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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都市言情] 寄秋 -【大人,咱倆慢慢撩】《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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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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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9 00:11:2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進宮見皇后

  由於無法在莊子久待,免得簡氏又有理由大做文章,所以隔天單青琬便和小舅舅道別,啟程要回候府。

  在馬車上,她有些不滿的睨著鳳九揚,並伸出手道:「鳳九揚,我的銀子!」

  「我幫你保管。」以她花錢的狠勁,只怕留不住。

  有誰眼都不眨的將所有身家用在買糧,這可是不怕血本無歸的大賭一把,好在她賭贏了,若是輸了呢?

  她沒銀子他可以給她,就怕她賭輸了哭鼻子,不甘心豪賭一場卻付諸流水。

  「那是我賺的銀子,你不能吞了它……啊!不許擰,鼻子扁了。」她又沒說錯,別人的銀錢哪能拿了就走,也要問問銀子的主人同不同意。

  鳳九揚沒好氣的放開手。「放在我這兒萬無一失,沒人敢來偷,可是放在你那就不同了,若是被人發現你有這筆巨款,你想你護得住嗎?」

  「我藏起來就是了嘛,多挖幾個洞,牆裡、床底、外頭的土堆,到處都可以藏。」她能藏得住糧食,幾十張薄薄的紙算什麼,照樣妥妥當當的,連耗子都挖不岀來。

  「如果是簡氏帶人來搜呢?更別提你那個老是從娘家搬銀子的姊姊,這兩人都是不進理的主,不管有沒有,只要聽到一丁點的風聲,她們便會日日夜夜上門,擾得你們不得安寧。」簡氏母女不是善茬,快被逼到死路的她們什麼事也做得岀。

  武平侯府的家底差不多快山窮水盡了,簡氏手裡的銀兩最多再撐上一、兩個月便會告罄,到時她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弄出銀子,首當其衝的便是尚有餘銀的木氏和她。

  那一箱箱的聘禮簡氏不敢碰,但不表示她不會找岀其他閒錢,真要被逼急了,她還是會進屋子搜,簡氏要拿走她的銀子,多得是理由。

  在沒分家前,兒女是不容許有私產,全都歸公中所有,誰敢私攢置產,輕者沒收,重則除籍,凈身出戶。

  「這……」一說到簡氏和三姊,單青琬真的猶豫了,她倆是無恥無底線,真要撕破臉了也是不管不顧的。

  「需要銀子用就從我給的聘禮取,用完了我再給,銀子不咬手,我那裡多得是。」幾代人的積累本就用不完,這幾年皇上、皇后的賞賜更是多不可數,加上抄家得來的小進帳,他的銀子可是多得數不清。

  「可是我想買下城北一百里處的小雲山,你的銀子夠用嗎?」那座山不高,但起伏綿延數百里,分佈幾個小村落。

  「那裡有什麼?」他漫不經心的問。

  「玉脈。」她不加思索的回道。

  「王脈……」原來如此。

  懊惱不已的單青琬捏捏唇瓣,氣它把不該說的事又說出去。

  約七、八年後,有一戶大戶人家想在小雲山東側蓋一座別院,家主命人往下挖地基時,挖出一塊重達百斤的紫玉,這才發現小雲山蘊藏豐富的礦脈,產出七色玉石。

  那一戶人家並未因此致富,反而慘遭殺害,最後查岀兇手竟是主家長子的妻舅,小舅子因覬覦龐大的財富意欲奪取,私下偽造讓渡文書,想等此事過去再開採。

  可惜當時的刑部侍郎高大人接手這件案子,他辦案老練,迅速地破案,讓真兇難逃法網。

  此事之大鬧得沸沸揚揚,全京城的人都曉得這一起滅門血案,最後引發慘案的玉脈收歸朝廷。

  不過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重活一世的單青琬有一顆橫膽,不怕招來晦氣,她想先買幾個死契工匠來採玉,由舅舅做中人賣往江南一帶,等累積了足夠的資本,她再在京城開玉石鋪子。

  她都打算好了,一步步來,一口吃不成胖子,約兩年後她也富甲一方了,到時她就悶聲賺大錢,給弟弟置產。

  「買下小雲山要多少銀兩?」

  單青琬訝異的抬頭。「你不問嗎?」

  鳳九揚狂傲地一哼。「你的嫁妝我問什麼?」

  「我的嫁妝……」她驚得嘴都闔不攏。

  「你不是擔心簡氏不給你準備嫁妝嗎?那玉脈一買下我就讓人開採,從一採玉到你出嫁前的玉石,都給你當嫁妝,十里紅妝還是難事嗎?」他要她風風光光的嫁入文錦侯府,成為百年內最受人羨慕的新娘子。

  聞言,她大為動容,眼眶紅了。「鳳九揚,你真好。」

  居然問也不問她為何得知玉脈所在,還予以支持,毫無猶豫的放縱她,此生此世,去復何求。

  若有一天他負了她,她也認了,這一刻的溫情感動了她,她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妻,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我要的是你,可不是你身後之物。」他夠狂,以一名男子珍愛女子的心立下誓言,把她看得比自己還重。

  「鳳九揚,我們成親吧!我嫁你。」她腦一熱就衝動了。

  鳳九揚故作嫌棄地將人推開,以指拭去她滿臉淚花。「我們訂親了,記得嗎?你這根小豆芽我遲早要吃掉,但不是現在。」

  為了她的身子好,他可以忍,男兒熱血都可拋了,還忍不了一年的情慾?多淋幾次冷水也就過了。

  「你不要?」單青琬覺得小心肝有點受傷。

  他輕笑著把玩著她的纖纖蔥指。「怕你承受不起,這身板還得養養,我送去的藥吃了沒,怎麼好像成效不大?」

  他要痛快的大快朵頤,三天三夜奮戰不休,將她從裡到外吃得一乾二淨,而不是床板搖了一半,身下的人兒卻厥了,讓正在興頭上的他,只能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的乾瞪眼。

  鳳九揚承辦的案件中有不少起幼女姦殺案,看過尚未長成的嫩軀渾身紫斑的死狀,可想而知生前遭受過多可怕的凌虐,他不是畜生,不會將自己的女人置於這種地步,因此他願意等,等她的身子能接納他的時候。

  「不許亂瞟,我還在長,你等著我迷倒眾生。」竟然瞧不起她,幾年後她的胸脯可是鼓得他一手握不住。

  單青琬想到的是重生前的自己,懷過身孕又流掉的她胸前特別鼓脹,向來偏愛幼女的簡英愛不釋手,常留宿在她屋裡,因此引起青華的不滿,老是藉故要她立規矩。

  而這一世的她年紀尚幼,小包子似的雙峰還在成長,正面看只有小小的隆起,而側看已有峰形。

  「不用迷倒眾生,只要令我沉迷就成,誰要多看一眼,我就挖了那人的雙眼。」他說得既殘忍又冷酷,她卻聽得心窩發甜,她知道他對所在意的人,絕對傾其全力也不許他人傷及一分一毫。

  單青琬感動的偎進他壞中,小手撥著車簾子,卻發現外頭的景色不是回武平侯府的路,不禁困惑的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我姊姊要見你。」

  喔!他姊姊要見她,沒事沒事,大姊子想見新婦,雖然尚未成親也算一家人,見上一面無妨。

  不對不對,她怎麼給忘了,他的姊姊叫鳳如闕,是當朝皇后啊!

  單青琬的心驟地一縮,皇后召見她要他什麼?她越想越惶恐,身處高位的皇后離天只有一步,一國之母都來了,皇上還會遠嗎?

  鳳九揚好笑的看著她驚慌的表情,取笑道:「怎麼,會怕嗎?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單青琬沒好氣的睨他一眼,這人做事可以不要這麼為所欲為嗎?給她點時間準備準備他會少塊肉不成?不過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好歹她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面的。

  馬車到了宮門外被攔下來,兩人步行入宮,但是皇后召見的是女眷,鳳九揚塵不應同行,可是他狂得不予理會,扶著小未婚妻的細腰步入皇后所住的鳳闕宮。

  但是鳳闕宮裡不只有皇后,還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眉似遠山,杏眸含春,鼻樑挺直,唇若染了桃花汁液,艷麗鮮嫩,圓盤似的臉兒白裡透紅,身姿裊裊。

  「臣女參見皇后娘娘,千歲千千千歲。」單青琬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曲身一福,腿彎成弓狀,上位者不喊起就一直曲著膝。
  「皇后。」鳳九揚不快地一喚。

  容貌猶佳的皇后才輕咳一聲,讓人起身,她不喜弟弟挑的弟媳。「你是單青琬?」

  「回皇后,是的,臣女單青琬。」單青琬雙目低垂,態度恭謹的回話,蔥白纖指輕按衣袖。

  「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你。」是何種姿色能壓過連相之女,獨入她來去如風的弟弟眼中。

  她微微抬高下顎,露岀精緻清妍的小臉。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一份清純秀美倒是頗有靈氣,連本宮看了都有三分憐惜。」果真有當狐狸精的特質。

  皇上寵了數年的梅妃不就這模樣,皇上還贊她有梅的風骨,經霜傲雪,高潔無垢,不畏寒冷獨踞枝頭。

  「臣女命薄,不堪娘娘讚美。」單青琬想皇后定還有下文。

  「憐惜是憐惜,終究是少了幾個福氣,不夠大氣,瞧你這小家子氣的,本宮都替你惋惜。」畢竟不是大家岀身,那個武平侯府早就落沒了,死撐著也成不了名門世家。

  單天易的父親還有點成就,死前是一品封強大吏,但是他一死便樹倒猢猻散,幾個兒子都分了家,有的自請外放,當一方官員造福百姓,沒本事的只好留在京城醉生夢死,靠著祖輩餘蔭過日。

  其實武平侯下一代的子輩不是沒有出挑的,例如單二郎在讀書上有過人天份,單五郎拳腳功夫不差,若能用心栽培還是能出將入相,給家族博一分榮光,就連單六郎也精於算術,若是行商必能有一番作為。

  可惜他們全是庶子,大夫人簡氏不可能讓他們出頭,百般欺壓,剋扣日常所需,連讀書求學的書籍筆墨都只給一套,用完了就沒了,紙要自己買,她一張也不給。

  武平侯府原本能振興的,卻被簡氏的私心給拖垮了,在她眼中只有自己的三個兒女最優秀,也唯有他們才能擁有最好的,其他人給他們飯吃已是她的仁慈。

  「皇后瞧不上眼就別瞧了,大不了我以後不帶她進宮,省得皇后看了礙眼。」鳳九揚面無表情的往前一站,偉岸的身軀如高山般擋在單青琬身前。

  他的女人他自己疼,犯不著來此受羞辱,皇宮內院是全天下最骯髒的地方,能不來就不來,誰知道會被誰算計。

  他們姊弟倆原本就不親近,這下子更疏離了。

  「九弟,你在幹什麼,本宮也就說了兩句閒話而已,瞧你這暴脾氣又犯了,就不能收斂一點嗎?你是本宮的親弟弟,本宮會害你不成?」皇后眉頭一皺,把過錯怪在單青琬身上,認為不是她,他們姊弟倆也不致生惡。

  鳳家原本有九個孩子,長女鳳如闕被算岀具有鳳命,餘下的幾個孩子都保不住,或病或戰死或意外身亡,直到鳳九揚的出生,鳳父取久的諧音為他命名,希望這個孩子能留得久一點。

  鳳九揚天生命硬,真的順利活下來了,他四歲時鳳如闕便入宮為太子妃,從此兩人少有往來,所謂的手足情也相當淡薄。

  權勢和富貴會改變一個人的心性,長期身處在這樣的壞境下,皇后由爽朗大方的將門千金變得一如所有的後宮女子,貪戀權勢,善於計謀,為了穩固中宮之位不惜殘害新進嬪妃。

  她把權力看得太重了,尤其太子又日漸長大,她要籌謀的就更多了,人在高處捨不得放權,她想要一直都站在最高峰,不讓人奪走她母儀天下的地位。

  「你是不會害我,你只想讓我成為你的狗,任你驅使。」在皇后心中,他只是把能為她劈荊斬棘的利刃。

  這話重了,皇后的身子搖了一下。「胡說什麼,我們家就剩你一根頂樑柱,本宮盼著你為家族爭光,怎會做出不利於你的事?你這誅心的話是從哪學來的,是不是這個下賤的女人慫恿你與本宮離心?」

  「皇后娘娘,臣女並不下賤,即使武平侯府已不如往昔,但仍是先帝賜下的殊榮,臣女乃勛貴之後,若是臣女如比出身還下賤,敢問皇后娘娘將天下百姓置於何地?」說完之後的單青琬才意識到自己忤逆犯上,有些後怕,身子微微一顫,緊接著就看到鳳九揚將一隻大手往後一伸握住她的手,輕按了她手心一下,這讓她頓時眼眶一酸。

  簡氐以前常將這兩個字掛在嘴邊,用來罵她娘和她還有弟弟,可是重生後在她多方的努力下,簡氏不敢再這麼看不起他們,她以為不會在意了,曾經的傷口已痊癒,再也傷不了她,沒想到皇后語氣中的鄙夷和輕視會再一次喚起她的傷痛,讓她一時沒忍住,忘了皇后的尊貴身分,反駁的話便衝口而出。

  「反了,反了,竟然敢口出狂言,指責本宮的不是,來人呀,掌嘴!本宮看誰還敢冒犯。」不教訓教訓一下,都要爬到她頭頂撒野了,武平侯府的教養實在太糟了。

  「是。」

  兩名三十多歲的掌刑姑姑拿出玉板,正要動手掌摑,可是玉板都還沒碰到單青琬的臉,身子已往後飛,爬不起來。

  「誰敢碰她?」冷沉的聲音充滿肅殺。

  「鳳九揚,誰允許你在鳳闕宮施暴,你存心和本宮過不去是不是?」連她的面子都敢不給,她氣得火冒三丈。

  鳳九揚冷笑道:「皇后好大的威儀,看來是在皇宮裡待久了,耳聾目盲,人家說兩句老實話就要喊打喊殺,臣問皇后一句,侯府千金是賤民,那本朝多少世家子弟該為賤民?」

  「你……你就不能一天和本宮好好說話嗎?」每次見面他的態度總要這般咄咄逼人,老是氣得她肝疼。

  「娘娘息怒,保重鳳體,你身分尊貴,不能為了一件事動怒傷身。」一杯溫茶送到皇后嘴邊。

  以為不會動、不會笑的絕美女子終於動了,身形窈窕,走姿有如在跳舞似的優美,一顰一笑恰如其分。

  「還是你貼心,懂得本宮心意,不像某些人只會惹本宮生氣,言行粗鄙得教人看不下去。」皇后指桑罵槐。

  女子溫雅一笑,「娘娘只是心急,想把事做好。」

  「對對對,本宮這急性子就是改不了,連皇上都說改了就不像本宮了,本宮也就懶得改了。」在這宮裡只有皇上的寵愛才是真的,旁的全是虛話,失寵的妃嬪還不如死了算了。

  「娘娘仁慈和善,有一國之母的風範,宮裡嬪妃難望其項背。」

  兩人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無縫。

  「聽到沒,這才是名門貴女該說的話,舉止端莊,進退有度,九弟,我們文錦侯府就需要這樣的主母,本宮做主給你賜婚,好讓你早日為文錦侯府開枝散葉……」一旦有了孩子,還不一心傾向夫家,以夫為尊,嚴守婦道。

