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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岳霏 -【偷天換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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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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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9 20:02:1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岳霏 - 偷天換日

趙……雲?三國時代那個超完美英雄趙子龍!
呵呵!和一千八百年前的夢中情人兼偶像“傃遇”,她是不是該請他簽名留念?
不過這個古早人和史書裏的溫文儒雅根本搭不上,冷漠霸道不說,居然強吻她!
天!她一身女扮男裝,他該不會是“同志”吧!?
啥米?他早就把她摸光光!
YA!既然是堅強耐操的優質男,管他是古代人還現代人,當然先拐過來好好愛一愛再說……
可是--怎麼她又莫名其妙回來現代?
嗚……她不依啦,誰好心來幫幫她“偷人”--把愛人偷回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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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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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9 20:02:2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小牛頭,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說話的是地獄左使“馬面”的下一任接班人小馬面。

小牛頭,也就是地獄右使“牛頭”的下一任接班人!他正皺著居心沉思著。

“這可是我們倆第一次獨立出任務耶,若讓兩位老大知道我們出了紕漏,我們肯定要熬上個五百年才能升上來,你快點想想辦法啊!”小馬面神情緊張地說道。

“那個人有說要向我們上頭申訴嗎?”都怪他太興奮,匆忙間把名字看錯,才會發這種不可饒恕的錯誤。

“他是沒說,可是……”小馬面臉色為難地搔搔頭。

“可是什麼?”

“可是他要求去東漢末年逛逛……”

“逛逛?”小牛頭臉色大變。“他當這裏是什麼啊?遊樂場嗎?就算現在地獄已經科技化,也由不得他如此胡來!”

“他說我們若不答應,他只好向士地公陳情。”小馬面小聲的說。

小牛頭聞言臉色立刻刷白,土地公跟牛頭的私交不錯,萬一土地公去跟牛頭告一狀……

“好吧!”小牛頭咬牙沉思片刻後,終於不甘願地點頭。“你帶他去時光機,別讓他去太久,記得半個小時內就得回來!”

小馬面立刻應聲去辦。只要那個人閉嘴不說,他們就沒事了。

半小時後,小馬面帶著一位男子回來。

“你不是該送他回陽間了嗎?還來這幹嘛?”小牛頭急急將小馬面拉至一旁悄聲問道。

“他……他說想留在東漢……”小馬面囁嚅地說。

“什麼?他想留在東漢?”小牛頭眉心立刻打了十幾個結。“不行!這種搞亂朝代運行的事若被發現,我們就算熬個五千年也別想升官!閻王爺最恨人家亂跑朝代了,這事行不得!”

“你們到底決定如何?我的時間不多了。”男子看著他們倆鬼鬼祟祟的小聲說話,忍不住大聲問道。

“你剛才跑去東漢末年,已經超出我們的最大權限。”小牛頭義正嚴辭地喝道。“這事怎麼說也不能答應!我勸你還是盡快回陽間,否則過了時辰,你就註定做枉死鬼,別說我們沒事先警告你!”

“好呀!等我成為枉死冤魂,再去向閻王爺告狀,看這是誰的錯!”男子聳聳肩,兩手一攤。“我不信他不會幫我討回公道!”

小牛頭與小馬面聞言面面相觀,面色變得十分難看。

“我們都已經答應讓你去東漢逛逛了,你就別再為難我們了!”小馬面小聲地拜託。

“我也無意為難你們,但今天錯在你們牽錯魂,若不是我朋友喚回我元神,此刻我早已枉死地獄,而現在我不過是還朋友的恩情罷了!於情於理,你們都應該補償我才是!”男子軟硬兼施地說:“況且我提出的方法,只要我們保密,其他人絕對不會發現有異,你們何不一試?”

“我去查過生死簿,”小馬面猶豫一下後,拉住小牛頭悄聲說道。“他說的方法似乎也不是不可行……”

“什麼方法?”小牛頭一臉的懷疑。

小馬面在小牛頭的耳邊嘰嘰咕咕說著。

“他說這是最後一個要求,後果他願意自行承擔。”小馬面最後說道。

“我可以人格保證,我留在東漢以後絕不會再回來!這件事也到此為止,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怎樣?”男子也在一旁再三保證。

小牛頭左思右想,沉默許久。

換朝代這件事的確很冒險,但若是和他們可能要再熬上五百年才有機會出頭相比,這個險怎麼說都值得一試,而且他的方法的確可行。

“你瞧,如他所言,只要他不說,你我也不提,這事肯定不會被發現。而我們就當做促成一樁良緣,這事也能夠圓滿結束,你說這方法是不是兩全其美?”小馬面見小牛頭面色猶豫,隨即加把勁說道。

眼看著時間分秒過去,最後,小牛頭終於吐出一口氣。

“我先警告你,我們的權力也只有這一小時,你若一旦過去就永遠也回不來!你要考慮清楚再做決定。”

“你答應啦?”男子高興得跳了起來。“不必考慮了,我的決定一樣。”

“這件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否則後果十分嚴重,不僅你我三人會被打入十八層下的阿鼻地獄,連你朋友也會受牽連!明白嗎?”小牛頭一臉慎重地警告。

男子立刻猛力點頭。

“時間剩不多了,你們要去就得快點!我來負責銷毀時光機上的紀錄!”小牛頭一決定好便立刻安排。

“好,我們分頭辦這事。看來我們不用再熬五百年了!”小馬面滿臉春風的拉著男子飛快離去。

小牛頭望著他們的背影不禁嘆了一口氣。鬼官可真是不好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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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9 20:02: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塵煙滾滾,飛沙卷起半天高,黃土彌漫整片曠野,風沙中夾帶著陣陣廝殺聲與哀號聲。曹軍的精銳部隊在長圾坡將劉備所有的部將眾臣打得四處逃竄,慘叫聲不斷,劉備也與甘糜二位夫人及惟一的子嗣阿鬥衝散。

此時,只見穿著一身白袍,腳下一匹白色戰馬,手持一條銀色長槍的趙雲,反身朝北面的曹軍奔馳而去,在炙熱的七月驕陽下左衝右拼,將一群群前僕後繼狂猛湧上前的曹軍各個殺得人仰馬翻,血濺當場,片刻工夫,趙雲便突出重圍,奪路朝北而去。

他一邊策馬奔跑,一邊焦急的到處尋找甘糜二位夫人的蹤影。

就在這當口,曹軍追了過來,突然從趙雲右側襲擊,趙雲身子一矮,轉身耍了一記回馬槍,立刻將偷襲的主將刺殺於馬下。曹軍見其如此神勇,皆駭然不敢再往前一步。

趙雲見此良機立刻提繩一縱,只見白色戰馬前腿一蹬,劃出一道無可言喻的美妙弧度,成功的跨越過一臉不可置信的曹軍,突出重圍向前奔去,他仍繼續尋找甘糜夫人及阿鬥的下落。

不久,趙雲終於在不遠處一幢草房的井旁找到了糜夫人與仍睡在繈褓中的劉阿鬥,糜夫人已身受重傷,為了不增加趙雲的負擔,她鄭重將阿鬥托給趙雲後便縱身跳進身旁那口井中自盡。

趙雲對著那口井跪拜,片刻後起身,長嘆一聲,速將阿鬥包好,捆在自己的懷中,然後躍馬朝南而去,再一次進行突破曹軍重圍的戰鬥,仍是一人一馬一槍,隻身殺過重重兇猛的曹軍。在他的銀槍前,沒有人能夠抵擋得住,他的長槍像是一支出神入化的魔杖,前後左右掃刺,沒有一槍落空……

“姐!”樊心藍大力推開門高聲叫道。

“喔!Shit”樊心蘿懊惱地對著電腦熒幕大叫。

只見熒幕上一直刀槍不入的趙雲被一槍刺穿戰甲,驚心的血花染紅了他一身雪白的戰袍,他緩緩從馬背上跌落下來,熒幕右側的血量表立刻降到零。

“都是你啦!”心蘿擰著眉,轉頭瞪著小自己六歲的小弟,鼓著雙頰叫道。“你害死了我的趙雲!”

