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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千水 -【馴狂郎(美人幫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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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23:54:0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千水 - 馴狂郎(美人幫之二)

他救了她,所以她的命是屬於他的?!
這男人真是自以為是的令人惱怒
從頭到尾不曾要求他相救,是他雞婆多事
還敢嫌她態度太差,把恩人當仇人對待
也不想想他要她的命當謝禮才叫過分
這種趁火打劫的惡行跟強盜有啥兩樣
為父母報仇是她活著的唯一目標
即使要與仇人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但他執意插手不准她隨意糟蹋小命
遇到這個目中無人、狂妄自大的男人
她除了舉白旗投降外還能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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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6 00:03:1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北方邊境有一處隱密的山谷,人跡罕至,所以當江湖奇人「富貴乞丐」白回在一次遊歷中發現這個地方後,便把這裡當成隱居的住處,並將這座山谷命名為「閒隱谷」。

十五年前,當他與妻子因為誤會而分開後,他帶著女兒四處遊歷,陸續收養了四名小孤女後,最後回到閒隱谷住下,除了長女苗挽月早早出谷經商外,其餘四名女兒一直在谷裡讀書、習武。

他住在北方,而妻子苗月則是住在南方,無巧不巧地她也收養了五名義子,全姓白,這種情況下,要說這對夫妻心裡已經沒對方,恨對方恨到老死不相往來,大概也沒有人會相信吧。

沒有人知道,中原兩大富商,北「驛家堡」、南「金繡莊」的主事者,正是苗挽月與白家眾子。

雖然兩家關係這麼親近,但因為白回與苗月這對夫妻在人前的互不往來,所以她們與他們,當然也就互相不認識。

如今,四名義女都已長大,而且各有所長,趁著一次義父不在的機會,決定要出谷闖蕩江湖,這件事獲得她們最尊敬的大姊的同意,還給她們每人一百兩銀子當盤纏,以及一塊足以號令全中原「驛家堡」旗下商行的令牌,約定不管去哪裡,一個半月後在杭州相見。

約定好後,四人各自回房收拾行囊,從出谷後一直做男裝打扮的苗挽月來到老四苗戀月的房間。

「大姊。」苗戀月一見到她,立刻讓她進來。

「戀月,妳都準備好了嗎?」苗挽月關心地問道。

「嗯。」她的床上擺著一隻已收拾好的包袱。

「妳要回西域?」

「是。」苗戀月點頭。

苗挽月看著美麗絕倫卻神情淡漠的妹妹,知道她回西域的理由,雖然擔心,但也不能阻止。

「一切小心。」她只能這麼叮嚀。

「我會的。」

「無論如何,記著妳還有我們。」

「我知道,謝謝大姊。」苗戀月再次點頭,知道姊姊關心她,但她生性淡漠,無法表現得太過熱情。

「那麼,妳早點休息吧。」苗挽月也不多說,轉身就離開。

五姊妹中,只有苗挽月是白回與苗月的親生女兒,另外四人則各有身世,其中苗戀月的遭遇最令人同情。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母慘死,她卻無能為力,也難怪戀月的性情會在一夕之間改變,再也無法有快樂與笑容。

她的心結,怕是在仇恨結束之前,都無法打開吧?

戀月一個人向西行,就算她武功再好,但沿路上充滿了危險,苗挽月仔細尋思可以幫妹妹的方法。

她走到屋外,在妹妹們無法發現的距離外停步,以竹葉吹出低幽的聲響,一道人影迅速飛掠到她面前。

「什麼事?」

「我記得,你有個弟弟最近要去西域,對不對?」苗挽月看著他問道。

「是。」

「那你通知他一聲,請他照顧戀月好嗎?」

「好。」苗挽月開口,他只會點頭。

「這樣我可以放心一點了。」苗挽月鬆了口氣。

要不是「驛家堡」事務繁忙,她會親自走趟西域,不過現在有白家的人在,戀月的安全應當無虞。

就等她處理完公事,再走一趟西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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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6 00:03: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苗戀月騎著馬離開閒隱谷,往偏西南的方向不斷奔馳,約莫五天後,終於來到中原與西域的交界處,她拉住韁繩,讓馬停在一方石碑前。

來喜村。

這裡的村民人數不過百,但因為是到西域的必經之路,所以小小的來喜村,卻擁有一間可容納百餘人的大客棧。

苗戀月策馬前進,放緩速度進入村子,然後在客棧前下馬,將馬交給店小二後,她拿著包袱與一柄彎刀走進客棧裡。

「客倌,一個人嗎?要打尖還是住宿?」跑堂的店小二見客人上門,立刻慇勤地招呼。

「一個人,要過夜,房間要清靜些。」她簡短的回答,視線掃了眼上樓的階梯。「樓上可有安靜的位子?」

「有,請跟我來。」店小二帶她到二樓僻靜的角落坐下,然後倒了一杯茶水。「客倌想吃點什麼?」

「隨便,只要不是葷食就好。」

「好的,馬上來。」店小二立即去吩咐廚房。

苗戀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聽著兩桌外的幾個人交談。

「聽說最近要舉行論刀會,所有使刀的門派都會派人參加。」閒人甲像在說什麼重大秘密,把聲音壓得低低的。

「今年是由誰主辦?」閒人乙立刻問道。

「是『金刀門』門主貫長天。」說著,閒人甲挺了挺胸。

「原來是你崇拜的那位門主埃」閒人丙笑道。

「『太陰門』會參加嗎?」閒人乙又問。

閒人甲點點頭,「應該會。」

金刀門與太陰門是近十年來西域聲名最盛的兩大門派,這種盛會怎麼可能缺席,到時現場一定是刀客雲集、熱鬧紛紛。

「日期在什麼時候?」閒人乙忙問,打算去湊個熱鬧。

「聽說是在八天後,在金刀門外設的論刀擂台上。」閒人甲回道。

「奇怪,你怎麼什麼都知道?」閒人丙一臉懷疑。

「那當然,如果消息不靈通,我怎麼能當來喜村的包打聽呢!」閒人甲的語氣裡滿是得意。

就在他們閒聊的時候,店小二也將苗戀月要的食物送上來。

「小二,你知道太陰門怎麼走嗎?」她開口問道。

「姑娘要去太陰門?」店小二看了她一眼,邊把飯菜擺上桌邊說:「不知道姑娘和太陰門有什麼關係?」

「毫無關係。」

「那我勸姑娘不要去。」他一臉真誠地道:「太陰門雖然很有名,但行事作風不像金刀門那麼光明正大,姑娘單身一個人,還是不要去比較好。」

「謝謝你的提醒,但還是請你告訴我該怎麼走。」看得出店小二是為她好,所以她的態度仍然很客氣。

「這……好吧。離開來喜村後,往西南西方向走大約三十里,就可以看見太陰門的石碑。」

「謝謝。」

「如果姑娘沒其它吩咐,那我先去忙了。」

苗戀月點點頭,讓店小二離去,她邊吃著飯,邊聽那三個人在閒聊。

「你們猜猜,今年的『刀魁』會是誰?」閒人甲問。

論刀會上最後的勝利者就是「刀魁」,也是西域第一刀客,但因為論刀會年年舉辦,加上長江後浪推前浪,要維持住第一刀客的名聲可不容易。

「去年的『刀魁』是金刀門門主貫長天,我猜今年還是他。」閒人丙相當看好金刀門。

「不過聽說太陰門門主閉門苦練,想來他的刀法一定進步神速,今年的『刀魁』應該是他。」閒人乙提出他的看法。

「唉,可惜『鐵刀門』已經不在,不然我認為沈門主一定是『刀魁』。」

當年鐵刀門門主有「西域第一刀」之稱,如果他在,「刀魁」一定是他。

在閒人甲說到「鐵刀門」三個字時,苗戀月拿著筷子的手驀地一頓。

「對呀。」閒人丙立刻附和。「聽說當年鐵刀門門主的夫人,是西域第一美人,我真想看看她到底有多美。」可惜了……

唉,自古紅顏多薄命,當年的第一美人已香消玉殞十一年,現在也只剩下白骨一堆了。

「說得也是。」想到鐵刀門一夕之間遭到滅門的下場,閒人乙也不勝欷吁。

「『刀魁』當然是我們門主!」

隨著這句話響起,一柄大刀橫劈在桌上,刀柄上刻了個「陰」字,閒人甲乙丙忍不住發起抖來。

「這……這是當然,大爺。」閒人甲反應最快,立即附和。

「大、大爺,我們沒有什麼意思,只是在閒聊而已,太陰門的陰門主,當然是我們最看好的對象。」閒人乙接著道。

「我覺得金刀門門主比較厲害。」閒人丙不畏強權,就算全身抖個不停,還是要說出實話。

「你再說一次!」刀尖立刻抵向閒人丙的脖子。

「我……我……」閒人丙當場嚇出一身冷汗。

「大爺,他沒有惡意,我們都很崇拜陰門主,大爺……求你放開他吧。」閒人乙趕緊求情。

「是這樣嗎?」持刀者凶狠地看向閒人丙。

「老丙,快說呀。」閒人甲拉住他的手,示意他開口,他和老乙可不想在今天失去一個聊天的好朋友。

「我……」閒人丙就是不甘願。

「看樣子,你是一點都不將太陰門放在眼裡,我今天就要你知道太陰門的厲害!」刀揚起,再迅速揮落──

閒人丙害怕地緊閉雙眼,心想自己的死期到了,但是……

鏗的一聲,一陣風掃過面頰,但是刀子並沒有砍上他的脖子。

咦?閒人丙悄悄睜開一隻眼,看見一道黃色的影子飛來,一腿踢開了那名仗勢欺人的太陰門弟子。

「妳……」狼狽倒在地上的大漢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這時數名持刀男子走上樓梯,其中一名男子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大漢。

「師弟,怎麼回事?」

「師兄,他們瞧不起師父,說師父不如貫長天,那個女人幫著他們!」看到自己人,大漢立刻告狀。

「敗給一個女人?」男子輕嗤一聲,抬眼朝苗戀月看去,登時眼裡閃過一抹驚艷的光芒。

「你們是太陰門的人?」苗戀月冷冷地問。

「不錯。」男子回過神,一臉倨傲地回道。

「很好。」她冷然一笑,抽出隨身的彎刀,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他們還來不及反應,手上的刀已經被砍斷。

「妳……可惡!」

四個大男人立刻一擁而上,苗戀月手持彎刀,輕易便打敗他們,並在每個人身上留下一道痕跡。

「太陰門,哼!」她不屑地冷哼一聲,「滾!」

「發生什麼事?」聽到二樓有人打架的聲音,二掌櫃和兩名店小二立刻奔上來看看情況。

苗戀月不理會他們,坐回位子繼續用膳。

「妳敢得罪太陰門,有膽報上妳的名字。」那名男子虛張聲勢地喝問。

她回掃一抹冷冷的眼神,四人的腿同時發軟。

「滾,別讓我說第三次。」

「妳……妳給我記住,得罪太陰門,妳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苗戀月的手一放到彎刀上,還沒撂完狠話的四人立刻轉身往樓下跑,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二掌櫃一見到是太陰門的人,便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開口說了幾句話安撫客人,再叫店小二每桌送上一盤點心。在離開前,二掌櫃看了眼苗戀月放在桌上的彎刀,然後才轉身下樓。

撿回一條命,閒人丙一臉感激地走向苗戀月。

「姑娘,謝謝妳,可是太陰門勢力很大,不好惹,如果妳要往西域去,一定要特別小心。」

苗戀月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姑娘保重。」說完,閒人丙便跟兩個朋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不好惹,是嗎?她極冷地一笑。

偏偏她就是要惹。

☆☆☆

第二天,苗戀月牽著馬離開客棧,依店小二說的西南西方向行去。

不知奔馳了多久,來到一座小丘上,她將馬停下。

舉目望去,附近幾乎看不到有任何人煙,這裡應該已經是太陰門的勢力範圍了。

她策馬前進,比起之前的奔馳,現在的速度慢了許多,同時她警戒地注意四周,以防有人偷襲。

果然,就在她接近第一道石門時,四名身穿黑褂外袍,手上持刀,刀柄處都刻著一個「陰」字的太陰門弟子立刻現身攔住她的去路。

「妳是誰?來太陰門有什麼事?」

「我要見陰鵬。」她沒有下馬,音調平平。

「門主的名諱豈容妳直呼,也不是妳想見就能見到的!」為首的人沉聲斥喝。「立刻下馬,報上身份,或許我們可以原諒妳的無禮。」

原諒?

苗戀月冷笑一聲,隨即從馬背上飛躍而下,幾個飛踢便撂倒四人。見情形不對,四人在爬起來的同時也持刀朝她攻去。

見對方攻來,她翻身躍回馬旁,抽出馬袋裡的彎刀,招式起落間,輕易砍斷四把刀、將四人打倒在地,她的腳踩在其中一人的胸口上,她的刀則架在先前開口的那個人的脖子上,右手賞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教訓你嘴巴不乾淨。陰鵬在哪裡?」

「不……不知道。」

「不知道?」她哼了一聲,彎刀一揚,那人頂上的頭髮立刻被削下。

「啊!」他嚇得叫出聲。

「現在呢?還是不知道嗎?」

「不不不……」

「嗯?」她沉吟一聲,手腕作勢一動。

「知……知道!」他立刻改口。

「說。」

「門主在閉關,現在是少門主作──啊!」一柄匕首射中他的後腦勺,讓他當場斃命。

對乍然冒出的血腥,苗戀月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緩緩抬起頭,空氣中似乎有股隱隱約約的異香飄過。

「少、少門主!」其它人連滾帶爬地爬向來人,跪在他的面前。「弟子護門不力,求少門主饒命、饒命……」

來人輕搖鐵扇,一語不發,只使個眼色給身邊的人,立刻有人將三個沒死的拖走,省得礙少門主的眼。

「少門主,昨天在客棧,就是她出言不遜故意挑釁。」一個在客棧裡吃了虧的男子立刻報告。

陰俊仔細打量著苗戀月,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痕,「妳是什麼人?來太陰門有什麼事?」

「怎麼?陰鵬不敢出來見人,叫你們這些不堪一擊的傢伙來替他送死嗎?」她冷言道。

「女人一開口,動不動就送死的,容易讓男人倒胃口。」陰俊笑了笑,審視她的目光有著濃濃男人對女人的興趣。

這樣的美人,又有這麼好的武功,值得他親自動手。

「收回你的目光,否則我先挖了你的眼睛!」苗戀月瞇起眼,冷聲撂下話。

這種下流的目光,果然只有陰家人才會有!

「是嗎?」她的威脅讓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本少主倒想見試見試,妳要怎麼挖出我的眼睛。」

「你是陰鵬的兒子?」她手上的彎刀指著他。

「在下陰浚」

「很好,那麼你的確值得我殺。」話聲方落,她持刀疾衝向前。

陰俊合起鐵扇,及時閃過她攻來的第一刀,苗戀月快速變換招式,陰俊忌憚於她那把削鐵如泥的彎刀,他手中的鐵扇始終沒有真正碰上她的刀尖,直到實在避無可避時,他下意識打開鐵扇擋住她揮來的彎月──

鏗的一聲,鐵扇隨著彎刀劃過斷成兩截,陰俊急忙後退,迅速拔出身後人的刀朝她射去。

苗戀月輕鬆揮開那柄刀,陰俊隨即射來第二柄,她毫不猶豫再砍斷,連砍了四柄刀後,她忽然發覺有些虛軟無力,直到第六柄刀迎面射來,她勉強以彎刀揮開,卻腳步虛浮,後退好幾步才站穩。

「我還以為藥失效了呢。」陰俊停下攻勢,臉上噙著笑地看著她。

「你下毒?」她太大意了。

「放心,不是毒,不會要妳的命,我還捨不得讓妳死呢。」他笑看著她,「這是軟筋香,讓妳暫時失去功力。」

「卑鄙!」

「這不是卑鄙,而是用最有效的方法來解決事情。」陰俊舉步朝她逼近,「論武功,妳未必是我的對手,如果不是妳手上的彎刀削鐵如泥,我又何必出此下策?」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不介意用一點小手段。

苗戀月強撐著無力的身體,一步步後退。

「交出彎刀,束手就擒吧。」他朝她伸出手,「要是讓他們動手,可是不懂憐香惜玉的哦!」

「你作夢!」苗戀月轉身躍上馬,策馬就跑。

☆☆☆

苗戀月抓著韁繩的手愈來愈無力,整個人也差點跌下馬,她及時勒住馬,滑下馬背,但雙手仍緊捉著韁繩,努力撐著自己站起來。

這麼一耽擱,陰俊已經帶人追上她,太陰門的弟子將她團團圍祝

「乖乖束手就擒吧,我不會傷害妳,還可以給妳解藥,軟筋香雖然不會要人命,但如果一直沒服下解藥,妳的武功很可能就此廢掉。」因為一份私心,陰俊不願意傷害她。

「休想。」苗戀月抓住手上的彎刀,冷聲道:「我絕對不會束手就擒,哪個不怕死的就過來。」

忌憚於她彎刀的威力,眾人不敢輕舉妄動。

陰俊臉一沉,「妳已經使不出力了,還想跟我鬥嗎?」

「就算會死,我也絕對不會束手就擒。」她冷傲道。

「那我就成全妳。」陰俊話聲一落,立刻搶身向前,苗戀月依著本能,揮動彎刀阻止他的靠近。

「哼!我就看妳能倔多久。」他盯著她,「等妳力氣全消的時候,彎刀、妳,一樣歸我所有。」

即使背靠著馬站立,苗戀月也快要支持不住,她聽過軟筋香,知道它的威力,但她絕不願落在陰家人手裡!

