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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千柔 -【大小美男子(精靈四部曲番外篇之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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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 01:36:5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大小美男子-精靈四部曲番外篇5 作者:丁千柔
  
「他」冒著生命危險逃出繼母的魔掌,卻險遭搶匪殺害,所幸裴大哥出手相救,還帶著無依無靠的「他」投靠妓院,誰知一覺醒來,那個滿臉落腮胡,活像只大猩猩的裴大哥,竟被那些眼光於頂的鶯鶯燕燕團團包圍住,這怎麼可能!

仔細一瞧,天哪!他不過是把胡子剃了,怎會前後差那麼多,現在的他簡直是潘安再世,令「他」不禁懷疑……

他真的是那個老愛嘲笑「他」太娘娘腔,發誓要將「他」磨練成堂堂男子漢的裴大哥嗎?

突然,「他」反倒希望他仍留有那大把胡子,那麼他的好只有「他」知道,而且完完全全屬於「他」……

「他」抖地一驚,發現自己竟戀上這個輕狂卻不失溫柔的裴大哥了!

只是,以「他」現在的身份,他會接受「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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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 01:37:1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夜風呼呼的吹著,將房裡的燭火吹得一明一滅的,火光照在未挽起長髮的女人身上,顯得有幾分詭異。
  她不理會風將那如雲的長髮吹得散亂飛揚,只是撫著琴,低聲吟唱詩經「鄭風」的《山有扶蘇》,大意是說一個女子等不到她的良人,轉而遇人不淑的憂怨。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她的聲音低得像是喃喃自語,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像是所有的喜怒哀樂早已離她好遠,她再也無喜無憂,甚至連一點生氣也沒有。
  唯一洩漏出她心情的,大概就只有她手下的琴弦,高高低低、急急切切,一聲聲都像是在訴不平般的在危險處乍轉,聽得人不禁為之心驚膽戰。
  端午才剛過近月餘,天氣仍是燥熱不已,可這場景卻沒來由的教人心中一冷,彷彿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砰!」的一聲,房門被大力的踢開。要是尋常人,絕對會被進房之人的怒氣嚇著,可是這撫琴的女子仍自顧自的反覆吟唱著《山有扶蘇》,似乎無意理會那男人。
  一見那女子連一點反應也沒有,男人眼中的血絲更熾,他一把搶過女子手中的琴,用力的摔成了兩半。
  「你說話呀!為什麼這樣對我?我什麼都給你最好的,這樣還不夠嗎?」
  「最好的?」女子低低的喃念著,但那男人仍聽到了。
  「不是嗎?綾羅綢緞、金釵玉環、山珍海味,吃的、穿的,我少給過你什麼?」男人不敢相信的狂喊。
  他給她的都是最好的,為的就是想好好的寵愛她一生,為什麼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他的話像是扯動了她的痛處,讓原本像是一攤死水的女子整個跳了起來,她的一雙美目直直瞅著男人。
  「你以為我是狗、還是貓?我不要綾羅綢緞,也不要金釵玉環,更不用山珍海味,我要的只是一個愛我的男人陪在我身邊,當我笑的時候陪我一起笑,哭的時候有人會安慰我。我總是說日子只要衣食無缺我就很滿意了,可是,你聽進去了嗎?」女人恨恨的說。
  「我……我也是為了我們好,更何況男兒志在四方。」他這樣做也錯了嗎?
  他只不過是想讓他們能有更好的生活。
  「那我呢?你說要愛我一生的,但每次我傷心的時候你在哪裡?你總是要我等一等,等你把事情辦完,可是你永遠有做不完的事要辦,而我所能做的,除了等,還是等!」
  「所以你就把該給我的情給了別人?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是我的。」
  真正教男人發狂的就是發現自己所深愛的人的心已不在,曾有的山盟海誓也煙消雲散。失去了一切都沒關係,但他絕不能失去她!
  「他給了我一個夢。」
  一個原來她以為是美夢的噩夢。
  「他要的只是錢,他要的只是從你手中得到我的財產,現在他帶著我們所有的錢走了,卻把你丟下來。」男人惡毒的說。
  他不想這樣傷害她的,可是心中的恨卻教他停不了口。
  「對不起,是我害你變成一文不值。」男人的話像針般,讓女子一下子像是洩了氣的球,只留下軀殼無力的存在。
  「沒錯!你讓我失去了一切,你是該向我道歉,但不是為了錢,錢再賺就有,可是我失去了我最愛的女人,這是你一千句、一萬句道歉都於事無補的。」
  「我是你最愛的女人嗎?」女人低聲問了句。
  男人用力的捶了一下牆壁,像是藉此發洩心中積鬱的怒氣。
  他想原諒她,可是這傷口還太新,那淌著血的傷口痛得他說不出任何一句原諒的話。
  「曾經是的。」
  男人的話像是千斤錘般重重的擊中了女人,她連連的退了幾步,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便跌在地上。
  「對不起,不管怎麼說,我都沒有權利讓你失去你努力得來的財富,就讓我拿我的命來還你吧!」女人露出了詭異至極的笑容。
  在她的臉上明明是一抹笑容,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如此淒涼。
  「你要做什麼!」男人心中一驚,連忙一個箭步扶起了女人的手,深怕她做出什麼傻事。
  「來不及了,我早就吃下毒藥,這是我欠你的。」女人說著,嘴角流出一行黑血,滴落在地上的碎琴上,格外令人怵目驚心。
  「別!你怎麼可以這麼傻!」男人大驚的抱住女人。他不想這樣的!他是氣、是恨,可那也全是因為他深愛著她呀!
  「為什麼你不更愛我一些?我要的不多,我只是想要有個人陪著而已呀……」女人幽幽的歎了一句,像是再也不留戀的閉上了眼睛。
  「不要!我可以什麼都沒有,但我絕不能沒有你!玉琴!」男人悔恨的大喊,但再怎麼也喚不回她了。
  琴碎了,魂斷了,空留悔意在人間。
  風仍吹著,歌聲不再,這世間的悲歡離合又怎一個恨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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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 01:37:39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窗外的更夫敲著手中的梆子,洪亮的聲音在一片漆黑的夜裡顯得廣闊而低沉,劃過靜寂得幾乎令人有些喘不過氣的沉重黑夜。
  夜復一夜,這尋常的報更聲和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可是在今夜這個連月亮都沒有蹤影的日子裡,聽在她的耳中卻是格外心驚,教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已。
  她輕輕的推了窗扉一下,露出一個足以讓她一窺窗外的小縫,心焦的探向連著中庭回廊的小徑,期盼著看到她熟悉的身影。
  紅兒不是說好二更天就會來的嗎?由方才報更的梆子聲聽來,並不是她過於心焦,而是紅兒真的遲了,她不會是出了什麼問題吧!
  到底是什麼事讓她耽擱了?于以湘的心中不覺一震。一想到最壞的情況,她腳下一軟,差點站不住。
  如果杜少勤知道她發現了他們的計劃,如果他知道她已經明白他們的所作所為,如果他知道她選定這個新月的日子要連夜逃離家門、逃離他們的魔掌,以他們手段之狠毒,不會就要了她一條小命吧!
  他們一定會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眼也不眨的痛下毒手。
  為什麼當初她不把自己心中的疑慮告訴爹爹?如果她曾把自己每一次見到杜麗娘和杜少勤總會生出的怪異感覺告訴爹爹的話,是不是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第一次,當爹爹把杜麗娘和她的弟弟杜少勤介紹給她認識的時候,她直覺得認為,這只長她一輪的麗娘美艷得似乎太過火,和一向老實的爹爹似乎不太相襯,還有那個杜少勤,家中的女婢個個讚他玉樹臨風、貌賽潘安,可她卻老實覺得他常往自己身上打量的眼光,每每令她有轉身逃奔的衝動。
  不過,在娘過世後,爹爹一心一意的照顧著她和打理生意,全然不采納眾多媒人上門要爹爹續弦的提議,讓她這個做女兒的也於心不忍。沒有兒子可繼承家從,對爹爹來說總是一個遺憾。
  試想,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哪一個男人不希望有個兒子能延續香火?更何況她爹爹辛苦大半輩子才為于家打下了大片家產。她常常恨不得自己身為男兒身,好能替爹爹提起些許的擔子。
  但這畢竟是不可能的,在這個以男子為天的世界,哪有女子出頭的一方之地?爹爹雖不致要她做個「有德無才」的女子,卻也只要她在知書達禮之餘,嚴遵三從四德之行,日後能覓一好歸宿即可。
  於此,就算她真有心想幫忙,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所以,當爹爹告知續弦意願的時候,身為女兒的她縱然覺得有所不妥,在看到爹爹欣喜的神情時,也全吞下了腹。
  她怎麼捨得對著年近半百、辛苦一生的爹爹,在好不容易重拾歡笑的時候,說出任何掃興的話呢?
  可是她的一片孝心卻成了爹爹的索命符,她沉默不語讓爹爹放心的將杜麗娘迎娶過門,也引進了杜麗娘和杜少勤這兩只人面獸心的大惡狼!
  杜麗娘剛進門的時候,憑著她善於拉攏人心的交際手腕,不消多時,全家上上下下全對這年輕貌美的新夫人佩服得緊,直說于老爹有眼光,娶了這麼一個既賢涉又美貌的媳婦。漸漸地,于以湘也放下了初時的警戒,一再的告訴自己,長得太過美艷並非杜麗娘的錯,只要她是真心對待爹爹,她必也能敬她若母。至於那杜少勤總是令她倍感威脅的目光,也讓她解釋成是自己多心了。
  她會這麼受不了他的眼神,或許是因為她從小便很少和年輕男子相處的關係吧!
  但這樣平靜的日子似乎消失得太快,家中漸漸有奇怪的謠言傳出,似乎杜麗娘和杜少勤之間有些曖昧,而且謠言似乎有愈來愈劇的趨勢。
  乍聽之時,她把這駭人聞的事視為無稽,畢竟杜少勤和杜麗娘可是姐弟,這等傷風敗俗之事怎麼可能發生,不知造謠之人是何居心,竟然連這等事都說出口!
  唉!她早該知道空穴來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非為,會有這樣的謠言傳出就一定有它的原因;她早該看出杜少勤和杜麗娘這一對姐弟似乎太過親密,有許多動作讓他們看起來不像一對姐弟,反而像是一對戀人,莫怪整個于府上上下下這樣的傳言不斷。
  直到三年多前,年近半百、但身體一直很硬朗的爹爹,突然一點徵兆都沒有的離開了人世,留下一臉錯愕的她除了悲痛和處理爹爹的後事外,什麼也不能想,更不可能有心思去懷疑爹爹的死是否來得太過突然。
  不知不覺,爹爹已離開她三年了。日前她才換下穿了三年的喪服,杜麗娘就急著替她找親家。她堅持的原因是:她身為後母,自然得為繼女著想,否則將來她有何顏面見在地下的夫君?
  話是這樣說,可是,她卻不覺得這是杜麗娘真正的理由。因為自從她換下喪服後,杜少勤看她的眼光愈來愈肆無忌憚了,而且輕薄得每每讓于以湘全身難過。但最可怕的是……每一天杜麗娘發現了杜少勤的眼光時,那神情簡直像是瘋狂的妒婦一般,教她怎麼也止不住打冷顫。
  於是她開始有了懷疑,也更處處留心杜少勤和杜麗娘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表面上她和以往沒什麼分別,暗地裡卻開始調查他們。這時候才發現,于家偌大的產業,在這三年來幾乎已悉數被他倆侵占,而最可怕的是,上次她和紅兒不小心聽來的話——杜少勤和杜麗娘根本就不是什麼姐弟,他們是早有預謀要來強奪她于家的家產,而爹爹會在娶了杜麗娘後沒多久即謝世,真正的原因一點也不單純!
  知道了這一點後,于以湘說什麼再也不能當作什麼事也沒有。試問教她如何裝作沒事的和他們共處一室?而且他們為了財產,一定不會輕易的放過她,加上杜少勤日漸掩不住的渴望眼光,她知道唯今之計只有先逃離這兒再說。
  於是她和紅兒選定這個新月而昏暗不明的晚上要偷偷離開,可是她左等右等卻一直不見紅兒的身影,直教她坐立難安。一旦杜少勤發現的行蹤,像他這種喪心病狂的人,到時……不行!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一定得在城門初開之時出城,否則,她連逃離長安城的機會都沒有。
  望著窗外依舊靜寂的小徑,于以湘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現在的她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果紅兒真的沒來,就算是孑然一身,她也得逃離這個已成為蛇狼之地的家。
  

★★★★★★★★★★★★★★★★★★★★★★★★★★★★★
  
  「沒想到計劃這麼順利,現在于家的產業幾乎全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杜少勤一口飲罷夜光杯中的葡萄酒,順勢將手中價值不菲的杯子往牆上一丟,一點也不心疼,反正現在他已掌控了京城首富于家的財產,這樣的杯子就算是再多摔一百個,他的眼睛連眨都不會眨一下。
  「有周大哥您老人家打著冷竹島琥泉號子的招牌,先壟斷整個京城的飲食業,再拿下全國的飲食各項買賣,人說:民以食為天,到時候,這大唐的首富是非我們莫屬了。」杜麗娘得意的放聲大笑。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次計劃的成功讓她順利的接手莫大的財富,相對的也讓她膽大了起來,她想要享盡天下的榮華富貴。
  「這冷竹島的裴冷簫可不是簡單的人物,他不到而立之年就創造了聞名天下的冷竹島,自是非池中物,而他的身邊又有文武兼備的裴冷筑和裴冷笙,就連當今皇上也不免另眼相看,要吃下冷竹島取而代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個被稱作周大哥的中年男子微皺著眉,小心的告誡著。
  「周大哥您太多慮了,這三年來,我們用偷天換日這招將不少廉價的次級品再高價出售,賺取中間的差價,光是如此就已賺夠我們吃上好幾輩子的銀子了,這冷竹島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料想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這移花接木的妙計。」
  杜少勤有些不以為然。
  或許是這些年的計劃就如他們所想的,連點差錯也沒有,他並不覺得這冷竹島之人真有外界傳說的那般可怕,大多是經訛傳訛罷了!
  「話不是這麼說,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或許他們一時沒察覺,但是久了,難免會起疑心,或許該是我們加快腳步的時候了。」
  不同於杜麗娘和杜少勤,這周姓男子做起事來相當謹慎,這也是他能在冷竹島產業下的琥號號子擔任重要職位的原因,若非如此,恐怕要滲入組織嚴謹的冷竹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周大哥說得是,畢竟要不是能和大哥您合作,提出這般的良策,我們也不會如此順利的將于家的產業拿到手。」杜少勤陪笑的說。
  雖然在得意的時候被人潑一桶冷水,杜少勤著實老大不高興,但礙於眼前的這個男人將會為他帶來難以計數的財富份上,他也暫時忍一忍,等到天下的首富易名至他杜少勤的時候,也就是他把這個煩人的男人甩掉的了。
  「你知道小心就好。」姓周的男人冷冷的說。
  「我覺得這都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于以湘那個死丫頭,當初說好的是為了不讓人家太過起疑,便暫時放過她,現在三年守喪之期已過,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要解決她?」杜麗娘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
  這杜麗娘本有幾分姿色,但和死老頭的閨女一比,全然失了顏色,讓杜少勤的眼睛不時像沾上了蜜糖的螞蟻,一古腦兒的全黏在那死丫頭的身上,教她又氣又恨,將之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于以湘是你們的問題,我不予過問,不過,若為求財而殺人似乎有些不厚道,而且……算了,我不插手此事,你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只要別影響了我們的計劃即可。」那姓周男子似乎良心未泯,未有意替于以湘求情,但最後仍決定不干預。「我先走了,有事我會再和你們聯絡。」說完,冷冷看了他倆一眼後,就躍身從窗子離去。
  杜少勤一待黑衣男子一走,便回身面對他身旁一臉不悅的杜麗娘,打哈哈、扮笑臉的說:「沒錯,湘湘也不過是個小女子,對我們的計劃能有什麼影響,你又何必趕盡殺絕?」
  杜少勤一想起那一身細皮嫩肉的于以湘,猥褻的渴望之色不自覺的溢於臉上,看得杜麗娘妒火上竄,心中對于以湘恨得牙癢癢的,更不除不行。
  「你什麼時候轉了性了?想你不知道已毀了多少涉世未深的少女,會差這麼一個于以湘嗎?你不過是想嘗嘗鮮;這世上女人這麼多,你要什麼沒有,這個女人是個禍害,早一點解決對我們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唯一的害處大概是你褲襠裡的那個東西罷了。」杜麗娘冷冷的說,杜少勤心裡在想些什麼她怎會不知道。
  「最了解我的人就是你了,那于以湘再怎麼美也不過是個木頭美人,哪比得上你的嬌俏風情,光看這些年大江南北拜在你石榴裙下的富家子弟就可知,哪一個不是對你服服貼貼,心甘情願為你獻上大筆家產,甚至做個風流鬼。」杜少勤陪笑的說。
  十個女人有九個九只吃軟不吃硬,這杜少勤在脂粉陣中打混也不是一兩年的事,對這他豈會不知曉。
  杜麗娘雖然心中仍是不悅,但是杜少勤這一席捧人的話倒也捧得她心中頗為受用,當下軟了幾分,「算你還有點良心。我也不是不讓你沾那死丫頭,只是覺得那死丫頭一日不除,我們就一日難以心安,不如這樣吧!你就玩玩,等你玩膩了,看是要殺了她或是把她賣到妓院,早一點解決那死丫頭,我們也可以早一點放下這懸在心中的大石頭,如何?」
  杜麗娘料到也自信以于以湘那未經人事的木頭樣,斷是不可能引起杜少勤太久的興趣,等新鮮過了,到時他連看也不會再看她一眼。
  男人嘛!就是賤,得不到的時候心中癢得像要他的命,一旦到手了,也就沒什麼吸引力,與其不讓杜少勤動那死丫頭一分,倒不如等他玩夠了,那時就算她要怎麼處理那丫頭,這杜少勤絕對連句話也沒有。
  「我就知道你是最懂得男人的心、最善解人意。」杜少勤千等萬等的就是這句話,這些年礙於杜麗娘的態度使他對于以湘只能看而不能吃,早教他直癢到骨子裡去了,現在終於有了機會,怎麼不教他驚喜萬分呢?
  「少假惺惺的,你要玩就快一點玩,我總覺得那丫頭好似知道了什麼?」一向善於察言觀色的杜麗娘似乎對于以湘的態度起了疑心,總覺得那個丫頭的態度有些不同。
  「會嗎?你不會是看錯了吧!」杜少勤以為杜麗娘又要反悔,連忙加以否認。
  「反正那丫頭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能心安,早點解決她才是上策。」
  「我……」杜少勤的話尚未出口,阿雄就急急的進入了大廳。
  「杜少爺!」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杜少勤對著派去監視于以湘的阿雄微皺起眉頭的問著。
  「小姐和紅兒好像不知在計劃什麼,而且紅兒今天的舉動不太對勁。」阿雄把他心中的疑惑一五一十的說出口。
  「難道……」杜麗娘心中不祥的預感漸漸爬升,好像什麼事將脫出他們的掌控。
  「該死的。」杜少勤和杜麗娘異口同聲的喊出聲。
  說什麼也不能讓于以湘這只煮熟的鴨子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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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以湘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紅兒的出現,無奈現在的于家已是是非之地,她再多留一分就會多一分危險,說什麼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知道杜少勤一直有派人守在她身邊,美其名為保護,實則是在監視她,她想逃走的事遲早會傳入杜少勤的耳中,到時她的處境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她一定得在今晚離開,否則她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逃離這個地方了。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趁現在還能走的時候趕快走吧!
  心意才定,門外就響起了細碎而急促的敲門聲,著實把于以湘嚇了好大一跳:心神方定,才聽出那是她和紅兒約定好的暗號,她連忙的將門拉開一道縫,快速將紅兒拉了進房,再以非常快的速度關上門。
  「小姐,對不起,我來晚了。」提著包袱的小紅連忙開口。
  「沒事就好,東西都帶了嗎?」
  「嗯!」小紅點點頭,趕快從包袱中出幾套男裝。「我找遍了南市,適合小姐身材的就只有十二、三歲的男童裝,小姐,你就將就點吧!」
  「這樣就很好了,你來的時候有沒有小心一點?這件事千萬不能讓人知道,否則不知道杜少勤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于以湘掛心的還是他,他已成為她這輩子最大的噩夢。
  「我一直都很小心,可是,阿雄好像對我起了疑心,這兩天他跟得我好緊。」小紅心有餘的說。
  「那他有沒有看到你買這些東西。」
  「我不知道,不過,我今天就是為了閃避他,所以才會回來得有點兒晚。」
  小紅解釋的說。
  「這下可糟了!」小紅這一說,于以湘非但沒有放下心,反倒皺起了眉頭。
  「有什麼不對嗎?」
  「我得趕快走,否則杜少勤等一下一定會過來。」于以湘邊說邊趕緊換上小紅帶來的衣物,那著急的動作讓小紅看得也跟著心焦了起來。
  「小姐,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你今天不同以往的表現一定會引起阿雄的疑心,我想再過不久,杜少勤一定會帶人過來的。」于以湘雖是被嬌寵的富家女,但可也不笨,當下就明白自己有危險。
  「那可怎麼辦才好?」小紅自是聽得心驚,她也知道杜少勤的手段之狠毒。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自作聰明,事情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不是你的錯,說來說去,要怪也只能怪杜少勤這個喪心病狂的人,你肯這樣幫我,我已經很感激了。」于以湘和小紅一向情同姐妹,對小紅她從不擺主人的架子,也就是如此,小紅才願意冒著生命危險來幫她。
  這句話說得一點也不誇張,以杜少勤的心性,要讓他知道了這件事,小紅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小姐,你別這麼說,要不是當年你出錢幫我厚葬了我爹,我爹才得以入土為安,這份恩情,小紅說什麼也不敢忘。」
  「可是你要怎麼辦?現在你也不能再待下去了,杜少勤是絕不會放過你的。」于以湘擔心著自己的安危,可是,小紅現在的處境比她好了不到哪裡。
  「小姐,你就別擔心我了,我已經決定到山西投靠我的姑婆,這是我的地址,等你安頓好了,就給小紅捎個訊,好讓小紅安心。」小紅將寫著地址字條塞進于以湘的布包之中。
  「小紅,我該怎麼謝謝你?」于以湘噙著淚感動的說。
  「別說這麼多了,再拖下去,杜少爺就要帶人過來了,到時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小紅連忙將布包塞到于以湘的手中,殷殷的叮嚀:「盤纏和衣服我都幫你打理好了,在後牆之外,我也請了轎夫大哥送你出城,小姐請快走吧!」
  「小紅……」
  「小姐,別再說了,快走吧!好像有一群人過來了,一定是杜少勤那一夥人,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小紅知道事情緊急,再也沒有時間話別了,但說什麼她也不能讓小姐落入杜少勤這個人渣的手中。
  她二話不說的將于以湘推出了房門,「小姐,不要回頭,請受小紅一拜,希望你一切平安。」
  「小紅……」于以湘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小紅已經當面把門關了起來,讓她縱有千百句話想說,也只能在心中說句感謝。
  小紅在房中聽到于以湘離去的腳步聲,心中漸漸的放下一塊大石。她推窗看著由中廊漸漸而來的火花,她知道她一定得想辦法拖延時間,好讓小姐能夠順利逃離。
  小姐雖然是京城首富的獨生女,可是她從小樂喜好施,而且待人全無一絲驕氣,能遇到小姐,真是她上輩子燒得好香,說什麼她也不讓小姐這樣好的人落入杜少勤的手中。
  「小姐,你一定要逃得遠遠的。」她在心中暗暗祈禱。
  

