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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元柔 -【養妻趁早(護妻聯盟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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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妻趁早(護妻聯盟之一)作者:元柔

她說她是九黎族的巫女,來尋他是她今生的使命,
而他的天命就是帶著兵馬替她平定族裡的內亂?!
呵,他征戰沙場多年,西北關王這赫赫威名也不是擺著好看的,
豈會被她幾句話就拐去,偏偏她又說了些只有他知曉的事兒,

這讓他不得不謹慎以待,調查真相的這段時間,他讓她暫居在府裡,
直到某次無意間“偷聽”到她說從很早以前就開始喜歡他,
他覺得自己的心態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了,他的視線會不由自主的追著她,
她被壞人給傷了,他那滿肚子的怒火仿佛要將對方碎屍萬段才能平息,

而且正如她所言,他一怒之下當真領兵去幫她平亂,
還為了救她的胞妹深入機關重重的地宮,要取什麼神石,
雖然一路上他盡可能護著她,但仍因為一時不察讓她中了一刀……

幸好這一刀刺偏了,她只受了點小傷,但也足以讓他嚇得魂差點飛了,
不過也因此讓他確定了對她的情意,好不容易等一切糟心事都搞定了,
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他倆的婚事,但是!
她為什麼沒有告訴他,身為巫女是不能嫁人的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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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5 00:11: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黑夜中,熊熊燃燒的火焰照亮了四周,火堆旁有不少穿著繡銀色花紋的黑色衣裳的男女正在跪拜,女子身上還穿戴著不少厚重的銀飾,而在這些人的後方,有不少人吹奏著笛子、拍打著小鼓,接著咚咚咚的大鼓聲響加入輕緩詭異的節奏中,其中一名跪拜的女子站了起來,她黑紗覆面,銀流蘇垂落在黑紗前,身姿輕柔地在火堆前起舞。

    她的手一揮,長袖劃過夜空,黑色衣裳上的銀絲閃閃發亮,腳跟一轉,清脆的鈴聲跟著響起,配合著大鼓的聲音,不停地旋轉身體,她舉起雙手快速地轉動腳步,猛烈的火勢仿佛隨之起舞般忽大忽小,在最後一聲大鼓聲落下時,女子旋身一轉,又跪回火堆的前方,所有樂聲同時停止。

    四周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三下叩首後站起身,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等大部分的人都離開了,負責跳神舞的女子才緩緩地伸手輕輕一揮,也不知道是湊巧還是怎麼的,火焰突然竄高了不少,凝滯的空氣中有股微風吹拂而來,吹動了她面紗上的流蘇。

    七十多歲的大祭司阿賀達拄著拐杖慢慢地走到她身邊,他身後還跟著兩名四十多歲的男子。

    “黎真,娘娘是否有降下什麼旨意?”

    黎真透過黑紗看著阿賀達,“進屋再說吧。”方跳完劇烈的神舞,她全身都是汗。

    四人在黑夜的山中行走,不一會兒走進一個村落,村落裡也是一片安靜,他們直直地走到最深處的一間竹屋,竹屋四周並不像村落其他的房子緊湊密集的蓋在一起,只有望出去才能看到遠遠地有幾間屋子錯落。

    “阿姊。”竹屋裡的黎婷已經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先一步打開大門。

    黎真伸手制止她想脫口而出的話,快速帶著長老阿賀達幾人一起進屋,竹屋裡彌漫著若有似無的藥香,黎真直接走進房間裡換衣服,黎婷則負責幫幾人倒茶。

    三位長老等了一會兒之後,黎真才慢吞吞地從內室的方向走出來,跟方才一樣,仍是一套黑衣,黑布上面用銀線繡著特殊的花紋,不一樣的只有她將臉上的面紗給取下來了。

    “黎真,這次祈願娘娘可有下達旨意?”等了好一會兒,阿賀達有些迫不及待地問。

    黎真點點頭,“大祭司,我該離開了。”

    阿賀達先是一愣,接著臉色變得似是有些悲傷又有些氣憤,“好、好、好,娘娘總算沒有拋棄我們九黎的子民,這幾百年的懲罰,也是夠了。”想起部落裡那些人,他的心情就難掩沉重。

    “離開前,我會讓他們將嚴希送來,讓黎婷負責治療他,大祭司,這裡一切就交給你了。”黎真一雙瀲灩生波的眼睛直盯著阿賀達。

    阿賀達點點頭,想說什麼卻又將話給吞了回去,歎了口氣後,最後只道:“你自己一切小心。”這是他們九黎等了許久的一線生機,不為別人,就為那些有九黎血脈的孩子搏一把。

    氣氛有些沉悶,阿賀達等三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先行離去。

    待屋裡只剩下黎家兩姊妹的時候,黎婷才問道:“姊姊,你一定要離開嗎?”她的眼底閃爍著不安。

    黎真看著妹妹柔美的臉龐,輕歎口氣,“婷婷,這是我的天命,幾百年的宿命就應在我身上,為了九黎那些冤死的人,我必定要離開,去做我應該做的事。”

    黎婷咬著下唇,“我知道,我只是害怕……”

    黎真伸手輕輕撫過妹妹的頭,“別想太多了,去睡吧,夜深了。”

    將妹妹哄去睡了以後,黎真坐到竹窗前的椅子上,看著天空那一輪高掛的明月,月光照亮了黑暗,她看向遠處錯落的房子,輕輕地閉上眼睛,腦海中有幾個畫面快速地閃過,讓她一陣暈眩,好一會兒之後她才睜開眼,露出一抹神秘的笑。

    她等待的人……終於出現了。

    黎真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她常常可以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東西,有時候在睡夢中也可以預見三、四天后或很久以後會發生的事。

    最明顯的是,她常常可以看見那些飄散在霧氣中的人,還有那些已經離去的人,或許可以說……不是人?

    那時候她還小,被自己這樣特殊的能力嚇得半死,總是縮在被子裡害怕得直發抖,但她什麼也不敢說,是過了一段時間,阿爹跟阿娘發現她不對勁,在阿娘的細細誘哄之下,她才說出這些事情,然後一切都變了。

    她是九黎部落中黎家的子孫之一,自從發現她的能力之後,她就不僅僅是黎家阿真,而是大巫女黎真了,之後在大祭司跟長老的教導下,她瞭解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九黎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部落。

    九黎,傳說女媧與蚩尤都是出自這個部落,他們是神族之後,擁有不凡的神力與力量,只不過那也只是傳說神話,她並不是很相信。

    有那麼一點點相信的原因,當然是來自九黎的大祭司和長老他們的教導,這麼多年下來,她早就弄清了自己身上的力量——可與鬼神溝通,甚至是預見未來。

    她還能隱隱約約地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很偶然很偶然間,她能驅使那股力量為她做事,這件事她從沒跟任何人提起過,就連最親近的妹妹也不知道。

    今天拜月祈願,其實也只是一個幌子而已,一個讓她能離開這裡的藉口,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自己會離開九黎去找一個男人。

    一個在夢中已經見過千百次的男人。

    黎真想起了那個人,掩不住從心底漫出來的笑意,一向端著的面容上,笑容又擴大了幾分。

    在今夜拜月的時候,她很明顯的感受到了預兆,但那是一種很隱約的感覺,難以言喻,簡單來說,就是到了她該離去的時候了,去尋找那個可以解除九黎詛咒的男人。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話形容的是西北大漠的風光,但西北其實並不光是只有一片黃沙,還有許多綠意盎然的綠洲和一大片的草原,雖然相似,但氣候與北疆還是有許多差別,物資也比北疆要豐饒許多,一向是商旅喜愛去的地方。

    上一任的關王在前些年已經卸下了軍職,將西北完全交給現任的關王司徒易掌管。

    司徒易雷厲風行,將已有腐敗之象的西北軍大肆整頓了一番,並順著當今天子的旨意,大力發展西北的商業之路,讓西北更加繁榮,與北疆共同撐起西北、北疆的這一條繁華商路。

    也因為來到這裡的商隊什麼人都有,所以城裡街上的人種混雜,可以看到金髮碧眼的外族人,也能見到一身黑色皮膚的?侖奴,還有許許多多不同打扮的人。

    在這些人裡面,要混進一個來自九黎的黎真並不困難。黎真坐在馬車上,伸手輕輕掀開馬車的布簾,看著外面的景色,眼波閃動了一下。

    “大閨女,你找到落腳的地方沒?要不要老婆子幫你找找?”一起坐在馬車裡的一個老婦人熱心地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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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5 00:11: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找著了,謝謝大娘。”黎真目前的裝扮跟她在九黎的時候差了許多,在九黎她因為大巫女的身份,平常穿的不是黑色就是白色長袍,上面都繡著大朵大朵的繁複花紋和圖紋,現在的她則穿著一件簡單的青色胡袍,前額也被厚厚一層頭髮給蓋住了,只是臉上皮膚白皙得很,怎麼看都是一位嬌嬌的小娘子。