「陰俊,新仇舊恨我會記得牢牢的,就算輪迴,我也絕對不會忘記,一定會要陰家人付出代價!」說完,她將彎刀抵向自己,準備自刎──

「不要──」陰俊大喊。

隨著他這聲喊叫,一顆不知從何方射來的石子,及時打中苗戀月持刀的右手背。

「礙…」她手背一麻,彎刀隨即往下掉。

幾乎是在同時,一道深青色身影越過太陰門人的包圍,在彎刀落地前將它接祝

「這樣就輕生,未免太不值得了。」他及時伸手接住她因乏力而下滑的身子。

突來的情況讓陰俊愣了下,「你是誰?」

來人看也不看他,只望著懷裡失去力氣、但眼神依舊冷傲的女子。

他一身深青衫,俊美的面龐上有些狂、有些放肆,修長堅實的軀幹輕易支撐住她的重量,渾身散發出吸引人的神采。

「如果妳不想要妳的命,把它給我如何?」

「休想!」她吐出兩個字。

白亦韜淡淡一笑,「那麼,來個交換吧,我救妳,妳的命就歸我,如何?」

「我的命,只屬於我自己。」即使身處這樣的境地,她的傲氣仍未減半分,神情冷硬。

「妳寧願現在就死,也不願看他們先死在妳面前?」

苗戀月神情一頓,然後冷冷吐出回答:「就算要報仇,也得由我自己動手,與你無關。」

「說得好。」他半是讚賞半是嘲弄的說:「但是現在的妳,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還談什麼報仇?」

「與你無關。」她冰冷的眼神瞬間染上怒意。

「放開她,否則你就是與太陰門作對!」陰俊威脅道。

實在太吵了。

白亦韜連看都沒看,衣袖一揮,兩顆石子直朝陰俊射去,陰俊閃了一顆,卻被另一顆打中,整個人向後退了好幾步。

「有傲氣是應該,但如果固執過了頭,看不清眼前的危機,就是愚蠢了。」他微勾唇角,看起來像在嘲笑她。

「就算是愚蠢,也與你無關。」她依舊冷著聲。

「以妳現在的情況,我要對妳做任何事,都易如反掌。但我給妳一個機會,讓妳選擇交換條件,如果妳不懂得把握,可就別怪我了。」

「你──」她才開口,他便按住她的咽喉。

「相信我。」他像是知道什麼般地笑了。「在我面前,妳沒有自盡的機會。」他可不是那群笨蛋,會讓她在他懷裡咬舌自荊

「你是誰?到底想怎麼樣?」苗戀月怒聲問道,渾身因軟筋香而虛軟無力。

「來人,拿下他們!」緩過氣的陰俊怒火狂燃,下令眾人圍攻上去

「我的目的,就是妳。」白亦韜揚唇一笑,一手摟著她卻不受任何影響,踩著飄逸的步伐避過攻擊,還可以分心跟她說話。

「妳不做選擇,就由我來決定。」他還是笑笑的說,一出招定有太陰門弟子倒下,陰俊見情勢不對早溜了。

不過眨眼間,太陰門弟子已經全躺在地上,而他只看著她,神態昂然不羈,低沉的嗓音裡滿是自信與佔有。

「妳的命是我的了。」

苗戀月瞪視著他,「我的命只屬於我自己。」

「只到方才為止。」他將手上彎刀一拋,彎刀精準地射進掛在馬腹邊的刀鞘裡。

「我沒有答應你任何事!」她冷著語氣說,「放開我。」

放開她?

白亦韜詭譎一笑,果然放開手──

「呀!」苗戀月驚呼一聲,他一放開手,她立刻往下跌。

他在她落地前再度伸出手抱住她,沒讓她真的摔到地上。

原來……這就是中了軟筋香的感覺,全身虛軟,就算刀鋒再利、武功再好,此刻也無用武之地。

想到這裡,苗戀月更氣自己的無能為力。

「放開。」她寧願跌倒,也不要他扶。

「依妳現在的情況,妳認為還有能力保護自己嗎?」他唇角微揚,有些嘲弄,執起她的手腕,替她把脈。

「與你無關。」她掙扎著抽回手,無奈使不出半分力氣,只能狠狠瞪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的。

「好無情的四個字。」他放聲大笑。「可惜,妳已經沒有選擇的權利了。」

說完,他抱著她躍上馬背,在一陣快意的笑聲中,策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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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6 00:03: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苗戀月滿心的不甘願,就算是他救了她,讓她不至於落入陰俊手裡,但她心裡仍滿是憤怒。

她氣自己不小心,中了陰俊的暗算,早知道太陰門行事一向陰狠小人,她卻粗心的沒提防,才會落到連行走的力氣也沒有,更別談什麼自救。

從上馬到現在,她一直試圖運內力,可惜就是沒辦法,讓她只能陷在這種不得自主的命運裡。

苗戀月緊抿著唇,身體僵硬地任他抱著,他低首看著眼睫微斂的她。

「放心,我不會把妳帶去賣掉。」白亦韜一手控制韁繩,另一手將披風掩上她的臉。「這裡風沙大,如果妳的臉被風沙刮傷,就太可惜了。」

她不看他,也不回話。

「不說話?那代表妳對自己的情況認命,願意隨我擺佈了?」他半是驚訝、半是得意地道。

「你作夢!」她終於忍不住回嘴。

他驀地放聲而笑。

「我還以為妳不打算開口了呢。」

聞言,苗戀月立刻知道中了人家的激將法,不禁氣白了俏臉,用力抿住唇。

「妳想恢復武功嗎?」白亦韜邊問邊將她的臉轉了方向面對他,讓她的臉不會直接受風沙的吹襲。

聽見他的話,她懷疑地瞥向他。

「想嗎?」他再問。

「你有解藥?」她語氣裡有著不相信。

「回答我的話。」

不必刻意加重語氣,她也知道他的意思。

他要她先回答,要她順著他的意思答話,因為這代表他們之間的主控權是在他的手上。

這個男人……真是自以為是的令人惱怒!

苗戀月緊閉紅唇,眼神不馴的瞪著他。

「中了軟筋香,如果一再妄動內力,很可能導致內力盡失、武功盡廢的後果。」他的語氣像在聊天。

她聽得心頭一震。

「依各人體質不同、軟筋香的多寡,每個人的情況也有所不同,從兩個時辰到十二個時辰不等,如果沒有及時服下解藥,最後的結果依然會是武功盡廢,此後形同普通人。」他低頭望入她震驚的眼,「看來妳什麼都不知道,這樣還敢單獨行走西域,我實在不知道該說妳大膽還是愚蠢。」

「與你無關。」她不曾要求他救她,是他多事!

「又是這句,難道妳沒有別的話說了嗎?」白亦韜好笑地搖頭。「最後一次問妳,妳想不想恢復武功?」

想。她眼神閃動,但沒有說出來。

「如果妳不說,我就當妳不想,任妳失去武功。」她愈不想理他,他就愈是要逼她回答。

「你!」如果眼光可以殺人,他現在已經死無全屍了。

「不想嗎?那敢情好──」

「住口,我要武功!」苗戀月氣不過地怒叫,狂燃的怒火讓她的氣息更亂,渾身更加虛軟。

白亦韜雙眉微蹙,出手點住她身上兩處穴道,將手掌貼在她背上輸給她一些內力。

「我要妳說話,沒要妳生氣。」他淡淡地開口,「如果妳不想拿武功開玩笑,最好別再動怒。」

提到武功,她深吸口氣,努力緩下怒火。

「這才乖。」他滿意地道。

「我不是為你,也永遠不會順你的意。」她冷聲道。

「『永遠』這兩個字太過篤定,如果妳夠聰明,就不會用這兩個字。」這世上多得是拿話砸自己的人。

苗戀月冷哼一聲,不相信他的話,也沒興趣與他做口舌之爭,轉而問:「什麼時候你才肯放了我?」

「這麼急著離開我,是想去找人解軟筋香?」他一眼就看穿她的目的。

「是又如何?」

「沒有人教過妳,當妳受制於人時,態度應該放軟一些,而不是把恩人當仇人嗎?」他大聲歎道。

「如果你的臉不是這麼惹人厭,態度不是這麼自以為是,或許我會對你客氣一點。」哼!

「要自以為是,也得有自以為是的本錢。」他自信得狂妄。「至少現在是妳中了暗算被我所救,再怎麼倔強,也只是虛張聲勢,如果我想在這裡佔有妳,妳也只能任我為所欲為。」

他的眼神染上深沉的慾望,從她的臉落到她因呼吸而起伏的胸前、被披風包住的身子。

這種太過明顯的侵略,就算苗戀月未經人事,也猜想得到他想做什麼。

「你休想!」她寧死不受辱。

「是嗎?」白亦韜輕笑兩聲,驀然停下馬,抱著她躍下馬。

她驚訝地看著他將披風鋪在地上,接著讓她躺在披風上,一手撐在她身邊,另一隻手則在她身上游移。

軟筋香幫了他很大的忙,他不必制住她,她便已無力反抗,他還沒有脫下她的衣服,僅是手掌輕觸著她的嬌軀,已經教她難堪的明白,他當真要為所欲為。

就在這罕無人跡的荒野!

就在這毫無遮蔽的天地之間!

「下流!」她漲紅了臉,狼狽地別開眼。

苗戀月恨自己無能為力,只能任人宰割,恨他這種惡意的挑釁,他是說真的,如果他想,他現在就可以──

她緊閉著眼,咬緊下唇,憤怒得渾身輕顫。

「憤怒與謾罵,解救不了妳現在的困境。」他心憐於她的孤傲,但出口的話仍是毫不留情。

「你到底意欲為何?」她低吼,卻驚覺一股熱潮湧上眼眶。不,她不會在他面前示弱流淚,絕不會!

白亦韜撫著她寫滿倔傲、美麗無瑕的面龐,為那光滑的觸感著迷不已,扳回她的臉,他逼她張開眼。

「求我。」他直直看進她眼底。

「求你?」

「承認妳的命屬於我,求我『現在』放過妳。」他笑著點明。

「作夢!」她從不求人。

「那好。」他的手緩緩從她的臉龐滑至胸前,再下移至腰間,修長的手指解著她的腰帶。

「你住手!」苗戀月臉色瞬間發白。

住手?白亦韜笑著揚起唇,低首吻著她的咽喉,手已順利解開她的腰帶,撥開她的外衣。

「你乾脆殺了我!」她怒叫道。

「我不會讓妳死。」他在她喉間低語。「讓妳活著,對我來說有樂趣多了。」

樂趣?他居然把她視為一種樂趣?!

苗戀月羞怒交加,努力想掙扎,卻沒辦法移動自己分毫,然而他的動作愈來愈放肆……

她絕望地明白,若她不開口求他,他真的會不顧她的意願,在這裡凌辱她。

「住手!我……求你。」她難堪地別開眼,不讓自己哭出來。

他贏了,贏了她的尊嚴、她的傲氣,逼得她不得不開口求饒。苗戀月好恨,恨他逼得她軟弱,恨自己生為女子的弱勢與悲哀。

她太專注於阻止淚水落下,沒發現當她一開口,他便已停手,攏好她的衣衫,扶她坐起來。

「承認妳的命屬於我?」白亦韜的神態顯示出贏者的意氣風發,愜意地等著獵物主動降服。

苗戀月睜開眼,深吸口氣,唇角扯出譏誚的弧度。

「如果不是我受到暗算,你休想得逞,而贏了我,也沒有什麼值得光彩的。」

「但此刻妳必須聽我卻是不容置疑的。」他笑笑地點出事實。「妳要乾脆承認自己的命給了我,或者要我再次讓妳認清事實?」最後一句話是提醒她,他完全不介意方纔的事再來一次。

苗戀月低著臉,用力咬了咬唇,伸指在他手掌上寫下「我承認」三個字。

他一愣,繼而笑出聲。

她居然用這種方式降服!真是讓他想不到,算了,至少她承認了。

「名字。」他抬起她的下頷,不許她躲避他的視線。

她閉嘴不答。

「嗯?」他眼神曖昧地看著她,明白告訴她,如果她不說,他有的是方法讓她說,她則回他一個冰冷的眼神。

「苗戀月。」現在受制於他,不代表他永遠都能這麼順心。

「戀月。」他笑得有絲神秘,自懷裡取出一顆藥丸。

「這是什麼?」

「如果妳連死都不怕,還怕這麼一顆小小的藥丸嗎?」

「世上比死更痛苦的事,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欺凌,卻無力自救。」苗戀月諷刺地回道,拜他之賜,她已經深刻明白那種感覺。

「很好,妳學得很快。」他從馬上的袋子裡拿出皮水壺,把藥丸和著水讓她吞下。「這是軟筋香的解藥,兩刻鐘後,妳的功力自然能完全恢復。」說完,他起身拉著馬走開,找了個地方讓馬休息、吃草。

苗戀月這才發現附近有間木屋,雖然外表看起來簡陋,卻是這附近唯一可以住人的地方。

他究竟是誰?他對這裡似乎非常熟悉──

思慮間,一股熾熱感自她體內竄出,她連忙盤腿而坐,閉眼凝神,讓熱流通過各經脈。

見她專心運功的模樣,白亦韜不禁一笑。

總算,不枉他露面救她。

☆☆☆

啪!

一巴掌不偏不倚的落在白亦韜的臉上,這是苗戀月恢復功力後,見到他的第一個反應,也是給他的回禮。

他被打得微偏了臉,卻沒有生氣。

「這是妳對待救命恩人的方式?」他的表情似笑非笑。

「這一巴掌是回敬你對我的無禮,還算是便宜你了。」說完,她起身走向馬匹休憩的地方。

她的手還沒碰到馬,腰已被身後的人一把勾住,摟至他身前,她根本來不及脫身,只能以雙臂抵住他的胸口,勉強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做什麼?」

「戀兒,妳打了我一巴掌,當真以為我會乖乖領受,不要回一點補償?」他親暱地喚著她的名。

「住口!不許你叫我的名字。」她冷眼瞪著他。

「妳是我的人,沒有資格命令我。」他一手摟住她的腰,另一手攫住她的雙腕,俊臉低垂地逼近她。

「你要做什麼?」她迎視他的眼神,不因為心慌而閃躲。

「我要我的補償。」最後一個字結束在她唇上。

不!

苗戀月隨即翻掌要攻擊,他卻拉著她的手移向身後握住,讓兩人的身軀更加貼近,她含怒瞪視著他,他也張著眼與她對望,她搖頭想閃避他的視線,他卻空出一隻手,托住她後腦勺讓她無法移動。

她徒勞無功地掙扎,他低頭覆住她的唇瓣,愈吻愈深,幾乎要奪去她的呼吸,吮得她唇痛、吮得她無法忽視雙唇遭侵略的事實。

好痛!苗戀月皺緊眉,呼吸困難。

沒有濃情、沒有蜜意,沒有輕憐、沒有呵護,只有明顯的佔有,完全的侵略,在她快要窒息時,他伸舌到她嘴裡,撩動著她的丁香舌,輕佻勾弄,讓她不由自主的發出輕吟聲。

「唔……」她的身子泛起一股異樣的熱度。

白亦韜放輕這個吻的力道,輕柔的摩挲著她的唇瓣。

輕喘間,他終於放開她的唇。

「好甜。」他邪魅的姿態、深沉曖昧的眼神,在在提醒她剛才發生的事,而他……非常滿意。

「你……」她應該要怒吼的,可是出口的聲音,卻連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虛弱。

「這個補償我勉強可以接受。」他可惡地再加一句。

「你!」罵不出話,苗戀月直接出手攻擊。

白亦韜雙手放在身後,動作迅速的閃過她的攻勢,他只守不攻,她在快攻了十招後停住身形。

「為什麼不出手?」

「妳不是我的敵人,也不是我的對手,而是我的人,我不會出手打我的人。」他笑望著她紅腫的唇瓣,因生氣而泛紅的雙頰,在向晚的西風、一片蒼茫的景致中,她一身嫩黃,顯得十分吸引人。

「你不還手,就別怪我不客氣。」話聲一落,苗戀月再度出招,攻得更快更猛,但依舊無法傷到他分毫。

心知拳腳無法取勝,苗戀月虛晃一招,飛身抽出彎刀,再回身攻擊,一出手便是「迴旋刀法」,他臉上的笑意更深。

「戀兒,妳真把我當成惡徒,要殺我嗎?」他的語氣依舊輕鬆。

「廢話少說,出招。」她不相信無法逼他出手。

「戀兒,停手吧,妳會傷到自己。」

她不理會他的話,手上的彎刀愈揮愈快,神情專注而堅決,白亦韜眼神一閃,露出左方的空隙,她毫不猶豫的出招。

彎刀劃過,只見刀尖上一抹紅,而他左袖也染上鮮血。

她……傷了他。

真的見血了,她卻恍然一愣。

「妳贏了。」他看著她,無視自己手臂上的傷口。

「你……是故意的。」苗戀月回神,冷眸對上他。

白亦韜但笑不語。

「為什麼?」從他閃避的身法中,知道他的武功比她高,若不是存心,她不可能傷到他。

「我想知道被自己的女人砍傷是什麼滋味,現在我知道了。」他瞥了眼仍在流血的手臂。

因為甘願,所以有點甜;因為落刀見血,所以有點痛。

「你……無聊!」她轉身走到馬旁,將彎刀收回刀鞘裡,唇上猶留的刺痛,讓她想到剛才發生的事,也想到他的傷。

天色漸暗,見他不忙著止血包紮傷口,反而忙著清除他們留下的痕跡,並撿了些枯枝,然後走進屋裡,她猶豫了下,取下馬背上的袋子,跟著進屋。

「你為什麼不包紮?」血流的速度雖然不快,可是若讓它一直流,就算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白亦韜生好火後,坐到椅子上看著她說:「是妳傷的,妳要負責替我療傷。」

「我不救人。」她別開臉。

「那就讓血繼續流吧。」他比她更不在乎。

這棟外表不起眼的小屋,裡頭什麼東西都有,有床、有桌椅,也有食物,白亦韜把一隻雞用樹枝架起放到火上烤,看來是打算拿這隻雞當晚餐。

苗戀月看了雞一眼,忍住噁心的感覺,再看他的傷,發現血依然在流。她不懂,他真的不在乎失血過多嗎?

