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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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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寧馨 -【麵麵聚道】《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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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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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9 00:05: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道家人的手段】

  眾人嚇了一跳,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待得回過神來還想再說的時候,楚秋雨卻是目光如刀地掃了過去一「你們也知道我是堂堂郡主、二品誥命夫人?那誰給你們膽子對我如此無禮?」

  「哼,身分再高不也是個賊!」

  不知誰小聲回了一句嘴,惹得楚秋雨冷笑,「就算我做了賊,榮華郡主報了官,那自有大理寺查問,你們是什麼東西,憑什麼在我面前說長道短?再說了,是非曲直,沒有定論,你們只看見寶石從我荷包裡掉出來就說我是賊,那我還說方才給我倒茶的宮女故意栽贓呢!把人給我找出來,一同送到大理寺大刑伺候,看看她會不會供出受誰指使陷害我!」

  榮華郡主變了臉色,但嘴上依舊說道:「陽關郡主,你若是真喜歡這寶石同我說也不是不能送給你,如今事情敗露就要拖我身邊的宮女下水,反過來誣陷我的宮女,這實在……」

  說著話,她居然扯了帕子抹起眼淚,把受了委屈卻又要極力求全的模樣演了個十足。

  眾人看得更是氣惱,紛紛嚷著,「護衛呢?去大理寺尋人來拿賊!」

  「就是,皇上都說了,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侯爺夫人又怎樣,偷了東西就是賊!」

  楚秋雨懷了身孕,本就算不得舒坦,方才被氣得厲害,這會兒又吵得厲害,不禁就有些頭暈氣短,煩躁之下站了起來,惱怒道:「原本就覺得宴無好宴,沒想到居然見識了這麼一出大戲,今日真是沒有白來。你們想報官、想出去宣揚就宣揚,我奉陪到底!不過那個倒茶的宮女可不要不小心跌死,否則你們就是殺人滅口!別以為天下人都是傻子,到時候誰的名聲臭大街可就不一定了。」

  榮華郡主臉色變了變,一眾閨秀們也是有些心虛,但是眼見楚秋雨扶著丫鬟的手就要下山,人人都是有些不甘心。

  其中一個離門口最近的閨秀伸手扯住楚秋雨的袖子,「你不能這麼走了,把話說清楚啊!」

  楚秋雨煩躁的抬手想要揮開她,卻不想一旁的宮女卻悄悄伸出一條腿踢了她一腳。

  楚秋雨膝蓋一軟,眼見就要栽下石階,危急時刻小紅奮力一扯主子,然後猛跪在地上,生生頂住她。

  楚秋雨趴在小紅身上,雙眼望著下邊一級級陡峭的石階,真是背脊發寒。

  今日還是大意了,她沒有想到這些養在深閨的「嬌花」們是如此狠毒,栽贓不成還要她一屍兩命!這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恨啊?

  亭子裡眾多閨秀一時也是有些愣神,她們沒想到方才那麼驚險楚秋雨都能躲過去,難道這粗鄙女子真像京城百姓傳言的那般,是個有大福氣的人?

  榮華郡主恨得咬牙,正猶豫要不要宮女太監再補上一腳的時候,突然聽見山下傳來一聲大吼一「秋雨!」

  這聲音帶著三分淒厲七分驚慌,瞬間劃破了整個山莊,也驚得一眾閨秀們慌張望去。

  只見山下正有一人大步跑上來,黑色盔甲罩著魁梧的身形,棱角分明的臉上滿滿都是憤怒,這不是武義侯還能是誰?

  「啊!」眾人亂成一團,「武義侯來了,快、快,怎麼辦、怎麼辦?」

  榮華郡主更是臉色一片慘白,她猛然站起身,眼睜睜看著曾經心儀的男子大步上前,一把將別的女子摟在懷裡,她恨得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笑臉,開口問道:「陽哥哥,你怎麼過來了?」

  可惜,道陽連一個眼神都不肯施捨給她,滿心都是懷裡的嬌妻。

  方才接了消息,一路從西山大營打馬跑回來,闖進山莊,剛到了山下就見楚秋雨彎腰趴在丫鬟身上,下邊是陡峭石階,只要再向前一點,他的妻兒怕是就沒命了。

  那一刻,他在軍營裡摸爬滾打,鍛煉得日益堅強的心差點「砰」地一聲碎裂,除了怒吼一聲、飛奔而來,他再也想不到別的。

  他已經失去了爹娘,嫁了妹妹,如今只有妻兒,若是他們再出一點事,他不知道他的長刀要沾染多少人的鮮血,哪怕是女子……

  即便是炎炎夏日,但亭子裡的氣氛卻是越來越冷,凍得一眾閨秀們忍不住縮了肩膀。

  好在楚秋雨終於緩過神來了,許是熟悉的懷抱讓她安心,於是萬般委屈都頓時湧上了心頭,「道陽,嗚嗚,夫君,她們欺負我!」

  她緊緊抱住道陽的脖子放聲痛哭,完全沒了方才舌戰群雌的凶焊模樣,彷佛受了欺負的小孩子見到大人撐腰,半點不落的把她進了山莊所聽所遭遇的都說了一遍。

  末了指著榮華郡主說道:「她一直裝好人,躲在後邊指使這些人針對我,也是她主動拿寶石出來給我看的,借著倒茶往我荷包裡塞寶石的宮女也是她安排的。」

  榮華郡主急忙擺手,辯解道:「陽哥哥,你聽我說,不是像她說的那樣……」

  可惜,道陽的目光比三九寒冬還要冷上三分,根本不帶半分憐惜。「還有誰?」

  楚秋雨又點了那劉小姐的名,「她嘲諷我上不得檯面,又說你會厭棄我,白嫁到京城裡來,又誣衊我是賊,說話沒有教養……」

  「你!」劉小姐聽得惱怒,但她說的話確實都是自己說過的,辯駁不得。

  楚秋雨也不理會她,又指著一旁滿臉忐忑的一個閨秀和宮女說道:「方才她扯了我的袖子,這個宮女泮了我一腳,我差點就摔下去了。」

  想起方才的驚險,楚秋雨怕得更厲害,身子忍不住又哆嗦起來。

  道陽心疼得咬牙,小心翼翼把她交給小紅扶著,這才起身,不等眾人回過神來就一把拎起那個宮女直接甩下石階,宮女甚至沒來得及求救,一路慘叫著摔了下去。

  十幾丈高,足足一百多級臺階,待得滾到平地,那宮女已摔得血肉模糊,一動不動了。

  一眾閨秀們驚得紛紛捂了眼睛,驚叫著躲藏。

  只有榮華郡主極力支撐著身體,咬牙應道:「這是宮裡借調過來的宮女……」

  「若方才跌下去的是秋雨,那麼如今血肉模糊的就是我道陽的妻子,皇上親封的陽關郡主!」道陽彎腰抱起楚秋雨,鋼刀一般的目光帶著殺氣,最後一次刮過眾人,「今日這事沒完。」

  說罷,他大步走下石階,踩著那宮女尚且沒有變涼的血跡,石階上印出淺淺的血腳印,一步步就像踩在眾人的心上,沉重又恐懼至極。

  畢竟都是溫室裡養大的花朵,怎麼經受得了這麼狂猛的北風「摧殘」,膽子小的閨秀們一翻白眼軟倒在地,驚得那些太監宮女驚聲尖叫,亭子裡亂成一團。

  當初楚秋雨生怕老爹在京城的日子無趣,藉口自己身為郡主不好打理生意,就把麵館交給老爹,不過帳冊都是月底送來侯府核算,楚富貴平日不過是坐了馬車到各家麵館走走,有什麼小事處置一下就罷了。

  而沈老爺子那裡過了最初的忙碌,後來尋了一個口碑不錯的年輕大夫來坐堂,不必整日留在藥堂。

  這一日兩人早起就約好去城外的嵩山寺遊玩,外加給家裡馬上就要到來的小生命求個平安符,安安心,結果兩人玩了一日,歡歡喜喜帶著平安符還有街上買的吃食回來,卻發現他們的寶貝閨女(兒媳)居然出門不平安,這還得了!

  楚富貴跳著腳的到處尋傢伙要去算帳,氣得眼睛都紅了,誰敢欺負他的女兒,他就是拚著腦袋不要也得給女兒報仇。

  沈老爺子則直接取了藥箱,給兒媳診脈開藥,黑著臉忙個不停。

  道陽緊張得額頭上都是汗珠子,眼見義父如此,更是一顆心都拎在了嗓子眼兒。

  「義父,秋雨到底如何?可是傷到了?」

  「哼!」沈老爺子眼明手快在楚秋雨手肘上紮了一根銀針,眼見楚秋雨臉色泛白,不禁開口罵道:「虧你還是個堂堂武義侯,連自家媳婦兒都護不住,雨丫頭好不容易懷了身孕,還不到三個月最是危險的時候,居然受了這麼大的折騰,孩子保不保得住就看天意了。」

  「什麼?」道陽臉色慘白一片,他的孩兒、道家的血脈就要這麼沒了嗎?

  楚富貴更是抱著閨女放聲大哭,「閨女啊,都怪爹沒本事啊!怎麼就讓你嫁到這裡受苦受罪啊!

  爹對不起你,爹帶你回家,咱們不待在這兒了,咱們回陽關!」

  楚秋雨除了肚子微微有些抽痛並不覺得太難受,但義父紮在她手肘上的銀針卻是又麻又癢,想要說話卻沒有力氣,只能看著老爹痛哭無法勸慰。

  但這看在道陽眼裡,嬌妻好似在忍受著絕大的苦痛,又堅持著不肯哭出來,以至於眉眼都緊皺在起了。

  他心裡疼得好似被萬箭穿過一般,想起那亭子裡的幾個閨秀,還有主使這一切的榮華郡主,他的眼睛漸漸變得血紅,握緊了拳頭,大步沖出門。

  楚富貴還抱著閨女痛哭,哪裡顧得上別人,倒是楚秋雨急壞了,她倒不是怕事的人,但萬一道陽盛怒之下不知道分寸,就給侯府惹禍了。

  沈老爺子抬手拔下銀針,勸慰立刻就要說話的楚秋雨,「丫頭放心,道陽怎麼鬧都不會有事,反倒說這個時候鬧一鬧有好處。你喝了安神湯就好好睡一覺,想得太多你肚子裡的孩兒就真保不住了。」

  什麼叫真保不住了?