心藍眨了眨眼,張著一臉無辜又無奈的笑容。

“我剛在門外喊了你好幾聲,是你沒回我,我以為你還在睡覺才進來叫你嘛!”他溫和的建議:“你再重來一次就好了……”

“什麼重來!我的趙雲一向是不敗的紀錄,你毀了我家趙雲的一世英名啦!”心蘿嘟嘟嚷嚷的埋怨道。

“對不起啦!你知道我又不會玩game,沒辦法賠你耶……”心藍好脾氣的嘻嘻笑道。

“算了啦!這也不能全怪你。”她對自己剛才的大呼小叫有點不好意思。心蘿露出微笑問道:“找我什麼事?”

“吳大哥在樓下。”

“阿璽來了?”她揚起眉,一臉的高興。“怎不早說咧!”

然後她迅速跳下了椅子,光著腳丫子從房間直奔樓下。

心藍見狀搖了搖頭,笑著轉過身踱回房間繼續念書去了。

???

心蘿走到客廳,便看見吳學璽背對著她,正彎身研究她新近種的小番茄樹。

“你下個月來,說不定小番茄就可以吃了喲!”

阿璽聞聲轉過身來,一臉懷疑的瞧著心蘿。

“小番茄?你說這是番茄樹?”他一臉的不可置信。“番茄也可以種在這樣的盆栽裏?”

“對呀!”心蘿微笑地蹲下身來,望著樹枝上正欲冒出來的小紅點。“你不覺得綠葉配紅番茄,這個樣子滿可愛的嗎!”

“口渴了還可以順手摘下來吃呢,真方便!”阿璽打趣道。“你怎麼會想到種這種小小可愛的番茄樹?”

“你有沒有看過一出韓國片就叫做‘番茄’啊?男女主角兩人就是一起種番茄樹來互訴相思喲,很浪漫耶!”她抬起頭對阿璽燦爛一笑。“我覺得這樣的番茄吃起來會特別的甜哦,所以隔天就買了盆栽來種啦。”

阿璽的臉色瞬間起了極細微的變化。

“你……你怎麼也學起別人互訴相思啦?”他故作輕松地問。

“你不覺得把它想成是一棵滿懷相思的番茄樹,吃起來有一種相思的情懷,這種感覺挺浪漫的嗎?”她不答反問。

“浪漫?”阿璽揚起居驚訝地追問。“莫非樊家有女初長成,少根筋的你終於也懂得浪漫啦?”

心蘿不悅地瞅他一眼。

“喂!你少瞧不起人啦,我哪裏少根筋啦?你倒是說說看!”她嘟著嘴哼道。

“還說你沒少根筋!記不記得你小學三年級時,隔壁班的張寶川送你一個洋娃娃,你居然拿來送給你們班的女同學。還有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六年級的陳家穎送你一束花,你竟然拿去插在講臺上的花瓶。還有國一的時候,有個三年級的學長寫了一年的情書給你,你居然一點也不知道他喜歡你。還有……”

“喂喂喂!你也夠了吧!”她張大眼瞪著他叫道:“以前的雞毛蒜皮小事,怎麼你都還記得啊?連人名你都沒忘記?”

“這種只有你才會做得出來的傻事,誰能不記得呢?”她的事情他比誰都記得清楚記得牢啊。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她結結巴巴辯解。“像那個什麼張寶川的,我又不喜歡洋娃娃,他送給我,只會讓我丟在一邊啊!可是送我同學王菁菁就不一樣啦,她家裏好窮,她沒有什麼玩具,我看她好喜歡那洋娃娃,就幹脆送她啦,而且她一定會比我還愛那洋娃娃呀!還有你說的陳家穎,他拿花給我的時候,也沒說那是要送給誰的轉身就跑了,我不知道要怎麼辦,所以就拿去插在花瓶裏啊!我們班那天上課的時候,感覺還特別的好耶,你說這樣不是也很好嗎?”

阿璽聞言更是哭笑不得,如果她見過那兩個可憐男生的錯愕失望表情,她可就不會這樣說啦。

“那人家寫給你的情書又怎麼說呢?”他又問道。

心蘿眨了眨眼,努力回想一下已經相隔十年的往事。

“我已經不記得他寫的內容是什麼,但是他寫來的信大概都是說他上課怎樣啦,成績又考得怎樣啦,不然就說我眼睛很好看哪,頭發很黑很亮啊這一類的啊。我只是覺得他這人很好,還會寫信讚美人,他從頭到尾又沒寫說喜歡我!”她撇撇唇,滿臉不悅地說道:“喜歡一個人就要明說啊!他們這些人根本也沒當面跟我說過喜歡我,我怎麼會知道咧?難不成還要我去問他們‘喂!你們送我這些東西是不是代表喜歡我啊?’我又不是花癡!”

聽她說得振振有詞,好像很有道理似的,阿璽忍不住想反駁。

“還敢說哩!你這不就是少根筋嗎?若不喜歡你,人家幹嘛無緣無故的送你東西或是寫信呢!這隨便想想也知道,還需要明說嗎?”他笑嘆。也還好她情竅未開,不然早被一堆男生追走了。

“我的朋友男男女女都有!有時看到不錯的東西,我也會想到買來送給他們哪,但這並不是那種男女間的喜歡啊。”心蘿搖搖頭不以為然的說。“我還是認為喜歡就要說出口,要是我的話,我才不會偷偷暗戀咧,我一定會讓他知道我有多喜歡他!”

“你說不定連喜歡一個人的感覺都察覺不出來!”他故意揶揄笑道。

“誰說的!才不會咧!”她突然笑得神秘兮兮。

他見狀心裏突然響起警鐘。

“呵!你該不會是有了喜歡的對象吧?”他幹澀的一笑。

“不是該不會,是早就有啦!”心蘿倒是坦白招認。

阿璽大吃一驚,臉色可比窗外快要下雨的密佈烏雲。

“你早就有了?什麼時候?是誰?哪裏認識的?我怎麼都不知道?”他一連迭聲地追問。

心蘿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毛。

“瞧你急得!我早八百年前就告訴過你啦!”她老神在在地說。

他一臉的莫宰羊。“你告訴過我?”

“哎喲,你得了老人癡呆症耶!這麼快就忘啦?”她揶揄笑著。

“到底是誰?”他一臉的困惑與極度不安,是誰趁他不注意時擄獲了她的心?可惡!“我認識嗎?”

“你也認識的哦!”她笑得一臉神秘。

“我認識?”阿璽拼命在腦中搜尋,到底是怎樣的人會讓心蘿喜歡上呢?

心蘿故作閒閒的東張西望,一臉的賊笑。

“別再賣關子啦!快說!”他現在急得沒心情說笑。

她慢吞吞的瞧了瞧他,然後才慢條斯理說出答案。

“是趙雲。”心蘿一臉的甜笑。

“趙雲?”他從滿臉的疑惑轉為恍然大悟。“你說的可是三國時代的人物趙雲?”

“廢話,”她嘟了嘟嘴。“世界上還有第二個完美的趙雲嗎?”

“我還以為你真的愛上了誰哩,原來只是一個歷史人物罷了。”他松了一口氣地失笑道。

“對呀,”她仍是興奮的笑道。“他不僅是我最喜愛的偶像,也是我最想談戀愛的對象耶!”

“你說笑的吧,那家夥可是死了一千八百年。”他驚訝的張大眼。

“那又如何?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生死的界限。”她反駁道。

“喜歡?我看你只是因為一時的感覺在作祟吧。”他像對小孩子說話一般拍拍她的頭笑道。“崇拜偶像是一回事,當作戀愛的對象又是另一回事,你不要把現實與做夢弄混了!”

“那是因為你不瞭解趙雲才會這麼說!如果你曾看過三國演義,你也會像我一樣不由自主地喜愛趙雲。他有德有才,聰明又勇敢,個性忠厚溫和,做事精明又謹慎,”她唇角漾起一抹憧憬。“是個十分出色的男人!”

她的神情讓阿璽心中頗不是滋味。

“出色?你怎知那不是小說慣用的誇張寫法?把一個普通的歷史人物寫得好像神一樣!”他不以為然的哼道。“史書上只會記載他的彪炳戰功,而且也只會記載好的一面,怎麼可能提到他真正的個性?人與人是要透過相處及共同的生活,才能夠真正瞭解,從片面的記載又怎麼看得出來呢?或許他的私生活亂到了極點,也或許是個同性戀呢!”