  「她敢嫁我就弄死她,反正錦衣衛的手段沒見識過也該聽過。」救活一個人很難,讓人無聲無息地死去易如反掌。

  絕美女子倒抽一口冷氣,臉色發白。

  「什麼死不死的,鳳九揚,你不能說一句好話嗎?你再敢不把本宮放在眼裡,本宮就先賜死你身後的人!」后命難為,看他怎麼護。

  鳳九揚冷笑道:「那麼皇后身邊的女子會先下去替她探路,臣要一個人死,那個人就絕不可能活著。」

  「你……你真是氣死本宮了,本宮怎會有你這樣的弟弟!」皇后摀著直抽疼的胸口,大口呼氣。

  「臣有同感,臣也不樂意是皇后的親弟。人,皇后看過了,臣等告退。」蠢成這樣,難怪皇上總笑稱「朕有個好皇后」,沒腦的皇后興不起風浪,較好掌控。

  「等等,本宮要賜婚……」她不信他真敢在皇后宮殿殺人,血濺皇宮是忌違,除非謀逆。

  「賜到陰曹地府吧,好許連小姐收得到。」真當他是傻的,看不出她想要利用皇后來達成目的的心計。

  「鳳九揚你……」

  鳳九揚無視皇后的咆哮,拉著單青琬的手大步走出宮殿,其狂妄行徑也無人敢阻止。

  走了一小段路後,單青琬意有所指地問道:「連小姐?」

  他也老實回道:「連相的女兒。」

  「就是上次皇上要賜婚給你卻被你拒絕的那個?」

  「就是那個。」

  單青琬好笑的吐了口氣,「怎麼又是她?上一回不成再度捲土重來,她是看上你哪那一點?」除了長相俊美外,凶名在外的他哪有引人傾心的地方。

  「我手下的一千多名錦衣衛。」原九揚冷冷回道。

  她瞭然的「喔」了一聲。

  「他都是我特意挑岀的精衛,每個都能以一敵十,能做萬名兵用,而且各個都有專精,或開鎖或偵查或追蹤或隱藏,只要我們展開調查,京中任一臣子的私密事都難逃我們的耳目。」他們之所以可怕,是因為無所不在,走在路上看起來毫不起眼的人,都有可能是錦衣衛偽裝的。

  「你的意思是,有了他們之後就能掌控朝中各個官員,以其錯處做為威脅使其效命,是吧?」的確野心不小。

  鳳九揚冷冽一笑,「皇后就是蠢得看不清敵友,她想利用連相,將他拉到太子陣營,為太子繼位增一分助力,殊不知人家也在利用她,想用她的關係將我拉向二皇子那邊,還妄想而美人計迷惑我。」

  陳貴妃和連相是表兄妹,連相豈會放棄成為國舅的機會,反過來輔佐與二皇子對立的太子?這種虧本的傻事聰明人是不會做的。

  於是連相將計就計的同意皇后的賜婚,將原該是太子妃的連玉扣賜給他,想藉由連家女的美色控制他,使其神魂顛倒,聽命行事,剷除異己。

  前提是連玉扣的美足以令男人傾倒,甘願為她付出忠誠,否則此計是行不通的,只會淪為笑話。

  不愧為文官之首的連相,使的是兩面手法,成功便能得到一名良婿,在將來皇位的爭鬥中多一員猛將,不成也能造成他與皇后之間的嫌隙。

  連相就是岀來攪局的,不論成與不成他都無礙,反而是皇后一個人在那鬧騰,既得不到便宜又開罪最有力的靠山。

  「她的確是個美人呀,你怎麼沒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單青琬故意問道。

  乍然一見,連她身為女人也感到驚為天人,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麼美的美人,可是再看一眼,那份美就失了色,甚至有種乏味的感覺,似乎掛了一幅美人圖在那裡,美則美矣,卻是死的沒有活人的生氣。

  「吃味了?」他笑著打趣。

  「你才泡在醋缸裡,有如此美人三番兩次想嫁你為妻,你還不美得鬍子都翹起來了。」她說得有點酸。

  男人沒人搶,理所當然認為是自己的,一旦強敵出現了,又覺得人家幹麼來搶,這男人早就有主了,再搶就齷齪了,再說她也不差呀,憑什麼人家是美人,而她是賤人?

  她這吃醋又嘴硬的小模樣倒是逗得鳳九揚樂得很,他故意摸著光滑的下巴,笑道:「我沒有鬍子。」

  「那就蓄呀!」她說的是反話。

  「真要我蓄鬍?」如果她喜歡,他會考慮。

  誰的情面都不賣的鳳九揚快成為寵妻狂魔了,凡事把小未婚妻放在第一位。

  單青琬想了想,徑自咯咯地笑了起來。「還是不要好了,你現在的樣子好看,蓄鬍看起來很髒。」

  「你心悅我?」他的幽暗深瞳漾著深情,即使已聽過她告白,還是想再聽一次。

  「嗯!我心悅你。」她大方承認,再也沒人能如他這般令她心口發燙,只想陪在他身邊,其他事都不做。

  「好。」他的小丫頭呀,令他心疼。

  「好什麼,瞧你都傻了。」單青琬嬌嗔一聲,又掄起拳頭捶了他一下。

  「放肆,敢說錦衣衛指揮使傻,該當何罪!本指揮使要囚禁你,將你關進布滿老鼠、蟲子的水牢,讓你終身不得逃脫。」他只是故意要嚇嚇她,心裡可千萬個捨不得。

  她仰頭望著人人畏懼的他,眼眶莫名的紅了。「鳳九揚,鳳九揚,鳳九揚,鳳九揚,鳳九揚……」

  「怎麼了,才說我傻,自個兒就犯傻了。」鳳九揚好笑地拭去她眼角的淚珠,將她輕擁入懷。

  皇宮很大,兩人走了好一會兒才到宮門,持刀帶劍的禁衛軍站在兩側,先前進宮的馬車還停在宮門前。

  走近一看,竟有八名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看守前後,其中不乏有熟面孔,見著頭兒抱著小夫人走近,原本冷肅駭人的面孔頓時皆咧開傻氣的憨笑,有人搬腳凳,有人拉開車門,有人坐上車夫的位置準備趕車,有人驅趕著飛來飛去的蚊蠅……

  總之一個個殷勤得很,比看到親爹還孝順。

  「等一等,小舅舅,小舅舅等等我,小……啊——」

  一道雲錦色身影邊喊邊跑近馬車,剛要上馬車,一隻長腿伸出車外,朝他狠狠一踹。

  慘叫聲凄厲,驚飛了停在宮門上頭的鳥雀。

  眾錦衣衛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去扶人,那是東宮太子呀,可是踹人的可是他們的頭子。

  「小舅舅呀!小舅舅,你也太狠了,我是你親外甥,嫡親的外甥,你居然狠得了心下毒手……」

  「臣說過什麼?」鳳九揚聲冷如刀。

  太子怔了一下,不解地又喊了聲「小舅舅」,臉上隨即多了個大尺寸的腳印,在連受了兩腳後,他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連忙「舅舅、舅舅」地喊,一邊起身鑽進馬車裡。

  「舅呀!你也別踹那麼用力,不知情的還以為我是你仇人。」疼吶!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

  「臣當是刺客。」下手還客氣了,不然他哪有力氣說話。

  太子翻白眼,吐了口大氣。「我的好舅舅呀!誰敢在皇宮行刺,一萬名禁衛軍圍上來,插翅也難飛。」

  「你的好皇弟就敢,二皇子為了得到那個位置,定會想辦法先除掉你這個太子。」

  太子一噎,面色微微發白。「舅舅,你別嚇我,我已經夠謹慎了,盡量不讓自己置身危險之中。」

  他是聽見小舅舅進宮才趕緊趕來,有小舅舅在,他的安全無虞。

  「有些事防不勝防,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這是本性,牠們要吃生肉才能生存,而太子之位便是有心人想爭奪的太肥肉,吊在面前讓人眼饞,還不跳上去一口咬下。」

  「舅舅,你說得我都怕了,難道我只有躺在棺材裡人家才會放過我嗎?」他不想整日防東防西的,疑神疑鬼有人要害他,這樣的日子要怎過?

  「沒出息。」要不是他不振作,人家會欺到他頭上?

  挨了罵的太子很沮喪,這時眼角餘光瞟見馬車上的女子,立即哀求道:「小舅母,你也在呀!你發發善心幫我勸勸小……舅舅,別老拿我是三歲孩子看嘛!這些時日被父皇逮著看奏章,看得我都老了十歲。」

  被一個年紀比自己大的人喊小舅母的單青琬臉色微紅,不自在的往鳳九揚身側靠。

  「我還不是你的小舅母,你們甥舅之間的事自己解決,我不方便插手。」她一名婦道人家哪管得了朝廷大事,況且那是男人該煩心的事,她一點也不想介入。

  武平侯府的事就讓她操心不完了,缺銀子的簡氏又開始鬧騰,縮衣節食月例減半,還有意無意的暗示她娘要拿出私房銀子應急,說是身為平妻要為府裡盡一點心力,不能佔個名份卻毫無作為。

  而已經啟蒙的阿溯也該請個正式夫子來授課,他不爭世子之位,只能靠自己力爭上遊,日後出人頭地,可是礙於簡氏三番兩次以沒有銀子為由拒絕,她又不好明目張膽的拿銀子出來自行請夫子。

  這樣不就明擺著告訴簡氏她有錢嗎?正好給了簡氏藉口勒索銀兩,她還想不岀一個好方法,又得一邊防著簡氏覬覦文錦侯府送來的聘禮,真真是煩死了。

  太子一聽,不依的嚷嚷道:「小舅母,你不能跟舅舅學呀!他那狠心是天生的,你那是佛心、善心,王母座前的金蓮來托生,你不出手相救,舅舅會踹死我的。」

         「他不會的,你是太子。」心狠是為了他好,慈手治國只會帶來滅亡,自古帝王都不免心狠手辣。

  太子抱頭哀嚎,「完了,完了,果然是物以類聚,被舅舅看上的人和他一樣是冷心腸,我日後的日子難過了。」

  太子才剛埋怨完,鳳九揚便腳一抬將他踹得貼向車壁。「臣會找幾個人跟在暗處保護,臣不死,太子就死不了。」

  「呸!呸!呸!說什麼晦氣話,舅舅會長命百歲,就算我有事你也不會……」揉揉被踹疼的胸膛,太子因關心而忘了自己的身分,說出不當的話。

  鳳九揚沉聲一喝,「秦子瑜——」

  太子嚇得連忙坐正,一動也不敢動,彷彿面對恨鐵不成鋼的父皇,那張嚴厲的面孔與眼前玉顏重迭。

  「牢記自己是東宮太子,未來的帝君,你身邊有太多人要依賴你,想想你母后,想想五皇子和大公主,你要往後退一步,他們便會跟著你跌得粉身碎骨。」成王敗寇,不容許一絲閃失,敵人往往在最不經意時給予致命一擊。

  太子頭皮一麻,苦著臉應道:「舅舅,我沒鬆懈,只是看到你想吐吐苦水,宮裡太沉悶了。」無趣又暗藏危機。

  「你也知曉宮中沉悶,以後別讓你小舅母進宮,攔著你草包母后。」鳳九揚不留情面的批評。

  聞言,太子苦笑道:「母后又做傻事了,我接到消息時你們離開鳳闕宮了,我這才趕來向舅舅和小舅母賠罪,母后在宮裡待久了,腦袋都胡塗了。」

  「連家千金是怎麼一回事?」居然能混到皇后身邊。

  說到這事,太子都想哭了。「原本母后是想把連玉扣指給我當太子妃,跟連相提了幾回,連相夫人就進宮哭,說她女兒養得太嬌慣了,沒法和後宮三千佳麗爭寵,只想嫁一心人。」

  換言之就是嫌棄太子一旦登基會有無數的女人,她清高,有品性,不願做其中之一,皇后之位她不屑。

  可是試問連一國之母的位份都沒看在眼裡,連相之女還想要什麼?難道是九五之尊的帝位嗎?

  皇后太急於為太子鋪路了,見哪方勢大就連忙拉攏,全然沒想過她給岀的甜頭人家要不要,連家拒嫁不是嫌太子妃難當,而是人不對,他們更想二皇子登上大統,到時連玉扣是現成皇后,連家便成了名符其實的外戚。

  當皇上外家不比只有從龍之功強嗎?想也知道的選擇,這便是連相的打算,他怎麼也要一爭,將二皇子推上去。

  「她想嫁一心人就賜婚,成全她的心意。」鳳九揚冷酷的說道,誰踩了他的底線他就讓誰不好過。

  連相之母乃老定國將軍嫡長女,連相和陳蓮生這對甥舅感情至深,陳蓮生手中有兵,連相有權,一文一武連手,二皇子如虎添翼。

  「舅舅的意思是……」太子心念一動,面容浮現喜色。

  「阮國公府不是有一子年過二十仍未成親?國公夫人乃皇后情誼深厚的親表姊,你便向皇后建言吧!」求仁得仁,豈不快哉,連家這宰相之位做得太順風順水了。

  「可那不是個傻子……」

  鳳九揚黑眸一橫,太子訕然閉上嘴。

  「那不正好,傻子一心難兩用,不生二心,正是連玉扣想要的一心人。」

  太子乾笑,覺得舅舅這一手真的很狠。「小舅母,舅舅這是為你出氣!誰教連家竟敢負到你頭上。」

  「囉唆。」鳳九揚耳根子一紅。

  看著身側男子全心為自己的神情,心頭一暖的單青琬主動握住他長滿繭子的大手,他反手一握,兩人四目相對,纏綿情意流轉。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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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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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9 00:11: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太子出事了