  楚富貴抹了幾把眼淚,這才回過神來,原來閨女和外孫都沒有大事啊。

  他喜得也顧不上埋怨沈老爺子,趕緊一迭聲的勸著閨女,「聽你義父的,好好睡覺,什麼都不用你管,有爹呢!」

  楚秋雨先前確實也是嚇到了,喝了安神湯後,很快就睡了過去,自然就不知道因為她,京城裡又掀起了怎樣的軒然大波。

  今日本是大朝會的日子,議完國事,幾個閣老和文武大臣都留下陪著皇上說說閒話兒,或者京城趣事,皇帝今日也是精神不錯,還留了臣子一同用膳,可誰知飯桌還沒撤下,就聽得禦書房外有喧嘩之聲。

  皇帝皺眉道:「進來。」

  黑著一張臉的道陽甲胄罩身,帶著輕微的血腥之氣就沖了進來,不等眾人反應,他猛地跪倒,言不發地磕起頭來。

  「砰、砰!」頭顱重重磕在金磚地面上,沉重至極,聽得君臣們都忍不住挺直了腰背。

  「武義侯,你這是何意?有話起來說!」皇帝開了口,很是不解這個倔強的小子到底因為何事而這般模樣。

  然而道陽卻是不肯起身,堅持地磕了九個頭,這才抬起頭來,還不等說話就放聲大哭起來。

  「皇上,臣請辭武義侯和西山大營的差事,歸去北地為亡母守靈!」

  「這是什麼話?」

  有道是帝王無情,但大樑皇帝卻是個極念舊情的人,道家老侯爺是自小伴著他長大的護衛,最是忠心無疑,不想又因為他,堂堂大將軍死得冤枉至極,也曾被他叫一聲弟妹的武義侯夫人死在西北邊關之地,好在道陽得了江湖高人相助,捨命籌謀救醒了他,也間接救了大樑。

  他執意把西山大營的兵權交給道陽,又把蓮生嫁給他看中的皇子為妃,就是為了補償道家,也是認同了道家的忠誠。

  如今道陽這般痛哭,著實嚇了他一跳,要知道這孩子當日救醒他,說起父母先後去世時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這到底是怎麼了?

  「到底誰欺負了你,說,朕給你作主!」

  道陽也不客氣,把嬌妻參加賞花宴,如何受到刁難、陷害,以至於如今垂死,肚中孩兒不保的事,末了又磕頭大哭。

  「皇上,臣已經求了恩准,一世只娶陽關郡主一人,若是她和孩兒有兇險,我道家就斷子絕孫了。為了保我道家一脈香火,還求皇上恩准臣退隱邊關,臣即便身在邊關,也會為皇上守護大樑安危,只要有道家一日,就沒有蠻人能踏進大樑一步!」

  「放肆!這些女子家中平日是如何教導,居然如此蛇蠍心腸!」

  皇帝惱得厲害,楚秋雨可是他親封的郡主,如今被人如此欺辱,豈不是也沒把他這個皇上放在眼裡。再者,各家閨秀理應是知書達禮、安靜端莊,怎麼會行事如此惡毒?特別是還占了個外甥女名頭的榮華郡主,實在是讓他失望透頂。

  「傳朕旨意,榮華郡主行事失儀,閉門思過百日,抄寫《女誡》千遍,著教養嬤嬤嚴加教導,其餘幾女進宮服侍,即刻執行。」

  早有稟筆太監麻利的寫了聖旨,用了玉璽後趕緊匆匆傳旨去了。

  皇帝起身,親自扶起額頭已經青紫一片的道陽,歎氣道:「朕派御醫同你一起回去,多帶些藥材補品。放心,陽關郡主不會有事,同她說,朕還想再吃一碗她煮的餛飩呢。」

  本來在座的眾臣提心吊膽想了半晌,自家閨女是不是跟著榮華郡去賞花了,還想著同皇上求求情,結果眼見皇上待道陽比皇子還親切,趕緊滅了心思,搭上一個閨女沒什麼,萬一把自己都搭進去,家裡就徹底沒指望了。

  道陽又謝過皇上,匆匆帶著太醫和大批的藥材補品回侯府。

  以沈老爺子的手段,當然讓太醫查出楚秋雨是如何「病弱」,於是太醫皺著眉頭,安慰幾句就回宮覆命去了。

  道陽守在楚秋雨床頭,一步也不肯離開。

  楚富貴有些捨不得,想多說兩句,卻被沈老爺子拉走了。

  倒是楚秋雨很歡喜,自從成親後,道陽一直在外奔波,很少有這樣安靜陪著她的時候,兩人依偎在一起說說當初相見情景,說說成親時候遭人詬病,說說府邸裡的瑣事,還有蓮生出嫁,越發覺得親近了。

  他們小夫妻倆是幸福了,外邊卻是天翻地覆,鬧得沸沸揚揚。

  榮華郡主那裡還好說,畢竟是皇家血脈,皇上還是留了情面,只是閉門思過加抄書,但另外幾家閨秀卻是倒了大楣。

  聖旨上只說是進宮服侍,這「服侍」兩字可是大有文章,進宮做宮女是服侍,做嬪妃也是服侍,相比起來,後者自然更好一些,但別忘了皇帝已經五十幾歲,又大病一場,先前疑似病危的事實。

  所以不論哪個結果,進宮就是跳進火坑。

  幾個閨秀哭得是要死要活,畢竟好好的大家小姐做不成,進宮後不是做奴婢就是守活寡,誰也不想啊。

  幾家夫人更是哭天搶地,大罵不已,但很快就被匆匆趕回來的男人們捂了嘴巴。

  如今家裡只要把閨女送進宮去,對外說起主動伺候皇上,還能博取個忠君的美名,若是鬧起來,消息傳開,以後家裡別的兒女親事都要受影響。

  可是各家男人打算得是不錯,就是忘了流言這東西的神奇之處,越捂越傳得厲害。

  於是不到一日,整個京城都知道了,榮華郡主設下圈套,一眾閨秀幫手,差點害死了陽關郡主的消息。

  有人就問:「榮華郡主可是長公主的嫡女,金枝玉葉,陽關郡主是西北邊關過來的,按理說沒有什麼仇怨啊,怎麼還鬧出這樣的事?」

  這一問簡直勾起了無數人的訴說欲望,這個應聲道:「兄弟,你是外地來的吧?」

  「就是,若是咱們京城的怎麼會不知道榮華郡主同武義侯府原本可是談婚論嫁過?」

  「什麼?還有這一說,各位快給兄弟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路邊、酒樓裡、茶館中……這樣的對話處處在發生。

  而道陽與榮華郡主那段過去,又給這場風波添了桃紅色的翅膀,迅速往京城之外飛去。

  待得幾個閨秀入宮那日,喜好看熱鬧的京城百姓幾乎是「夾道歡送」,嘴上不敢說,但心裡卻感謝皇上把這幾個惡毒女子都收到身邊「管教」去了,否則嫁去誰家都是禍害人啊。

  原本眾人以為這事就算完了,長公主府安靜得好似墳墓,沒吵沒鬧,幾家人也認了倒楣,送了閨女進宮,至於以後是託人情把閨女再撈出來,還是打點銀錢讓閨女在宮裡過得好一些,那都是後話了,不想,眼前這事卻是又有了新發展。

  蓮生當日也是收了請帖的,左右宮裡無事,去的又是長公主的山莊,就想著走一趟,順便見見嫂子。

  可是臨出門的時候卻有小太監來稟報說,三皇子肚子不舒坦,她就匆匆去瞧了,結果發現三皇子只是茶喝得有些多,多如廁了幾次,她實在有些納悶,只是三皇子也很歡喜她如此擔心自己,小夫妻倆又親近幾分,她便也不多追究了。

  不想第二日,她身邊的大宮女就來稟告,「娘娘,侯爺夫人昨日去赴賞花宴,被榮華郡主和幾個閨秀設計陷害,如今……怕是腹中胎兒不保。」

  「什麼?」蓮生也不是傻子,瞬間想到三皇子腹痛的誤報,若不是因為這事耽誤,她就會同嫂子起參加賞花宴,就是誰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當著皇子妃的面算計她娘家人。

  怎知人家不但出手,甚至連她也一同算計了!

  「該死的賤婢!」蓮生一連砸了兩套茶碗,惹得三皇子趕來探看,蓮生一頭沖進他的懷裡,哭得幾乎氣絕。

  三皇子只知道陽關郡主被算計的事,不知道他也是其中一環,待聽到蓮生哽咽說完前因後果,也是惱得臉色漲紅,就算他沒有母族可倚靠,在朝中也沒有什麼根基勢力,但總是皇子、天家血脈,若是這般被人算計都不出聲,以後豈不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動動心思都能拉他當墊背?

  「愛妃,咱們宮裡不是還缺人手使喚嗎?我這就去內務府要人,必定給你要幾個‘合心意’的好人手。」

  三皇子說著話氣衝衝地走了,蓮生立時抹幹眼淚,哪還有方才的嬌弱模樣。

  既然侯府沒有給她送消息,就是兄嫂不想讓她跟著擔心,但身為道家閨女,怎麼可能忍氣吞聲不出頭?事情已經發生了,她就是派人回家去問也無濟於事,不如專注在如何報仇一事上吧。

  嫂子和侄兒若是平安無事,那自然什麼都好說,但若是有事,總要送幾個「乘巧聽話」的奴婢去黃泉之下跟隨伺候啊。

  計畫沒有變化快,那些剛剛買通了內務府的幾家家主,就發現女兒被盛怒的三皇子「討要」去做了皇子妃的奴婢。

  三皇子妃是誰啊,道家的閨女,陽關郡主的小姑子……這下用腳指頭想也能猜到他們閨女的下場必定淒慘無比。

  但他們就是急得把頭髮揪光也是毫無辦法了,誰讓他們的閨女犯了錯,人總是要為錯誤付出代價倒是皇帝聽說三皇子要走了他「欽點」進宮的閨秀,不但沒氣惱,反倒笑得暢快,惹得一眾宮女太監都是詫異,只有服侍了皇上半輩子的老太監明白其中緣由。

  就同「慈不掌兵」是一個道理,性情溫和的皇帝也不會是個好皇帝,如今三皇子終於任性一次,不再跟以前一樣顧慮重重,亮出了不算鋒利的爪子,這對於盼著兒子成材的皇帝來說,只會歡喜,又怎麼會自覺被冒犯而惱怒呢?

