對兄弟笑起來果真都很恐怖!

比起那個變態老大,這對兄弟絲毫不遜色……真是的,害他又想起這件不愉快的事。

都是那兩隻該死的狗,他竟然要為了那兩隻囂張的獵犬隱姓埋名,亡命天涯!把人命看得比狗還不值錢,那個狗癡變態老大!

§§§

進入冬天了,今年的冬季還不太冷,只早晚感覺到冷意,也許還不到寒冷的時候吧。

那天以後,已經大約有一個月的時間不曾見到李昊……這樣也好,她一直很後悔那天她的失控,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不過既然對他而言,他們的感情早在十年前已經結束,她絕對不願讓他知道她這十年來的等候……

歲月無情,她能說什麽?

朱梓桂開著她的銀色車子,在學校門口停下來,她拚命甩掉惱人的思緒,總是在每一次獨處的時候,她一再一再的想起他,一次次的命令自己再也不許去想,只是一次次的掙紮和懊惱。

今天宋思恩只上半天課,她來接他……她就是一輩子也償不清丹伶他們夫妻給予她的幫助。

宋柏慶在娶董丹伶的時候已經知道她無法生育,夫妻本來決定一輩子隻守著彼此,沒能有孩子並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朱梓桂十八歲那年懷孕了,她在李昊出國一個月以後才發現自己有身孕。

未婚而懷孕,李家在社會上也是有地位的,李傳鴻收養的女孩竟和他的長子做出這種事,李昊又在這個時候出國念書,消息若是傳出去,可能變成李昊不負責任,朱梓桂也不想李昊因為孩子回來跟她結婚,而影響前途,何況他還是負氣出國……她原本打算離開李家自己養孩子,但李傳鴻知道了,因為是他不贊成他們這麽年輕就結婚,他要李昊出國念書,而她也同意了,跟著勸李昊,李傳鴻認為對她有責任,不許她搬出去。

後來她以度假的名義在南部住了好一陣子,直到把孩子生下來,在李傳鴻的要求下,孩子就以養子的身分交給宋柏慶夫婦扶養。

朱梓桂很感激他們夫妻,她在懷孕那一段時間裏,是董丹伶照顧她,她也是在認識他們夫妻以後,直到孩子即將出生前,才同意李傳鴻的要求。

要把她和李昊的孩子交給別人扶養,對她是一件相當痛苦的決定,是因為他們夫妻一開始就對她說不會對孩子隱瞞出生,甚至提出三人共同扶養,只是讓孩子多一對父母,她並不會失去她的孩子,她考慮許久以後才同意。

他們夫妻對她太好,甚至孩子的名字都是由她取的,他們不僅照顧她的孩子,連同她也都一併照顧,莫大的恩惠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她早已經不介意她的孩子跟著別人姓宋,就因為他們是宋柏慶和董丹伶,就因為他們是這麽好的夫妻。

……如果李昊知道呢?如果他知道宋思恩的存在,他會怪她嗎?怪她的隱瞞,怪她擅自把孩子給了人,怪她剝奪了他參與孩子成長過程的權益……是以前的他,就一定會怪她,會氣得想扭斷她的脖子,如今……也許只是徒增他困擾。

反正,他不知道,對大家都好。

她緩緩抬起眼,看見學生已經開始放學了,她也真是的,居然又發呆了!她一眼就看見宋思恩走出來,往她這個方向才走了幾步,忽然有個人擋住他,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周斯恩,他想幹什麽?