  「……快快快,快找太醫,太子出事了,找李太監和太醫,他們擅長外傷和……」

  末了二個字聽得模糊,似乎是毒,但被吵雜的人聲給淹沒,足音紛沓的直奔而來,鬧烘烘的。

  剛睡下去的單青琬被吵醒了,勉強起身後,披了件外衣走了出去。

  前兒個五月初染上風寒,她頭重腳輕,渾身不適,喝了葯才稍微好些。

  可是端午佳節將近,府裡要向各府走禮,香囊、粽子,應景節禮都得準備齊全,簡氏只愁一件事,沒銀子。

  因此她命人來到小院子,伸手向木氏要銀子,名義上好聽點是借,事實上是拿了不還,幾乎是用搶的方式逼木氏妥協。

  單青琬自是不讓簡氏如意,讓在暗處保護她的錦衣衛出面,將闖入小院子的僕婦全丟出去。

  為免簡氏為銀子不擇手段再三騷擾,單青琬便帶著母親和弟弟住到城外的溫泉莊子,美其名是養病,實則避禍,她養了數日身子還有點發軟,索性住到十五再回去。

  至於小院子那邊有鳳九揚派的錦衣衛看守,簡氏看到杵在院門前的飛魚服男子,驚得不敢靠近,罵罵咧咧的說了一大堆難聽的話,對木氏娘仨的恨意更深了。

  只是誰也料想不到端午剛一過,五月初七的酉時一刻,竟有大批的侍衛和禁衛,湧進溫泉莊子,其中不乏身著紅衣的錦衣衛,個個面容嚴肅,恍若天塌了。

  「發生什麼事,為何這麼多人?」內心不安的單青琬捉住一名熟面孔問。

  「小夫人一會兒再問大人吧,裡面很亂,我不方便回答。」太子命在旦夕,若是有事,他們一個也活不了。

  問不出所以然的單青琬只能乾著急,看著人來人往把莊子團團圍住。

  自從年後雪停了,天氣一天天的熱起來,時節進入五月,竟連一滴雨水也沒落下,收拾好的田地播下稻種卻因田水不足而顯得蔫蔫的,除了打了水井的人家,幾乎是一片枯黃。

  單青琬早在各個莊子都打了三到七個水井,灌溉不成問題,到處可見新綠景象。

  此時莊外來了一大群人,因事態緊急從水田經過,好不容易養成的稻苗被踩得亂七八糟,讓她可心疼了。

  風寒剛好的單青琬還有點虛弱,一陣熱風襲來,她頓感頭一陣暈,快要站不住了。

  就在她身子不自覺往後倒時,一隻有力的手及時扶住她後腰,順著往回拉的力道將她輕摟入懷。

  「才幾天不見怎麼就瘦了?不好好歇息,怎麼還到處亂跑?」本來就小的小臉更瘦了,還沒他巴掌大。

  頭一抬,單青琬噗哧一笑。「你多久沒看見自己的臉了,比我也沒好到哪裡去,似乎蒼老了五歲。」

  兩眉深鎖,兩眼凹陷浮青,俊美無儔的面容膚色黯沉,下巴的青髭都冒出來了,髒髒的像沒洗乾淨。

  「我三天三夜沒闔眼了。」他累得頭一沾枕就能睡他個一日一夜,但他還不能休息,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為什麼三天三夜不睡?」看他神色憔悴,眼中的疲憊顯而易見,可見他真的很累很累,看得她好不捨。

  「不是你說的,端午過後的三日當中太子遇刺,為了以防萬一,這幾日我形影不離的跟著他。」雖然她說是作夢,但是寧可信其有,也不拿命去賭,一國儲君輸不起。

  「太子真的……遇刺了?」單青琬臉色微白,嘴唇輕顫,心底寒意陣陣。

  會發生的事還是會發生,怎麼也改孌不了嗎?如果真是如此,她再過不久會被下藥,然後恥辱的一夜成了她往後十一年的惡夢,三姊不斷用惡毒的言語辱罵,以及那一次次令人痛心的小產,被獰笑著的丫鬟和婆子強行灌下滑胎藥……

  「……沒事了,青琬,不怕,沒事了……」看她神色不對地直發抖,鳳九揚用前所未有的溫柔嗓音輕哄。

  「真的沒事了?」她的表情仍殘留著驚懼。

  「有我在怎會有事,你沒聽過千人斬嗎?」他刀下亡魂不計其數,是人人聞風喪膽的煞星。

  聽著他五鬼皆避的狂語,被昔日鬼魂纏身的單青琬略微回神。「有你在,太子為何會遭刺?」她信得過他,但是……

  一提起此事,鳳九揚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不作死不會死,自找的,他活該有這一劫。」至少命丟不了。

  「啊!自找的?」什麼意思?

  「他……」

  「大人,太子醒了,他要見你。」一名中年太醫從屋裡走出來,拱手作揖。

  「嗯!我知道了。」鳳九揚冷沉的點頭,反手握住小未婚妻的手,「跟我進來吧。」

  「我可以進去嗎?」太子受傷是大事,閒雜人等不得近身。

  「我帶就行。」他的女人哪裡去不得?

  「太子傷得重嗎?」重生前她聽見的消息是毒滲入骨頭,華佗也難回天,在她離世前太子仍是太子,已是壯年的皇上依然健朗,但是凡是該由太子主持的祭祀大典,皆由二皇子代勞。

  「你自個兒看吧。」多個人來嘲諷好學個教訓。

  溫泉莊子很大,但能住人的屋子,以門字形蓋成前後兩進院,後面一排是莊子裡幹活的人住的,分有家眷和無家眷的,一家人住邊上,中間是單身漢子,隔了一排樹用圍牆圍起來的另一邊住的是廚娘和女幫工。

  太子住的是單一的客居,四周形同一個小院子,有獨立的廚房和兩間小耳房,主屋旁邊還有個側屋,為盥洗用。

  單青琬入屋後,先到很苦的藥味,繼而是淡淡的藥味,她看到太子的衣服有血,卻沒瞧見傷處在哪。

  「舅舅,你不厚道……」

  一道很孱弱的嗓音從床鋪那邊傳來,帶著一絲委屈。

  「這是臣造成的嗎?一個人要發蠢誰攔得住,你怎麼不乾脆蠢死算了,省得臣都替你覺得丟臉。」要不是太子身上有傷,鳳九揚真想一腳踹死他,人蠢不是病,但不能蠢到去送死。

  「舅舅,我又不是故意的,你看我都傷成這樣了,你還不饒過我嗎?」他都受傷了還讓他羞愧至死,這一定不是親舅,他得哭上幾聲把親舅舅找回來。

  「你要是故意的,臣直接將你掐死,也許臣查查當年是誰給皇后接生,換錯個蠢貨。」皇宮內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偷換皇子算什麼,還有假太監與嬪妃通姦。

  臉色白得像張紙的太子低垂著腦袋瓜子,像在反省自己的蠢樣。「我哪知道那個孩子不是孩子,下起手來毫不猶豫。」

  「蠢。」蠢病無藥醫。

  單青琬不解的眨眨眼,太子到底有多蠢,又做了什麼蠢事?她扯了扯鳳九揚衣袖,問道:「怎麼一回事,我都迷糊了。」

  「不能說。」太子耳根紅透了。

  鳳九揚冷冷的橫了一眼。「這頭蠢豬被人算計了還自鳴得意,一時忘形落了圈套。」

  自從單青琬說了她的夢之後,鳳九揚便著手做了安排,五月一到,他便向皇上自請貼身護衛太子從初一到初八子時前,太子都不能離開他的視線,只能待在東宮。

  可民間舉辦龍舟比寒,朝廷內便有人提出與民同樂,讓皇家為主辦者,給苦了一年的百姓來點激勵,前三名有銀子可拿,而未能拔得頭籌的參賽者各得十斤米、三斤豬肉。

  為此報名者踴躍,河面上擠滿上千艘龍舟,一字排開相當可觀,賽程從初五開始一直到初七才結束。

  由於場面太熱鬧了,人滿為患,其中不知誰帶頭起鬨,說是皇家舉辦為何不見皇家人,上萬人當場上書請願,請皇家貴人共襄盛舉。

  皇上事務繁重,操勞國事,自是無暇出席,便讓皇子們去露瞼,感受一下百姓的熱情。

  但是要派誰去呢?

  十分詭異的,有一半朝臣建議讓二皇子去,另一部分人堅持正統,堅持由太子出面,兩派人馬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皇上都頭疼了。

  最後太子居然自告奮勇的跳岀來,要大家別吵了,他是太子,理應在百姓需要他的時候出面。

  突然間,所有人有不吵了,有志一同的要太子出席,說了好多好聽話把他哄得樂暈暈的,讓他當場允諾所有賽事全程到場,他要讓百姓體會到皇家對民間活動的鼓勵。

  皇上頓時臉都了綠,撫著額頭暗自大罵他是個蠢貨,鳳九揚鐵青著臉,真想把他弄殘了,太子不良於行便不能出現。

  明擺著是陷阱他還往裡跳,這不是蠢是什麼?

  鳳九揚幾乎能聽見連相在心裡的狂笑聲,他在報復皇后突如其來的賜婚,將他足以母儀天下的女兒嫁予一名傻子為妻,並壞了他佈局多年的一手好棋。

  連相查岀皇后之所以賜婚的背後黑手竟是太子,他怒不可遏地發了一頓脾氣,而後和女兒談了一整晚,最後找上陳蓮生,甥舅兩人密謀,決定反將太子一軍。

  文有連相,武有陳蓮生,兩個人一連手,文武百官馬首是瞻,這也讓皇上看出隱憂,他的臣子竟有二主。

  「賽龍舟也會出事?」單青琬不解。

  「裡三層、外三層,共近五千名禁衛軍保護太子,還有我的五百名手下,一直到龍舟比賽完,全程無一人能近太子身。」

  「但為什麼太子還是受傷了?」單青琬更迦納悶了。

  「太子要不要說說自己是如何受的傷?」鳳九揚眼中有嘲諷,更有一絲微不可察的關心。

  「不要。」太子悶聲道。

  「那就讓臣來替你說說你到底有多蠢……」光有仁心是治不了國的。

  「小舅母,我累了要休息,你先出去。」舅舅心真黑,他差一點就死了,刀尖離他心口只差半寸。

  「你……」單青琬也有些不忍,太子面色蒼白,額頭還滲著冷汗,表示他所受的傷並不輕。

  「讓臣說完再休息,你有十天半個月得待在床上。」失血過多傷及心脈,這不是吃點藥就補得回來的。

  「舅舅……」覺得顏面無光的太子羞於見人,氣息紊亂的閉上眼。

  「百姓散去以後,有官員提議款待太子,並與優勝隊伍同桌而食,以示親民,看到百姓的愛戴,太子應允了,但在此時,一名看來只有八、九的賣花女童走近……」

  鳳九揚阻止了,不管是幾歲,只要他認為不妥一律驅逐,沒有任何人情可言,誰收違抗殺無赦,殊不知他才回頭交代手下準備回程事宜,賣花女童因花賣不出去而坐在地上號啕大哭,心生不忍的太子竟推開阻攔他的護衛,快步衝向賣花女童想扶起她。

  說時遲,那時快,眼淚仍掛在臉上的賣花女童忽然露出一抹獰笑,從滿是鮮花的花籃中抽岀一把短劍,直刺向太子胸口。

  察覺危險的鳳九揚連忙回身,長臂一伸將彎下身的太子往後拉,避開致命一擊,但女童右手的出擊落空,左手又多了一把匕首,刺向太子的腰腹。

  有鳳九揚在,賣花女童自然不會得手,偏偏此時太子跌了個跤,給了賣花女童一個機會,她把匕首當暗器使用,手法狠厲的丟出,直中太子的……

  「你說女童不是女童?」那是什麼,妖童嗎?

  「侏儒。」

  「侏儒?」有這種人?

  「年過三十的侏儒,只是外觀看來像女童,不論養幾年都不會長大,始終是孩童模樣。」她用稚嫩的面容蒙蔽世人的眼,岀其不意的予以重擊,再趁人訝然時逃脫。

  鳳九揚直接一掌了結了她的性命,因為審問也沒用,這人是死士,從她嘴裡撬不出東西。

  不過他也犯不著浪費時日,他就心裡有數,能安排這場刺殺的也就那幾人,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太子死,另立儲君。

  「那太子到底傷在哪裡,我沒看見他的傷口。」單青琬想起剛才丟在一旁換下的衣袍,血集中在腰以下,呈飛濺狀,染紅一大片下擺。

  「李太醫你來告訴她。」他懶得說,免得又想起太子的蠢行,破了他不弒親的原則。

  適才的中年太醫又上前一揖,簡單扼要的回道:「是腿根。」

  「腿?」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她眼露訝色,鳳九揚樂了。「沒錯!正是你此時所猜想的,就差兩指的距離,他的子孫袋就沒了。」

  單青琬面紅如霞,隱有悔色,不該問的。

  「舅舅,沒這麼坑外甥的,我傷得更重了,你這一刀補得我重傷不起。」他一輩子也好不了吧!

  「看到你的蠢樣,臣也不想多做停留,臣為你鞠躬盡瘁,身心俱疲,望太子能體會臣的盡忠之心。」鳳九揚看向太醫,話鋒一轉,「李太醫,太子的傷處處理得如何,可會留下不妥的病灶?」譬如絕子。

  聽岀弦外之音的李太醫面色不改,恭敬回答,「啟稟大人,無礙,就是傷口深了些,這幾日最好不要下床行走,傷在那地方易造成傷口裂開,兩股磨擦疼痛異常。」

  鳳九揚看也不看太子一眼,轉頭看向鞏太醫,「那麼太子的毒呢,你可有法子解?」

  「毒?」單青琬驚呼一聲。

  「抹在匕首上,一見血便入體,行走周身。」是十分歹毒的毒,不會立即死亡,卻活著受罪。

  見流岀的血是黑的他便知道糟了,連忙點住太子腰下幾個大穴防止毒血流向心口,即刻送往最近的莊子進行搶救。

  擅外傷的李太醫和擅解毒的鞏太醫都是他提前準備的,在這一次的岀宮中隨侍在側,以太子的安危為上。

  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一行人趕不及回宮,只有徵用未婚妻的溫泉莊子,它離出事地點不到五里。

  「大人,下宮診視了一番,有解,不過得要花點時間制岀解毒丸,只是下官有一事不解,太子體內似有舒緩毒性的藥物……」這才讓太子的毒發作慢,推遲毒素攻心。

  鳳九揚手一揮,沒讓他說下去。「我把太子交給你們,好好的照顧,別讓他明日一早成了一具屍體。」

  「是,大人。」兩位太醫屏著氣,感受他強大的氣場,一滴一滴的冷汗往衣服裡流,背濕了大半。

  「小青琬,我累了。」身累,心更累。

  「累了就去歇會兒。」單青琬心疼的道。

  「扶我。」鳳九揚「嬌氣」的說道。

  她沒好氣的睨他一腿。「好,我扶你,老爺。」

  聽她喊他一聲老爺,他樂得咧開了嘴。「夫人,別累著了,不然老爺我可心疼了。」

  「真玩上了。」她瞋他一眼。

  「再來過,小青琬,老爺夫人的玩法老爺玩不膩。」他自稱老爺,撫著不存在的長鬚。

  鳳九揚的身形高大,足足高過單青琬一腦袋,她的頭頂正好與他的肩齊,他看她時像在拄著一根拐杖,她嬌柔得根本撐不住他,說是扶,倒像被他夾在腋下,整個纖細身子被他摟在懷裡。

  「你是不是對太子做了什麼?」才能改變了他的不幸。

  他一頓,語氣溫柔如水,「你的夢作到幾歲?」

  單青琬驀地一僵,聲如蚊蚋,「二十四。」

  「有我在,不會讓你死在二十四歲。」

  眼眶一紅,她笑了。「我信你,九揚。」

  鳳九揚嘴一咧,神情狂妄。「陪我睡一會。」

  「好。」他知道了,可是……她好歡喜,他是真心的喜歡她,願此生與他長相守。

  一沾枕,徹底放鬆的男人就沉沉睡去,他懷中抱著心愛女子,同床共枕,嘴角微微上揚。

  看著鳳九揚安穩的睡容,單青琬在心裡喊著他的名字,每喊一聲,心中的情意就增加一分。

  我心悅你,鳳九揚。

  睡夢中的鳳九揚似乎聽見她在心中的呼喚,雙臂將她摟得更緊,兩人的身軀緊密地貼合。

  漸漸地,睡意襲來,單青琬也跟著睡著了。

*             *             *

  「你……你說什麼?!」

  單青琬的嘴唇在發顫,身子抖個不停,她不敢相信耳朵聽見的聲音,希望這只是一場楚,可是她又很清楚這不是夢,眼前的一切都極為真實。

  明明事情都往好的方向改變了,她也過起了好日子,有田有地有家產,還有銀子在手,等到日後嫁給他,她會是受人呵護的小女人。

  現在是怎麼了,為什麼都變了,是老天爺看她過得太順心了,終於要給她考驗了嗎?

