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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都市言情] 春野櫻 -【嬌娘坑船王(紅顏好好命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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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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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3 08:13:2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暗夜裡,李韶安帶著幾名夥計押著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匆匆忙忙的趕到位府。人在滌塵軒的位出鋒一聽到通報,立刻趕往主屋大廳。

  「二爺,不好了,咱們的平安號燒了。」李韶安稟報道。

  平安號是位家一艘雙桅帆船,亦是重金打造,船上還有待運的貨物,若真付之一炬,恐將損失慘重。

  位出鋒神情一凝,「船上的貨物呢?」

  船燒了可以再造,但客戶委運的貨物要是燒了,那可難以交代。

  「已經儘力搶救,損失不多。」李韶安回道。

  「那就好。」位出鋒這才注意到被他們押來的十二歲孩子,「他是誰?」

  「二爺,就是這小鬼放的火。」李韶安氣憤地說。

  位出鋒眉心一擰,神情凝肅的看著那嚇得直打哆嗦的十二歲孩子。「是你放的火?」

  那孩子嚇得跪地求饒,「位二爺饒命!」

  跟著位出鋒過來的嚴世安,站在不遠處的一座布屏後方,好奇又緊張的看著這一切。

  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為何要燒了平安號?惡作劇嗎?

  「你為什麼要燒船?」位出鋒神情冷凝,但語氣還算緩和。

  那孩子抬起臉,一迎上他的目光,又急忙點下頭,「有……有個人給了我五兩錢,叫我放火……」

  位出鋒眉心一沉,「誰?」

  那孩子搖搖頭,「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他、他說他姓嚴……」

  此話一出,嚴世安陡地一震,姓嚴的男人,難道是……不不不,她大哥不會那麼衝動,而且她已經要他按兵不動,靜待她的消息,他怎麼還會找人燒船?

  不可能,這一點都不像她大哥會做的事。

  「嚴?」李韶安思緒一轉,「二爺,難道是……」

  「表哥,該不是嚴家的人吧?」趙人鳳氣急敗壞地道,「想不到他們竟然使出如此卑劣的招數!」

  「小鬼!」李韶安一把拎起那孩子,「那人在哪兒?快說!」

  「我、我不知道……」那孩子嚇得兩腿癱軟,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位出鋒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須臾,他吩咐道:「他只是個愚蠢的小鬼,放了他吧。」

  「二爺?」李韶安一愣。

  「你立刻報官並動員夥計,把長橋的客棧酒樓全都搜索一遍。」位出鋒眼底迸射出兩道攝人的銳芒,「今天就算要把長橋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來。」

  「是!」李韶安應了一聲,便拎著孩子離開了。

  看著位出鋒的表情,嚴世安忍不住顫抖著。

  會是她大哥嗎?真是他的話該怎麼辦?不成,她得立刻去找她大哥,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她都得想辦法助他離開長橋。

  下定決心,她轉過身子,悄悄離開了正廳。

  她偷偷的從位府廚房的小門溜出去,一路朝著港口附近的順風客棧而去。

  來到客棧,她急忙向當值的夥計打聽,「小哥,可有位嚴世浩嚴爺住在貴店?」 

  「有的。」當值夥計點頭,笑道:「嚴爺說若有位姑娘來找他,便直接領她上去。」

  「是嗎?」

  「是的。」當值夥計笑咪咪地道,「姑娘請隨我來吧!」

  就這樣,她隨著當值夥計來到後院,上了二樓,走到一間客房前。

  「嚴爺,有位姑娘來訪。」當值夥計敲門喊著。

  「就來。」房裡,嚴世浩出聲,不一會兒,他已打開房門。

  他給了碎銀打賞當值夥計,當值夥計拿了碎銀,一臉歡喜轉身離去。

  當值夥計一走,不等嚴世浩開口,嚴世安便一臉嚴肅緊張地道:「裡面說!」她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往房裡走,然後關上了門。

  嚴世浩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姑娘,孤男寡女共……」

  「大哥!」她打斷了他,「你教唆一個孩子放火燒了位家的船?」

  他一怔,「你在說什麼?」

  看他的反應及表情,她便知道他絕對沒有這麼做,她頓時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不會的。」

  嚴世浩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姑娘,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燒了位家的平安號,他們逮到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那孩子說教唆他放火的是個姓嚴的男人。」嚴世安簡單交代。

  他慍怒地道:「胡說,我絕對沒幹這事!」

  「我知道大哥不會。」她說,「現在位家已經通報官府,還動員夥計逐一搜索各家客棧及酒樓,怕不久後便會找到這兒來,大哥,你得快走。」

  嚴世浩眉心一擰,悍然地道:「我沒做的事,誰都賴不到我頭上來。」

  「我明白,只是……」嚴世安一臉憂心,「你還是避一下,然後我們再從長計議,好嗎?」

  他看她一臉憂急,還大半夜的跑到客棧來通知他,心知她是真心為他好,再說,他隻身一人在位家的地盤上,怎麼都佔不了便宜。汝安的官府維護位家,都能白紙染黑,黑布成白,這長橋的官府就更不用說了,要是他真被逮了,能不能活著出衙門都說不準。

  「好,我這就走。」嚴世浩轉身快速收拾了細軟,便跟著嚴世安走出房外。

  門一開,看見門外的人,兩人陡地一震。

  「二……二爺?」嚴世安驚愕不已,心跳都漏跳了好幾拍。

  此時站在門外的正是位出鋒及趙人鳳,在他們幾步之外,還有帶刀戒備的衙差。

  嚴世浩一見位出鋒,本能的將嚴世安往自己身後一拉,護著她。

  看見這一幕,位出鋒眼底迸出肅殺之氣,目光冷冽的直視著他。「嚴世浩,真是你?」

  「正是。」嚴世浩挺直腰桿。

  「二爺,這一切是……」嚴世安急著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

  這時,趙人鳳趨前,「表哥,我沒騙你吧,就說她跟嚴世浩真有關係。」嚴世安疑惑地看著他,什麼意思?他知道她跟嚴世浩的關係?

  「表哥,依我看,一定是她勾搭嚴世浩,想燒光位家的船!」趙人鳳又道。

  「沒有的事!」嚴世安急忙澄清,「燒船之事與大哥無關。」

  「大哥?」位出鋒的嗓音極冷。

  迎上他銳利的目光,她沒有閃躲,堅定地道:「二爺,此事絕對與嚴大哥無關,他不是這種人。」

  「哼!」趙人鳳冷哼一記,「大哥大哥的叫著,多親!」

  「二爺,燒船之事絕對是有人惡意陷害嚴大哥,他……」

  「你跟他是什麼關係?」位出鋒口氣冷冽的質問道。

  「我……」嚴世安一時語塞,她該怎麼解釋?