  再說幾個閨秀進了三皇子夫婦住的宮殿裡,很是忐忑,可是沒有想像中的鞭打、辱駡,只是土炕涼了一些,飯菜少了一些,倒也算是放了心,只想著熬過風頭,家裡人一定會把她們救出去的。

  可是沒兩日她們就開始覺得不對勁,炕涼就免不了患上一些說不出的毛病,比如時刻想要跑淨房,飯菜少得常常在她們來到飯桌的時候一口不剩,這般連餓帶病,閨秀們就受不了,湊在一起合計著,攔住三皇子去路,狀告皇子妃惡毒。

  蓮生這幾日也沒少下功夫,早在三皇子跟前念叨了無數次,「殿下,我氣得睡覺都不舒坦,但是怎麼辦,我就是下不了手,不敢打她們,也不敢讓她們幹活兒,萬一她們傳信回家裡……殿下該被那些大人算計為難了。」

  三皇子感動得無以復加,外邊都說皇子妃脾氣潑辣,其實從兩人相識,皇子妃就待他溫柔至極,如今因為心疼嫂子被算計,終於要他作一次主,最後還怕他被為難而猶豫,連幾個奴婢都不敢出手教訓。

  身為夫君、身為大樑皇子,居然讓妻子活得如此小心翼翼,簡直是奇恥大辱!

  就在這樣的時候,幾個閨秀打扮得花枝招展,攔住了三皇子去往上書房的路,幾個人都是哭得梨花帶雨,紛紛訴說三皇子妃如何惡毒、如何苛待她們,懇求三皇子為她們作主。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還是幾個美人呢。

  一眾宮女太監們都以為三皇子必定會軟化,哪裡想到三皇子卻是勃然大怒。

  「蓮生身為皇子妃,處置幾個奴婢還要前思後想,生怕為我惹來非議,而你們卻如此囂張,公然誣陷皇子妃,抹黑皇家,罪該萬死!來人,給我打,一人二十板子,再敢不服管教直接杖斃!」

  二十板子?杖斃?

  幾個閨秀嚇得都忘了哭,她們以為會有的憐惜呢?作主呢?為何事情跟她們想得完全不一樣?

  宮女太監們卻是沒給她們再想下去的機會,直接拎人去打板子。

  一時間,慎刑司裡鬼哭神嚎,差點讓幾個閨秀鬧得掀了屋頂。

  消息傳出去,那幾家人自然是心急如焚,但京城百姓,特別是窮苦百姓卻是拍手稱快。

  睡個涼炕、少吃一頓飯就叫苦連天,那他們整日風裡來雨裡去的討生活,甚至凍餓得半死,是不是也要攔著皇子討公道啊?

  消息傳進侯府的時候,楚秋雨正靠在窗下的軟榻上,一邊吃著道陽喂到嘴邊的補品,一邊愜意的透口氣。這幾日被家裡人「看管」著臥床靜養,不能出屋,著實有些憋悶。

  「蓮生這樣怕是對她的聲名有礙,左右我也沒有大事,不如讓人給她送個信吧。」

  道陽卻是搖頭,「不必,蓮生知道分寸,你就把身體養好,旁的事不用你費心。」

  楚秋雨扁扁嘴,很想說這樣「幸福」的日子有些無聊。

  沈老爺子同楚富貴坐在一邊喝茶,順便監督楚秋雨多吃多喝,見狀就笑道:「放心,丫頭,這事就算鬧得更大也不全是因為你,京城過不了兩年就要變天了,道家若是因為這事躲開,倒也算是因禍得福。」

  楚秋雨不明白朝堂之事,但是瞧著道陽也是贊同點頭,不禁歡喜起來,「難道要出京嗎?最好回陽關,我還想把我的封地治理成最繁華的邊城呢。還有我的麵館、老窯洞……」

  「對,還有那些老街坊,不知道如今什麼樣子了?」

  楚富貴也是接話說起來,父女倆越說越說熱鬧,沈老爺子同道陽互相對視一眼,卻是笑而不語。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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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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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9 00:06: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衣錦歸鄉】

  日升月落,很快又是七、八天過去了,京城百姓們的嘴邊從來都不缺少新鮮事,他們茶餘飯後的話題已經從閨秀為奴變成禦史夫人大鬧青樓,繪聲繪影地說起禦史大人光著屁股滿樓跑,人人都是笑得恨不得噴了茶水。

  原本還期待著禦史大人的花邊新聞過後又有什麼笑料發生,卻不想先前的舊聞又熱鬧了一回。

  據說,被皇上勒令在家閉門反省抄寫《女誡》的榮華郡主,喝著小酒啃了根雞腿,第二日早起就長了滿臉的紅疙瘩,從美貌女子變成了無鹽再世。

  先前一直沉默的長公主這下可亂了分寸,偷偷摸摸請了無數大夫上門,可惜,個個都是束手無策。

  有個大夫被長公主逼迫得沒有辦法,只好開了一副藥方,結果榮華郡主臉上的疙瘩不但沒有消退,反倒越長越大,甚至有些還破掉流膿,味道其臭無比,別說長公主一家,就是奴婢下人們都是退避二舍。

  這下可出了大事,長公主府裡亂成一團。

  「嗚嗚,我不活了,娘啊,我沒臉見人了!」

  榮華郡主早沒了從前端莊矜持的模樣,衣裙皺巴巴不說,頭上因為要戴著帷帽遮醜,只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這會兒有些頭髮已經糊到臉上,很是狼狽。

  天下哪個閨女都是娘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啊,長公主心疼得厲害,想要上前抱著閨女勸慰兩句,但剛一近前劇烈的惡臭就熏得她差點兒吐了,只能不著痕跡的躲開兩步。

  「榮華啊,你別著急,娘這就進宮去求皇上派太醫過來,保管很快就把這些疙瘩治好,你先好好在家等著。」說著話她就要進宮。

  駙馬爺卻難得是個明理的,伸手扯住長公主,喝斥道:「榮華年歲小,行事沒有分寸,難道你也一樣嗎?皇上下旨要榮華在家閉門思過,抄書贖罪,結果她倒好,喝酒作樂才得了這樣的怪病,如今進宮去求皇上派太醫,你怎麼開口?」

  長公主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但閨女卻是不能不管,「那也不能看著榮華就這樣毀容了呀,本來先前同道家退親就傷了她的閨譽,若是再頂著一張麻子臉,還怎麼嫁得出去?」

  事關女兒的後半輩子,駙馬爺再生氣也不能坐視不理,於是歎了氣,到底同長公主一起進了宮。

  好在,皇上還算寬仁,一來看在駙馬爺做過他伴讀的情分上,二來長公主難得收了囂張跋扈,伏低做小。他也沒有追究榮華郡主的陽奉陰違之罪,讓太監去太醫院把所有當值的太醫都派去長公主府。

  可惜,不知道榮華郡主到底喝了什麼酒,臉上的疙瘩擦了無數藥膏、喝了無數藥湯,就是沒有要痊癒的跡象。

  太醫們被長公主罵得狠了,索性也耍了無賴,有說榮華郡主做了虧心事觸怒神靈的,有說榮華郡主自小胎裡帶毒,如今被酒勾出了毒根,這才發作了……總之,藉口五花八門,什麼都有,唯獨就是沒有解決辦法。

  長公主大發雷霆,把所有太醫都趕了出去。

  太醫們被趕得不是丟了帽子,就是崴了腳,又是狼狽又是丟了顏面,盛怒之下便忘了「保密」,於是榮華郡主變成惡臭醜女的消息就榮升為百姓嘴邊的最大消息。

  這一日,三皇子體恤蓮生被幾個奴婢氣得精神不好,特意去求了皇恩,准許她回娘家探望。

  於是,許久不見的姑嫂兩個,狂喜之下直接在花園的秋千旁開了茶話會。

  說起榮華郡主如今的淒慘模樣,蓮生歡喜得恨不得手舞足蹈,「讓她欺負到我道家頭上,活該!

  真是罪有應得,最好讓她整張臉都爛掉才好,看她以後還怎麼出門見人。」

  若是先前,楚秋雨說不定還會爛好心的勸上幾句,但想起當日榮華郡主喊過的那兩聲「陽哥哥」,她心裡的陳年老醋就氾濫了,點頭道:「天道輪回,報應不爽,怕是她平日壞事做得也不少,否則也不會得這樣的怪病。」

  「就是,若不是怕殿下覺得我惡毒,我都想去長公主府看個熱鬧了。」蓮生坐在秋千上,一邊晃悠著一邊吃著葡萄,分外愜意,「老天爺真是太公平了,不畏權貴,懲惡揚善,不分貴賤。」

  楚秋雨聽了好笑,還想再說話的時候,楚富貴同沈老爺子就連袂走來了。

  沈老爺子到了近前,攔了要起身的楚秋雨和蓮生,小聲笑道:「我才知道,原來我還有個別號叫老天爺啊。」

  楚秋雨同蓮生眨巴了兩下眼睛,都是猛然張大了嘴巴。「義父……」

  「哈哈,不可說。」沈老爺子捋著鬍子,一張臉也笑開了花兒。

  「欺負了我的兒媳婦,差點害了我孫兒,若是還讓她逍遙過日子,那我沈半瘋的名頭豈不是白叫了?」

  楚富貴難得沒有同他抬杠,連連作揖道謝,「晚上備上一桌好酒菜,我要好好謝謝老哥。」

  「正好蓮生在這裡,也別等晚上了,一會兒我就下廚,再把侯爺請回來,咱們一家人吃頓團圓飯。」

  楚秋雨最喜歡熱鬧,趕緊就張羅起來。

  道陽聽說妹妹回來了,自然是快馬加鞭趕回府來,一家人團團圍坐,雖然蓮生出嫁才一、兩個月,卻好似一年那麼久,眾人噓寒問暖,把初為人婦的小丫頭感動得眼圈兒都紅了。

  飯後眾人又說了一會兒閒話,蓮生就要回去了。

  楚秋雨又忙碌著給她裝吃食,幾乎大半都是按著三皇子的喜好安排。蓮生自然知道嫂子是在替她費心討好夫君,心裡又暖又熱,抱著嫂子的胳膊不想離開。

  但再歡喜的團聚總有分別的時候,大宮女和太監已經在催促了,蓮生依依不捨的行了禮,末了又跑去沈老爺子面前,小聲問了句話,沈老爺子答話的聲音更低,卻是笑得蓮生差點兒軟了腿,一路「花枝亂顫」的回宮去了。

  楚秋雨不知這兩人說了什麼,反正蓮生帶著笑走了就好。

  之後,又過了七、八日,長公主把京城附近的鄉野大夫也請了一遍,到底還是沒有治癒榮華郡主的辦法,不知得誰提醒,終於「記起」武義侯府裡還住了一位救醒皇上的神醫。

  於是,再三為難之下,她就帶著厚禮上門。

  不必說,整日笑得同頑童一般的沈老爺子發了飆,直接連人帶東西給扔了出去。

  安寧長公主也是個厲害的,直接就那麼披頭散髮地去了皇宮,跪在皇上面前哭得是要死要活。

  皇帝沒有辦法,只好讓人宣了道陽進宮。

  道陽正在西山大營練兵,接了旨意快馬趕回,一身的盔甲還沒來得及卸去,古銅色的臉頰上佈滿細密的汗珠,更是為他添了三分陽剛之氣。

  長公主第一次後悔當初不該因為道家出事就立時悔婚,若是稍微堅持那麼幾個月,是不是這樣的好男兒就是榮華的夫婿了?