“你幹嘛要這樣醜化他啊?我才不相信趙雲是這種人!”心蘿不悅的說道。

“你不是告訴過我,野史上曾寫過他終生未娶、他的兩個兒子都是養子嗎?誰知道他是不是生理上有毛病,所以才沒娶老婆。總之,不管他是如何,一個已經死了千年的人再出色也沒用啦!”阿璽仍舊是嘲諷的語氣。

心蘿聞言又氣又惱。

“阿璽,我覺得你今天說話很尖酸耶,這讓我聽起來很不舒服,你知道嗎?”她不高興的直接說道。

阿璽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的表現的確是尖銳了一點,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呃,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擔心你陷進自己的幻想裏,畢竟趙雲只是一個現代根本不存在的人,不是嗎?”

“我覺得那並不重要,只要我喜歡就好啦。”她臉色也緩和下來。阿璽也是為她好才會如此。

“誰說不重要?你要是嫁不出去,我還要負責娶你,那我這輩子不是完蛋啦!”他攤了攤手故意取笑著。

“拜託!”她皺緊鼻子叫道。“那是你我爸媽以前的戲言,你還當真啊?放心啦,我要是嫁不出去,我爸媽現在也沒有那個心思來逼你娶我啦。”

這都得怪他倆爸媽當年的無心玩笑。

當年她爸媽感情仍佳時,與對門鄰居的吳家父母是好同事兼好朋友。她媽生下她之後,發現好友已經三歲、長相頗為俊秀的兒子吳學璽常喜歡來她家逗心蘿玩,便戲說要他將來負責娶心蘿,吳家父母看到美麗的小心蘿,自然也是樂見其成。

但後來她爸搶了原本該屬於吳父的經理職位後,兩家便開始有了嫌隙,加上她爸媽先後有了外遇而仳離,後來也陸續搬離開家再結第二春去也,當年的約定自然就不了了之。

從小一直將阿璽當作哥哥一般的心蘿,倒是慶幸這戲言無疾而終,否則她真不知該如何面對這種窘境。

“說到你爸媽,他們最近有回來看你們嗎?”阿璽悄聲問道。

心蘿沉默片刻後搖了搖頭。

“他們現在有各自的家庭,可能不方便吧。”她淡淡一笑。

“但是怎麼說他們都是你們的親生父母啊!為了自己的幸福拋下孩子,這算什麼父母!”

“真的無所謂了,我覺得最難熬的那段期間已經過了。”心蘿揚起一抹燦爛閒適的笑說道:“我和心藍都覺得現在這樣最好,不需要去適應另一個家庭及不同的生活習慣,而且我和心藍都夠大了,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比較適合我們,就讓我爸媽去過他們想要的快樂生活,大家都很開心,這樣不是皆大歡喜嗎?”

他凝神瞧著她好久。

她微笑的神採使得她原本就像天使一般的美麗臉孔,更添一股教人移不開視線的驚人魅力。

才高一的她便面臨父母的離婚與雙雙再婚。

先後各自有了外遇對象的樊家夫婦,由於再度結婚的對象都不願與兩個孩子同住--一個是才剛從大學畢業的年輕女孩,她已經懷了兩個月的身孕,所以更是堅決不做後母,尤其是心蘿只比她小不到幾歲;而另一個則是在世界各地奔波的攝影師,不方便帶著仍在就學的孩子。因此他們夫婦倆都希望把監護權給對方,為了這個問題互相踢皮球,兩人爭執了許久仍僵持不下。

最後是心蘿受不了他們每天吵架,終於站出來與父母談判,她和心藍都不想跟任何一個人同住,所以要求留下這間登記在樊母名下的房子給他們姐弟倆,以及一百萬的教育基金。至於監護權是誰的都無所謂,他們夫婦倆不必來探望,也不必每個月匯什麼生活費給他們姐弟倆,今後就隨他們夫婦各自嫁娶。

因為心藍才念國小,所以心蘿要求兩夫婦有空參加母姐會即可。

這個方案也“幾刻得到樊家夫婦的同意,一星期後他們便辦妥了離婚手續。

心蘿將一百萬定存下來做心藍的教育基金,其他生活費及自己的學費便靠打工來賺取,甚至也不願接受他家的金錢支援,就這樣一路半工半讀念到大學畢業,連他都忍不住為她感到驕傲與讚嘆。

該說她的美麗是經過淬鏈與磨難而融合成今日的堅韌與自信。

“阿璽!喂--回魂喲!”

她的呼叫聲驚醒了他。

“什麼?”

“我瞧你最近老是發呆咧,”只見心蘿一臉的曖昧神情。“坦白從寬喲!你是不是談戀愛啦?”

他立刻脹紅了臉。

“我哪有啊?你也知道我休假在家不是上網打電動就是寫程式,哪有空談戀愛呀!”他連忙澄清。

“這也難說咧!”她挑了挑眉斜眼瞧他。“現在不是流行虛擬愛情嗎?上網就可以交一狗票網友,談談網戀快速又方便咧!”

“你也幫幫忙!那種不實際的虛擬愛情,是小女生小男生的玩意兒,我年紀大了,不適合靠網戀交女友!”他失笑道。

“是這樣嗎!”心蘿摸摸下巴,研究般的盯著阿璽良久。

阿璽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你這眼光很詭異喔!”

“我是在研究,你長相姑且還可以打個九十分,堂堂一百八十幾公分高,體格也算不錯,怎會到了二十七歲還沒交過半個女友咧?”她瞧著他壓低聲音問道:“你該不會是感情宮能症失調啊?”

“你還智障咧!”他好氣又好笑地咩道。

“喂!我是在幫你找問題耶!”心蘿嘟起嘴嚷嚷著。“好心沒好報!”

“你的問題比我嚴重,我看還是先解決你自己的吧。”他搖頭道。

“我哪兒問題嚴重了?”她抗議問。

“妄想症啊!”

“妄想症?”她不解。

“想跟一個死了多年的古人談戀愛,你這不是妄想症嗎?”他搖搖頭,一臉的不以為然。一想起自己比一個死人還不如,他心裏就不舒服。

心蘿望著眼前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好友阿璽好一會兒後!她終於嘆了一口氣。

“如果你認為那是妄想,就當作是吧,反正我也不在意你怎樣形容我對他這種感情!”她唇角揚起一抹開朗的笑容。“從我高中看三國演義開始,許多人喜歡的英雄人物不外乎是關羽、張飛、甚至諸葛亮之時,我就獨獨喜歡趙雲。我甚至還特地去研究東漢與三國的歷史及人物,只為了想多瞭解趙雲。而瞭解他愈多,我對他的喜愛又更增一分。他英勇猛武中帶著溫文平實的特殊性格最令我傾心!我常在想,如果這樣一個男人出生在現代,我一定要和他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那一定帥呆了!”

她臉上有一種嚮往的神情,然後轉成一抹惋惜。

“可惜趙雲已經不存在,否則我一定會向他表白!這就像一般人單戀的心情一樣,不同的只是,這個人我確定永遠不會得到他的感情。其實許多人何嘗不是如此?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她朝他適然一笑。“我覺得這才是感情最純真的流露,如果感情都要計算得失過後才決定要不要喜歡,這不是太功利現實了嗎?我想,除非遇到比趙雲更好、更能令我心動的男人,否則我還是會繼續單戀做夢下去吧。偶爾作做夢其實沒什麼不好啊,如果連一點做夢的權利都不給自己,那人生豈不無趣極了?”

阿璽聽了這樣一席話,心底不由得揪得好緊好緊,為什麼遠在天邊的人可以得到她這樣的愛戀呢?那人甚至不曾對她付出過一絲一毫的關心愛護啊!

“明知得不到卻仍癡癡喜歡,這是不是很傻呢?”他問著她的同時也在自問著。

“我覺得傻得開心又何妨呢,真心喜歡就會希望對方幸福,自己能不能擁有反倒是其次了。何況我並不覺得這是傻呀!”她揚一揚眉笑道。“擁有未必能保證天長地久,也不能保證一定就會幸福,何不一切順其自然呢!”