  「表哥,這麼看來,打從她讓你救上船開始,這個惡毒的計劃便已開始。」趙人鳳續道:「她先前還趁著外出時偷偷跟嚴世浩碰頭,明明就是一路的。」

  聽趙人鳳這麼一說,嚴世安的思緒快速飛轉,原來她先前跟嚴世浩碰面已被人看見,還通報了趙人鳳,這麼看來,趙人鳳早已知道她大哥住在順風客棧,而且還……

  突然,一個可怕的想法鑽進她的腦海裡,趙人鳳早已知道嚴世浩在長橋,也知道她跟嚴世浩碰面,難道燒船之事就是他所指使而嫁禍於嚴世浩?就像……

  她衝上前,一把抓住趙人鳳的左手,「讓我看!」

  趙人鳳一個振臂甩開了她,她踉蹌幾步,倒在嚴世浩及時伸出的臂彎裡。看見這一幕,位出鋒的臉色更難看了。

  「位出鋒,我跟這位姑娘沒有任何關係,放她走吧!」嚴世浩說,「我是來到長橋才認識她的,也未有交情,此事與她無關。」

  趙人鳳又一次哼笑,「表哥,你瞧瞧他們兩人互相維護,多麼有情有義,明明就是一路的,說不定還有一腿呢!」

  「趙人鳳,你嘴巴乾淨一點!」嚴世安氣憤地罵回去。

  趙人鳳反唇相譏,「我這嘴巴再怎麼樣都比你乾淨!表哥,你將齊兒交給她真是太危險了,幸好及時發現她的詭計,不然齊兒不知會遭到什麼樣的傷害。」
 
 「我絕不會傷害齊兒,會傷害齊兒的人一……」

  「夠了!」

  嚴世安的那個你字還未出口,位出鋒已冷冷的打斷了她的話。

  他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張捕頭,交給你了。」說罷他轉身拂袖而去。

  張捕頭領著幾名衙差上前,押住了嚴世浩及嚴世安。兩人無法反抗,只能就逮。

  嚴世安望著位出鋒斷然離去的冷漠身影,忍不住淚下,喊道:「二爺,你信我!你說你信我的!」

  然而他並沒有回頭。

*             *             *

  位出鋒獨自喝著悶酒,誰也不見。

  蘇樂餘來到房外,隔著門柔聲道:「二爺,你……還好吧?」

  「我沒事,你走吧。」他有氣無力地回道。

  她的眼底閃過一抹竊喜,語氣卻故作擔憂地道:「二爺,你心裡有事的話,樂餘願意聽。」

  位出鋒沒有回應。

  「我知道你很憤怒也很傷心,畢竟你是那麼相信那個女人,可她卻背叛了你……」蘇樂餘一嘆,「不過幸好發現得不算晚,她的詭計並未得逞。」

  他還是不說話。

  她咬了咬唇,又道:「二爺,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你聽見了嗎?」

  「樂餘,」位出鋒終於幽幽地開口了,「我想一個人靜靜,你走吧。」

  蘇樂餘有點沮喪,嘆了一口氣,不想自討沒趣,她輕聲道:「好的,那我先走了,你別喝太多酒,傷身。」語畢,她旋身走開。

  才剛步出位出鋒的居苑,趙人鳳已經等在那兒,他一把拉住她,將她往隱密處帶。

  「怎樣?表哥見你了?」他問。

  她一臉沮喪,「沒見。」

  趙人鳳拍拍她的肩,「這事不急,一步一步來,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呢!要不是你撞見那女人私會嚴世浩,還偷聽到他們的對話,難保不會發生更嚴重的事情。」

  「我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她說,「真要說,是你勸我先向她低頭認錯,讓她對我沒了防備,我才能發現她的秘密。」

  蘇樂餘之前跟莫初雪硬來,不只碰了一鼻子灰,還惹得位出鋒十分不悅,是趙人鳳好言相勸,要她放低姿態先取得莫初雪的諒解及解受,之後再伺機而動。

  她聽了趙人鳳的勸,才能在無意間發現莫初雪跟嚴世浩的事。

  「幸好你將這事告訴我,讓我提早戒備,才讓嚴世浩只燒了位家一艘船。」他笑視著她,「這事日後跟表哥說起,他一定一感激你的。」

  蘇樂餘聽著,稍稍寬慰。

  「不過……」趙人鳳突然愁著眉,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

  「雖說那女人已被逮,但我恐怕表哥對她心軟,又會……」

  「她都做了這麼可惡的事,二爺還對她心軟?!」蘇樂餘氣憤地道。

  「這你可不知道。」他一臉凝重,「表哥多少年沒如此迷戀過一個女人了,要是她跟表哥求情,說不定表哥會放她一馬,甚至還把她接回府裡。」

  「什麼?!」蘇樂餘難掩激動,「二爺才不是這般愚蠢之人!」

  「你真是太不了解男人了,有時男人比女人更容易上當。」趙人鳳搖頭一嘆。

  「那……」蘇樂餘一臉憂急,「該如何是好?」

  「依我看,咱們得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他睇著她,「你願意幫忙嗎?」

  「當然!」她想也不想的點頭。

  趙人鳳深沉一笑,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蘇樂餘先是訝異、猶豫,接著,她動搖了,最後她接受他的建議,聽從他的指導,「好,就這麼辦。」

*             *             *

  長橋衙門大牢裡,嚴世浩跟嚴世安被分別關進相對的兩間牢房裡。  

  衙差跟獄卒交代了幾句後便離開了,而獄卒則看了他們兩眼,便走到外頭去跟守門的人聊天。

  嚴世浩看著為了通知他逃走而被連累關進牢房裡的嚴世安,感到相當歉疚。

  「姑娘,真是抱歉,在下連累你了,你為了通知我,也被關進大牢,我卻還不知道姑娘姓啥名誰。」

  「我、我的名字……」

  「姑娘若有難言之隱,就不必告訴在下了。」嚴世浩見她欲言又止,也不想強人所難,「只是姑娘,為什麼要冒險營救不相干的我呢?」

  嚴世安隔著鐵欄望著他,「你是為了我才來長橋的,我又怎能棄你不顧?」

  聞言,他滿臉疑惑的看著她。

  她微微一頓,幽幽地道:「你右膝有一道很長的疤,是十三歲那年被破掉的瓷瓶割傷的,對不對?」

  嚴世浩一聽,吃驚得連話都說不好,「你、你怎麼……」

  「你調皮的妹妹打破瓷瓶,你怕她挨罵,便急著收拾,一個不小心跌倒,跪在那鋒利得像刀片般的瓷片上所受的傷,是吧?」她神情平靜,眼底卻積蓄著淚水。他難以置信地張大嘴,「你……你到底是怎麼……」

  「大哥,是我。」嚴世安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我是世安。」

  嚴世浩濃眉一揪,「你說什麼?你怎麼可能是世安?她……」

  「她的肉體死了,可她的靈魂沒死。」她咬著顫抖的唇瓣,哽咽地道,「那天,嚴世安遭到殺害,醒來後,她宿在一個名叫莫初雪、跳海尋短的女子身上,然後被位出鋒救起,之後便以莫初雪的身分待在位出鋒的身邊了……」

  「不……怎麼可能?」他搖搖頭,還是無法相信。

  「大哥,還記得咱家院子那棵桂花樹嗎?那是我出生那年爹為我種下的,每到花開時節,奶娘就會用桂花花瓣和著麵糊給我們烤餅。」

  嚴世浩瞪大了眼睛,像見鬼似的。

  「我怕疼,一直沒穿耳洞,到了嫂嫂進門,才在她的慫恿及鼓勵下穿了耳洞,她還送了我一對漂亮的蝴蝶耳墜。」

  這些事是如此的私密,若不是當事人,豈能知道得如此清楚?嚴世浩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這個輕易的說出這些事的女子,心裡的震驚及衝擊之大,難以言喻。她有著別人的樣子,卻說著嚴世安的故事,難道借屍重生真有其事?