    黎真自小生長在九黎部落,從沒有出過遠門,但那不代表她是個笨蛋,要遠行她當然是跟大祭司打聽好了出行該注意的事情,包括了遮去她太過顯眼的美貌。

    她離開九黎後,直接到了最近的城鎮,搭上鎮上鑣局的馬車,有時候鑣局押送貨物到西北時,會順道再拉一個空馬車,就是讓去西北的人順道搭乘,算是送貨順便拉人賺點小錢。

    九黎部落紮根在深山,物資豐厚,只是天然屏障太多,普通人難以進入,但對於九黎的人來說,那座大山就跟他們自己的家一樣,想取些什麼都可以,加上那些中原人的心計,九黎後山的藥材都賣出了很高的價錢,所以九黎的族民手邊都存有著銀子。

    而且……她明亮的雙眸閃爍了一下,看到這位看似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周身環繞著一層濃厚的黑氣,也不知道做了多少虧心事,這種人怎麼可以相信?

    馬車轆轆到了鑣局在同威的分點,鑣局的人催促了一下,馬車車廂裡的人陸陸續續地下車。

    黎真撫平裙擺上的皺摺,正邁開腳步往她的目標走時,那位元大娘又走了過來,拉住她的手。

    “姑娘,老婆子瞧你一個人的,要不先跟我到家裡去喝杯熱水吧?”

    一般人看到老婦人蒼老的臉龐上掛著溫和的笑,只會覺得她是個善良熱心的好人,但黎真看到了她的“真相”,此時又感覺到她的手在自己白嫩的手臂上輕輕搓揉,就像在驗什麼貨物一樣,她冷冷地瞥她一眼,用力將自己的手抽回來。

    “不用了,我要去找人。”還沒見到人之前,她不欲惹事。

    然而對方卻不想放過她。“欸,別跟大娘客氣,就去喝杯熱水唄。”老婦人不死心地又拽住她的袖子。

    好久沒碰上這麼好的貨色了,要能領了回去,肯定又是一大筆進帳。

    黎真回頭冷冷地看著她,嘴角微微一勾,慢慢貼近婦人的耳旁輕輕地道:“你會不會常常覺得手腳冰冷?那是因為……有很多人日夜扯著你的手腳呢……”

    老婦人猛地打了個哆嗦,拽著她袖子的手也跟著一松,眼睛睜得又大又圓地瞅著她,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樣,聽完這些話之後,老婦人感覺到一股涼意從腳底竄到頭頂,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

    黎真連多看她一眼都懶,黑氣密佈,這個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從沒有下過山的她一路在街上打聽著方向,一雙眼睛好奇的左看右看——足足可以容納六輛馬車經過的乾淨街道鋪著石板,規劃整齊,四周人聲鼎沸,街道兩旁擺著各式各樣的小攤子,熱鬧的說話聲不絕於耳。

    坐了大半天的車,她又累又餓,聞著從街邊攤販那兒飄來的香味,她摸摸肚子,挑了一家最順眼的鋪子走進去。

    鋪子裡坐了不少人,她順著小二的指引坐到一張空桌前,熱心的店小二瞧她一個姑娘家的,也沒給她介紹啥大菜,就是能填飽肚子的兩盤菜跟一盤包子。

    黎真今年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姑娘,即便平常表現沉穩,但對於街上的一切怎麼可能不好奇,坐在食鋪裡聽著周圍各種不同的語言,她的心情益發雀躍。

    吃飽喝足之後,她起身走到櫃檯去結帳,順道問道:“掌櫃借問一下,你知道關王府怎麼走嗎?”

    掌櫃正要把找的銅板遞給她,聽她這麼一問,抬起頭看她一眼,“關王府在西邊,還有一大段路呢,你往城西的方向走,到那兒再問問比較妥當。”他伸手指了個方向。

    “好的,謝謝掌櫃。”拿回了銅板收妥,抓緊了包袱,黎真往他指的方向而去。

    一路邊走邊看並不容易感到疲累,只是光從食鋪走到城西就足足走了快一個時辰,等她又問了人,到了關王府所在的街道,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揉揉發酸的雙腿,黎真休息了一下才往那門禁森嚴的大門走去,快到的時候卻猶豫了。

    如果她告訴守衛她是來找關王的,守衛會放她進去嗎?

    在她猶豫的時間裡,旁邊已經有人湊上去了。

    “站住!什麼人?”

    一對年輕的女子從黎真身邊經過直往大門而去,還沒靠近大門就被守衛大聲喝斥。

    那對女子長得就是北方人的身段,高挑健美,皮膚偏向麥色,兩人被喝斥也沒什麼害怕的神色,反而是嬌笑一聲。

    “這位官爺,我們姊妹倆想求見王爺。”兩人之中比較年長的那一位開口說道,她眼尾一挑,語氣有些曖昧。

    守門的府兵表情都有些不耐煩,為首的那個還皺起了眉頭,“你們是何人?有什麼資格求見王爺,快走!別在此地無理取鬧。”

    自從王爺行冠禮後,每個月總有些姑娘會求上門來要見王爺,不過全都是癡心妄想,以為有美貌就能天下無敵嗎?真受不了這些女人。

    那對女子愣了下,年長的那位很有自信地挺了下胸脯,“我們姊妹倆仰慕王爺已久,在北地頗有名氣,眾人稱我們為‘北方雙美’,你們懂意思嗎?”

    也不知道大美是哪來的自信,說完還很自得地撥了撥頭髮,跟小美兩人臉上都寫著“你們男人應該懂意思”的表情。

    幾個府兵對看一眼,然後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府兵侍衛長笑完抹去眼角的淚,“什麼玩意?北方雙美?臉怎麼這麼大?你們以為關王府是什麼隨隨便便的人都能進來的嗎?快走快走!趁我們還好聲好氣的時候識相點滾遠些!”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北方雙美被這麼一取笑,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一直不吭聲的小美不滿地上前一步,“哼,我們是來見王爺的,快去通報!”她懶得跟這些兵痞說話,以後她要是得寵了,一定會給這些人好看!

    侍衛長用右手小指掏掏耳朵,“關王是你說想見就能見的嗎?那我們王爺一天到晚得見多少人去了?快走吧。”他也懶得跟這些女人多計較。

    只是他想算了,人家可不肯,雙美賴在大門口僵持著,就是不肯走。

    吵著吵著,這些府兵也煩了,侍衛長臉色一沉,“人話聽不懂是不?那就別怪我了,都給我拿下!”

    “是!”幾個府兵動作迅速地上前,沒兩下就把北方雙美給抓了起來。

    “你們想幹麼?!救命啊!”大美跟小美這下怕了。

    侍衛長邪惡一笑,“怕了?剛才說人話不聽,現在不用聽了,都給我送去衙門蹲幾天,就說擾亂王府。”他大手一揮,手下兩個府兵就押著雙美走了。

    雙美一邊被拖著走一邊求饒,但那些府兵都當做沒聽見,還嘻嘻哈哈地說兩人是這個月以來第三批被送到衙門去的人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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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一旁的黎真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她慶倖地拍拍胸口,還好她沒有衝動的直接上前說要見關王,要不然下場就要同那雙美一樣了。

    可是現在她要怎麼辦?