偏偏那道傷是她砍的,在知道他是故意受傷的情況下,她無法狠心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她咬了咬唇,從袋子裡拿出刀傷藥,然後冷著臉走向他,抓住他受傷的那隻手止血、上藥。

白亦韜就站在火爐旁,一動也不動,儘管她努力維持面無表情,但他還是從她無法藏住心思的眼裡,看出了她的不安。

她的眼神很複雜,有一點驚、有一點恐,有一點厭、有一點木然,只是一道傷口,怎會引起她這麼多的反應?

「戀兒。」他用沒受傷的手摟住她的腰。

「放手。」她抬頭警告他,「別再亂來,否則你等著另一隻手也受傷。」

「如果是妳傷的,那很值得。」他迅速低首,輕啄了下她的唇瓣。

「你!」她推開他,直覺以手背抹唇。

他咧嘴一笑,「這是謝禮。」

「那麼這是回禮。」她的彎刀再度出鞘,抵住他的脖子。「我不要你的手,但我要你的命!」

他只是看著她,輕鬆愜意的神態一點也不像命在旦夕。

「死在妳手上,挺有趣的。」他笑著說,居然主動靠近刀鋒。

「你做什麼?」她及時將刀挪後一寸。

「妳想殺我,我成全妳。」

苗戀月瞪著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碰到一個瘋子了,居然連命都可以這樣玩!

「我不殺你,欠你的命,就當還清。」她收起彎刀,回身欲走。

「哪有這麼容易?」白亦韜飛掠至她身前。「我可沒答應哦!」

「你真的想死?」她手中的彎刀再度架上他的咽喉。

「如果妳捨得下手,又殺得了我,妳就可以自由。」

苗戀月二話不說就將刀往前抵,他卻更快地點住她的麻穴,讓她身子一軟。

她震驚地看著他,沒想到自己居然又大意地遭到暗算。

「真的想殺人,出刀就不能猶豫,更不能讓對方有機會反擊。」他接住她的身子,將刀放到桌上,扶她坐下。

她驚愕地瞪視著他,不敢相信自己苦練十年的武功,會在他面前完全沒有發揮的餘地。

「對於一個練武者而言,妳的心還不夠硬。」白亦韜隨手朝火爐的方向一揮,將架上的烤雞翻面。

「我不需要你對我說教。」酥麻的感覺漸退,苗戀月冷言回道,退離他更遠。

他贊同的點下頭,「也是,對妳說教實在很多餘。」

「什麼意思?」他話中有話。

「一個人就算再聰明,如果固執到不知變通,只是白癡一個。」

「你!」她揚手欲賞他巴掌,卻被他快一步攫住手。

「聽說愈美麗的女人,脾氣通常愈不好,但妳這個打人的習慣,實在要不得。」他嘖聲道。

「放開。」他沒有用力捉著她,但她也掙不開他的手掌。

「放開讓妳再打我一次嗎?不,謝了,我沒有被人打耳光的習慣,讓妳一次,已經是我的極限。」

苗戀月被激得再度出手,結果卻是再度落入他的掌握,雙臂被反剪至身後,身體緊抵著他。

「你做什麼?」他堅硬的胸膛與她的柔軟完全不同。

「我在想,如果得到妳,是不是就能馴服妳?」她一身的刺,很吸引他,卻也讓他很想拔掉那些刺。

「你敢!」話一出口,苗戀月立刻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因為他低頭吻住她,任憑她怎麼轉頭,他都有辦法吻住她。

她就像是一隻被困住的金絲雀,怎麼逃都逃不出他雙臂的牢籠,而他……沒有什麼不敢!

「放開我……下流!」她掙扎著。

「妳知不知道,當女人愈是反抗時,就愈容易引起男人的征服欲和慾望。」最後的兩個字,震驚了她。

苗戀月想到屋外的那一幕,立刻停止掙扎。

「放開我。」她別開臉低聲道。

如果他是想證明他的武功、力氣,都比她大上許多,不顧她的意願就能輕易令她屈服,那麼他做到了。

除了十一年前……苗戀月沒有這麼無助過。那種不願意事情發生,卻只能接受它發生的感覺,讓人憤恨!

「妳的眼裡有著冰冷的恨意。」白亦韜扳回她的臉,望進她澄澈的雙眸裡。「這雙眼,適合似水柔情,不適合含怒。」

她緊抿著唇不語。

他緩緩低頭,輕碰她的唇瓣,她往後退,他再輕碰,她眼神一凜,沒再後退,任他吻住的同時,張嘴咬痛他的唇。

他一點都不意外她的反擊,疼痛並沒有讓他退縮,反而與她四目對望,如果她抗拒的意志力夠強,那麼他想馴服她的意志也絕對不遜於她。

好半晌,兩人就維持這種親暱的姿態,直到兩人都嘗到血腥的味道。

突然,苗戀月鬆開牙齒,急忙推開他,衝到門外,痛苦地乾嘔不已。

白亦韜深思地看著她的舉動,再想到她剛才替他包紮的神情,略一沉吟,隨即拿了沾濕的布巾,並倒了杯水走到她身邊。

「喝點水。」他先將布巾遞給她,再餵她喝水。

這次她沒再反抗,順從地喝下水,讓清水沖淡嘴裡的氣味。

「妳怕血?」

「不怕。」喝完水,她推開杯子。

「那為什麼對血的味道這麼敏感?」

「如果你不強吻我,就不會發生這種事。」她冷冷地回道,不看他一眼,轉身走回屋裡。

「是嗎?」他揚起一抹笑,快步走到她面前,摟住她不及防備的柔軀。「那或許我該讓妳習慣我,因為我不可能不碰妳。」

「你!」她雙手推抵著他,明知道掙不開,卻無法不反抗。

「戀兒,我不只是要妳的命,還要妳的人、妳的身、妳的心。」從看見她身中軟筋香,卻還奮力抵抗敵人,寧死不屈時,他的心就被什麼扯動了。

那種意志力不應該出現在女人身上,當下,他出手救她,也決定要她。

「天底下有那麼多女人,你就非要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才能滿足你自大的自尊和佔有慾嗎?」苗戀月諷刺道。

「說得好!」白亦韜放聲大笑,不顧她反對地摟她坐到桌旁,取來香噴噴、誘人食慾的烤雞,拿出匕首將雞腿部分切下,送到她面前。「多吃一點,或許可以增加妳一點反抗我的力氣。」

「你自己吃吧。」她從袋子裡取出兩顆冷饅頭,食不知味地咬了一口。

「有熱騰騰的烤雞不吃,偏要啃冷硬的饅頭,如果饅頭比雞肉好吃,那麼另一顆給我如何?」他拿起桌上那顆冷饅頭,往火爐方向丟去。

「你──」她才開口,便看見饅頭落在火爐旁的石台上,在那裡饅頭可以受熱,卻又不會被烤焦。

原來……他不是要把饅頭丟到火裡,不是真的要和她搶……

「入夜後,這裡會更冷。」白亦韜取走她手上咬了口的饅頭,再擲往火爐方向。「告訴我,妳會在夜裡逃走嗎?」

「如果你是我,你會不會逃?」她將問題丟還給他。

「如果明知道逃不掉,我就不會逃。」

「如果我能逃掉呢?」她的眼裡閃著不屈服的光芒。

「如果……」他故意頓了頓,「妳晚上睡不著,需要做點消耗體力的運動,我有比逃跑更好的建議。」

「你真不知羞!」他壞壞的眼神,讓苗戀月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他卻不以為然,「男人與女人之間,沒有禮教的束縛,就只剩下一種關係。」

「你休想把我當成那種女人!」她一臉警戒的瞪著他。

「生存的目的很簡單,不需要太多大喜大悲的情緒,只要笑度人生就成。」他不會看不出她一身的悲愴,而那種冰冷與悲愴、憤世的孤傲,不該出現在她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子身上。

「我絕不會取悅你。」她冷冷說道。

「如果妳是那種女人,就不值得我救了。」他突然一笑,取來熱得剛剛好的饅頭。「吃吧。」

苗戀月遲疑了下,無言地接過饅頭,小小地咬了一口,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沒錯,熱的饅頭比冷的滋味好太多。

為了逼她屈服,他可以使盡手段,可是他卻細心為她熱饅頭,不逼她吃不願沾的雞肉。

他又說,他不要她取悅她……然而他的種種手段,不就是為了得到她、要她的臣服嗎?

她低垂著臉,無法明白他的心思。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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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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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6 00:04: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熊熊的火焰四處竄燒,樓柱倒塌的聲音、驚嚇聲、求饒聲、哀叫聲、逃命聲,聲聲不絕。

「雪兒,妳帶著女兒快走!」

「那你呢?」

「我來斷後。」

「不,我不走!」李若雪猛搖頭,這一走,他們夫妻極有可能再無相見之日。

「雪兒,就算不為我,也為了我們的女兒。」沈鐵霖迅速收拾好值錢的細軟,將包袱交給她,然後蹲下來對女兒:「戀兒,妳跟著娘,快點離開這裡,要聽話。」

「爹……」七歲的稚女隱約知道發生可怕的事了,一向天真愛笑的臉上,此刻有著驚慌、有著害怕。「爹!」她抱住父親。

「戀兒……」他抱著愛女,眼一閉,深吸口氣,然後再睜開眼,將女兒交給妻子,「雪兒,快走。」

「沈哥……」

他對著妻子深深一吻,然後帶著妻子走向門口──

「沈鐵霖,你逃不掉的!」

房門被踹開,追兵已至。

「快走!」沈鐵霖衝上前攻向來人,爭取時間讓妻女逃走。

「沈哥……」

「快走!」轉眼間,沈鐵霖已身中一刀。

李若雪淚著流,抱起女兒只能轉身就逃,後者被母親抱在懷裡,眼睜睜看著父親身上不斷流出血來。

鮮紅的血模糊了父親的臉龐、染紅了父親身上白色的衣服,但他仍然奮力抵抗,然而敵人手中的刀子不斷刺進他身體,他掙扎、抵抗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終於不支倒地……

她沒有哭也叫不出聲,眼眨也不眨地看著父親,看見父親最後望向她的眼神,是擔憂、是不捨、是不甘,然後在感覺到一陣痛楚自背後傳來,他緩緩閉上眼睛……

「爹!」她終於大叫。

而發出得意笑聲的惡徒,立刻追上了她們……

☆☆☆

「爹……」

苗戀月一出聲,坐在床邊閉目養神的白亦韜立刻睜開眼。

她沒有醒來,但眉頭緊鎖,雙手緊握成拳,彷彿在夢裡承受著極大的悲痛。

他深思地看著她,猜測著她究竟夢到了什麼。

「爹……」一聲哽咽逸出她的唇瓣,那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痛苦,令他的心為之一動。

「戀兒。」他出聲喚道,她立刻朝聲音來處抓去,用力得幾乎讓他感覺到痛,只是她臉上的痛楚依然未減半分。

白亦韜任她握著,低下身輕觸她冰涼的唇瓣,卻惹來她更多的顫抖,他再輕碰,而後含祝

藉著唇與唇的相觸,他的溫度漸漸暖了她的唇,緩和了她的顫抖,他感覺到她手上的力道漸漸輕了。

他緩緩吻著,直到她的眉頭舒開,不再悲痛難抑。

「真沒想到我會這麼吻妳。」他望著她,低聲自嘲。「戀兒,妳先是惹得我想佔有,現在是惹出我憐惜的情緒,妳不能怪我霸道,只能怪妳自己為什麼要惹動我。」

她是誰都無所謂,而這次是不同於以往尋歡作樂的激情了。

走遍中原與塞外,誰知道他會想獨佔的,居然是她這一輪月!

☆☆☆

難得能一覺睡到天亮,苗戀月是被一陣劈柴聲吵醒的。

她翻身下床,看見窗外的身影,他手上拿著柴刀,像在砍棉花似的毫無力道,可是每一刀都將木頭平均劈成兩半。

很難想像他居然會做這種事,而且做起來一點也不顯得生疏,也不會讓人覺得格格不入。

他像是那種不論處在何種環境,都能讓自己過得無比愜意的人,可她不是。

苗戀月拉開門,走到他身後,一開口便是──

「我要離開。」

「不行。」白亦韜懶洋洋地回應。

「就算你救了我,也不能限制我的行動。」

「妳與太陰門結怨,如果離開這裡,很容易遭到暗算,妳的命既然屬於我,我當然不能讓妳輕易去送死。」憑她的武功,要打贏陰鵬是不可能的,即使靠著那把削鐵如泥的彎刀,頂多是平手而已。

「我可以保護自己。」就算他們不來找她,她也會去找他們。

「妳確定自己的武功可以對付一整個門派?」他不是故意嘲弄,但這是事實。「昨天的事沒讓妳受到教訓嗎?」

「我會小心。」那種虧吃一次已足夠了。

「妳再怎麼小心,也無法保證不會中對方的詭計。」劈完柴,白亦韜直起身望向她問:「妳為什麼會和太陰門的人起衝突?」

「那是我的事。」

「妳的事,現在也是我的事。」他提醒她。

苗戀月閉了下眼,不想讓怒火凌駕理智之上。

「你沒有資格囚禁我。」

「當妳的命屬於我,我就可以。」

「那麼,我把命還你。」她話聲一落,揚掌劈向自己,白亦韜迅速掠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不許。」他的語氣很平淡,可是她聽得出其中的強硬意味。「我不許妳再有輕生的念頭,這麼容易就放棄生命,那妳還想報什麼仇?」

「我沒有輕生,但我不願欠你。」她冷冷道。

「可惜妳欠定了。」從他救她開始,她便已欠定他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

「好問題。」白亦韜一臉正經地點點頭。「等我想到的時候,我會立刻通知妳,但在那之前,妳就留在這裡陪我,不許打離開的主意。」

「我偏要走呢?」

「如果妳能走得不被我發現,那麼就儘管走,不要妳要記住,千萬不要被我找到,否則後果妳就要自己負責喔。」

走得不被他發現?有可能嗎?

「我一定要走。」苗戀月神情堅定,就算會失敗,她還是會試著從他身邊逃開。

「那就說說非走不可的理由,也許我會幫妳。」白亦韜拉著她走進屋裡,倒了杯水解渴。

「我不要你幫我,只要你放我走。」

他挑眉看著她,「妳確定妳應付得了太陰門的軟筋香?」

「我……」她無言以對。

自遭到陰俊那個小人暗算後,她就很後悔沒有向三姊學些醫術,不然也帶些解毒丸在身上,那麼現在就不必受制於人了。

「戀兒,如果妳想找太陰門人的晦氣,有我幫妳,不是更萬無一失嗎?為什麼妳不開口?」白亦韜輕撫她的臉頰,她卻閃了開來。

「不必。」

「這種時候逞強對妳沒有好處。」他似是歎息的說。

「你只是救了我一次,就要我的命當謝禮,趁火打劫的行為跟強盜沒有兩樣。」只不過他比強盜更可惡,處處限制住她。

更氣人的是,他的武功偏偏高於她,讓她無法打贏他逃走。記得義父曾說她的武功已算高了,可是他……

「如果我真是強盜,妳認為妳昨天晚上還能睡得那麼安穩嗎?」他戲謔地笑問道。

昨晚他強迫她睡在他的床上,而他則坐在床旁沒有與她一同躺在床上,是因為他不想,不是他不能,她應該很清楚。

「你……」苗戀月惱怒地揚起手,卻又收回,轉身走開。「別再對我說這種話。」那會讓她覺得她跟一般的弱女子沒有兩樣,只能任男人隨意欺凌。

白亦韜伸手摟住她的腰,「別把自己想成跟那些成天依靠男人的女人一樣。」他輕易就看穿她的心思。「我說過,若妳跟她們一樣,我不會出手救妳。」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有些不耐的問道,被他圈住的嬌軀十分僵硬。

「妳怎麼老是問這個問題?」他的語氣有些懊惱。「妳就真的這麼恨不得跟我撇清關係?」

「沒錯。」她回答得沒半點遲疑。

「戀兒,好無情哪!」他歎口氣。

「別再這樣叫我,我不是你的戀兒。」她稍一掙扎,他便收緊了雙臂。

「妳是,別跟我辯。」他把下頷擱在她肩上,呼出的氣息拂過她的面頰,她撇開臉,躲開那種親密的氛圍。「戀兒,妳要走,可以,要去找太陰門報仇,也可以,不過,我要跟妳一起去。」