  「你、你真的……」

  「大哥,」為了能更取信於他,她續道:「那天我帶著冬梅跟念祖出門拜佛,為的是替爹娘祈求冥福,回程時遭到惡人挾持,將我們三人帶至一間廢棄倉房,他們本想玷辱我,可我不從,還拿娘留給我的金簪劃傷了惡人的左臂,他一怒之下便一刀將我殺了……」說著,她的手輕輕壓在自己當時中刀的部位,「你該見過我的屍身,就是這兒,對嗎?」

  聽到這兒,嚴世浩激動得眼眶都紅了,「真是你?世……世安?」

  「真是我。」嚴世安的眼淚落得更凶,「我是世安。」

  「老天爺,這怎麼可能?」他是已經相信了她的說法,但一時間還無法從衝擊中回復過來。

  「大哥,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不過……」她淚中帶笑,「也許這是天老爺的安排,祂讓我以這個身分遇上位出鋒,也讓我以這個身分重新開始。」

  「祂的用意為何?」他不解。

  「或許是要我改變什麼或是解決什麼吧。」嚴世安續道:「大哥,殺害我的人並不是二爺,事實上他早已對奔雪的死釋懷。」她將位出鋒巧遇她救助乞兒姊弟的事告訴了兄長。

  嚴世浩聽完,驚疑不已,「這麼說來,他根本沒有殺害你報仇的理由?」

  「是的,這事擺明了有人故意嫁禍陷害。」她分析道,「我懷疑殺我的人是趙人鳳。」

  他神情一凝,「我來到長橋後四處查探,發現趙人鳳一直跟黑市牙人秘密往來,我還查到每當位出鋒遠航時,他就將私貨裝上掛著位家長橋航運旗號的商船運往他處,我一直以為趙人鳳是聽從位出鋒指令,但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懷疑是不是趙人鳳瞞著他做不法勾當……」

  嚴世安一臉憂愁,「若是如此,那就糟了,二爺他會不會正一步步踏進趙人鳳設下的陷阱中?」

  「恐怕是的。」嚴世浩神情凝肅,「位出鋒絕對沒想到出賣他、陷害他的正是他的親表弟。」

  「不好,這事一定要快點讓二爺知道,否則……」

  她話未說完,忽聽見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兩人馬上停止交談,疑惑互視。

  不一會兒,有人進來了。

  嚴世安看著跟著獄卒走進來的女子,不禁一震,「樂餘?」

  「莫姊姊,」蘇樂餘快步走到牢門前,「我來救你們了。」

  「咦?」她一愣,「救……我們?」

  「嗯,」蘇樂余點點頭,「這位獄卒大哥曾欠我爹一個人情,所以……」說著,她轉頭看著那獄卒,以眼神示意他開門。

  獄卒先打開嚴世安的牢門,她一踏出牢門便抓著蘇樂餘的手,急忙解釋,「樂餘,我絕沒有做對不起二爺的事,一切都是奸人所害。」

  蘇樂餘微頓,「奸人?」

  「我知道是誰從中作梗,既陷二爺不義,又嫁禍我跟嚴大哥。」嚴世安神情緊張地道,「我得趕緊去通知二爺,告訴他事實。」

  蘇樂餘點點頭,「好,那我們趕緊回去。」

  這時獄卒也已打開嚴世浩的牢門催促,「你們快從後門走,可別連累我。」

  「好的。」蘇樂余點頭,拉著嚴世安走在前頭,嚴世浩則跟在後方。

  三人一出官府後門,蘇樂餘突然甩開她的手。

  嚴世安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嚴世浩被一蒙面人襲擊而倒下,「你……」她沒來得及把話說完整,頸後也遭到一擊,瞬間失去了意識。

  嚴世浩跟嚴世安醒來後,驚覺兩人身處在一間小貨倉裡,身邊堆滿了雜物,他們的手腳都沒有繩索捆綁,但卻無法行動,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兩人疑惑不安地看著彼此。

  她想起自己失去意識前的事情,當時他們正由蘇樂餘帶領著,從衙門的後門離開,然後……老天,難道蘇樂余跟趙人鳳是一夥的?那麼位出鋒所信任的蘇安北呢?如果他身邊儘是一些不能相信的人,那他豈不是太危險了?

  想起位出鋒、想起位學齊,她憂心得幾乎快哭了,但她卻發現她連眼淚都流不下來。

  就在這時,有人推開了門。

  看見是位出鋒走了進來,嚴世安猛地一驚。

  位出鋒看見她跟嚴世浩坐在那先是一愣,然後沉聲道:「你找我,我來了。」

  聞言,她立刻意識到他是被騙來的,因為她根本沒找他到這兒來會面,她多想警告他快點逃,這是陷阱,可是她動不了,也開不了口,只能瞪大雙眼,憂急的望著他。

  「想不到你們居然能從大牢裡逃出來。」位出鋒上前兩步,哼笑一記,「我真是小覷你們了。」

  這時,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他身後,手起手落,不知在他頸後做了什麼,位出鋒竟瞬間倒地昏迷。

  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嚴世安跟嚴世浩都反應不及,過了一會兒,兩人的視線才慢慢往那黑衣人望去,陡地一震。

  「哼哼。」看著被他施針而倒地昏迷的位出鋒,趙人鳳陰惻惻的一笑,「位出鋒,你總算有今天。」

  嚴世安惡狠狠的瞪著他,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趙人鳳看著她,哼笑道:「莫初雪,你那是什麼表情?你心疼他?」

  她不能說話,只是氣恨的瞪著他。

  「我對你的身分真是太好奇了……」他備向她,在她頸邊輕點一下,「你明明跟了位出鋒,又怎麼會與嚴世浩扯在一塊兒?」

  這時,嚴世安發現自己能出聲了,她啞著聲音,氣憤地道:「趙人鳳,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吧?」

  「哼!」趙人鳳陰險一笑,「本來你不在我的計劃當中,是你自己聞進來的,不過這樣也好,你讓位出鋒再一次嘗到被背叛的感覺。」

  「我沒有背叛他!」她咬牙切齒地低吼。

  「那你跟嚴世浩是什麼關係?」

  她恨恨地道:「要一起揭穿你陰謀的關係。嚴家小姐是你殺害的,對吧?」趙人鳳一怔,疑惑她怎麼會知道,不過事到如今,她如何知道的已經不重要了,他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沒錯,不過我本來並沒有打算殺了她,只是想毀了她的清白,然後賴到位出鋒頭上,但誰教她要用金簪在我手臂上劃了一道,我一時惱了,就衝動將她給殺了。」說著,他笑視著能聽卻不能動不能說的嚴世浩,「這也好,她一死就引來嚴世浩了。」  

         「你為什麼要濫殺無辜?她跟你無冤無仇!」嚴世安氣憤地吼道。

  「自古以來哪個帝王不是踩著屍體往上爬的?」趙人鳳不以為意,「為了奪得位家的江山,死幾個人又如何?我就是要製造嚴家跟位家更深的對立及仇恨,看著他們互相廝殺,然後得到我所要的一切。」

  「你真卑鄙,位家待你不薄。」

  「我在位家再怎麼樣都爬不到上位,我要的就是位出鋒的位置、位出鋒的一切。」趙人鳳續道:「凡是他的,我都要搶到手,包括他的女人。」

  「你……」她太過氣憤,一時想不到什麼字眼可以痛罵他。

  「本來你不用死的,我想把你搶過來,就像當初我把李初雪偷到手一樣。」趙人鳳得意洋洋地道:「你知道背著位出鋒睡他的女人,我有多麼興奮開心嗎?」

  嚴世安怒瞪著他,「你真的是有病!」

  「李初雪本來可以不死的,待我奪走位出鋒的一切,她一樣可以跟著我享受榮華富貴。」趙人鳳佯裝惋惜,「可惜啊,她懷了身孕,又不肯聽從我的指示打胎,為了不讓她壞事,我只好把她丟到池裡淹死。」

  聽見他毫不在意的說著他如此喪心病狂的犯行,她又氣又懼,「齊兒畫中殺害他娘親的人果然是你!」

  「說到那小鬼,我還真沒想到他會撞見,不過他當時才三歲多,不至於對我造成任何危害,只要嚇嚇他,他就會乖乖聽話了。」趙人鳳接著笑問:「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他滅口嗎?因為我要留著他一命,等他爹死了,我再收養他教育他,讓外人看看我趙人鳳是如何的重情重義。」說完,他得意娼狂的大笑。