★★★★★★★★★★★★★★★★★★★★★★★★★★★★★
  
  一看到于以湘房中的燭火透著紗窗映出人影,讓急急忙忙帶著一票人前來攔截的杜少勤和杜麗娘當下鬆了一口氣。
  「以湘妹妹,我可以跟你談一些事嗎?」杜少勤隔著房門軟聲說。
  「現在時辰已晚,孤男寡女的不合禮數,如果有事,就等明天再說吧!」房中傳出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以湘妹妹,你還好嗎?為什麼你的聲音好像有些不同?」杜少勤微皺起眉頭。
  「我今兒個有些頭疼,想是方才在園子貪涼吹了風,染了風寒。」
  小紅自小跟在于以湘的身邊,以湘上課時,她也隨侍在一旁,學起以湘講話用詞之文雅,不似一般尋常丫環,也瓦解了杜少勤的懷疑。
  「要不要我請大夫來看看你?」
  「不用了!」小紅連忙回答,話才一出口,就發現自己似乎說得太快了,於是連忙再接了下去。「嗯……我是說都這麼晚了請大夫出門也不好,我睡一會,趕明兒若是不行,再請大夫看看便是。」
  「好吧!既然妹子如此堅持,那我也就不再打擾你休息了,如果明兒個還覺得身子微恙,一定要告訴我。」
  「好的。」小紅小聲的說。
  她在心中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看來她已經成功的讓杜少勤相信她是小姐,這會兒小姐應該已出了城。這放鬆的一口氣讓她幾乎站不住腳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可是她發現自己安心的太早,她早該知道杜麗娘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當杜少勤本欲轉身離去,杜麗娘卻拉住了他,「我覺得事有蹊蹺。」
  「有什麼不對嗎?」
  「你不覺得那丫頭傷風得太突然嗎?而且那丫頭平常對你的問題愛理不理,今兒個怎轉性的跟你說了這麼多?」
  「可是方纔那話你也聽到的,那是只有大戶人家讀過書的女子才說出的話,一般的丫環絕不可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小紅不是一般丫環,她自小和于以湘情同姐妹,她有這份才情不是不可能的事。」杜麗娘提醒他說。
  「對呀!我怎麼忘了這一點?」杜少勤一跺腳,氣自己忘了這一點。
  「這次換我來試試,她剛剛說孤男寡女,這點對我來說就說不通了吧!如果這一次她再堅持不開門,就算用撞的也得撞進去。」杜麗娘這一次是吃了秤鉈鐵了心,對她來說,于以湘一直就是她欲除之而後快的女人,說什麼她都不會讓她跑了。
  「當然不能讓她跑了。」杜少勤點點頭。玩不到于以湘事小,要是讓她跑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如果他們所做的事傳了出去,那他們的計劃可就要功虧一簣了。
  杜麗娘敲了敲房門,「以湘,我可以進來看看你嗎?我有點兒事想跟你談談。」
  杜麗娘的聲音讓放下心中大石的小紅一下子跳了起來,整顆心像是要跳出胸口似的,她遲疑了些許時間才出聲。
  「姨娘,我有點兒累,有什麼事不能等明兒再說嗎?」
  「你身子不適?那更不得了了,你爹將你托付給我,要是你發生了什麼事,教我如何去面對你正九泉之下的爹爹呢?」這話說得挺感人,卻沒半點真心,令在房中的小紅聽得直冒冷汗。
  「不了,我沒事了。」
  「不行!我一定要進來,你再不開門,我就要請人來撞門了。」杜麗娘一看軟的不行,於是下了最後的通牒。
  在等不到于以湘的回復後,杜麗娘對杜少勤使了個眼角,示意其他人撞門。
  小紅知道再也瞞不住了,唯今之計,只有多拖些時間好讓小姐能夠逃得夠遠,於是她趕忙將桌椅和一些能擋門的東西全都堆在門前。
  但,畢竟她只是一個弱女子,力量有限,而門外撞門的個個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不一會兒那門已變了形,整個的向裡倒去。
  杜少勤和杜麗娘一進屋就連忙搜尋于以湘的身影,入目的卻是臉色泛白仍強作鎮定的小紅。
  「小姐呢?」杜少勤一把拉起小紅的手大吼。
  小紅只是別過頭,仍是一句話也不說。
  「那死丫頭到哪裡去了?」杜麗娘心急之下,也顧不得她「賢慧」姨娘的形象,出口相當的不客氣。
  「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吧!你想害小姐,我說什麼也不會讓小姐落到你們這種人的手中。」
  「你這死丫頭,敢這麼跟我說話,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杜麗娘一巴掌揮了過去,當場小紅白紅的臉上多了五條清晰的指印。
  「你就算打死我,我一句話也不會說,像你們這種人,一定會遭受天譴,不得好死。」小紅說著,還呸的吐了一口痰在杜少勤臉上。
  杜少勤本來抬起一只手也想狠狠的給她一個耳刮子,但他猙獰的臉卻在瞬間換上了笑容,可是他的笑容比起他的怒氣更教小紅膽戰,不禁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
  「這麼一張小臉,看看都腫了,麗娘,你下手也未免太重了。」他揚起的手異常輕柔的撫著小紅的臉,隨即又用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般大力捏住她的下頷,令她不得不注視他那充滿邪氣的雙眼。
  「你想做什麼?!」說小紅不害怕是騙人的,可是為了小姐,她絕不能流露出一點懼意。
  「你若再不說出你家小姐的下落,我就讓手下的人一個個的玩你,再把你送到妓院去讓千人騎、萬人壓,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杜少勤冷冷的說。
  他那冷厲的眼神讓小紅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他真的會這樣做。
  「怎麼樣?還是乖乖的說出那個死丫頭的下落吧!只要你說出來,我就保你平安無事,另外還給你一大筆錢,不然的話……就看你怎麼決定了。」杜麗娘軟硬兼施的說。
  「你真的會保證我的安全?」小紅小心地問。
  「沒問題!」杜麗娘一口答應。
  現在只想知道于以湘的下落,要她答應什麼都可以。
  「而且還有一大筆錢?」小紅再次求證。
  「當然,只要你說出來,絕對少不了你的好處。」杜少勤微微提了提嘴角。
  小紅看看杜少勤,又看看杜麗娘,好半晌她才點點頭,「你先放了我,我就告訴你們小姐去了哪兒。」
  看小紅答應得這麼爽快,杜少勤反而猶豫了起來,他看了看杜麗娘。
  「你就放了她,反正我們這兒這麼多人,還怕她跑了不成?」
  「對呀!你們有這麼多人,還怕我一個小女子嗎?」小紅跟著附和。
  杜少勤想想也對,便放開了小紅,但仍不忘狠狠的警告幾句:「你別玩什麼花樣,不然我絕對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我能玩什麼花樣呢?不就是命一條罷了!」小紅冷冷的說完,便往牆柱上用力一撞,霎時,鮮紅的血飛濺了整個房間。
  杜少勤和杜麗娘沒想到小紅還有這麼一著,想制止也來不及了。
  「你……」
  「你們別想了。小姐……已經走到很遠的地方,你們抓不到的。」說完,她慢慢的閉上眼睛,臉上浮出一朵謎樣的笑容。
  上天一定會保佑像小姐這麼好的人一切順利。如果有來生,她真的希望能服侍在小姐的身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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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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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 01:37:53 |只看該作者
★第2章

  說于以湘卸著金湯匙出世一點也不為過,身為京城首富的掌上明珠,自小,她就是被人捧在手心,什麼事都有人替她照料得好好的,現在一出了家門,她才知道自己以前是被怎樣的呵護著。
  想到這一點,她的淚水不覺地漫上了眼眶。
  她踽踽的步行在城外的郊道,兩旁的草長得幾乎比人還高,在她心惶惶的此刻,這草看起來更是嚇人,彷彿有東西隨時會從這草叢後跳出來似的。
  小紅幫她請來的轎夫大哥只負責送她出城,在她一點也不確定她將往哪兒去的情況下,她只好先請轎夫大哥在城外三裡處的石橋上讓她下了轎。
  這也就是現在她會一個人走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的原因了。
  想到這裡,于以湘不禁想起小紅,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是不是已經去找她的姑婆了?她真的希望小紅能夠平安無事。她知道小紅是真的冒了很大的危險來幫她的,要是她真的出了什麼事的話,教她怎麼能心安呢?
  風颯颯的吹響了她頭頂的廬笛,也吹得她的心冷冰冰的,現在的她到底要往哪裡去呢?她的心中全然沒有一個准,除了走一步是一步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走到哪裡去。
  突然,幾個看起來絕非善類的男人手提著大刀,滿臉不懷好意的從草叢中跳了出來。
  「你這小子看來穿得還挺體面的。識相的,就把你的錢乖乖的交給我王虎王大爺。」其中一個像是領頭的人說。
  若是以往,小紅替她準備的這些盤纏,她可是一點也不看在眼裡,她捐給寺廟的香油錢有時還不止這一些,但是現在,這卻是她僅有的一切了。一想到這裡,于以湘不自覺的把手中的包袱抱緊了些。
  「看來你這個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一看到于以湘的動作,王虎就知道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是不打算乖乖的把錢交出來了。
  「你們這些人眼中還有沒有王法?」于以湘心中雖害怕,但是仍強作鎮定的說。
  「王法?」
  那班賊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般,不約而同的大笑了起來,那個自稱王虎的人更是笑彎了腰,「在這路上,我王虎就是王法,只要我一句話,有哪一個人說聲不?」
  「天子腳下之地,豈容你如此橫行?」于以湘從沒聽過這般大逆不道的言辭,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只能吶吶的說了句。
  「廢話少說,你是要錢要命?」王虎漸漸有些不耐煩了。
  看來真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好不容易才逃離了杜少勤那只惡狼的身邊,沒想到途中會遇到這只惡虎,難道真是天要亡她?
  「這是我最後的一些東西了,求求各位大爺就好心的放了我吧!」于以湘小聲的說。
  「跟我們求情?恁是這麼天真,你聽過做我們這一行的有哪一個是好心的?
  好心的就不會做這碼子事了,小弟弟。」王虎搖搖頭。真是可笑,竟然有人向他們這種人要好心,真不知道是該說眼前的這個小男孩笨呢?還是說他涉世未深?
  看來答案可能是後者,從他身上衣著的質料看來,這個小男孩一定有著不錯的家世,說起來才會這般的天真。
  「我說什麼也不能把手中的東西給你們。」于以湘把手中的布包抓得更緊了。
  如果她把身上所有的錢全給了他們,那她也是死路一條,橫豎都是死,她又何必便宜了這些人呢?
  「你這小子真是找……」
  「慢著!」
  那王虎的「死」字尚未來得及說出口,一聲慵懶卻有力的聲音硬是截住了他的話,也將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引到了那個不知何時出現的男人身上。
  「你是什麼人?竟敢截斷我的話,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看你的樣子也沒有什麼油水可撈,沒事給我閃到一邊去。」王虎看一眼說話的男人。
  那個男人穿了一件不知道補過了幾次卻仍是破破爛爛的衣服,滿臉的胡碴像是有好一陣子沒好好整理,看來看去,怎麼也不像是有油水可撈的樣子。
  「如果我不呢?」那個男人無視於王虎兇惡的模樣,笑了笑說。
  「你可知道我是誰?」
  「不知道。」那個男人倒也乾脆。
  「說出來你一定會嚇死,他就是名聞天下的城郊惡虎王虎,怎麼樣,怕了吧!」一個非常狗腿的小嘍□一臉了不起的說。
  「哦——你就是……」
  那個男人一臉如雷貫耳的樣子讓王虎得意到了極點,看來他城郊惡虎的名氣不小,「想起來了嗎?」
  「對不起,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記性不好,我怎麼沒聽過什麼城郊惡虎的,『香蕉笨貓』倒有一個。」
  這話說得可毒了,當下讓得意不已的王虎瞬間黑了一大半的臉。
  「你到底是哪一號人物?有膽就報上名來。」
  「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名,姓裴名冷笙。」
  這話才一出口,這群盜匪全面露驚色。
  好半晌才強作鎮定的王虎用稍高的音調說:「裴冷笙?你是冷竹島的三當家?你別開玩笑,冷竹島可敵國,可為三當家的豈會像你這般衣著破敗,你想騙誰呀!」
  「我從沒說我和冷竹島有什麼關係,這裴冷笙三個字難道就只許冷竹島那裴冷笙用?」那男人好笑的說。
  「我就說嘛!像你這落魄的樣子,會是冷竹島的三當家才有鬼呢!」王虎一聽,當下心中大石便落了地,誰都知道冷竹島勢力之大,連當今皇上都禮讓三分,要是真的犯著他們,他們就算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死。
  「有沒有鬼我是不知道,但是今天遇上我,也算你們大白天活見鬼,這場買賣你們是做不成了。」
  「你想多管閒事?」
  「誰教我看不得你們這麼多人期負一個小孩子,路見不平,氣死閒人。」裴冷笙面對這麼多人一點懼意也沒有,倒像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那也得看你有沒有本事管這事了。」王虎話才方落,便舉刀向裴冷笙砍了過去,一點預警也沒有,十成十的小人作風。
  不過,裴冷笙也不認為像王虎這樣的綠林大盜會有什麼君子風度,早就作好準備,身形一晃,便閃過了王虎的攻擊。
  王虎一看自己的偷襲無效,連忙大喊著:「兄弟們!給我上!」
  他想以人海戰術令裴冷笙猛虎難敵群猴。可是命令下了半天,那幫人卻個個像是中了邪似的一動也不動。
  「你們在做什麼?叫你們給我上呀!」王虎氣得大吼著。
  「雖然你有斷袖之癖,但也不需如此招搖吧!而且就我看來,他們都很聽你的話不是嗎?全都乖乖的一動也不動的等你『上』不是嗎?」裴冷笙故意曲解王虎話中的意思,氣得王虎的臉上又是白一陣、青一陣。
  「你這個……」氣不過的王虎提起大刀又朝著裴冷笙的方向揮去,可是才到一半,竟發現手中他一向用慣了的大刀竟有如千斤重,讓他的手連動也動不了。
  「見鬼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說過了,遇到我就算你們是大白天見到鬼了。」裴冷笙哈哈一笑。
  「你真的是……」于以湘在一旁看著情勢的轉變,此刻她終於忍不住的出聲。
  這個男人可以讓這麼多人同時不能動彈,難道他真的是一個鬼?
  「我不是!不過,如果我們再不走,等一下我們很快就會是了。」裴冷笙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可是……」于以湘心中的問題仍沒有得到一個答案。
  「別可是了,等一下我再解釋給你聽。」話才說完,裴冷笙急急地抓起于以湘的手,十萬火急的離開了現場。
  裴冷笙不是怕事,只是他這一次出門是有任務在身,要是他因為過於招搖而誤了事,回頭他一定會被大哥罵死。
  

★★★★★★★★★★★★★★★★★★★★★★★★★★★★★
  
  「你別一直跟著我好不好?」
  裴冷笙回頭看著那個亦步亦趨的小男孩,發現那個男孩似乎是跟定他了,因為不管他怎麼那個男孩都會「恰巧」的出現在他的十步之內。
  他不會是遇上一個麻煩的跟屁蟲了吧?
  「可是……」
  「有話就說,男孩子講起話來扭扭捏捏的像什麼話,又不是娘兒們。」裴冷笙是個急性子,一向就討厭人說話溫溫吞吞,如果是個女人也就算了,若是男人,就太不像話了。
  「我本來就是……」于以湘本來想反駁,可是到口的話又讓她吞了回去,她差一點就忘了她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小男孩。
  大唐的風氣雖然開放,但是女子只身在外總免不了落人口實,更何況,若她以女子之身出現,沒多久定被杜少勤的人抓回去,再者,像她這樣一個弱女子,很容易招惹麻煩。
  「你本來就是什麼?沒錯!你現在只是一個小男,但男孩子總是會成為男人,小時候就這麼放不開,長大了定是個沒種的傢伙。」
  種?
  這話聽得未解人事的于以湘紅霞滿面,這人怎麼說起話來這麼難聽,而且,如果她以後真的會有「種」,那問題才大呢!
  「我……」
  她的話還沒有出口就讓裴冷笙給打斷了。
  「別什麼你你我我的了,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我不是什麼神仙,更不是什麼鬼,他們會不能動,只是被我下了點藥,當了我的試驗品。沒想到杏兒說得一點也沒錯,這藥的確有效。所以你不用太崇拜我,沒事的話早一點回家,這荒郊野地可不是你這種小孩子游戲的地方。」裴冷笙一口氣講完,連氣都不換一下,速度之快,直教于以湘瞠目。
  「可是……」于以湘正想解釋。
  「別可是了,是不是找不到路?你不會還要我送你回家吧!」裴冷笙不耐煩的說,他真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
  眼前的這個小男孩一看就是那種不知不高地厚、人間冷暖的公子哥兒,他最討厭這種人了!可是偏偏他又是看不得以多欺少,所以才會多事的管了這檔閒
  事,要是因此而誤了正事,這下回去少不得會被杏兒笑死。
  「我不是……」
  于以湘急忙的否認,但是裴冷笙仍是不給她足夠的時間說出她想說的話。
  「你不是,那最好了,我們就此分道揚鑣,你沒見過我,我也不認識你。」裴冷笙高興的說,看起來像是鬆了一口氣。「不過這也是事實,我壓根連你叫啥名字也不曉得。」
  「我叫……」
  裴冷笙連忙揮揮手,「不用說了,我對你姓啥名啥一點興趣也沒有,就此別過了。」
  開什麼玩笑!知道了名字麻煩更大,現在他只想當沒見過這個看起來就是個問題的小子。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我們最好後會無期。」他說完,反身一縱,似是嫌用走的離開不夠快,還是用飛的來得快一點。
  于以湘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對待,打小她就是爹爹的掌上明珠,多的是對她阿諛奉承的人,每一個人都巴不得和她多相處上一會兒,恨不得從她的櫻桃小嘴中多聽到一句話,何曾有過像眼前的這般魯男子,不僅不讓她說一句話,還一副巴不得離她愈遠愈好似的。
  這些日子的擔心和委屈到此刻,于以湘再也忍不住了,任憑她有再好的教養、再沒有脾氣,現在,她再也忍不住了。
  「你給我站住!」
  她用盡吃奶的力氣大吼,雖然仍是收不到威嚇的效果,但是至少那個可惡的男人已經停了下來。
  「你還有什麼……」裴冷笙回頭說。
  「你給我閉嘴,剛才你說了這麼多,現在換我說了吧!」
  「喂!你……」裴冷笙本來還想說什麼,但是于以湘怒目逼視下,竟乖乖的閉上了嘴巴,雙手抱胸等「他」說話。
  「你娘沒教過你聽人說話時不能雙手抱胸嗎?」反正要開罵了,于以湘現在是豁出去了,只要是看不順眼的地方她就要說。「你給我聽好!我很感激你救了我,我只是想跟你說聲謝謝,講話慢不是我的錯,我天生就是這樣子,這不干你的事,你也管不著,你該管的是你的禮貌,你不知道打斷別人的話是很不禮貌的一件事嗎?」
  「我的禮貌?」裴冷笙挑起了一邊的眉頭。
  「你不用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就算是我無路可去,有人正等著殺我,我也不會跟在你身邊,我的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用不著一臉像是我會給你帶來什麼厄運似的,你聽清楚了嗎?我的事我自己會負責的。」說到最後,于以湘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
  「你說完了?」裴冷笙等了一會兒才問。
  于以湘靜默了一下子,或許是剛剛發洩完怒氣,讓她像是破了洞的球一下子消了下去,她到底在做什麼呢?縱然眼前這個男人真的很沒有禮貌,但是,畢竟他是她的救命恩人,要是沒有他,她現在還能站在這裡嗎?
  她這一輩子從來沒有用這麼大的聲量說話,更沒有一口氣說過這麼多的話,而且說得這麼的不客氣。
  在以前,不管是販夫走卒,她一向都以和善的態度來面對他們,她一向以能體諒別人而引以為豪,為什麼現在她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對不起……剛才是我的不對,我沒什麼話了,你現在可以走了。」
  「就這樣?」裴冷笙一臉的怪異。
  「就這樣了。」裴冷笙愈說愈小聲,現在的她對自己的行為感到萬分愧疚,恨不得裴冷笙早一點離開,好讓她找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我還以為你會罵得更多呢!就這麼一點?實在不太不夠看了,而且一點創意也沒有。」裴冷笙搖搖頭說。
  他的話讓頭只差點沒貼到地的于以湘不能置信的抬起頭。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怎麼一回事?被人家罵了非但一點也不生氣,竟然還說她罵得一點創意也沒有!
  「我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最近發生了……」于以湘倏地住了口,自己剛剛不是才說不煩他的,更何況這事說出來徒增加他的麻煩罷了。
  「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每一個人決有他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裴冷笙或許是有些輕狂,但絕不是一個不能體諒別人的人。
  他剛剛那麼兇惡的口氣沒有嚇哭一向嬌柔的于以湘,可是他這一句體諒的話,卻牽動了她的淚腺,她不想哭的,可是淚水就是這麼不聽控制的冒了出來,讓她想止都止不住。
  「喂!你別哭啊!一個男孩子哭成這樣實在不好看!」裴冷笙急忙的說。
  他這個人最怕的就是淚水,他每一次只要看到女人哭,下意識的就想跑得愈遠愈好,最好從此不要再讓他見到這個人,而現在他才發現,他也一樣受不了男人哭。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對你這麼兇的。」于以湘仍為她方纔的行為感到愧疚。
  「求求你別哭了好不好?」
  「真的……對不……起……」她哭得連話都講不完全。
  「你再哭,我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了!」裴冷笙快瘋了,他這輩子沒看過這麼愛哭的男人,雖然說「他」年紀還小,但十二、三歲也不算小,再過幾年都可以娶妻生子了。
  「沒關係,你可以走了!我本來就沒有想過要打擾你的。」于以湘吶吶的說,既然知道人家視她為蛇蠍,她又何必多添他人的麻煩呢?
  「那你要去那裡呢?」這話一出口,裴冷笙知道自己這個麻煩是攪定了。
  從這小男孩的話聽來,「他」想必有很大的問題,而且還可以危及生命,教他怎麼可能見死不救,這太不合他做人的原則。
  「我自己會想出來的。」
  裴冷笙一聽,眉頭不覺皺了起來,這小孩子不知道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有多麼危險嗎?聽「他」的話,「他」根本是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走,要是他不管這個小孩子的話,大概他一走,這個小孩子也沒剩多少時日可活了。
  「我要入城,這樣吧!我順便送你入城,這樣我也較安心,不然放你一個小孩子在這種到處都是毒蛇猛獸出沒的地方,你大概也活不了,那我豈不是白救你了?」
  入城?她好不容易才從那個地方逃出來的,她現在再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這可是萬萬使不得。可是,像她這樣漫無目的到處亂闖,誰能但保不會再遇到像剛剛那種的事呢?于以湘打量了一眼她眼前的裴冷笙,面對的這個男人衣著襤褸,講話更是粗魯得令人不可置信,臉上好久沒刮的胡碴蓋了他大半的臉,只露出他一對眼睛。若單以外表而言,眼前的這個男人實在很難令人相信他是好人。
  但是,外表真的這麼重要嗎?
  俗話說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杜少勤一副風流倜儻、文質彬彬的模樣,但事實證明,他是一個衣冠禽獸。人的皮相能夠代表什麼呢?百年之後,不都只剩枯骨一堆,黃土一□?
  眼前的這個男人或許就外表而言令人難以信任,但他救了她卻也是不爭的事實,而且,他還有一對清澈的眼睛。
  她娘親尚未過世前,就常常告訴她,眼睛是一個人的靈魂之所在,人心正則眼色清,而眼前的這個男人正擁有那種娘所提過的清明眼睛。
  當下她下了一個決定,就跟著他吧!與其流落在這荒郊,不如跟著他進城,現在的她已改扮過,相信杜少勤要認出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整個京城這麼大,要遇上一個人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不是嗎?
  「謝謝你,不過,你為什麼改變心意了呢?」于以湘有些好奇,不久之前,這個男人不是還巴不得她離他愈遠愈好嗎?
  「喂…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叫起來真是不方便。」裴冷笙沒有馬上替她解答,反而問起了她的名字。
  「我叫于……魚兒,我就叫小魚兒。」于以湘臨時改了口,不是她故意隱瞞,而是現在的她早已成驚弓之鳥,凡事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更何況一個男孩有著女人的名字也未免太奇怪了。
  「小魚兒?這個名字和你這身的打扮一點也不相稱,不過,倒是可愛得緊,那我就叫你小魚兒,而你,可以喊我一聲裴大哥或冷笙哥。」
  「是的,裴大哥。」于以湘恭恭敬敬的喊了聲。
  喊冷笙哥是比較親一點,但是對於初見面的人,這樣的喊法未免太過親密,多年的禮教讓于以湘即使改扮成男子仍做不出這般不拘小節的事。
  「小魚兒,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改變主意?」
  于以湘點了點頭,她真的是有些好奇,「為什麼呢?」
  「你小小的年紀就滿口的禮教,本來我是最討厭像你這種惺惺作態的公子哥的,可是,剛剛你罵人的方式雖然是沒有創意了一點,但是,我覺得你罵起人來膽色不錯,只要加以訓練,一定大有可為。」裴冷笙拍了拍于以湘的肩,力道之大,差一點讓她跌了出去。
  「訓練?!罵人?!」
  于以湘知道現在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可笑,可是她卻無法控制,實在是他講的話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衝著你叫我一聲大哥的份上,有我裴冷笙在,就絕對沒有問題,我一定會把你教會的。」說著,裴冷笙還一掌拍在自己的胸膛上,做出一副「有我就搞定」的樣子。
  看著他一臉的自信,于以湘卻有一種大難臨頭的不祥預感。
  