“我發現她對愛情很悲觀。”阿璽凝視著她。

“才不!你不覺得這才是一種比較積極的想法嗎?”她揚起唇角淡淡一笑。“我爸媽的婚姻給我很深的感觸,我發現結了婚也不代表感情一輩子不變,更不代表從此就會幸福到老,所以嘍,結婚都不一定是感情的終點,那麼你還能對感情要求什麼結果呢?我想,一直能夠擁有那種喜歡愛戀的心情才是最重要吧。”

“我希望你不會因此染上‘恐婚症’,”阿璽眉心不由得打結。

心蘿咧嘴爽朗的笑了開來。

“這你就放心吧,我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不造福一下臺灣的男生,豈不可惜!”說完她自己不禁笑了起來。

“不是我在說你,你一點女孩的溫柔樣都沒有,家務燒菜也沒一樣做得來,娶你倒不如娶你弟算啦,還敢說造福臺灣的男生呢!”他揶揄笑她。

“你瞧,娶了我還買一送一,免費贈送一個家事能手,這當然是造福啊!”她無所謂的笑道。她對自己家事方面的笨手笨腳一點也不以為杵,每個人總有缺點的嘛,她只是剛好這方面較糟糕罷了。

阿璽故意取笑道:“那娶你何用啊!”

“老婆是娶來疼愛交心的,又不是娶來做家事的。”她隨即反駁道。“像我個性開朗樂觀,一定可以讓我老公生活愉悅,擺在家裏開心,帶出去高興,每天快快樂樂,人就會長壽又健康呀!娶這種老婆可以延年益壽,多好哇!”

“原來娶你有這麼多好處,那我可以考慮看看。”他撫摩著下巴故意說道。

心蘿眉一挑。

“喝,你要考慮?我才要斟酌咧!”她做了個鬼臉後突然想起:“你今天來找我是不是有事啊?”

“喔!我差點忘了!”他這才遞出手中的信封套。“這給你!”

“這是什麼呢?”她接手過來後發現信封很輕,裏面似乎是張光碟片,她沒有立刻打開,驚喜地問。

阿璽對她眨了眨眼。

“你最喜歡的!”他滿含寵溺的瞧著她。

“是‘縱橫三國’的最新試玩版嗎?”她睜亮大眼遲疑地猜測。

“聰明!”他臉上的笑意說明瞭答案。

“耶!酷斃了,我等這遊戲等好久了!”心蘿像個小孩子般在客廳開心地尖叫著,然後她迅速地跳起,在阿璽臉上重重地啵了一下。“愛死你了!謝謝啦!我現在馬上玩玩看!”

語畢,她頭也不回地三步並作兩步往樓上跑去。

“愛死你了!”

阿璽望著她的背影,獨自咀嚼著這句甜入懷裏,夠讓他藏心許久的話語。

他想盡辦法透過關係,甚至不惜用美男計,讓一直愛慕他的同事林淑雯,去向她在日本電光軟體在臺分公司做事的表哥要到這張尚未正式發行,卻已轟動電玩界的遊戲光碟試玩版,這足足花了他一個多月的時間,只為了看到她這一刻開心燦爛的容顏,還有她這麼一句不經心的甜蜜耳語。

他已經不記得是何時愛上她。

是她張著那雙美麗的明眸,小小的雙手毫不遲疑的伸向他,甜甜的喊他阿璽開始?還是他騎腳踏車載她卻不小心摔傷了她,她始終沒哭也沒喊疼,只是拼命安慰嚇哭了的他不要傷心,那年她才五歲?還是她國中時單槍匹馬與六、七個太妹打架,雖然全身掛彩,卻一臉燦笑的告訴他,她們以後再也不敢欺負班上那個臉上有紫色胎記的女同學了,因為她全讓她們臉上多了一雙黑色熊貓眼。還是她父母雙雙離開後,她不見一絲怨天尤人的怒氣,反而默默的扛下所有養家責任,樂觀開朗的生活態度依舊不變,讓他見識到她美麗外表下那顆絕美堅毅的心?

如同潮水逐漸穿蝕堅石,她也在日積月累的相處中逐漸穿透他的心,讓他只能看她、聽她、想她,他的世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只有她!

“明知得不到卻仍癡癡喜歡,這是不是很傻呢?”

阿璽不禁苦澀的嘆了口氣。

何時,他的愛才會投影在她心上呢?

???

回到房間的心蘿迫不及待的打開電腦,在等待開機的時候,她開心的研究著光碟片附贈的圖文解說。

她本身也是軟體公司的電玩設計師,由於公司計劃的因素,她都是負責較為軟性的題材,像最近市場上已賣出近五萬套,叫好又叫座、深獲好評的“娃娃夢工廠”就是她的傑作。

她最近開始比較有興趣研發的,是現在紅遍電玩界的MUD(MULTI-USERDIMENSION),也就是透過網路提供玩家多人同時連線的遊戲軟體。這種遊戲程式的設計難度較高,而且為了因應網路上多人參與遊戲可能產生的變化,在設計上的考慮就必需周全而嚴密,像最近賣相極佳的“人在江湖”以及“石器時代”就是不錯的案例。

這次“縱橫三國”的上市更是電玩界的一大盛事。將數年前全球電玩界賣座持續近一年冠軍的“三國風雲”轉成網路遊戲版,這個消息一經釋出,全球“三國風雲”的電玩迷們莫不睜眼緊盯著它的上市時間。

一年後,果真不負眾望,網路遊戲版“縱橫三國”熱騰騰出爐了,但卻是先發行三千張的試玩版,三個月後才正式上市。這對許多電玩迷而言不啻是個青天霹靂,所以大家擠破頭,想盡各種辦法走各種門路,據說試玩版的黑市價格已經叫到一張兩萬元之譜,由此可見風靡的程度。

沒想到阿璽這麼有辦法,居然可以拿到這張全臺灣僅限量兩百張的珍貴光碟!心蘿忍不住興奮地捧起光碟片親了一下。

連上線後,她先進入電光公司的網頁進行專屬密碼及帳號的注冊,這是防止盜版及盜拷而設定的程式。接著她放進光碟片先行安裝軟體,不到一分鐘隨即安裝完畢。

一會兒後,熒幕畫面轉成一片青草綠,然後便出現電光公司的雙X金色注冊商標,幾秒後,畫面上出現劉備、關羽、張飛桃園三結義的圖像,背景則是千軍萬馬在滾滾黃沙上奔騰的雄壯畫面,正下方是進入遊戲區的密碼及帳號填入方塊。

心蘿飛快操作幾個英文與數字後便順利進入遊戲區。

“好棒哦!”她忍不住驚呼。

這個號稱全部大陸實景拍攝,並轉換成3D立體及三百六十度畫面的場景,壯觀真實的令樊心蘿目瞪口呆,完全無法移開視線。那滄遼的草原、那廣闊的沙場、那古樸的房舍、那真實的一草一木一瓦一石,簡直就是身歷其境一般,生動而逼真,倣佛真的走進一千八百年前的三國群雄爭霸的歷史巨輪中。

這次“縱橫三國”的設計功力顯然又更上一層樓,她相信這款網路版遊戲一定會再造當年盛況。

在主畫面下有數個方塊指令,有“遊戲規則”、“君主指定”、“武將指定”、“智將指定”、“文將指定”、“軍師指定”等項目,她先選擇“智將指定”裏的“趙雲”,由於她使用的是寬頻網路,所以畫面跑得相當快,數秒後熒幕上出現的是趙雲英挺的3D立體畫像。

“不知道他本人真正的樣子是不是這麼帥呢?”心蘿不禁盯著眼前她最喜歡的三國英雄人物。

他身後的背景是讓趙雲一舉成名的“長板坡”實際場景,畫面上黃土飛揚,看起來遼闊而蕭瑟,高聳矗立的石門是長板坡的入口,也是當年趙雲殺出重圍,血戰曹軍救出阿鬥的地方,此處也因此而名留千史。這樣的背景使得趙雲嚴肅的神情,更添一股滄桑悲涼。

奇怪的是,心蘿第一次發現這張用3D手法表現出來的趙雲,竟與阿璽有些神似呢!她不禁看得出神。

“你若是生在現代該有多好呢,我真希望初戀的對像是和你這樣出色的男人耶。”她瞧著熒幕自言自語。

“趙雲--”沉默無語的望著她,依舊一臉的嚴肅。

唉!自己還真是呆得可以,她幹嘛對著電玩畫面發神經啊!傻笑了好一會兒,她視線再度停留在趙雲的俊臉上,終於忍不住衝動地俯下唇輕輕貼在熒幕上他的唇上……

“砰!”外面發出一聲巨響,像是遠處傳來一記霹靂響雷。

心蘿猛地被嚇了一大跳,雙手不自覺壓上鍵盤,電腦隨即發出一聲尖銳的嘰聲,不到幾秒的時間,電腦畫面突然閃了一閃,然後便陷入一片黑暗,整個房間瞬間失去了所有光源。

糟了!停電!