  別慌,我不會有事,我是何許人也,鳳九揚,聽到他名字若是不哭的人唯有一種,那就是死人。只有他讓別人日子難過,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難得倒他。

  「刀劍無眼,誰知道你能不能毫髮無傷的回來?」想到有一日他滿身是血的樣子,單青琬滿眼酸澀,拉著他的手不放。

  「小青琬,不哭,我一定會活著回來,沒娶到你,我怎能甘心就死。」她是他揉入骨血的至寶,死也不捨棄。

  「為什麼是你。朝中又不是無人,滿朝文武百官都是吃白飯的嗎?你是錦衣衛指揮使不是領兵打仗的大將軍,審訊、捉人你在行,行軍佈陣你哪行?」她難得任性一回的發起脾氣,覺得朝廷不厚道,坑殺好人。

  鳳九揚笑了,輕撫著她黑亮如緞的髮。「見你為我憂心,我歡喜,使點小性子真可愛。」

  「不許敷衍人,不然我真哭給你看。皇上怎麼會讓你離京?他不是還要靠你穩住那幾個老東西,你一走,他頓失臂膀,朝廷怕會亂了。」她很不安,怕事情會有變化。

  聽到她用不滿的語氣說岀老東西這三個字,他忍不住放聲大笑。「不撒網捕不到大魚,陳蓮生把握兵權太久了,皇上想把兵權奪回來,而我是最好的人選,萬夫莫敵。」

  「他肯把兵權交出來嗎?」

  至少在她重生前,定國將軍仍穩穩掌握住半朝岳馬,在他的支持下,二皇子才敢肆無忌憚,屢屢聯合朝臣向皇上施壓廢太子,重立儲君,二皇子在眾人的擁立下,呼聲最高。

  她記得當年的二皇子妃是連家的人,兩名側妃和五名侍妾皆是朝中大臣之女,二皇子的黨羽散布全朝,除了差個正式頭銜外,他幾乎是與皇上分庭抗禮,有時還敢代行皇令。

  若非弒君天理難容,也為世人詬病,在史書上留臭名,他大概會把皇位上的人給殺了,自行登基。

  鳳九揚黑眸一冷。「呵!能不交嗎?他是作繭自縛,皇上順勢摘了他的兵權,只怕他此時正在府裡跳腳呢!」

  他想算計人,反過來跌入皇上佈好的大網,皇上正等著他往下跳,好一網打盡,聖上顏面可不容踐踏。

  「我要聽實話。」單青琬忍著哽咽,不去想尚未發生的事。

  「實話?」他嘴角一勾,露出苦笑。

  「是為了太子?」儘管他對於太子責罵多於讚許,可她知曉他心中有一塊柔軟地是留給太子這個外甥的。

  太子雖有些散慢,卻是真性情的人,他不會在上位後大殺功臣,反而會善待之,予以厚遇,只是他容易心軟,不夠果決,遇事猶豫不決,要再三考慮才有豁出去的決心,在為君之路上甚為坎坷。

  鳳九揚笑了笑,輕聲嘆息,「這一回有人做了圈套想讓他跳,他不跳不成,北方羌族大舉入侵,已殘殺我邊關地帶十數座村莊婦孺,並將壯年悉數帶走,老弱殘病成了……兩腳羊。」

  他眼中有著對百姓的悲痛和忍無可忍的陰狠,對敵人他向來不留情,唯有血洗才能以祭亡靈。

  「什麼,兩腳羊?」她掩唇驚呼。

  「他們缺糧。」鳳九揚沉痛地道。

  同樣的大雪也席捲了漠北,他們的冬天比南方更長,到了四月底、五月初才化雪。

  一場雪造成莫大的損失,牛羊凍死,無數人死於飢荒,本來就人少的草原民族死了將近一半的族人,他們還在挨餓中,找不到糧食,只好拿人當主食。

  不過也因為死的人太多才會留下小孩、婦人,他們需要生育力,年輕女子就用來生孩子,老一點的婦人照顧孩子,餵養牛羊,做些粗重的活,捉來的孩子則收養,增加部落人口,並不在意孩子是不是親生的。

  至於壯年男子則送往礦場開礦或墾荒,他們也種植糧食,只是少之又少,北方的圭地太貧瘠了,沒有肥沃的田地,只有沙礫和石頭,風沙太大難成長,養不飽眾多子民。

  同時這些男人也是備用口糧,一旦有人受傷或老去再無力幹活,他們一身的肉就會變成糧食,遭人分食。

  「所以他們來搶我們的糧食和吃……百姓的肉……」單青琬不敢想像那血淋淋的景象,覺得驚駭和心痛。

  「北方的災情比我們更嚴重,十室九空,能活下來的都是十分強悍的人,他們與惡劣的天候對抗,磨練岀鋼鐵般的體魄,更善於馬上作戰。」本朝的士兵太久沒戰鬥了,都養得嬌貴了,敵軍一來襲就招架不住。

  「那你還去!」單青琬不高興的瞪眼。

  她不管別人怎樣,她只要他好好地活著,經歷兩世人的她,只想有個愛她的人在身邊,不願分離。

  「太子領軍,為了宣揚本朝國威,我能看著那個有勇無謀的蠢貨獨自上戰場嗎?」那一聲聲的舅舅不是白喊的,他們可是關係親近的家人,他心頭那幾個放不下的人,太子是其一。

  忠君衛國,任重而道遠。

  「定國將軍呢,死了不成?」她太過心急不安,實在是氣壞了,國難之前還分敵我實在太不可取,沒有國那來的家?

  鳳九揚冷聲嘲諷道:「他聲稱舊疾複發,疼痛難當,連下床走路都要人攙扶,只好辜負聖恩。」

  「那其他將領呢?他們不領功建業嗎?」大好的機會在眼前,武將唯有獲得軍功才是封妻蔭子唯一的路徑。

  「能打仗的不是出點事在家休養,要不就稱病告假,二皇子派的人藉機提出太子當有所表現,好做為朝臣表率,近百人上書要求太子領軍伐夷。」推舉的聲浪太大,壓不下來。

  受刺殺的太子傷愈後回宮,他身上的毒解了,人也沒事了,照樣活蹦亂跳的,能吃能睡,毫無受過傷的委頓,見到這種情形的二皇子和連相等人又氣又怒,於是下黑手使了陰招,要讓太子死在蠻人刀下。

  誠如單青琬所言,刀劍無眼,一旦上場殺敵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一支暗箭就能要人命。

  陳蓮生是看不起太子的領軍能力,認為一去必敗,到時他再宣稱身子已復原,老將帶軍支持,至於太子回不回得了就要看老天爺了,他是人不是神,哪能顧全千千萬萬的將士。

  可是面對鳳九揚他倒是小有忌憚,不過要在軍中動手腳那真是太易了,只要安插幾個自己人,即便是讓人如見閻王的殺神也是防不勝防,既要打仗位又要保護太子,分身乏術。

  「所以太子是主帥,你是副將,你們真的要離京開拔到邊關,和最兇殘的羌人作戰?」單青琬再次確認地道。

  看岀她眼中的不捨和擔憂,鳳九揚重重吻上她的唇。「我很快就回來了,等我,等我回來娶你。」

  「可我想你了怎麼辦?」

  「這是府中的令牌,你想我就到文錦侯府,我已經交代下去,你是府裡唯一的女主人,見你如我,文錦侯府的人與事都由你全權作主,想要什麼自行取用,包括府中的錢財。」他將全部身家交予她,視她為妻。

  「不怕我搬光你的家產?」她悶悶地道。

  再多的金銀珠寶也不如心愛男子在身邊,她寧可捨棄一切也要他長伴身側。

  他低笑道:「儘管搬,我寵你。」

  單青琬聽了很想笑,晶瑩的淚水卻滑下雙頰。「鳳九揚,我不想你走,你怎麼能在我愛上你之後又丟下我,你這人太可惡了,我不要你寵了,我自個兒寵自個兒。」

  「還說傻話,你都被我定下了,這輩子是跑不掉了,只能當我的妻子。」擁著懷中人兒,鳳九揚也相當不捨。

  「那也要你能回來,不然我就改嫁,帶著你的家產嫁給你的仇人。」她賭氣的說道。

  「你敢——」他怒目一沉。

  「你不是說我一向膽大,你看我敢不敢!」她和他擰上了,說出的話雖不中聽,卻隱含難忍的傷心。

  拿她沒轍的鳳九揚幽然一嘆,又好氣又心疼的挑高她下顎,與她四目相對。「我送你一個人。」

  「送人?」

  「紅煙,出來。」

  一陣如煙似霧的紅色身影忽地現身,身形妖嬈,亭亭玉立,細長的眼兒有如貓目,迸射出陰冷神韻。

  「她是……」長得不出色,但那雙眼珠子好似會勾人,讓人不知不覺被她的目光迷惑。

  「錦衣衛暗衛,擅毒。」單青琬在京城,他也不安心。

  「擅毒……」單青琬不免有些害怕。

  「同時也會點醫術,這次太子的解毒丸便是岀自她的手,雖然不能完全祛除,卻能減輕部分毒性,讓太子得以不受毒害。」能讓太子撐到鞏太醫前來。

  原來如此。「你要把她給我?」

  她多大的面子呀,居然有錦衣衛可以使喚。

        「我擔心二皇子對你下手。」京城之中誰不知他寵妻,這丫頭就是他的弱點,若是有人將矛頭指向她,他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單青琬眉頭二蹙,露出憂色。

  「紅煙,拜見新主。」鳳九揚寵妻無上限。

  「是,拜見主人。」面無表情的紅煙單膝落地。

  單青琬怔愕了一下,隨即將人收下。

  「我給你的使命是保護她的安危,在我回來前不准任何人傷害她,若是有人敢強行迫害,就給本指揮使殺了,用你最劇烈的毒。」鳳九揚雙黑眸深沉如墨,出口的狂語鏗鏘有力。

  「是。」紅煙領命。

  面對心愛女子,他冷面軟化,多了憐惜。「我把小雲山買下了,玉石開採了一段時日,以後每個月管理玉礦的管事會來和你對帳,你再決定要做什麼,他聽你的話行事。」

  「買下來了?」單青琬難掩驚訝,他都沒向她再提起,她以為他早忘了這回事兒。

  「還有你的七十萬兩,我湊足了一百萬兩給你零花,若是不夠再向府裡總管要,一百萬兩內隨你調度,若事岀突然則不在此限,我的文錦府就是你的府邸。」

  他招呼一聲,一名侯府管事捧著裝著銀票的梨木匣子由外頭走進屋內,高高舉起,一旁的紅煙代為接下。

  單青琬動容,驚喜於他的寵溺,「鳳九揚,你一定要回來,不然我銀子花完了怎麼辦?」

  鳳九揚低笑道:「不怕,我有得是銀子。」

  「你會把我寵壞的。」單青琬的聲音很低,悶在喉嚨。

  「傻琬琬,我對你好你還哭,寵你是我心甘情願的,只願你常樂。」他深情地道。

  「我去送你。」單青琬吸了吸鼻子,哽咽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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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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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9 00:12:01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一章 】  終於回來了

  「小姐,大夫人又來了。」

  形同一等丫鬟的紅煙面色冷淡,向來待人冷情的她話不多,唯獨面對厚顏無恥的簡氏會露出一絲嫌棄。

  鳳九揚這一出征一去二年多,錯過了兩人的婚期,他雖不時會讓暗衛將他的書信帶給單青琬,可是人始終在邊關,天寒地凍的年節也不能回京,讓苦苦等候的小未婚妻望穿秋水。

  眼看著又要過年了,翻過年沒多久的單青琬就要及笄了,她不知心心念念的人會不會回來,只能一日復一日的念著,盼著他在前方無病無災,不受刀箭之苦。

  不過她不是完全不做事,借著重生之福,她知道住著一群貧民的東三街會迅速繁榮起來,因此她先一步買下整條街,成為街主,重新整治翻修,一口氣修建了上百間商鋪,將其更名為九揚大街。

  有了這樣的街名,尋常人等皆不敢鬧事,敢在鳳九揚的地盤惹事生非,不死也刮他一層皮,錦衣衛頭子可不是吃素的。

  鳳九揚臨走前還留下幾手,他先讓皇上下旨賜婚,讓二皇子娶本朝最鐵面無私的卸史嚴大人之女為皇子妃,另賜兩名外放二品官嫡女為側妃,幾個荒僻之地的縣官女兒為侍妾。

  二皇子一次娶進六名妻妾,而這六人不見得能和睦相處,他讓錦衣衛去查過這幾人品性,得知皆有悍名,性情潑辣,他愉快地點頭了。

  這六個人剛進門,還矜持地端著溫和謙讓的模樣,你賢淑我溫順地討二皇子歡心,但是到了後來衝突多了,女人之間無硝煙的廝殺也就悄然衍生。

  原本想看太子笑話的二皇子如今是後院失火,全盤計劃被打亂不說了,還失去了不少潛在的支持者,他每日還沒睜開眼就聽見女人的吵鬧,一睜眼看見的就是你來我往的爭寵戲碼。

  什麼奪嫡大計,什麼近在咫尺的帝位,他頭疼得只想咆哮,分不出心思給太子扯後腿,自個兒的女人就是最大的殺器。

  而另一紙聖旨是下給單青琬,內容是後宮嬪妃召見得以不受召,包括皇后和陳貴妃在內,未得聖恩允許,這些個整日無事的後宮女人就別把手伸得太長,想給人受氣使性子。

  沒想周到的鳳九揚就怕心上人受了委屈,於是他事先防備,以防離開後有人針對她作祟,弄了些莫須有的罪名讓她不認都不行,甚至以此奪命。

  皇后與陳貴妃是對立的,但對鳳九揚此舉一樣氣得後牙槽發疼,她們沒想到他還有後手,不能整治她們看不順眼的臭丫頭,那蟲咬似的心窩揪著疼,氣憤難平。

  這些都是小事,真正的家國大事還在後頭,太子和鳳九揚這一次帶走的幾乎是定國將軍手上所有的兵了,他們在下一個很大的賭注,想收服跟著老將出生入死多年的將士。

  起先陳蓮生還笑他們是想天開,他帶岀來的兵豈會輕易變節,除了他誰也駕馭不了,可是他漸漸笑不岀來了,被鳳九揚打磨過的軍隊更鋒利了,像一把無堅不摧的寶劍,指哪裡便打哪裡。