★★★★★★★★★★★★★★★★★★★★★★★★★★★★★
  
  在于家大邸的大廳中,杜少勤對著他派出去打尋于以湘下落的探子發著脾氣,一邊破口大罵著那些人的無能,一邊恨恨的摔東西出氣。
  「我養你們這一群狗有什麼用?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都抓不到,你們還有什麼用?」
  「我們已經找過了京城內外方圓十裡,除了這一塊玉環外,什麼也沒有,由現場的痕跡看起來,小姐大概是遇上了盜匪,恐怕現今已遭不測。」
  「是嗎?把那個玉環拿來我看看。」杜少勤皺起眉頭,伸手接過了探子遞過來的玉環,拿到眼前仔細了看了個究竟。
  該死!到口的鴨子就這麼沒了,原本他還以為這次一定能把那個丫頭玩個夠。每次看到她對他一副不同於他人的警戒眼神,他就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把她弄上手,看她還敢不敢用那種眼光看他。
  可是,現在全沒了。誰都知道京城荒郊不僅毒蛇猛獸時常出沒,更有不少遭通緝的盜匪乘機搶劫,像于以湘這樣的女子,在那樣的地方豈有生存的機會?
  于以湘的死活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只是可惜了他連玩都還沒有玩到,就讓這塊到口的肉給飛了,教他怎麼能不扼腕?
  「真的是那個死丫頭的東西?」杜麗娘看了一眼杜少勤的臉色,心中倒也明白了個八、九分,他會有這樣的表情,八成是因為他玩不到那個死丫頭。
  對她來說,于以湘早一點死可是一件事喜可賀的事,那表示從此于家偌大的家產全都是她的了,所以她一點也不傷心,她現在比較關心的是——「那丫頭是真的死了嗎?」
  杜少勤哪裡會不明白杜麗娘的想法,于以湘一死,對她來說不啻是撥去了心中的一個大患。
  「這一次她要不死恐怕也很難了,在京城荒郊,就算是一個大男人也不敢獨自來往,更何況是她這種千金大小姐。」
  「如果她死了,那當然是再好也不過了,就怕那死丫頭命大沒死成。」杜麗娘仍是有點兒不放心。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奇跡出現,否則她不可能還活著。」杜少勤覺得杜麗娘也想得太多了。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還是小心一點才能駛得萬年船。」如果不是她夠小心,又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將京城首富的家業手到擒來呢?
  「不然你想怎麼樣?」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杜麗娘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
  只要一天不能確定于以湘是生一死,她就一天不能夠安心。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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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 01:38:08 |只看該作者
★第3章

  朱雀門是長安城的正南門,長安是大唐京城,是天子居住的地方,熱鬧自是不在話下,一入了城,風情截然不同,相對於城外的荒僻,京城簡直可以說得上人來人往非常熱鬧。
  裴冷笙帶著于以湘入了城,跟著人潮轉進了土市子北方的馬行街,這是京城夜市酒樓最繁華的地方,據說此地沒有一點蚊蟲騷擾,因為這裡人潮擁擠、燈火照天,每晚都要鬧到四更天才休息,而蚊蟲最怕油煙,所以都給熏跑了。
  這兒繁華還有一個原因,在一條街上同時有采蘋軒和醉月樓兩家分屬京城首富和冷竹島出資的酒樓,是以還有人傳著「天下佳餚盡聚京城、京城美食皆備馬行」的名句。所以不僅是京城的達官貴人、風流名士總不時的前往聚宴,更有不少人是遠道慕名而來。
  「聽說這京城最好吃的東西就在這條街上的醉月樓,和眼前的這一家采蘋軒了,既然來了,我們就進去看看吧!」裴冷笙拉著于以湘就要往采蘋軒的大門而入。
  「這……」
  于以湘面露難色,這采蘋軒可是她于家的產業,雖然她並不常出現在這裡,而且又改裝成小男孩的樣子,可是,難保不會有人湊巧認出她來。而且現在的于家已是杜麗娘和杜少勤的天下,她再重回此地,豈不是自投羅網。
  「小魚兒?你有話就說,男孩子講起話來這般吞吞吐吐的,像什麼話?」裴冷笙對「他」搖搖頭。這小男孩怎麼看都像個娘兒們,瞧「他」那身細皮嫩肉和動不動就哭的樣子,上天把「他」生成男的還真是生錯了。
  不過沒關係,遇到他裴冷笙算是小魚兒走運,看在「他」還有那麼點反抗他的勇氣的份上,他決定把他訓練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我……」
  于以湘正愁著不知道找什麼理由不進去采蘋軒的時候,店小二看見有人已先出來招呼,急得于以湘連忙低下頭。
  「兩位客倌……」店小二原本熱情的招呼,但是看到裴冷笙的衣著後,陡然下降了八度,臉上堆起的笑容也在瞬間退去。「我們采蘋軒可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酒樓菜館,一頓飯少不得也要百來兩,兩位不是走錯了地方吧!本店是不接受賒欠,沒有銀兩的話,就請兩位滾到一邊,別妨礙我們做生意。」
  這店小二一臉的勢利,聽得于以湘是杏眼直瞪,她怎麼不知道店裡來了這麼一個勢利眼的店小二?
  記得以前和爹爹來的時候,對於一些比較沒有錢的客人,爹爹也會一視同仁,而且爹爹一再告誡她,每個人都應該有吃的權利。
  是以爹爹對酒樓用餐的訂價一向不高,為的就是更多的人也能吃到好吃的東西,怎麼可能一頓飯要百來兩?
  「你也太看輕人了吧!」震驚讓于以湘一下子忘了把自己隱藏起來的想法,忍不住出口說。
  「沒錯!就算你看我穿成這樣樣子,也不能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吧!我是沒什麼錢,可是我的小兄弟這身的打扮,要來你這吃喝一頓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裴冷笙一看于以湘也說話了,便把「他」由身後拉了出來,一是有人幫腔,二來也可以趁機訓練,讓這小子有機會多練練膽子。
  「什麼?!我……」于以湘怎麼也沒想到裴冷笙會這樣說,這個男人該不會說要訓練她是假,真正的原因只是要她出錢請他吃一頓吧!
  若是平常,就以他救了她這件事來說,請他吃一頓飯本來就是無可厚非的事,可是,現在要她拿出百來兩……「是嗎?口說無憑,這位小公子,不知您身上有沒有銀票呢?」店小二一看到于以湘身上的穿著,口氣也變得較為溫和。
  「小魚兒,你就把錢拿給這個生了對狗眼的狗奴才看看,讓他知道以貌取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裴冷笙雙手抱胸,把教訓這個勢利的店小二的機會留給于以湘。
  「官倌若是拿得出錢,您要罵我們這做下人的當然是笑罵由您,可要是拿不出來的話,可別怪我叫人把你們轟出去。」店小二雖然眼中仍有著不屑,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仍是把話給講得很好聽。
  「小魚兒,給他一點顏色瞧瞧,讓他把話給吞回去。」裴冷笙看著小魚兒一動也不動,以為他是被這種場面嚇得說不出話,連忙給他加油打氣。「不用怕,有什麼事,我這個做大哥的讓你靠。」
  「可是……可是……」于以湘面有難色。
  「快說呀!我不是說過了,一個男子漢說話吞吞吐吐的像什麼話,拿出你罵人的氣魄。」裴冷笙看于以湘仍是一臉不知怎麼說的樣子,忍不住催促他。
  「真的可以說嗎?」于以湘用著近乎耳語、像是深怕人聽了去的聲音說。
  「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不能說的?有什麼話就大聲的說出來。」裴冷笙沒好氣的說。這個小孩子怎麼怎麼教都不開竅呢?
  于以湘被裴冷笙這麼一吼,當下心中也有些兒委屈,再看看裴冷笙仍是一臉要她非說不可的樣子,只好歎口氣,豁出去開口大聲說:「可是我的身上真的沒有錢啊!」
  裴冷笙原本以為小魚兒會好好的修理一下眼前這個勢利眼的店小二,沒有想到他的口中竟然會迸出這些話,當場真想為這個不開竅的小子撞牆去,怎麼這個看起來聰明機伶的小孩子竟然笨得可以。
  「你真的是……」裴冷笙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只是沒好氣的瞪著他。
  一看到裴冷笙的臉色連忙囁嚅的說:「不能怪我,是你叫我有話就大聲說。」
  他就知道這個男孩一定是個大麻煩,而且簡單笨到沒話說。光看他的名字就不好,小魚兒、小魚兒,永遠都是被人吃的那一種,而他竟然想把小魚兒變成大海鮫,這根本是自討沒趣嘛!
  這樣說來,搞不好最笨的是他!
  「好了,這下真相大白了吧!沒錢就不要學人上酒樓,想白吃白喝嗎?快走,不然我要拿掃把趕人了,再不然就叫官府的人把你們這些人一個個的抓去關。」這下店小二可神氣了,他就知道,憑他閱人無數,哪個身上有沒有點銀子,只要他法眼一瞧,馬上清清楚楚。
  「你……」裴冷笙氣得瞪大了眼。
  「大哥,我們趕快走吧!這兒人愈來愈多了。」于以湘一看四周的人漸漸圍了過來,忍不住的拉了拉裴冷笙,示意他們該走了。
  「對呀!不然等官府的人一到,馬上教你們這兩個騙吃騙喝的人吃不完還得兜著走。」店小二一看有人先低下頭,這下氣焰更是高漲,活脫脫一副小人嘴臉。
  「是嗎?官府的人要抓也是抓你這個空口說白話的狗奴才。」看樣子,裴冷笙還準備跟他耗下去。
  平常人要是遇到這種情形,早摸著鼻子自認倒霉的走了。偏偏裴冷笙就愛唱反調,一看到店小二洋洋自得的樣子,心中老大不痛快,要他就此認輸,可沒那麼簡單。
  「你說這什麼話!」店小二沒想到眼前這衣衫破爛的男人竟然還敢對他說這種話,氣得回身就拿出一把竹掃把,跟著就要往裴冷笙的身上打去。
  「大哥!小心!」于以湘驚呼一聲。
  裴冷笙倒是躲也不躲的伸手就握住了竹掃帚的另一端,當下,竹掃帚在店小二手中宛如千斤重,讓他抽也抽不走、拉也拉不動;他再用力使勁想把竹掃帚搶回,沒想到裴冷笙卻鬆了手,讓使出了吃奶力氣的店小二就這麼摔了個烏龜大翻身。
  此時在四周圍觀的人全都笑出聲,一來是他們有些人受夠了這店小二的勢利眼,二來是他跌倒的樣子實在太好笑了。
  「你這個人太過分了,天子腳下竟然白吃白喝還打人,我一定要報官讓你去吃免錢的公家飯。」四周的訕笑聲讓店小二老羞成怒,他努力的想讓自己爬起來。
  「大哥,我們快走吧!」
  于以湘急急的想拉裴冷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一方面是怕被人認出她就是于以湘,另一方面她不希望裴冷笙真的去吃牢飯,可是看這樣樣子,如果他們再不快走,這頓牢飯大概是吃定了。
  「你們是跑不了了,我們采蘋軒可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大酒樓,只要有人鬧事,官爺馬上就到,你瞧,這會兒官差大爺不是來了嗎?」店小二指著一群身著差服、排開人群而來的差爺得意的說。
  「這兒發生了什麼事?」一個看來官階較大的衙役開口問。
  「王大差爺,您來得正好,這兩個人不僅白吃白喝還打人。」店小二急急地咽話,大有惡人先告狀,先告先贏的樣子。
  「什麼?竟然有這種事!看來我不把你們兩個抓進牢裡去怎麼行!」
  這差爺看了一眼一身破爛的裴冷笙,又看了一眼店小二,怎麼看都知道這身為采蘋軒的店小二的面子,再怎麼比都比眼前這個像流浪漢的男人來得大。
  「這位差爺,你就有所不知了,你該抓的是這個無禮,無事告官、滋擾懸衙的人。」裴冷笙伸出一只手指對那差爺晃了晃搖了搖後,再指著面前像是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的店小二。
  「你說什麼?分明是你來白食又出手傷人,這會兒反倒說我無事告官!」
  「你說我白食?請問我是吃了你店裡的什麼東西了?你倒是說出個名堂來。」裴冷笙挑起一邊的眉毛說。
  店小二沒料到裴冷笙會來這麼一著,只得支支吾吾半天才擠出這麼一句話:「可是你傷人總有吧!官爺您瞧瞧,現在小人的身上還破著皮,淌著血呢!」
  像是為了證明他的話,他還提起剛剛跌倒的小小擦傷大呼小叫了起來。
  「你傷人,我仍有權帶你回衙門。」
  姓王的差爺怎麼會看不出店小二的小題大作,可是說什麼他也不想得罪跟京城首富有關的人,畢竟有錢就有勢,他們這種吃公家飯的還是別去惹那些人,安安穩穩的求口飯吃就好,公平正義那種空話還是讓別人去做吧!
  「我什麼時候出手傷你了?」裴冷笙一臉的無辜。
  「不然我身上的傷是從何而來?」
  「你的傷是我弄的嗎?有誰能做證?」裴冷笙連另一邊的眉頭都挑起來了,他對著四周圍觀的人群問:「你們有誰看到我出手傷他的,請站出來好嗎?」
  此時,所有的人一致搖頭。
  「怎麼樣?官爺,我說得沒有錯吧?我可是沒有出手傷他,我不過是抓住他要用來打我的掃帚,這算正當防衛,不犯法的吧!更何況他拿回掃帚的時候我也就放手了,我壓根就沒出手傷人,反倒是這個店小二無緣無故拿掃帚打人,你該抓的人是他才對吧!」裴冷笙四兩撥千金斤的把責任推了一乾二淨,還反咬了店小二一口。
  這一席話不僅合情合理,還讓四周的人爆起了一片熱烈的掌聲,而裴冷笙倒也不客氣的雙手抱掌,接下了人群給他的喝彩。
  這小店小二也開始慌了起來,本來是他要告官,怎麼這會兒卻變成被告的是他?
  「這……這……王大差爺,是他們擋著我做生意,所以……所以我才拿掃帚趕人的。」店小二連忙為自己脫罪。
  「這就是你不對了,你擋著人做生意也算是妨礙別人,小二哥這樣做也沒錯。」說穿了,那差爺還是站在店小二這一邊。
  「你這個人怎麼可以……」于以湘再也聽不下去的忍不住出口。明明是裴冷笙有理,這差爺卻處處護著店小二,八成和店小二有所勾結。
  不過她的打抱不平卻讓裴冷笙用微笑制止。不知怎麼的,裴冷笙像孩子般惡作劇的眼神竟會讓她的心為之一震,臉上也莫名其妙的緋紅了起來。
  「請問一下,我現在站的是什麼地方?我不過是是站在大街上,難道這大街是不准人走的嗎?憑什麼說我站在這裡就是妨礙到了別人?那官爺你站在這裡不也該打?」要比詭辯,裴冷笙可是打遍天下無……至少不是第一,也不排個第二嘛!
  「這……」這下連官差也為難了,現在擺明了就是店小二理虧,要是他再徇私,難保這四周的百姓不會騷動。
  「不要啊!大爺,小的知道錯了,是小的嘴賤,您就饒了小人吧!要是我真的去吃牢飯,那我一家大小、上上下下十幾口就全得喝西北風了。」這店小二一看情勢不對,連忙跪地求饒。沒想到他橫行了這麼久,今天竟然踢到鐵板。
  「要不要抓你去衙門,全看這位兄台的決定了。」差爺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把決定權交給裴冷笙手中。
  「求求您放了我吧!我上有七十二歲的老母親,下有十幾個幼的弟弟和妹妹,家中還有大小兩個妻妾和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孩,而且我的母親身體又不好,大夫說她受不得刺激……」為了不去吃牢飯,店小二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裴大哥,你就放過他吧!」于以湘心軟,一聽到店小二說得這般淒慘,當下便替他向裴冷笙求情。「小魚兒,這就是你該學的地方了,這種人為了不去吃牢飯,他什麼話說不出口?要是他娘身子骨真的這麼不好,還能生這麼多弟弟妹妹?」裴冷笙搖搖頭說:「不過今天大爺我心情好,就不跟你計較了——」
  「真的!大爺你真是大好人,將來我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店小二連忙打躬作揖。
  「我還沒有說完呢!」裴冷笙舉起一只手,打住了店小二的話。
  「大爺,你不是說放過小的了嗎?」店小二整個臉又垮了下來。
  「我是說不跟你計較,也不要你可憐的做牛做馬,但是讓我在這兒說了這麼多話,又被你這樣驚嚇,早就口也干了、腿也酸了,讓你請我入內吃一頓不為過吧!」
  當著所有人的面,店小二哪還敢講些什麼話,就算心中有千百個不願,也只能陪著笑的猛點頭,嘴裡還不住的說著:「這是當然的!這是當然的!」
  面對這樣的局勢轉變,一時之間,于以湘除了張口瞠目外,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她從來不知道有人能用一張嘴就說得別人一點招架的能力也沒有。
  裴冷笙當然也看出于以湘的驚訝,他只是露出令于以湘臉紅心跳的孩子氣眼神,得意的對于以湘說:「小魚兒,好好的學,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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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蘋軒不愧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大酒樓,進門即有一條百餘步的長廊,此一長廊隨形而彎,依勢而曲,或臨山腰、或傍水際,通花渡壑,蜿蜒而無盡。中間是個種滿奇花異卉的透天中庭,小橋流水、假山造林,無一不達到冊水造景之最高要領所雲之「雖由人做,宛如天開。」
  光是景觀建築之美就教裴冷笙暗暗稱奇,想這京城首富不僅揮金若土,審美觀也不差,否則這用錢堆砌起來的雕梁畫棟,怎能在豪華和品味中取得如此完美的平穩點。
  「這采蘋軒聽說是于老爺的千金所設計的,看來她的眼光不俗。」裴冷笙忍不住說。「不過,這女子倒是挺神秘的,聽說她出門的時候一定要罩面紗,所以除了于府裡的人,幾乎沒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
  裴冷笙坐在采蘋軒二樓的魚麗閣,一邊等著上菜,一邊閒聊著他所聽來的消息。
  「咳……咳……咳……」于以湘沒想到裴冷笙會提出這樣的話題,硬是被才入口的水嗆到。
  「你這小子,怎麼連喝個水都會被嗆到?」裴冷笙搖頭,伸手幫于以湘拍拍背。
  于以湘原本以為像裴冷笙這般的魯男子,自己在他的巨掌下,大概少不得也會瘀青一片,所以連連縮躲。
  但是裴冷笙迅速的動作又豈是于以湘這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柔女子所能躲得過的?
  出乎她意實之外的,裴冷笙的外表看起來如此的不修邊幅,手下的勁道卻是異常輕柔,卻又堅定的令人感覺得到安心,彷彿有一股熱流從他掌中經由自己的背傳至心中,讓她不由得心神為之一蕩,等她一發現自己的想法時,臉上立刻緋紅一片。
  「裴大哥,好了!」她連忙出聲阻止,否則,她可能會是第一個因過於羞愧而斃命的人。
  「先喝一口茶,看你把自己嗆得臉紅成這個樣子。」裴冷笙倒也不堅持,遞了一杯水給于以湘。
  「我沒事的。」于以湘連連搖頭,幸好裴冷笙以為她的臉紅是因為咳嗆所致,要不然可不羞死人了?
  「看來這于家的大小姐倒也挺有幾分才情的,這園中建築華而不俗,幽然小徑通花壑,比櫛見次明寡明,大有小中見無窮無盡之勢,而且這樓中的小閣依次以鹿鳴、四牡、皇皇者華、常棣、伐木、天保、采薇、出車、稿杜、魚麗。南陔、白華、華黍為名,用戶是以詩經小雅的鹿鳴之什之篇名為名,看來這于大小姐也是個知書達禮的奇女子。而且對她這個人還有很多傳言喔!」裴冷笙一見小魚兒喝了口水順了口氣後,又把話題轉回方纔的談話上。
  「我不是……」于以湘在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時,猛然住了口。
  「你不是什麼?」
  面對裴冷笙的疑問,于以湘支支吾吾了半天後,好不容易才擠出了這麼一句話:「我不是很了解她的事,對人家傳說她的事我所知道的不多。」
  她說的這些話也沒有錯,有哪個人會在她的面前說太多有關她的謠言?即使是有,也都是些好話,一點也不特別,所以她一向不愛聽。
  「我在一路上倒是聽得不少,不過也不外乎是溫柔、賢淑、有才情、知書達禮又善解人意,加上又是京城首富的獨生女,雖然不是官宦之後,但城中倒有不少達官貴人的子弟想攀上這一門親事。」裴冷笙一五一十的把他在路上所聽到的消息轉述出來。
  「那裴大哥你覺得呢?」于以湘並沒有刻意的問這個問題,可是不知道怎麼的,話就是這麼出了口。
  「若是這個女人真的像傳言的那麼好,我真覺得她的人生是雞肋一盤——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什麼?!」于以湘怎麼也沒料到是這般的答案。
  「你想想看,一個女人在這個時代被說成溫柔賢淑、知書達禮、善解人意,不外乎是那種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女人,空有才情,卻不懂得古人之讀萬卷書行萬裡路之奧義,一心在禮教中畫地自限的女人,她不是雞肋一盤是什麼?」裴冷笙的思想原本就特立,加上又有杏兒不停的灌輸他不合時代的觀念,是以造就了他對女人的看法也不同於時下一般人。
  于以湘怎麼也沒想到這樣的一席話會從眼前這個男人口中聽到。是的,她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想法存在她的腦海中已久,而且隨著她書讀得愈多,這樣的想法就愈深刻。
  為什麼男兒可以志在四方,而女孩子卻得在家中相夫教子?
  她也想看大江東去的洶湧澎湃,她也想迎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滄涼廣闊,更想學學孔老夫子之登泰山而小天下,但除了日復一日的神往、夜復一夜的夢迴外,要不是這一次的逃家,她連城門都不曾踏出過一步。
  但從小雙親的殷殷告誡和私塾先生的耳提面命,在在都告訴她,自己身為女子而能學習聖賢書已是爹爹的縱容,所以,即便她有再多的夢想,也只當作奢望,只敢在午夜人靜時悄悄的到書中的神州四處遨遊。
  「但她只是一名女子呵!」于以湘小聲的說,這句話道出了她的無奈,和千千萬萬在禮教是受束縛女子的無奈。
  「就是這樣的觀念綁死了女人,憑什麼女人就只是一名女人,說穿了男人不也就是一名男人,除了一些先天的條件限制外,女人只要想做,又有什麼做不到的?」裴冷笙冷冷的低哼一聲。
  「可是你說得容易,因為你是男子,男子四處雲游,人說是風流多聞,女人若是如此,便是叛經離道,教女人又怎能不畫地自限呢?」于以湘苦澀的說。這些話是她身為女子時想說卻又不敢說的話,現在她化成了小魚兒,沒有了那一層禮教束縛,她才能痛快的暢所欲言。
  「小魚兒,看來我倒是低估了你的口才,這一番話說得是合情合理。」裴冷笙贊同的點點頭,「說真的,女人會這樣,男人的確要負很大的責任,但女人又何嘗不需自我反省?是她們一味的接受男人的壓迫,有些還以身為菟絲蘿為榮,不圖振作的只想覓一良人為職志,又怎能要求沒有相對的尊重?就以武後來說,憑她一介女流之身不也一樣成帝,或許後人對她有褒有貶,但她倒也不枉此生,不是嗎?」
  「你……」
  于以湘不覺地倒抽了一口氣,眼前的這個人也太輕率了,武後之事也不過幾十年前之事,這話題可是禁忌,若是被人聽到了可是要殺頭的。
  「嚇著你了?」
  「裴大哥,我只是擔心你,這種話是不能隨便亂說的。」于以湘慎重的說。
  裴冷笙頗有深意的打量了眼前的小魚兒一眼,從小他說話就是這麼的肆無忌憚,可從來沒有人會這樣提醒他。
  「好弟弟,我們不談那些人,女人的千百年包袱不是我們談談就能解決的,至少我們可以慶幸我們皆為男子之身,今日才能得以共聚一堂,把酒言歡,讓大哥先敬你一杯。」
  「這……」于以湘有些羞愧的嚥下這一口酒。
  「上菜。」台盤司(負責端菜、食物裝盒準備送客的人)適時的出現,解救了不知如何反應的于以湘。「為您送上玉珠子、散燴八寶、一品板鴨、荷葉蒸肉、二色腰子、兩熟紫蘇魚,香山密餅和遠從河北而來的綠衣香。」
  在一一唱名和擺上後,台盤司才回身關好了小閣的門,留下裴冷笙、于以湘和一桌的菜。
  「裴大哥,我們不談這些吧!這剛上來的酒菜再不吃,冷了就可惜了,尤其是這道兩熟紫蘇魚、味道更是一流。」她連忙舉著把剛剛送來的菜夾入裴冷笙的碗中。
  裴冷笙倒也不客氣的一口入了腹,再細細咀嚼,「如果我沒有猜錯,這魚中加了些許駝山常口的山楂吧!」
  「裴大哥真是博學,一般人能說出其中放了些許山楂已是難得,大哥竟然還能指出這山楂的來處,真是令小魚兒佩服。」
  「好說,只不過我還以為山東的常口楂是由冷竹島所壟斷,沒想到竟然還能在此地吃到,真是難得!」
  懂得吃的人都知道,冷竹島所開的酒館、茶肆一向要求最好的品質,一些較稀有或特別出名的食材幾乎都被其買走,所以那些東西也只出現在和冷竹島有關的產業中,這會兒竟然能在這裡吃得到,也難怪裴冷笙會有此一問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大哥。」
  于以湘微皺一下眉,她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想當初她還因為杜少勤竟然能進這樣上好的貨而稍稍對他有些敬意,如今一想,是否他是冷竹島派來的呢?
  「還有這個稱『綠衣香』的甜瓜,乃是關內第一名瓜,和塞外的哈密瓜亦不遑多讓,沒想到在此地竟能夠吃到,真是太……難得了。」裴冷笙似乎是話中有話。
  「你想,有沒有可能是冷竹島的人和這兒的人暗中有來往?」于以湘說出她的看法。
  裴冷笙有些奇怪的看著于以湘,略略的點了一下頭,好半天才挑起了一邊的嘴角道:「小魚兒,你這個想法挺有意思,或許真被你說中了也不一定。」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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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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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 01:38:25 |只看該作者
★第4章