  「你不是人……」嚴世安氣恨得紅了眼眶,「你真不是人!」

  「我本來打算買兇殺害位出鋒,再嫁禍給嚴世浩,沒想到他竟自投羅網,成就了我的大事。」趙人鳳從腰後抽出一把刀,「我要樂餘把你們從牢中騙出來,就是要借你們的手殺了位出鋒。」

  「什麼?!」嚴世安瞪大眼睛望著他,不一置信。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啊。」趙人鳳嘲諷道,「位出鋒即使認為你背叛了他,還是在接到你的信後跑來見你,看來對你真是用情至深。」

  「趙人鳳,你……你會有報應的!」她氣怒憂急的哭了,原來他早就計劃好了一切。

  趙人鳳揮著手中亮晃晃的刀,對她的怒罵不痛不癢,「等你們殺了他,我再殺了你們為我的鋒表哥報血仇吧!」說罷,他邁出步子走向動彈不得的兩人。

  就在這時,原本被施針而倒地昏迷的位出鋒卻慢慢站了起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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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3 08:13:4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趙人鳳意識到嚴世浩跟嚴世安的視線迅速轉移到他身後,先是愣了一下,本能的想回頭,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動作,背部像是被什麼東西撞到般,往前撲倒在地,隨即一隻腳重重的踩在他背上,教他動彈不得。

  他驚慌失措,急急側過頭,以眼角餘光瞥向身後,只一眼,他便嚇得臉色慘白。「你……你……」

  「趙人鳳,你可現形了。」

  位出鋒一腳穩穩的踩著他,臉上不見怒意,雙眸卻迸射出駭人的銳芒。

  「怎……怎麼會?」趙人鳳難以置信,「我明明就……」

  「你似乎忘了你的施針擊穴之術都是我爹教的。」位出鋒唇角一勾,冷冷地道,「你學了我爹的施針擊穴及解穴之術,可放針之術,我爹並沒有教授給你。」

  「什麼?!」

  「我想,我爹該是早就料到你會是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位笙擁有獨門家傳的施針擊穴功法,趙人鳳是位老夫人的親外甥,又自小來到位家養著,位笙便也傳授他家傳秘技,可他教趙人鳳解穴,卻沒教他放針。

  方才位出鋒被他施針的同時,他已經為自己放針,以至於趙人鳳施針無效,他會倒下昏厥,全是裝的,就是為了聽趙人鳳供出自己的所有罪行。

  「趙人鳳,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初雪的事?」位出鋒沒有太多情緒,「我之所以佯裝不知,是為了齊兒,為了位家名聲,為了我娘,可我不知道你為了奪取位家的一切,竟然喪心病狂到殺害嚴家小姐以嫁禍於我。」

  提及嚴家小姐,他的情緒才有了起伏。

  他惱恨地瞪著趙人鳳,「嚴家小姐秉性純良,善良熱忱,可你卻為了一己私慾想毀她一生,甚至將她殺害,你還是人嗎?賢王爺來找我後,我便派人去汝安明察暗訪,從聽風茶樓的掌櫃那兒得知你曾短暫在汝安逗留……」他哼地一笑,「你決計沒想到聽風茶樓的掌櫃居然看見你吧?」

  趙人鳳難掩懊惱,沒想到他千萬小心,卻百密一疏。

  「之後我便開始派人跟蹤你,發現你長久以來打著位家旗號走私黑貨。」位出鋒續道:「當你來告訴我,樂餘發現初雪跟嚴世浩碰面的事時,我確實感到疑惑震驚,不過我並不認為她背叛了我。」

  聞言,嚴世安心頭一暖,熱淚盈眶的望著他。

  她曾經以為他誤會她、不相信她而傷心沮喪,但原來那一切都是他在作戲,為的是引蛇出洞。

  「我假裝相信你的話,找張捕頭一起到順風客棧逮捕嚴世浩跟初雪,親手將他們送進大牢。」位出鋒唇角懸著一抹高深的笑意,「我借酒澆愁是作戲,就連受到樂餘收買的獄卒,其實都是聽命於我,一切就為了看你一步一步往圈套裡走。」

  「位出鋒,你……」

  「趙人鳳,」位出鋒打斷道,「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我會盡量保你不死。」說罷,他喊了一聲,「張捕頭!」

  張捕頭馬上帶著幾名衙差走了進來,將趙人鳳給押了出去。

  張捕頭一行人一走,位出鋒立刻趨前為嚴世浩及嚴世安解穴。

  嚴世浩儘可能的挪動有點僵硬的身體,艱難的抱拳一揖,「位爺,多謝。」

  「嚴爺,好說。」他一笑,「咱兩家的恩怨情仇真是說不完。」

  嚴世浩蹙眉苦笑,「可不是?」

  位出鋒轉而看著嚴世安,心疼不捨全寫在臉上,「你沒事吧?受驚了吧?」

  「原來你……你一直都知情……」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眼底閃動著淚光。

  「是的。」位出鋒有些歉疚,「為了布線逮人,只好委屈你跟嚴爺了。」

  嚴世安一聽,許是放鬆了、安心了,緊繃的情緒一卸,忍不住摀著臉放聲大哭。

  位出鋒一見,慌了,急急忙忙將她攬進懷裡,「不哭,沒事了……」

  他有些尷尬的看了嚴世浩一眼,發現他露出放心慶幸的笑容,他微愣,一時間不明白嚴世浩為何會是那樣的表情。

  「乖,」位出鋒哄著她,「咱們先回家吧!」

*             *             *

  深更半夜,位家主屋大廳燈火通明。

  蘇樂餘得知自己因妒恨受到趙人鳳的蒙蔽及誘導,差點鑄下大錯,害死位出鋒,不禁跪地痛哭,請求位出鋒的原諒。

  蘇安北得知女兒居然做出這麼胡塗的事,深感無臉見人,也雙膝落地。

  「二爺,請你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原諒樂餘吧!」蘇安北慚愧地道,「老夫教女無方,罪該萬死,會立即帶著樂餘離開位家,永不再返。」

  坐在主位的位出鋒神情平靜的看著他,再看看站在邊上的嚴世安,她朝他搖搖頭,笑了笑。

  「蘇總管,你跟樂餘哪裡都不用去。」位出鋒道。

  蘇安北及蘇樂餘一怔,疑惑的看著他。「二爺?」

  「蘇總管,你一生心力奉獻在位家,我早已將你視如叔父,天底下哪有侄兒放著叔父去流浪的道理?」

  蘇安北固然感激,但想到女兒所犯的錯,他實在沒臉接受位出鋒給的恩典。

  「可是樂餘她……」

  「樂餘就如同我的妹妹,妹妹一時胡塗,雖有錯,但不至於難以補救,做大哥的豈能不給她機會悔改?」

  此話一出,蘇樂餘哇的一聲掩面痛苦,羞愧又悔恨。

  蘇安北感激地看著位出鋒,眼底泛著淚光,他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位出鋒笑視著他,搖了搖頭,像是在對他說:「什麼都不必說,我明白。」

  「折騰了大半夜,大家都累了吧?」位出鋒站了起來,深呼吸了一口氣,「都去歇著吧!」

  雖疲倦不已,但位出鋒有件事放在心裡,一直過不去。

  離開主屋大廳,他與嚴世安來到茶室,而嚴世浩正被安置在這兒稍事休息。

  他們一進到茶室,嚴世浩便起身,「位爺……」

  「嚴爺快坐,請別拘束。」

  三人落坐,嚴世浩便問道:「事情都處理妥當了?」  

  「趙人鳳已交由官府暫押待審,一干相關人等也都已經就逮。」位出鋒說道:「總算能還令妹一個公道,只不過……」他輕嘆口氣,一臉悵然。

  見他為了妹妹的死而難過,嚴世浩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感覺。嚴、位兩家雖稱不上世仇宿敵,但確實是有著難解的恩怨情仇,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兩家人能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而且這樣的和解,還得用妹妹的死來成就。