心蘿第一個動作是想打開光碟機把光碟片抽出來,她彎下身摸索著光碟機,但是她發現電腦居然沒有反應。不對呀,她的電腦有裝上不斷電係統,電腦怎麼會不來電呢?

她起身打開旁邊書桌的抽屜翻找著手電筒之際,電腦突然又閃了一下,她隨即坐下敲了敲鍵盤,試圖看它是否有反應,而電腦畫面終於在中央出現了一個小光點,小光點慢慢向周圍擴大,逐漸擴張成數十條放射線,然後向左右延伸成整片光暈,整個熒幕呈現出一種無法形容的金黃色光芒,耀眼而奪目。

這情況十分詭異,亮得令人幾乎睜不開眼的光度充斥整個電腦畫面,這是怎麼一回事?她這臺電腦用了三年,從來沒發生過這種情形。

糟了!難道她的電腦中毒了?心蘿馬上想起這個最糟的狀況。

然而她來不及再細想,光芒倏地穿透熒幕投射向她,她一時之間無法閃躲,眼前全是白花花一片刺眼的光。整束光芒迅速縮成一道光圈,將她整個人團團圍住,光束中帶著一股強大的吸力,似乎要將她整個人吸進強光裏。

心蘿從來沒有遇過如此怪異的現象,她嘗試離開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像是被黏在鍵盤上,任她如何使力也無法動彈分毫,這時她才開始驚慌失措。

當她想大聲呼救時,強猛的吸力在一瞬間像龍卷風一般,將她卷進了電腦的光束裏……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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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忽遠忽近的響聲,不斷在她耳邊來回響著,她不自覺伸出手搞住耳朵,但仍止不住愈來愈嘈雜的噪音。她想起身叫心藍小聲點,但是沉重的眼皮讓她懶得起身,仍閉眼躺著……

突然間,一種下意識的恐懼感迅速侵襲她全身,她不由自主睜開了雙眼,這一看,足足把她三魂七魄嚇去了一半。

夕陽餘暉映照大地,一望無際的草原被覆上一層金光,暖風輕吹時照照生輝,煞是美麗!此刻她竟是置身於一片陌生的遼闊草原上!

她震驚又無措地瞪著周圍的一切。這是哪裏呢?她不懂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荒郊野外?她不記得她家附近有這樣一座山,但她又是如何來的呢?

這一切的混亂還不及空氣中她聞到的淡淡青草香來的真實。

她用力一吸,如果是做夢,應該聞不到這樣清冽的青草味……還有血腥味!

血腥味?

心蘿驚覺不對勁,馬上翻身坐起,也就在同時刻,身後傳來異樣的聲音,她猛然回頭看,頓時她整個人傻了眼,無法動彈。

距離她約三百公尺處,有一頭龐大黝黑的山豬,正露出它長形尖銳的利齒咆哮著,看起來兇惡而猙獰,它的背上插著數支長箭,鮮血正汨汨流著,負傷使得它更形焦躁不安,不斷地磨蹭著地面,發出沙沙的怪異聲響。

心蘿不自覺地往後退,她從來沒遇過這樣詭譎的狀況。

慢著,她得好好想一想!她記得她正要玩“縱橫三國”,然後遇到停電還是中毒,她不能確定,但接著她就……被吸進電腦的奇怪光束裏?怪怪!她怎會被吸進光束裏呢?

不對!不對!她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這樣!可能是她最近的工作壓力太重,才會夢到如此真切的夢境!

哈哈!她居然會夢到這麼一頭可笑又醜陋的野山豬,難不成是夢境反射出她最近吃素、太少吃豬肉啦……

就在這當口,野山豬發現了她的存在,猛然發出刺耳的嚎叫聲,然後便像發狂了一般向她衝過來。草原隨著野山豬的疾速奔馳而沙沙作響,整個天地間倣佛都隨之山崩地動起來,真可比擬九二一大地震。

這……這情況好像不是夢境耶!

當心蘿察覺不對勁,想拔腿跑開時,雙腳這時卻來個臨時罷工,完全不聽使喚,她根本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瞪著龐大的山豬朝她狂奔過來。眼看它就要撞上自己,她索性閉上眼,第一個冒出的念頭是:還好心藍有一筆教育基金,夠他念到大學畢業了……

前方“砰!”倏地一聲巨響,嚇得她立時睜開了眼。

龐大的山豬神奇地在距離她前方十公尺處倒了下來,淩厲的雙眼猶似不甘心般的圓瞪著。讓它在最後一刻馬上斃命的,是一支從頭頂貫穿它下顎的銀色利箭。

好厲害的射箭技術啊!竟然可以在山豬疾衝的情況下,神乎其技地一箭射中它的要害!

心蘿撫著急喘的胸口暗暗讚嘆著。

就在此時,她背後傳來氣急敗壞的怒吼聲--

“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她略顯驚訝的回轉身,看到來人卻令她睜大了眼,一時之間呆住了。

但是怒斥聲仍沒有停止--

“你沒看到野山豬衝過來嗎?居然站在那兒等著送死!”男人說話毫不留情。

心蘿終於恢復過來,她皺著眉頭從頭到腳打量著他。

“阿璽,你幹嘛打扮成這樣呀?”她不解地問。

剛才她會突然呆掉是因為看到阿璽身穿一襲應該是古代人才會穿的戰袍,斜肩背著插有數支銀色箭身的弓箭袋,手持一把弓弦,渾身上下充滿了古味。

“這兒四處有野獸出沒,姑娘最好盡速離開。”男人一臉凝重而嚴肅。

“我發現你穿起古裝還挺帥的耶!”心蘿好奇的圍著他繞了一圈笑道。

男人立刻皺緊好看的濃眉,瞧著她好一會兒後,原本精銳的眼充滿了警覺與謹慎。

“我再說一次,這兒很危險,不是姑娘家該來……”

“阿璽,你現在是不是在演戲啊?”她抬眼望向周圍,疑惑問道。“怎麼沒看到攝影機咧?”

男人直到此刻才發現眼前的女人自顧自發問,根本沒在聽他的話,而且似乎把他錯認為別人。

“什麼喜不喜的,姑娘認錯人了!”他沉著聲音道。

認錯人?心蘿瞇起眼細瞧他。阿璽是她從小到大玩在一起的哥兒們,這大眼、這濃眉、這略瘦削的臉,她合著眼都想得出他的長相,她怎麼可能認錯人呢!

“我們認識這麼久了,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這樣子騙人很無聊耶。”她也開始不高興,自己耍人還敢兇!

“我何時認識姑娘?”他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啊。”心蘿回瞪了他一眼。“你今天的態度很奇怪耶!”

男人似乎耐性用罄,他突然朝空中吹了一聲長嘯,然後冷冷的瞧向別處不再說話。

心蘿見狀,幹脆也閉上嘴。今天的阿璽令她覺得好陌生,他對她一向是溫和有耐心的,從來不曾用過這樣冰冷的神情對她。半賭氣的,她也不想再跟他說話。

不久,一串嘈雜聲與腳步聲逐漸向他們靠近。

就在心蘿正在猜測的當兒,她看見大約三個像是士兵打扮的人跑了過來,而他們全在見到她之後停了下來,有幾個人還偷偷觀著她,一臉的曖昧。

“你們把這只野山豬抬回營裏,晚上可以加菜。”男人簡單的下了命令後,轉身就走。

“校尉,那……這姑娘……”其中一位士兵趕緊問道。

男人停下腳步。

“隨你們處置!”語畢,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些士兵立刻發出興奮的叫聲。

他們在洛陽城外的北邯山上紮營已經快一個月了,除了飛禽走獸,半個女人的蹤影也沒,加上校尉嚴格禁止他們去騷擾村民,想解決一下生理需求都無處發泄。這下子可好啦,平白無故自動送上個女人,而且還是賽若西施的大美人,他們百分百可以確定平庸的村裏不可能有這樣的絕色,這天上掉下來的好運,怎不教他們歡欣鼓舞咧?