    思索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想不出什麼好理由,又擔心在這兒待得太久會引起那些府兵的注意,只好先到街上晃一晃再說。

    凜冽的寒風將軍營帳外的旗幟吹得颯颯作響,主帳中,司徒易正在跟軍師趙稽與副將蘇邦商討軍情。

    “王爺,京中發生了爆炸,北疆的韃子蠢蠢欲動,咱們這兒也是,莫不是韃子給混進關來了?”蘇邦有些不滿地看著地圖上那些紅色的旗幟,全是韃子駐兵的地方。

    “這些年韃子混進來的還少嗎?”趙稽瞥他一眼,搖搖頭。

    自從兩邊開了互市,不知道有多少韃子奸細混進來,只是他們也有不少人混進去,這些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看破不說破而已。

    “京城事不如想像中簡單,一切等皇上的指示再談。話說回來,最近城裡似乎也不太平穩。”司徒易早收到皇上的密旨,只是不方便說出來。

    趙稽搖搖手中的羽扇,“似乎是從小平州開始,好似不知道哪一族的女人被拐子拐走了,正喳喳呼呼地四處找人呢。”

    “這些拐子也倡狂了些,那些土人一向把女子看得很重,把人給拐走了,這是打算鬧事了嗎?”提到拐子,蘇邦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司徒易的表情也沉了下來,“西北一向百族混居,女子在族中的地位並不低於男人,若是再鬧下去,只怕又會引起中原與土人的紛爭。”

    提到這兒,三個人臉色都不是很好,想起了十來年前的舊事,當時也是有一批中原人專門拐土人族裡的姑娘,後來越來越猖獗,引起了這些部族的憤怒,掀起了民亂,死了不少的中原人,而那些拐子被逮住後更是沒一個能落得好死的下場,直到老關王出兵鎮壓,這事兒才漸漸平息下來。

    經歷那一場亂事,西北元氣大傷,所以此後只要出現拐子拐人等事,當地的縣令就會緊張地上呈,就怕舊事重演。

    “知道是哪一族的女人嗎?”司徒易問。

    “好似小平州一帶的部族都有人失蹤。”趙稽也不是很肯定,現在只是收到消息而已。

    司徒易的思緒快速一轉,吩咐道:“這些人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無蹤,在三州的隘口布兵,發出公文讓各縣追查,凡有可疑人物,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這些人拐走少女也是為了銷往內陸,西北等地因為人種混居血脈混雜,女子五官大多與中原女子差異頗大,多是身材姣好、容貌明豔,很好認出來。

    “是!”趙稽與蘇邦同聲應道。

    “過些日子又到慰靈祭了。”趙稽想起這件事,開口道。

    慰靈祭是邊疆特有的祭典,那是為了奠祭那些在西北戰場上犧牲的士兵,每到此時,各州就會有大批的人潮湧入同威城,就是為了參加慰靈祭。

    “人多口雜,距離慰靈祭還有一段時日,趁這之前將那些老鼠都翻出來。”司徒易的語氣透出一絲殺意。

    “是。”蘇邦跟趙稽對看一眼,都想著看來那些老鼠已經忘記了老虎的威猛,這些年王爺沒下狠手,就以為老虎沒了牙是嗎?要知道,老虎就算在打盹兒,它仍舊是老虎啊!

    黎真在街上晃了兩圈,打聽到消息,原來關王不在同威城裡,他在半個多月前就出城去邊關巡防了。

    她想了想,決定先到城裡找間客棧住下來再說。

    “姑娘。”黎真付了住宿的錢,正要跟小二到客房去時,被掌櫃喊住了。

    她回過頭,疑惑地看著掌櫃,“怎了?”

    掌櫃打量了一下遮住容貌的她,“姑娘,這些日子咱們西北這裡丟了不少黃花閨女,你要是上街就小心點,別一個人到人少的地方。”

    一瞬間,黎真腦海中閃過在馬車上看到的那位大娘,會是她嗎?不過她仍堆起有禮的微笑,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掌櫃的。”

    掌櫃的擺擺手,“不用謝,姑娘慢走。”他眼角一瞟,店小二馬上熱情地引著黎真往後院的客房去了。

    因為掌櫃的提醒,黎真雖然對這座城很好奇,她也沒多在大街上晃,多半都是在客棧前面的飯堂裡坐著聽聽街道上的消息,耐心地等待著。

    終於在第四天的時候,她聽到了她想要聽的消息——

    “欸,我方才在城外見到王爺他們一行人了,都快一個月了,王爺終於回城了。”飯堂裡幾個剛從城外回來的大漢閒聊著。

    黎真捧著茶杯的手一頓,豎著耳朵仔細聽著。

    “王爺可真辛苦,咱們這西北能有現在這景象,真是多虧了王爺。”漢子們提到關王都是一副敬佩的口氣。

    “說的也是,方才在西門見到王爺入城,現下應該也要到王府了吧?”

    黎真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渴望,她放下茶杯,拎起裙擺快速地往關王府的方向而去。

    遠遠的,她就能看到一道沖天的紅光,那紅光就算是在白日也十分耀眼。

    她拎著裙擺的手心微微出了汗,是他嗎?是她夢中所見的那個人嗎?

    她的心不受控制的加速跳著,雙手不由得握緊了些,她按捺不住自己欣喜的腳步,飛快往關王府的大門而去。

    從遠到近,黎真一邊抬頭看著,那紅光離她越來越近,顏色也越來越深。

    也許是她幸運,當她沖到大門口的時候,那抹紅光的主人正從馬背上落地,挺拔的身姿如大樹般矗立著,一身輕甲,四周圍繞著許多人。

    關王司徒易!

    就像一幅黑白山水畫突然出現在她眼前一樣,左右都是一片扭曲,那個人恍若破開了層層的迷霧,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麥色的肌膚,雕刻般深邃的五官,眉眼間是一抹冷厲,有棱有角的臉龐,就跟她夢中的一模一樣。

    司徒易將手中的韁繩遞給蘇邦,突然間感覺到一股視線,回頭望去。

    街道上空無一人。

    “王爺?”蘇邦也順著他的視線瞄去,除了自家的府兵跟家將之外,沒有什麼特別的。

    “進去吧。”司徒易沒有放在心上,邁步離開。

    不遠處的轉角,黎真蹲坐在地上,正拍撫著急劇起伏的胸膛,幸好她方才躲得快,要不然就要被發現了,漸漸的,她的心緒和緩了下來,確認附近沒再有什麼聲音後,她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王府的大門已經闔上,司徒易也早就進了府。

    她有些怔愣地看著大門好一會兒後才回過神來,捏緊了一雙小手,慢慢地在街道上走著。

    他真的跟夢中一樣,那就表示,他真的是拯救他們九黎的命定之人嗎?

    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接觸到關王,如果她現在撲上去說她是為了關王而來,關王是可以拯救他們一族的人,這樣行嗎?

    怎麼可能行!

    黎真用腳趾想也知道,她要是真這麼說了,大概會被當成瘋婆子,上次的雙美只是被當成想進府的膚淺女人就被捉去關了,如果她這樣說,恐怕情況只會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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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聽說中原人很信鬼神,還是她要裝神弄鬼?可是想到了關王的模樣,她便把這主意給扔了,她覺得他不像是會信這些的人,所以她大概又會被當成是瘋婆子吧。

    她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不過既然關王已經回來了,她決定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說,總不好一直住在客棧裡,那樣容易引人懷疑,再說了,她還要小心族裡江長老派出來的人追到這裡來。

    走出了西街的範圍後,街道上的人就多了,黎真隨意打聽了一下,找到南街附近一個牙人所,她簡單的跟牙人說了想要租賃一個小院子,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有牙人領著她去看房子了。

    黎真身上有錢,也不願意委屈自己,退了客棧之後,挑了一個中等價位的小院子,就在南街裡頭,四周都是像她一樣短期租賃的住戶,環境雖然雜亂了些,但都是些普通的平頭百姓,不像北街是一些混混地痞聚集的地方。

    黎真租的小院子就簡單的一個主間帶一個左廂房,小小的一個院子跟水井,裡面什麼傢俱都有,不用她另外再置辦,只是棉被什麼的還是得要她自己去買幾套新的。

    換了大門的銅鎖以後,她又自己上街去買些生活用品,她決定先到布莊買被子跟幾件成衣,要不包袱裡就兩套換洗衣裳太少了。

    “大娘,這太破費了,你帶我出來就是恩情了,怎麼好意思讓大娘再買衣服給我。”剛進布莊的一個小娘子不好意思地對著身邊的大娘說道。

    “欸,這算不得什麼,要出來做事也得乾淨俐落點給人瞧瞧,你這丫頭雖然長得好,但是衣裳還是得整齊點才成。”薛大娘拍拍她的手,溫柔地安撫道。

    小花感動得抓緊薛大娘的手,“大娘,你人真是好,以後我肯定報答你。”

    她抓得有點用力,薛大娘的臉皮抽了下,不著痕跡地拉開她的手,隨意拿起一件黎真挑起來放在一旁櫃上的衣服,塞到她手裡。“小花啊,你先去試試衣服成不成,趕緊的,咱們還有不少事要做。”她指著一旁布莊裡給人試套衣服的小間。

    小花也沒注意到她的舉動,接過了衣裳,“好,大娘你等會兒。”

    布莊的夥計本來也沒多注意她們倆,只是負責招待黎真,黎真一進門就挑了五、六件成衣,這些成衣便宜的一件也得五百文,算是大戶了,沒想到剛進門的一對客人二話不說就把人家的衣服給拽走了,讓他傻了眼。