  也許妹妹的死,以及她重生在莫初雪身上,都是為了這一切吧?這麼想,他的心便寬慰許多。

  「位爺,世安不是你害死的,你千萬別自責。」他說。

  位出鋒濃眉深鎖,幽幽地道:「我雖然沒有親手殺她,她卻是因我而死,每每想到這兒,我總感到歉疚……」

  嚴世浩瞥了妹妹一眼,像是在詢問她是否要說出實情。

  嚴世安其實也不確定該不該告訴位出鋒這件事,不說,他可能這輩子都要活在愧疚裡;說了,又怕他接受不了,覺得她可怕,不知是人是鬼。

  「嚴爺,待我結束這趟航程,定會親赴汝安,到嚴家小姐靈前祭拜以表心意。」位出鋒嚴肅堅定地道。

  「這……」嚴世浩一臉為難。

  他不是不想讓位出鋒到妹妹靈前祭拜,只是如今知道妹妹重生了,連他都不曉得還要不要供著妹妹的牌位。

  「嚴爺若不樂意,在下便……」

  「不不不,」嚴世浩急著解釋,「在下絕對沒有不樂意,而是……」

  他的反應教位出鋒感到困惑,「而是什麼?」

  「這……」嚴世浩再一次將視線移往妹妹身上。

  看見嚴世浩看著她,位出鋒心頭微撼。他一直介意著的事,便是她與嚴世浩的關係,如今他又對她露出徵詢求助的目光,更增添他心裡的疑惑了。

  他向來不喜迂迴,而且他憋壞了,於是他目光一凝,直截了當地問道:「嚴爺,在下有一事相問,不知你跟初雪是何關係?」

  嚴世浩一怔,兩眼發直的看著他。

  他神情凝肅地又道:「我雖相信初雪不會背叛我、欺瞞我,可我還是在意你與她的關係。」

  嚴世浩礙口地道:「位爺請別誤會,我與她……我們……」

  「你們不似剛認識。」位出鋒轉而看著她,「初雪,你跟嚴爺是舊識了吧?」

  嚴世安迎上他的目光,心情浮動了一下。

  她知道她跟嚴世浩的關係,就像一根魚剌扎在位出鋒的心上,雖死不了,卻總是提醒著他,她不希望他胡思亂想,也不希望他因為嚴世安的死而歉疚一輩子,再來,她真心希望能以嚴世安的身分活著,而不是莫初雪。

  於是她鼓起勇氣,決定將實情告訴他,「二爺,我不是莫初雪。」

  「世安,你……」嚴世浩一時情急,喊出她的名字,「你真要說?」

  他們兩人的反應教位出鋒更是困惑了,尤其是他清楚聽見嚴世浩喊莫初雪一聲世安,但世安不是嚴家小姐的閨名嗎?

  「大哥,」嚴世安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道:「我不想當一輩子的莫初雪。」

  聽見她這麼說,位出鋒不解的看著她,「不想當一輩子的莫初雪?難道你不是莫初雪?」

  「我是莫初雪,卻也不是莫初雪。」她說。

  位出鋒濃眉一攏,「我胡塗了。」

  嚴世安真摯誠懇地凝視著他,「二爺,我跟你說件事,你……別嚇著。」

  「你說。」位出鋒一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架勢。

  嚴世安先是瞥了嚴世浩一眼,然後直視著位出鋒,「二爺,我是嚴世安。」

  位出鋒困惑不解的回視著她。「什、什麼?」

  「我作惡夢時經常喊著的念祖,是我收養的孤兒……」她像是說著別人的故事般平靜,「那天,我帶著冬梅跟念祖去為爹娘祈求冥福,回程路上遭兩名黑衣人擄至一間廢棄的小倉房,為首的自稱是位出鋒,要為愛駒奔雪報仇……」

  位出鋒瞪大了眼睛,驚疑的看著她。

  她回望著他,幽幽一笑,「他本想玷辱我,可我極力反抗,以金簪在他臂上劃出一道傷口,他一時惱怒失控,便將我殺害……」那天的事仍歷歷在目,「我沒想到自己會再醒來,而且是在你的船上醒來。」

  「你……」位出鋒難以置信,「你是說……」

  「二爺,我是嚴世安,我死過,然後在莫初雪的身上重生了。」她說。

  位出鋒倒抽了一口氣,心情一時無法平復。他不是感到害怕,而是他從來沒想到真有這種事。

  過了好一會兒,他困惑的望向嚴世浩,「你……知道?」

  「嗯。」嚴世浩點點頭,「世安在牢裡時告訴我了,我原本也不信,可她說出我們小時候的事,那是只有我們自家人才知道的。」

  「所以你們……是兄妹關係?」位出鋒問。

  「看起來不是,但事實上是。」嚴世浩苦笑道,「老實說吧,我到現在還是有點難以調適,因為她的樣子變了,可她真真切切是我的妹妹。」

  看位出鋒一副深受打擊、難以接受的反應及表情,嚴世安感到難過又不安,他會覺得她是半人半鬼的東西嗎?

  如果是,她也不怪他,畢竟這不是能教人輕易接受的事情。

  「二爺,我不是有意瞞你,而是……」她眼瞼低垂,神情惆悵,「我的存在若讓你感到不舒服,那我便隨大哥回汝安。」

  「世安……」嚴世浩一聽,露出心疼不捨的表情。

  他不是不能接受變了模樣的妹妹,而是他知道她失去了位出鋒,這輩子都無法快樂。

  位出鋒低著頭若有所思,然後長長一嘆,突然,他輕輕的笑了。

  嚴世浩跟嚴世安互看一眼,皆是疑惑不解。

  「天……」位出鋒抬起臉看著嚴世浩,然後再看著嚴世安,像是鬆了一口氣,「原來你們是這樣的關係,我可放心了。」

  「咦?」嚴世浩跟嚴世安又是一愣。

  「所以你是嚴世安,不是莫初雪?」他直視著嚴世安,「你讓齊兒喊你安姨,也是因為這樣?」

  「嗯。」嚴世安怯怯地道:「我知道這有點可怕,所以……」

  「可怕?」位出鋒蹙眉一笑,「哪裡可怕了?這是老天爺的安排,不是嗎?」

  「二爺,你……」

  位出鋒凝視著她,深情地道:「我愛的是你,不是你的名字或你的身分。」

  聞言,嚴世安感動得熱淚盈眶。「可是……你真的不覺得我可怕?」

  「你的死,嚴格說起來是因為我。如今老天垂憐,讓你宿在莫初雪身上,來到我身邊,不只圓滿了我的生命,讓齊兒自喪母的陰霾中解脫,也給了我補償你的機會,這是老天爺的恩典。」說罷,他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嚴世安的手微微顫抖,淚如雨下。

  「你曾對我說過你不想當初雪。」位出鋒嗓音柔沉地道。

  她點點頭。

  「當時我以為你只是不想跟初雪同名,現在……我知道真正的原因了。」他笑視著她,「世安。」

  聽見他這麼喊,嚴世安再也忍不住哭出聲音來。

  位出鋒一把將她扯進懷裡,緊緊的抱著。

  她偎在他懷裡,將臉埋在他胸口,終於可以真正安心了。

  一旁的嚴世浩看著,也落下了男兒淚,他偷偷的轉頭拭淚,再將臉轉回時,發現位出鋒正看著他,他先是一怔,而後用眼神向位出鋒傳遞他最深切的謝意。

*             *             *

  數日後,紹子龍趕到長橋,聽聞嚴世浩在位府,立即前往拜見。

  經嚴世浩解釋說明並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後,紹子龍為奔雪之事親自向位出鋒致歉。