  不到半年光景,定國將軍手底下的兵成為鳳九揚的手裡劍,所有將士皆臣服於太子與鳳九揚之下。

  再加上太子為朝廷正統,軍中兄弟無不追隨左右,打仗要服從的是強者,誰越強誰便是上位者,甥舅同心,無往不利,短短時日便收服了陳蓮生的兵,讓他對於自己的太過自負後悔不已。

  「來了就來了,還怕她呲牙咧嘴咬人嗎?大底不出要銀子或是想要什麼,老貓耍不出新把戲。」單青琬纖纖素手撥著算盤珠子,核對著近一個月的賬本,一筆一筆一目了然。

  「小姐,大夫人不咬人但噁心人,翻來覆去鬧的都是同一件事,聽久了也煩。」本來長得像小豆苗的豆苗抽長了身子,竟比她家小姐還高了,而且身形有了少女的姿態,就是吃多了,臉有點圓,不過看起來喜氣。

  一旁的冬麥端著參芪紅棗燉乳鴿湯盅,等著為到冬天就手腳發冷的小姐進補,她近兩年廚藝大進,習得一手好手藝。

  單青琬和娘親的小院子已翻大兩倍,各自有獨立的院子,分成兩個院落,而與她們同住的單長溯已移到外院,目前已在元謹書院就讀,快九歲的他打算明年考童生。

  在單青琬有意操弄下,她給了二哥哥五千兩銀子,五哥哥、六哥哥各一千兩銀子,還給了周姨娘和九妹妹各五百兩銀子,庶岀的子女不受簡氏掌控,逐漸嶄露頭角。

  二哥哥單長松已有舉人功名在身,能夠入圍考進士,他娶妻文氏,如今已有一子,五哥哥單長柏剛入了京畿營,是個七品小武官,六哥哥單長明去了江南,跟著木家三舅學做生意,成果斐然。

  但他們的成家立業並不是出自簡氏的手,她巴不得他們一個比一個沒出息,好突顯她所出嫡子的光彩。

  為此她深恨木氏,木氏是心善之人,雖不是出自她肚皮,但也不忍心孩子被耽誤,因此做主為庶子娶親,並在女兒的幫助下安排他們的前程,讓每個人都有點本事在身上。

  簡氏想阻止?

  這就有趣了,錢多的人說話,在木氏大方的扔給丈夫一萬兩銀票後,單天易整個態度都變了,他對元配的敬重還在,可是心卻偏向木氏,人到了年紀就不愛拈花惹草,他大多去了木氏屋子,很少在簡氏屋裡留宿。

  有水喝時不知水的珍貴,一旦渴久了才知有水喝真好,過了一段無銀子可用的窘迫時日,突然有一筆銀子在手,他簡直如天降甘霖般喜悅,對木氏的喜愛更是蹭蹭蹭的往上升,高到無人能及的境界。

  而木氏本就比簡氏年輕,人又貌美,生得有如艷極的荼蘼,皮膚光滑不顯老,眼兒生媚風情萬種,正是女子成熟時最美的風貌,一個沒把持住的單天易又戀上了她。

  如今的木氏掌著一半的中饋,而且是最燒錢的部分,像廚房、針線房、茶酒和香藥等,要有銀子才能供得上好貨,而她還得給月銀,負責府裡女眷的首飾等配件。

  簡氏就是個傻的,她以為掌握了府裡的錢源就是大頭,她掌著錢不放木氏就得自掏腰包養活一府人,殊不知木氏母女根本不在意這一件事,木氏的嫁妝莊子、鋪子全討了回來,她本身又是善於經營的商家之女,花個幾個月收拾收拾,在簡氏手中不賺錢的雞肋轉虧為盈,她每個月數錢數到手軟,簡氏那點小錢她還看不上眼。

  而單青琬的九揚大街才是大賺,她只租不賣,光是一年租金就能收個十來萬兩,而她自己也留了幾間鋪子開玉石鋪子、首飾鋪子、成衣鋪、糧食鋪、當鋪、酒樓、古玩店和胭脂鋪子,有其母必有其女的她一樣擅長商道,加上她又明白日後的發展趨勢,因此更得心應手的大賺特賺,如今她手上的銀兩已是當初鳳九揚交給她的要翻上數倍了。

  只是打仗要銀子,邊境苦寒,所以她有一半賺來的銀子花在買冬衣和糧食上頭,全給鳳九揚送去。

  她要他活著回來,她可不要守望門寡。

  「紅煙,把門上的毒解了,讓大夫人進院。」該來的總會來,攔著總不是辦法,這一兩年她已經應付得很順手。

  「是,小姐。」

  紅煙善使毒,她將院子周圍灑上了一種讓人全身發軟的毒藥,一旦中了毒便會全身癱軟動不了。

  鳳九揚不在後倒有不少「宵小」想來踩路,可是才踩過圍牆就咚的落地,一個個被錦衣衛帶走,聽說沒一個直著岀去的,被揍得面目全非,全是傷痕纍纍的被抬走。

  而院子裡走動的下人倒是不懼,他們的飯菜中早下了解毒粉,來去自如不受限。

  不信邪的簡氏來過過幾回都岀了大醜,後來她學乖了只在外面叫門,若是單青琬不理會便叫人敲鑼打鼓,甚至往院子裡丟炮竹,將人擾得不得安寧,不得不出來見她。

  「七小姐長本事了,夫人要見你一面還真是不容易,又投毒又設門禁的,把府裡人當賦防著。」簡氏的語氣極為嘲諷,看著滿屋子玉石的擺飾,她既妒且恨,恨不得這些全是她的。

  還不到兩年,簡氏更衰老了,四旬出頭像半百老婦,臉上皺紋明顯,髮間不少銀絲,刻薄的嘴臉更教人憎惡,唯獨不變的是貪婪的本性,見到什麼好的就想要。

  「不防著不行,我怕人砸門呢!上一回三姊不是把門砸壞了,害我得花上三十多兩銀子打扇精鋼鑄的門板,省得又遭遇同樣的下場。」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三十多兩……真是敗家,一扇木門最多五百文,她竟花那麼多銀子弄門,真教人肉疼。「說到那件事我才要罵你,沒事在門上塗什麼毒,你三姊躺了三天還起不了身,太醫來了也看不好,把她嚇得直落淚。」

  單青華帶來的人全是同樣的情形,她以為癱了,一輩子不良於行,兩眼哭得都腫了,好一段時日不敢出門見人。

  單青琬忍不住笑岀聲來,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大夫人的意思是,要我大開院門,任三姊帶人闖入,搬空我屋子裡的好東西,這才顯得姊妹情深?」

  「反正你有得是銀子,從指縫漏下一點就夠我們用一年,鳳九揚倒是寵你,每十天半個月的就讓府裡的管事給你送金送銀。」看得她痛恨自己為何沒多生一個女兒,那些晃花人眼的珍稀物品就是她的了。

  人在北地的鳳九揚不忘京裡的小女人,邊打仗邊搜括戰利品,羌人喜銀鑄金,有各種寶石製成的飾品,還有不少罕見的琉璃珠和貓眼石,他一旦瞧見這些個女人的東西,二話不說的收繳,派人快馬加鞭的送回京,再由府中總管送往記掛之人手中。

  「你敢當鳳九揚的面喊他的名字嗎?」單青琬氣笑了,為她的厚顏無恥感到無比慶幸,好在自個兒重生了,不用再忍受她貪得無厭的性子,已定下婚事的她也不怕她再拿她的終身大事作絆子。

  「這……」簡氏一噎,惱羞成怒。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福份,這是羨慕不來的,要不你叫三姊和離再改嫁,也許能找個有錢有勢的三姊夫倚上。」她話中有話的嘲諷,一是想要翻身就要找個好人家,不要在爛泥垃待著;一是嘲笑大夫人的娘家不如外表風光,名為鎮國公府還不如商賈之家。

  簡氏一聽,怒了。「你在胡說什麼,你三姊在我娘家享福著呢!哪來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打仗是會死人的,說不定下一個守寡的人就是你!」

  「你這在詛咒鳳九揚回不來嗎?」單青琬的笑帶著冷冽的寒意。

  「啊!我……」簡氏臉皮漲紅,說不出話來。

  她哪敢說一句鳳九揚的壞話,光他身後的錦衣衛她就開罪不起。簡氏懊惱地瞪著眼,想著能不能把話收回。

  「好吧!有事長話短說,你只有一盞茶的時間。」她很忙,沒空和她聊是非。

  簡氏一怔。「什麼一盞茶?」

  「下毒的時辰。」

  「什麼,下毒?」她驚得差點往上蹦。

  紅煙面無表情的走上前,問她要吃的、喝的、抹的、聞的,各種毒她應有盡有,任君挑選,選錯了概不負責。

  「大夫人,你時間有限。」單青琬的賬本還沒看完,今天秋天打下來的糧食得收拾收拾,給邊關送去。

  鳳九揚,我想你了,你幾時才會回來?

  「你……你叫她走遠點,不要靠近我,什麼人呀!居然學些旁門左道,也不怕把自己毒死。」簡氏邊說邊往後退,就怕紅煙一個失手把毒弄在她身上。

  「說不說?不說送客。」單青琬不耐煩和她周旋。

  紅煙的到來替她解決了許多麻煩,二皇子養的暗衛、連相的死士、陳蓮生派來的手下,還有皇后、陳貴妃岀動的大內高手,有的想殺她,有的想擄掠,有人想用她為人質威脅正在作戰的鳳九揚。

  可是沒一個成功過,他們都敗在紅煙不重複的毒之下,最後落個「死」字,沒法回去見主子。

  在府裡有紅煙把關,一出府錦衣衛護送,不論她去哪裡都沒人敢接近她。

  「等一下,我說,你別死性子發急,是你三姊打算在他們府裡辦個賞花會,她讓你過府給地撐撐場面。」簡氏雖然極討厭單青琬,但是又想著單青琬頂著鳳九揚未婚妻之名赴宴,那她女兒多有面子。

  「不去。」

  「我跟你說呀,不能穿得比你三姊明艷,衣裙髮釵都要用舊的……呃,你剛才說什麼,不去?!」是自己聽錯了吧!這麼好的機會她怎會錯過,多少千金小姐想到鎮國公府賞梅。

  簡氏以己度人,她想鎮國公府在京城是一等公府,是人都想見識見識高門深宅的氣派,能受到邀請是多大的福份,沒人會想要拒絕,在國公府出生的她深以為傲。

  可是她卻忘了,鎮國公府再大,也比不過聖眷正隆的文錦侯府,傳承十數代的文錦侯府底蘊深厚,那是近幾代才崛起的鎮國公府所不能及的,常在文錦侯府進出的單青琬看慣了府內一大片默林,豈會為幾棵梅花而動心。

  何況鎮國公府是她重生前的惡夢所在,吃過一次虧的她不可能重蹈覆轍,能避則避,她不會再把自己埋入那個坑。

  「對,不去,我最近身子抱恙,不便出門。」連皇后的召見她都能不去了,國公府次媳算什麼。

  與鳳九揚相處久了,單青琬也染上一些他的狂氣,有個爺望不到山頭的靠山在,她底氣足得很。

  「有病就看大去,有什麼不便的,你三姊的邀約由得你推三阻四不成,那天我會把馬車準備好,你跟著我一起出席就是。」簡氏不給人拒絕的餘地,仍當自己是府裡唯一的主母,她說的話沒人能違抗。

  單青琬低低的笑了。「大夫人莫非忘了我有聖旨在手,除非我願意,誰也不能勉強我去見不想見的人,你想抗旨?」

  簡氏一頓,臉色略顯難看,「那是姊妹間的聚會,和聖旨有什麼關係,難道你打算和你三姊就老死不相見?」

  「你敢說三姊私底下沒什麼想法,像是灌醉我,或是在酒裡下藥什麼的?」她目光很冷,冷得沒有一絲起伏。

  簡氏明顯一驚的睜大眼,重重抽氣。「胡……胡說什麼,你三姊怎會做這種事!」

  「因為我有銀子。」讓人眼紅。

  「青……青琬,你想多了,我們……呃!我是說你三姊身邊也有不少私房,哪會對你的銀子起私心。」簡氏訕笑道。

  「如果是人財兩得呢?」

  簡氏再度抽口氣,感覺自己的算計全被看透了。「你……你已經訂親了,誰會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

  「鳳九揚不在呀!若是真發生什麼事他鞭長莫及,我也只能啞吧吃暗虧,被冠上紅杏岀牆的污名,等他回來木已成舟,想做什麼都晚了。」那一次她便是這樣被推入深淵,受人指指點點,沒有任何反抗餘地。

  「這……呵呵……誰會這麼缺德……」這丫頭也未免太精了,怎麼會知曉她和女兒的安排?

  簡氏一直在覬覦單青琬的銀子,再加上女兒嫁入鎮國公府至今仍未有子嗣,兩人就暗地裡謀算,要把單青琬騙進鎮國公府,再把她弄上簡英的床,造成兩人酒後亂性的假象。

  鳳九揚雖然勢大,但遠水救不了近火,真讓他知道未婚妻變成小妾又如何,戴了綠帽的他還能把人要回嗎?

  她們想得很美好,但是沒料到人家卻不入套,還能說出八九不離十的陰謀詭計,簡氏嚇得心口直跳,怕一個轉身就讓人毒了,連躺床上數日不能動的感覺會要人命的。

  「是呀!就讓這個缺德鬼被刀戳火烤,一輩子生不出孩子,壞人名節不配為人,堪為畜生。」

  「……不用這麼惡毒吧!」簡氏不是滋味的說著,心裡怨起她的不上當。

  「毀人一生難道就不毒嗎?」站著說話不腰疼,簡氏不會知道,在那無數夜晚,她流岀的淚水足以織就一張淚網,網住她殘破的身軀,那絕望的悲涼可不是這幾句話就能抵消的。

  簡氏被氣得不輕,這個臭丫頭就不能讓她順心一回嗎?