  可惜,世界上賣什麼的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可買。

  皇帝到底還是看不得一向驕傲的異母姊姊這般狼狽,於是輕咳兩聲,說道:「道陽啊,不論先前有什麼誤會,如今都已經過去了,陽關郡主母子也安然無恙,你看,不如請沈老爺子出手給榮華診治一番,如何?」

  道陽跪在地上,低垂著頭,一身黑色甲胄迎著大殿外面照射進來的日頭,閃著幽光。

  「皇上,不是臣不答應,實在是老爺子的脾氣怪異,又最是疼惜秋雨,所以……」

  他的話沒說完,但誰都聽得出來,沈老爺子還在惱怒榮華郡主算計楚秋雨的事,不肯出手給榮華郡主診治。

  安寧長公主一聽這話就急了,惱怒的嚷道:「他一個江湖郎中,又住在侯府,你說一聲他必定遵從的啊。道陽,你若是惱了當初退親儘管直說,本宮給你賠禮,但榮華是無辜的,她一直對你……」

  「長公主慎言。」道陽想起當初到母親囚車前退親的公主府管事是何等輕蔑的嘴臉,他的目光更冷了。「就算陽關郡主心懷開闊,不會計較流言,但榮華郡主還沒出嫁,長公主的話傳出去怕是對榮華郡主不利。至於臣……心裡只有陽關郡主一人,以往不曾,以後也不會對任何人動心。」

  「你……」長公主又氣又急,幾乎要昏厥過去,深吸口氣後可憐兮兮地望著皇帝,「皇上,求您開恩啊。」

  皇帝歎氣,實在無法,只能又道:「道陽,沈老爺子如何才能出了這口氣?」

  道陽又磕了頭,這才應道:「先前老爺子曾說京城人心易變,不如邊關淳樸,臣也有意請旨戍守邊疆,還望皇上恩准。」

  戍守邊疆?

  皇帝挑眉,心裡歎氣更重。相比而言,道陽與他父親老武義侯一般忠心無二,卻又多了三分警覺,也更懂得趨吉避凶。

  罷了,道家就剩這一脈了,既然以後要留著他給新皇保駕護航,如今放出去也算是一種歷練吧。

  「傳朕旨意,武義侯升任西北道大都督,即日出京鎮守邊城。」

  「謝皇上恩典,臣定然誓死護衛西北,絕不讓蠻人踏進大樑一步。」道陽立時磕頭謝恩,眼底的喜色藏也藏不住。

  「臭小子,出京就讓你這麼歡喜?」

  皇帝心下有些酸澀,久病成醫,他早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總想把熟悉的人都攏在身邊,不論是親兒子也好,還是視作侄子的道陽也罷。

  道陽雙目掃過皇上斑白的雙鬢,有些愧疚,但依舊開口應道:「回皇上,陽關郡主身懷有孕,也是念念不忘回去陽關」

  「罷了、罷了,你們都走吧。」皇帝不等他說完,苦笑著擺擺手。

  道陽趕緊退下,安寧長公主眼見他要出宮,也是慌忙跟了出去。

  道陽也是說話算話,到了皇宮門口,翻身上馬,直接高聲扔了一句,「長公主,沈老爺子說過,郡主是酒毒加風邪入體,這才面瘡不退,若想恢復,辦法很簡單,用溫熱的牛糞每日兩次擦面,半個月即可治癒。」

  說罷,他一抽馬鞭就跑得沒了影子,留下長公主臉色青了白,白了黑,惱得幾乎吐血。

  守在皇宮門口的侍衛和太監們憋得差點咬破了舌頭,好不容易看著長公主的馬車走遠,所有人這才哄堂大笑,個個都笑軟了腿。

  堂堂郡主之尊,居然要在臉上抹牛糞治療面瘡,還是早晚兩次……以後榮華郡主不如改叫牛糞郡主算了,恐怕任憑長公主府陪送多少嫁妝,都不會有人想娶一個渾身散發牛糞味的媳婦兒進門了。

  楚富貴雖然最是喜歡坐馬車挨個麵館去巡視,但在他心裡最重要的還是閨女啊。

  自從閨女去赴宴受了委屈,老爺子就沒再出門,好似生怕別人再上門來欺負閨女一般,結果還真被他料對了。

  長公主先前上門就指名要楚秋雨接待,可惜楚秋雨也不是好脾氣的,一句「臥床養病」就打發了。

  長公主自然不甘心,還要耍耍威風的時候,沈老爺子出手了。

  如今聽說道陽被喚去皇宮,楚富貴不禁有些擔心,一邊背著手在屋裡轉圈兒,一邊問著,「閨女啊,你說女婿不會有事吧?你見過皇上一次,皇上可是個好相與的?」

  楚秋雨自然不會傻到說皇上的壞話,誰知道房梁上有沒有趴著密探啊。

  「皇上是明理的仁君,絕對不會無故處罰侯爺的,爹,您就放心吧。」

  「是啊,你快坐下吧,再轉下去都把秋雨轉暈了。」沈老爺子也幫腔道。

  楚富貴瞪著眼睛就要同他鬥嘴,不想楚秋雨居然真的頭暈,歪頭就嘔了一口。

  楚富貴嚇壞了,扯著脖子喊了丫鬟進來伺候,正是忙亂的時候,女婿回來了。

  道陽眼見妻子這般模樣也是嚇得厲害,好在沈老爺子及時把他要跳出胸腔的心臟又按了回去。

  「放心,這是孕吐,女人懷胎都要受的苦楚。」

  楚富貴和道陽這對翁婿這才放下心來。

  道陽上前扶住臉色有些不好的嬌妻,低聲歎氣道:「你吐得這般厲害,一旦上路回陽關,豈不是更受苦?」

  「不會,你別擔心……」楚秋雨笑著說到一半,突然意會過來,忍不住嚷道:「你說什麼,回陽關?」

  道陽笑了起來,點頭道:「對啊,我同皇上請旨駐守邊關,皇上已經准了,即日就可以出京。」

  「呀,真是太好了!」

  楚秋雨歡喜得不行,相對於權貴多如狗、關係錯綜複雜的京城,她更是喜愛民風淳樸的陽關鎮了。

  楚富貴更是高興得手舞足蹈,「太好了、太好了,也不知道郡主府建成什麼樣子了?還有咱們家的老窯洞,回去之後也得重新修葺了。」說著話,他拉著沈老爺子的手又道:「老哥,你一定要跟我住窯洞啊。還有在我家麵館旁邊,給你再蓋一間藥堂,咱們倆作伴兒。」

  沈老爺本就是一張笑臉,這會兒更是眉眼都聚到了一處,「好啊,老弟,你就是趕我我都沒地方去,就賴上你了。」

  眾人正說得熱鬧,楚秋雨突然驚道:「哎呀,咱們走了,蓮生怎麼辦?」

  果然,眾人都是收了笑,雖然蓮生出嫁了,但終究是道家人,如今把她扔在京城,扔在皇宮裡。道陽眼底閃過一抹堅定,勸道:「放心,過不了兩年興許我們還要回來。」

  楚秋雨聽得心裡滋味複雜至極,原來回陽關也不能永久定居啊。不過能回去住兩年也好,起碼能平安把肚裡孩兒生下來……

  一家四口人,兩個是陽關土生土長,一個愛陽關民風淳樸,一個要赴任,似乎都不能也沒有藉口拖延時日。

  於是,不過五日功夫,就在京城百姓沉浸于榮華郡主到底有沒有抹牛糞的猜測中時,道陽就帶著兩百親衛和家裡老少妻兒上路了。

  當初進京時,實在有些匆忙,即便春景美得無法訴說,但眾人都沒心思去欣賞,如今時隔一年多,走在夏日的歸途,炎熱又疲憊,卻覺得分外舒心。

  道陽生怕嬌妻受苦,一路早起趕路,中午熱了就紮營,下午太陽熱度降了就再走兩個時辰,如此雖然折騰一些,但楚秋雨卻一次也沒有中暑,甚至連孕吐都好了很多。

  這般半個月後,一行人終於重新踏上陽關的地頭兒。

  當初離開的時候,雖然有聖旨賜婚,但道陽剛剛接了武義侯的爵位,楚秋雨的郡主也是小得不能再小,如今道陽是坐擁十萬邊軍的大都督,楚秋雨更是名滿京城,開家藥堂都有皇上寫匾額,而且小姑子還嫁了皇子做正妃,一家子不說權勢滔天,起碼也深深紮根在最高階的權貴行列。

  陽關臨近的西漠府大大小小官員再也不敢只派出一個師爺了,無論官階大小都整齊排列在城外迎道陽免不了要應酬一二,楚秋雨卻是歸心似箭,連城門都沒進就帶了老爹和沈老爺子還有五十護衛,直接奔回麵館。

  楚東升夫婦都等在鎮裡的郡主府,而楚東和夫婦則守著麵館,突然見到妹妹和老爹回來,夫妻倆歡喜壞了,連同一眾老客人們都迎了出來。

  「爹,妹子,怎麼沒去鎮裡的郡主府?」

  「哪兒也沒自家好啊,我們當然要先回家了。」

  楚富貴哈哈大笑,轉而又同一眾老客人抱拳行禮,眾人哪裡還敢再受他的禮,紛紛避讓。

  從前楚富貴只是一個小小的驛丞,如今他可是西北之地最有權勢的人物的岳父、陽關地主婆陽關郡主的親爹!