  位出鋒原諒他,也不再追究。

  紹子龍又聽嚴世浩說嚴世安借莫初雪的身體重生之事,雖然震驚,卻感欣慰。

  他真心誠意給予嚴世安跟位出鋒祝福,並保證從今往後不再魯莽行事,給嚴家添麻煩。

  兩人臨去前,位出鋒向嚴世浩承諾待至汝安時會前往嚴府拜會,並商談河運及海運的合作事宜。

  之後,為了讓嚴世安能以嚴世安的身分在長橋生活,位出鋒對內對外都宣稱她是化名莫初雪的嚴世安,而她化名莫初雪來到他身邊,則是為了化解兩家的宿怨。長橋是由位出鋒一手打造,在長橋,幾乎沒有什麼事不是他說了算。

  他這麼說,就算有人半信半疑,最終也還是信了。而原本理該背上兩條殺人罪的趙人鳳,也因為嚴世安還活著而逃過了死劫,改叛流放三十年。

  位出鋒出航不久,位老夫人從京城來了。

  得知位老夫人來到長橋,嚴世安立刻帶著位學齊、蘇安北跟蘇樂餘一行人前往泰安門前迎接。 

  馬車剛到,蘇安北便趨前,「老夫人,一路上都平安吧?」

  位老夫人坐在馬車裡,神情雖略顯疲態,但精神還好,只是眼底帶了一抹難解的憂愁。不為別的,就因她在京城已得知長橋所發生的事情,更知道她一手帶大的親外甥不只私通並殺害表嫂,還想謀殺表兄以奪得位家的一切。

  親外甥的背叛對她來說是莫大的打擊。

  「還好。」位老夫人說完,看著面生的嚴世安,再看著緊緊抓著她的手的位學齊,愣了一下。

  因為她一直住在京城,位學齊又遭逢母喪而自我封閉,雖是祖孫關係,兩人卻不太熟悉。

  「齊兒,你長高了。」她看著位學齊,先開了口。

  「齊兒,」嚴世安輕輕的拉了下位學齊的手,提醒道,「快跟祖母問安。」

  「齊兒向祖母問安。」位學齊怯怯地說。

  位老夫人微微一笑,「好,乖,真乖。」說完,她疑惑的看著嚴世安,「你是……」

  「晚輩嚴世安,見過老夫人。」嚴世安恭謹的福了個身。

  「嚴世安?」位老夫人愣了一下,「怎麼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你是……」

  「老夫人,」蘇安北連忙解釋道:「嚴姑娘是汝安嚴家的小姐。」

  位老夫人一怔,驚疑的看著她,「你是嚴家的小姐?」

  嚴家先祖當年跟位家先祖其實是有往來的,只可惜後來因各擁其主,從此王不見王,政爭結束後,位家因與朝廷關係密切,奪得各種先機,與失勢的嚴家的關係越來越緊張。一年前,她還聽說在競馬大賽上,嚴家養子害死奔雪,惹得兒子一怒之下幾乎斬斷嚴家生路。

  怎麼現在嚴家小姐竟會出現在長橋,還跟位學齊如此親密?

  「蘇總管,」她看著蘇安北,「看來位家變化極大。」

  蘇安北蹙眉笑嘆,「是的,老夫人,詳情咱們回府再說吧!」

  「也好。」位老夫人頷首,又不經意的瞥了嚴世安一眼。

  花廳裡,位老夫人坐在那張鋪著軟裘的黃花梨木椅上,兩隻眼睛定定的看著嚴世安,而位學齊捱在嚴世安身邊坐著,一隻小手緊緊拉著她的手。

  要不是她知道位學齊的娘親是李初雪,真會以為他們是一對母子。

  在嚴世安跟位學齊的對面,坐著的是蘇安北跟蘇樂餘,父女倆有一點緊張,尤其是先前犯錯的蘇樂餘。

  「蘇總管,這兒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位老夫人問道。

  「老夫人,事情是……」

  「蘇總管,等等。」蘇安北正想從頭至尾的跟老夫人說明一番,嚴世安卻柔柔的打斷了他。

  蘇安北微頓,不解地看著她。

  她轉頭溫柔地看著位學齊,「齊兒,祖母和安姨、蘇總管跟樂余姑姑有要事要說,你先跟秀竹、小楓到院子去玩,好嗎?」一位學齊點點頭,起身跟著秀竹與小楓出去了。

  見孫子對她的話言聽計從,位老夫人隱約感覺到什麼了,她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直接問道:「嚴姑娘,你跟出鋒是什麼關係?」

  嚴世安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回道:「老夫人,我與二爺是我願意為他付出所有的關係,而我相信他也是。」

  位老夫人一震,疑惑的看著蘇安北。

  蘇安北小心翼翼地道:「老夫人,二爺出門有點趕,來不及讓人到京城告知您這樁喜事。」

  「喜事?」位老夫人先是一愣,而後恍然,「你是說……」

  「是的。」他點頭,「二爺預計這趟回來後便向嚴家提親,迎娶嚴姑娘過門。」

  「這究竟是……」位老夫人完全反應不過來,難得的慌了。可一回神,她又立刻望向嚴世安,解釋道:「孩子,我並非對你有意見,而是這事實在……」

  知道老夫人的反應並不是因為不喜歡她,對她的身分有疑慮,嚴世安稍稍安心。

  「老夫人,晚輩知道這事對您來說過於突然,請讓晚輩詳細向您說明,好嗎?」

  位老夫人那睿智的目光直視著她,雖感錯愕,但心平氣和,「願聞其詳。」

  「老夫人,事情要從半年多前說起……」嚴世安緩緩道來。

  位老夫人心頭一驚,打斷道:「難道剌傷你的人是……」

  「老夫人莫急,待晚輩慢慢解釋。」嚴世安溫柔一笑,續道:「當時黑衣人以為我已經死去,隨即離開,但晚輩命不該絕,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撿回一命,雖說黑衣人自稱是二爺,可晚輩不信,於是化名接近二爺。」

  她這說法,便是位出鋒對外的說法,是他們兩人套好了的。

  「接近二爺後,我抽絲剝繭,發現兇手另有其人,而且還可能是他身邊的人。」

  位老夫人眉頭一蹙,沉痛地道:「那人便是人鳳?」

  「是的,老夫人。」她點頭,「我與家兄與二爺連手,一步步將真兇引了出來。」

  位老夫人沉默不語,面容憂愁悵然。

  蘇安北感激的看著嚴世安,因為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蘇樂餘做了什麼。

  嚴世安對他一笑,神情恬淡。

  過了好一會兒,位老夫人才又開口,「我聽說人鳳被判流放三十年?」

  「是的,老夫人。」蘇安北回道,「二爺為他求情免了死罪。」

  位老夫人重重嘆了口氣,「也好,多行不義必自斃,怪不了誰。」

  嚴世安看得出來她內心沉痛無比,安慰道:「老夫人,說不定表少爺在邊關表現得好,不用三十年就能回來,您也不必掛心了。」

  位老夫人微頓,注視著她,「或許吧。」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深深一笑,「嚴姑娘如此冰雪聰明,難怪出鋒動了心。」