    “這……”夥計愣了下,趕忙就要追上去把衣服拿回來。

    黎真拉住了他。“算了。”反正她只是隨手挑的,這布莊成衣不少,再另外挑一件就是了,而且她方才沒注意,現在才看到那個大娘就是跟她一起坐車進城、不懷好意的那一位。

    她的目光不由得在她們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又想起幾天前客棧掌櫃跟她說的事情,也不知道跟這位大娘是不是真的有關,她僅僅能看出這個大娘不是好人,多的,以她現在的身份什麼也做不到,想到這裡,她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

    黎真最後挑了兩件深藍色的短襖和兩件深紅色的曲裾長衣,再加上現成縫好的被褥還有被子這些東西,她一個人也抱不動,幸好這間布莊還能幫忙送貨。

    小花在黎真付錢時正好出來了,她換上那件淡綠色的短襖裙,但因為皮膚偏黑,穿淡綠色的衣裳有些不搭,但幸好她年輕,長相也算清秀,勉強過得去。

    “大娘,我真能穿這麼好的衣裳嗎?”小花伸手輕輕在衣服上摸過,那柔順的布料是她在山上從沒見過的,就連她的手摸過時,都害怕衣裳被她掌心上的粗繭子給磨破了。

    “這算什麼,以後大娘給你介紹個好去處,銀子賺得多,什麼樣的衣服穿不上?”薛大娘很滿意,幫她理了理衣襟,目光仔細在小花清秀的臉蛋上多滑了兩圈,嘴角咧得高高的。

    付了錢正要離開的黎真腳步一頓,回頭一看,那個小花一看就知道是山村中的姑娘,至於那位大娘,身邊的氣還是那麼的黑濁,她猶豫了下,指間動了動,還是轉頭先一步離開。

    “姑娘,你放心,待會兒掌櫃的回來,你的貨我馬上送去。”布莊夥計笑咪咪地送黎真到門口。

    “麻煩你了。”黎真點點頭,離開布莊。

    接下來她又買了不少東西後,才提著大包小包回到自己租賃的院子。

    她正要把大門關上的時候,好巧不巧,又看到薛大娘領著那個叫小花的姑娘轉進這條小巷裡,她把門輕輕地闔上後,身子貼著門板不動。

    “小花啊,你這手太粗了點,別擔心,大娘這些日子幫你養養,到時候給你找個好主家,去當個丫鬟都比在山裡刨土好。”薛大娘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了過來。

    “大娘,謝謝你,你對我真是太好了,以後我要是賺了錢,肯定孝敬您老人家。”小花的聲音充滿感激。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沒一會兒,黎真就聽到這條巷子底傳來開門的聲音,然後兩人的腳步聲都消失了。

    黎真這才又打開門看了看,巷子底有一間比較大的院子,這麼巧,一天之內就讓她碰到了兩次,還住在她附近?

    抿抿嘴,黎真長歎口氣,回頭把門給鎖好了,走回屋裡,一切等她安頓下來再說吧。

    一片黑白的景象,卻有光芒忽明忽暗閃爍著,一張年輕的臉龐沾滿了鮮血,正撕心裂肺的放聲哭喊——

    “嚇!”黎真滿頭大汗的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她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著氣,眼珠子快速地顫動著,久久她才從恐怖的夢境中抽身。

    她慢慢地下了床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冰冷的水滑過喉嚨,終於安撫了她紊亂的心,想到夢中的那張臉,她不由得怔愣了下。

    雖然夢境中一片混亂,但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那個滿頭鮮血的女子好像就是她今天看到的小花。

    她已經好久沒有作過這麼恐怖的夢了,是預兆嗎?

    她放下茶杯,坐到椅子上,她看得出來那個薛大娘不是什麼好人,但她能跟小花說嗎?說了人家信不信是一回事,她能不能全身而退也是個難題。

    她的身份是大巫女,是負責侍奉鬼神之人,對於這些鬼神之事,因為她親身經歷過,所以她一直很相信,而她在同一天碰見了那個小花姑娘兩次,夢中又夢到了她,那就代表了兩人有緣,她理當為這位小花姑娘避過一劫。

    可是要怎麼避?

    黎真煩惱地把頭髮撥過來又抓過去,她到底該怎麼辦啊?

    趙稽抱著不少卷宗走進書房,正巧看到府兵的護衛長走出來,兩人互相點個頭後,護衛長就先離開了。

    “王爺,這些是那些姑娘失蹤案的卷子。”將懷裡一疊卷宗放到桌上,甩了甩手,趙稽走到一旁自個兒倒水喝,“司未過來幹麼?”司未正是護衛長的名字。

    “說前兩天有個姑娘想找我。這些卷子你瞧過了嗎?覺得如何?”司徒易沒將司未說的事情放在心上,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那些失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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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瞧過了,這些失蹤的姑娘,在山裡或族裡多半是容貌出色之人,出事的前後,似乎都有人牙子到過村裡。”

    “人牙子?”司徒易搖搖頭,“這不算什麼。”

    西北雖商道繁榮,但那些山谷裡的村落,因為路途不便,所以還是很困苦的,常有人牙子到山裡去收那些貧苦的孩子,有良心一點的,就推著人簽了活契送進富人的府中當個小丫鬟,狠心點的,就賣到那些煙花之地去賺皮肉錢,這情況自古以來就斷絕不了,官府也無法可管,只能睜隻眼閉隻眼讓這些人別太過分而已,簡單來說,人牙子出沒山村買賣幼童、女子是很頻繁也正常的事情。

    “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這裡,但說也奇怪,雖然這些村子都有人牙子去,但每個人牙子都是不同的。”趙稽本來懷疑人牙子私底下物色了貌美的村姑拐了人,但去的人牙子都不同實在很奇怪。

    “都不同……把人牙子找來問問,得快。”他今天出城去巡視,回來時發現城裡多了很多罕見部落或山村的人,怕是那些失蹤的家屬找到這裡來了。

    這些人的想法也沒錯,此地是商隊彙集之所,繁華與買賣的方式都不是小集市能比的,要銷點髒貨在這裡是最快的。

    “是。”趙稽實在很想抓抓頭,這些人牙子都沒固定的據點,想找人得費功夫了。接著他又說道:“王爺,白苗族的商隊今早進城了,據消息說,苗族商隊一路行來時,其中一個白苗長老的女兒也失蹤了。”趙稽希望那些人拐子別那麼不識相,連苗女也敢隨便拐走,那些苗人可不是好惹的。

    司徒易一聽,眉頭就皺得死緊,苗族一向都住在華南一帶,他們最出名的就是蠱術,讓人防不勝防,萬一人拐子真在城裡,就怕傷及無辜。

    “隘口跟縣衙都已經下令嚴查,再讓人最近多注意街上,那些人牙子若真有鬼,不是躲到山窩就是府城,讓人貼出告示,若有人得知消息就有賞銀,還有,派人仔細盯著那些苗人,有什麼消息立即通報。”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趙稽懷疑那些人牙子有那麼聰明嗎?要是真躲在這兒,不就擺明瞭等人來抓他們嗎?

    “永遠不要小看人心,要當好人並不一定要聰明,但要當壞人,卻一定得聰明。”司徒易說道。

    趙稽摸摸光滑的下巴,“那蘇邦算好人了。”那傢伙有時候笨得跟豬似的。

    司徒易淡淡一笑,“你還真卯足了勁兒趁他不在時說他壞話。北疆有消息嗎?”

    “俞將軍傳來消息,韃子已有異動,邊疆似有人挑起韃子打草穀的舊習,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馬。”俞將軍是北疆李王的下屬,西北一直與北疆保持著聯繫,畢竟戰線長、疆域廣闊,兩邊戰區又有交疊之處,這些一直是趙稽負責的部分。

    司徒易放下手中的毛筆看向他,稍有猶疑後問道:“你……有聽過嚴密此人嗎?”

    趙稽訝異地點點頭,“當然聽過,嚴密可是前朝的開國軍師,可以說前齊能夠這麼順利平定天下,多虧了他的幫助,就連軍中的軍師一職,也是因為他而來,只是嚴密後來也成了逆賊,有人說是前齊開國皇帝是飛鳥盡、良弓藏,又有人說是嚴密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錯。”只是這些都是傳聞,又年代太久,誰是誰非也說不清了。

    “最近京城頗不安穩,翰林彭大學士獻上了前齊皇帝齊磊的起居注和手稿,裡面似乎提到了前齊的寶藏。”司徒易嘴角一撇。凡是有亂臣賊子或沒落皇族想要起什麼壞主意,第一個就是拿寶藏開刀!