  「好了,你可以走了。」單青琬冷冷的了逐客令。

  「等一下,你還沒說去不去鎮國公府。」只要她去了,管她願不願意,她都得乖乖地替她三姊生個兒子。

  「小姐說了不去。」冬麥上前一攔。

  「滾開!我和你主子說話,哪由得你一個賤婢開口……」

  紅煙拿出幾個青玉瓷瓶擺弄,簡氏的聲音頓時啞。

  「至少這個賤婢的月銀是我付的,與你無關。」單青琬語氣張狂的撂下話,那副神佛皆不懼的模樣與鳳九揚如岀一轍,都是不怕事的主兒。

  一提到銀子,心中有恨的簡氏立即把身段放低。「你大哥的官位該動動了,你拿個三、五萬兩為他走動走動也是應該的。」

  「三、五萬兩?」單青琬冷哼一聲。「都有妻有子了還要妹妹養,不嫌丟臉嗎?不如大夫人拿出幾萬兩資助我買地,地裡種出的糧食,我再用比市價便宜一半的價格賣給你。」

  若是精於過算的單長明聽到這話,準會砸鍋賣鐵的湊足數,這是個絕對不吃虧的買賣,一本萬利。

  可惜簡氏太短視,看不出其中的利潤,反而怪罪單青琬沒安好心,都那麼有錢了還想坑她。

  「你……」這個臭丫頭可以把銀子送給她二哥、五哥、六哥,一樣是兄弟,大哥、四哥卻一兩銀子也沒拿到。

  這時,單長溯邊跑來邊高興的喊道:「姊姊,好消息,好消息!姊夫嬴了,他打敗了羌人,不日班師回朝,他要回來了。」

  「鳳九揚要回來了?」

  乍聽到未婚夫打敗敵人要凱旋歸來的消息,單青琬先是呆立了一會兒,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而後她慢慢回過神來,豆大的淚珠子在眼眶打轉。

  她不敢相信她會這麼想念一個男人,想得夜不能寐,心口發疼,恨不得化身一飛千里的鵬鳥,飛到他身邊。

  將近一千多個日子沒見了,他是不是變了模樣。是不是瘦了?還是一樣的狂妄不羈,或是懂得收斂了?對她的情意依然深濃嗎?會不會給她帶個羌人公主當姊妹,讓她一腔深情化為烏有?

  越想越焦慮的單青琬已無初時的喜悅,患得患失,心裡慌亂,芙蓉面頰染上一層輕愁,開始坐立難安。

  不行,她得做點什麼,不然自己嚇自己會嚇出毛病,她不信鳳九揚還能信誰?

  單青琬急著把簡氏趕走後,說道:「曹漢罄,傳話給你家頭子,叫他不管原本打算走哪條街入宮,現在都給我走九揚大街。」

  她這口氣很有幾分鳳九揚的張狂。

  一條紅影竄出,應道:「得令,立刻去辦。」

  已是錦衣衛副指揮使的曹漢罄還幹著跑腿的活,他樂於當兩人之間的傳信鴿,頭兒是他心目中的神人。

*             *             *

  此時在九揚大街的酒摟,單青琬站在包廂的窗邊,不時探出雪白皓頸看向城門的方向,焦急等待著。

  剿夷大軍為何還沒出現,是遲到了,還是沒收到傳話,抑或是鳳九揚沒得狂了,只能聽令於人?

  唉!酒摟還是蓋低了,下次多蓋兩層,登高才能望遠,如廟裡的塔摟有七層、九層,三樓還是太低了。

  「姊姊,你的頭再伸岀去就要往下掉了,要是姊夫沒及時接住你,就要摔成肉泥了。」難得看見姊姊心慌意亂的樣子,身子已抽高的單長溯忍不住打趣,掩住嘴邊的一抹笑意。

  「貧嘴,都學壞了,讓你去讀書是學做人的道理,你倒是欺負起自個兒的姊姊,能耐了。」纖指往他腦門一戳,做出潑婦狀,實則是難為情。

  「姊姊,弟弟是擔心你岀事,你怎麼不識好人心,你自己瞧瞧,半個身子都岀窗框了,紅煙姊姊已經板著一張臉準備拉住你了。」姊姊這一、兩年變得太悍了,都快到姊夫那獨等級了,連大夫人都不是她的對手。

  「呸!呸!呸!臭嘴,這樓蓋得很堅固,底下還搭了讓人躲雨的棚子,做好事的人會有好報,天不收的,哪會岀事。」她拍拍小讀書人的臉,笑著一捏他有肉的面頰。

  單長溯翻了個白眼,對姊姊的幼稚舉動只能忍受。「天不收,人收,你忘了前陣子那個倒霉鬼,被牛車撞死的那個。」

  本來不該死,可駕車的那人心黑,瞧見被撞的人懷裡露岀一錠十兩的銀子,在人摔倒正要爬起時,直接讓車輪子往人身上輾過,趁假意扶人時偷偷摸走那錠銀子。

  「單長溯,你好的不記偏記那些亂七人糟的事兒,你們書院裡就教這些呀?」

  穿著青色儒服的小少年嘻笑著霸住窗戶一角。「也教學呀,不然我哪曉得姊夫要回來了,我們書院裡有不少官家子弟,一早便聽見他們議論紛紛,我就趕緊來給你通風報信了。」

  「還沒成親呢,喊什麼姊夫,小心被人取笑。」單青琬粉頰一紅,笑意掩不住。

  「有什麼好笑的,誰不知道我的姊夫是鳳九揚,一提起他的名字,書院裡沒人敢欺負我,連教書的夫子都對我畢恭畢敬,特意為我開小灶,怕我趕不上功課。」他說得頗為得意,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他還在成長期,難免有些虛榮,但還不致長歪了,每日該做的功課一樣也沒落下,勤勉好學。

  「別得意忘形了,回頭叫你姊夫揍你一頓。」她打不動了,他跑得太快了,她追不上。

  單長溯回身吐舌頭。「你還不是叫姊夫,沒羞沒臊,還沒嫁人就這麼念著人家,真是女大不中留。」

  少了簡氏的壓抑,他越來越開朗,性情活潑而淘氣。

  「你……」這小子不教訓不行,都要上天了。

  「啊!來了,來了,快看,長長的一列,黑壓壓的一群人,我們要怎麼從這麼多人中找到姊夫?」

  正要舉起手打弟弟一下的單青琬忽地一頓,雙手撐在窗框往下瞧,眼中淚光閃動。

  「不用找,最招眼的那個就是。」

  「最招眼的?」

  果然,長列隊伍一出現,前鋒軍一走過後,落後太子半個馬身的鳳九揚高坐馬背,一身赤鐵盔甲得耀眼奪目,比太子的銀甲更引人注目。

  同樣岀色的兩個人岀現眾人眼中,一個有著鐵血的銳氣,一個張狂不下往昔,相似的俊美容貌似在發亮,一眼看去便知是甥舅,氣勢昂然,目光凌厲。

  「姊夫,姊夫,這邊,我姊姊在這裡,快看過來……」單長溯高聲喊道。哇!姊夫真英挺,活脫脫的戰神。

  萬千的歡呼聲中,鳳九揚耳尖的聽見有人在喊姊夫,他循聲望去,一名面清秀的少年正朝他揮動小胳臂,喊得特別大聲,臉都紅了,看著他的神情充滿敬仰和驕傲。

  他眼一瞇,認出此人是誰,除了他的小舅子誰敢這麼叫他,和他姊姊一樣是個膽大的,無懼於他。

  驀地,另一道讓他魂牽夢縈的身影現身,他呼吸一滯,心開始強烈撞擊。

  「琬琬……」她變得更美了,嫣然一笑如天仙下凡。

  「舅舅,你要去哪裡,皇宮還沒到。」裝岀正氣凜然的太子在最後一刻破功,他懊惱的怪罪擅自離隊的舅舅。

  「這裡交給你了,幫臣向皇上告罪,臣找你小舅母去了。」一說完,他縱身一跳,留下馬鳴嘶嘶的戰馬,似在埋怨被主人拋棄了。

  「喂!等一下,你不能全交給我善後,待會兒我怎麼跟父皇解釋……」

  太子這時終於明白鳳九揚堅持換路走的原因,帶著忠心耿耿的大軍繞了一大圈,多走了半個時辰,就是為了來見小舅母?可是他才離開不久呀,怎麼京城就多了條九揚大街,還和舅舅的名字一樣。

  眼尖的看見酒摟內相擁的兩人,太子不以為然的撇嘴,暗啐:舅舅真沒用,英雄難過美人關。

  而太子眼中的美人正與英雄淚眼相對,說著世上最無聊卻地最動人的情話。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打仗。」

  「傷著了沒?」

  「……沒傷著。」

  「騙人。」她的目光洩露了秘密。

  「沒騙人,傷不重,只是幾道淺淺的小傷口。」不要命的傷都叫小傷,到了戰場上的男兒,誰不留幾道光榮的疤口。

  「你若騙我就罰你娶不到我。」人都變憔悴了還說傷不重,要多重的傷他才知道怕?

  鳳九揚一滯,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久違的溫暖。

  「鳳九揚,你知不知道我很怕你回不來?」她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身子不住的顫抖。

  「不會了,羌族被我們打回草原,以後我不會再離開你了。」他想死她了,決定日後不論去哪都要帶著她。

  「萬一再有什麼狼族、鷹族的……」

  一隻長指點住她的粉嫩唇瓣,熟悉的輕笑聲在她耳邊響起。

  「我會去是因為太子,他需要受人尊崇的名聲,如今他得到了,也擁有軍中將士的效忠,未來的路他得自己走,不需要我來扶持。」帝王之路不是他能成就的,他最多陪太子走到這。

  千古明君不是那麼容易做的,要懂得取捨,在看過戰場上的生死廝殺後,他會明白有時候想防止更多人死去的方式只有一個,以殺止殺。

  「那你還回來當錦衣衛指揮使嗎?」那身飛魚服看來最順眼,紅色最襯他的張狂,腰上掛著繡春刀威風凜凜。

  「你不想我被封更高的官位?」此次回朝,皇上必定會有所封賞。

  「只怕功高震主。」文錦侯已是一等勛爵,再高就扎眼了。

  封到無可封時,那只有卸磨殺驢了,皇上只有一個,不可能封賞高過帝君,君臣相忌。

  「我給你討個超品誥命不好嗎?往後見了皇后不用下跪。」

  「不好,有你在我也不用向皇后下跪,你捨不得。」他比一國之母還蠻橫,皇后根本拿他沒轍。

  鳳九揚忽地吻住她的唇,狂風暴雨般的吻,似要將她咬碎了吞入腸肚,又心疼她的柔弱。

  須臾——

  「鳳九揚!」他又失控了,她的嘴肯定又腫了。

  「我聽見了。」

  「阿溯還在,不許帶壞孩子……」那小子越來越精了,學什麼都很快上手。

  他輕撫著她紅腫朱唇,低笑道:「那小子很識相,一看我來了就比了個先走的手勢,可見得你把他教得很好。」

  「哪是我教的,他在書院交了不少朋友,還打了你的名號做護身符,我看你得找他時間說說他,別讓他成了有文化的紈褲。」詩書禮義皆知,卻用來不務正業。

  「沒空,而且什麼叫有文化的紈褲?」她的新話讓他笑了。

  「為什麼沒空,你接下來不是都沒事?」單青琬不滿的瞪人,盈盈水眸映著寶石光芒。

  「我很忙,忙得不可開交。」

        「忙什麼?」有比她的事更忙嗎?

  「忙著娶你。」已經晚了一年了,他迫不及待要把她娶進門。

  單青琬玉頰泛紅,嬌嗔道:「鳳九揚,你臊不臊呀!」

  「臉皮不厚怎麼娶得到老婆,要走完六禮得趕一趕,最遲開春就娶你過門。」他要她的身心都是他的妻。

  「急什麼?」她一瞋。

  「你不急?那青揚酒摟是何意?」他指著酒摟名字。

  「這酒摟是我開的,整條大街都是我一個人的,我要取什麼名字都可以。」她面帶春風的炫耀,得意洋洋。

  「可以,只是青字怎會在揚字上頭?」男子為大,應該是揚青酒摟,取他們名字中的一字命名。

  「我就是壓你一頭怎樣?你敢說不試試。」單青琬使起小性子,捉起他的手便是一咬。

  「好,好,讓你壓,你想在上面就在上面,我雙手攤平不做反抗。」他一語雙關,邪肆一笑。

  起先她沒聽出他話中之意,但是看到他臉上不正經的謔笑,她轟地連耳都紅了。「九揚,你欺負人。」

  「只欺負你。」她是他的心肝肉。

  「不想理你,壞人。」一回來就使壞。

  「我理你,兩年多不見,我的琬琬又長大了,看來咱們將來的孩子不愁沒奶喝,這麼大……」他邊說,大手邊覆上她一邊的渾圓……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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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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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9 00:12:2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二章】   某人張狂始終如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禮成,送入洞房。」

  禮官高喊著。

  這場婚禮由禮部尚書主持,皇上、皇后、陳貴妃、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都來了,還有聞風而來的朝中大臣、皇親國戚,幾乎本朝的顯貴都在這裡了,無一缺席。

  熱熱鬧鬧的宴席依照品階高低坐滿了文武百官,官位不高的還不能進來,三品以下的只能送禮,送完禮領個喜糖就由側門出府。

  來來去去的是身穿紅色衣服的錦衣衛,手放在腰上的繡春刀,目光冷然的盯著每一位賓客,似在認人,看有沒有人冒充官員混入其中,意圖行刺,看得赴宴的眾人心口七上八下,惶恐不安。

  這一頓飯眾人吃得戰戰兢兢,明明是熱菜熱湯,香味四溢,卻沒人有胃口多嚐一口,身子發冷的眼觀鼻、鼻觀心,盼著快上完菜,他們好早一步離開,文錦侯的喜酒不是人人都喝得起,要有點膽氣才行。

  看著臣子們如喪考妣的神情,皇上反而哈哈大笑,握起皇后的手溫情說道:「梓童呀,你看是不是很有趣?」

  皇后神情懨懨的不看一眼,只盯著面前一道文思豆腐。「臣妾看不出哪裡有趣。」

  「哎呀!你心思太重才看不見他們如何被閻王索命的表情,朕都以為今日不是文錦侯娶親,而是他們的祭日了。」一個個都太沒用了,虧他們還是他的文武大臣呢!竟然連一點膽量也沒有。

  「皇上,留點口德,大喜之日說什麼晦氣話,九弟二十來歲才給臣妾娘家添人,臣妾可不想見到什麼血光,你就饒了文錦侯府吧!」雖然她不是很滿意這樁婚事,但至少不會希望鳳家唯一的兒子出事,她娘家就剩下這根獨苗了。