  楚富貴見眾人如此,更是笑得闔不攏嘴,還不等招呼眾人,楚秋雨也被丫鬟攙扶著下了車。

  楚富貴趕緊嚷道:「快回後院去,別曬了太陽。」

  不等眾人開口詢問,他又得意道:「我家閨女剛剛懷了身孕,侯爺可是惦記著呢,若不是府尹那些人把他攔下來接風,這會兒就一起回來了。我也帶了些京城的吃食,各位別嫌棄,先嘗個新鮮,等侯爺趕來,再讓給各位老街坊敬酒。」

  「不敢、不敢。」眾人聽到這話,雖然知道是客套話,但也都覺得臉上有光。

  楚秋雨好久不見這些老客人也覺得親切,跟著說笑兩句,可惜她到底身分不同了,眾人有些拘謹,於是她也就回去後院歇息了。

  鈴鑼不知是不是沒少被夫君「教導」過,還是自覺如今是郡主的嫂子了,性情倒是變得大方很多,說話處世很是麻利爽快。

  她抱著將滿周歲的兒子,帶著楚秋雨的四個丫鬟,沒一會兒就把樓上楚秋雨的閨房,還有楚富貴原來住的大炕拾掇出來了。

  沈老爺子依舊同楚富貴住一屋,在前邊同老客人們喝了幾碗燒刀子,楚富貴甚至來不及抱抱小孫子就跟沈老爺子頭對著頭酣然睡下了。

  楚秋雨也是困倦,但依舊堅持同鈴鑼說話,逗弄一下小侄兒,總算等到道陽趕回來,這才睡了過去。

  待得楚東升和青雲聽到消息,帶著他們的閨女從鎮上趕回來,全家人都歇下了,末了只能先回自家驛館。

  楚秋雨第二日早起聽說了,便把一家人都聚到一起。青雲當初懷個身孕恨不得天下皆知,最後卻是生了閨女,如今倒是懂得做人了,脾氣收斂很多。

  正巧第二日是楚家嫡孫的生日,自覺虧欠了孫子的楚富貴作主,辦了滿月酒,陽關鎮有頭有臉的人家都送了厚禮,鈴鑼自然歡喜,但青雲卻是暗恨自己肚子不爭氣,偏偏趙家人仗著酒醉,居然找上道陽要討個官兒做。

  道陽不理會,直接帶了楚秋雨回去鎮上的郡主府,趙家頓時成了最大的笑柄。

  郡主府修建得還算氣派,雖然沒有南地的雅致,卻盡顯北地的大氣舒朗。楚秋雨裡外看過,很是喜歡,又添了些奴僕就住了下來。

  白日裡,道陽跑馬去幾十裡外的邊關忙碌,晚上或者第二日晚上必定會回來。

  楚秋雨除了每日用心琢磨給他帶些什麼吃食去邊關,就是盯著家裡管事給義父在鎮裡找個好地方做藥堂。

  忙著這些,懷孕前期的不適也就過去了,整日能吃能喝能睡,楚秋雨幾乎是吹風一般地胖了起來。

  這期間鈴鑼又傳出了好消息,楚家又要添新丁了,樂得楚富貴走路都帶著風,當然,青雲暗地裡是沒少氣得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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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9 00:06: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大樑第一權貴】

  安靜美好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眼見秋風刮了起來,早晚已有些寒涼之意,閒不住的楚秋雨眼見經過陽關鎮冒險出關去跟蠻人收買牛馬羊和草藥的商隊越來越多,就跟道陽商量,要把邊軍巡邏的範圍擴大一百里。

  果然商隊們大喜,紛紛把陽關鎮當作暫住之地,每兩、三日來往一次,收購運送諸項貨物,很是熱絡。

  道陽見此,也打起了馬匹的主意。

  如此整整一個秋季過後,陽關鎮上多了一家客棧、兩家酒館,還多了一個馬場。

  而道陽上報給朝廷的奏摺裡,也多了五百匹駿馬。

  大樑七、八年前曾跟蠻人大戰一場,如今依舊敵對,戰馬一直緊缺,不想如今透過民間商隊居然買到如此多的馬匹,朝廷大喜,很快就送了嘉獎過來,甚至還給了道陽見機行事的秘密旨意。

  楚秋雨得了這樣的「尚方寶劍」,怎麼會不善加利用?

  於是,小小的陽關鎮忙碌起來,鎮外貧瘠的農田都被她買了下來,預備明年種植牧草,又透過商隊招募一整個小部落,專門養馬牧羊。

  待得冬日的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邊關之外還開了一個商貿集市。

  大樑的商販從陽關運了鹽茶、各色布匹、燈油等民生用物,蠻人就牽了馬牛羊,或者扛了牛皮羊皮趕來交易。

  雖然規模極小,但草原上的消息傳得也不比大樑慢多少,市集是一日比一日熱鬧,惹得楚秋雨若不是礙於肚子越來越大,都想去逛逛了。

  冬雪一場接著一場,臘月也漸漸接近了,市集這才關閉,商隊們也都滿載著收穫回到南方。

  郡主府和楚家上下也都盯著楚秋雨大得厲害的肚子,越來越緊張。

  道陽乾脆假公濟私,藉口處置公務,三、五日才去一次邊關,直接在家陪著嬌妻。

  楚秋雨照舊吃了睡,睡醒了堅持滿地走動。

  道陽那張被邊關冷風吹拂得越發黑沉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小心翼翼,「秋雨,坐一下吧,已經走了二、四圈了。」

  楚秋雨聞言甜蜜又無奈,「義父不是說了,多走走有好處,到時候生產更順當呢。」

  道陽抹了一把頭上的薄汗,只得繼續小心翼翼地繼續扶著媳婦兒走動。

  楚秋雨順勢把大半體重都倚在他堅實的身軀上,問道:「京城那裡可有信來,蓮生總是報喜不報憂,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委屈?」

  道陽也是想念妹妹,但又不願嬌妻跟著惦記,就道:「那丫頭厲害著呢,聽說有個嬪欺負了三殿下的生母,她直接把人接到三皇子宮裡照料,不過殿下的生母已經油盡燈枯,怕是熬不了多少時日了。」

  許是想起自己病逝在這裡的娘親,道陽的聲音有些低,楚秋雨見狀趕緊接話道:「蓮生看起來潑辣,其實心地最好,這事又占著大義。三殿下不好出面維護生母,但蓮生做為兒媳盡了孝道。所謂七出三不出,為公婆養老送終是第一不出,以後就算三殿下另有寵愛,也不會慢待了蓮生。」

  道陽也是點頭,雖然他答應了妻子今生只娶她一個,卻不期望三皇子也會只有蓮生,畢竟男子好色本性,更何況他還在那個位置,將來更是……

  楚秋雨走了幾圈也是有些累了,依靠在軟榻上一邊翻看禮單一邊同道陽商量送往京城的年禮,皇上那裡還好說,先前找到兩條白狐皮,直接獻上去,算是臣子和晚輩的一點心意,髙將軍幾家比較熟識的就是幾匹好馬,外加一些寒地藥材,唯有蓮生那份最實惠,也是最多。

  楚秋雨是恨不得把整個陽關都搬去京城給蓮生,但凡蓮生喜歡吃用的都買回來,還有她親手做的雪貂皮披風、鹿皮小短靴、羔羊皮的護手、雪兔的圍領……簡直是一應俱全。

  另外還有她下廚整治的各色點心,連上元節的湯圓都做了六種餡料,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三皇子的一份。

  若不是家裡人人都跟在身後嘮叨不停,楚秋雨還要再準備更多。

  道陽看著密密麻麻的禮單,很是有些吃味,忍不住抱怨道:「我倒是盼著你肚子裡的是個小子,生了閨女嬌養十幾年嫁去別人家不算,年節還要如此費心費力。」

  楚秋雨不等應聲,沈老爺子就同楚富貴從門外走了進來,沈老爺子也不讓楚秋雨起身,直接抓了她手腕診脈,半晌笑得眉開眼笑,直接扔下了一顆「重鎊炸彈」。

  「放心,雨丫頭肚裡肯定是小子,還是……兩個!」

  「什麼?」眾人喜得驚叫出聲,半晌沒有闔上嘴巴。

  楚富貴一蹦三尺髙,「哈哈,我有兩個外孫了,兩個啊!」

  道陽也是歡喜得抓著嬌妻的手,不知道說什麼好。

  楚秋雨一手輕輕摸著肚子,很是吃驚,她雖然也覺得自己肚子大得厲害,卻不知道原來裡面住著兩個小傢伙,這般遭一回罪卻得了雙倍收穫,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道陽當即就滿府上下給了厚賞,人人都是笑顏逐開。

  楚東升和楚東和聽說也跑來湊熱鬧,郡主府裡開了一桌席面,一家人團團圍坐,就著熱騰騰的羊肉鍋,喝著燒刀子,全家男人不論老少有一個算一個地全都醉了過去。

  楚秋雨吩咐丫鬟小廝,把一群醉鬼都安頓好了,終於躺到床上時就覺腰酸背疼,免不了好笑地埋怨幾句,「到底是誰在照顧誰啊?」

  小紅因為當初眼明手快救了自家夫人,之後就一直近身伺候,這會兒笑道:「侯爺和老太爺們也是歡喜,多喝了兩杯呢,別人家想生個男丁可不容易,夫人這裡一下就懷了兩個,放到誰家也恨不得昭告天下啊。」

  「就是啊。」小青端了紅棗湯過來,聽到這話便笑著接話道:「是啊,夫人,我們村裡有一家一連生了六個閨女呢,家裡人哭得跟什麼似的。」

  楚秋雨搖頭,「這家人真是想不開,閨女多好啊,孝順又貼心。這次就罷了,下次我一定要生個閨女,否則豈不是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了。」