聞言,苗戀月轉回臉,不意卻碰到了他,他低吟一聲,忍不了誘惑地攫住她的唇瓣。

她倒抽口氣,正好讓他的舌能長驅直入,她直覺想咬他,但想到昨晚咬破他唇的後果,不禁有些遲疑。

在她沒有抗拒的情況下,他不再吻得粗暴,反而細細的誘導著她,讓她領會唇與唇相濡以沫的親密與甜蜜。

他沒有吻得太久,在想望稍稍饜足時,就放鬆了力道,轉而細啄她的唇瓣,把她的輕喘聲含進嘴裡。

苗戀月垂著眼,雖然沒有抗拒,可是身體是僵硬的。

「放輕鬆。」他停下吻,摟著她輕撫。

「太陰門是我的事,不必你插手。」她被動地依著他,卻仍無法在他懷裡找到安適的位置。

「如果我一定要插手呢?」

「不關你的事,你何必自找麻煩?我的恩怨,我自己可以解決。」她堅決不依靠任何人。

他深望她一眼,笑了。

「戀兒,妳是我的人,如果太陰門的人敢傷害妳,我就要他們付出代價。妳和我是分不開的。」

「胡說!」她再也忍不住的推開他。「我們根本是陌生人!」她甚至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白亦韜。」他說出三個字。

什麼?她不解的看著他。

「現在摟著妳的男人,叫白亦韜。」

白亦韜?!她渾身一震。

天下間同名同姓的人不知有多少,會不會她就遇上一個?苗戀月暗忖。

「妳的義父和我的義父是同一個人,名喚白回,這樣我們還能算是陌生人嗎?」他明白地說,迎上她震驚的眼眸。

苗戀月驚怔了好一會兒,方才找回聲音,「你……你一直知道我是誰?」

「不,是見了妳的彎刀,加上知道妳的名字,我才能肯定。」

「你……你早就知道……」她不敢相信地瞪著他,「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還這樣對我?」

「我們之間的事,與義父、義母都無關。」他伸指點住她的唇。「要妳,是因為妳的個性吸引了我,否則就算妳是義父的女兒,也不代表什麼。」

沒錯,他是收到一封請他照顧戀月的信,但若她令人生厭,他依然會離去。他會給人面子,但耐心十分有限,不耐煩與笨人周旋,尤其是笨女人。

「你……」他的身份太令她震驚,苗戀月一時理不清心裡的感覺。

「義父的關係,影響不了我們之間的事,妳不必介意太多。」他一臉輕鬆的說。

「可是……你……」她腦子一片混亂。

算起來,他是她的哥哥,他們算是兄妹,可是他──

「如果妳那麼在意我們的『兄妹關係』,我現在就可以打破它。」他摟著她的姿態、他的眼神,在在說明他不曾止息的慾望。

她心頭微慌,「你不能欺負我,義父……」

「嗯?」他沉下臉,她立刻閉上嘴。

「你不可以對我亂來。」有了兄妹這層認知,苗戀月的語氣裡少了尖銳的敵意,眼神也少了一點冷漠,但心慌依舊。

她以為義父的兒子都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可是白亦韜不是,他的一言一行根本不能算是君子,只能算是……狂人!

他怎麼可以把那種事說的、做的那麼理直氣壯?

「我可以等,戀兒。」白亦韜握住她抵在他胸前的手腕,低沉地道:「可是妳要知道,我的耐性不多。」

聞言,她心頭微顫,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論是誰,都改變不了他為所欲為的個性,他決定要做的事,就不會改變主意。

而他現在唯一的心思是──要她。

「我的事,我自己可以解決,不要你幫忙,也不要你介入。」苗戀月再一次拒絕他的幫忙。

「如果我就是不許妳去呢?」

「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我會不斷找機會離開,直到成功為止。」

「那妳就試試吧。」白亦韜笑了笑,接受她的挑戰。

因為這句話,苗戀月沒有睡。

入夜後,荒原上的風吹得愈烈愈急,白亦韜沒有待在床畔,反而側臥在白天他做好的木榻上

她悄悄坐起身,隔著一段距離的看著他。

他沒有動,沒有醒來,也沒有睜眼,呼吸依舊是很平順的起伏,那麼,他應該睡熟了吧?

苗戀月深吸口氣,無聲地翻身下床,拿起自己的包袱,走向門口──

「夜裡走,妳不怕迷路嗎?」

她身子一震,回頭看著他,白亦韜的眼仍閉著,側臥在木榻上的姿勢並未變過。

「要我親自押妳回到床上,還是妳自己走?」他大方的任她選擇。

她沒有回答,接著響起門栓鬆開的聲音,而這就是她的回答。

白亦韜睜開眼,在她將門打開的那一刻,掠身至她身後,她出手攻向他,卻被他輕易以招制招,他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在與她拆招的同時,關門、上栓,然後摟她回到床邊。

「下回試試別的方法,也許我不會察覺,妳就走得成。」他笑笑地說。

苗戀月瞥了他一眼,轉身放好包袱,認命地躺上床,而他則回到木榻上,姿勢與方才離開前相同。

她第一次逃脫,以失敗收常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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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熊熊的火焰四處竄燒,樓柱倒塌的聲音、驚嚇聲、求饒聲、哀叫聲、逃命聲,聲聲不絕。

「雪兒,妳帶著女兒快走!」

「那你呢?」

「我來斷後。」

「不,我不走!」李若雪猛搖頭,這一走,他們夫妻極有可能再無相見之日。

「雪兒,就算不為我,也為了我們的女兒。」沈鐵霖迅速收拾好值錢的細軟,將包袱交給她,然後蹲下來對女兒:「戀兒,妳跟著娘,快點離開這裡,要聽話。」

「爹……」七歲的稚女隱約知道發生可怕的事了,一向天真愛笑的臉上,此刻有著驚慌、有著害怕。「爹!」她抱住父親。

「戀兒……」他抱著愛女,眼一閉,深吸口氣,然後再睜開眼,將女兒交給妻子,「雪兒,快走。」

「沈哥……」

他對著妻子深深一吻,然後帶著妻子走向門口──

「沈鐵霖,你逃不掉的!」

房門被踹開,追兵已至。

「快走!」沈鐵霖衝上前攻向來人,爭取時間讓妻女逃走。

「沈哥……」

「快走!」轉眼間,沈鐵霖已身中一刀。

李若雪淚著流,抱起女兒只能轉身就逃,後者被母親抱在懷裡,眼睜睜看著父親身上不斷流出血來。

鮮紅的血模糊了父親的臉龐、染紅了父親身上白色的衣服,但他仍然奮力抵抗,然而敵人手中的刀子不斷刺進他身體,他掙扎、抵抗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終於不支倒地……

她沒有哭也叫不出聲,眼眨也不眨地看著父親,看見父親最後望向她的眼神,是擔憂、是不捨、是不甘,然後在感覺到一陣痛楚自背後傳來,他緩緩閉上眼睛……

「爹!」她終於大叫。

而發出得意笑聲的惡徒,立刻追上了她們……

☆☆☆

「爹……」

苗戀月一出聲,坐在床邊閉目養神的白亦韜立刻睜開眼。

她沒有醒來,但眉頭緊鎖,雙手緊握成拳,彷彿在夢裡承受著極大的悲痛。

他深思地看著她,猜測著她究竟夢到了什麼。

「爹……」一聲哽咽逸出她的唇瓣,那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痛苦,令他的心為之一動。

「戀兒。」他出聲喚道,她立刻朝聲音來處抓去,用力得幾乎讓他感覺到痛,只是她臉上的痛楚依然未減半分。

白亦韜任她握著,低下身輕觸她冰涼的唇瓣,卻惹來她更多的顫抖,他再輕碰,而後含祝

藉著唇與唇的相觸,他的溫度漸漸暖了她的唇,緩和了她的顫抖,他感覺到她手上的力道漸漸輕了。

他緩緩吻著,直到她的眉頭舒開,不再悲痛難抑。

「真沒想到我會這麼吻妳。」他望著她,低聲自嘲。「戀兒,妳先是惹得我想佔有,現在是惹出我憐惜的情緒,妳不能怪我霸道,只能怪妳自己為什麼要惹動我。」

她是誰都無所謂,而這次是不同於以往尋歡作樂的激情了。

走遍中原與塞外,誰知道他會想獨佔的,居然是她這一輪月!

☆☆☆

難得能一覺睡到天亮,苗戀月是被一陣劈柴聲吵醒的。

她翻身下床,看見窗外的身影,他手上拿著柴刀,像在砍棉花似的毫無力道,可是每一刀都將木頭平均劈成兩半。

很難想像他居然會做這種事,而且做起來一點也不顯得生疏,也不會讓人覺得格格不入。

他像是那種不論處在何種環境,都能讓自己過得無比愜意的人,可她不是。

苗戀月拉開門,走到他身後,一開口便是──

「我要離開。」

「不行。」白亦韜懶洋洋地回應。

「就算你救了我,也不能限制我的行動。」

「妳與太陰門結怨,如果離開這裡,很容易遭到暗算,妳的命既然屬於我,我當然不能讓妳輕易去送死。」憑她的武功,要打贏陰鵬是不可能的,即使靠著那把削鐵如泥的彎刀,頂多是平手而已。

「我可以保護自己。」就算他們不來找她,她也會去找他們。

「妳確定自己的武功可以對付一整個門派?」他不是故意嘲弄,但這是事實。「昨天的事沒讓妳受到教訓嗎?」

「我會小心。」那種虧吃一次已足夠了。

「妳再怎麼小心,也無法保證不會中對方的詭計。」劈完柴,白亦韜直起身望向她問:「妳為什麼會和太陰門的人起衝突?」

「那是我的事。」

「妳的事,現在也是我的事。」他提醒她。

苗戀月閉了下眼,不想讓怒火凌駕理智之上。

「你沒有資格囚禁我。」

「當妳的命屬於我,我就可以。」

「那麼,我把命還你。」她話聲一落,揚掌劈向自己,白亦韜迅速掠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不許。」他的語氣很平淡,可是她聽得出其中的強硬意味。「我不許妳再有輕生的念頭,這麼容易就放棄生命,那妳還想報什麼仇?」

「我沒有輕生,但我不願欠你。」她冷冷道。

「可惜妳欠定了。」從他救她開始,她便已欠定他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

「好問題。」白亦韜一臉正經地點點頭。「等我想到的時候,我會立刻通知妳,但在那之前,妳就留在這裡陪我,不許打離開的主意。」

「我偏要走呢?」

「如果妳能走得不被我發現,那麼就儘管走,不要妳要記住,千萬不要被我找到,否則後果妳就要自己負責喔。」

走得不被他發現?有可能嗎?

「我一定要走。」苗戀月神情堅定,就算會失敗,她還是會試著從他身邊逃開。

「那就說說非走不可的理由,也許我會幫妳。」白亦韜拉著她走進屋裡,倒了杯水解渴。

「我不要你幫我,只要你放我走。」

他挑眉看著她,「妳確定妳應付得了太陰門的軟筋香?」

「我……」她無言以對。

自遭到陰俊那個小人暗算後,她就很後悔沒有向三姊學些醫術,不然也帶些解毒丸在身上,那麼現在就不必受制於人了。

「戀兒,如果妳想找太陰門人的晦氣,有我幫妳,不是更萬無一失嗎?為什麼妳不開口?」白亦韜輕撫她的臉頰,她卻閃了開來。

「不必。」

「這種時候逞強對妳沒有好處。」他似是歎息的說。

「你只是救了我一次,就要我的命當謝禮,趁火打劫的行為跟強盜沒有兩樣。」只不過他比強盜更可惡,處處限制住她。

更氣人的是,他的武功偏偏高於她,讓她無法打贏他逃走。記得義父曾說她的武功已算高了,可是他……

「如果我真是強盜,妳認為妳昨天晚上還能睡得那麼安穩嗎?」他戲謔地笑問道。

昨晚他強迫她睡在他的床上,而他則坐在床旁沒有與她一同躺在床上,是因為他不想,不是他不能,她應該很清楚。

「你……」苗戀月惱怒地揚起手,卻又收回,轉身走開。「別再對我說這種話。」那會讓她覺得她跟一般的弱女子沒有兩樣,只能任男人隨意欺凌。

白亦韜伸手摟住她的腰,「別把自己想成跟那些成天依靠男人的女人一樣。」他輕易就看穿她的心思。「我說過,若妳跟她們一樣,我不會出手救妳。」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有些不耐的問道,被他圈住的嬌軀十分僵硬。

「妳怎麼老是問這個問題?」他的語氣有些懊惱。「妳就真的這麼恨不得跟我撇清關係?」

「沒錯。」她回答得沒半點遲疑。

「戀兒,好無情哪!」他歎口氣。

「別再這樣叫我,我不是你的戀兒。」她稍一掙扎,他便收緊了雙臂。

「妳是,別跟我辯。」他把下頷擱在她肩上,呼出的氣息拂過她的面頰,她撇開臉,躲開那種親密的氛圍。「戀兒,妳要走,可以,要去找太陰門報仇,也可以,不過,我要跟妳一起去。」

聞言,苗戀月轉回臉,不意卻碰到了他,他低吟一聲,忍不了誘惑地攫住她的唇瓣。

她倒抽口氣,正好讓他的舌能長驅直入,她直覺想咬他,但想到昨晚咬破他唇的後果,不禁有些遲疑。

在她沒有抗拒的情況下,他不再吻得粗暴,反而細細的誘導著她,讓她領會唇與唇相濡以沫的親密與甜蜜。

他沒有吻得太久,在想望稍稍饜足時,就放鬆了力道,轉而細啄她的唇瓣,把她的輕喘聲含進嘴裡。

苗戀月垂著眼,雖然沒有抗拒,可是身體是僵硬的。

「放輕鬆。」他停下吻,摟著她輕撫。

「太陰門是我的事,不必你插手。」她被動地依著他,卻仍無法在他懷裡找到安適的位置。

「如果我一定要插手呢?」

「不關你的事,你何必自找麻煩?我的恩怨,我自己可以解決。」她堅決不依靠任何人。

他深望她一眼,笑了。

「戀兒,妳是我的人,如果太陰門的人敢傷害妳,我就要他們付出代價。妳和我是分不開的。」

「胡說!」她再也忍不住的推開他。「我們根本是陌生人!」她甚至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白亦韜。」他說出三個字。

什麼?她不解的看著他。

「現在摟著妳的男人,叫白亦韜。」

白亦韜?!她渾身一震。

天下間同名同姓的人不知有多少,會不會她就遇上一個?苗戀月暗忖。

「妳的義父和我的義父是同一個人,名喚白回,這樣我們還能算是陌生人嗎?」他明白地說,迎上她震驚的眼眸。

苗戀月驚怔了好一會兒,方才找回聲音,「你……你一直知道我是誰?」

「不,是見了妳的彎刀,加上知道妳的名字,我才能肯定。」

「你……你早就知道……」她不敢相信地瞪著他,「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還這樣對我?」

「我們之間的事,與義父、義母都無關。」他伸指點住她的唇。「要妳,是因為妳的個性吸引了我,否則就算妳是義父的女兒,也不代表什麼。」

沒錯,他是收到一封請他照顧戀月的信,但若她令人生厭,他依然會離去。他會給人面子,但耐心十分有限,不耐煩與笨人周旋,尤其是笨女人。

「你……」他的身份太令她震驚,苗戀月一時理不清心裡的感覺。

「義父的關係,影響不了我們之間的事,妳不必介意太多。」他一臉輕鬆的說。

「可是……你……」她腦子一片混亂。

算起來,他是她的哥哥,他們算是兄妹,可是他──

「如果妳那麼在意我們的『兄妹關係』,我現在就可以打破它。」他摟著她的姿態、他的眼神,在在說明他不曾止息的慾望。

她心頭微慌,「你不能欺負我,義父……」

「嗯?」他沉下臉,她立刻閉上嘴。

「你不可以對我亂來。」有了兄妹這層認知,苗戀月的語氣裡少了尖銳的敵意,眼神也少了一點冷漠,但心慌依舊。

她以為義父的兒子都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可是白亦韜不是,他的一言一行根本不能算是君子,只能算是……狂人!

他怎麼可以把那種事說的、做的那麼理直氣壯?

「我可以等,戀兒。」白亦韜握住她抵在他胸前的手腕,低沉地道:「可是妳要知道,我的耐性不多。」

聞言,她心頭微顫,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論是誰,都改變不了他為所欲為的個性,他決定要做的事,就不會改變主意。

而他現在唯一的心思是──要她。

「我的事,我自己可以解決,不要你幫忙,也不要你介入。」苗戀月再一次拒絕他的幫忙。

「如果我就是不許妳去呢?」

「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我會不斷找機會離開,直到成功為止。」

「那妳就試試吧。」白亦韜笑了笑,接受她的挑戰。

因為這句話,苗戀月沒有睡。

入夜後,荒原上的風吹得愈烈愈急,白亦韜沒有待在床畔,反而側臥在白天他做好的木榻上

她悄悄坐起身,隔著一段距離的看著他。

他沒有動,沒有醒來,也沒有睜眼,呼吸依舊是很平順的起伏,那麼,他應該睡熟了吧?