她對李昊說,她會考慮嫁給這個人,但那只是一時的氣話,她不會去利用一個人的愛情,也不想在負氣和絕望之下嫁給任何人。

朱梓桂立刻下車走過去。

「思恩!」她一喊,連周斯恩都跟著回頭……她忘了,他也叫「斯恩」。臉色微紅,她匆匆點個頭,「周先生。」

「媽咪。」宋思恩看見她,馬上撲進她的懷裏。他可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已經是九歲男生,一旁還有一大堆的同學跟師長在看著,他撒嬌的對象也只有他親愛的媽咪而已。

朱梓桂彎個身,接受兒子臉頰的吻,嘴角帶著微笑,幫忙拿過書包。昨天宋柏慶夫妻出國旅遊了,慶祝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有十天的時間都由她來照顧宋思恩和書店。

「好久不見。」周斯恩深深地望著她微笑,話氣裏特別強調。

朱梓桂直起身子,還沒有機會開口。

「你是誰?」小小的個子以護衛的姿態保護在朱梓桂身前,微眯的眼光裏充滿戒備。太多太多的男人想接近他的漂亮媽咪,他媽媽說,保護媽咪是他的責任。

朱梓桂望著兒子,嘴角一揚,「思恩,他是媽咪認識的人。你先到車上等媽咪。」

「我要在媽咪身邊。」小手堅持地拉著朱梓桂的手。

「……好吧。這位是周叔叔。」她望一眼周斯恩,他都已經調查過,那就不用她介紹了吧。

「……周叔叔。」這一聲是給他媽咪做面子,禮貌而已。

周斯恩望著小男孩那雙眼……很像,像極了那個男人……,一瞬間,他還以為是李昊在瞪他呢。他微微一笑。

「小思恩,我們同名呢。」他伸出手,輕易地將小小的身子抱起。

「你——你做什麽?放我下來!」他是媽咪的護衛,太丟臉了!

「別這樣,你把他放下來吧。」不知道他要幹什麽?朱梓桂憂慮地望他一眼,雖然只見過一次面,她卻覺得他是一個危險的男人。

他一臉的微笑,目光沉穩,搜尋著小男孩的臉孔,又望朱梓桂,「你們母子長得真像。」除了那雙眼睛。

「關你什麽事?」宋思恩兇惡地瞪住他,「放我下來!」

無視於他的掙紮,周斯恩只顧凝望眼前一張絕麗容顏,她透白的臉兒正微微泛紅,嫣紅的唇色鮮潤迷人。

朱梓桂瞥見人來人往的視線有意無意總往這裏睇上幾眼,極是尷尬,微惱地望著周斯恩,「你到底想做什麽?」

他微笑,態度始終沉著,「你一直避著我不肯接電話,我只好來找你。」一個月,他自認為給了她夠長的時間考慮了,「我想你們應該還沒吃飯吧,不知道我有沒有這份榮幸和你們一起午餐?」

「厚臉皮!」

兒子還被他抱在手上,她能說不嗎?

「……好吧。」

「我不要!媽咪!」

「小思恩,你想不想跟你媽咪一起生活呢?」

「不關你的事!」就算他想,也不用讓這個人知道。

「是嗎?只要你媽咪同意,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哦。」他沖著小男孩笑,笑容裏充滿甜美的誘惑。

那張酷似朱梓桂的小臉一怔,望向她,「媽咪?」是說真的嗎?他真的可能實現這個願望?

「我……」她望著小男孩閃爍期待的眼神,險些不顧一切墜入誘惑的網中。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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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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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他真的很不想,很不想親愛的媽咪為他做的菜和這個討人厭分享!

這個人還真的厚顏無恥跟進他家來了!

「思恩,怎麽不吃?」平常總是高高興興拿起碗筷的,這會兒卻靜靜坐著動也不動。

「我在吃。」周斯恩坐在對面,拿著碗筷望著她微笑。

朱梓桂臉一紅。

「媽咪叫的是我!誰管你吃不吃?」厚臉皮!害他一肚子火!