  嚴世安靦腆一笑,「老夫人過誇了。」

  「老實說吧,」位老夫人向來不說暗話,什麼都挑明了說,「初雪死後,我一直希望出鋒能娶樂餘當繼室,你可知道?」

  此話一出,蘇安北及蘇樂餘尷尬極了。

  「老夫人,這事……」蘇安北急著想勸阻。

  嚴世安倒是一臉淡定,「晚輩知道。」

  「我並不了解你,不確定你是不是能擔起當家主母及繼母的重任。」位老夫人續道,「繼母不易,畢竟不是自己親生己出。」

  「老夫人,我喜歡孩子,在汝安的時候,我辦學也收養很多孤兒孤女。」嚴世安笑視著位老夫人,「愛不是自己親生己出的孩子,對我來說並非難事。」

  位老夫人沒想到她是一個這麼有善心的姑娘,不免感到驚奇。

  「老夫人,嚴姑娘善良仁厚,確實不可多得。」蘇安北說道。

  一旁的蘇樂餘因為受了嚴世安的恩惠,自然也得美言幾句,「老夫人,自從嚴姑娘來了之後,齊兒變得開朗許多,我從沒見他那麼笑過。」

  位老夫人有點訝異地看著蘇樂餘。她知道蘇樂餘一直愛慕著兒子,如今兒子愛上嚴世安,就表示她再也沒有希望成為繼室,按理說,她對嚴世安應該有妒意及敵意的,怎麼她卻讚揚起情敵了?

  她深覺不可思議的看著嚴世安,越加對她感到好奇。

  「嚴姑娘,您真是不容易,看來這位府上下都讓你給收服了。」

  「晚輩不敢。」嚴世安謙遜地道,「晚輩只是盡一己之力。」

  「位、嚴兩家本是舊識,要不是因為政爭,也不至於反目成仇,如今因為你,兩家可以化解干戈,倒是好事。」位老夫人慨然一嘆,「世事難料,但至少還有好事發生。」

  「老夫人,您……您願意接受我嗎?」嚴世安有些不安地望著給人感覺有點嚴肅且難以接近的位老夫人。

  位老夫人看著她,目光專注而凝聚,像是在審視著她。

  嚴世安是感到緊張,卻仍無畏的迎上她嚴格的目光。

  須臾,位老夫人笑嘆道:「當年出鋒的婚事是我給他做的主,可卻是不幸收場,可見得我識人不清。」

  「做娘的,沒有不希望自己兒女幸福的。」嚴世安誠懇真切地安慰道,「老夫人當年所做的決定,必是您認準了對他好的一定。」

  位老夫人深深覺得她是個體貼善良的姑娘,難怪位府上下都喜歡她。

  「確實,當初我的確認為那是最好的選擇。」位老夫人深深一笑,直視著她,「這次,我讓出鋒決定他自己的婚事吧。」

  嚴世安一頓,「老夫人是說……」

  「以後位家就麻煩你了。」位老夫人說著,以寄予厚望的眼神凝視著她。

  迎上老夫人的目光,嚴世安有點激動,不自覺紅了眼眶,她用力的點點頭,眼底燃燒著鬥志,「請您放心,晚輩定會盡我所能。」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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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3 08:13:56 |顯示全部樓層
【尾聲】

  位老夫人暫時在長橋待下,待位出鋒回到長橋,她主持了兩人的婚事,這才返回京城。

  婚後不久,位、嚴兩家開始河運及海運的合作,水幫魚,魚幫水,互助互益也互惠。

  由於兩家人往來密切,紹子龍竟與蘇樂餘走近了,位出鋒跟嚴世安成親的同一年年底,蘇樂餘嫁給了紹子龍,成就佳事。

  而此時的嚴世安,已經懷了五個月的身孕,位學齊天天盼著弟弟或妹妹的來到,一點也不擔心繼母對他的愛不再。

  一日,位出鋒返航回府,嚴世安挺著七個月的孕肚前往大門迎接。

  一見愛妻,他迫不及待的上前,「誰讓你跑來的?」他一把扶著她,面帶憂急之色。

  「我又不是生病。」她悄聲眨眼一笑,「你不在的時候我也是到處跑呀!」

  位出鋒一聽,立刻瞪向一旁的秀竹,「我不是讓你看著夫人嗎?」

  秀竹怯怯地道:「奴婢……看不住夫人。」

  「看不住?那你……」

  「欸!」見秀竹縮到脖子都不見了,嚴世安忍不住出聲,「你別嚇她了,我又不是狗,她哪看得住我?」

  「聽你說這是什麼話!」位出鋒有點生氣的看著她,「要不是你懷著身孕,我鐵定要打你屁股。」

  嚴世安故作嬌桿地道:「你敢打我屁股,我就告訴我哥去。可別忘了當初你娶我時,向他承諾會盡你所能的愛我、照顧我。」

  「我就是愛你,照顧你,才擔心你。」他濃眉一揪,輕彈了她額頭一下,「你真是太頑皮了。」

  她不以為意的笑道:「你不就喜歡我頑皮?」

  「你……」位出鋒對她沒轍,只能一嘆。

  看著他們夫妻倆拌嘴的甜蜜模樣,旁人都投以羨慕的眼光。

  「齊兒呢?」位出鋒突然想到兒子沒跟著她出來,兒子向來是她的跟屁蟲。

  「齊兒去張師傅那兒學擊劍了。」嚴世安說道,「前些日子才迷上的,他現在熱衷得很。」

  「張師傅是個好人。」

  張師傅是名武德兼備的武師,本是衙門的教頭,辭官退休後便自己開了一家小武館授課,兒子向張師傅拜師學藝,他十分放心。

  她點頭笑道:「齊兒很喜歡張師傅,這些時日總聽他張師傅長張師傅短的說個不停。」

  「是嗎?」位出鋒鹽眉一笑,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她,「跟屁蟲變心,你很難過吧?」

  「才不,他還是我的跟屁蟲。」她一把勾住他的手,洋洋得意地拉著他繼續前進。

  自側面廊道繞過主屋,再穿過一個小院及月門,位出鋒突然停下腳步,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這是……」

  原本早已是一片黃土蔓草的土坳不見了,如今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池倒映著藍天的清澈水光。

  他難以置信,「怎麼會?」他激動的轉頭看著嚴世安,而她正一臉得意的笑視著他。

  「如何?」

  這事,其實她計劃已久,也早跟蘇安北商量過要給位出鋒一個驚喜,所以待他出門,她便跟蘇安北進行著「復池計劃」。

  其實當年建造渠道之時,位出鋒也以溝渠將大河之水引至位府以供使用,這個水池有進出水溝渠,才能保持水流循環,不變成死池。

  她總覺得這樣的池子就這樣閒置著、荒廢著,實在可惜,便同蘇安北商討,將水重新引進位府復池。

  當初,位出鋒因為不想兒子觸景傷情而封池,可如今,位府已經有了新氣象,她希望這一池水的流動能彌平傷痛,帶來更蓬勃的生機。

  「這事,我已經想很久了。」嚴世安用小狗般無辜的眼神瞅著他,「你不會氣我自作主張吧?」

  位出鋒看著她,好一會兒說不出話,只是蹙眉笑著。

  「當初,你是不想觸景傷情才廢了這個池子,是吧?」她圈著他的手臂,軟軟地道,「可如今你還傷嗎?不傷了,對吧?」

  「嗯,不傷了。」他寵溺的笑視著她。

  不管是他的傷,還是位學齊的傷,都已經被她治癒了。

  不管是老天爺還是誰,他總覺得有什麼一直眷顧著他,因為受到眷顧,她才會來到他生命中。

  「齊兒很開心呢!」嚴世安笑道:「水進來的那天,他站在池子邊,眼裡含著淚,臉上卻堆著笑。」說著,因為懷孕而變得特別敏感愛哭的她,忍不住淚水盈眶,她將臉貼靠在他的臂膀上,「我們的兒子長大了,變成一個溫柔卻又堅強的孩子。」