“誰要先上?”

他們幾個士兵不約而同全盯向心蘿的美麗臉蛋,然後便爭先恐後地搶第一“剛才我先到,當然是我!”

“我年紀最大,應該先讓我!”

“要不來猜拳,輸家排後面!”

幾個士兵開始摩拳擦掌地安排先後順序。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為什麼完全聽不懂阿璽和那些人的對話呢!軍營!校尉!他們難不成是在演戲?

心蘿望著那幾人圍在一起 地不知在講些什麼,而且還不時回過頭瞧她,她開始覺得心裏毛毛的。

阿璽不會就這樣走了吧?把她丟在這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和這幾個陌生人在一起?她跟這些人一點也不認識啊。當她正想高聲大叫阿璽時,這些土兵突然轉身走向她,眼神十分怪異。

“你們要幹什麼?”她驚慌地向後退。

“幹什麼?”一位士兵笑得曖昧。“姑娘就別裝了,誰不知道北郊山上全是鷹軍駐守在此,這可是你自個兒送上門哪!”

“什麼意思?”他們的神情讓她覺得不對勁。

“我們保證會讓姑娘快樂啊!”士兵們說完便大笑著撲上她。

“啊!”心蘿驚嚇地大聲尖叫。“你們要幹什麼?快放開我!”

他們對她的掙紮與尖叫完全置之不理,甚至還抓住她手腳將她壓在地上,另一個土兵開始解開身下的袍子。

此刻她終於明白他們是要強暴她!

阿璽竟然任由他們這樣“處置”她!

她心頭瞬間湧上一陣錯愕與刺痛。如果這是夢,這樣的惡夢實在太可怕了!

即使是夢,她也不要在夢中被強暴!她掙紮得更用力,甚至尖聲大喊救命。

但是士兵們早已失去理智充耳不聞,仍猴急地鼓噪正努力“解開”心蘿長褲的士兵動作快一點。

“這是哪一個番族的服裝啊?怎麼解不開呢!”士兵失敗後怒氣衝衝地罵道。

“你就直接撕破它算了!”另一個士兵心浮氣躁地說。

其他士兵也迫不及待來幫忙。“是啊!快點撕了它!我快等不及啦!”

“不要啊!”心蘿恐懼地尖叫。

就在幾個士兵動手撕破她衣服的同時,一個人影迅速橫掃過來,將她身旁的幾個士兵踢飛出去。

“校尉?”躺在地上的幾個士兵看清楚去而復返的男人後,莫不錯愕地瞪大了眼。

“這姑娘說不要,你們沒聽到嗎?”男人冷冷說道。

“可是……校尉,你……你說隨我們處置……”

“但我沒說你們可以強迫這姑娘!”男人一臉肅殺之氣。“我要你們來是搬回野山豬,不是來玩女人,你們都沒事好幹了嗎?”

幾個士兵聞言直打哆嗦,校尉的嚴格紀律在隊裏是出了名的,而且賞罰分明。

“看你們是初犯,這次姑且饒了你們,下次就以軍法處置!還不快把野山豬抬回去!”

幾個士兵手忙腳亂地趕緊合力運走了野山豬。

他們走後,剩下男人和抱著膝、埋首顫抖不止的心蘿。

男人盯著心蘿好一會兒後,終於脫下戰袍,披在她身上。

心蘿的反應是十分激烈地甩開戰袍,她站起身,重重地甩了他一巴掌。

男人臉上立刻罩下烏雲,整個人冰冷至極地瞪著她。

她眼底閃著欲奪眶的淚水與激憤。

“你怎能做出這種事?”她一臉痛心地問。

他望著她不發一語。

“你怎能這樣冷酷無情的把我丟給那一群人?你知道嗎?再晚一步,我就被那群人生吞活剝了!你討厭我可以明說,何必這樣整我……”

一思及剛才那群人的邪惡嘴臉,還有那種拼命掙紮與無力對抗的恐懼感,她胃腹忍不住一陣抽搐翻攪,突然間毫無預警地,一陣酸澀湧了上來,心蘿跪倒在地上大吐特吐了起來,而且不偏不倚地吐在男人的戰袍上。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令男人頓時傻了眼,他只能呆呆地看著她。

好一會兒後,她停了下來,似乎吐光了胃中的酸液,但接下來卻又令他再一次措手不及。

心蘿整個人癱軟下來暈了過去。

???

當心蘿再度轉醒時,一睜開眼所見的不再是遼闊的大草原,而是一個如金字塔型的巨大帳篷頂端。她立刻坐起身,驚惶地環視四周,除了她身下鋪著粗厚毛毯權充的床外,中央有一張方型的四腳桌,約略是和式桌的高度,桌上放著一盤水果,桌旁散落著舒服的軟墊,靠著營帳邊有一隻長型木櫃,上面擺滿了許多書冊,整個營帳內擺設簡單卻整齊,看得出來營帳的主人十分愛幹凈。

她記得自己吐得渾身難受,然後便不省人事。

為什麼她不是在自己的房間裏呢?之前的一切不是夢嗎?這裏又是哪裏?她為什麼又會在這兒呢?

正當心蘿疑惑時,有人掀開帳簾進來,是阿璽!

她連忙躲進被裏。現在她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他!

她像小孩子般的舉動全看進男人眼裏。也難怪她會如此,的確是他讓她涉身險境。

起初他以為她是行走江湖的女子,多少有點功夫底子,不然一般尋常人家怎會獨自上山?所以他才放心讓她與士兵獨處。沒想到她竟是手無縛雞之力,還好他及時救下她,否則他真會為此愧疚一輩子。

沉默好一會兒後,他終於清了清喉嚨開口說話。

“你好一點了嗎?”畢竟是他讓她驚嚇到吐成那樣,他關心地問。

“我要--回--家!”她隔著被子用力地叫道。

“姑娘要回家?”他終於面露喜色。“姑娘府上哪兒?我派人送姑娘回去!”

心蘿掀開被子,一臉怪異的盯著他。“喂!你是不是在耍寶啊?我家在哪你會不知道?”

結果他臉色比她更加怪異。

“我如何得知姑娘府上在哪?”他疑惑地說。

“吳學璽!你幹嘛老叫我姑娘啊!聽了很奇怪耶!你再這樣鬧下去,我真的不想理你了!”她已經受不了他這樣裝瘋賣傻。

他雙手抱胸,臉色相當嚴肅。

“我說過我不是吳什麼喜的,姑娘真的認錯人了。”

心蘿決定下床跟他說個清楚之際,她突然瞄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這……這身衣服是怎麼一回事?”她指著自己一身怪裏怪氣的連身長袍,憤怒道。“你要戲弄我也不必搞這種把戲,這實在太無聊了,吳學璽!我真的對你失望透了!”

他也斂下眉頭。“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心蘿剎那間有想痛扁他一頓的念頭。

“你到底要不要送我回家?”她忍住氣問道。

“姑娘家住哪兒?”他仍是同樣這麼問。

心蘿冷冷的看他一眼。

“好!不必靠你,相信我自己可以找到路回家!”她向他伸出手。“我的衣服還來!我不要穿這種奇怪的衣服下山!”

“姑娘吐臟了,所以我扔了。”他略一遲疑後說道。

“扔了?”心蘿的怒氣逐漸高升,她要深呼吸好幾次才不至於揮拳過去。“請問你可以讓我換上一套正常的衣服嗎?”

“正常?”他皺皺眉頭。“這套衣服是請我的士兵向村裏借來的,你勉為其難穿著吧。”

“你……”心蘿一時之間張口結舌,被他氣得說不出話。

“姑娘到底還想怎樣?”男人自覺快沒耐性了,他一臉不耐煩地瞧著眼前滿面怒容的姑娘。

“我決定要跟你這小子絕交!你真的太過分了!”