「不可以沒有禮貌。」朱梓桂對兒子告誡,卻望著他突然一怔,那雙微眯的瞪視的眼神,可像極了當年的李昊……她失神了一下,緩緩眨了眨眼,挑了一塊沒有帶刺的魚肉放進他碗裏,「快吃吧?」

「哦。」見他媽咪似乎不太高興了,宋思恩乖乖地拿起碗筷,極小心地瞪了那張討厭的臉皮,不讓他媽咪看見。

周斯恩始終保持沉穩的微笑,「我真羡慕小思恩,能夠經常吃到如此美味佳餚,不知道何時我也有這種幸福?」

你沒這種機會了!宋思恩咬著筷子怒瞪,不想再惹媽咪不高興,他牢牢地管著自己的嘴巴。

「都是些家常菜而已,你不必客氣。」她只是怕浪費了已經做好的菜,才把他帶回來,而且董丹伶不在,雖然書店有請店員,少了一個人畢竟忙碌一些,其實不太有時間在外面吃飯。可她現在轉念一想,自己似乎也太不經大腦了,她望他一眼,卻不想在孩子面前談論大人的事,決定還是待會兒再說。

周斯恩看穿了她,嘴角對著小男孩揚起,「小思恩,你很想跟媽咪一起生活對不對?」

又說到這個他就有氣,剛才媽咪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還不到時候。這個人給了他希望,又害他被潑了一桶冷水,分明看他笑話,就是這樣才惹他討厭!

小男孩冷冷瞟他一眼,一句話也不搭。

「周先生,請你別再說了。」為什麽要一再利用她的弱點打擊她?她多麽不忍心看見她的孩子一臉的失望和落寞。

「梓桂,你應該看得出來小思恩有多麽期待你們一起生活,為什麽你不肯成全他呢?只要你點一個頭,我馬上可以把事情安排妥當。」而他多麽期待像現在這樣一家三口吃飯的畫面可以持續下去。他從來不曾渴望一個女人,對她的驚豔始終維持在著迷的程度,對於他所要的,從來就沒有得不到,而他手裏還握著一張王牌,只是他非常不希望傷害到她,所以非到必要,他絕不輕易出手。

他說這些話分明在為難她,她知道他是企圖讓她的兒子加人勸她點頭的行列,但這樣的行為太可恥,他明明很清楚他一再在孩子面前提起這件事,而她一再的拒絕將會傷害到她的兒子……

「不許你欺負我媽咪!」小小的孩子仿佛抓出母親的心思,強將自己的願望給壓下去,不願媽咪為難。

「思恩……」她一陣感動,內心更難過,望著他,她認真地對他說:「思恩,你一定要明白,媽咪也很渴望和你一起生活,而同樣的,你的爸爸媽媽也捨不得你,我不能自私的從他們身邊奪走你。我們三個人都很愛你,你知道的,對不對?」

這也是她的一層顧慮,不管她多麽想和她的兒子一起生活,她都必須考慮到宋柏慶和董丹伶,所以她是不可能答應周斯恩的幫助,而她也不想利用他。

宋思恩不解地望著她,「難道要和媽咪生活,得和爸爸媽媽分開嗎?不能大家住在一起?」在他渴望和媽咪一起生活的夢想裏,可是四個人一起的,他只是希望媽咪把經常 過來陪他,變成住在一起。