    世上哪有這麼多寶藏?可笑。

    趙稽眨眨眼,“寶藏?前齊的寶藏?那不是瞎話嗎,民間百姓說說也就算了,怎麼可能會有這東西。”

    傳言,前齊開國皇帝齊磊在入主中原之後,搜刮了一大筆金銀財寶藏在某個地方……少開玩笑了,齊磊開國時窮到快被鬼抓走,這不管是野史還是正史上都有記錄的。

    “嚴密一脈的後人似乎又開始活絡了起來,京城出現了震天手雷。”司徒易說道。

    震天手雷是軍中特有的武器,都是制式製造的,他這些日子已經密囑了軍需官盤點手雷等庫存。

    “什麼?但嚴密一脈不是被逐出中原了嗎?”都已經消失了幾百年的人,為什麼會挑現在回到中原?

    不!不對!有傳言說,當初嚴密被趕出關外,西北與北疆,不就是關外嗎!

    他想到的事,司徒易當然也早就想到了,甚至他知道的比趙稽多太多,他與李王都能夠肯定,關外韃子的動作,肯定跟嚴密後人有關,只是這些人藏得太深了,查不出他們到底躲在哪裡。

    而且他們還得等待皇上的密令,據說已有人可以破解出齊磊手稿上的密文,翻譯出來就能知道手稿上到底都寫了些什麼,為什麼會引得嚴密後人非要爭奪。

    難不成真有寶藏?但司徒易不管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司徒家其實是前齊的舊臣,一直負責鎮守西北,他們家也有一些描寫齊磊的書籍,上面的的確確寫明瞭前齊開國初期民生有多困苦,根本就不可能有大批的寶藏。

    “靜心等待,他們都已經出手了,露出尾巴的時候也不遠了。”司徒易相信這些人早晚會露出馬腳。

    “現下還是把心思先放在失蹤案上。”邊疆長久以來都如此,要打仗也不是這一時半刻的事,先安穩民心才是當務之急。

    “是。”

    黎真她所住的小巷只有五間房子,左右各兩間小院,再來就是巷子底快兩進的院子,都是走商的臨時住所,由於她決定要插手小花的事兒,便私底下開始偷偷注意著巷子底那院子的事情。

    然而她在小院裡已經住了五天,可是根據她這幾天的觀察,那間院子都沒什麼異狀,不過最近這兩天她上街的時候,看到官府貼出的公告,只要通報可疑人士的消息就能得到賞金,她想著就算給那院子的人一個警告也好,本計畫著明天要偷偷去報官,怎料當天夜裡就出事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際,黎真突然聽到淒厲的尖叫聲,嚇得她猛然驚醒,隨即又聽到慘叫聲,她二話不說把被子往旁邊一扔,下了床隨意抓了件外衣套上就往大門那兒沖,這下子慘叫聲更清楚了,是從巷子裡那間院子傳來的,鬧烘烘的,還有火光。

    她沒有莽撞地出去看,而是拿起一旁的木梯搭在牆上爬上去,藉著夜色小心翼翼地探頭觀察,巷子底的院子此時門戶大開,好幾個皮膚黝黑高壯的青年拿著火把站在門口,腰間都系著一把閃亮的長刀,大門口站著一個嬌小的女子,全身掛滿了銀飾,手裡持著長鞭正對門裡叫駡著些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難不那些黑心的被識破了,那些姑娘的家人打上門了?

    躲躲藏藏地看了好半天,無奈距離太遠了,她只能看到火光、聽到吵鬧聲,人家在說什麼根本聽不清楚,黎真眨眨眼,見巷子四周的住戶也被吵鬧聲給引了出來,她慢慢地從梯子上爬下來,開門後順利地混在人群中往巷子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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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走得越近,看得越清楚,院子的大門是被人硬生生給撞開的,裡面亂成了一團,除了門口站著的六名青壯之外,院子中還有人,而且正在跟人打鬥,還有幾個姑娘縮在旁邊一角,被人拽著的薛大娘也在那兒。

    站在門口的少女手一揚,一條黑色的長鞭就啪地打在薛大娘身上,狠狠抽了好幾下,打得她是皮開肉綻、不停哀號。

    “我警告你!快點把我阿妹給交出來,不然我就讓你生不如死!”誇葉寶珠大聲斥駡。

    “唉啊啊啊,我們這兒哪有你的阿妹啊,姑娘你認錯人啦!”薛大娘痛得全身都在發抖,瞧清楚這些人的裝扮後,她心裡是又驚又懼。

    怎麼好好的居然有苗子上門了?她這些日子收的貨裡可沒苗女啊!

    不管她怎麼抖,拽著她的大漢一聽她這麼說,眉一橫,把著她的手一扭。

    “啊——”骨骼的撞擊聲還有薛大娘淒厲的慘叫聲在夜裡讓人聽了起雞皮疙瘩。

    原本三三兩兩聚在門口看熱鬧的住戶,一瞧這些人手段這麼兇殘,都害怕地退開來,有幾個膽小的早一步溜回家去了。

    那些青壯這時候也把後面兩個打手給架住了,就剩下還在慘叫的薛大娘。

    “我不知道啊!不知道啊!饒命啊!”薛大娘痛哭流涕,要不是被人抓著,她這時一定痛到滿地打滾。

    誇葉寶珠冷冷一笑,“你們這些狡猾的中原人。”

    接著她手一抬,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就只有黎真心中一緊。

    巷子裡,馬蹄聲和許多腳步聲紛遝而至,巡邏的士兵終於趕來,“都在幹什麼?放肆!還不快快退下!”

    收到消息趕來的還有司徒易跟趙稽,看到眼前一幕,兩人的臉色都很難看,這些苗人真敢在城裡鬧事,到底有沒有將關王放在眼底?!

    黎真也沒想到可以看到司徒易,本來想溜回去的腳步又停了下來。

    一旁圍觀的百姓還有士兵都以為關王都出現了,這些人應該會害怕地收手,最起碼會看在關王的面子上停手,就連司徒易也是這樣想,哪知道那個苗族女子卻是一點也不客氣。

    “這是我們苗族的事情,我們自有解決的方法,你們最好別礙事。”誇葉寶珠絲毫不畏,左右兩旁的苗族男子同時拔出腰間的長刀。

    “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就算你是苗族的聖女,也沒有資格淩駕于王法之上!”司徒易揚聲斥喝。

    “誇葉少主,你冷靜點,我們並沒有想要包庇他們的意思,但你這樣視王法於無物,只會讓我們難做人。”趙稽出聲緩頰,他並不希望兩方人馬打起來,雖說他們人數多,但苗人的手段可不是簡單的。

    “那也得你們給我們王法,讓他們把我妹妹交出來。”誇葉寶珠已經沒有耐心再等了,她放在妹妹身上那只尋蹤蠱已經快死了,那就代表她妹妹也快沒命了。

    她不想再廢話,轉頭對身邊的人說了幾句眾人都聽不懂的話,下一瞬,所有人的雞皮疙瘩都竄了起來,不光是腳底發毛,連頭皮都發麻!

    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蟲子,眨眼間密密麻麻地包圍了整個院子,而躺在地上裝死的薛大娘首當其衝第一個被萬蟲撲上去齧咬,那些蟲子仿佛有生命一樣避過了苗人,直往院子裡那些打手身上爬。

    “住手!誇葉寶珠!”司徒易翻身下馬,手裡的長槍一掃,將沖向他們這塊地盤的蟲子都給揮飛,旁邊還有許多無辜的百姓,她這是讓殺氣染紅了眼。

    “快跑!”趙稽揮手讓士兵護送著百姓離開。

    場面頓時亂成一團,司徒易身邊的貼身護衛全隨他一起將蟲子給擋下,只是這些蟲子就像殺不完似的,滅完了一團,又有另一團冒出來。

    蟲子太多又小,突破了司徒易他們的防線,撲到那些士兵的身上,已經好幾個都被咬了,就連司徒易他們幾人身上都爬了幾隻,這些蟲子連火都不怕,讓司徒易他們陷入苦戰。

    一直躲在一旁的黎真再也忍不住了,她跑了出來,大喊道:“住手!”