苗戀月深吸口氣,無聲地翻身下床,拿起自己的包袱,走向門口──

「夜裡走,妳不怕迷路嗎?」

她身子一震,回頭看著他,白亦韜的眼仍閉著,側臥在木榻上的姿勢並未變過。

「要我親自押妳回到床上,還是妳自己走?」他大方的任她選擇。

她沒有回答,接著響起門栓鬆開的聲音,而這就是她的回答。

白亦韜睜開眼,在她將門打開的那一刻,掠身至她身後,她出手攻向他,卻被他輕易以招制招,他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在與她拆招的同時,關門、上栓,然後摟她回到床邊。

「下回試試別的方法,也許我不會察覺,妳就走得成。」他笑笑地說。

苗戀月瞥了他一眼,轉身放好包袱,認命地躺上床,而他則回到木榻上,姿勢與方才離開前相同。

她第一次逃脫,以失敗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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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敵人追到密室門口,李若雪知道再這樣下去,她和女兒都活不了。

「若雪,跟我回去吧,我保證不會傷害妳和妳的女兒。」陰鵬誘勸著,悄悄上前一步。

「站住!你再上前一步,我立刻自荊」李若雪以短刀抵在脖子上,美麗的眼眸裡滿是恨意與戒備,緊盯著眼前的人。

他立刻頓住腳步。「好好,我不動,妳也別衝動。」

「為什麼殺了沈哥?為什麼滅了鐵刀門?」她憤恨地問道。

「不殺了他,我永遠都得不到妳。」陰鵬深情地看著她。

「就為了得到我,你不惜殺了這麼多人?」她無法置信。

「為了妳,我不惜一切代價,只要能得到妳,一切都值得。」

「陰鵬,你太狠了!」

「若雪,我只是愛妳,如果不是妳選擇了沈鐵霖,今天我何必做這樣的事?」他還是不認為自己有錯。

「你永遠都得不到我,我心裡只有沈哥一人。」

他沉下臉,「妳不想活,難道也不在乎妳女兒的命嗎?」

李若雪一震。

「我可以向妳保證,絕對不會殺妳的女兒,還會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照顧,只要妳跟我回去,好嗎?」

「不可能。」

陰鵬眼神一冷,這時他聽見外面傳來打鬥聲,他立刻轉身看去。

「老弟!」隨著這聲叫喊,出現一名身穿破衣、補丁處卻用金線,手持著鑲金棍子的男子。

「白大哥!」李若雪大喊。

陰鵬立刻衝向她,李若雪持刀揮向他,反被他捉住手,他另一手掐向小女孩的咽喉──

「弟妹!」那名男子手上的棍子疾射而出,陰鵬連忙閃開,轉手間將短刀刺向小女孩。

「不!」李若雪摟著女兒轉身,那把刀子不偏不倚的刺進她的背。

「礙…」她痛叫一聲,整個人倒在地上。

「若雪!」陰鵬不敢置信的驚呼。

「弟妹!」那名男子攔住陰鵬,兩人立刻打了起來,男子的武功高了一籌,不一會兒陰鵬敗走。

「娘……」小女孩神情駭然的喚著她娘。

「戀兒,要聽……妳乾爹的話……娘……沒辦法再陪妳……」大量的鮮血自李若雪背後流下,迅速染紅她身上的衣服。

「娘……」小女孩搖搖頭,伸手想止住母親的血,可是血流個不停,她被血染紅了一雙手,仍然止不住鮮血湧出。

好多……好多的血……

殷紅的血,染紅了母親的臉、母親的衣衫,也染紅了她的眼、她的心,血腥的氣味侵入她的呼吸──

☆☆☆

她又作惡夢了。

白亦韜握著她包紮好的手腕,她體內的毒他已替她解了,卻見她在昏睡中,神情痛楚地皺著眉,額上冒出冷汗。

他取來濕布巾擦拭她的臉,再測一下她的脈象,確定毒全清了,才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裡。

看了她幾夜,她的睡容總是憂愁的,緊繃的神態連在睡夢裡都不得放鬆,從相遇後,他沒有見過她的笑容。

報仇在她心中就這麼重要嗎?重要到不惜一死?

想到她明知粉末有毒,還不顧一切往前衝的情形,白亦韜只能再三搖頭,她對待生命的方式,實在太輕恣了。她老是忘了,她的命可不屬於她自己,而是他的,他可不許她受任何損傷。

折騰了一夜,替她療傷,還為她運功驅毒,他想她沒有這麼快醒來,便打算休息一下。

「戀兒,好好休息,別老是作惡夢。」他低首輕吻她的唇瓣,「希望妳醒來的時候,會開始願意學著笑。」

因為,他很想看見她的笑顏。

☆☆☆

看見兒子重傷被送回來,陰鵬既震愕又不信,立刻著手替兒子療傷,等上好藥後,他才回到大廳,問那幾個隨行的弟子。

「俊兒為什麼會傷成這樣?」

「啟稟門主,事情是這樣的……」一名弟子鼓起勇氣,在門主的瞪視下,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陰鵬皺眉,「一個使彎刀的年輕姑娘,就可以把俊兒傷成這樣?」

俊兒的武功是他一手教出來的,有多少本事他很清楚,那把彎刀雖然鋒利,但俊兒應付起來應該不困難才對。

「門主,那名姑娘武功很高,刀法很厲害,加上彎刀在手,少門主才會不敵。」

「俊兒不敵,那你們呢?」陰鵬陰沉著臉色,一干弟子嚇得差點腿軟。

「回……回門主,我們也有幫忙,但那位姑娘身邊還有一個武功很高的男人,少門主要我們困住他,他則打算對付那位姑娘,誰知道……」少門主反被人家打得灰頭土臉。當然,這話他不敢說出口。

「那名拿著彎刀的姑娘長得什麼模樣?叫什麼名字?」陰鵬沉聲問道。

「雪刃」是當年西域第一名匠,在女兒出嫁時特別尋找稀世罕鐵鑄成的嫁妝,並以女兒的名字命名,從此成為鐵刀門的鎮門之寶,十一年前他殺沈鐵霖的時候,怎麼都找不到這把刀,但現在它卻出現了。

那個拿刀的姑娘,會不會就是若雪的女兒?

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武功就好得可以將俊兒傷成這樣?

「回門主,我們不知道。」少門主一見到那位姑娘,除了威脅就是動手對打了,根本沒空問她的名字。

陰鵬臉色更加難看,「一群飯桶!」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就被打成這樣回來,簡直丟盡他太陰門的臉!

「爹……」陰俊臉色蒼白地走進大廳。

「俊兒,你的傷勢不輕,不待在床上休息,出來做什麼?」陰鵬不高興地道,讓人扶他坐好。

「爹,那是雪刃,如果不是那把刀太厲害,我也不會受傷。」若論武功,他不會輸人。

「不管是不是因為刀的緣故,你輸給一個小姑娘是事實,爹要你多練功你不聽,現在吃到苦頭了吧。」對於唯一的兒子,陰鵬當然也是望子成龍,陰俊的資質雖然不差,惰性卻太高。

「爹,孩兒知錯了。」陰俊趕緊認錯,免得他爹嘮叨個沒完。「有件事很奇怪,本來我已經拿到雪刃了,但我怎麼都拔不出那把刀,那位姑娘卻一下子就把刀拔了出來,若不是刀被她拿回去,我絕不會受傷的。」

「輸了是事實,別找借口。」陰鵬瞪了他一眼,「雪刃的刀鞘上有個特殊的設計,不知道的人就算拿到了也無法使用,這是當初打造雪刃的人特別設計的,目的就是在保護雪刃。」

「既然這樣,就算我們得到那把刀,也無法使用了。」真是的,這種事爹居然沒早點告訴他,害他措手不及。

「既然有人能用雪刃傷了你,你還擔心我們無法使用雪刃嗎?只要抓到人,就不怕她不說。」兒子的遲鈍讓陰鵬有些不悅。

「爹說得是,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再過四天就要舉行論刀會了,你就好好養傷,哪裡也不許去,至於雪刃的事,爹親自去處理。」

「是,爹。」陰俊只能聽命。

「回房休息吧。」陰鵬命弟子扶陰俊回房,好好照看著,他則走入密室的練功房,從櫃子裡取出一幅畫。

那是一名很美的女人,也是他這輩子唯一想要卻得不到的女人。

「若雪,她會是妳的女兒嗎?如果是,看在妳的份上,我是不是該饒她一命?」

若雪的女兒也是沈鐵霖的女兒……

☆☆☆

曾經是一棟宏偉壯觀、充滿歡樂笑聲的宅邸,如今只留殘瓦片磚,荒涼的景致絲毫看不出這裡曾經是聲名顯著的門派。

苗戀月跳下馬背,緩緩走進這座宅郟

如果說景物依舊,人事已非值得感歎,那麼,景物不再,人事更是全非又該是何種的感受?

她一路往裡頭走,走過曾經是她父母的房間、走過她的臥房,走過頹傾的殘破屋樑,轉了個彎,她隨即止步。

她凝望著眼前長滿雜草,已看不出是花園的角落──

戀兒,妳跟著娘,快點離開這裡,要聽話。

鮮紅的血,模糊了父親的臉龐、染紅了父親白色的衣服,他無視於痛楚仍然奮力抵抗,然而無情的敵人,一刀刀不斷刺進他的身體,最後,他終於不支倒地……

戀兒,要聽……妳乾爹的話……娘……沒辦法再陪妳……

殷紅的血,染紅了母親的臉、母親的衣衫,也染紅了她的眼、她的心──

爹,娘……她唇瓣輕動,無聲地喚著。

不論義父對她多好,她和姊妹相處得有多愉快,內心裡,她還是想念這裡,因為想念,所以更恨那個破壞這一切的人,那個殺了她爹娘的兇手!

鐵刀門在一夜之間被滅門,這麼多年來,卻沒有人追查兇手,沒有人在乎真相,也許所有和鐵刀門有關的人都在那一夜死了,所以兇手是誰、真相究竟是什麼,再也不重要。

「真相的確不重要。」苗戀月冷冷地一笑。重要的是,她會報仇,要那個兇手付出代價。

「果然是雪刃。」陰鵬一眼就認出那把刀。

苗戀月筆直地站著,衣袂隨風翻飛。

「妳是若雪的女兒?」她的背影與若雪好相似。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她冷冷說道,緩緩轉身看著他。

瞧清楚她那張與李若雪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陰鵬震驚地退了一步,心裡卻有著更多的狂喜。

「妳果然是若雪的女兒。」她與若雪的相似,除了母女不做第二想,唯一不同的,是若雪溫柔婉約,而眼前女孩卻神情冰冷,不可親近。

苗戀月冷眼看著他,眼裡恨意深沉。

「妳叫什麼名字?」

她一句話都不說,拔出雪刃朝他攻去,每一招都是足以致命的殺招。

「住手,我不想傷害妳。」陰鵬邊閃邊說。

苗戀月置若未聞,繼續攻擊。

「妳再不住手,別怪我反擊。」陰鵬警告道。

「那最好。」她冷然一笑,雪刃隨著她的攻勢閃著致命的銀芒。

陰鵬不得已出刀了,他的刀光是長度就比雪刃多出一半,不同於雪刃的輕靈,他手上的刀沉重冷厲,凌厲的攻勢讓她無法佔上風。

隨著兩刀相接,陰鵬喝道:「停手!」

「除非你死。」苗戀月手中的雪刃一轉,攻向他的左側,陰鵬側身閃過,手上的刀同時朝她攻去,她及時回刀擋祝

鏗地一聲,陰鵬手上的刀斷成兩截,但苗戀月卻被他的刀勁震傷了手臂,差點握不住雪刃。

陰鵬乘機搶身向前,欲奪下雪刃,她急忙把刀換手,以左手使刀阻止他的接近。

左手持刀雖然不如右手來得熟練,但依然能與他對打,但不一會兒,陰鵬便看出她的破綻。

陰鵬故意露出右側的空隙,苗戀月見狀立刻快攻,他卻更快地閃開,一掌打向她左手臂,順利奪去雪刃的同時,也以雪刃制住了她。

被人用自己的刀架在脖子上,苗戀月沒有一絲恐懼,依然睜著寫滿恨意的眼神直視著他。

陰鵬伸手點住她的穴道,確定她逃不掉後,收起雪刃,然後以無比和藹的語氣開口問:「妳叫什麼名字?」

她不回答。

「妳不說也無妨,我就以『若雪』當妳的名字。」

「住口!你沒有資格喚這個名字。」

「如果不是沈鐵霖從中作梗,若雪應該是我的妻子。」是他最愛、最疼、最寵的美麗妻子。

「癡心妄想、癡人說夢!」她不屑的冷哼。

陰鵬握住她下巴,仔細地打量著她,愈看,愈覺得她是若雪的化身。

「如果當年若雪肯跟我,就不會那麼年輕就香消玉殞,看到妳,讓我想起妳娘年輕的時候……」他的表情充滿無限懷念。

「因為得不到,所以就殺人,這就是你愛慕她的方式?」苗戀月瞪著他質問,這人簡直是喪心病狂。

「不,我沒有想過要殺若雪,當年……那是錯手!」當那把刀刺進若雪的身體時,他整個人驚住了。

「是你殺了她!」苗戀月怒視著他,指控道。

「我沒有。」陰鵬放開她,退後好幾步。「我沒有要殺若雪,真的沒有,我是那麼的愛她……」

「但她卻是死在你手上。」發現他對母親的愛戀,苗戀月繼續指責,企圖拖延時間,以內力衝開穴制。

「若雪……」

「你是殺死她的兇手!」

「妳住口,我不是!」陰鵬衝回她面前。「不許妳再恨我,我沒有殺若雪,如果沒有沈鐵霖,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就算沒有我爹,娘也絕對不可能愛你。」

「若雪不愛我沒有關係,我現在有妳。」他看她的眼神充滿佔有慾。

苗戀月冷笑一聲,「你想拿我代替她?你作夢!」

受制的穴道衝開,她一掌劈向他,陰鵬一時不防,後退了好幾步。

她再向前,想搶回雪刃,但陰鵬已經有所防備,持刀一揮,銳利的刀鋒劃過她的手臂。

「不!」見到血,陰鵬急急收住刀勢。

十一年前,他已經失去若雪,現在他絕不能再犯同樣的錯。

苗戀月不顧疼痛搶身再攻,陰鵬將刀丟到一旁,徒手與她對打,因為怕傷了她,所以出手有所保留,但苗戀月卻是一心想報仇,每次出手都足以致人於死,逼得陰鵬不得不出手反制,一掌劈中她的右肩。

「唔……」她悶哼一聲,撫著肩後退幾步,右手臂劇痛難禁,她咬著下唇,臉色因疼痛而變得蒼白。

「妳怎麼了?」見她蹙眉,陰鵬立刻住手。

「不要過來!」她試著動一下,結果卻換來更劇烈的疼痛。

「妳受傷了?快讓我看看!」陰鵬緊張地走近一步。

「站住!」她沉聲斥喝,並後再退一步。

雪刃在他身後,她要怎麼做才能越過他,拿回自己的刀?

「好好好,我站住,妳別激動。」見她痛得頻頻皺眉、咬唇,陰鵬萬般不捨,十一年前他錯失若雪,現在絕不能再犯同樣的錯。

苗戀月再往後退,卻絆到一根木頭,腳下踉蹌,整個人不穩地朝一旁倒去。

「若雪!」

陰鵬大驚失色,立刻上前要扶住她,苗戀月卻在他接近的時候旋身,抬腿踢中陰鵬的後背,接著她迅速朝雪刃衝去。

「妳居然騙我!」陰鵬穩住身子,回身瞪著她。

「哼!為你殺了我爹娘付出代價吧!」苗戀月拔出雪刃,不顧一切地使出「迴旋天地」。

陰鵬震驚地看著這一招,驚覺不對地想閃避,可惜慢了一步。

雪刃刺中他的肩膀,苗戀月運氣將刀往前推,他立刻順著刀勢飛退,在拉開距離的同時,一掌拍向她的胸口。

「唔……」她悶哼一聲,受不住這一記重逾千斤的掌力,整個人向後飛去。

「戀兒!」

白亦韜一走進這座廢棄的花園,便看見她像斷線的風箏向後飛出去,立刻飛身接住她。

「戀兒……」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才逃離他三個時辰,她居然就把自己弄得吐血、受重傷!

「雪刃……」苗戀月嗆咳著,面色蒼白。「不能給……」她左手無力再拿起刀,卻緊握著不放。

「別說話,我立刻替妳療傷。」她的脈象紊亂得令他心驚。

「他……他……」她搖著頭,目光憤恨地瞪向陰鵬。

白亦韜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

「是他傷了妳嗎?」他點住她的穴道,表面上手臂親暱地擁著她,其實暗中將自己的內力輸進她體內。「別再動氣動怒,好好看著我幫妳報仇。」他抱她到一旁,讓她靠著牆而坐。

陰鵬目光陰沉地看著他們,「你想帶走她?」

「她本來就屬於我。」白亦韜唇邊噙著一抹笑,眼神挑釁。

「胡說,她是我的!」他絕對不允許有另一個沈鐵霖出現!

「堂堂太陰門主,卻在這裡對個小姑娘下這樣的重手,不怕傳出去被人恥笑嗎?」白亦韜嘖嘖搖頭。

「如果沒有你,就不會有人知道了。」陰鵬眼裡浮現殺意。

「那也得你夠本事才行。」白亦韜的語氣、眼神、姿態,擺明了就是要挑釁到對方失控。

「哼!毛頭小子,不知死活!」陰鵬揚掌攻向他,白亦韜身形飄後三步避過他的攻勢。

白亦韜微微牽動嘴角,「沒想到太陰門門主除了擅長使刀,掌法也這麼厲害,看來大家都太低估你了。」

陰鵬的掌法奇詭,掌風帶著一股陰冷氣息,交手幾招後,白亦韜終於看出端倪。

「原來是陰風掌。」

陰鵬聞言一愣,「你知道?」這套掌法已經絕跡江湖二十年,想不到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居然看得出來。

「很遺憾的,我的確知道。」白亦韜也不想懂這麼多的,但誰教他就是正好知道呢。

「既然你知道,我就更不能讓你活著走出這裡。」這是他的不傳之秘,絕不能讓第三者知道,陰鵬聚起寒氣於掌心。

「我說過,想要我的命,也得你夠本事才行。」察覺陰鵬將使出殺招,白亦韜還是一點害怕的表情都沒有。

「哼,陰風厲行。」陰鵬狠掌掃勁而來。

「斗轉星移。」避其鋒,攻其不備,兩相交掌,白亦韜深厚的內力讓陰鵬嚇了一跳,他內力一催,陰鵬登時退後數步。

「你……」這怎麼可能?!