  「可你的神色不怎麼喜悅,難道文錦侯的新婦為你所不喜,想要讓新娘子換一個人?」皇上話語中帶著一抹戲謔,卻讓人感受到君臨天下的威儀。

  即使是皇后也為皇上這漫不經心的話而心口一驚。「皇上言重了,臣妾怎麼會不喜歡文錦侯夫人,就是見得不多,有些生分而已,臣妾歡喜在心面上不顯,總不能喜怒形於外而遭人笑話吧!」

  「喔,原來是朕誤解了,梓童是真心滿意這樁婚事,而非口是心非,強顏歡笑,朕安心了。」今兒個出宮一趟值了,看到眾人百態,龍心大悅呀!他的臣子們愉悅了他。

  看到一個個想在他面前求表現,又不好做得太明顯的舉動,皇上心中大樂,覺得甚為興味,這場喜宴結束後,他得叫文錦侯好好查一查,看看有誰貪墨,禮金送的一個比一個重,他彷彿已瞧見國庫的金子、銀子又堆成山了。

  能明目張膽收禮多好,他身為皇上也只有萬壽日那日才能名正言順收到臣子的孝敬,一年一次太少了,下回他多設些名目斂財,要知道皇上才是最大的貪官,不能落於人後。

  除了今天的新郎官外,沒人瞧見皇上眼裡閃過的冷光,他知道有人要遭殃了,皇上不是無所作為,而是時機未到。

  如今刀都磨利了,就不知道哪一頭會先被宰。

  「皇上,你可真是不了解皇后娘娘,她心裏面的弟媳人選是連相女兒,可惜嫁了個傻子為妻,她至今還遺憾得很呢!」不讓皇后太好過的陳貴妃補了一刀,落井下石。

  其實陳貴妃長得不錯,是個美人,就是眼尾稍微往上吊,顯得刻薄了些,因為不怎麼受寵而有些發福,自從太后過世後,皇上便不再踏入她的梧桐宮,因此有股深宮怨婦的酸氣。

  梧桐,梧桐,鳳棲梧桐,可見她有多大的野心,只是太后死得早,沒能將她推回后位,梧桐兩字就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既然做不了皇后,她便改弦易轍當地位更崇高的太后。

  而要當太后只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她的皇兒榮登帝位。

  被打了臉的皇后怒不可遏,臉色變得很難看。「總好過老二後院的烏煙瘴氣,聽說老二家的有了又沒了,雲側妃剛懷上孩子又掉了,幾位侍妾打架,臉都抓壞了。」

  說到二皇子府的醜事,陳貴妃一張妝容精緻的面容陰了來。「誰家沒件糟心事!太子快二十了吧,皇后娘娘得睜大雙眼好好挑挑,別挑個破落戶,像今日的新娘子…」

  武平侯府逐漸敗落是事實,眾所皆知,但不會有人把這件事說出來,那是給皇后和鳳九揚沒臉,沒人膽子那麼大。

  陳貴妃藉此想讓皇后難堪,誰知這話剛說出口,身邊岀現一件大紅喜袍,她以為是走近的錦衣衛,沒瞧岀那不是飛魚服,兀自的高聲談笑,尖銳的笑聲連皇上都蹙眉,認為不該帶她出宮丟人現眼,皇家臉面被踩了一地。

  「貴妃娘娘對臣的媳婦兒很有意見?」

  一道冷得教人不寒而慄的沉聲在耳邊響起,陳貴妃立即打了個哆嗦,覺得四周變涼了。「文……文錦侯,本宮可沒嫌棄的意思,只是爹娘沒出息,養出的女兒也就爾爾。」

  「娘娘是在怪皇上不過爾爾?」鳳九揚的狂傲不因大喜之日而收斂,依舊狂肆得無法無天。

  「你……你什麼意思,敢對皇上不敬。」陳貴妃尖著聲音,怒氣衝天的對著敢對她出言不遜的氣男子大吼。

  「這話不是貴妃娘娘說的嗎,能生岀二皇子這樣的膿包也不容易,一家不掃何以掃天下,他連自家後院的女人都擺不平,豈不是更沒出息,臣為皇上擔憂。」意指沒挑好娘胎,導致一出生就少了根靈竅。

  「放肆!你敢說二皇子是膿包,來人呀,把他給本宮拿下,言語辱及皇家該當死罪……」她氣得脖子都粗了。

  陳貴妃喊得很樂,卻無人靠近,當今天下有誰敢拿下錦衣衛指揮使,她在窮嚷嚷時,邊上的二皇子只覺丟臉,拉著她的衣袖要她別說了,別再給他添亂。

  「荷花,朕還在。」輪不到她開口。

  陳貴妃本名陳芙蓉,小名荷花,芙蓉是荷花的別名。

  「貴妃娘娘,舅舅他還喊本太子蠢貨呢,你別放在心上,舅舅的用意是激勵小輩上進,話雖糙卻用心良苦。太子受益良多,二皇弟的膿包也沒惡意,把膿包戳破了流出膿汁不就好了,舅舅盼著二皇弟好呢。」太子內心十萬頭牛奔馳而過,想拍案大笑,舅舅形容得真好!

  「蠢貨。」鳳九揚朝太子橫去一眼,不錯嘛這小子,長腦子了。

  太子拱手一揖。「多謝舅舅孜孜不倦的教導。」

  鳳九揚有些欣慰的朝太子點點頭,再看向皇上,「皇上,臣等洞房花燭夜這一天等了很久,為免臣力不從心,臣就敬你這杯酒,願皇上龍體康泰,萬壽無強。」他先飲為敬。

  皇上眼一瞇,笑得有幾分磨牙。「你當朕特意出宮一趟容易嗎?不就是為了灌醉你,你現在這是想讓朕不痛快嗎?」

  「要醉何其難,等端午佳節臣再陪皇上大醉一場,酒管夠,臣給準備。」文錦侯府裡有不少百年陳酒,夠君臣痛飲一番。

  「為何要等到端午佳節?」皇上不解。

  鳳九揚臉上忽地露出笑意,黑瞳柔光放閃。「臣新婚燕爾,總要讓臣抱夠才行,皇上是飽漢不知餓漢飢,臣盼著這道春雨盼了二十餘年,得澆夠了雨水才好播種。」

  「好,好,你是餓漢,朕成全你,准你三個月不上朝,好好的為文錦侯府開枝散葉。」他這小舅子是有趣人。

  給你三個月賣力幹活呀!接下來就得為朕做牛做馬。

  君臣之間交換一個彼此意會的眼神,不久後朝廷就會有一波大掃蕩,不知會有多少王公大臣落馬,連相和陳蓮生等人也在內,他們掌控半壁江山太久了。

  「臣就謝主隆恩了。」說完,鳳九揚一撩喜服就要走人,放著一府的客人不管,連酒也不敬。

  他這急促的模樣看得皇上忍不住開懷大笑,直說年輕人真好,性子直,直來直往。

  「皇上,你看看他的張狂樣,活像天下是他的似的,連你也不放在眼裡……」被掃了顏面的陳貴妃埋怨連連,渾然不覺皇上的龍顏陰沉了幾分,正冷冷的看著她。

  「陳貴妃貶為陳妃,回宮後禁足半年,未有旨意不得岀梧桐宮半步。」她以為還是太后在的時候嗎?陳家壓了他大半輩子,強逼他娶厭惡之人,如今也該他大刀闊斧一次。

  「皇上,臣妾……」做錯了什麼?

  「父皇,母妃她……」言行不當,小懲即可,不至於要降了位份吧?

  皇上冷眸一掃,陳妃與二皇子頓時噤聲。

  底下的官員食不知味的吃吃喝喝,只敢小聲交談而無人喧嘩,在錦衣衛的「監視」下,每個人都吃得膽顫心驚,不時還要故作道貌岸然的正經樣,好在皇上心中留下好印象,有利於日後的升官發財。

  至於新郎官不在他們一點也不介意,反而更自在,少了殺神那股煞氣,眾人省心多了。

  而鳳九揚去了哪兒?

  還用得著說嘛,自然是新房。

*             *             *

  「出去。」

  喜娘還沒來得及開口,一聲低喝嚇得她兩股一顫,白著一張臉背貼牆根,畏畏縮縮的扶牆而出。

  幾個陪嫁丫鬟早知曉這位爺的性子,不用人吩咐就去耳房待著,主子若有需要自會叫喚,她們聽得到。

  「你不用敬酒……啊!幹什麼,你這個魯漢子,壓疼我了……」

  「我來陪陪我的新娘子,怕你深閨寂寞,琬琬呀,你能體會為夫的一片真心吧?」鳳九揚不管不顧的一把扯掉紅蓋頭,禮數對他等同無物,上無長輩管不著他的胡作非為。

  「你快起來,下頭有東西,硌到我的了,好疼……」硬硬的不知何物,一壓下去都硌到骨頭了。

  「什麼東西?」他稍微一抬上身,伸手摸進被子裡,摸出一顆大紅棗。

  「啊!怎麼是那個……」新娘子一見,馬上羞紅臉,頭埋在厚實的胸膛中不敢抬頭。

  「那個是哪個?」他順手拿起來一咬,還挺甜的。

  「紅棗、花生、桂圓、蓮子。」說完她就不說了,讓他自己去體會其中之意。

  聞言,他眉頭一皺。「放這些做什麼,拜佛要四果嗎?還不如三牲誠心……你笑什麼?」難道他說錯了?

  樂不可遏的單青琬讓他把「四果」收拾收拾,這才在他耳邊輕喃一句,他恍然大悟地各取一果餵給小妻子。

  「早生貴子呀!夫人。」好寓意!好兆頭!

  「你別油嘴滑舌,哪能說生就生,圖個吉利罷了。」她每樣果子吃了一口,眼兒生媚面含羞,兩頰紅得像燭台上的喜燭。

  「夫人是在質疑為夫的能力嗎?為夫若不表現表現,豈不是讓你小覷了。」他作勢要餓虎撲羊。

  「等一下,先把我的鳳冠取下,壓得我脖子都歪了。」好在他進來了,否則頂上一整天人還不廢了。

  「一百零八顆南珠,九九八十一顆七色寶石,赤金打造,鑲上瑪瑙、翡翠和貓眼石,夫人,你賺翻了。」光這頂御賜鳳冠就價值連城,她肯定笑得嘴都闔不擾,感謝皇上的英明神武。

  她一點頭。「這要當作傳家寶,日後給我們閨女戴著出閣,御賜之物,一件便能養活一府人半輩子。」

  「瞧不起為夫?為夫能準備更華貴的。」他挑眉。

  「你給的是你給的,跟皇家御賜無關,我們做爹娘的總想給孩子最好的,怕他們受了委屈。」鳳冠取下輕鬆多了。

  「夫人,你是不是忘了什麼?」鳳九揚解開大紅喜服,輕輕一甩拋到床下腳踏,人已上了喜床。

  「呃……你做什麼?」看到湊近的玉顏,她慌得腦中一片空白。

  「做生孩子的事。」要多生個孩子他得賣力點,一年抱倆,早生貴子呀!

  單青琬羞惱地推推他。「這會兒外頭的天還亮著,白日宣淫不可為,你快出去敬酒,別來。」

  「我敬的酒他們敢喝嗎?」那些人怕死得很,擔心他在酒裡下藥,只是沾沾唇假意抿了一口,連菜都不敢多吃兩口。

  她一聽,訕然,錦衣衛頭子的頭銜還挺震懾人的。「皇上沒給你挪位置嗎?還是錦衣衛指揮使?」

  以他的軍功足以再進一級,卻無風也無雨,沒了下文。

  「你不是說功高主,讓我別爬得太高,所我拒絕了皇上護國公的封賜。」寵妻一族要聽妻話,他家琬琬說的都對,他三十歲不到就封國公,日後再有建功要封什麼?還不如要點實際的。

  「你把護國公的封賞推了啊……」話語中滿是可惜之意。

  雖然知道推了才是正確的選擇,但單青琬卻無法不感到肉痛,看鳳九揚一副不以為意的摸樣,她只覺全身乏力,自己真是嫁了個視黃金如糞土的丈夫,不過繼而一想,這不就是她所知的鳳九揚嗎?

  狂到沒邊了,區區一個護國公他還不放在眼裡,想要時還能拿回來。

  「琬琬別急,我還給你求了好東西。」他故弄玄虛地頓了一下,吊她胃口。

  「求了什麼?」她好奇的追問。

  「我跟皇上說了,護國公不要,拿銀子來換,皇上氣笑了,問我要多少,所以我……」

  一百萬兩太多了,皇上怕也心疼,不如來個四、五十萬兩吧!他吃點虧,不跟皇上計較。

  誰知皇上也絕了,跟臣子哭窮,硬稱國庫沒錢,要銀子自個去挖,他還打算抄幾個貪官家貼補貼補,文錦侯府似乎銀子很多,應該可以借個幾百萬兩給皇上使使。

  皇上賴皮,臣子不依,要錢自己挖是吧?!於是鳳九揚直接要地了,反正皇上地太多也用不著,放著養草太浪費,不如給臣子做賞賜,國庫又節省開支,一舉兩得的事為何不做。

  「你……你說多少?!」單青琬喜得身子都在顫抖了。

  「兩萬頃田地。」

  「天哪!兩萬頃……那得有多大……」

  「把小雲山拉平了就差不多,相當於一個偏遠小縣。」佔地甚廣,一眼望去無邊無際。

  「還是皇莊?」她在作夢嗎?

  「是皇莊。」不是皇莊他還不屑要,皇家土地向來肥沃,有農官專門伺弄,照顧得土肥地壯。

  單青琬忽地發愁了。「那要買多少人來幹活呀?還得把田地都佃出去,咱們人少管不過來……」

  鳳九揚大笑道:「傻琬琬,哪需要我們費心,皇莊自有官奴打理,當初的賞賜是包括人的,不然皇上要將皇莊裡的上萬名官奴打發到哪兒去?」

  咦!原來還有官奴。她不曉得還有這種事。

  「認真點,不許分心,為夫正在造孩子。」呼!這飽滿的手感……他慶幸身為男子。

  身上一涼,單青琬往下一瞧,一身的衣物快被剝光了,連忙以手一遮,又羞又氣的踹人。「鳳九揚,你能不能要點臉皮,至少等到天黑,你這讓我怎麼見人……」

  「不用見人,你有我就好,我們關在屋裡水乳交融,做些讓自個兒歡喜的事。」他邊說邊身體力行,兩指扯去大紅的鴛鴦戲水肚兜,低頭吮住嬌嫩欲滴的莓果。

  「別,你……你停停……不可以……外頭有客……」嗚嗚……這個狠心的竟然咬她的肉。

  「不想停,遲來一年多的新婚夜,爺一定要好好補上……」大手往嫩白的大腿一撥,揉向珍珠般的玉蕊。

  春色正濃,百花綻放。

  一聲嚶嚀劃破鳳九揚的理智,他雄腰一挺,舒心的發出低吼。

  春色無邊,他們還有大把的時間共譜美好的旋律……

*             *             *

  「退位?!」

  「是禪讓。」

  「禪讓與退位有什麼不一樣,不都是換人做皇帝。」

  「不一樣,後者有可能被逼,用退位比較好聽,掩人耳目,但前者是自願退位,禮遇賢君。」

  百姓們交談不休的是皇上的退位,他身體健朗,面色紅潤,走起路來虎虎生風,還能一夜御兩女,令其中一人有孕,小皇子剛出生還不到兩個月,白胖可愛。

  他為什麼要退位呢?而他退位要讓給誰?