  吃過了飯,在街上了幾圈後,天色已有些晚了,于以湘跟著裴冷笙走出了馬行街,前行左轉進了張家胡同,再繞進了位在城東的土瓦市子。
  一進了土瓦市子,于以湘可以明顯的感受到這兒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同,雖然一樣是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可是這兒街上走的大部分都是男人,即使有女人,也多是衣著華麗,但暴露得令于以湘看了都會臉紅的女人。
  他竟然帶她來到京城的平康裡!
  在大唐,妓女分為家妓和散妓,而平康裡就是當時最有名散妓聚集之地,換句話說,他竟然帶她來到男人的天堂!
  既是男人的天堂,想當然耳,是于以湘長這麼大絕未曾涉足的地方,看著隨夜晚逐漸降臨而一盞盞燃起的紅燈籠,在心驚之餘,她卻也不免有幾分好奇。
  「瞧你這看女人還會臉紅的樣子,大概長這麼大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是吧!」裴冷笙好笑的看著他眼前的小魚兒,那一臉又好奇又害怕的樣子,真是可愛得教他不覺地微微揚起了嘴角。
  「我哪像你這個大色狼,看你熟練的樣子,一定常常來這種地方吧!」一想到他也常來這種地方和那些女子嬉笑怒罵,她的口氣不自覺的酸得嚇人。
  「方纔的飯菜既不辣也不酸,怎麼你吃了之後口氣這麼沖?若非你是個男孩子,我還真以為你打翻了醋罈子呢!」裴冷笙好笑的說。
  小魚兒真是可愛得緊,心中想什麼,臉上都看得到。雖然和小魚兒相識不久,可是他竟然覺得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彷彿就像家人般的自然;他在家中排行老麼,做什麼事都只有被管的份,如果自己也有個弟弟,該就是這般的感覺吧!
  「我才不是!」她大力的否認,臉上的紅暈卻更艷麗得彷彿落霞。
  看小魚兒一臉又羞又窘的樣子,裴冷笙不禁大笑出聲,這個小孩子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我當然是開玩笑的,大哥我可沒有戀童癖,你別這麼認真嘛!」
  「你太過分了!」于以湘氣得直跺腳。
  「才說你像女孩子,你馬上就學女人跺腳,真是不像話。」裴冷笙搖搖頭。
  「我覺得你這個小孩子什麼都不錯,就是脂粉味重了些,而且也不夠強壯,不過,這都不是問題,我已決定收你為乾弟弟,我會負責把你教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像是為了加強他話中的決心,他還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什麼?!男子漢?!我?!不……」于以湘連連搖頭,她才不想變成什麼男子漢呢!
  「別擔心,只要有我裴冷笙在,包你沒問題。」
  要是她真的變成了男子漢,這下問題才真的大了呢!
  原本于以湘還想說些什麼,但是街頭不遠處的吵鬧聲夾帶著的呼救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大哥,前面是發生了什麼事?」
  「別管它,在這條街上還能有什麼事,大概又是煙花女子與酒客為了金錢而擺不平,你瞧,沒人出面關心;這種情形在這街上見得多了,沒什麼好稀奇的,人家是主客關係,管了這閒事只有吃力不討好,說不定人家還會怪你多事呢!」
  裴冷笙慢慢的將整個情況分析出來。
  看來他真的把這小魚兒當親弟弟看了,連這種事都要教。
  「可是,今晚總覺得那個女人好像很危險,我們還是過去看一下吧!」
  于以湘還是有些不放心,她的直覺總讓她覺得事情並不單純,而女人的直覺一向比男人準確許多,不是嗎?
  裴冷笙還來不及說什麼,于以湘已跑了過去,裴冷笙不禁搖頭歎口氣,算了,要是平常遇到這種事,他也是跑第一個,只是這一次出來,大哥要他不能太招搖,現在這個情況,也算得上是情勢所逼,大哥應該不會怪他吧!
  

★★★★★★★★★★★★★★★★★★★★★★★★★★★★★
  
  「你到底想做什麼?」
  海棠微皺眉頭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管她們怎麼閃,他就是不讓她和丁香通過,擺明了就是想找她的麻煩,而且由他的口氣和站姿看來,他的來意不善。
  「只是有人請我來教你懂事一點。」
  「小姐,一定是牡丹那個惡毒的女人不會錯的,她怕你的名氣壓過她,所以才叫人來找我們的麻煩。」海棠的隨身丫環丁香氣憤的說。
  誰都知道牡丹本是任店的第一花魁,可是自從海棠來了之後,能歌善舞的海棠名氣一天比一天的大,就連京城的闊少都絕對紛紛指名要見海棠,看在本是備受寵愛的牡丹眼中自是不悅,一直想找個機會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海棠,教她可別小看了別人。
  「丁香,別亂說話。」海棠小聲的說。
  她一向不喜和人結怨,四周也少有人對她有微詞,唯一老是對她冷眼相待的就是牡丹,她也知道這個男人九成是牡丹找來的,但是她仍不願多說什麼,以免更生是非。
  這些年來,她早就看盡了人們為利益勾心鬥角的場面,而她在歡場中賣的是自尊;一個人一旦沒有了自尊,而只求利,那真的是什麼都做得出。
  她真的倦了,等她存夠了錢贖身後,她一定要找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遠離這爾虞我詐的是非紅塵,過著不知人間歲月的日子。
  「可是小姐,會做出這種事的人除了牡丹那個女人之外,就沒有人會像她用這種骯髒的手段,她甚至為了蘭兒不小心打翻了她的茶而把她打得三天下不了床。」
  「好了,丁香,別說了。」海棠皺了一下眉頭,這話如果傳出去就麻煩了。
  「可是小姐……」丁香還想說引起什麼。
  「別在那裡唱雙簧,你們也太不把本大爺放在眼裡了吧!」那個男人大概也不耐煩了,打斷了海棠和丁香的對話。
  「這位大爺,如果小女子真有錯,在此向您賠個禮,希望大爺您就放過海棠,海棠自當感激不盡。」海棠欠身說。
  「若我不肯呢?」那個男人提起一邊的嘴角,一臉的蠻橫樣。
  「你這個男人也太過分了吧!在這大街上如此無禮,你不怕引起公憤嗎?」
  丁香雙手叉腰,一臉的潑婦樣。
  要是在這煙花之地生存這麼久,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早就學會人善被人欺的道理,是以面對著這個驃悍的大男人,她仍是面不改色的頂回去。
  「你這個丫頭死到臨頭還嘴硬!」那男人像老鷹拎小雞般的一把攫住丁香的手,一臉兇惡的說。
  「這可是大街上啊!你敢對我怎麼樣嗎?」雖然男人猙獰的臉色令丁香有些心寒,可是,她仍是不肯鬆口。
  「你以為我真的不敢對你怎麼樣?像你們這種女人,就算我真的當街做了什麼,也沒有人會理你們的。」男人得意的大笑。
  「你放開她的手,你沒有看到她的臉色已經發白了嗎?」于以湘一來就看見一臉橫肉的男人一把抓著嬌小的女子,連忙出聲阻止。
  男人沒想到會有人出聲多管閒事,有些心驚的看向聲的來處,一發現原來說話的是一個乳臭未乾小子,口氣馬上變得兇狠。
  「你這個小毛頭也學人家英雄救美,等你嘴上的毛長出來再說吧!」那個男人一臉不屑的哈哈大笑,說著,還不客氣的一拳揮向于以湘。
  于以湘那千金之軀哪躲得了這個男人的一擊,面對男人的拳頭,只能閉上眼睛等著承受。但是她等了好一會兒,卻發現那拳頭遲遲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她慢慢睜開一只眼睛,跟著又睜開另一只眼睛,這時才發現那個男人的手被裴冷笙緊緊的扣住,相對於裴冷笙自若的臉色,那個男人的額際卻是不停的冒出冷汗。
  「我說這位大爺,以強欺弱似乎不是一件好事,我弟弟不過是一介弱書生,你這一拳下去他還有命嗎?照我說,我們不如就此打住,看在我的份上,放了我弟弟,如何?」
  表面上裴冷笙的話是說得很好聽,實際上那個男人想說不也不行,因為裴冷笙用的可不是普通的力道。
  那個男人也知道碰上的不是自己能應付得了的男人,便虛偽的假笑著:「我和令弟原本就無怨無仇,我的目標只是這兩個女子,不如我們各走各的路,好不好?」
  「不行啊!大哥,他不知道會對這兩位小姐做出什麼事,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呀!」于以湘急急的說。
  「你也聽到我弟弟的話了,我這個做大哥的,怎麼能不幫自己的兄弟呢?所以實在很抱歉,這兩個女子不能歸你。」裴冷笙雖然是用一種商量的口氣笑笑的說,可是,手上的勁道可是一點也不含糊。
  「你……」那個男人是又氣又痛,想反抗,奈何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我想你應該有很多事要辦,我們也不打擾了,如何?」
  裴冷笙才把手一放開,那個男人便整個向後跌了出去,臉上是一陣青、一陣白,然後就頭也不回,連滾帶爬的像只夾著尾巴的狗逃開了。
  裴冷笙挑起一邊的眉毛,「喂!小心點走,走太快會跌倒的。」
  也不知道是那個男人太害怕了,還是裴冷笙有個大烏鴉嘴,裴冷笙不說還沒事,他這一說,就說巧不巧的那個男人馬上跌了個狗吃屎,當場笑翻了街上的眾人。
  「謝謝兩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海棠微曲著身子向兩人行了一個禮。那輕柔的動作,教同樣身為女子的于以湘也不由得我見猶憐。
  「你們還好吧?好端端的怎麼會遇上這種人?」于以湘心有餘悸的說。
  「還不是……」
  「丁香!」海棠對丁香搖搖頭,硬是讓丁香把到口的話吞下去。「讓公子您見笑了,小女子現在身居不遠處的任店,若有小女子能做到的地方,自當報答。」她仍是輕輕柔柔的說。
  「任店?」
  原本裴冷笙還一臉興趣缺缺的樣子,可是一聽到這個名字後,像是極有興趣的重複了一次,那長滿胡碴的臉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說的這幾年已成為京城第一的……」于以湘有些吃驚,但終究不好意思說出口,畢竟任店可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銷金窟。
  任店在近幾年以黑馬之姿竄起,以華美的排場和豪華著稱,去過的人無不大肆宣揚其中之金碧輝煌,來客出手大方,是以連于以湘這樣大門不出的千金女子也不免在下人們的閒談中,對其留下深刻的印象。
  「沒錯!我們小姐可是任店的第一紅牌。」丁香得意的說。
  「丁香,別亂說!」海棠微皺了一下眉頭。「小女子只是薄有花名,讓兩位公子見笑了。」她仍是不願太招搖。
  「既然兩位現居於任店又是當家的紅牌,冷笙倒是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姑娘可否願意相助?」
  海棠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到底要的是什麼,可是,就她閱人無數這些年,這個男人有著和他外表一點也不相符的氣質,而他身旁的那個小男孩……不知道怎麼的,她一看到這個小男孩,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是,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她也只好歸因於這小男孩有著太清秀絕麗的容顏了。
  「有事儘管說,小女子定盡己之所能。」
  「不知道小姐能否在任店之中幫我和我弟弟插一個職位?讓我們能求得溫飽,並有一個棲身之所。」
  「大哥!」裴冷笙的驚人之語讓于以湘忍不住驚呼。
  不會吧!他們要住在勾欄院裡?!
  開什麼玩笑!她可是個女人,這事要讓九泉之下的爹娘知道了,只怕會氣得跳起來好好的罵她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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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店不愧為當時最大的酒樓,傍晚時分,點上燈火,一片輝煌相照,好似燈火上樊樓,映得通天光明,加上來往的人絡繹不絕,真有梁園歌舞足風流的意味。
  于以湘小心翼翼跟在裴冷笙的身後,這青樓事跡她在下人們的耳中可聽得多了,可是踏入此種地方,對她來說可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怎麼教她不驚奇!
  只是在她的好奇觀看中,還有著一股由禮教所生的濃厚罪惡感,想她也讀了幾年的聖賢書,來這種地方,怕自己在地下的爹娘氣得都要翻身了。
  「哎喲!我的姑奶奶,你可回來了,柳大爺、周縣令和林大人早就在弄花廳等得不耐煩了;丁香,你這個死丫頭,怎麼不提醒小姐一下,等一下要是那些大人們等得生氣了,這可不是我能擔待得起的呀!」
  海棠一行人才一進了門,久等不到的人任嬤嬤急忙的迎上前,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串,看她著急的樣子,八成是等了有一段時間。
  「嬤嬤!這根本不能怪我,要不是……」
  「要不是什麼呀!」丁香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嗲得幾乎讓人骨頭酥掉的聲音截住了她的話。「海棠好妹妹,你再不回來,我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白牡丹話說得甜膩,可她那對辛辣的招子就全然不是那麼回事了。那雙眼包含著熊熊烈火的憎惡,其中強烈的恨意幾乎要淹沒她亮眼的外表,讓原本頗有姿色的她,變得有如鬼魅般嚇人。
  「你還說,明明就是你……」
  「丁香!」海棠連忙喝止忿忿不平的丁香,既然沒事發生,她希望別再小事變大了。
  「我家小姐怎麼樣?」紫薇是白牡丹的丫頭,也不甘示弱的幫腔。「看看!
  連漢子都偷進任店了,你以為我們任店是什麼地方?讓你包吃、包住、還包養小白臉?」
  她一看跟在秋海棠和丁香身後的男子一臉的落魄樣,根本不像是來得起任店的大爺,正好可以用以轉移話題,使大呼小叫的喊了起來。
  「嬤嬤,不是的,是我方才上街碰上了點小麻煩,多虧這兩位大爺仗義相救,而他們需要個能溫飽的地方,所以我才帶他們回任店,希望嬤嬤給他們一個工作,就當是幫海棠還一個人情,海棠會更努力工作的。」海棠不慍不火的把才纔的事輕描淡寫的帶過去。
  任嬤嬤看了一眼海棠身後衣著襤褸的男人,和看起來大約只有十二、三歲的男僮,她也不是不知道海棠的個性,如果她說事情是這樣就一定是如此。
  況且,海棠還是她天外飛來的搖錢樹,三年前她自己跑來說要等在這兒,雖是賣笑不賣身,但她溫婉的氣質和過人靈動的才情,沒多久就成為任店的當家花魁,這若非極重大的事,任嬤嬤還是不想開罪海棠這稀有的搖人錢樹。
  「好啦!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讓他們到廚房混口飯吃。」任嬤嬤還是點頭答應了。
  「把男人都帶進任店了,嬤嬤,你說這像話嗎?」白牡丹一想到這兩個男人就是壞了她大事的男人,恨不得他們餓死、臭死,最好在街頭爛掉好了,怎麼可能願意這兩個人住下來?
  「牡丹丫頭,你別以為你做的事沒有人知道,要是你再這麼不知道檢點,到時,可別怪我任嬤嬤不講情面。」任嬤嬤會當到京城第一大青樓的老鴇,可也是個精明人物,白牡丹的小動作她哪會不知道,要不是看在白牡丹仍有幾分美貌,她早就把她轉手賣出去了。
  白牡丹被任嬤嬤這麼一講,當下也不敢再說什麼,只能恨恨的瞪了海棠一眼,冷哼一聲,悻悻然帶著紫薇轉身離去。
  「好了,這兩位兄弟我會請人安頓,你就不用擔這個心了,弄花廳的大爺們可都還在等你呢!你可得好好的安撫他們,知道了嗎?」任嬤嬤只希望那三位大人不會生氣,否則,她的財路就沒啦!
  「知道了。」海棠微微的點點頭,然後回頭對裴冷笙和于以湘笑了笑。「你們就跟著任嬤嬤,她會把你們安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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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嬤嬤說這兒就是你們兩個人的房間,還有你這個大個兒,記得要把身上的那堆破布換下來,我們任店的人可不能穿得像乞丐。」帶裴冷笙和于以湘到房間安置的下人叨叨絮絮的說。
  「你說的是我嗎?」裴冷笙挑起一邊眉毛。怎麼連個小廝的氣焰都這麼高?
  「廢話!就是你,我看你八成好幾年沒洗過澡了,是任嬤嬤好心,而且又讓你遇上了好心腸的海棠小姐,要不然這任店哪是你這種人可以來的地方?」
  「可是,我身上這件是第一百零一套,難不成你要我光溜溜的?」裴冷笙打哈哈的說。
  「呸!瞧你這猩猩樣,想嚇死我們任店的小姐啊!喏!你的衣服早替你準備好了,今天你們就先安頓好,明兒個一早就到廚房找徐婆上工,記得五更雞鳴就得去報到,知道嗎?」那小廝送上了個大白眼給裴冷笙,口氣一點也不客氣的命令著。
  「這位大哥!」于以湘連忙喚住了舉步就要離去的小廝。
  「還有什麼事?你大哥我可沒什麼閒工夫陪你們耗。」那小廝仍是一臉的不耐,但至少已停下腳步。
  「我的睡相不好,能不能……」她吞吞吐吐的說出她的難處。
  她不是真的睡相不好,只是,她可是個雲英未嫁的閨女,這會兒住到青樓已是有違禮教,若再和一個大男人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這要是傳了出去,她不沒臉做人嗎?
  「你真當我們任店是旅館?有得住你就該偷笑了,還敢嫌東嫌西,不然,你可以付帳,只要給得起錢,你要住皇宮都沒有人會講半句話。」
  「可是……」于以湘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裴冷笙截下她的話。
  「小魚兒,這位大哥肯給我們一個容身之處我們就很感謝了,哪裡還敢有什麼要求,是不是?」他邊說邊大力的拍拍她的背,差點把她給拍飛出去,讓她連穩住自己的時間都沒有,哪還有時間說些什麼。
  「沒事了吧!那我先走了。要洗澡自己去後院的井打水,沒事不要到前院去,要是打擾了大爺們尋歡作樂的雅興,別說是我,就連海棠小姐都不一定保得住你們,知道了嗎?」小廝交代完後,就再也不理會他們的走了,只留下裴冷笙和于以湘兩個人面面相覷。
  「現在我們要做什麼?」于以湘小心翼翼的問。
  「瞧你那是什麼臉,好像我會吃掉你似的,拜託!你又不是女人,別一臉像是遇上色狼的大閨女樣,放心好了,我既沒有斷袖之癖,也沒有戀童癖,不會對你有什麼不軌的念頭的。」裴冷笙好笑的說。
  「我……」
  「別我我你你的了,我要去提水來洗澡,你要不要?一起洗吧!這樣就不用分兩次提水,也省事多了,如何?」裴冷笙一向不拘小節,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麼不能袒裎相見的。
  「我和你?」
  于以湘聲音一下子提高一百三十八度,聲音之尖銳,連裴冷笙都不由得皺起眉頭。
  「天!你是還沒有變聲嗎?你的聲音簡直比女人還高,不過是洗個澡,有那麼可怕嗎?我們都是男人,我身上有什麼東西你沒有的,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我……我……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洗,你……你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洗澡了,我……我……」于以湘想了半天也只想到這個理由,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驚嚇過度,還是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這倒也是,像你這種公子哥兒大概不曾這麼久沒洗澡,難怪你一臉見鬼的樣子,好啦!我們各自洗,先回來的人就先就寢,不用等來等去的了,明天一早還得上工呢!」裴冷笙倒也不以為意,反正他天生就是這麼一個大剌剌的人。
  「對不起……」于以湘反倒覺得自己說話有欠考慮,人家不能沐浴或許是因為他一直居無定所,自己這樣說話豈不太傷人了?
  裴冷笙個性豪放,但心思倒也不粗,一看小魚兒的樣子,就知道他的心中轉的是什麼樣的念頭。
  「小鬼頭,這點小事放在心上做什麼?大哥我才不介意這種事,你沒聽過,行大事不拘小節嗎?去!去!別想這麼多了。」說完,他便一派瀟灑的抓起方才小廝留下的衣物出了門。
  于以湘有些微愣的看著裴冷笙離去的背影,這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呵!他不同于以往她所認知的斯文公子,但是,在他粗放的外表下卻藏著溫柔,還有,那和他的外表一點也不相稱的孩子氣眼神及笑容……想到這裡,于以湘的心中莫名的小鹿亂撞起來。
  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這麼一個貌不出奇的流浪漢,會在她的心中掀起如此強烈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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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冷笙洗完澡,一身輕快的哼著小調從後院沿著長廊準備回到他和小魚兒的房間。
  說真的,為了完成任務,他所做的最大犧牲並不是當一個居無定所的流浪漢,其實偶爾過過這種四海為家,天為被、地為床的生活倒也輕鬆愜意得很,最讓他受不了的是不能洗澡!有時連他聞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會受不了,也難怪一提到和他一起共浴,小魚兒會是這種表情了。
  不過,有壞處自然也有好處,至少當流浪漢就不用聽他大嫂一天到晚對他好不容易留的落腮胡表示意見。
  他一直覺得自己的臉太小孩子氣,留胡子會讓他看起來更有男子氣概一點,可是,不知道他又是哪根胡子礙著他杏兒嫂子的眼,一天到晚拿把剃刀猛追他。
  開什麼玩笑!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這胡子可是他的命,說什麼他也不會輕易讓步。
  要他剃掉這胡子,那豈不是連最後一道防線也沒有了,從此就任由女子宰割他裴冷笙的一生?
  他摸著自己得意的胡子,輕快的走回了房間,他今天將自己徹頭徹尾的刷洗了一遍,花了不少時間,這會兒小魚兒大概睡了吧!
  說到小魚兒,裴冷笙的嘴角就不禁往上翹,他真的是一個善良的小孩,不僅有禮,還具有正義感,要不是他實在太女性化了一點,說真格的,正是他心中小弟應該有的樣子。
  或許因為裴冷笙在家中排行最小,他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弟弟,就像小魚兒這樣一個聰明而又善良的小孩。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緣分吧!不然為什麼他會和小魚兒一見如故?一看到小魚兒,就想好好的照顧他呢?
  他躡手躡腳的推開門,深怕弄出太大的聲音會打擾正在休息的小魚兒,像他這樣可愛的小孩,睡姿也一定很可愛吧!
  咦?人呢?
  裴冷笙發現床上並沒有半個人影,當下皺起眉頭,這小魚兒這麼晚了不睡覺,跑到那兒去了?
  還在懷疑的當兒,裴冷笙的眼角掃到地板上蜷成蝦米狀,還在微微起伏的物體,這不是他以為失蹤的小魚兒!
  這小傢伙真是奇怪,又不是小姑娘,還這麼害羞,想明兒個他要是發現自己身處在鶯鶯燕燕中,怕不臉紅而死。這任店裡什麼沒有,就女人特別多,他還是要小魚兒小心一點,像他這麼唇紅齒白的清秀人兒,不小心一點,說不定被人吃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裴冷笙好笑的揚起了一邊的嘴角,這小傢伙睡得還真是沉,連一點兒警覺心也沒有。
  他輕輕的將小魚兒連人帶被由地上抱了起來。這小傢伙該吃多一點,這麼輕,風大一點就吹跑了,哪像個男人。
  于以湘真是累了,一躺下就睡得不省人事,只覺得好像有人在移動她,她微微的張開了似有千斤重的眼皮,在黑暗中,正對上裴冷笙的滿臉胡子。
  「熊!別吃我!」她連忙掙扎,心想:她還不想就這麼死得不明不白。
  「笨蛋,你睡糊塗了?我是裴冷笙,你小聲一點,你想將全京城的人都吵起來是不是?」
  什麼熊!他有這麼可怕嗎?更何況,他就算要吃人也會挑一個有點肉的……呸!呸!呸!他真是給氣瘋了,看看他現在想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他又不是熊,吃什麼人呀!
  裴冷笙原本想開罵的,可是那小傢伙一聽到他是裴冷笙後,竟像是非常放心的又閉上了眼睛,嘴中還不停的喃喃念著。
  「是裴大哥!那我就放心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你像熊的,雖然你真的有點像,可是你比那些衣冠楚楚的禽獸好太多了。而且你的眼睛……是我看過最美的眼睛,那種我娘跟我說過坦率如夜星的雙眼,我知道擁有這種眼睛的一定是個大好人,就像裴大哥一樣,是個大好人。」
  裴冷笙不知道流過他心中的暖意是什麼,但小魚兒的話就是能勾起他的感動。
  這小魚兒明兒個一早一定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話吧!瞧他現在根本是在說夢話。
  小魚兒是真的相信他才會安睡在他懷中的吧!什麼樣天真的小孩會這樣相信一個流浪漢呢?他不過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也值得小魚兒這麼放心嗎?
  被人這麼依賴和相信,對他來說不是一件稀有的事,可是通常人們會相信和依賴他,是因為他是冷竹島的三當家,而不是他現在扮演的流浪漢。
  是的!他的真正身份是冷竹島人稱「狂」的三當家,他會喬裝這樣是有目的的。而這一路上的喬裝,也讓他知道了人是多麼的現實。
  他對這一路上的現實待遇一直抱著游戲的心態,像遇著了采蘋軒的店小二這種太過分的人,最多就用嘴上的功夫整整人,倒也不以為意。
  但小魚兒是第一個,第一個願意相信這個狀似無賴、身無分文且居無定所的裴冷笙。而這個發現讓他有些許的感動,因為小魚兒相信他就只因為裴冷笙這個人,而不是他背後的冷竹島勢力。
  裴冷笙輕輕的將在懷中早已沉睡去的小魚兒,用異於他粗放個性的溫柔放上了床,若這小孩子真不愛和人共擠一床,那地板就由他這個做大哥的來睡好了。
  熄了燈,西沉的月斜斜的照在地板上遲遲不能入眠的裴冷笙眼中,他無意識的用手玩弄臉上的胡子,腦中想的是——他真的那麼像一只熊嗎?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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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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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 01:38:43 |只看該作者
★第5章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精神一直繃得太緊,一旦離開了杜少勤的掌握,于以湘整個人就鬆懈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曾什麼時候睡得這麼沉過,她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好長好長一覺,醒來之後,只覺得全身都好舒服。
  她閉著眼睛好好的伸了一下懶腰,臉上帶著好久不曾露出的舒適笑容,她慢慢的張開眼睛,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
  咦?這裡是哪裡?
  于以湘一時之間忘了身在何處,對周圍的陌生不僅疑惑的皺起眉頭,她不會是在作夢吧!
  突然,所有的記憶一下子像潮水般的向她湧來,她整個人像是蝦子一樣的跳了起來,差一點兒從床上滾了下來,她都忘了她現在不是京城首富的千金于以湘,而是一個暫居任店的小魚兒了!
  她連忙看向自己的束縛,還好!她暗暗的鬆了一口氣,還好她的秘密還沒有洩漏。只不過她是什麼時候睡到床舖上去的,為什麼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在百思不得其解後,于以湘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這下才驚覺,天啊!竟然已日正當中,昨兒個那個小廝不是才說過要五更天便得起來上工?她竟然睡到此時此刻,等一下准要挨罵了。
  她匆匆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確定一切沒有出差錯後,急急的推開房門就沖出去,正好和迎面來的丁香撞個滿懷。
  「哎呀!有沒有撞傷你?我趕時間所以忽略了你,你還好吧!」于以湘急急的看著面前和她跌成一團的女孩,連聲的道歉。
  「討厭,你起來啦!你這樣的姿勢給人看了不好啦!」丁香有些羞紅了臉。
  眼前的這個男人,在初見面的時候,她早就對他見義勇為和清秀相貌暗暗傾心,現在近距離看著小魚兒的臉,更發現他的俊美世上少見,他約和自己一般是十二、三歲左右吧!等到他及冠之後,一定是個翩翩美少年。
  經過丁香這麼一說,于以湘才發現自己正巧壓在她的身上,若是兩個女子,這樣的姿勢倒也無可非議,可現在的她是一個男兒,這般壓在女子身上,給人看到了像話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于以湘連連的道歉,在拉起丁香的同時,還羞紅了雙頰。
  看著小魚兒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在任店看多了男歡女愛、逢場做戲的丁香不由得「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
  「你是第一次壓在女人身上呀?怎地臉紅成這樣?和你大哥一點也不像,他讓一堆女人圍在中間,連臉色都沒變一下。」
  「我大哥?他怎麼會讓女人圍在中間?發生了什麼事?」于以湘一聽,心中連連跳了好幾下。雖說是擔心,其中卻也摻了一些她一點也不想去分析的情緒。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那個大哥修了面後,帥得簡直可以媲美宋玉潘安,要不是我們早知道他的底細,先看過他那拙樣,任誰都會誤信他是冷竹島那俊美得有若天神的三當家。」丁香自顧自的說著。
  說真的,要不是她丁香心有所屬的是眼前這個未來大帥哥,就連她看到現在的裴冷笙,心都會不由主的多跳好幾下,更何況是任店中的眾家大花癡。
  「我大哥?」
  怎麼可能?她承認她大哥有著誰也比不上的笑容和眼睛,但是俊美?她怎麼也沒辦法把這兩個字和他那滿臉落腮胡、活像一只大猩猩的裴大哥連在一塊。
  「你不相信?不過說真的,我剛剛看到的時候也不相信,簡直就像是老鼠生了蛋。」丁香畢竟沒讀過幾年書,講起話來用字遣辭實在說不上文雅,而且還讓人有點摸不著頭腦。
  「老鼠會下蛋嗎?」于以湘好是疑問,她長這麼大怎麼就沒聽過老鼠會下蛋。
  「說你笨你還真是反應慢,老鼠當然不會下蛋,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丁香沒好氣的說。她開始有點懷疑自己的眼光,怎地看他臉聰明,可腦袋瓜子卻不甚靈光。
  不過,男人如果漂亮就不會太聰明,人如果太十全十美,她丁香也不敢要,而且他傻傻的樣子,還真是愈看愈有味道呢!
  「你的意思是……我知道了。」于以湘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只不過,她被丁香看得整個人渾身都不舒服,怎麼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自己愈來愈像是刀俎上的肉呢?
  「算你還不笨!」丁香點點頭嘉許的說。「不過,你那大哥對你還真是好,他說你太累,就自願一個人做兩份工,好讓你可以好好的休息,你真該慶幸自己有這麼一個好大哥。」
  「是嗎?」
  于以湘現在的精神全都在裴冷笙的身上,她明明記得裴大哥的樣子,難道他的樣子真的可以在一夕之間改變?抑或是現在女人的眼光和她不一樣呢?
  他真的變得像丁香說的那樣俊美嗎?那她早先認識的人又是誰呢?他還是她所認為的那一個裴大哥嗎?
  