  許是自覺受到娘親的嫌棄,肚子裡的兩個小子都鬧了起來,這個握拳那個踢腳的,折騰得楚秋雨差點撒了手裡的紅棗湯。

  小青趕緊上前接了湯碗,小紅也是幫忙扶住主子,緊張道:「夫人,可是小主子鬧您了?」

  楚秋雨點頭,輕輕拍了拍肚子,哭笑不得地安慰他們道:「娘親不過是在說笑,就算以後再生了小妹妹也一樣會疼愛你們啊。」

  可惜兩個小子鬧騰起來沒完沒了,甚至好似在肚子裡打架,楚秋雨被鬧得有些慌,坐直身體正要下榻走動的時候,突然覺得身下一熱。

  小青和小紅一左一右剛要彎腰扶起主子,竟瞧見主子的象牙色裙擺濕了一片,不禁都有些怔愣,轉而驚叫起來,「哎呀,夫人要生了,快去叫人!」

  整個郡主府都因為這句話陷入了空前的忙亂,偏偏老少男主子們都在同周公下棋,小廝們實在沒有辦法,就在外邊鏟雪握成雪團,放在男主子們的臉上。

  果然,睡夢裡的老少主子們都是跳了起來,不等大發雷霆就聽說楚秋雨要生了。

  於是個個火燒眉毛一樣跑去了主院,本來就接來待在府裡的兩個穩婆已經進了屋,指揮著丫鬟們燒水,預備剪刀、乾淨的棉布,還有小衣衫、被子等……

  道陽在窗下急得團團轉,想進去卻被沈老爺子攔住,「急什麼,你進去也幫不上忙。」

  楚富貴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嚷道:「不是還有一個月嗎,怎麼就生了?我閨女會不會有事啊?」

  楚東升和楚東和也是伸長脖子,齊齊盯著沈老爺子,就怕他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

  沈老爺子趕緊擺手,「放心,雙生子總是比普通孩子要提前一些時日,雨丫頭脈象好著呢,肯定生起來容易。」

  許是真借了老爺子的吉言,楚秋雨不過折騰了半宿就把孩子生出來了。

  兩個眉眼鼻口都一模一樣的小子,並排躺在大炕上,看得道陽眼淚刷地就淌了出來。

  「秋雨,謝謝你,爹娘在天之靈定然安心了。」

  經歷了家破人亡,捨命逃亡,籌謀崛起,苦難已經讓這個倔強的紈褲公子徹底成為頂天立地的好男人,但是爹娘雙雙過世,還是在他心裡留下了莫大的傷痕,如今道家下一代出生了,還一次就是兩個小子,眼見道家門庭就要興盛起來,他如何能不歡喜若狂?

  楚秋雨累得厲害,勉強睜開眼仔細把燭光下兩個兒子的小臉打量個清清楚楚,這才握著道陽的手昏睡過去。

  夢裡好似又回到前世的家鄉,弟弟賣了家裡的作坊,卻留下了老宅,每年都回來住上一段時間,結婚後也帶著妻兒回來,她的侄兒也是一對雙生子,模樣倒是同她的兒子有五分像……

  她的兒子!

  楚秋雨猛然從夢裡驚醒,伸手抓了身邊的人就問道:「孩子呢?」

  道陽守了半宿,實在堅持不住,剛剛閉了一下眼睛,突然被抓住手就趕緊應道:「孩子被奶娘抱去餵奶了。」

  楚秋雨長長松了一口氣,接著笑道:「這下給蓮生送年禮,正好一起報個喜,她當姑姑了!」

  道陽想起妹妹那個脾氣,估計不知道會歡喜成什麼樣子,於是也笑了起來。

  北風吹,雪花飄,京城的冬日也不會因為這裡住了皇家就如何暖和。

  三皇子一路從光明殿暖閣回來,落了一身的雪花,臉色也是有些灰暗。

  但一進宮殿裡,眼見宮女太監們都是臉上帶笑忙碌著,不禁疑惑起來,轉而想到什麼,臉色也暖了起來。「可是陽關那邊送年禮來了?」

  迎上前的太監總管趕緊笑道:「殿下猜得沒錯,娘娘正在屋裡看禮單呢。」

  三皇子解下披風,挑開簾子進了內殿,就見妻子正一手拿著熏兔腿吃得歡快,一手拿著禮單,滿臉喜色的吩咐一旁的宮女,「哎呀,嫂子還給我做了湯圓!還有酥脆小麻花,母妃可能喜歡吃,一會兒提醒我送一些過去。」

  三皇子聽到這話,連心裡也暖了起來。「蓮生,嫂子又送了什麼好東西來啊!」

  蓮生抬頭,嬌嗔的瞪了他一眼,揮手打發了宮女太監,這才把兔腿遞到他嘴邊,眼見他大大咬了一口,她笑道:「嫂子給咱們送了好多東西來,有你愛吃的幾樣點心,還有嫂子親手縫的披風、短靴和護膝,用的毛皮是大哥去獵的,一會兒你試試。」

  「好。」三皇子也笑得眯起了眼睛。

  對於皇家來說,最可貴也最難得的就是親情了,有時候他會忍不住羨慕妻子有這麼好的兄嫂,雖然才離開不到半年,但幾乎每個月都會派人送東西來,各種吃食、用物,無所不包,有些其實根本不值多少銀兩,卻很是貼心,惹得他都隱隱盼著北地的車隊到來。

  「北邊可還安寧?武義侯的馬場可張羅起來了?」

  蓮生俏皮的吐吐舌頭,舔舔自己沾了油光的青蔥手指,笑道:「我只顧看禮單了,還沒看嫂子的信呢。」

  三皇子被她的模樣魅惑,忍不住拉了那手指放到自己的口中含著,蓮生癢得咯咯笑個不停,不必說,小夫妻倆免不了又親近了一番。

  待到想起還有家書沒讀時,已經是晚飯時候了。

  宮女正忙碌著往桌子上擺晚膳,三皇子淨了手正要拿起湯杓,就見本來懶洋洋坐在軟榻上的蓮生驚喜地笑著跳了起來。

  「殿下,我嫂子生了!生了!」

  「哦,這麼早?」三皇子隱約記得妻嫂應該是年後生產,因為蓮生預備的小衣衫都不算厚,沒想到還沒過年就有了好消息。

  「對啊,我嫂子生了兩個小侄子,兩個!我當姑姑了!」蓮生喜得滿地亂轉,「怎麼辦,怎麼辦?我給小侄子的東西就備了一份,而且還沒準備好!」

  三皇子好笑,伸手撈了她到懷裡,安慰道:「不急啊,不是什麼大事,一會兒讓人去內務府說一聲,調撥幾個繡娘,兩日就趕出來了。」

  「呀,還是殿下聰明,這辦法好。」

  蓮生毫不吝惜的在三皇子臉上親了一口,絕美的容顏一派天真卻分外魅惑,惹得三皇子乾咳幾聲才勉強壓下又想親近的欲望。

  蓮生會意,臉色也是紅透,趕緊幫忙布菜,念叨著要準備些什麼東西。

  三皇子邊吃邊聽著,心裡分外安寧。朝堂情勢越來越詭異了,病弱的二皇兄雖然沒有如何出頭,但他的妻族卻動作頻頻。反觀自己,妻族居然被父皇遠派到邊疆戍守,若說不被父皇信重,卻是手握十萬大軍,若說信重但又遠在天邊,實在是讓他摸不到頭緒。

  朝臣們也都在觀望,不過支持二皇兄一派的人一打壓他也有人出聲維護,整日都在吵嚷中度過。

  只有回到家裡來,這樣的時刻他才能放心鬆懈一會兒小夫妻倆吃飯吃到一半,突然有光明殿的大太監趕來傳口諭,皇上召見。

  不知哪裡來的默契,小夫妻倆對視一眼,齊齊變了臉色。

  三皇子喊小太監拿了大氅轉身就要出門,蓮生卻死死扯住他。

  「等我一下!」說罷,她三兩步跑回內殿,再回來的時候就往三皇子手心塞了一個瓷瓶。「義父送我的‘消食丸’,方才飯吃得急,若是覺得胃裡不舒坦就吃一粒,可保‘平安’。」

  「好。」三皇子會意,重重握了一下蓮生的手就走進了屋外的風雪裡。

  蓮生站在殿門前,良久都沒有回身,惹得宮女們小心翼翼詢問,「娘娘,再給您換新菜來嗎?」

  「不必,所有飯菜都撤下去,只把西北送來那兩箱甜食取來,緊閉殿門,不是殿下回來任何人敲門都不得打開,誰敢違反命令,任意走動出入,直接杖斃!」

  「啊!是!」幾個宮女從未見過蓮生如此嚴厲的模樣,都是嚇了一跳,趕緊出去傳令。

  很快,三皇子宮裡殿門緊閉,除了兩個守門的太監,其餘人等都老老實實待在屋裡不敢出來。

  這一晚,整個皇宮甚至整個京城雖然籠罩在夜色裡,但有很多人都不能入睡。

  好不容易盼到天明,宮牆上最髙的鐘樓突然響起了八十一聲鐘聲。

  龍馭上殯!

  蓮生熬了一夜,原本明媚的杏眼裡已是血紅一片。

  殿門前的太監困倦的坐在門洞裡,蜷縮成一團,被鐘聲驚醒之後,如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

  「放肆,還不退下!」

  兩個太監白著臉趕緊跪去了一邊,蓮生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想必,很快就會有人敲響這扇門,門外是深淵地獄還是富貴至極,全看天意了。

  終於,有人的腳步聲迅速接近。

  「砰砰!」門板被敲響,「快開門,幫我稟報娘娘,三殿下登基了,三殿下繼承皇位了!」

  「是小貴子,是跟著殿下一起出門的小貴子!」

  幾個宮女太監歡呼起來,蓮生悄悄鬆開了袖子裡緊握成拳的雙手,悄悄擦去掌心的血跡。

  「開門!」

  兩個太監跳起來開了門,小貴子磕磕絆泮跑進來,喜得是語無倫次,「殿下要奴才回來稟報,殿下要守靈,要登基,要稟報娘娘他平安無事。」

  蓮生擺擺手,極力穩住身形,吩咐道:「本宮知道了,你回去轉告殿下,一切以保重龍體為要,其餘雜事本宮自會安排。」

  「是,娘娘。」

  小貴子磕了頭又趕緊跑了回去,昨晚落了半尺厚的雪地上留下了一行明顯的腳印。

  蓮生重新回到殿中,乾脆俐落的吩咐了所有事宜,末了攆了宮女太監們,獨自一人站在窗前,良久才抹去兩行喜悅的眼淚。

  「大哥、嫂子,從此大樑再也沒有人能欺得了我道家!這也是送給我侄兒出生的最好賀禮!」

  冬日的寒風吹著她這句承載了多少盼望和苦痛的話,飛躍了千山萬水,到了西北邊關。

  道陽手裡握著急報,良久沒有回過神來。原本他不過是猜測著皇上的心意才請旨遠走,沒想到皇上當真屬意三皇子接掌皇位。

  而他手裡握著的十萬大軍,就是三皇子背後的堅實靠山。

  從此,只要三皇子不是瘋魔自絕生路,道家就是板上釘釘的後族,大樑第一權貴……

  楚秋雨正在家裡規規矩矩坐月子,氣悶得恨不能打開窗子偷偷看看這世界,可惜小青、小紅被沈老爺子簡短「培訓」過後,就變身成了嘮叨的老太婆,這個不准、那個不讓的,惹得楚秋雨真是想要攆人。