  自是東宮太子,還能有誰,錦衣衛指揮使口中的蠢貨。

  不過皇上在退位前還做了幾件驚動京城的大事,令百姓津津樂道,此後五十年仍樂此不疲的談論著。

  先是拔了陳蓮生的定國將軍一職,不是抄家滅族,而是將他手中的兵權交給後起之輩,因為有陳蓮生這個殷鑒在,因此兵權並不集中一人身上,而是散給幾個領軍有力的將領。

  而後皇上又在朝堂上讚許連相勞苦功高,為了朝廷鞠躬盡瘁,他深感愧疚和欣慰,特意找了今年的新科狀元、榜眼、探花來輔助他,免得老相爺太過勞累。

  連相也只比皇上大七歲而已,皇上都不老他哪老了,可是胳臂掰不過大腿,只好認了。

  但事實上他的權力逐漸被架空,在政事上完全插不上手,原本圍著一圈的門生也一個個被外放,只剩下他一人孤掌難鳴。

  於是野心勃勃的甥舅倆有了相同的遭遇,一個解甲歸田,一個告老還鄉,兩個曾是權勢滔天的一品官員,如今已徹底被拔了利牙,再無半點雄心壯志。

  見父親和表哥都無官職在身,沒法在奪嫡中給予助力,陳妃鬧開了,吵著要皇上官復原職,讓她的皇兒有靠山可靠。

  皇上氣笑了,再次貶她為婕妤,喝令陳婕妤搬岀皇宮和已開府的二皇子同居,並下令有子有女的嬪妃都可出宮頤養天年,一旦各自的兒女有了自己的府邸便隨子入住。

  不過他並未為皇子們封王,這要留給新皇去做,也就是秦子瑜,讓他以此施恩。

  「父皇呀!你不能這樣對待兒臣,兒臣沒有你不行,快收回成命,別不做皇上,兒臣是萬年太子,不敢和你爭位。」新皇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嚎,抱著太上皇的大腿不放。

  「蠢貨。」他這是幹什麼呀!這麼丟人現眼的事他怎麼做得出來。

  太上皇撫額,覺得無顏見列祖列宗,養出這麼個熊孩子他都汗顏不已,恨不得一腳踹死他。

  他終於能體會鳳九揚的心情了,人能蠢成這樣也不容易,偏偏他的治國能力與蠢樣正成反比,不得不傳位給他。

  扮豬吃老虎的熊孩子,任誰都頭疼。

  「是,父皇說的對,兒臣是蠢貨,看在兒臣蠢到不行的份上,你就再多做十年……不,十五年的皇上就好。」父皇太狠了,他連太子都不想當了還讓他坐皇位,還不是逼死他嗎?

  「為什麼是十五年?」一下子由三十年縮減了一半,太上皇十分好奇。

  可是一會兒他就後悔自己問了。

  秦子瑜悲憤的握拳。「總得讓兒臣有時間生皇太孫呀!父皇親自教導,十五歲就讓皇太孫大婚,來年登基,那就沒兒臣的事,兒臣走個過場讓位給兒子,大家都皆大歡喜……」

  「歡你個驢頭,你想得美了,要是生不出兒子呢?你讓我滿頭白髮的替你扛嗎?」不孝,不孝,太不孝!

  生兒肖父,有什麼樣的兒子就有什麼樣的爹。

  太上皇也是個不想擔責的,因此太子一長大就趕緊丟包袱,把錦繡山河扔給兒子去扛,自個兒逍遙去。

  沒想到皇兒是個混的,皇位還沒坐熱就想丟包,算計到尚未出生的孫兒頭上,還弄了個教人啼笑皆非的太孫即位提議。

  天底下哪有這般容易的事,他辛苦了幾十年才得空,這下要讓皇兒嘗嘗他當年的苦。

  「父皇,你罵人?!」秦子瑜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一向十分有威儀且不苟言笑的父皇竟會罵出驢頭兩字。

  真的好熟悉,像舅舅一邊擰著他耳朵大罵找死,一邊揮刀砍向向他砍來的敵軍將領,罵得越凶,護他護得越緊。

  他這輩子最慶幸的是有個好舅舅,不然早被連相、陳蓮生等人弄死了,他得報答舅舅。

  「你可以再蠢一點,反正我看不到了,我一把年紀了,沒走出京城幾回,這一次終於可以放下了,我要到處走走,看我治理下的江山。」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舒心呀!

  「父皇……」兩泡淚水噙在秦子瑜眼中,要掉不掉的滾動,教人看了好生不忍,想摸摸他的頭。

  「叫祖宗也沒用,守好我給你的天下,想想需要你的萬千百姓,一代明君不好做。」太上皇語重心長的說著,算是給皇上最後的忠告,在其位者謀其事,天子守國門。

  「父皇……」秦子瑜真的哭了,兩眼淚汪汪。

  兩名內侍、四名宮女、十八位大內高手出身的侍衛,以及太后一名,太上皇帶了這些人走了。

  剛走出宮門,便看見太后頻頻不捨的回望,一步一步走得緩慢,好像皇上一喚就能回頭,啥地方也不去了。

  她一輩子都在皇宮,為什麼要出宮,到了宮外她還活得下去嗎?她已經習慣宮裡的日子,不想到老還要四處奔波。

  「讓你如願當上太后還有什麼不滿,難道真要我去死?」

  一聽這話,鳳如闕背脊一僵。「臣妾沒那麼想過,臣妾只想太子當上皇上,臣妾便是本朝最尊貴的女人。」

  她真的沒想過登上帝位要付出什麼代價,只想著皇位只能是她兒子的,這個皇宮關了她一生,她不能讓自己活得更好嗎?

  「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我不喜歡陳芙蓉,可是你不信,偏和我鬧,鬧得兩人的感情都薄了,我當年之所以娶你為正妻,是對你一見鍾情,因此不顧母后的阻攔也要立你為太子妃……」那時他多麼喜悅,能娶到所愛之人,終身無憾。

  「什麼?」皇上……太上皇他對她情有獨鍾?

  「走吧!我的阿闕,趁咱們還走得動的時候攜手相偕,給不了你一生一世一雙人,至少能給你我的心。」他的阿闕蠢是蠢了點,卻性子直,讓他覺得這世間還有一絲明亮。

  太后紅著眼眶,輕輕頷首,將手伸向太上皇。「嗯!都聽你的。」

  明明嫩白的小手已變老,太上皇大手一握時仍有一絲悸動,這是他的妻,要陪他走完未完的路。

*             *             *

  在太上皇和太后離京不久後,又聽見皇上撕心裂肺的長嚎聲,這一次的對象是——「舅舅呀!你們怎麼跟父皇、母后一樣狠心,扔下朕就不管,朕也要跟你們走,不當皇上了……」

  當然皇上還是皇上,根本走不出皇宮,新任的錦衣衛指揮使趙同陽聽從前任頭子下的最後一道命令。

  看好皇上,在太子能理事前他只能是皇上,不能易主,不准棄位。

  只是,太子在哪裡?

  原本鳳九揚要讓另一親信曹漢罄接掌錦衣衛,但他堅持不肯,說要隨他上任之前的官職是王府的侍衛長。

  沒錯,秦子瑜自作孽不可活,想著自己都是皇上了,給自個兒的舅舅封個王吧,再討好小舅母賜個封地,這樣他們就能不離不棄的陪著他,不像無情的父皇、母后離他遠走。

  但他沒想過藩王是要離京就國的,一接到封王的聖旨,鳳九揚夫婦哭笑不得,真想把皇上的腦子剖開來看看裡面裝了什麼,是糞還是馬尿,或者全是稻子。

  「把皇上一個人丟在京城會不會不厚道,我們都走了。」單青琬有些過意不去。

  逍遙王鳳九揚不以為然的說道。「皇上本來就是孤家寡人,沒什麼好依靠,他必須學著怎麼當皇上,我們幫不了他,走了也好,省得他老習慣依賴。」

  「其實你心裡很捨不得吧?罵了他這麼多年的蠢貨,還是很在意他。」太子……不,皇上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總愛纏舅,他們之間已不是甥舅了,似父子手足,血脈相連。

  「哼!爺最在意的人是你,誰都比不上。」鐵臂一摟,他重重一吻,將手伸進她衣襟揉弄。

  「在馬車上別胡來……」單青琬羞赧的按住他的手。

  「爺興致來了,辦了你!」他說著就想撩開她那絳紫色灑碎花掐腰湘裙,對著那令人消魂處一挺。

  「不行,我有了。」看誰辦了誰。

  「有了?」鳳九揚一時反應不過來。

  單青琬捉起他的手往平坦小腹一覆。「這裡有了。」

  「有了……孩子?」他僵著聲音。

  「快兩個月了。」她面露為人母的柔光。

  「兩個月……兩個月……」鳳九揚失神的喃喃自語,盯著她的肚皮不放,驀地,他針扎似的跳起來,腦袋子還差點頂破車頂。「有孩子怎麼還能趕路,回去回去,我們回京待產,宮裡有太醫和穩婆,能保你順產……」

  「回什麼回,都走一半了,鳳九揚你給我冷靜點,我們回不去了,京城不再是你的地盤,我們要去的是你的封地,我連阿溯都帶上了。」他們斷了所有的退路,不讓自己回頭,這樣才能走得決然,不會什麼都放不下。

  單長松考上二甲第二十七名,外放臨海為縣官,他帶著妻兒和喬姨娘一同上任,不打算再回武平侯府了,有些分家另過的意味,單青琬給了他兩萬兩,祝他官運亨通。

  單長柏也不想待在有簡氏在的武平侯府,便跟著逍遙王的五千護軍一同前往封地,跟著妹婿有肉吃,他日後的前途和妻子就交給妹妹、妹婿負責了。

  單長明看上木家二舅的小女兒,很不要臉地說要當上門女婿,被木家三位舅舅揍了一頓,後來給了他一間五進大宅子,讓兩人成親後住在那裡,喜得他忘了京城往哪兒走。

  幾個有本事的兒子都走了,武平侯府的情況越來越糟,單青琬順勢把弟弟給接走,打算到了封地穩定後再讓母親以省親名義住到王府,以後武平侯府再與他們無關。

  不過大哥和四哥這幾年也對她不差,因此她把九揚大街給了皇上,幾間賺錢的鋪子就給了兩個哥哥,囑咐不能交給大夫人,否則不善經營的她一接手又要賠本了。

  她還給小侄子五千兩,做為他十年的束修,交由大嫂保管,給周姨娘兩千兩,讓她照顧好幼妹青瑤,等瑤兒岀嫁時她再回來添妝,不讓自家妹妹受到委屈。

  單青琬處理好了手邊的事才放心離開,至於簡氏和單青華她完全不關心,從未對她好過的人,又何必在意。

  兩萬頃田地的皇莊離封地並不遠,因此她安心了。

  「琬琬,不用擔心,京城那彈丸之地太小了,爺給你更大的天空,鳳九揚到那裡都是鳳九揚,只有我張狂的份,沒有人敢擋路。」撫著她尚未隆起的肚子,鳳九揚眼中儘是光芒四射的狂妄。

  「嗯!我信你。」她握住他的手,深深依戀。

  「我們一家人重新開始,生更多鳳家的孩子,有朝一日,鳳家定會兒孫滿堂。」他始終忘不了他上頭有十個沒法長大的手足,他想把他們生回來。

  「好。」他想要的,她都會給他。

  「琬琬,我心悅你。」這一生,唯她而已。

  「鳳九揚,我也心悅你。」她的心只容得下他一人。

  馬車聲轆轆,駛向地平線的另一端,漸漸消失。

*             *             *

  多年後。

  想要皇太孫接手皇位的秦子瑜根本不可能實現夢想,因為他連生了十五個女兒後,才在三十歲那年喜獲麟兒,他氣得快把皇宮給夷平了,想他還要苦上十五年,他簡直都想和天下人拚命了。

  而他成為史上最長壽的皇帝,七十八歲臨終時還開了眾皇子一個玩笑,遺詔上指明最小的皇太孫即位為帝,把一干為皇位爭得你死我活的皇子氣到吐血。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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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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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9 00:12:47 |顯示全部樓層
後記 小說就是我的命 寄秋】

  寫稿寫到兩眼發昏,看不清稿紙上的字,右手寫久了會控制不住字體,讓原本就醜的字越來越潦草。

  不騙人,這便是秋的寫照。

  秋大概是碩果僅存的筆耕者,在人手一台筆電的泛濫下,幾乎所有人都離不開電腦,對電腦依賴性極重,一日不上網就有如世界末日,焦躁不安以為與世界脫軌。

  唉!中毒之深,無可救藥。

  秋一度有電腦,但如今摒棄不用,手機是侄女呢呢送的,她替秋弄了一些會用上的程序,像國語字典、成語字典、實時新聞和LINE等,連家中的網路,方便秋使用免費通訊軟體和人聊天。

  不過一離開家就斷線了,成了付費手機。

  其實這些科技化的東西秋大多用不著,唯有一樣不能沒有,那就是小說閱讀網站,秋家呢呢真懂事,知道姑姑的偏好,便幫秋弄了兩個完本的小說網站。

  只是秋是個網路菜鳥,竟不知小說網站有分付費和免付費,以及完本和待續,一次秋不小心自個弄了個網站下來,很高興掛了將近兩小時排出幾百本放在「我的收藏」中,等到其中看了幾本後,一本未完待續,一本請付費再續看。

  秋都傻眼了,看到正精彩居然沒得看?

  後來秋把那個小說站刪除了,以後看一定要看完結的,秋受不了追書,遙想秋的遠古時期,那本「尼羅河女兒」漫畫到底完結了沒,秋追了二十年,把秋都追老了,直到秋放棄追書了它還沒完結。

  還有「千面女郎」。

  兩套書都在秋的書櫃裡,有厚本有正常版,有新版也有舊版,在秋的「貧苦」時代為它們花了不少錢。

  為伊消瘦終不悔呀!即使到了今時今日,秋可以不吃飯(喊減肥),但不能一日不看小說。

  那是秋的命。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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