    “危險!”司徒易伸手想把她拉到一旁,手伸到一半停住了,腳底下的蟲子像碰到了什麼東西,全都往後退回去,聚集在誇葉寶珠身邊。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誇葉寶珠,那些蟲子受她控制,她沒有發出命令就逃回身邊是從沒有發生過的事。

    “住手吧。”黎真挺身站在眾人身前,緩緩地抬眸看著誇葉寶珠。

    誇葉寶珠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不管她暗中怎麼驅使,那些蟲子都不聽她的命令,想了想,她手指動了動,那些蟲就像流水一般向四處散去,一下子就無影無蹤。

    看到蟲子都不見了,大夥兒這才松了口氣,尤其是看到躺在地上的打手還有薛大娘的慘狀之後,眾人更是慶倖。

    薛大娘跟打手全身上下都是蟲咬的傷口,那些傷口開始發黑,還隱隱傳出一股腥味,不是血的腥味,而是另一種難以形容的味道,可布極了,現下他們連哼都哼不出聲音來,所有人都忍不住又退開幾步,這下就顯得黎真特別顯眼。

    司徒易還有幾個方才擋在前面的護衛全都被咬了幾口,傷口又疼又癢,幾個士兵忍不住抓了幾下。

    “別抓。”黎真趕緊喝止,“毒會蔓延開來。”

    九黎山上什麼書都有,別看她從未出過門,但天下間該知道的事,她還是知道的,就是苗族的異術她也一清二楚。

    “你是何人?這是我白苗的恩怨,別來多管閒事。”誇葉寶珠沒那麼多耐心耗,雖然蠱術被擋,但功夫還在。

    “誇葉少主,先別動怒,你將這些人殺了也救不回族中少女,還不如將人交給我們審訊。”趙稽看看地上躺的那幾個,覺得活著的可能性不大。

    “寶珠,先找到寶玉再說。”賀卡提醒道。

    誇葉寶珠沒再將目光停留在他們這一行人身上,手一揚,一隻蟲子從她袖口飛了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只蟲子,蟲子在院子裡飛飛飛,飛過薛大娘、飛過院子前的水井、飛過屋簷,就是沒有一個定點。

    誇葉寶珠越看越氣、越心急,上前一步狠狠地踹在薛大娘身上,“臭婆子!你把我妹妹帶到哪去了!快點給我說!”

    薛大娘的嘴就剩喘氣了,臉上早就是一片黑,被踹得那麼狠,連慘叫都叫不出來,哪有本事說什麼人在哪兒。

    黎真看了下四周,縮在角落的姑娘有四、五個,但是她沒見到那天看到的小花,看樣子果然有些人被藏起來了,她也真佩服這些拐子,都什麼時候了,還把人藏起來,真不要命了。

    蟲子飛累了,停在院子的牆上,黎真走上前去手指動了下,那只蟲翅膀輕展,慢慢地又飛到她身邊繞了兩圈,然後停到她的掌心,她定定地看著蟲子好一會兒,臉色由紅轉白,那蟲子倏地又飛了起來,在院子裡飛快地繞了兩、三圈,隨即沖向後院。

    她的舉動都在眾人的注視下,蟲子一跑,苗族人不說,就連被蟲咬傷的司徒易幾人也跟著跑,沖過去後,就發現那蟲子直往最角落的茅房飛去。苗人也不怕髒,一下就把茅房打開,不過裡面除了一個散發臭味的茅坑就什麼都沒有,他們不解,又轉頭看向誇葉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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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本來以為那些拐子就把人藏在茅坑裡,哪知道沒人,還是司徒易那些當兵的知些門道,上前一步推開那幾個苗人,掩著口鼻四處看了下,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哪家的茅房是用石板當隔牆的?

    司徒易想也沒想,一手舉起狠狠一敲,那石板喀啦一聲,滑開了一道縫,一推開,裡頭就一個小小的空間,三個姑娘坐在地上,身上都是被五花大綁,嘴裡還被塞了布。

    兩個士兵幫忙把人給救出來,三個姑娘許是下過藥了,神智都有些不清,怪不得連吱也不會吱一聲。

    “寶玉!”誇葉寶珠心急地沖上前抱住妹妹,她摸了摸妹妹的身子,好在似乎只有神智不清,剩下都沒有問題。

    “誇葉少主,人找到了,現在還得請你跟我們回王府一趟了。”司徒易忍著四肢傳來的痛癢,臉色難看至極。

    “你……”

    誇葉寶珠正想說些什麼,但這下換司徒易不耐煩了,後續去叫人的士兵也回來了,手一舉,滿院子都是亮堂的火光,還有一支支已經架在弦上的火箭,蓄勢待發!

    “寶珠,先跟他們回去再說。”已經找到人,賀卡幾人也不想真跟關王的軍隊硬碰硬,便上前勸道。

    他們不是怕這些中原人,畢竟這些人身上的毒還得他們治呢,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兩邊人這次的交鋒能有個平和的結局,往後倒也省麻煩。

    最後一群人在司徒易他們展現武力的“邀請”下,呼啦啦地全往關王府去了,其中當然還包括有些腿軟無力的黎真,她實在太特別了,司徒易忘了所有人也不會忘了她。

    一群人回到關王府還有事做,司徒易他們身上的毒、被綁的姑娘,還有苗族人的問題全湊在一塊。

    不過這些都不關黎真的事,她撐著回到關王府就已經受不住地昏睡過去了,因為她蒼白的臉色一看就知道有問題,在大夫診斷需要休息後,司徒易就將她安排到一旁的一個客院裡去休息了。

    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隔天清晨了。

    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將遮在前額的頭髮全撥到一旁,用深紫色的緞帶將自己一頭長髮給系起來,撫平衣服上的摺痕後,黎真緩緩地抬眸看向那負責伺候她的丫鬟。

    “帶我去找關王吧。”徐緩的語氣,顯露出黎真真正的姿態,一身的氣勢比起那些貴女不遑多讓。

    丫鬟不自覺地垂下眼眸,恭敬地退到一旁。“是,還請姑娘與奴婢同行。”

    黎真跟在她的身後走著,路上繞過了不知道多少回廊園子,穿過了層層的石拱門,走了足足快兩刻鐘,才來到一座寬闊的院子。

    “請姑娘稍待一會兒,奴婢這就去通報。”丫鬟低首道。

    黎真點點頭,看她走向院子,對裡面的小廝說幾句話,小廝抬頭看了看她,回了丫鬟句話後,轉身往裡頭走去。

    趁著人還沒來,黎真看了一下院子四周,院門上頭掛著一塊木匾,上頭鐵劃銀勾般地刻著“靜齋”,青石鋪地、柏樹鬱鬱,近冬的天氣,倒也染了一絲滄桑。

    她並沒有等很久,沒一會兒那小廝就回來覆命了,丫鬟轉頭看她,她才又邁開步伐跟著他們一起往裡頭走。

    遠遠地,黎真就看到敞開的大廳中或坐或站著好幾個人,而且還都很眼熟。

    “王爺,黎姑娘到了。”

    坐在主位的司徒易臉色不是很好看,他點了下頭,廳中的幾個丫鬟跟小廝都躬身行禮後退出大廳。

    黎真瞧他黝黑的臉龐上帶著一抹不自然的紅,有些不悅地看向坐在一邊的誇葉寶珠姊妹。“你沒幫他們解毒?”

    “為什麼要幫他們解毒?”誇葉寶珠對昨晚干擾她的黎真也不是很高興,語氣不屑又不滿。

    昨晚想了一夜,又跟鶴雲叔叔談過後,他們大概推斷出黎真是哪一族的人了,沒想這一族居然會出現在世人面前。

    根據昨晚這些苗人的舉動,黎真完全不奢望這些苗人會大方的幫忙解毒,轉頭問向司徒易,“我的東西你們幫我拿來了嗎?”

    司徒易從昨晚就壓著一股怒火,苗人放肆狂妄,眼前這個神秘的姑娘又深不可測,更別說他底下那幾個被蟲咬了的護衛、士兵,都還在等這些苗人幫忙解毒,那些蠱毒府醫根本就解不了。

    看出他眼中的不滿,黎真輕歎口氣,“關王,我是為你而來的,把東西給我吧。”她相信她租賃的屋子應該已經被他們翻找過了,她的東西應該也被拿來了才是。

    司徒易聽出她話中的古怪,眸光閃爍了一下,對站在一旁的趙稽點個頭。

    趙稽進到內廳,不一會兒,拿著一個木箱子出來遞給她。

    “我想你說的應該是這個。”趙稽他們昨夜就找到了這個木箱,打開來裡面都是瓶瓶罐罐的東西,府醫看過了,瓶罐裡裝的都是液狀的,不知藥性。

    黎真接過打開來,從木箱中掏出一個手心大的瓷瓶,打開瓶塞後,一股香味慢慢地蔓延到整個房間。

    司徒易他們不覺得這股香味有異,反倒聞起來挺清新的,倒是那些苗人如臨大敵般捂著口鼻,一下子就蹦到大廳的角落,好似聞到了什麼惡臭。

    黎真沒理會他們,看著一旁茶几上的熱茶,將瓶中的水倒了一滴進去,再將那盞茶端給司徒易。“喝下去就沒事了。”

    “果然是九黎的人!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管什麼閒事?!”誇葉寶珠捂著鼻子罵道。那股藥味對他們飼養的蠱蟲而言就像毒一樣,連帶著他們這些飼主聞了都覺得難受。

    看著苗人的反應,司徒易不用想也知道這藥水是解毒用的,他端過茶盞直接一口飲盡。

    黎真嚇了一跳,她端的是熱茶呢,他一口氣喝掉沒關係嗎?