朱梓桂一怔,忽然笑起來。對啊,小孩子的想法是最單純最美好的,她望一眼周斯恩,相信不用她說,他也應該明白他的「計謀」是行不通了。

是啊,他是失算了,以為小孩子一定想和親生母親在一起,他忘了如果這孩子的養父母不夠好,朱梓桂壓根也不會把孩子交給他們。周斯恩微微扯眉,他得另做打算了。

……那張牌,也許不得不發。不過這麽做實在對不起他的媒人……

§§§

書店關門以後,她回到樓上來,已經跟伯父說了,這段時間她都住在丹伶家。

她打開門,以為宋思恩已經睡了,他卻還窩在客廳看電視,看見她才趕緊把電視關了,對著她偏著頭一臉笑。

「媽咪。」小帥哥企圖用笑容迷倒她哩。

朱梓桂在心裏笑,卻必須板著臉,「不是十點就該睡了嗎?為什麽還看電視?」

那張小小的白皙的笑臉垮下來,見媽咪不高興,隨即扁嘴,「我想等媽咪一起睡。」

等著家裏沒大人趁機會看電視才是真的。朱梓桂本來還想板著臉說兩句,但看著那雙黑幽幽的眼,卻不自主地歎氣……

「媽咪,對不起,我去睡覺就是了。」以為他惹媽咪傷心,他趕緊道歉,套上了拖鞋往臥房跑。

好可憐無辜的模樣。朱梓桂心生愧疚,跟著進臥房,他已經乖乖躺在床上拉好了被,還努力的閉著眼睛。

她站在床沿,望著那張酷似自己的童顏微微一笑,俯身親吻他的額,「晚安,小寶貝。」

他小心地微眯開一隻眼,見媽咪在笑了,他隨即咧開嘴,小手勾住媽咪的頸項,往媽咪的臉頰印一記響吻,「晚安,大寶貝。」

朱梓桂笑起來,把他的小手拉回被子裏,重新幫他拉好棉被……這孩子習慣真不好,每次衣服扣子總要少扣兩顆,連睡衣也不例外,簡直就跟他——

叮咚……

算了,起碼他睡覺還肯穿睡衣,不像他……她搖搖頭,手指輕輕撫摸小孩頸窩上的小紅花……

叮咚……

這要說不是她的孩子,還真賴不掉呢……她一愣,望著那雙圓睜睜盯著她的眼睛。

「怎麽又不睡?」

「媽咪,有人在接門鈴。」他提醒,倒像習慣了他媽咪常常望著他一發呆就出了神,啥也吵不到她的迷糊樣。

叮咚!叮咚——

這會兒她也聽到了。已經快十一點了,這麽晚了會是誰?會是店員忘了拿東西?

「你快睡,媽咪去開門。」

「嗯……」他望著媽咪出去幫他帶上門,其實一想到媽咪可以和他生活好幾天,他就興奮得睡不著。

朱梓桂下樓去,打開偏門,意外訪客竟是李渢。

「渢……你怎麽來了?」她緩緩眨了兩眼,傻愣愣地拉著門站在那兒。

李渢瞅著她。怎麽……好像看見她臉稍微白了那麽一下下,有那麽一點心虛的味道哩,真是耐人尋味。

「我聽說宋特助跟你合夥人去玩了,這幾天你幫他們看房子,我不大放心你一個人,所以過來看看。」他揚起嘴角,往前跨一步。

「啊!」她衝動擋著門。

李渢無辜地凍住笑容,像是被她的叫聲嚇一跳,疑惑地望著她,「我不能進去?」

「不!當然不是……」她的眼又眨了兩下,勉強拉開嘴角笑了笑,「請……請進。」她緩緩移開腳步。

李渢走進來,裏面只開著一盞燈,光線微暗,觸目所及全是書。當然,這裏是書店,不過他是第一次來就是了。

朱梓桂馬上走過去,打算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也就是說,沒打算請他上樓去。

「不用開了,你住在哪里,應該是樓上吧?」李渢沒等她,逕自往樓梯上走。

「礙…」她轉身,眼看著他上樓,卻又不能阻止,只好帶著滿臉困擾跟上去。

二樓全放著一些文具用品,看樣子也是店面,已經不見有樓梯再上去,不過員工休息室的門是開著的,也就是說,她剛才應該是從那兒出來,李渢一點都不需要人帶路,一雙銳利的眼加上冷靜的判斷,毫不猶豫地往休息室走,順利的到達三樓的住家。