白亦韜揚起手,陰鵬立刻感覺不妙,連忙搶攻,卻被白亦韜識破,反而以逸待勞,在陰鵬出招落空時,反擊了一掌。

「唔!」陰鵬一手撫著胸口,另一手撒出一把毒粉,迅速逃逸。

又來這招,這父子倆真是一點創意也沒有。

白亦韜撇撇唇,衣袖一揮,毒粉便往反方向飛散而去,他回身將雪刃收好,抱起已然昏迷的苗戀月。

「戀兒,等妳醒來,我們有一筆帳得好好算算。」他低語,帶著她躍上馬背,迅速奔馳離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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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6 00:04:3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白亦韜沒有帶她回到木屋,反而住進來喜客棧。苗戀月需要療傷,陰鵬已經知道木屋所在地,那麼它就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雖然客棧不是最好的地方,但想在這裡鬧事,是很難避開眾人耳目的,相信陰鵬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還來找麻煩。

要了一間安靜的客房、一盆清水,白亦韜開始動手替她診治,這一細診,他臉上再沒有輕鬆的笑容。

她身上的外傷還好,只要上點金創藥很快便會痊癒,真正嚴重的,是她的內傷與兩手的筋脈,尤其是右手臂。

苗戀月右手持刀,卻被震傷兩次,左手臂也受到不小的衝擊,而內傷傷及肺腑,要完全醫好,得費一番工夫。

苗戀月讓她背對著他而坐,雙掌抵在她背上,將自己的內力輸入她體內,直到她紊亂的血氣循環正常後,他才緩緩收回掌,餵她吃了一顆藥丸,才扶她躺下。

他氣凝於掌,發熱的掌心由她右肩徐徐往下到手腕、掌心對掌心,緩緩加速她血脈的運行。

「呃……」她疼痛的輕吟一聲,整個身子發顫,她的反應讓白亦韜心頭掠過一抹異樣的情緒。

「忍一忍。」他低語,仍然沒有放鬆對她手臂的箝制,直到她眉頭逐漸舒緩,才緩緩收回內力,然後對她的左手臂重複同樣的過程。

最後,他封住她的內力、禁制她的武功,並開了一張藥單請店小二去抓藥,算準時間煎好藥,等她醒來。

昏迷了三個時辰,苗戀月終於醒過來。

「醒了?」她一有動靜,白亦韜立即察覺。

「是你。」她循聲望去,看見他,心頭一鬆。「這是哪裡?」

「來喜客棧。」

「來喜客棧?」不就是她第一天到西域時住過的那家客棧嗎?

「嗯。」他扶起她靠著自己坐著,然後拿過藥碗送到她唇邊。

「我可以自己來。」她直覺想抬起右手,卻發現右手一動也不動,她震驚的睜大眼,這是怎麼回事?

「喝吧。」他淡淡道。

「我、我的右手……」

「沒有廢掉,算妳運氣好。」他將藥餵進她嘴裡。

苗戀月想問她的右手怎麼了,可是他卻堅持地餵她喝藥,沒喝完,藥碗不會離開她的嘴,她只好不甘不願的喝完藥。

「很乖。」白亦韜讚賞道,能一口氣將那麼苦的藥喝完,真是不容易。他將枕頭豎起,做為她的靠墊。

「我的手為什麼不能動?」全身也感覺很虛弱?

「妳說呢?」他將藥碗放到一邊,語氣很平淡,但她能聽得出他話裡的怒意。「妳自己做了什麼事,都不記得了嗎?」

「陰鵬!」她立刻想到。「他死了嗎?」

「他有沒有死比妳的命還重要?」他反問,語氣仍然平淡,可是眼裡卻開始凝聚風暴。

她垂眸再問:「他死了嗎?」

「就為了殺他,妳不惜犧牲自己的手臂,不惜賭上自己的命?」

「只要能殺他,我不在乎付出什麼代價。」就算是同歸於盡也可以。

「妳忘了妳的命是屬於我的嗎?」他冷冷提醒。

她一頓,不語。

「除了妳的命,妳也違背了我的信任,從我身邊逃走。」他目光鎖住她蒼白卻依舊美麗的面孔。

昨天晚上運功替她解毒,他不得不調息一番,誰知道一覺醒來,她的人和馬已不知去向,他壓下怒氣,循著馬的蹄印追去,追到半途,蹄印因為轉入平地而模糊,他試過朝太陰門的方向追查,愈追蹄印愈少,後來發現太陰門的弟子往鐵刀門廢墟的方向活動,他這才想起她可能回到舊地。

結果他一到,看到的便是她和陰鵬拚鬥,而她已受了重傷。

「如果你肯讓我離開,我就不會不告而別。」苗戀月低語,不認為自己有做錯。

「讓妳離開,然後重複剛才發生的事是嗎?如果我沒有趕到,結果會是妳死還是陰鵬死?」

她沉默無語。

「救妳的命,不是讓妳白白去送死,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妳不明白嗎?」他語氣轉為嚴厲。

她面無表情,唇瓣緊抿。

「還是我做得太少,所以讓妳走得毫不留戀?」

做得太少?

她還沒意會過來,他雙臂已撐放在她身體兩側,將她納入他環抱住的範圍內,兩人的氣息交融在一起。

「我該讓妳真正把我放在心上。」白亦韜低頭靠近她,呼吸拂上她的臉。

苗戀月別開臉,「你要做什麼?」

「我要妳。」

「你?!」她震驚地看著他。

這次不似以往,他臉上沒有笑容,眼裡也沒有捉弄,只有深沉難測的光芒,讓她一下子慌了心。

「白亦韜,你別亂來。」她勉強能動的左手,才一抬起就被他握祝

「不錯嘛,妳還記得我叫白亦韜。」他的眼神一直鎖著她,緩緩將她的手握到唇邊,輕輕印上一吻。

她彷彿被燙著般,整個人為之一震。

「不可以。」她低斥。

「為什麼不可以?」

「我是你……」妹妹。

她才開口,唇便被他伸指點住,沒機會把話說完。

「那兩個字對我們來說,是個可笑的名詞,別說。」他低下頭親吻她的唇。

「白……亦韜……」她躲著他的吻,但仍是被他吻上,無法說出話。

「別開口。」現在不適合說話,他繼續吻她,一手悄悄解開她的衣襟。

「不要……這樣……」沒受傷時她已經不是他的對手,更別說現在傷重未癒,她虛弱無比。

「為什麼不要?」他稍稍拉開兩人間的距離,看著長髮散在枕上,被他困在身下的誘人面孔。

「我們並不是夫妻,何況我還受傷……」她說不下去。

「妳的傷是我醫治的,放心,這點分寸我還會拿捏。至於夫妻……我原本想等的,但是誰教妳打散了我的耐心。」

「什麼意思?」她察覺到他是真的想……不是在嚇她。

「妳從我身邊逃開,是我最不能忍受的事。」他的語調變輕了。「我說過,如果妳敢逃,後果就得自己負責。」

「你要……強……強迫我?」她怎麼都說不出「凌辱」這兩個字。

「我要妳記住我。」他望著她,眼神深沉難測。「不管是在心裡,還是身體,徹徹底底地記住我。」

「白亦韜……」她的嘴再度被他的唇堵住,也堵住了她尚未出口的話。

她的抗拒輕易被他制住,她虛弱的推打,對他來說像是花拳繡腿,不痛不癢,她的衣衫仍是迅速被他解開,一件件落地,然後,是他健壯赤裸的胸膛,他在她身上燃起一把火……

「不要……」不懂情慾的身子,漸漸被他撩撥得失去自制,她不想讓這種事發生,可是卻身不由己。

「接受它,不要抗拒。」他的吻由她的唇瓣一路往下,當肚兜被扯落時,她未曾被人見過的身子,赤裸無遮掩的呈現在他眼前。

苗戀月難堪地閉上眼,感覺眼淚快要止不祝白亦韜像是知道她的心情,不逼她睜開眼,只是以更溫柔、更火熱的姿態挑動她的情慾,讓她不由自主地輕吟出聲,低吟著自己也不知道的需求。

「唔……」她一雙白玉般的手臂,在他的引導下不自覺地抱住了他。

「戀兒,要我嗎?」他強忍著如火焰般熾烈燃燒的情慾,堅持聽到她的回答。

「要……」她模糊低應,只想快點紓解那種迫人的火熱、逼人難受的空虛。

「戀兒,妳是我的。」他的堅挺挺進她的花徑,她的身子一僵。

他低首吻住她,不讓她有絲毫清醒的機會,雙手挑逗著她敏感的地方,要她主動釋出需求。

「礙…」她難耐地低吟。

他緩緩前進,將自己完全埋入她的身體裡,然後開始移動,由緩而慢,再漸漸轉為一種疾風暴雨般的狂烈,在那樣的強烈律動中,她無意識地伸出手,緊緊抱住他,放縱自己完全依賴他……

☆☆☆

一眠無夢。

苗戀月一睜開眼,敏銳地感覺到身體微微的不適,隨即在睡著前發生的事,一幕幕全湧上她腦海。

她偏過頭,入眼的就是他依然沉眠的面容。

他的手臂還環著她肩,被子底下的身軀未著寸縷地相貼,他的體溫、他的氣息,全烙進了她的身體與呼吸。

他……真的佔有了她……

此刻,白日已褪,華燈初上,從窗戶映進的光亮照在放在床頭的雪刃上,她不顧一切坐起身,左手拔出刀,只要刺下,他便會沒命,她揚起刀,看著他的臉龐,刀卻遲遲沒有刺下──

殺了他,可以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嗎?他的錯,是強迫、引誘了她,然而,她呢?

她的推拒後來變成迎合,明明知道不應該,卻還是任慾望主宰了理智,而她……對他說了「要」……

「我說過,真的想殺人,出刀就不能猶豫,更不能讓對方有機會反擊。」白亦韜的聲音緩緩響起,精銳的雙眸已然張開。

苗戀月握著刀,一動也不動。

他坐起身,沒有費事拿被子遮住赤裸的上身,只是拿下她手上的刀,用被子包住她的身體,抱在懷中。

她眼眨也不眨,僵硬著身體任他摟著。

「戀兒,妳本來就是我的,不必覺得難過。」

「為什麼?」她木然地問。

「因為,我要妳記得我,不會一轉身就毫不猶豫地離開我,我要妳記住,妳是我的人,無法再輕易逃離我。」他的話、他的摟抱,充滿極端的佔有慾。

她聽著,垂下臉一語不發。

失去貞潔,她沒有太傷心,在心底她沒有那麼怨他,因為她沉溺的不比他少,如果心裡真的沒有他,她的身體不會接受他。

把這一切當成是錯,全推給他承擔,那很容易,但她也有她的自尊與承擔的勇氣,一開始或許是他一意孤行,但後來當她的推拒變成擁抱時,她已經將自己交給了他。

明明知道這一點,她要怎麼去怪他?又有什麼資格怪他?

「妳想殺我嗎?」白亦韜把玩著她纖細的手指。

「想。」她心口不一。

「妳知道嗎?剛經歷完歡愛的男人警戒心最低,要殺我,那可是最好的時機。」他提示她。

「那又如何?」

「用妳美麗的身體,換我一條命,妳覺得值不值得?」他的視線因為滑過她赤裸的雙肩而變得深幽,她肩上還留著他印下的痕跡。

苗戀月頓時明白他的意思。

「你休想!」她掙扎著欲離開他的懷抱,他卻不肯放手。

「不許妳再離開我身邊!」

「放開。」

「不!」白亦韜微一使勁,便讓她重新躺回床上,他低頭看著她。

苗戀月伸臂想掙脫,可是沒移動他分毫,她的手臂已經開始泛疼。

「別用力。」她眉頭一蹙,他就看出她的不對勁。「妳的手臂傷得很重,如果不想從此無法用刀,在復原前最好別再使力。」

「我的右手……」她完全沒有感覺。

「傷及筋脈,沒有那麼快復原。」他氣凝於掌,緩緩自她的肩頭滑下,沒有衣服阻隔,她清楚地感覺到他掌心的熱氣在她臂上的穴道暫停,以真氣活絡她的筋脈,舒緩她的疼痛。

一會兒後,疼痛消失,他也緩緩收回內力,扶她坐起身。

「在這裡等著,別亂動。」他吩咐,接著起身拿起衣服一件件穿上,她趕緊別開眼,臉蛋卻悄然泛紅。

他勁瘦卻不顯弱質的身軀並不難看,對女人來說甚至充滿誘惑,可是她卻害羞的不敢直視。

「不必害羞,妳早晚要習慣的。」套上外衣,他坐回床畔,笑著吻了下她的臉頰。「在這裡等著,我馬上回來。」

白亦韜離開房間,吩咐店小二送上熱水及飯菜到房裡。

等沐寓用膳完後,他們還有一筆帳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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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6 00:04:5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儘管只能用左手,苗戀月仍然堅持自己入浴,但沐浴可以,穿衣服卻無法靠單手,光是肚兜的繫帶,她就綁到耐性全消。

「在我面前妳還需要遮掩什麼?」最後,還是白亦韜等得太久,不顧她的拒絕闖進屏風後,替她著好衣裝。

「你!」她想也不想就揚起手,不是揮他耳光,卻是一拳擊向他的肩頭。

他簡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白亦韜哈哈大笑地摟了摟她。

「戀兒,我不介意妳以這種方法出氣,不過,我想妳還是保留一點體力比較好。」他曖昧地掃了眼她的身軀。

「你在胡說什麼?」她雙頰更紅。

「妳是我的人,記住這一點。」說完,他便摟著她走向已擺好晚膳的桌子。

他的語氣變了。

從她的命屬於他,到現在變成她是他的人,但同樣霸道的不曾詢問過她的意思,只有他說了算。

用過晚膳,喝過藥,白亦韜再以內力助她調息,她發覺受創的胸口不再那麼痛了。

「謝謝。」她低語。

內傷不是那麼容易治的,他卻在短短時間內讓她痊癒大半,不必躺在床上調養,為了她的傷,他必然費了一番工夫。

「這聲『謝』得之不易。」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聞言,苗戀月略紅了臉。

如果他不是那麼可惡,她應該要好好謝謝他的,沒有他,她無法安然活到現在。

一開始,她很氣他,恨他把她逼得不得不示弱,但在他說出自己的身份後,她好像不能氣他了,而現在,她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身份面對他,又該怎麼對他?他讓她怒、讓她氣,卻也讓她無法不感激,表面上看來他是很霸道,並處處欺凌她,實際上他卻是在保護她,除了他不顧她的意願強要了她……

可是對於一件她也沉溺其中的事,她要怎麼怨他?

義父曾說,為人處事,需要恩怨分明,可是他與她之間,怎麼樣才算是恩怨分明呢?

「在想什麼?」她的神情好複雜。

「沒什麼。」苗戀月搖頭,才想坐離他遠一些,他卻一把將她扯入懷中。

他挑眉笑著,「我們之間的帳還沒算完,妳還欠我一件事。」

「我欠你什麼?」待在他懷中,她漸漸不再驚慌,只是不解。

「為什麼不告而別?」

「我說過我會離開,你不讓我走,我只好用自己的方法離開。」苗戀月淡淡回道,好像那只是件無關緊要的事。

「妳知道我問的是什麼。」白亦韜抬起她的下頷,不讓她的眼神避開他。「妳和太陰門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

這話一出口,她自若的神態立刻不見,眼裡浮現他們初見時的冷漠和倔強。

「說出來。」他催促著。

「那是我的事,你不要介入。」她的仇,她要自己報。

「很難。」他咧嘴笑了,可是眼裡一點笑意也沒有。「從我救了妳開始,妳的事就與我有關,如果妳是要和人拚命,那我會先殺了那個人。」

「為什麼?」

「免得他傷害妳。」不能阻止她去報仇,那他只好改變方法,先殺了那個她想找的人,以確保她的安全。

苗戀月瞪著他,「你不可以這麼做。」

「我可以。」而且他說到做到。

「白亦韜!」她怒目相視。

他卻笑得恣意。

「對了,有件事忘記告訴妳。」他露出一個非常 抱歉的神情。

「什麼事?」她警覺的看著他。

「在妳的傷還沒完全復原前,為了避免妳衝動行事,我已經先封住妳的武功。」除了療傷的時候他為她調息之外,她是無法自己凝聚內力的。

苗戀月聞言一僵,試著凝聚內力,結果卻一點作用也沒。

「你……」她驚怒地瞪向他。

「妳這雙手不適合沾上血腥。」他望向她細白的十指。

「什麼叫不適合?」她身負滅門的血海深仇,早就注定雙手要染上血腥,有什麼適不適合?