  聽見她這麼說,位出鋒的胸口一揪。

  曾經,他這個做父親的,因為無計可施和無能為力,與兒子保持距離,多少個夜晚,他痛恨自己,對兒子充滿深深的歉意。

  他過著自虐的生活,不容許自己有絲毫的歡喜,因為任何丁點的歡喜,都像是對兒子的背叛。

  可她來到他生命中,告訴他,那不是他的錯。他並非殘忍地對兒子的痛苦視而不見,他的無能為力只因為他也是個受傷的人。

  她告訴他,兩個受傷的人無法互相慰藉,是她用無私且不求回報的愛治癒了他,也治癒了兒子。

  她讓他深信,他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為了等待她的到來。

  那些曾經以為不會消失的痛苦,也都因為她而得到了救贖。

  「世安,」位出鋒轉向她,大手輕輕扣著她的腰,「你知道我當時為何願意為趙人鳳求得活命的機會嗎?」

  嚴世安眨眨眼睛,「不就是為了讓娘不至於太傷心嗎?」

  他搖了搖頭,「不,其實是因為你。」

  「因為我?」她歪了歪頭,一臉困惑。

  「將你帶到我身邊的是他的野心。」他說:「要不是他的野心驅使,他不會殺了你並嫁禍給我,你也不會死而復生在莫初雪身上,更不會遇上我……若沒有經歷這一切,你依然是汝安的嚴世安,我依然是良橋的位出鋒,我們不會擁有彼此。」

  他笑嘆一聲,「這就是他逃過一死的主要原因。」

  聽他這麼說,她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正是。」

  「爹!娘!」這時,位學齊上完擊劍課,一身是汗的跑了過來。

  他知道嚴世安懷著身孕,衝撞不得,於是一個勁的衝進位出鋒的懷裡。

  位出鋒將他抱起,「娘沒騙爹,齊兒真是長高又長壯,抱起來沉了一些。」

  位學齊興奮地道:「爹,娘跟您說我去學擊劍了嗎?」

  「說了。」他點頭。

  位舉齊迫不及待地想跟他分複課的趣事,「爹,張師傅說我是班上最棒的學生。」

  「那是當然,」位出鋒輕捏他的鼻頭,笑道:「你可是我位出鋒的兒子。」說罷,他將兒子放了下來。

  位學齊瞥了池子的方向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爹,您……喜歡池子嗎?」

  位出鋒微頓,溫柔一笑,「喜歡。」

  位學齊一聽,放心的笑開來。

  「齊兒也喜歡?」他問。

  位學齊用力點點頭,「齊兒喜歡。」

  是的,他知道兒子喜歡這座池子,從前這池子裡種滿水生花草,有魚有龜,當時他娘常帶著他待在池邊的平台上說故事,他喜歡把兩隻小腳伸進水裡,看著那些魚在他腳邊游來游去。

  李初雪死後,他廢了池子,他以為這樣是為了兒子好,可其實他從沒問過兒子的想法。

  位出鋒蹲下,迎上兒子的視線,眼底有著歉意,「齊兒,爹對不起你。」

  「爹?」位學齊一愣。

  「當你傷心時,爹沒在你身邊,還把池子的水給放光了……」他問:「你氣爹嗎?」

  位學齊先是一頓,然後搖了搖頭,「娘說爹是為了不讓齊兒難過,才會廢了池子。」

  「那……你氣死去的娘嗎?」他語帶試探,「你記得那些事嗎?」

  位學齊想了一下,怯怯地道:「娘說……心裡不能有氣恨。」

  「咦?」他微頓。

  「娘說,是死去的娘將我帶到這世間來,也是死去的娘派她來照顧我、疼愛我,所以不可以恨死去的娘。」位學齊續道:「娘說世界上最厲害的毒是恨,最厲害的藥是愛,而最厲害的藥能治好最厲害的毒。」

  聽位學齊說出如此成熟體貼的話語,位出鋒胸口一抽,他下意識看著一旁笑視著他們父子倆說話的嚴世安,眼底滿是感激。

  嚴世安走上前,輕輕拉起位學齊的手,「齊兒,日後待娘肚子裡的弟弟或妹妹長大了,你也會帶著他在池子邊玩水看魚吧?」

  位學齊點點頭,咧開燦笑。「娘,我會做一個愛護弟妹的大哥哥喔!」

  看著他開朗燦爛,彷彿從前的悲傷及痛苦都不曾存在過的笑容,位出鋒真的好感動,他站起身,一手拉著兒子,一手攬著妻子,轉頭在她額頭上深情的吻了一記,他想說什麼,但唇瓣翕動卻發不出聲音。

  嚴世安心頭也是一片柔情,一切瞭然於心,不過她眼底閃過一抹狡黠,故意開玩笑道:「不必謝我,以後什麼都聽我、什麼都讓著我就好。」

  可位出鋒認真了,他神情堅定,目光澄凈地注視著她,「這輩子,都聽你,都讓你。」

  聞言,她微微一怔,然後心滿意足的笑了。她相信他會實現他的諾言,還會愛她一輩子。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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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3 08:14:17 |顯示全部樓層
後記 讓愛繼續 春野櫻】
 
  「我從沒想過脫離那段痛苦的日子,也不希望忘掉。生活很寶貴,當你失去很多人時,你就會意識到每一天都是上天給的禮物。」

  當所有人擔心或是質疑梅姨閃電再嫁的決定時,她堅定地說了這些話。三十年過去,她用自己的幸福證明了當初的決定。

  二十幾歲時,她嫁給大她十多歲的第一任丈夫,兩人十分相愛。可世事難料,丈夫在不久後罹癌。她散盡所有並放下工作,專心一意的照顧及陪伴他。

  無奈老天爺還是將他帶離了她的身邊。當時她身無分文,生活窘迫到繳不出房租,大哥的朋友恰巧有個空房子,便借她安身。

  大哥的朋友非常照顧她,而在同年,她閃電再婚。三十年過去,兩人依舊甜蜜。

  媽媽走後,爸爸猶如行屍走肉,可幾個月後,他認識了「寶貝阿姨」,重新活了過來。初時,所有人都不諒解,外婆甚至咒罵他,不只對他一直有意見的外婆,就連弟妹都有意見,私下跟我抱怨。

  我得承認,一開始我也難以釋懷,可不多久,我想通了。

  很多人質疑爸媽感情好,為何他能在妻子死後不久就另覓新歡。其實,這一點都不難理解,就是因為感情好,就是因為兩人總是形影不離,當一個人先行離去,被留下來的那個人才會如此的恐懼無依。

  爸爸太理解也太依戀那種相知相守相愛的美好,而他無法忘懷及放棄追求那樣的美好。於是,他勇敢無畏的去追求另一段愛情,那不表示他忘了媽媽,也不表示他不愛媽媽了。

  沒有誰能殘忍自私的要求他以終生孤獨來證明他對亡妻的愛。在那之後直到他過世的幾年間,寶貝阿姨帶給他說不盡的幸福快樂,即使是在他罹癌時她也沒有離開,伴著他直至生命的盡頭。

  任何人都不需要用孤獨去證明對誰的愛,那個離去的人,不管是生離或是死別,都不該自私的提出這樣的要求。

  至於那些不相干的人,就更沒資格說三道四了。

  重新愛上一個人,不是背叛、不是不忠、不是錯,更不是罪。

  重新愛上一個人,是因為你懂得愛自己,真的明白了愛。

  因為深深愛過,因為曾經被深深的愛過,才更需要愛。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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