★★★★★★★★★★★★★★★★★★★★★★★★★★★★★
  
  「我還是你的裴大哥呀!」
  裴冷笙翻了翻白眼,他剃掉胡子真的有那麼大不了嗎?需要任店裡的鶯鶯燕燕一早像是參觀什麼稀有動物似的,全跑到他的面前晃一下,到現在,他都快被一些奇奇怪怪的花名給淹沒了。他真的是佩服當初替她們命名的人,怎麼會發現了這麼多詰屈聱牙的花名,讓他連念就念得昏頭轉向,更別說要記住這些名字了。
  是的!他是說過要他把胡子剃掉,除非是他裴冷笙的一條命被女人所掌控,可是,這不一樣,他是為了……為了……為了不要嚇到他的好兄弟小魚兒,他可不想每天都讓他這個小兄弟在半夢半醒之間,老是衝著他叫「有熊啊」!
  說穿了,他是為了體貼一個男孩子,跟女人那種動物是怎麼也扯不上關係,而那個肇事者,竟然還有臉從剛才一看到他就一副他騙他的樣子。
  沒錯!他知道自己剃掉了那把落腮胡是清秀了點,也不像流浪漢,可是,他這張臉是他爹娘給他的,他又沒有選擇的餘地,而他們標準的裴家臉就是這模樣,他有什麼辦法!
  「就不過是一層皮肉之相嘛!為什麼每個人都一臉驚訝的樣子。」裴冷笙忍不住直搖頭說。
  于以湘自然也聽到了裴冷笙的抱怨,但正處於震驚之中的她什麼也說不出口,只能呆愣的呆瞪著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的嘴巴不會很不雅觀的開著。
  自從她聽了丁香的話後,就急急的想找裴冷笙,一方面是為了看他修面後的樣子,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謝謝他這麼的幫她,讓她可以好好的休息。
  原先她還抱謠傳總是誇大的心態,以為裴大哥就算剃了胡子最多稱得上清秀,或許和他原先給人的印象大不相同,以至於被誇大罷了。
  當她終於在柴房前的空地上找到正在劈柴的裴冷笙時,他的面貌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人了,眼前的他,不過是一個用裴大哥的口吻和聲音說話的陌生人。
  什麼叫只不過一層皮肉之相!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沒有了那大把胡子,他的模樣簡直可以迷死人都不用償命嗎?
  清爽的下巴線條,配上高挺若懸膽的鼻樑,和炯炯有神如子夜雙星的眸子,孩子氣的笑容淺淺一勾,不知道會勾去多少女子的芳心。
  「你為什麼要剃掉胡子?」于以湘並不想這麼說的,可是,這話就是那麼不經大腦的溜出。
  這話出了口,她才發現,她真的希望他還是那個有滿臉落腮胡、看起來甚至有點嚇人的裴大哥,至少那時候他的好只有她知道,他是完完全全的屬於她的。
  屬於她的?!
  于以湘這會兒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天哪!她不會是在嫉妒吧!她在嫉妒每一個將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女子,甚至她有想阻絕所有女子來找他的衝動。
  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答案很明顯,她戀上了這個有些輕狂卻不失溫柔的男人了。
  這樣的想法讓她一下白了臉色,為什麼上天總愛捉弄人?她和他為什麼不能相遇在她仍是于以湘的時候?至於于以湘是個才德兼備的女子,而小魚兒卻只是個落道的小男孩,套句裴大哥昨兒個說的話,他又不是有斷袖之癖,哪可能對「他」有興趣呢?
  「喂!小魚兒,你在發什麼呆,怎麼好生生的一個臉突然變得又青又白的,不會是昨兒個睡了那麼一下地板就著涼了吧!」
  裴冷笙雖然不明白小魚兒的心事,但看他時而青煞轉白的臉色,不免有些心驚,他一向粗放慣了,可是小魚兒看起來就像小樹苗,弱小得幾乎一吹就要斷掉了般。
  「我沒事。」于以湘搖搖頭說。
  「還說沒事!」裴冷笙歎了一口氣,拉著小魚兒到一旁的小石頭坐了下來,「我怕你的臉色再白下去,連殭屍看了你都自歎不如啦!真是個麻煩的小孩子,昨夜還衝著我叫熊,害我把胡子都剃了,怎麼剃了胡子還是會嚇到你?先聲明一件事!」裴冷笙一臉的嚴肅,那樣子總算勾起了于以湘的好奇心。
  「什麼事?」
  「雖然你是我的好弟弟,但是為了你剃了胡子可是我的極限,你別想我連頭都換掉,我可沒這麼大的本事。」
  裴冷笙這麼一說,配上他刻意裝出一臉的驚恐表情,當下逗得臉色凝重的于以湘掩面笑了出來,他不愧是那個說起話來總有幾分輕狂的裴大哥。
  裴冷笙的目的本來就是要逗笑小魚兒,而小魚兒也真的頭一偏,用手輕掩的笑了起來。
  這柔美的笑顏竟然讓他不知怎地心漏跳了好幾拍。
  天!他是怎麼了?!
  小魚兒可是男人哪!
  他長得再怎麼像女人,可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他昨兒還信誓旦旦的說不會對人家怎麼樣,今兒個就為了人家的笑容而心神搖蕩不已。
  一定是小魚兒不好!男孩子就該有男孩子的樣子,干嘛學姑娘家掩面而笑,一定是以前沒有人教過他!從現在起,就由他這個做大哥的負責教他怎麼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
  「拜託!男孩子要笑就要大聲的笑,遮遮掩掩的,又不是個女人,要笑就要像我這樣,中氣十足、放聲大笑,知不知道?」說著,裴冷笙還不厭其煩的示範給小魚兒知道,什麼才是「男人的笑聲」。
  方才被裴冷笙逗笑的于以湘一下子沒了興致,原本她還有些暗暗竊喜裴大哥是為了她才剃去胡子,在他的心中,她和那些在他們談話時不停出現的群花們有些不同吧!
  是呀!她早該知道她是不同的,畢竟相較於那些多得記不完名字的鶯鶯燕燕,她可是他的「好弟弟」——一個他一心想改造的落難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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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竹島冷竹山莊大廳「大哥,這是冷笙剛剛傳來的飛鴿傳書,上面提到他已經混入任店,如果我們的情報沒有錯的話,任店的幕後老闆很可能就是這一次事件的幕後黑手。」裴冷筑輕搖手中的羽扇,臉上是他「笑面諸葛」的招牌笑容。
  而一向給人不易親近印象的冷竹島大當家裴冷簫,他的臉上仍是那沒有人氣的表情,似乎所有的事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冷笙倒也聰明,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裴冷簫淡淡的說了句,這樣的稱讚對一向不多話的他來說,已是很大的讚許了。
  「冷笙要是知道大哥這麼說,他一定會為了沒有親耳聽到這句話而撞牆。」
  裴冷筑打趣的說。
  裴冷笙是家中排行最小的,個性又過於率性輕放,裴冷簫雖身為大哥,但一向對他有如嚴父,管教甚嚴,所以裴冷笙最尊敬的就是他大哥,可是最怕的也是他大哥。要是他知道裴冷簫對他的嘉許,以他那臭屁個性,不知道又要自誇多久。
  「不談這個了,你對琥泉號子這件事的看法如何?」裴冷簫輕描淡寫的將話題帶回正題上。
  「綜合各種的跡象顯示,這琥泉號子中一定有內奸和采蘋軒的人勾結,將我們冷竹島高價買下的貨物給采蘋軒,然後以次級品代替。」裴冷筑將他的結論提出。
  「現在琥泉號子在京城開的醉月樓,勢必不能和采蘋軒相抗衡。」裴冷簫點點頭。「就我所知,採蘋軒是京城首富于家的產業,不是嗎?」
  「沒錯,于家老爺是個大善人,和我們冷竹島也無過節,他應不會用這種手段才是。」
  「于本善三年前就過世了,現在掌理的人早就易主了。」裴冷簫仍是面無表情的說。這天下的事可全在他胸中有個底,不然他要如何掌控冷竹島富可敵國的偌大家產。
  「可是于本善的千金也頗有善名,自當不會做這樣的事才是,我看多是接手的人玩的手段。」
  「你指的是杜麗娘和杜少勤這兩個人吧!」
  裴冷筑喝一口剛沏好的雙井白茶,微微的一笑。
  「他們兩人就像是變戲法一般的出現,我派出去的探子竟然找不到他們四年前的資料,好像他們就從四年前平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般,原來這世上還有我們冷竹島的探子摸不到底的人。」
  「那兩個人是換過底的。」
  裴冷簫不是自信,只是他知道自己一手帶起的探子們的能耐,如果連他們都摸不到那兩個的底,這是唯一的可能了。
  「其實這倒不是挺重要的,這兩個人並不難對付,只是我有一件事一直百思不解。」裴冷筑反而比較在意另一件事。
  「你指的是琥泉號子的周恨吧!」
  裴冷筑一點也不驚訝他大哥會說出他心中的想法,他只是微微的點了一下頭。
  「你覺得以他的能力,其實要創立一個事業不是難事,何苦要投入我們冷竹島的旗下?最巧的是,他也是個換過底的人,這一次的事件,他嫌疑最大,可是,我倒覺得他是故意讓我們察覺他的監守自盜,似乎另有目的。」
  「這也是我的疑惑。」
  周恨的能力眾所皆知,不然裴冷簫也不會愛才的讓他三年就破格擢升為琥泉號子的總管,若是他要監守自盜,以他的才能,應該更有技巧才是,而不是用如此拙劣的手段。
  那麼,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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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魚兒,你把這盤酒菜送到醉芳閣去。」
  紫薇在後庭截住了正要把木柴搬到柴房的于以湘,一臉趾高氣揚的打掉了她手中的木柴,然後把手上的盤子就往于以湘的懷中一放。
  「可是我的工作只是廚房……」
  「叫你做就做,那麼多廢話!你要是不送,我就叫人把你趕出任店。」紫薇雙手叉腰,一臉的不許反抗,然後轉身理也不理她的走了。
  白牡丹一向把海棠視為眼中釘,而紫薇身為白牡丹的跟班,自然也把海棠帶來的人當成肉中刺,不時的想辦法要欺負一下。只是裴冷笙一看就不是個好欺負的人,所以她就把箭頭指向這個看來弱小的小魚兒。
  于以湘看著紫薇的背影,搖了搖頭,以前的她是千金小姐,從來沒有人敢對她不敬,以前她認為只有有錢人會欺負人,所以一直告誡自己不能恃強凌人,但自從她成了小魚兒,才知道原來事事並不是如她所想的。
  人啊!一旦在一個世界待久了,就會受環境影響,連思想都會變。
  她歎了一口氣,看來這些柴等她先送完酒菜後再說了。
  她沿著長廊走到了醉芳閣,輕輕敲了敲門,靜靜的等待裡面的人回應。這種地方是不能隨便亂闖的,不然真不知道會看到什麼不應該看的場面。
  「進來!」一聲嬌膩的聲音應了句。
  一聽到這個聲音,于以湘的眉頭隨即皺了一下,因為那明明是白牡丹的聲音,紫薇是白牡丹的侍女,竟然會要她來送東西,看來其中一定有詐。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雖然明明知道裡面等著她的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以湘仍硬著頭皮推開門。
  「您的酒菜送來了。」于以湘低著頭將盤子擺上桌子,轉身就要快步離開。
  「小魚兒,怎地這麼沒有禮貌,見到歸公子也不打一下招呼。」
  白牡丹的話制止了于以湘的腳步,她只好叫了一聲:「歸公子。」
  「這就是你剛剛提到的那個小男孩?好!好!果真是唇紅齒白,難得一見的清秀,真的讓人好想咬上一口。」
  歸公子起身拉起于以湘的手,像是打量什麼似的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好半晌後才滿意的點點頭。
  「小魚兒,歸公子看上你了,這可是你的福氣,還不快點謝謝歸公子。」白牡丹在一旁假好心的說,但她的眼中流露的是任誰也看得出來的不懷好意。
  「可是我是男的!」于以湘連忙把手從歸公子的手中抽出,在這種情況下,她只能死抱著小魚兒的男人身份來自救了。
  「可是你比女人還令人想望,我歸大爺是愛女人,可是,也愛像你這種俊俏的小男孩,乖乖跟著我,我保證一定不會有事的。」
  于以湘一看那個男人像夢魘般的愈來愈近,連忙又躲又閃的想要逃開。這小房間裡唯一可以救她的人是白牡丹,但是這根本就是她設計的圈套。于以湘知道,她只有靠自己才可能逃離這個地方。
  她連忙沖向門,可是白牡丹卻早一步將門給關了起來,而且還擋在門前,而那個歸公子一個箭步就抄起于以湘的衣角。
  「放開我!」
  「放開她!」
  裴冷笙的聲音和于以湘驚慌的喊叫同時響起。不一會兒,裴冷笙已踹開大門來到了于以湘的身邊,用身體擋在她和歸公子的中間。
  剛剛丁香急急的跑來跟他說,小魚兒被白牡丹和紫薇這兩個女人設計,帶到一個有奇怪性喜好的男人跟前,當下,讓他飛也似的衝到這裡,發現小魚兒的情況就和他想的一樣糟糕。
  「你是什麼人?竟敢壞了我歸蜀明的好事,你不想活了是嗎?」
  裴冷笙一聽他報出的名號,就知道他是禮部歸大人的兒子,難怪口氣這般放肆。
  裴冷笙最討厭那些所謂的達官政要,全是一堆沒良心的東西,要是平時,他不把這種人打得滿地找牙才有鬼,只不過,現在他有要事在身,只好暫時忍一忍,反正山高遠,總有一天碰得到的。
  不過就這樣放過他,未免太便宜他了,而且也不合他裴冷笙的做人原則。
  「失敬!失敬!原來是『龜』公……」
  「你說什麼?竟然說我是龜公!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歸蜀明一聽不得了,竟然有人敢當他面罵他是龜公,這口氣他若嚥得下去,他還算是人嗎?
  「我可沒這個意思,我只是說話慢了一點,那個子還沒說完,『龜』公子可否大人不計小人過?」
  歸蜀明被裴冷笙的話這麼一堵,當下氣歸氣,倒也不好發作,否則豈不真的自認是龜公?
  「好了,你到底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只是我想帶回我弟弟罷了!」
  「你弟弟?」
  「就是小魚兒,素聞歸公子一向不強人所難,我和小魚兒只是在此地打打零工,若歸公子太強人所難,傳了出去,可不太好聽。」裴冷笙笑笑的說,可是笑意一點也沒有到達他的眼睛。
  歸蜀明被裴冷笙這麼一說又是一怔,自己上青樓尋歡作樂是一回事,如果強搶這事要傳了出去,那他爹一定翻臉不認他。
  「牡丹,你不是說小魚兒是你們店裡的?」
  「這……」
  她怎麼知道會半途殺出這麼厲害的程咬金,她還以為到時生米煮成熟飯,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裴冷笙一看也知道歸蜀明的態度是什麼意思,他微微的一笑,「既然歸公子這麼好講話,那裴冷笙就獻一貢『汾沮洳』來歌頌一下歸公子的深明大義。」裴冷笙說完,便張口唱起詩經魏風的這首詩歌。
  裴家的名字都有一個樂器名,是以他們對音律皆有一定的造詣,裴冷笙本身音感就不錯,加上他渾厚天成、明朗清亮的歌聲,倒將這詩歌唱得煞是好聽。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異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隸。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
  這一首詩就字面上而言,似乎每一句話都是在讚美人的,可是若真正讀過颯經的人就會知道,其中真正的含意是諷刺人虛有其表。
  于以湘涉獵過四書五經,自是明白其中的意思。起先她以為裴冷笙不明白,才會錯用了這首曲子。可是當她接觸到裴冷笙惡作劇的眼眸時,她倏地明白,他根本就是故意諷刺的,而裴冷笙似乎也知道了她的頓悟,還頑皮的對她眨一下眼睛。
  「你唱得還真是不錯,我先敬你一杯酒。」歸蜀明有些不情不願的說著。他看一眼唇紅齒白、皮膚簡直比女人還好的小魚兒,心中還是有些許的不甘心。
  「你要帶小魚兒走也行,只要你回敬我三杯酒,這要求不算過分吧!」
  「沒問題!」
  大概是作弄人作弄夠了,對這事兒,裴冷笙倒是一口答應。不過是三杯酒,有什麼了不起,他又不是沒喝過酒。
  「好!」歸蜀明的眼中閃過一絲狡詐。「來人哪!給我三大壇二十斤的陳年竹葉青。」
  「三壇?!不是說好三杯?!」于以湘不平的叫了出來。
  「我是說三杯,可沒有說是多大杯,你方才應允了,所有的人也都聽到了,你想抵賴也行,把小魚兒讓給我如何?」說穿了,歸蜀明根本就還沒有死心。
  裴冷笙也知道是自己答應得太快,這會兒才會著了人家的道。三壇一共六十斤的陳年竹葉青,一次喝下去,不死也大概去了半條命,可是不喝,難道真的把小魚兒給這個變態的傢伙?
  「好!我喝!浮白一杯,消愁萬古。」
  裴冷笙一把抓起第一罈酒,毫不猶豫的一口灌下,然後把空了的罈子往牆上一丟,又拿起第二罈酒。「一川風月留酣飲,萬裡山河盡浩歌。」
  「這樣喝不行的!」于以湘急急的拉著裴冷笙的手,卻被他甩開。
  裴冷笙又是一口氣把那整整二十斤的陳年竹葉青飲下,照舊的把罈子往牆上一砸。此時他的腳步有些不穩,俊逸的臉頰滿是紅雲。
  「你的腳步已有些不穩,早早認輸了吧!」歸蜀明得意的說,他就不相信真的有人能飲下六十斤的烈酒而沒有事。
  「誰說我認輸了,我裴冷笙什麼字都認,就是從來不認輸。」他冷笑一聲,又拿起第三罈酒,豪氣干雲的大喊:「山經百戰樓仍在,人往千秋酒不空。」
  再一次,他又是一口飲盡,手中空了的酒罈又是一把砸碎,而他慢慢的轉身向著歸蜀明,「三杯酒我已飲盡,歸公子可以讓在下和小魚兒走了嗎?」
  或許是震懾於裴冷笙的氣勢,歸蜀明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雖然心中不捨,倒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他只好訕訕的說了句:「我既然說了就算。這滿地碎罈子,我要換間房。」
  然後整個人沒好氣的跺一下腳,轉身自討沒趣的拉著白牡丹離開到別的廂房。
  于以湘一等白牡丹和歸蜀明出了醉芳閣,連忙上前關心的問著裴冷笙。「裴大哥,你還好吧!」
  裴冷笙只是輕輕的點點頭。
  「我都不知道你的酒量這麼好,六十斤陳年竹葉青,這不是普通人能喝得完的。」于以湘簡直是太佩服他了。「你以為我是為了誰呀?」裴冷笙沒好氣的說,「再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于以湘不知道為什麼裴冷笙的口氣一下子冷了下來。
  「那就是你再不扶我回房的話,我第一件事就是全吐在你臉上,第二件事就是昏倒在你身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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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 01:38:58 |只看該作者
★第6章