「妳美麗的手只能用來撫摸我,而這雙纖細的手臂,只能用來擁抱我。」他看她的眼神,令她為之顫抖,不是怕,而是一種近乎挑逗的邪惡誘惑。

她別開眼,既氣怒也含羞。

這男人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含蓄!只懂得赤裸裸地要,只要能得到,就算使強也不在乎。

「解開你下的禁制。」她命令道。

「不。」

「不?」

「為了妳的安全,也為了不讓妳再從我身邊逃走,這是最好的方法。」

她離開他的懷抱,不悅的問:「你憑什麼這麼做?」

沒了武功,她還能做什麼?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在妳傷成這樣之後,有沒有武功對現在的妳來說,並不重要。」這是實話,此刻她就算有武功,也施展不出來,萬一她逞強硬要動武,只會讓自己傷得更重。

「重不重要該由我自己決定,不是你。」

「為妳療傷的人是我,妳該聽從大夫的建議。」

「我不想聽,把我的武功還給我!」

「不行。」他堅決的搖頭。

「那我也不要你替我療傷了。」她抓起雪刃就往門口走。

「戀兒!」他及時擋住她的路,不讓她開門。

「讓開,我的事不要你管。」她倔強地欲推開他,卻因為推不動而氣憤,右手蠢蠢欲動。

「別亂來。」他乾脆一把抱緊她,但她仍一直掙扎。「戀兒,不要白費力氣了。」她這樣只會傷到自己。

苗戀月咬著唇,不想再與他說話。

「戀兒!」他低首吻住她的唇瓣,她搖著頭欲躲開,他捧住她的臉不讓她閃開,在吻她的同時,一手輕撫她的背。

好一會兒,苗戀月的掙扎終於漸緩,他仍然繼續吻著,貼合的身軀,幾乎無法藏住任何亢奮的反應。

她倒抽口氣,急忙想退。

「別動!」白亦韜及時摟住她,雖然停下吻,但仍不許她離開他懷抱。

苗戀月唇瓣因他的吻而變得紅艷,蒼白的面頰因為察覺他身體的反應而泛紅,美麗的面孔因而更加動人,嬌艷欲滴。

他們在爭吵,他怎麼會……

「妳是很誘人的。」白亦韜用鼻尖輕摩挲著她的,看穿她眼裡的疑惑。

她咬了咬唇,低聲道:「放開我。」

「妳答應我不會逃走,我就放手。」

「白亦韜!」她瞪著他,警告他別太過分。

「嗯?」他挑眉,顯示出和她同樣的堅決。

苗戀月早該明白,她面對的男人不是一個會聽人命令的男人,他是為所欲為、視禮教於無物的男人。

就像他逼她承認自己的命是屬於他時一樣,他不在乎用什麼手段,只要能達到目的,他就不介意使用。

苗戀月垂下眼,不想就這麼認輸,可是這樣僵持下去,天知道他可以抱著她多久,他不介意被人知道,但她很怕店小二來時看到兩人這副模樣,而且他……那個……

無法在這種情況下接近他而不臉紅,她終於低聲開口,「陰鵬……是殺死我爹娘的兇手。」

白亦韜眉一挑,看著她低垂的臉,在壓下生理需求後,摟著她回到床上坐著。

他輕撫她僵硬的身體,「妳爹娘是誰?」

「我爹名叫沈鐵霖,創立了鐵刀門,他與我娘是對恩愛的夫妻,十一年前,陰鵬暗算我爹,並殺死鐵刀門所有的人,我娘為了保護我……也死在他手上。」苗戀月努力維持平靜的語氣。「我沒死,是因為義父趕到,義父跟爹交情深厚,我娘請他照顧我。」

白亦韜沉吟了一會兒,「原因呢?」

「陰鵬愛慕我娘,他恨我爹奪走了我娘,所以殺了爹、滅了鐵刀門,就是為了得到我娘。」想到陰鵬,她恨得咬牙切齒,當他看見與娘長相相似的她時,竟然對她起了非分之想,好噁心!

「怎麼了?」白亦韜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沒什麼。」她搖搖頭,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放任自己偎向他,他的體溫能溫暖她她涼冷的身子。

「妳離開閒隱谷,回到西域只為了報仇?」他察覺到她的軟化,隨即拉過一床被子,密密將她裹祝

夜涼如水,以她現在的身體,可沒有著涼的本錢。

「是。」她點頭。

「妳想報仇,不必親自動手,我可以替妳辦到。」

「不,我自己的仇,我要自己報。」她語氣堅定地說。

「事實證明,現在的妳對付不了他。」要不然也不會傷得這麼嚴重了。

「就算無法打贏他,我也有方法可以殺他。」

「怎麼殺?同歸於盡嗎?」他不客氣地輕嗤。

不料她卻真的有這種打算。

「就算同歸於盡,我也會殺了他。」

白亦韜瞪著她。

她是傷到腦袋壞了?還是想報仇想到昏頭了?居然真的動這種念頭!

「如果妳與他同歸於盡,那麼妳報仇還有什麼意義?」報仇,是要看到惡人終於伏誅,不是一起死給世人看的。

「至少我父母不會白白冤死,兇手也不會繼續逍遙人世。」沈家的滅門冤案不會沒有人理。

白亦韜看著她,久久都一語不發。

「妳堅持一定要自己動手?」

「沒錯。」她點頭,表情堅定。

「我說過,如果妳要和誰拚命,為了妳的安全,我會先殺了那個人。」

「你不可以!」

「妳能阻止我嗎?」他眉一挑,神情充滿了自信。

她咬咬下唇,「白亦韜,如果你真的替我殺人,我……我會氣你一輩子。」

「讓妳氣我一輩子,總比我眼睜睜看著妳去送死好。」他不以為意,覺得這筆買賣挺划得來的。

「白亦韜,我是說真的!」苗戀月氣怒地瞪著他,他一點也無動於衷。「如果你敢這麼做,我……我……」

「妳怎麼樣?」他一臉興味地看著她,不知道她會怎麼威脅他。

「我就告訴義母,你欺負我。」說完,苗戀月懊惱地又咬住唇。

被人欺負了還要回家告訴父母,這聽起來有點丟臉,可是這個狂到不行的男人,除了義父和義母,她想不出來還有誰能治他?

白亦韜一點也不擔心地大笑。

「就這樣?」

她皺起眉,「你笑什麼?」

「我不是不尊重義父、義母,不過我相信,如果他們知道事情的緣由後,那個會被抓起來打一頓屁股的人絕對不是我。」

苗戀月登時氣悶。

他說得沒錯,如果讓義父知道她拿命去報仇,的確很有可能不管她是不是長大了,也不管她今年幾歲了,就先教訓她一頓再說。

可是……她閉了閉眼,她苦練了十一年的武藝,為的就是替父母報仇,除了報仇,她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麼目標。

「戀兒,回答我一個問題。」白亦韜看著她臉上表情的轉變,像是明白了什麼。「如果妳真的報仇成功了,那麼之後妳要怎麼辦?」

「我沒想過。」她別開臉不看他,「我活著最大的目標就是為爹娘報仇,在我沒有報完仇之前,我什麼也不想。」

「就算是現在,妳依然不想?」

「要想什麼?」現在與以往,又有什麼不同?她的血海深仇仍然未報,又有什麼其它可想?

「想我。」他伸手扳回她的臉,要她看著自己。「現在我們的關係不同了,妳心裡應該想的是我,而不是報仇的事。」

是嗎?她抿起唇,不覺他有什麼可想。

「不認同我的話嗎?」他低笑一聲,輕吻下她的唇瓣,惹來她的怒視。

「如果你想用『夫為天』這句話來教訓我,你還是省省吧。再說,我們並沒有真正成親。」

「夫為天」可是義母最詬病的一句話,並且嚴格要求她們切切不要遵守,這句話應該改成「夫以妻為天」才對!

「要成親很容易,但我要的不只是這樣,我要妳心裡有我。」他的手掌隔著被子覆在她的左胸上。

「有沒有你……又如何?」在他把手如此親暱地放在她的胸口,苗戀月很難維持理直氣壯。

「妳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他深幽的眼眸凝視著她,不掩飾眼裡對她的佔有慾與感情。

「你可以有別的女人。」她垂下眼眸。

「世上能入我眼裡的女人不多,妳認為我該輕易放棄這麼難得才遇到的妳?」

「我不知道像你這樣的人,也會說好聽話。」她勉強笑出聲。

「是好聽話嗎?」白亦韜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戀兒,如果這算好聽話,那我要是再說其它的,妳豈不是要昏倒了?」

「你不必對我說那些好聽話,沒有必要。」她的生命裡除了報仇外,容納不下其它事。

報仇是一件危險的事,能不能活著回來她一點把握也沒有,對男女之事,她從來沒想過,直到遇見他。

他以那副強硬的姿態出現,以那樣直接而強烈的方式佔有了她,如果他不是白亦韜,她會真的殺了他。

可是他是白亦韜,是義父、義母的兒子,她下不了手……只是因為這樣嗎?她不敢再往下想。

「膽小的戀兒。」白亦韜揚唇一笑,她的心思全寫在臉上了。「妳能毫不猶豫的告訴我,這一切對妳完全沒有意義?」

白亦韜是何等敏銳的男人,她的猶豫、她的下不了手,他全看在眼裡,難道會真的笨到以為只因為義父、義母,就讓她任他為所欲為嗎?

「我……」向來不懂心機與說謊,她的否認說不出口。

「所以,我怎麼能讓妳去冒險?」他笑著吻住她,放在她胸口的手掌,轉而撫向她的身子,意圖很明顯。

「不要。」她推著他,躲開他的吻。

「為什麼?」他停下。

「不要阻止我報仇。」

他咧嘴一笑,「我沒有打算阻止。」

「你也不可以先殺了他,剝奪我報仇的機會。」

「那麼妳也要答應我,不瞞著我去報仇,不許再不告而別。」要談條件,他的精明絕對不亞於她。

苗戀月猶豫了下,「那你會解開對我的禁制?」

「等妳的傷好。」這是先決條件。

在右手不能使用、武功沒恢復的情況下,她想報仇根本不可能。苗戀月想了下,才點點頭,「好。」

「那麼,現在可以了嗎?」他戲謔地問道。

「不行。」她面色微赧的拒絕。

「嗯?」他挑眉看著她。

「我……」她垂下臉,無法啟齒。

「嗯?」

「我……無法再一次……」她幾度張唇,話就是沒有辦法完整的說出口。

白亦韜蹙了下眉,而後懂了。

他低笑地熄燈,放下床帳,拉開棉被蓋住兩人,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大掌輕撫著她的背,不帶一絲情慾。

先別說她仍受著傷,她才初經人事,他又一連要了她兩回,雖說她自幼習武,但他太過狂熱的需索,不是她一下子就能承受得了,也難怪她會拒絕。

「睡吧。」他吻了吻她的額際,繼續輕撫著她,像一種陪伴。

他的停止讓她鬆了口氣,心裡也有些感動。

他個性狂放,如果真的要她,不需要顧慮她的感受,可是他停下來了,憐惜她的難處,他的溫柔就在這種不經意的時候呈現,讓她總不及防備,就對他又多了好感,也對他多了一絲依戀。

男人與女人,一旦有了身體上的接觸,女人就容易對那個男人產生依戀嗎?或是,他是特別的?

「戀兒……」黑暗中,白亦韜的聲音低低的響起,「什麼時候妳才會對我笑呢?」

她聽見了,卻沒有睜眼,而他,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知道,雖然她人在他懷中,但她的心還不在這裡。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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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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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6 00:05:0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隔天醒來,再為她調息過一回,用過早膳後,白亦韜便帶著她上路。

苗戀月被安置在他身前,她想起他昨夜的低語。

笑?

「戀月,妳要知道,仇恨並不能讓一個人快樂,妳愈掛心,只會愈難過。義父希望妳快樂,妳爹娘也是。」

當義父發現她因爹娘慘死而性情大變時,曾對她這麼說過。

快樂早就沒有了,她早就不懂得笑,只懂得仇與恨。這十一年來,她每天努力練功,為的就是想親手報仇。

報仇……並不需要笑容。

「在想什麼?」白亦韜注意到她一路的沉默,她甚至連他們要去哪裡都沒有問。

她回過神,「沒什麼。」

「會累嗎?」離開客棧後,他們已經奔馳了將近兩個時辰。

「我沒有那麼嬌弱。」她淡淡回道。

「誰說沒有,在我眼裡,妳需要好好被呵疼。」他拉下她臉上擋風沙的面紗,餵她喝了一口水。

「我可以自己來。」她雖然受了傷,但不是完全沒有行為能力。

「我喜歡照顧妳。」就著她喝過的地方,他喝了一口水。

「我不想被你照顧。」她不領情。

「愛逞強。」他低笑一聲,抬頭看向前方。「再忍一會兒,妳就可以休息了。」

苗戀月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什麼時候會有人來迎接我們。」他策馬緩步向前,才走不到十公尺,立即被人攔了下來。

「站祝」隨著一聲喝令,三名身著黑衣、腰間綁著金色腰帶的帶刀男子出現。「何人擅闖金刀門?」

「在下是白亦韜,請將這塊令牌轉交給貴門主。」白亦韜邊說邊從懷裡拿出一塊金牌。

那三個金刀門的弟子接住令牌細看,是門主親發的金刀牌,見到這令牌,便知此人是門主親自邀請的貴賓,凡金刀門弟子,都必須好好保護與招待。

「白公子請隨我們進入,我們立刻稟告門主。」一人帶著令牌火速回去稟報,另兩人則為白亦韜領路。

金刀門門主貫長天一聽到貴客上門,立刻親自出來迎接。

「白老弟,你真的來了!」他實在是太驚喜了。

「貫門主,別來無恙。」一見來人,白亦韜隨即下馬,然後將苗戀月抱下來,一點也不在意旁人對他舉動的側目。

「後天就是論刀會了,我還真怕你趕不來,正想找人去接你。」貫長天笑著說,然後一臉疑惑地轉向他身旁的女子問:「這位是?」

「我未過門的妻子,苗戀月。」白亦韜豪邁的一笑。「戀兒,這位是金刀門門主貫長天。」

「苗姑娘,歡迎。」面紗下的面孔讓人看不真切,但貫長天卻對她有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苗戀月並不回應,卻在望向白亦韜時,暗瞪了他一眼。

未過門的妻子?八字還沒一撇的事,虧他說的那麼順。

「兩位先入內再說吧。」貫長天命門下弟子將白亦韜的馬帶至馬房安置,他則親自領著他們往內走,一邊解說:「因為論刀會在即,這幾天來了不少客人,如果白老弟有任何需要,儘管吩咐下人去做,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和苗姑娘千萬多包涵。」

「貫門主客氣了,你去忙你的吧,不用忙著招呼我了。」白亦韜向來獨來獨往,不喜歡有人跟前跟後。

「白老弟的習慣我知道,但是這麼久沒見,至少跟我一起吃頓飯吧。」一聽到他來,貫長天早就命廚房準備了。

「恭敬不如從命,不過戀兒茹素,得請貫門主另外安排。」

「沒問題,我馬上讓人準備。」貫長天隨即吩咐下人去廚房交代,然後帶著兩人走向飯廳。

「白老弟,苗姑娘,請坐。」貫長天招呼兩人。

白亦韜細心替未婚妻摘下面紗,難得看他對一個女人這麼溫柔體貼,貫長天才想開口取笑,卻在瞥見苗戀月的面孔時,整個人愣住了。

「白老弟,她……」

這怎麼可能?!

世上真的會有長得這麼相似的兩個人?!

貫長天看著苗戀月,震驚得眼眨也沒眨,就怕自己一閉眼,眼前不可能出現的倩影就會立刻消失。

「像!實在是太像了……」

白亦韜不太高興地將苗戀月摟入懷中。

「貫門主,就算我們的交情再好,你這樣看她,我還是會不高興的。」他的佔有慾完全表露無遺。

「啊!對不起,白老弟,我失態了。」貫長天連忙回過神。「只是她……太讓我驚訝了。」

「怎麼說?」

「她很像一個人。」因為想起「她」,貫長天粗獷的臉上,難得出現一絲柔情與懷思。「一個我年輕時候非常傾慕的人。」

「哦?」

「二十幾年前,她有西域第一美人之稱,當時我也是她的裙下拜臣之一,只可惜我是個大老粗,無法獲得佳人的青睞,後來我才會娶了現在這個妻子,一同創立了金刀門。」

「聽到丈夫對舊情人念念不忘,我這個做妻子的是不是該吃醋一下?」利落明快的女音傳來,從門口走進一名中年婦人,她的個子比中原女子略高,臉上風韻猶存,看得出年輕時候也是名美人。

她在看見苗戀月時,同樣也愣了下。

「夫人,真的很像對不對?」貫長天立刻問道。

貫夫人走向丈夫,點點頭。「很像。」

「哦?」白亦韜這聲回應,是對苗戀月出聲的。

「苗姑娘,妳和西域沈家有沒有關係?」貫長天忙問道。

這麼像的人,莫非是親戚?