他步伐大又快,等朱梓桂追上來,他人已經在客廳了。

這下,她總不能再趕他下樓。朱梓桂淌著冷汗,心怦怦直跳,眼角不停掃著臥房那扇關上的門……

李渢沒遺漏她的小動作,真是可疑哩,梓桂會藏著誰呢?應該不是他大哥吧,也不見那個一天到晚用電話騷擾他的殺人瘋子在附近……那會是誰呢?居然會讓她如此緊張。

他從來就沒有旺盛的好奇心,不過對於答應下來的事絕對負責到底,而且他也計算過了,萬一他大哥當真死於非命,身為李氏集團的少東,到底也是醜聞一樁,這不僅有損李氏的形象,萬一老頭傷心過度生病了,對公司股票也有影響,為了避免手上的百分之十股權價值變輕,他得「拯救」他大哥,再說讓他大哥欠他一份人情,日後絕對有利無害。所以只能算她倒楣吧,他並不想遺漏任何蛛絲馬跡。

「梓桂,就你一個人?」他若無其事,目光安穩掃過客廳每一樣擺飾,落在一張十二寸的照片上……

朱梓桂倒抽一口氣,在他拿起照片前搶先一步!

「這個……是他們的全家福,沒什麽好看的。」她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動,眼光閃過了他。

李渢瞅著她背在身後的雙手,「全家福裏面也包括你?」一眼,照片裏有宋氏夫妻,她,和一個小孩。

「礙…是啊,就是因為我拍得不好看,所以……還是別看吧。」她順勢說,很快把照片收到最底下的櫃子裏。

李渢眼看著她的動作,倒也沒阻止,不過更加確定這個「宋家」肯定藏著她的秘密,尤其從她緊張的程度判斷,絕對是一個不能讓他知道的秘密……更正確的說法也許是……不能讓他大哥知道?

他瞥一眼盡頭那扇門,外頭掛了一隻絨布熊,看起來是小孩子的房間……

朱梓桂收好照片轉過身,順著他的視線,心臟猛地一跳,「渢,你要不要喝點什麽?……可能說話得小聲一點,小孩子已經睡了,丹伶……他們夫妻出國玩,他們……兒子,因為要上課不能去,所以,我順便幫他們看顧孩子。」她站在那兒解釋,仿佛拚命的想做出自然的笑容,卻總是徒勞無功。

是小孩?的確宋柏慶有個兒子,曾經見他在老頭的辦公室接他兒子的電話,他似乎挺寵他兒子,而他家那老頭好像也很喜歡宋家這個孩子,看老頭當時在一旁看人家父子講電話,一副巴不得搶過電話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他揣測老頭是渴望抱孫子,可惜他大哥不爭氣,老頭只能巴望著別人家的小孩,勉強望梅止渴吧。

那她做什麽緊張?真難得他有被難倒的時候哩,果若裏面只是一個小孩,他還當真猜不出她那副好像作賊心虛的模樣是何理由哩。

「好吧,那給我一杯茶好了。」他坐下來,其實看她不停的緊張也實在於心不忍。

「嗯。」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氣,她上廚房去泡茶,也很快的就出來,總是擔心那孩子跑出來,如果讓李渢見著,那就什麽都瞞不住了。

「謝謝。」端過她泡的茶,李渢眼光鎖著她,「梓桂,你好像很熱?」在冷冬裏還會流汗?連眼角那朵丹桂都浮上來了,看樣子他這杯茶應該好好的給他細細的品嘗。

「還好……」她望一眼李渢,「……丹伶不在,書店忙了些,我才剛關店門,還沒洗澡呢。」

「哦?那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反正我有時間可以等你。」李渢微微一笑。

「不、不用了……渢,你有事嗎?」

喲,急著趕他回去哩。這下沒事也得有事了,「是啊,想跟你談談大哥的事。」

「……昊?」心臟猛地撞擊,眼光垂下了,「他有什麽事?」

「聽管家說,大哥有一個月沒回家了,過去他不是都在中午的時候回去看你嗎?我是想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什麽事?」老實說,這個茶味道實在太淡了,顏色也有些混濁,要他細細品嘗還真難為他。

「怎麽會呢?可能是他忙吧,你想得太多了。」她否認得有些急促。

「那倒也是,前幾天我去找過他,瞧他身邊一群美女圍繞,是挺忙,難怪樂不思蜀。」他放下杯子,一杯茶還好好的。

她一怔,手緊緊的絞握。是嗎……原來……那些傳聞都是真的,她還以為只是——原來都是真的……

「梓,你可知道大塊是怎麽會跟在大哥身邊的?」他突然在想,如果直接把問題丟給她,是不是效果會更好?畢竟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事,要查起來還得費一些功夫,還不如讓當事人自己去解決還來得省事……嗯,是一招險棋,不過……未嘗不可呢?