    這點熱度對司徒易真沒差,茶水一入胃裡,一股熱氣從胃中散向四肢,原本麻癢疼痛的傷口也漸漸舒緩了,他低頭一看,手背上一個原本被蟲咬傷的黑色傷口,已變回了原本的膚色,腫脹也消退了許多。

    “這是解藥,你快讓你那些士兵服下吧,一人只要一滴就好,不能多。”他臉上的紅暈消退後,黎真才把手中的藥瓶遞過去。

    司徒易把藥瓶交給趙稽,讓他去幫護衛們解毒。

    “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誇葉寶珠見她理也不理自己,氣呼呼地抽出腰間的長鞭甩了過去。

    黎真不懂武藝,嚇得愣在原地,司徒易眼明手快,他倏地起身,抽出一旁懸掛的長劍一揮,把長鞭給斬成兩斷。

    “你再放肆一次試試!”司徒易冷冷地瞪著誇葉寶珠,手中的長劍握得緊緊的。

    屋外的府兵一見動武了,一下子全沖進廳裡,手持長槍對著那些苗人。

    “寶珠!別衝動。”鶴雲在後面拉住誇葉寶珠,心底有些不安,他原以為這些中原人都需要他們的解藥才敢這麼肆無忌憚,沒想到居然會有九黎的人插手,這可讓他們失了先機。

    兩方人馬韁在廳裡,司徒易隨手一甩,把劍扔給一旁的府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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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已派人通知白苗族長昨夜發生的事,同威不歡迎你們,立刻離開我的城,不然就別怪本王不客氣。”要算帳就找主人,這一群腦子進水的苗人,司徒易已經懶得跟他們說話,留著他們也只是為了解毒而已,既然有人幫忙了,這些人就不用留了。

    被他這麼一趕,誇葉寶珠氣得臉都紅了,感覺面子丟盡了,只是她身後的鶴雲死命扯著她的衣袖,讓她不要衝動行事。

    “好!走就走,一個破城有什麼了不起的!”誇業寶珠氣惱地丟下這句話,就帶著眾人離開。

    等到這群人都呼啦啦地離開後,廳裡就只剩下黎真跟司徒易了。

    直到此時,司徒易才有機會好好打量眼前這個神秘女子,她的容貌十分美麗,一雙眼睛水靈秀氣,站著的姿態也十分挺拔,這不是普通百姓家養得出來的女子。

    “你是誰?”她為什麼要幫他們?方才那些苗人似乎提到她是九黎的人,九黎這兩個字在他的腦海中流轉,但他完全沒有印象。

    “我是來自九黎的大巫女。”黎真退開幾步,雙手在胸前交叉,微微地俯身行禮,又站挺身子,望著他的目光盈盈,若水波蕩漾,“我是為你而來的,關王,司徒易。”她終於還是來到了他的身邊。

    司徒易迎上她的眸光,“為何?”

    她淺淺一笑,“我帶來遠方的消息,是你的敵人、是我族的仇人、是大豐的毒瘤,也是天子的心疾。”

    他沉著臉,不懂她話中的意思。

    黎真紅唇輕啟,“我帶來的是前齊開國軍師嚴密的消息。”

    心底一震,司徒易的眼瞳縮了一下,有些愕然地望著她。

    嚴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前齊的開國皇帝齊磊,由於有軍師嚴密的幫助,因而平定了天下,但是當國勢漸漸穩定之後,嚴密卻與齊磊鬧翻了,而且鬧得天翻地覆,嚴密本人包括了他的後代,悉數被趕出中原。

    雖然不知道嚴密到底犯下了什麼滔天罪過,但齊磊終是看在他幫助平定天下的大功的分上,饒了他們一命,只是將他們趕出中原,但齊磊下了旨意,生生世世不准嚴密後人返回中原。

    然而隱藏在檯面下的,不光是嚴密與齊太祖的痛,還有九黎族的苦。

    傳說中,九黎是上古時期的一個族群,天皇伏羲、地皇女媧以及人皇神農還有蚩尤都是從九黎所出,而九黎的族民都擁有神力,蚩尤于逐鹿一戰被黃帝打敗後,九黎分裂成好幾個小部落,一部分退守北方,另一部分則流轉到南方建立了三苗部落。

    前齊未建國前,天下大亂、民不聊生,九黎的族長憐憫蒼生,派出大祭司與大巫女,觀星宿、通鬼神,與國師一脈盡力輔佐仁君齊太祖繼位,國師一脈在顯,九黎在隱,除了齊太祖與幾世族之外,沒人知道九黎曾幫助平定天下。

    九黎的能力並不適合展現在世人面前,因為九黎的神力傳說中來自於一顆天外隕石,那顆神石擁有強大的力量,甚至可以逆轉生死,不過那都只是傳說中的故事。

    “你說的這些,跟嚴密有什麼關係?”司徒易聽她說了一大段的神話故事,他還是不明白這些跟嚴密有什麼關係。

    黎真再次打開木箱,將所有瓶罐都取出來,在箱底輕輕一敲,箱底一翻,裡面還有一個小空間,放著一本巴掌大的本子,她拿了出來,遞給司徒易。

    司徒易一接過手就感受到本子柔軟的觸感,是羊皮縫製的本子,本子上被火烙下一個圖紋,他曾經見過,是嚴家的家紋。

    真的是嚴密的東西!司徒易的心沉甸甸的,他並沒有急著將羊皮書打開,反倒抬眼看著黎真。

    “你想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想要你拯救我們九黎一族。”黎真見他沒有翻開本子看,繼續說道:“你知道嚴家天生患有心疾一事嗎?”

    司徒易點點頭。嚴家兒郎自幼有心疾,幾乎代代傳人都不長命,當開始調查嚴密之後,很快就發現記載。

    她想了想,又道:“當年我族的確有一顆神石,卻不知是誰跟嚴密說,神石與真龍的心頭血可以治癒百病、益壽延年。”

    “他信了?”荒謬!這根本是無稽之談!

    “他快病死了,心疾越來越嚴重,看著自己越來越虛弱,每天只能等死,你知道那種滋味嗎?”想到那個現在正在九黎山上等死的男孩,黎真忍不住眼眶泛淚。如若是一瞬間離世,或許還好一些,慢慢等死,那會磨瘋人的。

    司徒易頓了下,“真龍的心頭血是什麼意思?”他猜到嚴密大概做了什麼事,沒想到這麼聰明的人居然也會相信這些神鬼之說,冀望著能延續自己的生命。

    “就是你想的那樣。”黎真低頭,纖纖細指指著自己的心脈,“取出心頭血,輔以藥材和神石,就能做出不死藥,這是當年那些人所說的謊言。“只是這麼做太危險了,心口上被劃一刀,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皇朝初立,齊太祖不可能冒這個險的。”

    該不會……司徒易想起前齊創立初期,聽說即位的齊高祖並非皇長子,而是皇次子,皇長子年幼即夭,只是這個說法一直都沒有證實,當初前齊皇室的玉牒上也只是寫了皇子齊遐等眾皇子的名字,並沒有排序年齡,研究齊史的官員還以為是漏寫,現在看來並不是。

    “嚴密當年犯下了滔天大罪,聽信了有心人的挑弄,在齊太祖平定匪亂時,趁機帶走了剛出生的皇長子,在九黎叛徒的幫助下,取走了神石……”說到這裡,黎真忍不住歎口氣,“他們舉行了從未有人舉行過的逆天禁術,取出皇長子的心頭血……混入藥材之中,給嚴密服下。”

    “什麼?”司徒易覺得自己就像聽天書一樣,這些都是什麼東西?就為了延續自己的生命,所以、所以殺了齊磊的兒子嗎?幫助自己打天下的摯友,居然瘋魔成這樣,怪不得齊磊會將嚴密趕出中原!但這麼離奇的事,會是真的嗎?