  無趣之下,她就只能「調戲」兩個兒子解悶了。

  先出生了一刻鐘的大兒子很是文靜,無論娘親怎麼挑釁都照樣睡得香甜,晚出生的小兒子卻是個行動派,雖然還不見得能看清什麼,卻總是努力想要抓住娘親作怪的手指啃一啃,可見這兄弟倆長大後定然是一文一武,倒也不錯。

  道陽帶著一身雪花進門的時候,正好見得嬌妻摟著兩個稚兒睡得香甜。

  這一刻心裡再多的感慨興奮,再多的訴說欲望都化成了暖意,燙得他眼睛泛紅……

  楚秋雨睡夢裡就覺得有人在望著她,睜開眼見得夫君這個模樣不禁嚇了一跳,「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道陽趕緊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別擔心,沒事,就是……皇上殯天,三殿下登基了。」

  「哦。」楚秋雨應了一聲,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什麼?那蓮生……」

  道陽點頭,下意識地挺高了胸脯,「有我在邊關,掌控十萬大軍,蓮生不可能被錯待!」

  楚秋雨閉了眼睛,待得再睜開的時候,臉上滿滿都是笑意。「夫君,是不是說,以後再回京城,我和兒子就能橫著膀子在京城閒逛了?」

  道陽忍不住朗聲大笑起來,他的嬌妻永遠這般神奇,任何時候都能讓他開懷。

  遙想當初那個陰雨連綿的秋日,她穿著桃紅小襖就那般出現在他的面前,火焰般耀眼,也溫暖了他冷透的胸膛。

  他伸手攬了嬌妻在懷,緊緊的,嗓音醇厚又低沉,「感謝有你,秋雨。」

  楚秋雨在他堅實的懷中蹭了蹭,「若是要謝就謝老天爺,把我送過來,等到你。」

  「好,謝老天。」

  道陽不知嬌妻的話裡另有含義,只是手下越發用力,火熱的唇已經覆蓋上她柔暖的紅唇……

  寒冬未竟,但春色卻已悄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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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9 00:06:35 |只看該作者
【番外:進京團圓】

  天下之大,論起風景總是各有千秋,但唯獨有一種風景最是喜人也處處相同,那就是豐收的秋稻田裡金黃色一片,微微還殘留了一些暖意的秋風調皮的在田野裡跑來跑去,吹著稻浪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遠處的旱田裡一根根高高的包穀杆上,是笑歪了嘴的包穀棒子,偶爾還有紅彤彤的髙粱,如同列兵一般站得筆直。

  由北往南的官路上正行走著一隊車馬,護衛百十人,頂盔罩甲,刀槍齊備,個個都騎在高頭大馬上,隱隱護衛著中間的五輛馬車。

  當頭一輛馬車很是豪華,黑漆平頂,雕花窗格,隱隱露出裡面的錦緞流蘇。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小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從車廂裡傳出來,聽得離得近的幾個兵卒神色都軟了下來。

  車廂裡已經年過二十的楚秋雨,穿著一套式樣簡單的錦緞衫裙,烏黑長髮盤成雙螺髻,插了一支金鳳釵,耳上手上只戴著珍珠耳墜手串,襯著她白淨的臉龐、帶笑的眉眼,更顯溫婉大氣。

  坐在她懷裡的大兒道文已經三歲,就著娘親手裡的書正搖頭晃腦讀得順利,不時扭頭望向娘親,不出意外得了一個吻在額頭,讓他喜得彎起了眉眼。

  坐在父親懷裡的老二道武見此,拿著手裡的小木劍,爬到娘親身邊抗議,「娘偏心,只疼大哥,我也要親親!」

  楚秋雨好笑,趕緊在愛吃醋的小兒子頭上親了一記,果然哄得這小子歡喜得手舞足蹈。

  已經蓄起了鬍鬚的道陽,如今守了三年邊疆,殺敵無數,比之當年少了尖銳莽撞,多了幾分成熟穩重,偶爾眉眼間閃過的鐵血和冷硬,讓人絕對不敢忽視他十萬大軍主將的身分。

  這會兒眼見小兒子手裡的木劍要碰到嬌妻,趕緊伸出大手把小兒子撈到身前,囑咐道:「小心碰到娘親和哥哥。」

  武哥兒吐吐舌頭,收了手裡的木劍,「娘親,我不是故意的。」

  「當然了,娘的武哥兒最乖巧了。」楚秋雨趕緊安慰兒子,接著又問道陽,「還有多久到京城啊?」

  道陽應道:「估摸著路程,還有一個時辰左右。」

  「那可太好了,坐車坐得都要悶死了。」

  「娘、娘,我們家在京城的院子大嗎?有山莊大嗎?」

  「沒有,不過修建得很氣派,有馬場,你們可以在家裡騎馬。」

  「真的?太好了!」

  一家人說說笑笑,時光過得也快,沒多久就能遠遠見到京城的城牆了。

  有斥候快馬飛奔回來稟報道:「大將軍,皇后娘娘的鳳駕在城外迎接。」

  「什麼?蓮生怎麼出宮了?」

  道陽開門下了車,翻身上馬,很快就一馬當先地跑到城門外。

  聽到馬蹄聲,那金黃色的豪華鳳輦上就掀開了簾子,走下一個容貌美豔、氣質高華的美少婦,長長的袍子上金線繡了展翅的鳳凰,夕陽下越發顯得華貴,周圍百姓和護衛們都跪了下去,這正是三、四年沒見到家人的蓮生。

  眼見兄長風塵僕僕地打馬跑來,她忍耐不住,高聲喊道:「大哥!」

  「欸!」道陽朗聲應和,還想說什麼,但想起妹妹的身分,便要下馬跪倒,卻被蓮生直接扯了袖子——

  「自家人,大哥不要這樣,嫂子和文哥兒、武哥兒呢?」

  「在後面,馬上到了。」道陽仔細打量妹子,好似並沒有樵悴痩弱,心下踏實很多。

  很快馬車也到了,楚秋雨母子三個下了馬車,幾乎是腳一落地,楚秋雨就被小姑子抱住了。

  「嫂子!嗚嗚,你怎麼才回來啊,留在關外就不要我了!」

  即便身為皇后,賢名天下傳頌,但在嫂子面前,蓮生依舊是那個最愛撒嬌的小姑娘,畢竟娘親過世之後,楚秋雨就幾乎成了她第二個娘親,一直把她護在懷裡,她如何會不想念,不親近?

  「好了,蓮生,你都是皇后娘娘了,可不好在百姓面前丟了顏面,先回去,有話慢慢說。」楚秋雨趕緊勸,生怕外人說起小姑不好。

  「好,嫂子和侄兒跟我上鳳輦。」

  蓮生堅持,親手牽著兩個侄兒上鳳輦,楚秋雨無法,同自家夫君點點頭也跟了上去。

  道陽騎著高頭大馬給妹妹和妻兒開路,鳳輦的車輪慢慢轉動,漸漸消失在城門處。

  跪地的百姓們這才爬了起來,紛紛羨慕議論道:「道家如今可是苦盡甘來了,聽說老侯爺夫人的棺槨也運了回來,就等著大作法事,要與老侯爺同葬了呢。」

  「是啊,如今侯爺鎮守邊關,皇后娘娘也是頗有賢名,就是陽關郡主都把小小的陽關治理得富庶至極,道家比先前可是更風光了。」

  「這樣的好兒子、好閨女、好媳婦兒,一家攤上一個就是大福氣了,道家倒是一個不落,真是讓人羨慕啊。」

  當然人群中也不乏嫉妒之人,但道家聲勢如日中天,誰也不敢說啥太出格的話。

  碾壓著這樣的羨慕嫉妒,鳳輦一路奔向了皇宮。

  楚秋雨握著小姑子的手,歎氣道:「你大哥雖然嘴裡不說,但就惦記著你在宮裡受委屈呢。」

  「嫂子同大哥說,讓他放心,當初學了那麼多本領,嫂子替我想得周全,怎麼會受委屈?」蓮生笑著說得灑脫,懷裡一左一右抱著小侄子逗弄,歡喜得眉開眼笑。

  楚秋雨自然不會傻到真相信了這些話,帝王無情,哪個後宮沒有傾乳血腥,就是如今的皇帝是個和氣文弱的,這兩年也陸續納了幾十個美人進宮,聽說也有正當寵的,但剛剛見面,她可不想說這些惹蓮生心裡委屈。

  蓮生借著逗弄小侄子,偷偷咽下了心裡的酸澀,拉著兩個小侄子的手摸著她的肚子,低聲道:「文哥兒、武哥兒,姑姑對你們好不好啊?」

  「好啊。」兩個孩子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姑姑,但平日可是沒少得姑姑從京城送去陽關的好東西,吃穿用度什麼都有,更何況爹娘還常在他們耳朵邊念叨呢。「我們想姑姑,我們以後陪著姑姑玩兒。」

  蓮生聽得心暖,手裡越發抱緊了兩個侄兒,「那你們聽姑姑的,一會兒吃飯的時候,你們就說姑姑肚子裡有小弟弟,好不好?」

  楚秋雨驚喜的瞪大眼睛,手也摸上了她的肚子,「蓮生,你說真的?」

  蓮生紅著臉點點頭,「好像是的,我還沒尋太醫看過。」

  楚秋雨趕緊掐指算起來,「你今年十八歲了,身體應該能受得住,但還是要好好調養。孩子這時候坐胎,生下來就是明年三、四月,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候,你月子裡也少遭罪。」