她整個心思還被淹沒在上一個衝擊裏,「我不知道……」

李渢望著她,好心的把一杯茶端到她手裏,看樣子她還比較需要。

她毫無意識的捧握著,直到一股燙熱從手心傳遞,她皺著眉回神,望著手裏的茶,望他一眼,「對不起,你剛才說什麽?」

李渢眼光露出憂鬱,眉心緊鎖,「我從大塊那裏聽到一些事,有關我大哥的,因為不能讓我父親知道,我只能找你商量。」

「不能讓伯父知道?」她捧著茶,集中精神。

「怕他擔心。」李渢憂心地望她一眼。

「……是什麽事?」內心千回百轉,依然撇不下,她告訴自己,不為私情,聽一聽,是為了伯父。

李渢揉一揉眉心,在她看來似是相當受困擾,心情更加緊張,而他只是工作了一天,有些累罷了。

「聽大塊的意思是,大哥不太要命的樣子,要不是他寸步不離跟隨,大哥早就上閻羅殿當閻王了。」

聽不懂。朱梓桂的表情這麽寫著,一臉茫然地望著他。

李渢瞥她一眼,「大塊認識大哥快十年了,這麽多年來,大哥絲毫不認為生命可貴,行事瘋狂,自暴自棄,經常做殘害自己生命的事,因為有大塊,大哥才能活到現在。」

「你是說他想……自殺?」昊他?李渢在說笑話嗎?她差點就要失笑。

「還好,是借別人的刀桶死自己。」所以才說不要命。

朱梓桂望著他,為什麽他能說得這樣認真?明明只是笑話,為什麽他都不笑的?

李渢有點擔心地瞅著她一雙白皙纖細的手,她似乎沒有發覺自己捧著茶杯的手抖得很厲害,他考慮是不是應該先幫她拿走……

「……渢,你是說說而已吧?……不是認真的?」

他抬起眼,「大哥是在槍口下救了大塊,根據大塊的說法,大哥其實比較希望對方的槍打進他的心臟,不太有意要救大塊,只是很遺憾那名殺手沒能如他的意——」糟了!

鏘!

李渢手伸到一半,可惜搶救不及,茶水四濺濕了一地,地上全是碎玻璃。算了,顧人要緊。

「梓!你沒事吧?」他拉著她閃遠一些。

她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一雙驚恐的眸張望他,「你說的都是真的?是真的嗎?!」

昊……昊他……

李渢攢眉。她的臉色實在太蒼白,讓他有一些猶豫了……

「媽咪……」宋思恩打開門站在那兒,因為聽見聲響,他實在無法忍住不出來看……奇怪,沒見過這個人,是誰?他疑惑地瞪著「陌生人」。

李渢抬起目光,正好接觸到那一張小小的白皙的稚顏……咦?這孩子好熟悉的臉,長得好像誰……

「渢!你說啊!」昊他……不會……

李渢抬回目光,望著眼前白皙細緻的臉容……再往那張小臉比對——如一道閃電當頭劈下,他錯愕地愣住!