  那六十斤竹葉青的威力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就算沒喝死,這六十斤硬是往肚子裡塞,大概也會撐死。
  裴冷笙能夠支持著,硬是讓自己保持清醒而不昏倒在半路,或在回到房間的途中吐得于以湘滿身,算是他自制力過人。
  不過,這一路從醉芳閣到房間的路上,他為了不讓自己出糗,勉強保持臉上的笑容,踩著穩定的步伐,順利的回到房間,可是堅持得辛苦哪!
  等于以湘一關上房門,裴冷笙再也忍不住的對著臉盆大吐特吐,然後整個人像虛脫了般的重重的往床上一坐。
  「裴大哥,你還好嗎?」于以湘擔心的問著。
  「好!我有什麼不好的?」
  「可是……你剛剛一口氣喝了六十斤烈酒……」這要是尋常人早就昏過去了。
  于以湘這話不說還好,這一說,裴冷笙的臉色又是大變,原本慘白的臉色霎時轉紅,連忙起身對著臉盆又吐了出來,直到肚子的東西一滴也不剩,還一直乾嘔不已。
  「別再提那件事!」
  裴冷笙苦著一張臉,現在的他,只要一聽到酒這個字就想反胃。
  「對不起!」于以湘小聲的說。「我扶你上床吧!」
  她看著裴冷笙漸漸不穩的身子,深怕他就這麼摔跤而跌傷了自己,連忙趨身攙扶他,但以她一個弱女子的氣力,哪扶得起這堂堂的七尺大男人。
  好不容易才將他移動了幾分,誰知,他腳下一個不穩,兩人雙雙跌落在床上。
  「哎呀!」于以湘一聲驚慌逸出,因為在他落下的同時,竟一把扯落了她的髮髻,頓時她青絲披瀉而下。
  他知道了嗎?
  不可能不知道吧!任誰看了這一頭長髮,也不可能將她認錯。
  當初,于以湘為了捨不得這一頭從不曾剪過的青絲,勉強的以方巾札起,而不顧理智的勸告硬是留下了長髮。
  當她的女兒身暴露後,裴冷笙鐵定不認她這個小兄弟,他們再也無法像現今這般的共處了吧!
  可笑呵!當她的女兒身現形、危及生命和聲譽的同時,她擔心和難過的卻是再也不能跟在他身邊了。看來這情海她深陷,無法自拔。
  她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等待著裴冷笙不信任的質疑,就像一個等待死亡宣判的囚犯,等待命運的裁決。
  「我真的不是故意……」
  「你是真的嗎?可是這兒是任店,怎麼可能出現像你這樣的女子?一定是我酒喝多了,一定是的!」裴冷笙喃喃不停的說。
  他的話讓于以湘迅速的張開眼睛,小心而仔細的看著他的眼睛,那是對不甚清醒卻閃爍光芒的眼睛,配著他臉上的紅暈,她明白了一件事——現在的他只是半醒,或許他連自己在說什麼也不知道。
  這個認知讓她倏地鬆了一口氣,至少,暫時她還能待在他的身邊,即使只是當人的小弟弟也好,只要能多留在他身邊久一點、靠近他一些,她就覺得很滿足了。
  「你真的認不出我嗎?」于以湘小心翼翼的再次確定。
  「你……是呀!你的樣子好熟,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你好像那個……那個……對了!小魚兒,可是小魚兒是男的,那你就不可能是小魚兒了,你叫什麼名字?」裴冷笙認真的想了半天,終於還是搖搖頭。
  「我叫湘兒,湘水的湘。」于以湘小心的說。
  「湘水?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湘水的女神,不然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抓住了,你是我裴冷笙的。」裴冷笙冷不防的一把握住她的手。
  「你醉了,好好的休息一下,我去廚房跟王媽要些醒酒的偏方,好不好?」
  她像是哄小孩子般的說著。
  雖是對他情有獨鐘,但被他這樣抓著,又被他直瞅著,教她心中小鹿亂撞,急急想要掙脫他的掌握。
  「我才不放手,你會出現在我的夢中,你一定是我的夢中情人,我要把你帶回去給杏兒看,誰叫她一天到晚在我耳邊嘰嘰喳喳,真是吵死人了。」
  杏兒?她是誰?
  于以湘不覺的皺了一下眉頭,這好像不是第一次從他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雖然每一次從裴冷笙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或多或少都是抱怨的話語,可是一向敏感的她卻聽得出,他的話在抱怨之餘,卻摻著濃得化不開的感情。
  一想到這裡,她更想知道那個人是誰。那個杏兒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會讓裴冷笙如此時時刻刻地牽掛著?
  她知道這樣的感覺或許就是所謂的吃醋,她也知道吃醋不好,更重要的是,現在的她一點吃醋的立場也沒有,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杏兒是誰?」她忍不住的小聲問,她並不奢望能從他的口中得到回答,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的問了。
  「杏兒?她呀!是全世界最無法、也是最可怕的女人,我長這麼大,除了我大哥外,我最崇拜的人就是她了,我相信這個世上大概沒有她辦不到的事。」裴冷笙醉歸醉,提起杏兒那個女人,可還是有一堆話要說。
  「那你……你……你對他有什麼看法?」
  「什麼看法?」裴冷笙瞇起不太清醒的雙眼,想了好半天才吐出這麼一句話:「那個女人是這個世間的異數,套句她的話,她真的是空前絕後、天下無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超級……」他住了口。
  「超級什麼?」于以湘有些心焦的問。
  「你怎麼老是談她?她又不是你什麼人,我的頭好昏啊!」或許是酒精在他的腦中已經開始作為,那渾渾噩噩的感覺擾得他有一點兒心煩,不想再繼續那個話題。
  這時于以湘才發現自己似乎太沉迷剛剛的話題,全然忘了裴冷笙的臉因不舒服而不停的冷汗直流。
  「你還好嗎?」
  于以湘想也不想,就以袖子替他擦出臉上的汗,卻被裴冷笙再一次抓住柔荑,然後拉到鼻尖,深深的嗅了一口氣。
  「好香,女孩子都是這麼香嗎?」
  「你放開我!」
  于以湘這時才發現,他們之間的動作似乎太過親密了,就算她再如何心儀於他,也不能這樣呀!
  「我不放!你是我的了,我這一輩子說什麼也不放手,我的夢中情人,你不就是呼應我的呼喚而出現的嗎?」
  

★★★★★★★★★★★★★★★★★★★★★★★★★★★★★
  
  所有的人都死到哪裡去了?
  為什麼他叫了半天,就是沒有一個人回答?
  裴冷笙一臉痛苦的張開眼睛,這時才想起他不在冷竹島,現在的他只是一個任店的下人,就算他叫破了喉嚨也沒有人會理他,更何況現在的他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
  該死!這醉酒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整個頭像是有杏兒在學習樂器,反正就是比魔音穿腦還可怕。下次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敢一口氣喝下這麼多的「劣」
  酒,那竹葉青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不僅濃烈還會發酸,要不是為了小魚兒,那種酒他連一口都不屑喝,更別說是整罈子的灌了。
  不過剛剛喝完了酒,他勉強的支撐自己回了房,後來他的記憶似乎出了問題,什麼事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只是隱隱約約記得有個女子曾溫柔的輕碰著他,和她手上傳來若有似無的香味。
  她是誰呢?
  是因為他酒醉所產生的幻影嗎?
  他還隱約的記得,那名女子長得很像一個他十分熟悉的人……就像是……「啊!是你!」
  裴冷笙一聲驚呼,但突然放大的聲音又引起他的頭一陣劇烈的震動,讓他連忙抱住自己的頭,低低的呻吟。
  「裴大哥!你沒事吧!」
  于以湘急急的將手中的藥在桌上放下,趨身探著臉色又乍轉為白的裴冷笙。
  裴冷笙連連的深吸了好大一口氣,忍住不斷上湧的胃酸,隱約又好像聞到夢中的那股清香,若有似無的熏得他漸漸舒暢了起來。
  而這香味竟是由小魚兒的袖中傳出?!
  這想法讓裴冷笙心中不覺一震,一雙俊眼也不自覺的張大了起來,難道眼前的小魚兒竟是他的夢中佳人?
  「小魚兒,你……」
  「裴大哥,你還好嗎?好端端的怎地這樣看我?有什麼不對嗎?」
  面對小魚兒一臉焦急的問話,好半晌,裴冷笙像是回過神來的重重搖了搖頭,彷彿想甩去什麼要不得的想法似的。
  看看他在想些什麼?
  人家小魚兒不過是長得秀氣了一些,他就把小魚兒當成了夢中情人,這樣的想法和那個不要臉的「龜公」又有什麼不同呢?
  難道他真像杏兒說的,在思春了?
  但是,小魚兒可是男人啊!
  「我沒事,大概是酒喝多了,一時沒回過神來。」裴冷笙連忙說。剛剛的想法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一聽裴冷笙這麼說,于以湘才釋懷了,原本她以為裴冷笙的表情似是想起了什麼,不過,既然他沒說什麼,也樂得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大哥不說我都忘了,這是我跟海棠姐姐要來的醒酒藥方,你先喝喝看有沒有效。」
  于以湘把才纔她放在桌上的藥端到裴冷笙的面前,正準備一口一口的餵他時,房門卻被人一把推了開來。
  「哎呀!我說他們這對兄弟感情倒是好得令人生羨。」丁香一看眼前這一幕,心中竟微酸了起來,反正裴冷笙和小魚兒之間的氣氛,不知怎麼的,總讓她看不下去。
  「丁香,不得無禮!」海棠輕輕的斥著。
  「可是……」
  「我們只是來探望裴公子的狀況,畢竟要不是因為我,牡丹也不會這樣對他們,是我害了你們,希望你們能接受我的歉意。」海棠微微欠身。
  「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是那個女人太惡劣了。」裴冷笙一擺手,要海棠別太介意。
  「對嘛!這根本就不是小姐你的錯,裴公子才捨不得怪小姐你呢!我說得對不對,小魚兒?」丁香連忙接的下去,還一邊扯了小魚兒的袖子,要他跟著附和。
  「這……當然。」
  于以湘看了一眼溫柔婉約的海棠,雖是不情願,卻也不得不應和,若說自己改回裙釵,不見得比不上海棠,但現在的,只是個小男孩。
  「您太過獎了,小女子也不過是一張臭皮相勉強還見得了人。這會兒,只是來看看裴公子是否安好,還有,等會兒可能秦公子會來,你們可得小心一點,他可是任店的幕後老闆,要是惹惱了他,就連任嬤嬤都保不住你們。」海棠殷殷的對他們告誡,深怕他們會不小心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裴公子,您看我們家小姐對您有多好,其實那秦公子長得也是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可咱們家小姐對他從來就沒這麼好過。」丁香又不停的鼓吹著,看來她似乎想當個小紅娘。
  于以湘當然也明白丁香的意思,雖說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但以她現在的身份,有何置喙的餘地呢?
  不過裴冷笙似乎對這個「秦公子」反而比較有興趣,「這秦公子是什麼人?」
  「他可是我們任店的大老闆,不是任店的人還不可能知道這事兒,聽說他在外頭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至於是什麼人物,這我就不知道了。」
  「這麼神秘。」裴冷笙點了點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裴公子也別擔心,雖然秦公子長得一表人才,可他已有了紅粉知己,每一次他來任店,都會帶著一起來。」丁香以為裴冷笙的沉思不語是為了情敵的出現,連忙開口安慰說。
  「丁香,你真是愈扯愈遠!」海棠搖搖頭。「那我們先告辭了。」
  說完,海棠一點也不顧丁香的反對,硬是把丁香帶出了房間,把原本的安靜與寧和,又還給了裴冷笙和小魚兒。
  她也知道丁香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好,可是她在青樓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她沒見過,一個人對她有沒有意思,她看一眼就知道。
  眼前的裴公子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不是能高攀得起的,更何況人家根本沒那個意思呢!
  倒是纖細的小魚兒,「他」根本就是個「她」,哪有男孩子長得這般像女人。
  而且由他們之間的氣氛看來,他們互相心屬的可能性還比較大一點,只是不知道裴公子是否明白小魚兒根本是個女兒身呢?
  看這樣子,他並不知道吧!
  不過,海棠可沒打算說出來。說她不心儀裴冷笙是假的,畢竟他是她所見過無論在才學、氣度,甚至在相貌上最好的,這樣的男子,哪一個女子不會傾心呢?
  奈何他心已有所屬。
  她雖不是個君子,但也不強求任何不屬於她的東西,只是,要她就這麼把事情說清楚,來個成人之美……反正有情人終會成為眷屬,上天會原諒她這小小的使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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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店最大的店閣是位於任店中庭的尋芳閣,佔地之大,光一個房間,就比尋常人家的屋子來得大。
  裡面周梁畫棟、奇花異卉、名人手筆,騷客墨賓無一不全,真可稱得上富麗堂皇、金壁輝煌,是以這房間的定價之高,若非達官貴人,連窺之都不得見,更別說是要在裡面待上一晚了。
  這樣的價格讓尋芳閣一年到頭難得有幾次客人,而且每一次進入的客人,一定皆為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所以,當今天尋芳閣的門口大紅燈籠高高的點起,不僅所有的姑娘們,甚至連尋芳客們都不免好奇,這會兒又是哪一個大人物出現了?
  只是尋芳閣一向門禁森嚴,若非主人允許,閒雜人等一概不許接近。
  「你今天找我來這兒到底有什麼事?」男人的聲音有著相當濃厚的不耐煩。
  「周兄,別這樣,來這種地方,首要的就是放開心胸,良辰、美酒、佳人在懷,還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快樂的呢?」這答話的當然就是海棠和丁香口中的秦
  公子了。
  令人驚訝的是,這個「秦」公子不是別人,正是杜少勤本人,看來剛剛她們口中所講的應該是「勤」公子才對。
  「我倒不知道你有帶女眷上青樓的習慣。」講話冷冷的人,正是琥泉號子的總管周恨。
  「周大哥是在擔心我會介意嗎?我可不是小鼻子小眼睛的女人,男人上青樓我又不是沒見過,我不會覺得怎麼樣的。」除了杜麗娘那個女人外,人家哪個女人能以這麼嬌媚的口氣說出這等的話呢?
  「無事不登三寶殿,沒事的話你們也不會請我到這銷金窟來了,早點兒把話說清楚,何必拐彎抹角,更何況我又不是少勤兄,可不性好女色。」看來這周恨對杜少勤的好色似乎頗有微詞。
  「周大哥,此言差矣!孔老夫子不也曾說『食色性也』,可見這本是人性,又何必苦苦壓抑呢?」
  杜少勤仍是一臉的玩世不恭,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被人說成是好色之徒,反正他的本性就是如此,吃的也是這一行的飯,又有什麼不能說的?
  畢竟能好色也得要有條件,不是嗎?
  「你今天不是專程來和我討論這個吧!」
  周恨臉上的不耐當然都看進杜少勤的眼底,要不是為了還有需要周恨的地方,他早就花錢請人砍死他了,哪還讓他有命在這兒對他這麼囂張。
  這個周恨也不想想看,掌握了于家的家產後,他現在可是京城第一首富,再過不久,等他把冷竹島拉下來後,到時他就是天下最富有的男人,只怕到了那時,連皇帝老爺看了他都要讓個三分,更何況是這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姓周的傢伙。
  不過,在他還需要借用周恨的手把冷竹島扳倒的時候,這口氣說什麼還是得忍下來。於是杜少勤縱然百般不悅,仍是一臉的笑吟吟。
  「周大哥真是心急,好吧!我和麗娘只是想知道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才是我們拉下冷竹島的時機?由這種轉手從中取利的方式,想動搖冷竹島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做得到,不如我們再計劃更好的方式吧!」
  「冷竹島的事我會負責,不用你擔心。你可別以為冷竹島的人好擺平,你管好你手下于家的產業就好了,小心別讓女人把這些東西又從你手中騙走。」說著,周恨看了杜麗娘一眼。
  「周大哥,你是在說我?我可是少勤的姐姐,難道你不知道人家心儀的人一直是你?」杜麗娘一臉虛假的笑著,整個人都快貼到周恨的身上。
  「這一招對我沒有用,我又不是于老爺,可還不想當個莫名其妙被毒死的風流鬼,你省省吧!至於是真的姐弟還是幌子,你們自己心裡明白。」周恨一把撥掉杜麗娘放在他肩上的手。
  「你……」
  杜麗娘的眼睛幾乎要冒火,她長這麼大,可從來沒有遇過這種事,只要她的桃花眼一勾,哪一個男人不失了神。總有一天,她一定要把這個不識好歹的男人粉身碎骨。
  「周大哥,你怎麼會知道這一件事?」杜少勤暗暗的捏了一把冷汗,似乎周恨知道的事情不少,他到底不知道些什麼?
  「你是說你們對于老爺下毒再買通仵作的事?還是你們根本不是姐弟?只是一對化名的鴛鴦騙子,專門找有錢人下手的感情騙子?」周恨冷冷的說,彷彿對他們的事情一清二楚。
  「你到底是什麼人?」杜麗娘和杜少勤兩人的臉色一下子都刷白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以為我在和你們合作之前,不會先摸透你們的底嗎?」
  「你……」
  「冷竹島這個天下第一的位置你們不想要了嗎?更何況你們現在要退出已經來不及了,你們一旦惹了上冷竹島,如果不是整垮他們,就是被他們整垮,現在,看你們自己的選擇了,不過,別小看冷竹島,否則吃虧的可是你們自己。」
  周恨一臉的無所謂,反正他們一旦下了水,就上不了岸了,他根本不怕他們跑了,因為他們跑不了的。「我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若是沉了船,可是沒有人一個跑得了的。」
  「誰……誰說我要跑的?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哪有……哪有輕易放手的道理,周兄也太小看我的膽識了。」杜少勤硬著頭皮說。
  「那是最好的了!不過,我倒不擔心你的膽識夠不夠,你能逼死一個忠心護主的奴婢而面不改色的一把火燒了她,我怎麼敢說你沒有膽識呢?」
  「你連小紅的事都知道!」杜少勤真的不知道周恨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他像是要為自己開罪的急急解釋說:「那丫頭太可惡,要不是她假扮她小姐的樣子拖延時間,那于家的小姐就不會跑出城,被那些盜賊便宜了去,而且她又不是我殺的,是她不把于家小姐供出來而自己撞牆死的,干我什麼事?」杜少勤仍是一點悔意也沒有。
  到現在,他一提到這件事,心中仍是憤恨難平,他從第一次見到于以湘這娘兒們,就想玩玩她,好不容易可以下手了,卻又讓那個奴婢給破壞了,教他怎麼能不又氣又恨?
  「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麼?」杜麗娘這下再也忍不住了,氣急敗壞的問。
  他不會連自己和杜少勤的過去都知道吧!
  周恨一向冷漠的臉微微的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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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以湘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秦」公子就是杜少勤。
  由於他們用的是一向不許閒雜人等接近的尋芳閣,是以大部分的男工都得站崗,以禁止好酒的酒客來一探究竟,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任嬤嬤自然也要小魚兒和裴冷笙去擔任招待和守衛。
  于以湘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酒送進尋芳閣裡,然後坦然無事的走了出來,可是,等她一出廳房,剛剛聽到的話令她胃中一陣翻動,逼得她幾乎是快步的沖過裴冷笙的身邊,不理會他一臉的驚異,只想找一個地方吐一吐,好讓她把心中的郁氣全都吐出來。
  原來她爹的死根本是被杜麗娘和杜少勤這兩個人下毒的,更可怕的是,杜麗娘和杜少勤根本不是姐弟,他們是對于家的家產早有預謀才來到于家的。
  這下,總算可以解釋為什麼杜麗娘和杜少勤之間為何總是這麼曖昧,他們根本就是一對戀人!可憐她爹爹還真以為的娶了一個如花的美眷,沒想迎進門的卻是株斷腸草。
  但最令她震驚的是,小紅死了!小紅為了不供她的下落而自殺,而且死後還沒能留個全屍!
  都是她害死了小紅,要不是為了她,小紅今天不會死得那麼慘,而她卻只想著如何苟且偷生,她這樣做還算是人嗎?
  她好恨!她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就算是當初她知道杜麗娘和杜少勤要除去她的時候,她也是驚慌多於恨意,所以她才會選擇了逃避。
  可是現在,她若再逃下去,她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爹爹嗎?對得起為了救她而死的小紅嗎?她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她真的好恨!為什麼會有杜少勤這種人呢?
  「啊!」她恨恨的低頭嘶喊,卻又不敢喊出太大的聲音,畢竟這兒可是杜少勤的地盤。
  「小魚兒,你怎麼了?」裴冷笙原本是很專心的在聽杜麗娘和周恨的對話,想查出他們到底對冷竹島做些什麼事,可是,一看到小魚兒端個酒進去後,臉上的神情完全是變了樣,他連忙跟在他的身後,深怕小魚兒有什麼閃失,至於冷竹島的事,只好先暫放一邊了。
  「裴大哥!」
  一看到是裴冷笙,于以湘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哭倒在他的懷裡,現在他是唯一讓她可以放心哭泣的人。
  「小魚兒,怎麼了?有事慢慢說呀!你知道我最怕的就是淚水了,你可別嚇我呀!」裴冷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問小魚兒,他也只是不停的搖頭頭。
  小魚兒的淚水哭得他手足無措,在不知道怎麼辦的情況下,只好任由小魚兒抱著了。
  說真的!他這個人生平最討厭的就是看人家哭了,遇到事情就解決嘛!哭有什麼用?而且還是個男孩子,這像話嗎?
  可是不知為什麼,小魚兒的淚水竟然讓他不忍苛責,而且心中還有一種他從沒有經驗的感覺漸漸的凝聚。
  「裴大哥,對不起,我只是剛剛聽到了裡面的人講的話,一下子嚇了一跳。」好半晌,于以湘稍稍的止住了啜泣後,為自己方纔的唐突連忙解釋說。
  這下裴冷笙心中有個底,剛剛周恨和杜少勤的對話他也聽得很仔細,那個杜少勤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大壞蛋,為了人家的家產毒殺了人不說,竟連一個忠心護主的奴婢都用如此狠毒的手段,連他聽了杜少勤這麼殘暴的手段都有反胃的衝動,更何況是涉世未深的小魚兒呢!
  「這世間的真實面是很可怕的,不過你放心,有大哥在,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裴冷笙一口保證。
  于以湘看了一眼一臉真誠的裴冷笙,人生能有個人肯這麼對自己,就值得了,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呢?不過就是拿命一條罷了。
  杜少勤,這一次,她決心不再逃避了!就算要死,她也會拖著他一起死!
  借著裴冷笙的話給她的勇氣,于以湘在心中暗暗的下了一個決心。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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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 01:39:13 |只看該作者
★第7章