  蓮生聽到嫂子一字一句全是惦記著她的身體,半點也不是歡喜她有了皇子,道家的地位更穩固,心裡更覺溫暖,「嫂子,你們回來真好。」

  楚秋雨沒有說話,輕輕摸著她的頭髮,姑嫂之間溫情蔓延開來,惹得兩個孩子也伸出小手,抱抱娘親,抱抱姑姑。

  楚秋雨和蓮生都是笑了起來,一人一個抱在懷裡說些家常。

  很快,鳳輦進了宮門,道陽也下了馬改坐轎子。

  待得到了鳳翔宮,剛剛坐下,皇上就到了。

  眾人免不了一番行禮叩拜,輪到兩個孩子的時候,不知道是他們平日聽父母說多了,還是小孩子不怕生,居然直接抱住皇上的大腿喊姑父。

  皇帝還不曾有自己的孩子,平日又因為身分少有孩童親近,眼下突然被抱了大腿,這感覺簡直新奇至極。

  他一手一個把孩子抱在懷裡,看著一模一樣胖乎乎的孩子,左邊的文靜,右邊的活潑,真是喜得眉開眼笑。「好、好,想吃什麼、玩什麼,跟姑父說。」

  楚秋雨生怕孩子不懂事,惹怒皇上,起身還要勸說,皇帝卻是擺擺手揮退了大殿裡的宮女太監,這才說道:「大哥和嫂子難得回來,今日沒有君臣,只有家裡人,一起吃頓團圓飯。」

  楚秋雨掃了道陽一眼,見他微微點頭,這才坐了下來。

  兩個孩子都是聰明的,平日也沒少扮乖巧從楚富貴和沈老爺子手裡討好處,如今哄起皇帝姑父是駕輕就熟,這個背誦詩詞,那個就耍木刀嚷著要上陣殺敵,替皇帝保衛邊疆,喜得皇帝恨不得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兒了。

  沒多久宮女太監送了禦膳來,外邊天色也暗了下來,有宮女揭開了裝著夜明珠的盒子,頓時大殿裡亮如白晝,兩個孩子新奇不已,慷慨的皇帝立時每人送了一顆,不必說得了兩個大大的香吻,樂得嘴巴更是闔不上了。

  既然皇上發話說不論君臣,就是不想談正事,道陽夫妻也就沒提邊關諸事,如同普通人家裡兄嫂到妹子家作客一般,吃喝說笑,問問家常,倒也很是熱鬧。

  兩個孩子吃飽喝足,終於想起姑姑交代過的事,跳下椅子跑去姑姑身邊,齊齊伸手摸了她的肚子。

  文哥兒說:「姑姑肚裡有小寶寶?」

  武哥兒也是點頭,嚷道:「是小弟弟!」

  「什麼?」皇帝喜得筷子都要拿不住了,他登基三年,但是無論皇后還是後來納的美人都不曾有孕,這會兒突然聽得有嫡子,簡直三魂七魄都興奮的在跳舞。

  「哎呀,皇上,小孩子胡說,當不得准啊。」楚秋雨趕緊拉了兩個孩子到身旁,好似想要訓斥,卻被皇帝攔了下來。

  「不會,小孩子眼睛最是乾淨,怕是看得最清楚。」皇上立時高聲吩咐殿外,「宣太醫。」

  「皇上,」蓮生眼裡泛著眼淚,一手摸著肚子,嬌聲道:「聽說杜太醫的婦科最是厲害,讓他給臣妾看看吧,臣妾想給您生個皇子……」

  「好、好,就要杜太醫!」

  這會兒就是蓮生要天上的星星,皇帝也恨不得摘了來,更何況不過是指定一個太醫。

  再看看道陽一家,他心裡又有些愧疚,這些日子沉迷于那些美人,倒是有些冷落皇后了。道陽鎮守邊關,忠心耿耿,陽關郡主更是一月一次的往宮裡送吃穿用度,好似他還是從前那個無權無勢的皇子一般,悉心照顧,說起來,冷落皇后真是大大的不該。

  不等皇上多反省一會兒,杜太醫就拎著藥箱趕到了,一番望聞問切,終於報喜,「皇后有孕兩個月了。」

  皇帝欣喜若狂,當即封了文哥兒、武哥兒一人一個車騎將軍的虛銜,每年俸祿很是可觀,放眼大樑還沒有誰家孩子有這等福氣,實在是難得的榮寵了。

  蓮生帶頭跪倒謝恩,慌得皇帝趕緊扶她,「以後免不了要嫂子進宮來陪伴你,這就當朕先給嫂子的謝禮了。」

  眾人都是笑起來,正是這樣熱鬧的時候,突然有太監來報「吳美人腹痛,求皇上去探望。」

  皇帝得了有後的消息正是高興,哪裡肯離開,蓮生卻勸說:「興許吳妹妹也是有孕了呢,不如讓杜太醫去看看。」

  「好,皇后就是賢慧。」皇帝順水推舟就囑咐了杜太醫去看診,結果消息傳回來,吳美人是什麼病症都沒有,但凡長腦子的人都猜得出,必定是吳美人裝病爭寵。

  皇后剛剛有孕,小小美人就敢這般明目張膽地爭寵,可見平日皇后受了多少委屈。

  楚秋雨直接握住小姑的手,「以後嫂嫂常來陪你。」

  皇帝顏面上掛不住,直接吩咐太監把吳美人打入冷宮。

  蓮生勸了幾句,反倒讓皇帝更覺虧欠,帝后兩個不禁握著手,說了幾句知心話,道陽便順勢告辭,帶著妻兒回侯府。

  眼見夜色裡宮門越來越遠,楚秋雨拍著懷裡昏昏欲睡的兒子,低聲歎氣,「夫君,真是難為蓮生了。」

  道陽自然也是心疼,卻道:「這是她自己選的路,總要走下去。放心,我道家的閨女也不是好欺負的!」

  一路無話,到了侯府,早有管家帶著所有奴僕跪拜,一家人草草安頓下來,兩個孩子好似有些不習慣新環境,賴在爹娘身邊不肯走。

  好在主院的拔步床夠大,一家四口睡在一起也不覺得擠得慌,兩個孩子興奮的踢蹬著小腳,不時鬧在一處,後來到底耐不住疲憊,依偎著爹娘沉沉睡去了。

  楚秋雨放下手裡的拜帖,低聲笑道:「明日家裡的門檻恐怕要被踩破了,早點睡吧。」

  「好啊,世人多半踩低捧髙,我們道家如今也算是高處不勝寒了。」道陽說得無奈,又隱隱含了三分驕傲。

  楚秋雨也是笑,秀氣的打了個哈欠,「可不是,那我明日就等著被人家捧成一朵花兒吧。」

  「你一直都是大樑最美麗的花兒。」

  道陽難得說了一句甜言蜜語,哄得楚秋雨紅著臉嗔怪的瞪他。

  夫妻倆微微彎了腰,雙手相牽,另一隻手分別攬了一個兒子在懷裡,以世界最圓滿的保護姿態,安然睡去。

  窗外的月光從窗縫裡投射進來,映照著床前兩大兩小四雙鞋,擺放得整整齊齊,分外的寧靜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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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9 00:06:57 |只看該作者
後記 那些足夠溫暖我們一生的小事

  這幾天,我身邊的朋友圈子裡流行刷「知乎」——所謂「知乎」,是個供人提問和回答,能夠暢所欲言的平臺。

  我自認是個比較古板的人,不太追趕流行的腳步,自然對這些時髦的東西很少關注。

  但這一次有些例外,家裡孩子發燒,整晚不敢睡,心慌之時急於尋找一個聽我說話或者知道別人遇到這樣事情如何排解的管道,於是就懵懂跳進了「知乎」的天地。

  從此,無聊是路人,早睡也是奢望了。

  今天要動筆之前,本來還有些茫然,不知道寫些什麼,因為老實講,我最近的生活簡直一團糟,很有些沮喪和疲憊的味道。

  都說,我們同朋友分享了歡樂,那麼喊了就變了兩分,但若是分享了痛苦,那麼你的痛苦不會減少,反倒讓朋友也跟著痛苦了。

  我自然是希望所有看到我文字的人都是開心快樂的,所以我不禁為難要寫些什麼。偶然間刷「知乎」看到一個話題,就是——你經歷過哪些關於人性艱險或者溫暖的事?

  我端了一杯咖啡,慢慢想起從懂事起到如今,記憶裡居然有很多讓我溫暖,甚至過了多年都清晰得彷佛發生在昨日的小事兒。

  第一件,是我讀國一的時候,教授我們英文的老師很嚴厲,當時身形嬌小的我就坐在教室第一排,幾乎每堂課都要被老師提問,若是晚上用功準備,自然會安全通過老師的檢驗,但若是偷懶,就要被罰站。

  小女孩的臉皮總是很薄的,很是不能接受在全班眼前罰站的「災難」。

  有一次發燒,沒有背誦英文課文,老師卻突然叫到我背誦,我慌忙起身的時候,腰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繃開了,聲音之大惹得全班都望過來,我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這時候我的同桌,一個很普通的痩弱男生卻是撿起桌子上的腰帶扣在自己腰上,說:「老師,我腰帶繃開,打到她了。」

  老師愣了一下,擺擺手示意我們都坐下了。

  至今我都無法訴說當時那種「劫後餘生」的慶倖,當然,情竇初開的時候對於這種「英雄救美」

  的橋段也極其沒有抵抗力,那個男生幾乎成為我整個年少青春時的美好代表,可惜,他喜歡班上另外一個女生……

  後來畢業後各奔東西,好多年沒有再相見,也沒有聽說對方的消息,但這並不妨礙我偶爾想起他時,滿心的笑意和溫暖。

  第二件是高中時,我家離學校遠,每日來回得騎兩個小時的自行車,很是辛苦,當然,辛苦不怕,最怕的就是回家的夜裡自行車罷工。

  有一次,天上下著小雨,我推著又壞掉的自行車在路上走,正好路旁一家修車行裡有人開門倒水,見到我這個樣子就喊了我進門。

  那老闆拿著工具幫我修自行車,老闆娘招呼我吃飯,他們的一雙兒女還給我兩塊牛奶糖。

  我記得離開的時候,那家人還特意點亮了門口的燈,雖然只能照亮十幾公尺遠,卻也溫暖了我回家的夜路。

  父母聽說後便要去謝謝那家人,但當時天色昏黑,我怎麼也想不起那家的位置,自然也就沒有成如今說起來,淡淡的遺憾不禁在心頭蔓延。

  大學畢業後進入社會,的確碰到無數艱險和失望的事,可是我始終相信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相信那些如同種在我記憶裡的溫暖小事。

  有時候,不是這世界上沒有好人、沒有好事,只是我們會因為某些艱險和失望而強硬關閉了我們的心門,也就失去了相信的能力,失去了感受溫暖的機會。

  不知道大家的生命裡是不是也曾有過這樣的溫暖小事?即便在你沮喪和失意的時候,也能瞬間補齊你的正能量,繼續抵擋馬上就要逝去的寒冬,迎接花開的春日。

  我希望,有。

  如果沒有,那麼也會馬上遇到。

  然後某一日也會如同我這樣回憶起來,笑意常掛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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