不可能……

朱梓桂直望著他的表情變化,順著他的視線轉過身——

「思恩……」昊……

小小的身子靠在門口,本來還猶豫,一看見他媽咪好像快哭的表情,他馬上跑出來,「媽咪,你怎麽了?」

朱梓桂一怔,滿滿整個心裏、思緒都是李昊,兒子一聲媽咪才把她喚回,登時驚覺,蒼白的臉轉回李渢——糟……

「媽咪?」小手拉著她,仰望著一雙澄澈的黑瞳注視她。

「思恩!不是在睡覺嗎?怎麽出來了?」急忙抱住兒子側過身,背對著李渢,但願他——

李渢輕輕一握她的手臂,堅決卻不慌亂的拉開她,露出那張小臉對望著他……宋思恩微眯起眼不悅地瞪視,是不是這個人把媽咪惹得快哭了?

——那雙眼睛!頓時間,李渢眸底掠過驚訝和恍悟!

當時他還在想,這宋柏慶膽子可真大,接私人電話接到總裁辦公室來——那麽,他父親是知道的?!

「渢……他是丹伶他們的孩子……」她似乎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心虛得很厲害。

李渢緊緊皺起眉頭,「我想大哥一定很想看看……姓宋的孩子。」

「不!你不能告訴他——」朱梓桂倏地掩住口……完了!

「喂!你不可以欺負我媽咪!」宋思恩氣憤地張開一雙小手臂擋在他媽咪身前,仰頭瞪住李渢警告。

李渢低頭瞅著那張神氣的小臉,忽然眼光一閃,手指挑開小護衛的衣領,望著他頸窩間的紅花胎記,再看向她眼角下浮起的丹桂,緊繃的聲音略帶歎息,「真是明顯的證據。」

朱梓桂瞬間紅了眼眶,垮下肩膀,「渢……我求你別說……」

「媽咪?你為什麽哭?不要哭……」一看見媽咪落淚,小手拉著她的手,跟著熱淚盈眶。

李渢緊緊的一閉眼,深深的歎氣。真的是她和大哥生的孩子!

「老頭也知道這件事?」

那張淚容浮起訝異,猶豫一陣,在李渢銳利的威脅目光下才緩緩點頭。

「也是他安排把孩子給人?」所以她才會認識老頭的特助和他妻子,是嗎?

「是我同意的。」她急忙說。

虧他以為老頭珍視她如掌上明珠,他們李家居然這樣虧待她!身為李家的一分子,李渢不齒的咬牙。

「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老頭難道想瞞著他大哥一輩子?以為能嗎?

小男孩靜靜的在一旁聽著,看著。是在說他的事,這個人是誰?

朱梓桂憂慮的眼瞥見孩子,她連忙抹掉眼淚,俯身輕聲對他說:「思恩,已經很晚了,去睡覺吧。」

「媽咪,他是誰?」一雙黑瞳直直望著李渢,心底隱約曉得這個人和他的親生父親有關。

因為提起他的親生父親,他媽咪總是很自責的對他說……思恩,是媽咪不對,你父親並不知道媽咪生下你,媽咪有苦衷,卻剝奪你們父子團聚的機會,是媽咪自私,媽咪對不起你。思恩,你一定要知道,如果你父親知道有你,他一定會很疼你。……說不在乎親生父親是誰是假的,只是他更心疼媽咪的自責,所以鮮少提起生他的父親。

朱梓桂望著兒子,望著李渢,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介紹……

李渢蹙起眉頭,「我是你爸爸——你親生爸爸的弟弟,是你的叔叔。」

「渢……」

「叔叔?」親生爸爸的弟弟?小小的黑瞳瞪大。

李渢摸摸他的頭,眼光對住朱梓桂乞求的臉孔,「我不能幫你隱瞞,這對大哥,對你,對孩子都不公平。」

「渢!拜託不要……」

「……我不知道老頭、大哥和你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不過你可以去聽聽大塊怎麽說大哥這幾年來的生活,也許你會改變主意。」

望著李渢深幽的眼神,朱梓桂整個人怔住!他剛才說的那些……全是真的……是真的……

昊他?

為什麽……

瞅著她蒼白的面容,又無法忽視她嬌小的身子已經搖搖欲墜,李渢緊緊的蹙眉,「好吧,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讓我告訴大哥他有了傳宗接代的香火,另一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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