  端午,是夏季裡的大節日,更是中國人的三節之一。
  這樣一個重要的節日,在京城中少不了得大張旗鼓的慶祝一番,否則哪能凸顯中國人愛好熱鬧的習性。
  從五月初一起,街上就開始在賣桃葉、菖蒲、葵花、香包、佛道艾、香糖果子(類似蜜餞)、銀樣鼓兒花……這些應景的物品,把整個京城點綴得端午味十足,尤其是家家戶戶煮粽子的香味,更是讓人一聞為之嘴兒饞,無不引領期盼著佳節的到來。
  任店在端午的前幾天便點上一盞連十裡外都隱約可見的大紅燈籠,映得任店一角夜夜像是火燒似的通紅。
  終於到了端午節這一天,該做的也都差不多了,任店裡外上上下下反倒沒事可做,加上大約是最近客人多,錢也賺得多,任嬤嬤心情一好,便發了好心,反正青樓本就是傍晚時分才營業,一早便讓大伙上街去逛逛。
  「小魚兒,你要不要上街?」裴冷笙問著。
  自從上一次在尋芳閣聽到那些人的談話後,這幾天小魚兒的心情似乎一直好不起來,就連笑容也都是勉強的,看得裴冷笙心中好是擔心。
  那樣險惡的事聽在這單純小男孩的心中,也難怪他會有這樣的舉動,畢竟要一個初出社會的小孩子接受世界的殘酷,總是要有一段過渡期的,不是嗎?
  「上街?」
  「對呀!今兒個是五月初五端午時分,街上一定熱鬧得緊,不如我們就去逛逛如何?反正才發了餉,而且我看你這幾天也悶壞了,倒不如上街去散散心如何?」
  于以湘一看到裴冷笙的樣子,也知道他很擔心她,畢竟她這幾天的樣子不正常了。可是這能夠怪她嗎?她只要一想到含冤的爹和慘死的小紅,教她如何能快樂得起來呢?
  「我想……」
  「別想不想的,就當陪大哥去逛一逛,看在大哥這樣照顧你的份上,你不會連這一點小事都不願意吧!」裴冷笙哪會給小魚兒反對的時間,以他的機智反應,只要他裴冷笙想要的,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更何況是這小小的事兒。
  于以湘一看裴冷笙的樣子,就知道這事沒得商量。這些天和他朝夕相處,他的脾氣她也略懂幾分,表面上他是個玩世不恭、帶著戲謔性子的人,實際上卻是個相當霸道的男人,只要他想做的事,誰來說也沒得商量。
  「好吧!」除了點頭之外,她還能說些什麼呢?
  「喏!這可是你說的,既然點了頭,可得跟著你大哥我放開心好好的玩,可別再皺眉頭了,你也不想打壞大哥我的雅興吧!」
  裴冷笙事先聲明,他本來的目的就是要小魚兒好好的散一下心,怎麼可能允許他再眉頭深鎖呢?
  于以湘無奈又好笑的看了一眼裴冷笙,這男人還真的是霸道得可以,明明是他要她陪他上街,這會兒連她的心情都管起來了,說什麼她會壞了他的興致,要是他真的這麼想,就別找她好了。
  但反過來想想,他會這麼說、這麼做,不也全然都是因為擔心她,他霸道背後的真心是那麼的輕柔而細心,不是嗎?她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就這麼一次吧!讓她完完全全的忘記自己的家變,完完全全的當成小魚兒,放心大膽的跟著他好好的玩一玩。
  「當然!我會的,小魚兒一定不會讓大哥失望的。」一旦想通後,于以湘的心情也跟著輕鬆了起來。
  「好!有你這一句話,大哥一定給你一個前所未有的端午節。」裴冷笙大拍胸脯的保證。
  「是嗎?我想不出端午節有什麼新奇的花樣?」
  端午嘛!不就是划龍舟、吃粽子,還能有什麼新鮮的?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看著裴冷笙一臉的神秘樣,原先還有些意興闌珊的于以湘,心中不覺也勾起了一絲好奇,這下,她反倒開始有些期待這一次的共游了。
  不知道他會安排什麼讓人意想不到的節目呢?
  

★★★★★★★★★★★★★★★★★★★★★★★★★★★★★
  
  這果然是她想都不會想到的端午節!
  她早該知道裴冷笙這個人的行事作風是不能以常理推論,所以,以她正常人的頭腦怎麼可能猜得出他心中的想法呢?
  她再怎麼想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帶她來幫一個老婆婆賣香包,這……「小魚兒,這幾天我老是看到這婆婆在街上賣香包,可是生意似乎不很好,不如我們幫幫她吧!」裴冷笙指著不遠處一個衣著破爛的老婆婆說。
  「今天已是端午,若說前兩天賣香包還有,到了今天,人手一個,要賣已是不容易了,不如我們的薪餉湊一下,向老婆婆全買了如何?」于以湘實事求是的說。
  她心中默許了裴冷笙的行為,他果真一如她所想的是一個好人。
  「這事我早想過,可是那婆婆說什麼也不願接受,我想來想去,幫她賣是唯一的法子了。」
  裴冷笙不是不想,打他第一次發現老婆婆的時候就想這麼做了,只是老婆婆有骨氣得很,硬是不接受他的錢。
  「可是,今天的香包很難賣的,你沒發現,到了今天,幾乎沒有賣香包的人了嗎?更何況現今的人都以為店中賣的才是好貨,貴一點也沒關係,像婆婆那樣的臨時攤子,就算她的手藝再好,也沒有幾個人會買的。」
  不是于以湘要潑裴冷笙的冷水,只是做生意總有一定的規則可循,不是隨便說說就可以做到的。
  「沒關係,看我的,我在就沒問題!」有什麼事能難倒他這個機智的頭腦,他裴冷笙說可以的事,就一定有他的法子。
  裴冷笙對于以湘自信的眨了一下眼睛,便拉起于以湘一同走向賣香包的老婆婆。
  「要買香包嗎?一個四文錢。」老婆婆一看有人靠近,連忙出聲招呼。
  「李婆婆,您還認得我嗎?」
  「是你呀!年輕人,我知道你的心好,可是我說過,你的錢我不能收。」李婆婆一看是前兩天好心的年輕人,疲憊的臉上露出幾許的笑意,但仍是堅持不接受他的好意。
  「不是的!我今天只是想來和您一起吆喝賣香包,這一點也不違反您的原則了吧!就當給個機會,讓我和小魚兒過個特別的節日,我應允小魚兒給他一個不一樣的端午節,婆婆就當作做好事吧!」裴冷笙本來就有張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嘴,那三寸不爛之舌一出,這世上根本沒有幾個人說得過他。
  「這……」
  李婆婆覺得過意不去,可是這年輕人又說得好像真是那麼一回事,倒教她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婆婆,您就依了吧!大哥說給我一個不一樣的節日,您若不依,豈不讓大哥失信於我?」于以湘的聰明反應裴冷笙立刻給她一個令人心跳的大笑靨。
  「是呀!婆婆,像我這樣一個善良的人,您就當作做好事,讓我別做個失信的人吧!」裴冷笙露出一臉的可憐樣,配上他俊俏討喜的臉,倒也把李婆婆給逗笑了。
  「就隨你吧!」
  「謝謝李婆!您真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最好的一個。」裴冷笙大喜的說。只要這最難的一關通過了,剩下的,一切都好辦。
  「婆婆才不是什麼好人,只是想偷個懶,今天的香包本來就不好賣,賣不出去也別太介意,就當玩玩吧!」李婆婆笑笑的說。她知道這兩個年輕人只是一片好心,所以她先聲明,以免給這兩個好心的年輕人負擔。
  「婆婆別擔心,您的手工這麼細,這花呀、草呀、小老虎的,個個都這麼活靈活現的,江南的十繡針坊還不一定有您的功力,要賣還不容易,這您就別擔心了,有我在,一切沒問題。」裴冷笙揮揮手要李婆婆放心。
  他一點也不擔心。冷竹島的三當家可不是做假的,他做生意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就憑他的口才和頭腦,不過是賣個香包,難得倒他嗎?
  「話不是這麼說的,婆婆的手藝或許還過得去,可是,我這繡工又沒什麼名氣,現在的人願意到舖子裡去買,婆婆不指望能全賣了,多賣一個是一個吧!」
  現實就是如此,李婆婆早就看開了。
  「看我的吧!我一定會把所有的香包賣完的。」裴冷笙仍是一臉的自信。
  裴冷笙的篤定看得于以湘有些心驚,她是肯定他的善心,可是,他這般的承諾豈不太輕率?今天要賣香包本來就是不容易的事了,而他還說要賣得連一個都不剩,這談何容易?
  「裴大哥……」
  于以湘正要對裴冷笙說出她心中的想法時,裴冷笙用一只手指頭在她面前左晃右搖了一下,快速的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接著,裴冷笙一擊掌,清脆的聲音一下子吸引住來來往往的人群,他似乎很滿意自己受到這樣的注目,微微的一笑後,才大聲吆喝起來。
  「來喲!美麗又精緻的香包,連江南十繡針坊看了都心服的繡工,一個只要十文錢。」
  「嗟!這倒是我鐵十娘聽過最大的笑話了,現在人人身上都有香包,誰要買你的香包呀?」一個提著菜藍,身材十分臃脹的婦女一臉不屑的說。
  「對呀!我身上的還是我家那口子從和升行給我帶來的江南高級貨,誰要你這不知道打哪兒來的東西?」另一個較為瘦小、但一看便知道頗為尖酸和勢利的女人也跟著嘲弄。
  「這兩位大姐先別走,聽小弟說兩句話如何?」
  裴冷笙本就是俊美的男子,這再有禮的對那些女人們一笑,原本嘲弄的了兩句就要走的女人,竟像對被勾了魂般的停下腳步。
  「嗯……你有話就說吧!不過,要從我鐵十娘手中挖出一文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這京城上上下下誰都知道我鐵十娘算盤打得最精了。」
  面對著裴冷笙這樣美男子的笑臉攻勢,還能擺出這樣的話,這鐵十娘也不是浪得虛名。
  「這當然,若不是真有好處,我又怎麼敢浪費大家的時間。」裴冷笙眼一轉,看到人潮似乎漸漸被他吸引過來了,當下,心中便有個底了。看熱鬧是人的本性,大家一定想看看他和鐵十娘之間誰勝誰負。
  這倒是他可以利用的大好機會。
  「那你倒說說看,你的香包有什麼好的?」
  「若是不好,我敢說嗎?十繡針坊你聽過嗎?」
  「當然聽過,那是江南最好的繡坊之一,許多達官貴人都指名要他們的繡品,平常人家根本買不到。」鐵十娘一臉的「別小看我」,她又不是什麼無知的人,怎麼可能連這種事都不曉得。
  「你知道那是最好的,那你可知道我手中香包的繡工,連十繡坊的老闆看了都心服,你說珍不珍貴?你能買得到,可是你的運氣,慢了可別說我沒有提醒你。」
  「連十繡坊的老闆也心服,這是真的假的?你可別隨便亂說。」鐵十娘半信半疑的說。
  「要是我亂說的話,罰我被雷劈死!」裴冷笙暗暗吐了吐舌頭,反正十繡針坊本來就是他們冷竹島的,他也算是老闆,雷公就算要劈人也劈不到他身上呃!
  一見裴冷笙敢發這麼重的誓,當下鐵十娘也真的信了他的話,對這連十繡針坊老闆都心服的香包也起了莫大的興趣,只是就這樣要從她手中挖出十文錢,那她這鐵十娘的面子要往哪兒擱?
  「這十文錢一個香包也未免貴了一點。」她這下開始討價還價了起來。
  「這十文錢哪算貴,不過,就看在今天是端午節的份上,買一送一吧!這樣夠意思了吧!」
  原來這就是裴冷笙一下子把一個四文錢的香包提高了不只一倍的原因,他知道人都有貪婪之心,他故意把價錢調高,再以買一送一的方式賣,這樣一來,買的人以為自己賺到了,而他也不會賠錢,真是一舉兩得的做法。
  一聽裴冷笙這麼說,鐵十娘哪還堅持,這買一送一,她可是一下子現賺了一個十文錢的香包,「喏!這是三十文錢,我要六個香包。」她連忙的說。
  「不行,我這是結緣用的,一個人最多買一個再送一個,十文錢,多了不要,少了也不行。」這倒也奇,裴冷笙只收了鐵十娘的十文錢,再給她兩個香包,竟然就這樣把上門的生意又推了出去。
  「裴大哥,你……」于以湘的話又讓裴冷笙的輕搖頭給逼了回去。看來她還是靜靜的看他要怎麼做好了。
  「來!還有沒有人想買的?」他又對一旁圍觀的人群吆喝。
  這一吆喝,把四周蠢蠢欲動的人全吆喝來了,原來他們一看連全京城最會算的鐵十娘都買了,心中多少已動搖,這一聽竟然還是「限量」的,這不買怎麼行,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哪!
  一下子,一群人一擁而上爭相搶購,夾雜著裴冷笙不時的「一人限買一個」
  的吆喝聲,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所有的香包賣得一乾二淨,就如裴冷笙剛剛所講的,連一個都不剩。
  于以湘和李婆婆還沒來得及搞清楚所有的事是怎麼發生的,只知道人群一擁而上,她們只能幫忙收錢。
  「李嬤嬤,您點一下,看看夠不夠?」收了攤子後,裴冷笙問著。
  「這……」李婆婆望著手中的錢,她作夢也沒想到會有這種事發生。「這是真的嗎?」
  「這當然是真的,我不是說了嗎?您的手這麼巧,不買的人才是笨蛋。」
  「可是……你為我發了這麼重的誓,這十繡針坊的老闆我又沒有看過……」
  「這您就別擔心了,我說的是那十繡針坊的老闆看了都心服,我又沒說那老闆是什麼時候看,雷公不會劈到我身上的。」裴冷笙一臉賊賊的說,逗得李婆婆和于以湘都忍俊不禁笑了。
  「我該怎麼謝你們?」
  「說什麼謝!該謝的是我和小魚兒,是您讓我們過了一個與眾不同的節日,對不對,小魚兒?」裴冷笙扯了扯仍在發呆的于以湘。
  「啊?是的!當然是的,這是我過得最不一樣的端午節了。」她遲疑了一下才回神過來,連忙點點頭應和裴冷笙的話。
  這真的是一個很不一樣的端午節,她永遠會記得這一天!
  

★★★★★★★★★★★★★★★★★★★★★★★★★★★★★
  
  在任店的尋芳閣中,周恨和杜少勤隔著桌子對坐著。
  「我已經將琥泉號這一次由山東進貨一斤百兩的鴨梨,全以次等的粗梨換過,現今鴨梨已全部進了采蘋軒的倉庫。」周恨面無表情的說著。
  自從上次對話後,杜少勤才發現他一直都低估了周恨這個人。以往他一直以為周恨只是一個高傲的男人,自信滿滿的以為在事成之後,他能輕易的把這個男人幹掉。
  可是現在,他卻有一種像是飛蛾陷入蛛網的無力感,尤其是周恨那冷漠而無表情的臉,愈看愈教他心驚。
  「最近采蘋軒的生意已經遠遠的超過了醉月樓,看來冷竹島也沒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他們能成為天下第一首富,大概也只是運氣好,不行,周兄您是不是已經做好全盤計劃,準備打垮他們了呢?」
  以前他一直想早一點打敗冷竹島,是為了更多的財富和「天下第一富」的名號,可是現在,他卻是為了想早一點擺脫這個讓人摸不著底細、又好像對他和麗娘的身份了如指掌的人。
  「時候到了,我自然會通知你。」周恨冷冷的看了杜少勤一眼。
  杜少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有那麼一剎那,周恨的目光讓他誤以為他十分的恨他,好像恨不得他被五馬分屍的樣子。
  這實在是有些奇怪,他和這個男人有仇嗎?
  大概是他看錯了,以他的身份,他不可能忘了和他有過節的人,不然像他這種好話說盡、壞事做絕的人,早就死過幾百次了。
  還是周恨發現了他正想要……「還有,你若真的想要吃掉冷竹島,就必須和我合作,若我死了,你半點好處也不會有的,憑你那只會騙女人的頭腦,是鬥不過冷竹島的人的。」周恨冷冷的說,這個卑劣小人在想什麼他會不知道嗎?
  周恨的話讓杜少勤心中一驚,他本來有意要買通殺手殺了這個周恨,反正有錢能使鬼推磨,要除掉一個小小的周恨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猶疑的是——如果殺了他,那他想吃下冷竹島的事就沒指望了,而且周恨一死,難保冷竹島的人不會循線而來,所以他一直下不了這決心。
  「周兄,您也太多心了,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呢?就如你所說的,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船沉了,對我也沒有好處呀!」杜少勤假笑的說。
  「你知道就好,現在琥泉號子旗下的醉月樓,過些日子就可移轉至你的名下,這樣我們的第一步就算完成了,距離我們的目標也不遠了。」
  「這一切全都靠周兄您的才幹才能辦到,只是我一直有個疑問,您是不是和冷竹島有仇,不然你這麼做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呢?」
  這是杜少勤一直想不通的事,這個男人三年前突然找上他,說要幫他成為天下第一富,而且沒有任何的條件,如果不是周恨這個人和冷竹島有仇的話,他也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要這麼做。
  「你以後就知道了。」
  周恨這次倒露出了一個難得的笑容,只是他這個笑容反教杜少勤沒由來的打了一個更大的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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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到任店,裴冷笙就不見了蹤影,這倒讓這些日子跟在他身旁的于以湘頓時不習慣了起來,等了好一會兒仍不見裴冷笙,她決定去找他。
  她先是問了任店每一個她所遇到的人,卻發現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於是她又從柴房、廚房到後院,每一個他所能去的地方都一一的找遍了,不是沒有發現他的人影。她想來想去就只有一個地方是她沒有找過的,那就是杜少勤所住的尋芳閣。
  這幾天杜少勤一直住在尋芳閣,所以能不接受那個地方她就盡量的不往那兒去,以免不小心和杜少勤打照面,到時,她一個人死不足惜,要是連帶的害了裴冷笙,那才是她最擔心的。
  她是一點也不想靠近尋芳閣,可是萬一裴大哥在那裡怎麼辦?他一點也不知道杜少勤的可怕,要是他們兩個打了照面,要是裴大哥直率的性子招惹到了杜少勤,以他的心性,是絕不可能放過裴大哥的。
  她愈想愈心驚。
  不行!她不能讓裴大哥對上杜少勤這個壞胚子,這樣裴大哥一定會吃虧的。
  為了裴大哥,她一定要去看一下才能安心,只要一確定裴大哥不在那個地方,她馬上離那個地方離得遠遠的。
  她下定決心,便快步的朝著尋芳閣的方向前去,在微微的打量四周都沒有看見裴冷笙的身形後,她略略的放下懸在心中的大石頭,正要轉身離去,眼角卻瞄到尋芳閣花園一角的影子。
  這不瞧還好,這一瞧,剛剛那不容易放下的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喉頭,那個人不正是裴冷笙!
  「裴大哥?!你在這裡做什麼?!」
  裴冷笙一回到任店就聽說有人來找杜少勤,又知道那個人是周恨,便隱身在尋芳閣的窗下,聽聽他們的談話,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可循。
  當他聽得正專心的時候,竟然發現小魚兒沒頭沒腦的找了來,當下讓他連連的翻了兩個白眼。
  「你來做什麼?!」裴冷笙幾乎是從齒縫擠出這一句話。
  這個小笨蛋,他這一出聲,不是在宣告世人他藏身於此嗎?要是被裡面的兩個人發現而打草驚蛇,那他這一次的任務不就玩完了?
  果不其然!他的思緒還沒有停,周恨的聲音便從窗口傳了來。
  「是誰?」
  「是什麼人?!」杜少勤也跟著轉向了窗外。
  裴冷笙第一個反應是把小魚兒拉到身邊,緊緊的擁住他,由於小魚兒嬌小的身影幾乎被裴冷笙的身軀完全淹沒,由杜少勤的角度看來,就像是一對男女在做熱情的擁抱。
  「原來是尋歡的客人,看來他們是迫不及待了。」
  杜少勤一看便安了心,這種事在青樓本就是家常便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倒是他比較想知道的是那個男人懷中的姑娘是什麼人,竟然能讓人這麼情不自禁的還沒回包廂就玩了起來。
  「是吧!」
  周恨背對著杜少勤帶上了窗,眼中閃過一絲頗富深意的光芒,那道光芒快得讓人分不清其中的含意。
  裴冷笙知道周恨看到他了,假如他記得沒錯,在冷竹島三百三十六個號子的總管中,琥泉號子的周恨的眼睛最利,而且記憶力更是好得驚人,他不可能認不出他來的。
  周恨明明看到他了,為什麼不揭穿他?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這一切肯定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裴冷笙知道此時此刻的他該定下心來,好好的把這一切的事從頭到尾的想過一遍,以他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找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可是……為什麼懷中的小魚兒這麼的柔弱?好似他大力一擠,就會在他手中碎了一般?這樣的認知,讓他感到一種奇異的騷動在心中亂竄。
  他一直覺得小魚兒長得太秀氣,簡直就像個女娃兒一般,可是,這麼近的距離看著他,他才發現,這小魚兒連皮膚都這麼的白皙無瑕,白裡透紅得像是掐得出水一般,讓人恨不得咬她一口。
  他知道自己應該放開手了,剛剛那樣做只是權宜之計,可是他的手腳硬是不聽他的指揮,像是捨不得般的,仍是緊緊的擁著小魚兒不放。
  好一會兒,他費了好大的力氣,好不容易讓自己將小魚兒放開,然後拉起小魚兒急急的遠離了尋芳閣,直到達安全的地方才放開了手。
  「你跑到那裡做什麼?你知不知道那很危險的?!」要不是他剛剛反應夠快,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對不起!」
  于以湘不知自己是做了什麼事惹得裴冷笙那麼生氣,她不過是去找他而已呀!不過,她也知道他氣得不輕,因為他額角上都浮現青筋了。
  一想到她會惹他生氣,她不覺得心中一慌,眼淚也跟著滑了下來。
  裴冷笙知道自己應該罵小魚兒的,因為他剛剛很可能會把他們兩個人都害慘了,可是到口的話,全讓小魚兒的淚水給逼了回去。
  「別哭了!我又沒有說什麼,你別這樣子好不好?」他急急的安撫。
  這真的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他剛剛明明被氣得半死,為什麼現在連一點氣也沒有了?更過分的是,他甚至有為了讓小魚兒不再流淚而願意做任何事的衝動。
  該死了,這小魚兒明明不是女人,為什麼他的淚水卻比任何女人都能震懾住他?
  他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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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 01:39:29 |只看該作者
★第8章