苗戀月斂眉不語,貫夫人立刻說:「你這樣問太唐突了,我們和苗姑娘初次見面,有些話總不好直接問,先吃飯吧。」

「對對對,夫人說得是。」貫長天隨即命人上菜。

一頓飯下來,苗戀月的胃口並不好,白亦韜看得連連搖頭,只好親自動手夾菜給她,要她多吃一點,但看著桌上有肉食,她怎麼都吃不下,白亦韜也只好放棄。倒是這種舉措,讓貫氏夫婦看得連連稱奇。

白亦韜的個性可真是夠狂的,不想做的事、不想給面子的人,誰說情都沒用,對於女人,他更是挑剔得很,尤其貶低那種自動送上門的,但他現在卻對苗戀月這麼照顧,簡直可以說是百般呵護,偏偏苗戀月不怎麼領情,這叫人不看呆了還真難。

吃完飯後,眾人移到後院品茗。

貫夫人親自沏茶,她笑著說:「苗姑娘,妳是白老弟的未婚妻,算起來也是自己人了,如果我們的話有什麼讓妳不高興的地方,希望妳多包涵,實在是因為我們很關心沈氏夫婦。」她頓了頓,才又開口,「苗姑娘,妳認識沈鐵霖和他的夫人李若雪嗎?」

聽見這兩個名字,苗戀月的神情微動,看得出是竭力維持平靜,白亦韜不看貫氏夫婦,只看著她的表情。

「這對夫妻有什麼特別的嗎?」白亦韜這句問語,是朝貫氏夫婦發出的。

貫氏夫婦對看一眼,由貫長天回答,「事情是這樣的,二十年前,李若雪有西域第一美人之稱,而她父親則是西域第一鑄刀匠,幾乎所有的刀客都傾慕李姑娘的美,包括我、陰鵬,還有當時西域最負盛名的刀客沈鐵霖。」至於其它默默無聞的,就不多說了。「我和沈兄早就認識,一同向李父求刀,但李父以年事已高、身染疾病,無力再鑄刀而拒絕,我當下便放棄,不願勉強老人家,但沈兄卻留在李家附近,希望李父能替他鑄刀,這一留,造就了他和李姑娘的姻緣。

「一天夜裡,李父突然病情轉重,李若雪擔心不已,沈鐵霖及時出現,先以內力緩住李父的病情,然後帶他去求醫,沿途保護李家父女,讓李若雪在感激之餘,也心折於他的君子俠儀風範。

「沈兄說他救人,不是為了換刀,李父不必因此替他鑄刀。因為這句話,讓李父開始欣賞這個人,加上知道女兒的心意,所以他讓沈鐵霖在李家住下,直到沈鐵霖對溫柔動人的李若雪動了情,開口求親。」

「當時李父曾問:『刀和若雪,你選哪一個?』

「沈鐵霖則是回答:『若雪。』

「『一名刀客,最重要的是刀,不是女人。』李父接著這麼說。

「沈鐵霖傲然回答:『刀,本就在心中,不需要刻意彰顯,雖然我仍希望有一把好刀,但這把刀並不能代替我心中的那把刀。』

「雖說刀對使刀者而言是最重要之物,但對沈鐵霖來說,有些事是可以取代,有些則不能,所以李父明白沈鐵霖並不是一個貪圖美色就忘了自己的人,一名刀客心不離刀,那麼有沒有一把好刀,已不重要,所以李父答應了親事,但有一個條件,希望沈鐵霖能向他證明,他有能力照顧自己的妻子。」

貫長天先喝口茶,再繼續往下說:「那時沈鐵霖只是一名浪跡天涯的刀客,雖有名聲,但居所不定,李父當然不希望女兒嫁人後過的是這種生活。沈鐵霖也明白這點,所以他離開李家,以一年半的時間,創立了鐵刀門,並且名揚西域。

「因為我和沈兄頗有交情,所以沈兄以鐵刀門門主的身份托我為媒,到李家正式提親,李父歡喜送女兒出閣,並將那把花了一年半時間打造出來,名為『雪刃』的刀送給女兒當嫁妝,也算是為沈鐵霖鑄刀。不久之後,李父便安詳辭世。」想起迎親那日,貫長天不由得浮現微笑。「我還記得,當沈兄拿到雪刃的時候,曾對我說:『這把刀,鋒利無比、銳可斷石,是岳父畢生的心血,也是岳父對女兒的慈愛,但願我此生不會讓它沾上血腥。』所以沈兄從來不用它,而是將它收藏起來,意在傳承。

「李姑娘嫁給沈兄不久後便懷有身孕,後來產下一名女兒,一家三口過著快樂幸福的日子,而鐵刀門在西域也成為有名的大派,在那同時,我也創了金刀門,陰鵬則是創了太陰門,並列為西域三大刀派。可惜好景不常……」說到這裡,貫長天心裡湧上一陣心酸和憤怒。「不知道是哪個沒良心的傢伙,居然對鐵刀門的人下毒,一夜之間,鐵刀門覆滅,當我接到消息趕去時,鐵刀門已成一片廢墟……」

貫夫人拍拍丈夫的手,接下去說:「鐵刀門百餘人的屍體,我和長天一一找過,卻找不到沈家三口,這麼多年來,我們不停追查兇手,但卻毫無頭緒,找尋沈家人的下落,也始終沒有消息,但是我和長天不放棄,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什麼都沒見到,我們絕不相信沈家人真的死了,也會繼續找下去。」

白亦韜聽完,總算明白苗戀月的身世,也總算明白,為什麼她執意親手復仇,不假他人之手。

她一定是親眼看到自己的父母被殺,而她卻無能為力,她對血的反感,是不是就從那一夜開始的?

在貫氏夫婦訴說的同時,苗戀月始終低垂著臉,白亦韜摟著她,感覺得到她雙肩傳來的輕顫。

久久,她終於低低吐出一句:「爹和娘……葬在雪丘。」

雪丘?!貫氏夫婦驚愕的瞪眼望著她。

那是李父的舊居。爹和娘……那她……

「小戀雪!」他們同時失聲叫出。

她是沈兄和若雪的女兒,難怪和若雪那麼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我記得……你來過我家。」苗戀月抬起眼,看著貫長天說。在她印象中,有位貫叔叔每回來總是疼愛地抱她,帶給她好吃的零食。

然而七歲以前的生活,對她來說是太過久遠的記憶,她幾乎要忘了,如果不是他們提起,她也不會再想起。

「妳沒事,太好了。」確定真是她,貫長天悲喜交集。可憐他多年來一直抱著一絲希望,希望沈家人沒事,但如今……

「長天……」貫夫人明白丈夫內心的激動。

她也曾見過那對神仙眷侶,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他們更相配的夫妻,可惜老天爺總是虧待好人,讓沈家遭受此等橫禍。

「戀雪,妳知道是誰殺了妳爹娘嗎?」貫夫人忙問道。她能逃過那場浩劫,那麼那一夜在鐵刀門發生的事,她應該全看見了。

「知道。」她點點頭。「但我爹娘的仇,我可以自己報。」

「但──」貫長天甫開口,便被白亦韜笑笑地打斷。

「我想戀兒累了,請問有我們可以休息的地方嗎?要靜一點、不受打擾的。」他特別要求。

「呃,有。」貫長天看懂了白亦韜要他別再問下去的眼神,只好暫時壓下滿腹的疑問。「夫人,你帶白老弟和戀雪到正義樓休息,那裡除非是我們允許,否則誰都不能靠近,應該符合白老弟的要求。」

「好。」貫夫人站起來。「白老弟,戀雪──」

「請別喚我『戀雪』,我姓苗,名戀月。」苗戀月神色淡漠的說。

貫夫人點點頭,體會她不願再提起傷心事的心情。「戀月。」

「戀兒,妳先隨貫夫人到房裡休息,我沒跟著,妳不會乘機偷偷溜掉吧?」白亦韜捉住她的手,戲謔地問道。

「擔心的話,你可以隨時把我綁在身邊,不是嗎?」她反問。「再說,你帶我到這裡,不就已經確定了我不會走?」

論刀會在這裡舉行,太陰門會來參加,不必她去找,陰鵬也會自動出現在她面前,她又有什麼離開的理由?

「不,我相信妳。」白亦韜眼裡閃著笑意,「妳答應過我不會再不告而別,我只是提醒妳。」他將她的手交給貫夫人,「我的戀兒就麻煩妳好好帶著,別讓她迷路了。」

他們之間在打什麼謎語,貫夫人聽不懂,倒是看得出來白亦韜相信重視她。

「沒想到你也會對一個女人這麼認真。」貫夫人打趣地道。

白亦韜聳聳肩,看著苗戀月隨貫夫人離開後,才重新坐下來。

「白老弟,她……」

「貫門主,戀兒遭受家門巨變,當然不會再是天真不知愁的模樣,她親眼看見父母慘死,當然會想報仇。而一個心心唸唸報仇的人,自然不會對人多熱絡。」白亦韜淡淡的解釋。

心中有著仇恨,她又怎麼可能會快樂、會高興聽見已經失去的過往?

「到底是誰對鐵刀門下這種毒手?」想起過往,貫長天感慨的搖搖頭,「她小時候長得很漂亮、很愛笑的……」

讓一個俏生生、美麗絕倫的女娃兒背負這種仇恨,他想著就覺心疼,難怪她的臉那麼冷漠,與人的疏離感那麼深。

她曾是他最疼的小侄女啊,如今卻只是陌生人。

「放心,那個人總要付出代價。」白亦韜語氣雖淡,但貫長天卻聽出了他話中的殺意。

「那個人到底是誰?」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得答應我,要配合我的計劃,不可以輕舉妄動。」要看住一個戀兒已經不容易,他可不希望還得多看個莽夫。

「可以。」貫長天一口答應。

「好,我的計劃是……」白亦韜在他耳旁低聲說明。「我不只要他付出代價,還要他承認當年的罪行。」

「真是他?!」貫長天一臉的震驚。

當年陰鵬求親未成,他的個性一向不服輸,對若雪更是有超乎尋常的佔有慾,當他知道若雪要嫁給沈鐵霖時,曾經想以強硬的手段得到若雪,幸好沈鐵霖及時趕到,這才沒讓若雪受到傷害。

「如何,你願意配合嗎?」白亦韜問道。

「當然。」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會放任兇手逍遙法外。雖然他們三人都有交情,但這種事……就算交情再好,他也不會姑息。

更何況,當年他去鐵刀門收屍時,現場的慘狀稱為「屠殺」都不為過。

「那麼,明天太陰門的人來時,就看你表現了,記住,絕對不要露出任何知情的模樣,讓他起了戒心。」白亦韜叮嚀道。

陰鵬也算是隻老狐狸,否則當年滅了鐵刀門後,不會一點痕跡都沒留,心思不夠細密的人,是不可能做得天衣無縫的。

「我知道該怎麼做。」貫長天慎重允諾,接著轉移話題問:「白老弟,戀雪怎麼會成為你的未婚妻?」

「怎麼,你懷疑啊?」白亦韜笑著喝光杯中茶。

「懷疑倒不是,只是好奇當年戀雪是怎麼能逃過那一劫的?」

「如果戀兒願意說,她會告訴你的,別問我。」他可沒打算把自己的私事公開給別人知道,尤其是關於戀兒的,他只打算一個人獨藏。

「小氣!」貫長天滿臉的不滿。「不過白老弟,我先警告你,你別想欺負戀雪,就衝著我和她爹的交情,如果你敢欺負她,我可是不會坐視不理的。」怎麼說他也是戀雪的長輩,當然要當她的靠山。

「是嗎?」白亦韜一點也不介意地笑著。

「你那是什麼表情,不相信我有辦法治你嗎?」貫長天不服氣的叫道。

「是不相信。」白亦韜毫無畏懼地點點頭。

可惡!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貫長天二話不說就動手,白亦韜輕鬆應付。

當初就是因為白亦韜狂妄的不將貫長天這個一門之主放在眼裡,兩人公平的切磋武藝,貫長天個性坦蕩,敗得心服口服,這才讓兩人成為莫逆之交。

比武實在是他們套交情的最好方式了。

☆☆☆

貫夫人帶著苗戀月往正義樓的路上,很熱絡地與她攀談,可是苗戀月的反應始終很冷淡。

等貫夫人離開後,她一個人在房裡,拿出雪刃仔細看著,刀上沾染的血漬早已拭淨,可是血腥卻留在她心上,無法磨滅。

爹有一張慈祥的面孔,對唯一的女兒無比疼愛,在外人眼裡,他是名冷面孔鐵漢,但在柔弱美麗的娘面前,他卻只是一名愛妻的平凡男人,為了妻子,甘願停下他遊歷天下的腳步,給她最安穩快樂的生活。

她知道爹不希望雪刃沾血,從小他就告訴她,以後雪刃就屬於她,那是娘留給她的嫁妝,至於爹,當然是把一身用刀的絕藝教給她……苗戀月閉了閉眼,杜絕回憶的侵襲。

可惜她終究是讓爹失望了,她沒有娘的楚楚動人,也沒有機會學爹的刀法,更讓雪刃沾了血……

「在想什麼,表情這麼難過?」白亦韜從背後摟住她,她這才回神。

她居然連他什麼時候進門都不知道,呆呆地站在窗戶前發愣。

「沒想什麼。」她轉開眼眸,避開他的探索。

「每次妳說沒有什麼的時候,通常代表有什麼。」樓高風大,白亦韜關上窗子,摟著她走進內室,伸手把著她的脈象。

「你呢?把我支開,是和貫門主談些什麼?」苗戀月淡淡反問,別以為她會看不出他要她先回房的舉動。

「在談一項計謀。」他煞有其事地說。

「計謀?」

「會把妳支開,當然就是不能讓妳知道的囉。」白亦韜皮皮地咧嘴笑了笑,看了眼整齊的床鋪,跟著微蹙起眉,「我讓妳先回房,就是要妳休息一會兒,結果妳卻站在窗口發呆。」真是辜負他體貼的心意。

「我不累。」她淡淡的回答。

「不累?」他挑高一眉,「如果是以前,我相信連續奔馳兩個時辰妳一定受得住,但現在不同,妳身上的傷還沒好,得多休息。」

「我很好。」她低應。

「右手能動嗎?」

「一點點,但無法使力。」她的手臂不再沒有感覺,也不再發痛。

「那就好。」白亦韜點點頭,看來他的療法有效,然後他從懷裡摸出油紙包,「這是我剛剛去廚房偷來的。」

「偷?」苗戀月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油紙包,裡頭放了幾塊餅。

「妳剛剛吃得太少,我想妳一定沒有吃飽,才到廚房拿了這些。」他邊說邊掰下一小塊餅,遞到她嘴邊。

「我可以自己來。」她伸手想接過,他卻拒絕給她。

「不許剝奪我的樂趣。」他堅持要餵她。「張嘴。」

苗戀月無奈地張開嘴,含進那塊餅入口咀嚼,發現微帶鹹味的餅並不難吃,便由著他了。

只是……樂趣?他是把她當成寵物了嗎?

餵她吃完餅,白亦韜從包袱裡取出藥材,放進他拿來的藥爐裡,隨即生火煎藥,忙來忙去一點也不嫌麻煩。

半個時辰後,他將藥汁倒進碗裡,端到她面前。

「很燙,慢慢喝。」這回他沒有堅持要餵她,就讓她以左手端著碗,小口小口地喝著。

藥很苦,他知道,因為藥材是他選的,但是她沒有抱怨,儘管苦得不自覺蹙起眉,每次她還是都把藥喝完。

「很乖。」他輕撫著她的髮絲,倒了杯水讓她沖掉口中的苦味。

「我不是小孩子。」他不需要把她當成沒有行為能力的人來照顧。

「可是我喜歡照顧妳。」他一點也不嫌累。「妳知道嗎?剛才貫門主警告我,不能欺負妳。」

「是嗎?」她不感興趣的應了一聲。

「因為我不把他的話聽進耳裡,所以他和我打了一架。」要不然他早就可以回來陪她了。

「那又如何?」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件事?

「有人關心妳,妳該感到高興。」她無動於衷的反應真讓人洩氣。

「我該嗎?」苗戀月看著他的眼裡並沒有特別喜悅。

「那麼,換個方式說吧。」白亦韜坐到她面前,與她面對面、眼望著眼。「什麼時候妳才會覺得高興?」

她側頭想了想,卻想不出來。

「戀兒,一個人不懂得讓自己快樂,是很可悲的。」他輕撫著她的臉柔聲道。

她冰雕似的容顏絕美動人,卻不曾有過笑容,連閃動笑意都不曾。

她的個性本應該是快樂無憂,卻因為親眼見到自己的父母被殺,她才變了,而她在夢裡流的淚,一定是因為夢到滅門的那一夜,所以才會有那麼痛苦、那麼悲傷的神情。

她的心一直都留在那一夜,無法遺忘,才會總是在夢裡哭泣。

「是嗎?」她對「快樂」這兩個字一點都不感興趣。

「當然是。」他拉著她坐到他懷裡,雙臂摟住她。「不過沒關係,我想看妳笑,就一定會做到。」他的語氣還是這麼狂妄自大。

「是嗎?」她不以為然。

白亦韜一笑,動手拆去她的髮髻,任她一頭長髮飄散,他掬起一束髮,放到唇邊輕吻。

「女人散發時,有一種特別迷人的風情,讓男人為之如癡如醉。」

「你不會……」聽懂他話裡的意思,苗戀月一怔。

現在還是天還沒黑呢!

「現在正好,待會我們還可以有時間沐浴,然後再用晚膳。」他抱著她往床的方向走去。

「白亦韜……」她摟住他的頸項,被他放躺在床上。

「接下來我們會忙得沒有自己的時間,所以現在,我想要妳。」他低頭在她頰畔輕吻著。

「可是……」

「噓。」他點住她的唇。「說『好』,不然我會不客氣哦!」

「白亦韜!」她捶了下他的肩,他為什麼總是這麼不正經?

「很好,妳有精神了。」羞怒的臉色紅潤,比她素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好上許多,至少這樣他能瞭解她的情緒反應。

他低首狂熱的吻著她、愛撫著她,強烈地誘惑著她,終於惹得她輕喘不止、動情不已。

房間裡,春情正濃,而苗戀月的心,暫時揮別仇恨,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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