    “只是嚴密所犯一事,果然被齊太祖識破,皇后痛失愛子,一病不起,朝廷動盪不安,齊太祖強忍悲痛,將嚴密和有關人等全都趕出了中原,以平定朝野。”

    “你說的這些話有何根據?”她雖然說得很像一回事,但實在太過荒誕,要他如何信服?

    “那一本羊皮書是嚴密的手稿,我們族裡已經保留了幾百年,就為了它總有一天會到你的手中。”

    “我的手中?你是說……”

    黎真將木箱恢復原狀,慢慢地將那些藥瓶放回去,一邊說道:“幾百年前,不光是嚴密錯了,他雖然延續了生命,卻被上天懲罰病痛纏身,我們九黎也遭到了報應,逆天禁術需要付出代價,我們與嚴家都是被利用的人,那些人利用了嚴密想活下去的心,利用了當初九黎祭司想要權勢的心,利用我們的人,甚至侵略了我們九黎,控制了我族人的生死。

    “失去了神石,我族的神力也漸漸消失,最後就只剩大巫女與大祭司勉強還有力量,這就是我九黎的懲罰,我是這一代的大巫女,很多年前,我就一直夢見你率領兵馬,將那些叛賊趕出九黎,拯救我九黎解脫幾百年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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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5 00:13:4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沒有說的是,當年那祭司因為一時的貪婪,施行逆天禁術時,就已經被九道劫雷當場劈死了,而殺了真龍之子的罪孽就刻畫在九黎的血脈之中,懲罰著九黎因為貪念造成的罪孽,讓九黎自此以後都飽嘗著被人奴役的痛苦,生死不由自主,而他們這些有能力的大祭司與大巫女,能力也漸漸消退,最後僅僅能保護族人不受太多迫害罷了。

    這些年,九黎早就被分化了,有些因為權與利早已迷失了自己,從被害者變成加害族人的,有些人逃離九黎就為求得一絲自由,有些人為了保護剩下無辜的族民,就只能委屈地留在族中讓人利用。

    “所以你現在是要我出兵去平亂?”司徒易聽到這裡,多半是不信的,因為她說的話太過匪夷所思。

    “你會的,總有一天,你會帶著兵馬去平定九黎之亂。”因為這是你的天命,亦是我今生的使命。

    見她如此篤定,司徒易久久不語。

    黎真知道他不可能這麼快就相信自己,倒也沒再多說什麼,靜靜的站在那兒。

    過了許久,他才說道:“你先在府中住下,其他事待我查明後再說。”不知道為什麼,他直覺她並沒有騙他。

    “好。”她乖順的應了一聲。

    司徒易想了想,又叮嚀道:“這段日子你就以遠方親友的身份住下,還請姑娘別將事情洩露出去。”這事太過久遠,一時半會兒的查不清楚,他不希望這期間又惹出什麼事端。

    “王爺,這事太過荒唐,你信嗎?”蘇邦極為錯愕又不敢置信,什麼神石、逆天禁術延壽的。

    “她說得有憑有據。”只是還沒查證。司徒易轉頭看向拿著羊皮書的趙稽,問道:“如何?是嚴密真跡嗎?”羊皮書裡用的是小篆文字,字跡這部分還是得讓趙稽認一認才行。

    趙稽越看,眉頭擰得越緊,“這字跡應該是真的,當今流傳在世上的也有許多嚴密小篆的字畫,嚴密最出名的就是小篆,許多初學篆文的也多半是臨摹嚴密的帖子,這筆跡看起來應該是他的。”

    “裡面寫著什麼?”蘇邦最好奇這一點。

    “很多,多半是嚴密犯錯後被趕出中原的心情轉變,只是裡面也有提到當初幫他想到延壽之法的下屬。”那些懊悔與痛苦趙稽懶得一一描述,只是嚴密提到了一個人,很值得注意。

    “誰?”司徒易馬上追問,到底是誰能把開國軍師給利用得這麼徹底?

    “也是開國功臣之一的江辰。”趙稽回道。

    蘇邦瞠目結舌,“江將軍?不會吧……聽說他因為是嚴家的姻親,所以當初一起被趕出中原了,我的天,我沒聽錯吧?”

    司徒易也難得愣了一下,不過他想的卻是,江家直到今朝,都還有人在軍中任職。

    趙稽搖搖手中的羊皮書,“照嚴密所寫,一開始就提出這種殘忍術法的人就是江辰,也就是嚴密的現父,加上他的妻子也時時刻刻在他耳邊提起這事兒,也許……”他歎了口氣,將羊皮書輕輕放到桌上,“人的心裡都是有貪念的,他想活下去,心動了,卻也因此鑄成了大錯。”再多的悔恨都救不回那個孩子。

    從小在邊關長大,趙稽無法想像這種事,為了自己的命而犧牲戰友孩子的命,還是剛出世的孩子,這怎麼可能?

    “對或錯,都不該由我們評判,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怎麼找出這些人,而且也要查證清楚,不能憑黎真的話和這羊皮書就下定論。”

    司徒易心底或許也替這曾經身為英雄之人而感慨,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快點查明江家是不是叛逆。

    “蘇邦,明日你領著一批人混入小平州,去打聽九黎一事;趙稽,那些拐子的事還沒結束,如今只找到了一半的人,還有另一半消失無蹤,慰靈祭要到了。”該做的事還很多,沒有時間悲春傷秋。

    “是。”蘇邦與趙稽同聲回道。

    三人又在書房中商量了許久,等到趙稽與蘇邦離開時,都已經是天色微暗之時,留下司徒易一個人還在書房中看卷宗。

    此時一名碧色衣衫的丫鬟走到書房外看了看。

    守在書房外面的司樸見了,走上前去問道:“有什麼事?”

    碧水俯身行禮,“奴婢碧水,老王妃見夜深了,請王爺一同用晚膳。”

    “你稍待一會兒,我去通報王爺。”司樸對她說道,轉身輕巧地走進書房裡,“王爺,老王妃請你一同用膳。”

    司徒易這才注意到天都黑了,他看了眼桌上的卷子,想了想,回道:“我等會兒過去。”爹與二弟一同出門去巡視了,就留下娘一人,許是無趣了想要人陪吧。

    “是。”司樸頷首,彎腰退出書房後去跟碧水說了,碧水點點頭道謝後就離開。

    又過了將近一刻鐘,司徒易才起身離開書房,來到老王妃的院子,還沒走進去,他就聽到了母妃的笑聲。

    老王妃笑呵呵地拍拍身邊外甥女的手,瞧小姑娘笑靨如花,心底很是滿意。

    她早就看出外甥女對大兒子有意,三不五時就會讓外甥女來府裡作客,想著也許兩個年輕人多相處相處,就能相處出感情來了,只是到現在仍是沒有好消息。

    “待會兒你表哥來了,咱們就吃飯。”老王妃說著眼一抬,正好瞧見邁步進來的大兒子。

    李泌也瞧見了,雙頰微紅,起身行禮。“表哥。”聲音清甜嬌脆,就像她的人一樣。

    司徒易先向母妃行禮:“娘。”接著才對李泌淡淡地點頭,但目光並未在她身上多停留。

    “怎麼這麼慢啊?你啊,也別太累了,得顧著身子啊。”老王妃一天到晚也見不到長子一面,自從老頭子把事都扔給長子之後,長子就沒一天清閒過。

    “兒子知道,吃飯吧。”司徒易對母妃倒是難得地微微一笑。

    老王妃也不囉唆,拉著兒子坐在她的左手邊,外甥女則是坐在她的右手邊,“好,吃飯、吃飯,瞧你都瘦了。”

    食不言,一頓?飯就這樣安靜地過去了,吃了飯後,老王妃才有空跟兒子說說話,“兒子,昨兒個夜裡是出了什麼事,怎麼鬧烘烘的?聽孫家的說,你還帶了不少人回來。”

    李泌坐在一旁聽著,握著杯子的手微微緊了下。她今天也聽到了消息,說是表哥帶了不少人回來,裡面有好幾名貌美的女子。

    “沒什麼大事,用不著擔心,那些是苗人,今兒個都走了。”司徒易沒把母妃當做那些不懂外事的老封君,想當年他爹平定西北之亂時,他娘也是拿著大刀跟著奮勇殺敵的。

    “苗人?”老王妃挑起眉,“這些苗人一向都在南方,怎麼跑到咱們這地界來了?”

    “來找人,找到就回去了,不必在意。”至於找人時惹下的禍,到時候就由朝廷去跟白苗族長討公道了。

    老王妃點點頭,“那就好,那些苗人可都不簡單,雖非每個人都會蟲術,但還是別輕易招惹得好,對了,聽說還有個特別安置在客院的,那是……”

    司徒易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問道:“娘可有聽過九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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