  「日兒,跟大伯母比看看誰放的紙鳶兒飛得高,好不好?」
  說話的人除了冷竹山莊中最活蹦亂跳的女人杏兒外,還能有誰。至於她話中的日兒,就是裴冷筑與狄羽音年方四歲半的女兒,裴書日。
  「娘,你別帶野了日兒,她還小,靜靜的玩就好,像這樣跑來跑去,要是跌倒摔傷了,我們怎麼向二叔、二嬸交代?」
  年方八歲的裴書異,小小年紀就遺傳了裴冷簫的冷靜和自制,講起話來老成得彷彿杏兒才是他女兒而不是他娘似的。
  「天哪!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沒趣的兒子,簡直跟你爹一個樣,你搞清楚,我是你的娘哪!連你爹都不管我那麼多,你這兒子還這麼多事。」杏兒沒好氣的抱怨。
  她生這個兒子好像是天生來克她的一樣。冷竹島從上到下沒有人敢管她一分,可是當這個兒子會講第一句話後,她就知道她的好日子過去了,因為她這天才兒子第一句話不是叫爹,也不是喊娘,而是「不行」。
  其實這兩個字也不是什麼不好的字眼,但糟就糟在她這個兒子的十個不行有九個半是針對她這個做娘的,這說出來還真是氣煞人也。
  「爹根本就是把您寵過了頭,只要您別傷了自己,您要做什麼他都沒有意見。」裴書異認真的指出。
  「你知道就好,還管我那麼多!」杏兒索性嘟起了嘴巴。這陣仗大概世所罕見吧!一個做娘的竟然向一個未滿十歲的兒子使起小性子來。
  「管那麼多!管那麼多!」書日聽不太懂杏兒伯母和書異堂哥的對話,只是直覺好玩的像只九官鳥似的學起杏兒的話。
  裴書異一看他娘嘟起了嘴,當下也沒了轍了,誰教他表面上總不許他娘做東做西的,實際上也只是擔心,怕他娘這好動的個性會不小心傷了自己。說穿了,他跟他爹是一個樣,全把杏兒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好了!娘,您也別生異兒的氣,最多異兒將昨天雕的芙蓉送您當作賠罪好不好?」
  「還要加一個荷花。」杏兒一看奸計得逞,乘機又多敲詐了一個。不是她這個做娘的不講理,而是她這兒子的手之巧,任何東西到了他的手中,都能雕得活靈活現,而且雕什麼像什麼。
  「我也要!」一聽有東西可以要,書日也連忙大聲的吵了起來。
  「日兒,這是不對的!」狄羽音懷中抱著剛滿月沒多久的兒子裴書月,輕輕的斥責書日的行為。
  「沒關係啦!反正異兒的手那麼巧,多雕一個娃娃對他來說又不用花多少時間,是不是?」杏兒一臉的無所謂。
  不花時間?裴書異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是的!二嬸嬸,反正日兒的生日也快到了,就當是我送日兒的生日禮物吧!」
  「那……日兒,還不快一點謝謝異哥哥。」狄羽音聽裴書異這番合情合理的話,也就不好意思再拒絕,只好催促著書日道謝。
  「謝謝異哥哥!」日兒聽話的說。
  這一段話全落入不遠處御風亭內的裴冷簫與裴冷筑兩人的耳中,他們一邊悠閒的泡著才剛從廬山專門送過來的雲霧茶,一邊深情而滿足的看著他們的妻兒。
  「異兒小小的年紀就有大哥你的風範,不僅是做人處世,就連被大嫂吃定的樣子也是如出一轍。」裴冷筑輕笑。
  「杏兒就是小孩子心性。」話是這麼說,可是任誰都聽得出一向不多話的裴冷簫語氣中充滿了寵溺。
  「實在很難想象大嫂這輩子都會是這性子了。」
  「杏兒就是杏兒。」不管她變或不變,這輩子他只要能擁有她,就心滿意足了。
  「其實想想,我和羽音還有冷箏和傲天的婚事,大嫂應該是最大的功臣,自從她出現在冷竹島後,改變了我們所有人的命運。」裴冷筑悠悠的說。杏兒不同的生長背景,讓他們所有的人開拓了更大的視野。
  「她是不一樣的。」裴冷簫放下手中的茶杯,對著看向他的愛妻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他是真的這麼想,杏兒的出現是上天為了結束他的苦難而送來的禮物,每一次只要看著她,他就能夠感受到胸中溫柔的悸動,他知道這一輩子,他的情只給了這個磨人、精靈而善良的小妮子。
  「她真的是很特別,而且好像還特別喜歡作媒。」
  「你是說冷笙?」
  裴冷簫怎麼會不明白冷筑指的是什麼,自從九年前她湊合了冷箏和李傲天這對神仙眷侶後,她就肯定了自己作媒的天份。
  再加上六年前她又成功的把冷筑和羽音「送作堆」後,好像是愛上了配對的游戲,天天把目標放在裴家他們這一輩中的最小也是唯一單身的冷笙身上。
  搞得冷笙留起一把嚇死人的落腮胡,還自願當起流浪漢,只要能遠離杏兒的魔掌,叫他做什麼他也願意。
  這也就是為什麼冷笙好好的冷竹島三當家不當,卻偏偏去假扮流浪漢,干起臥底的這檔事。若以冷竹島的勢力,這種勞心、勞力的事哪需要冷笙自己去做。」
  「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死大嫂。他還以為跑遠一點就好了,沒想到這回他是人算不如天算。」
  「冷笙?你幫他算了一卦。」裴冷簫的話是直述句,因為冷筑可是有名的笑面諸葛,如果沒有一定的把握,冷筑不會這樣說。
  裴冷筑微笑的點了點頭,張嘴正要回話,天空卻翩翩飛來了只全身雪白的大白鴿,輕巧的停落在他手中的羽扇上。
  「冷笙的飛鴿書到了!他上面寫了什麼?京城好不好玩?他有沒有什麼艷遇?」
  裴冷簫和裴冷筑兩個人都還沒有任何的動作,杏兒已經眼尖的瞧見,連忙由花園中一口氣的沖上了御風亭。
  「娘!您跑慢一點,小心摔著了!」書異不放心的追在杏兒身後,還不時的提醒她。
  「是呀!別跑這麼快!」裴冷簫點點頭的應和了句。
  「好啦!你們爺兒倆可真是一對,我又不是缺了胳膀少了臂的,不會有事的啦!」杏兒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
  話還沒說完,自信滿滿的她腿下就漏踩了一個階梯,說時遲那時快,要不是裴冷簫和異兒一個從前面、一個從後面飛快的拉住她,她少不得要跌個鼻青臉腫。
  「小心!」
  「你還好嗎?」
  裴冷簫和異兒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問,一大一小臉上的擔心簡直是如出一轍,真不愧是父子。
  「我沒事啦!」杏兒吐吐舌頭,早就知道話是不能說得太滿。為了怕聽到他們口中說出「我早告訴過你」這一句話,她連忙開口問:「冷筑,你趕快看看冷笙捎來的信呀!看看他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麼。」
  裴冷筑好笑的搖搖頭,伸手從信鴿的腳上取下字條,再將鴿子往天空一放,攤開字條大略的看了一下。
  「冷笙查到的事情跟我們想的幾乎完全一樣,周恨和杜少勤兩個人勾結,把琥泉號子高價買進的貨和采蘋軒的次貨替換,從中謀利。」
  「如果周恨的目的是為了錢,他干什麼故意洩漏我們知道?」羽音牽著書日來到了裴書異的身邊,將懷中的書月交給了裴書異,然後抱起了書日在裴冷笙的身邊坐了下來。
  這件事她也聽冷筑提了幾回,來龍去脈她也有幾分了解,現在聽冷筑這麼一說,倒也覺得有些疑問。
  「如果不是為了利,那就只有為了報仇這個可能了。」杏兒聳聳肩說:「難不成那個周恨跟我們冷竹島有仇?」
  「不可能!如果他跟冷竹島有仇,他大可以把琥泉號子給吞掉,可是他好像只針對采蘋軒有關的事,所以問題應該不是出在我們身上。爹、筑叔叔,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異兒小小年紀就能說得頭頭是道,真不愧是虎父無犬子。
  「異兒,你真是聰明。」裴冷筑輕輕拍了拍他的頭,「冷笙也提到,他曾不小心和周恨打了個照面,但周恨卻沒有點破,他也想不出這個道理,不過,至少可以確定周恨不是針對我們而來。」
  「拜託!虧我還一直誇冷笙聰明,連這種小事也想不出來,他真該早點把臉上的胡子剃了,看看會不會聰明一點。」
  說真的,裴冷筑比起她相公是差了那麼一點,可是至少她和她相公也是同一廠商制造,再怎麼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但他不知道是發了什麼瘋,好端端的留了一撮毛在嘴上,雖然人家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可是冷笙有了那撮毛就真的變得比較聰明了嗎?
  「他早剃了,上次安排在京城的眼線來報,似乎冷笙轉了性把胡子給刮去了。」裴冷筑好笑的講。
  杏兒討厭冷笙的胡子在山莊是出了名的,她應該會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
  「真的假的?!」
  乍聽這個消息,杏兒倒不敢相信,因為這幾年她用盡各種的方式,就是無法讓冷笙把那討人厭的胡子剃掉,到底誰有這本事,讓冷笙這樣做?她一定得去會會那個人不可。
  「杏兒,你又在想什麼?」
  裴冷簫一看到杏兒的眼珠子一轉,就知道她一定又有什麼念頭了。
  「娘一定是想去京城看看是誰有這本事讓笙叔叔這樣做。」真是「知母莫若子」,裴書異說中了杏兒的想法。
  「哪有,我只是想,最近小奇不是捎信來說,他已從龜茲帶了貨品要沿官道到京城嗎?反正我們也好久沒看到小奇了,就去京城接他,再順便去看看冷笙,這不是一舉兩得?」
  杏兒口中的小奇是她和裴冷簫收的義子,她和小奇兩個人與其說是母子,還不如說是朋友來得貼切。
  「看奇哥哥!看奇哥哥!」書日興奮的說。
  書日打小不知道為什麼,就喜歡纏著書奇,那時書奇說要去西域,書日不過才剛剛會開口,也不知道她明不明白離別的意思,卻哭鬧了好半個月。現在一聽書奇要回來了,她又高興成這個樣子,看來她真的是很喜歡書奇。
  「看,我們現在有兩票贊成了,加上女性優先權,我們的票要變兩倍,一共是四票,再加上多數尊重少數原則,我們又多了兩票,一人是六票,現在你們包括書月也只有五個人,那我們贏了,所以我們去京城吧!」
  杏兒說了這麼多,說穿了,就是要去看看裴冷笙,大伙也是心知肚明」反正不讓她去,以她的個性也會一個人溜去,倒不如答應她,省得她一個人溜去好一些。
  「你要看冷笙也好,看小奇也罷,我們就去長安城吧!」裴冷簫難得提起了嘴角。
  

★★★★★★★★★★★★★★★★★★★★★★★★★★★★★
  
  于以湘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自從上次尋芳閣外的事後,裴冷笙不知道是有意或是無意的,總是避著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有事沒事就拉著她東跑西跑。
  不過,他不是對她很好,他老是說小魚兒太瘦弱,一邊說要訓練她,一邊卻又一個人包了所有的粗生工作。
  想想,于以湘倒真覺得過意不去,說好了是兩個人進來任店混口飯吃,可是裴冷笙從挑柴、砍柴、打水到的搬東西,樣樣都來,而她只是端端盤子,最多再掃個地。
  所以今兒個于以湘才起了大早,想先做些挑水砍柴的事兒,好讓裴大哥不會這麼累,或許他心情一好,那麼他們又會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的在一起。
  只是,她原本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大小姐,像打水這種不需要花什麼頭腦的事,卻考倒了她這個一向有才女之稱的大小姐。
  好不容易憑著一股意志力由井中打滿了一整缸的水,平常看裴冷笙做這種的時候,似乎非常的輕鬆,幾乎用不了半刻鐘的時間,而她整整打了一個時辰,才知道如何做可以打得到水,而不是讓水桶漂浮在水上。
  還好她今天在四更天的時候就起身,不然這會兒說不定天都亮了,水還沒有打好,更別說要給裴冷笙什麼樣的驚喜了。
  接著是砍柴。她先由柴房抱出木柴到後院的空地上,這事做起來累是累,但並沒有特別難的地方,最讓她傷腦筋的是——如何把粗的柴一劈成兩半?
  她研究了半天,決定柴刀不論是切的、用割的都沒有用,大概只能像裴冷笙一樣用劈的才行。
  她拿起一根木頭放在木砧上,可是無論她怎麼劈,刀子在一碰到木頭後,木頭就會向兩旁倒,試了幾次,她決定還是用手扶著會好一點。
  於是,她閉上眼,左手拿著木頭,另一手拿著柴刀就要劈下——「小魚兒,你在做什麼!」
  如果剛剛裴冷笙還在睡眼惺忪,那麼,眼前這一幕可以嚇得他好幾天不敢見周公了。
  拜託!小魚兒在做什麼?!他是準備砍柴,還是砍他自己的手?哪有人手放在木頭上,閉著眼就往上砍的?
  「裴大哥,你睡醒了?」
  「我是嚇醒的,好好的,你做這事幹什麼?我不是說這種事我來做就好了!」與其被他嚇去半條命,裴冷笙寧願自己多做一點。
  「我知道自己笨手笨腳,可是只要學就一定會,至少我已經學會怎麼打水了。」雖然會打水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她不知失敗了多少次才找到竅門,所以講起話來,免不了有幾分得意。
  「你打水?!」裴冷笙吃驚的說。
  剛開始,他也曾要小魚兒學些出力的工作,可是他發現他的身子骨太弱,實在不適合做那些事,之後便不再讓他碰那些事。
  「是呀!」于以湘自信的點點頭,她想裴冷笙一定會讚許她的。
  她努力這麼久,為的就是看這一刻,看裴冷笙為她感到驕傲,只要能讓裴冷笙高興,剛剛的那些辛苦也就有代價了。
  「你這呆子!」
  裴冷笙一把抓起于以湘的手,在看到她滿是水泡的手後,臉上的表情變得異常怪異,與其說他是高興,倒不如說他在生氣來得貼切一點。
  「裴大哥?」于以湘在裴冷笙的注視下,原本的自信漸漸失去,只留下愈來愈濃的自我懷疑。
  「你在搞什麼東西,我不是叫你別做這些事的嗎?明明知道自己笨,還不自量力的去做!要是我再晚一步,你的手就沒了,傻蛋!天知道之前你沒掉到井裡是你命大。」裴冷笙一張口就像是連珠炮般的數落了起來。
  「我……我只是想……想分擔一些工作……」于以湘忍著不掉下眼淚,她不知道為什麼裴冷笙要生這麼大的氣,她承認自己對這些事是不太行,但她會認真學的呀!
  裴冷笙也知道小魚兒這一片好意,可是一想到剛剛的危險景象,他就忍不住發火,而且他又怎能說他竟然為了小魚兒手上的水泡感到心痛。
  小魚兒可是個男人哪!他若承認了這件事,豈不表示他真的有斷袖的傾向?
  「不用,你別給我惹麻煩就夠了。我早該知道你會是個大麻煩的。」裴冷笙現在只想狂喊一場,他怎麼會陷入這種感覺之中?
  最麻煩的是,小魚兒明明是一個男的,為什麼比女人更讓他心疼?
  「麻煩?」
  于以湘從來不知道一句話就可以把人傷得這麼深。最初,裴冷笙是不願讓她跟著的,雖然她不知道最後是什麼原因讓他改變了主意,但是今天她卻知道了一件事——自始至終他都認為她是個麻煩。
  裴冷笙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這一點由小魚兒臉上受傷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可是他卻講不出任何安慰自己的話,他深怕自己若是放軟態度,那他可能再也藏不住內心的感受。
  「拜託!你又不是女人,別一天到晚像個女人一樣哭哭啼啼好不好?」
  于以湘再也忍不住了,為什麼當男人這麼可憐,連哭的權利也沒有?
  「可是我本來就是……」
  「男的!」裴冷笙替她把話接了下去。「你不用一直聲明你是男人我也知道,畢竟這兒可是青樓,除非是青樓女子,否則一般好人家的清白女子哪可能出現在這種地方!」
  于以湘沉默了,她想證明什麼呢?她是小魚兒是于以湘、是男是女又如何?
  對他來說,她都是個大麻煩而已,不是嗎?
  

★★★★★★★★★★★★★★★★★★★★★★★★★★★★★
  
  小魚兒對他來說絕對不只是一個大麻煩而已。
  裴冷笙發現自己再這樣下去一會瘋掉。他總是無時無刻的注意著小魚兒的一舉一動——在每一個小魚兒沒有發現的時候,在每一個耳朵不小心聽到他的聲音的時候。
  他愈是不想他,卻發現他的身影無時無刻的出沒心房,這對陷入感情的人來說原來就是一件很平淡之事,而且看過了大哥、二哥陷入情愛的表現後,他應該能以更淡然的態度,完美的去處理他的感情,反正有前例可循。
  人是不能太鐵齒的,他想來想去就是沒有想到自己會愛上一個男人!
  雖然說藉酒澆愁愁更愁,但是現在的他,除了一醉解千愁外,還有什麼是他可以做的呢?這也就是現在他為什麼會坐在這個小酒館的原因了。
  「喂!你真是愈來愈不爭氣了。」突地,一陣尖細的聲音在他的頭頂上響起。
  裴冷笙抬起頭,看見面前站著一個小男孩,嚇得一下子嘴巴張得老大,那個男裝打扮的人,除了他大嫂杏兒外還能有誰?他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一些聲音。
  「大嫂……那大哥也在了?」
  他說著還不忘左右看一下,大嫂會出現在這兒,那表示大哥一定在不遠的地方,要是讓大哥知道他大白天在酒館喝酒,這下他就死定了。
  「你也知道怕了,明明知道喝酒不是件好事,還跑來買醉。」杏兒不乘機損損他怎可以,「你放心,你大哥還在別館,我是偷溜出來的。」
  「大嫂,你一個人在外面走太危險了,沒事早一點回去,不然異兒和大哥會瘋掉的。」
  「該回去的時候我就會回去,倒是你,為什麼事這麼頹廢?」杏兒眼睛一轉,又把話題轉回了裴冷笙身上。
  「沒事。」裴冷笙搖搖頭。
  死都不能承認他是為了一個男人而這個樣子的,否則,到時候不知道這個一向以整他為樂的大嫂又要怎麼損他。
  「沒事?我還以為是為了你身邊的小孩子。」杏兒賊賊的問。冷竹島的眼線這麼多,裴冷笙發生什麼事,杏兒哪有可能不知道。
  「你知道小魚兒?」
  「我想了這麼久要剃掉你臉上的胡子,你誓死不從,如今,卻為了某人而輕易的剃除,我怎麼可以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這麼有辦法?」
  「我……」裴冷笙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下巴。難道從那時候起,自己真的就愛上了小魚兒?不然為什麼會甘願為他這樣做呢?
  「我一直以為要讓人剃去胡子,除非你的夢中情人出現,看來小魚兒已偷走了你的心。」
  「大嫂,你別開玩笑了,小魚兒是男的耶!」裴冷笙仍在苦苦掙扎,畢竟在他的禮教觀念中,這種事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他是男的?!」杏兒一臉的驚訝。
  這小子是真的笨還是假笨?跟一個女人共處一室這麼久,竟然連人家是男是女都還不清楚,活該他要為情所困了。
  難不成,這就是他現在在這兒喝酒的原因?
  「撲哧!」一聲,杏兒非常不淑女的大笑起來,沒辦法,不是她沒有同情心,而是這種情況實在是太好笑了。
  「這很好笑是吧!你再笑大聲一點,反正我也想笑,只是笑不出來罷了。」
  杏兒看他一臉的無奈,再笑下去也實在太殘忍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來!這給你吃下去。」她由腰帶上拿出一個小瓶子,打開塞子,倒了兩個像是藥丸的東西來。
  「這是什麼東西?」
  裴冷笙皺了一下眉頭,他這個大嫂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藥,不知道這兩個黑黑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類似鎮靜劑……反正就是能讓你心情輕鬆的東西。」說完,她也不顧裴冷笙的意願,一把就往他的嘴中塞去。
  「我不……」裴冷笙正要反對,但藥丸已下了腹,他想反對也來不及了。
  「好了!吃你也吃了,心情有沒有好一點?」她停了停,看到裴冷笙搖搖頭的算是回答了她的話,她拍拍他的手,「其實就算小魚兒是男的又有什麼關係?
  你愛的是『他』這個靈魂,和『他』是男是女又有什麼關係?」
  「啥?!」裴冷笙不知道他是不是聽錯了。
  「你愛一個人,那個人是男是女對你一點差別都沒有,既然好不容易愛上了一個人,那個人是男是女有那麼重要嗎?」
  「這……」
  是吃了剛剛的藥的關係嗎?為什麼他會覺得杏兒的話好像很有道理呢?他是不是不該就這樣放棄呢?
  一看裴冷笙的臉色,杏兒這下百分百的確定他是真的深陷情網了,看來不久冷竹島又有好事近了。
  她拍拍裴冷笙的肩,語帶雙關的神秘笑笑說:「別猶豫了,真愛稍縱即逝,如果你用的是真心,真愛總是會出現奇跡的。」
  

★★★★★★★★★★★★★★★★★★★★★★★★★★★★★
  
  于以湘相了好久,她在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她要報仇。
  今天一早起來就見不到裴冷笙的人影,不過這幾天裴冷笙都是這樣,不管她起得再早,只要她一起身,一定會發現裴冷笙已經把所有的事都做好了。
  就是再怎麼遲鈍的人也知道,他根本擺明了在躲她。于以湘輕輕的歎了一口
  氣,既然人家的態度已經擺得這麼明了,她又何必苦苦相纏?
  再加上這些個日子以來,雖然她一直沒有和杜少勤正面的打過照面,可是她發生他好像開始起疑心了,因為她總覺得他的眼光常常落在她身上,而于以湘不用看他,也能想象出他那對邪惡的眼睛中的疑問。
  看來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她會被他認出來的。以杜少勤對付小紅的手段看來,自己要是落在他的手中,定無生還之機會。
  她也曾經想過要逃,可是天下之大,竟然沒有一個她能容身的地方,而且她逃得了一時,難道要逃一世嗎?
  這不令是懦弱的表現,而且也對不起枉死的爹爹和小紅。
  所以她決定,這一次,她要替天行道,就算是兩敗俱傷也沒有關係,反正她豁出去了。
  這個世上對她來說已沒什麼好眷戀和不捨的,不是嗎?
  突然,房門被人用力的推開,嚇得于以湘連連退了好幾步,等她定神發現進來的人是裴冷笙時,才把一顆到了喉頭的心又吞了回去。
  「裴大哥,你怎麼了?」她發現裴冷笙的腳步有些不穩,連忙上前扶住他。
  「小魚兒呀!你知道嗎?你是我見過最大的麻煩,為什麼會讓我遇到你呢?」裴冷笙像是喝醉了酒般的左右搖擺著。
  「我知道,我很快就不會煩你了。」于以湘有些黯然的說。
  他是因為她才喝成這個樣子的嗎?
  「你不知道,我竟然愛上你了!愛上一個男人!」裴冷笙邊說邊狂笑了起來。
  「裴大哥!你醉了!」
  如果不是醉了,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沒錯!」裴冷笙點點頭,「我是醉了,不然我才不會講這種話。」
  「裴大哥,你去休息一下,等酒意過了就沒什麼了。」于以湘扶起裴冷笙往床上走。
  「你以為我是為什麼而醉?是你呵!你這磨人的東西!杏兒說愛了就愛,沒辦法,可是真的這麼簡單嗎?」裴冷笙搖了一下頭。「是的!既然愛了我又何必在乎你是男是女,可是你會受得了嗎?你會愛我嗎?」
  「裴大哥,我是……」
  「別說!如果你是女人,我就可以正正噹噹的擁抱你,為你擋去一切的風雨,給你我的生命也無所謂,可是你為什麼偏偏是男人?為什麼我等待了這麼久,出現的卻是一個男人?而你這個男人卻比任何女人都讓我心動。」
  裴冷笙握住于以湘的下巴,或許是真的有幾許的醉意,也許是只有趁酒意,他才能暫時不管理智,放肆的看著她,然後將他的唇狠狠的印上去。
  原先,裴冷笙的吻是帶著些許自暴自棄的懲罰,是以一點也不溫柔,可是漸漸的,他像是不捨也像是心痛的輕吻著他,只因為他是真的給了小魚兒他最初也是最真的心。
  「裴大哥……」
  于以湘的淚就這樣滑落,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個樣子,在他的輕柔之中,她似乎可以感到他心中的掙扎,還有他唇邊傳來的哀傷。
  「小魚兒,你哭了?」等到胸口一陣涼意,裴冷笙才發現小魚兒的淚已浸濕了他的胸口。
  是因為他的唐突嗎?
  天!他做了什麼?
  他竟然對一個小男孩做這樣的事?難怪他要哭成這個樣子了。杏兒到底給他吃了什麼?為什麼他的頭這麼暈?
  「小魚兒,對不起,我大概是酒喝太多了,你就忘了今天的這件事好嗎?我不會再這個樣子了。」他喃喃的道歉。
  「裴大哥,你的臉好白,你怎麼了?」于以湘一抬頭才發現裴冷笙身子搖得像是隨時會昏過去一樣。「你先躺下來。」
  裴冷笙對自己剛剛的行為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加上他的頭真的很暈,便順勢的躺了下來,沒想到一閉眼就被黑暗抓住,失去意志的沉睡去。
  「裴大哥?」
  于以湘喊了幾聲,發現裴冷笙是真的入夢,才放下一顆心,但他剛剛的話卻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他愛她?
  不!他愛的是小魚兒!
  可是,小魚兒不就是她?她就是小魚兒……算了!他愛的是她也好,是小魚兒也好,現在的她根本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杜少勤和杜麗娘還等著要抓她,跟她在一起,對裴大哥來說一點好處也沒有,還很可能會害了他。
  就這樣吧!
  在她已決心一死的同時,還能知道她曾在他的心中存在過,她已經感到滿足了,不是嗎?
  她深深的看了裴冷笙沉睡的容顏,輕輕的在他的唇上烙下一吻,再伸手從他的懷中拿出上次他用來令那些壞人不能動的軟骨散,緊緊的握在手中。
  于以湘將藥放進自己的腰帶時,對著入睡的他喃喃的問:「你會原諒我嗎?」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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