心蘿說完,氣衝衝地走向營帳外。

“我派人送你下山!”男人在一旁擋住了她。

“滾啦!”她恨恨地瞅他一眼。

“山裏有很多野獸還有陷阱……”

“我寧願被咬死或摔死,也不想在這裏被某人氣死!”她臉一沉,越過他轉身向外走去。

走出營帳外,她看見許多較小的營帳圍繞在她走出的大營帳外,還有許許多多忙碌的土兵。

原本喧嘩嬉鬧的嘈雜聲在看見她之後立刻變得安靜起來。大家都睜大眼望著她,但沒有人敢逾矩跟她說話或擋住她,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之前趙校尉將她抱進了營帳裏,表示她已是趙校尉的女人,沒有人敢造次,即使大家心裏想得要命。她也因此很順利的離開這個“古裝連續劇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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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9 20:03: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直到離開那“場景”一段距離,她才呼了口氣。

這個阿璽真是太可惡了!到最後一刻仍在作戲!從她父母仳離後,還沒有誰讓她這麼生氣過,他下次最好別上她家來,否則她一定把他重重踢出她家大門!

心蘿抬頭看了看天色,已近傍晚,天色很快要暗下來了,她必須盡快離開才是。

她看了看四周,沒看到什麼標志,沿路或許會有路標也不一定。

一做好決定,她毫不遲疑往樹林裏走去。

走了好久好久,不僅沒看到任何路標,雜草卻愈來愈高,樹林也愈來愈茂密,直覺上她猜自己可能走進深山裏了,於是她轉了方向朝另一邊走。

情況似乎相同。怎麼辦呢?她大概迷路了。

心蘿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她抬頭望瞭望夕陽西沉的方向,然後她便轉往另一方向,結果仍是愈走愈見荒涼。

這時候的心蘿轉來轉去已經搞不清方向了,太陽又下了山,夜幕漸漸籠罩整座山,樹林這時候也看起來格外陰森恐怖。

心蘿咬了咬牙深呼吸一口氣。沒事的!她一定有辦法離開這裏的!

於是她走向一棵樹根盤踞糾結的大樹旁暫歇一會兒,讓自己昏亂的腦先冷靜下來,再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走。

正當她蹲坐下來想休息片刻時,突然她聽到 的聲音,她全身立刻寒毛直豎,肌肉緊繃。想也不想,她迅速一個閃身躲到大樹後面,探出頭偷看是誰來了,也許是阿璽終於決定不再戲弄她,要向她坦白……

結果從樹叢中冒出來的……卻是一隻非常龐大的大黑熊!

天哪!心蘿當場傻了眼,震驚的說不出話。

大黑熊四處張望,突然,大黑熊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心蘿立刻背靠著大樹噤聲,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呀!居然會出現大黑熊?不是臺灣南部的山上才有可能會有大黑熊出沒!這裏不是應該在臺北近郊附近嗎!怎……怎會有大黑熊呢!上帝哪!觀世音菩薩哪!聖母瑪麗亞哪!心蘿抬眼看向天,她什麼宗教也沒信,更不是信徒,這時候他們不知道哪個有空可以來救救她這個非信徒呢?

她心裏正在呼救的同時, 的聲音愈來愈大聲,表示大黑熊也愈來愈靠近!

怎麼辦?大黑熊會不會吃人呢?

糟了糟了!上面那些人真沒空來救她,沒有天助她一定得想辦法自救才行,她可不要留下來當試驗品!

心蘿看了一眼身前不知名的大樹,樹高至少有三層樓高,雙臂無法合抱的粗壯樹身被樹根層層盤踞著,看起來結實而雄偉。

大黑熊會爬樹嗎?

這個念頭一落,心蘿立刻毫不遲疑地手腳並用,快速地爬上樹身。在樹上起碼可以俯視大黑熊,保持距離,總比和它面對面來的安全多了吧。

才剛爬到樹上較大的樹枝處停下時,大黑熊就走到樹底下停住張望著,心蘿馬上屏住呼吸瞪著它的一舉一動。大黑熊似乎沒看到獵物,所以片刻後它就轉向另一邊,心蘿至此才放心的在樹枝上坐下。沒想到她的移動卻引來大黑熊回頭,這一看,大黑熊馬上站起來朝她大吼一聲,嚇得她差點失足滑下樹枝。

下一秒,大黑熊已經來到樹底下,露出利齒不斷大聲吼著,兩只熊掌搭在樹身上大力搖晃著,樹葉不斷掉落在心蘿身上,她拼命抱著樹身,死也不放手。

這樣持續了數分鐘後,大黑熊似乎也累了,停了下來瞪著她,好像也想爬上樹的樣子。

天哪!不會這麼倒楣吧?她碰上的是一隻會爬樹的大黑熊?

“喂喂喂,這裏很高很可怕喲,你爬上來一定會摔死的啦……”當她大聲警告大黑熊的同時,她也看到自己爬多高了。從上往下看,好像……好像不止三層樓高耶!起碼有兩倍以上,大黑熊也似乎沒這麼龐大……她突然覺得暈眩。

緊閉上眼,她只能死命抱著樹,不敢再往下看。

於是,一支利箭射向大黑熊的龐大身軀,以及它低吼數聲負傷離去的情況,她完全沒瞧見。

男人解決掉大黑熊後,站在樹底下等了她好一會兒,發現她毫無動靜,這才朝樹上的她大聲叫喚。

“姑娘……”

心蘿聽到聲音後緩緩睜開眼,她眨了好幾次眼,確定樹下的是阿璽不是大黑熊後,她才慢慢地開口。

“你怎麼在這裏?”她的聲音裏仍有著微微顫抖。

男人一聽,不自禁放緩了語調。

“我剛好經過。”他想了一想,仍決定護送她下山,山上入夜後會有不少野獸,而且這四周遍佈不少鷹軍設下的陷阱,她一個弱女子下山實在不妥。沒想到他才一追到她就看到這種驚險畫面。

當他遠遠聽見大黑熊的怒吼聲時,立刻飛奔過來,見到的畫面差點讓他心跳暫停。但同時心底卻也忍不住對她的勇氣驚嘆不已,一般姑娘家可能早已嚇呆在原地,但她卻懂得爬上樹自保,這也讓他不由得對她另眼相看。

她故作鎮靜的幹笑一聲。“呃,我走累了,上來休息一下。”

男人深深地看她一眼。明明在顫抖,卻還逞強,真是個倔強的女孩。

“我要下山,姑娘要不要一起?”他淡淡地問。

“也好,我休息的差不多了。”她求之不得啊,實在很怕又碰到什麼怪怪的動物。

好一會兒都沒聲音,男人不禁抬起頭,卻發現心蘿仍坐在樹枝上沒動。

“怎麼了?”

心蘿低下頭對他尷尬一笑。

“呃……我手腳發麻,動不了耶!”她知道是自己的懼高症發作了。

男人沉吟片刻。

“我帶姑娘下來。”他看得出來她是受了驚嚇才會如此。

心蘿聞言心裏立刻漲滿了愧疚。之前她還準備把他列為拒往咧。

“這很麻煩耶!”但是她看了看樹下,貓豫道。“你瞧這樹這麼高,你要怎樣帶我下去啊?”

他只是不在意的撇起唇角。

心蘿仍舉棋不定之時,男人突然就出現在她面前。

“咦?”心蘿瞪大了眼詫異地看他。“你……你怎麼上來的啊?”

他聳了聳肩沒答話。

心蘿瞧瞧他再低頭望望樹下。

“你怎麼可能上來會毫無聲響呢?我剛才都要費一番功夫……”

正當她還在碎碎念之時,他已經拉著她一個旋身便飛下樹枝,到了地面。

天哪!他們就這樣跳下來耶!心蘿驚訝的抬頭看了看樹頂。她剛才站的地方距離地面起碼也有五層樓高啊,正常人若這樣跳下來,不死也摔掉半條命啊,而他還拖了一個她一起跳下耶!

她可以確定自己全身上下好得不能再好了,連一點傷都沒有,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你是怎麼辦到的呢?”她懷疑地繞著他周身一圈細瞧著,但是並沒有看到任何吊索或機關。“你怎麼可以一下子就從這麼高的樹上回到地面呢?”

他望向她聳了聳肩。“輕功。”

“輕功?”心蘿喃喃地重復。“你說的是古人可以飛簷走壁的輕功?”

他點了點頭。

“又來了!”她拍了拍額頭惱火大叫:“你怎麼還不死心哪!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你才會停止這場無聊的遊戲?”

他沉默地望著她沒有辯駁。

“我現在真的非常--討、厭、你!我不要跟你說話了!”心蘿說完轉身掉頭就走。

她只顧著生悶氣,沒有看清前方腳下,結果走沒幾步路,踢到一團糾結的樹莖,她哎喲一聲整個人往前跌了個狗吃屎。

“好疼哪!”她低頭一看,忍不住生氣地踢著樹莖大罵道:“你沒事長這麼粗擋路啊!可惡的爛樹莖!”

心蘿聽到身後的悶笑聲,她回頭一看,見他還沒走開,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決定朝另一邊小路走去。

她才走沒多久,就被他擋了下來。

“前方有陷阱,別再過去!”他冷靜說道。

“會有什麼陷阱?你少耍這種無聊把戲,我才不會上當。”心蘿繞過他繼續往前走,她才不信他的鬼話咧。

男人用力扯住心蘿。

“那條山溝陷阱很深,摔下去不死也會成殘廢,我勸姑娘現在最好止步。”他語氣凝重地說。

“你還想騙我?現代哪來什麼山溝陷阱啊?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她甩開他的手怒道。

男人瞪視著她好久,突然,他掉頭離開,一會兒他手上多了只兔子。當著她的面把兔子往前方草地丟去,原本會摔在地上的兔子卻一溜眼掉進草叢裏,久久不見兔子跳上來。

這下子,心蘿只能目瞪口呆地瞪著看似平坦卻暗藏玄機的草地,心中驚駭不已。除了野獸,她竟然還要面對這種可怕、防不勝防的陷阱?她今天是倒了什麼大黴才會碰上這種事?

心蘿忍住氣看向他,沉寂的空氣中有著一股隱然流動的怒火。

“好吧,既然你說會輕功,那就證明給我看!如果你證明不出來,就最好老老實實帶我下山,否則這輩子我真的再也不要理你了!”她等著看他再怎樣辦下去。

“怎麼證明?”他無奈的看著她。

心蘿看了看周圍,挑上一棵最高大的樹,比她剛才爬的那棵樹還高上好幾尺。

“就是那棵樹,你飛上去讓我瞧瞧呀!”她挑釁的瞧著他。

他看也不看那些樹,只是略帶深意的望著她。“天色很晚了……”

“哈!”心蘿冷哼一聲。“穿幫了吧!我看你根本是騙人,還說什麼輕功呢,下次就別說大話……”

“你別後悔!”

在她還來不及思考前,她整個人被騰空提了起來。

“哇!”她尖叫一聲隨即用雙手蒙住眼,感覺到整個人迅速向上飛了起來,她驚惶地大叫:“你快放我下來啦!”

他沒回話,仍提著她輕快地飛越樹林。

“等我下來,我非要扁你一頓不可!”她繼續顫抖地罵道。

他一臉不置可否的神情。

“我還沒談過戀愛,更別說結婚生子,你若把我摔死了,我做鬼也要纏著你!”她忿忿道。風聲從她背後呼嘯而過,涼颼颼的,她背脊都嚇出冷汗。

他聞言又飛得更快。“你不會死!”

“放我下來啦!”她有懼高症,嚇都嚇死了,哪敢睜開眼哪!

“不!”

他的拒絕聲從心蘿耳際飄來,她不禁心底咒罵起來,這個死阿璽、臭阿璽,竟敢這樣對她!

風聲繼續在耳邊吹拂著,他強有力的雙手牢抓著她,好像……好像沒她想像中的危險嘛!

心底猶豫片刻,好奇心終於戰勝了恐懼,心蘿偷偷睜開了眼。

“哇哇!”這一睜開眼後她一直尖叫不斷,既恐懼又興奮的情緒讓她怎麼樣也閉不上嘴。從來沒有過這種刺激的經驗,她真的……真的在半空中飛耶!

他提著她在樹林間飛躍穿梭,高大茂盛的樹林從她身旁急速退後,溪流與草原也在她腳下一一飛掠過,從高空俯瞰著地面的風景,別有一番神奇的滋味耶!

這讓她想到日本名漫畫家宮崎峻的卡通片了魔女的宅急便“裏那個小女巫飛過日本城市的景象。懼高症讓她不自覺更加抓緊阿璽,但是又忍不住頻頻探出頭瞧著身下的風光。

他看到她驚呼連連,像個小孩子一樣,他唇角不禁浮上一抹很淺的微笑。

直到他們到了山腳下時,他才飛落地面將她放下。

心蘿雙腳踏上實地後,腦袋仍是有些恍惚,回到了現實,興奮的情緒也開始逐漸降溫,此刻她心裏浮現了許許多多的問號。

見到山腳下的情景時,心蘿更是瞪大了眼。

三三兩兩的人群全是古裝打扮,他們穿著古裝電視劇裏常看到的青衫長袍,聚集在路邊一間茅草搭建的簡陋涼亭前,看起來像是供茶休憩的地方,只見店小二打扮的男子飛快的在裏面端茶遞水的,十分忙碌,而客人多半在喝茶休憩。

當她正想開口詢問之時,正好有人向他們走了過來。

“趙校尉!”一位身著草色布衣的男子一臉驚喜的大喊。“聽說你們鷹軍這次又殺了不少黃巾賊,替我們出了不少怨氣哪!”

“對呀!聽說你們就是朝廷徵調諸侯派來剿殺黃匪,其中最鼎鼎有名的鷹軍啊,”

“是啊!這些黃巾黨搶劫殺人,無惡不做,幸虧有你們鷹軍來幫忙,不然我們真不知要怎樣過日子啊。”

在座的人聞言莫不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趙校尉,聽說還有黃匪的餘黨藏在北郊山上,有沒有我們可以出力的?”

“鷹軍已經開始全面搜查北邯山,而且布下不少陷阱,如果你們沒事就盡量不要上山。”男人沉穩說道。

“大家聽到沒!我們全村一定會全力配合鷹軍!大夥各自回去把話帶到!”草色布衣的男子端起另一杯茶通過來。“讓我代表全村謝謝您還有鷹軍的幫助啊!”

“是啊是啊!讓我們大夥敬您一杯!”

所有人全高舉茶杯附和。

“謝謝!”男人立刻也回敬他們。“我是盡責罷了。”

“您別這麼說,雖說是袁紹袁大人派您來此平亂,但若不是您武功高強,加上訓練有素的精兵,又怎能輕易將為數眾多的黃巾亂賊打跑呢!”

“這話沒錯,趙校尉就甭客氣啦。”

大家紛紛讚揚一番,直到男人說有要事在身,他們才得以離開。

離開茶亭後,一路上心蘿一直沉默不語,一臉的心事重重。

走了一段路,男人緩緩開口。

“府上哪兒?”

“我們現在在哪裏?”她說話之時語氣有些顫抖。

“你瞧。”他指了指前方,眼光不自覺瞄向她呆滯的神情。

心蘿隨著他手指之處一看,前方不遠處有一座城樓,城門口橫掛著長方形的域牌,上面寫著大大的三個字--洛陽城。

洛陽城?這……這不是大陸的城名嗎?難道她已經不在臺灣?心蘿頓覺全身發冷,這一切實在詭異得令人不可思議!

“這個洛陽城是不是河南的首都?”她要再確認清楚,自己到底離臺灣有多遠。

男人一臉的莫名其妙。“河南?這是哪裏?”

難道她記錯了嗎?心蘿遲疑了一下。

“不然洛陽城是什麼地方?”她再問。

“京城。”他回道,又補充一句。“天子所在。”

“京城?天子?”心蘿忍不住大聲叫道。天子?有沒有搞錯啊?她趕緊拉著男人的袖子慌忙問:“現在是什麼年代?”

他怪異的瞧了她一眼。

“東漢光和七年。”

東漢?心蘿差點要尖叫出聲。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難看到了極點,但她就是克制不了自己內心的顫抖與震驚。

之前她所遭遇的一切已讓她開始懷疑,只是她一直不願意承認,故意忽略心底的恐慌與不安,但後來這男人的“輕功”加上剛才聽到村民們說話的口音與對話,讓她不由得相信自己真的在莫名其妙的狀況下跑到別的國家。

但她怎樣也沒想到竟是不同年代的世界!她竟然來到東漢?

現代科技再好,也還沒有找到方法可以回到過去!那是小說電影裏才有的虛構情節,何況,她並沒有像小說或電影裏所描述的憑借著機器或大師,或是透過什麼古物之類的,怎會無緣無故跑到古代來呢?東漢?距今有將近一千八百年耶!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理智不斷告訴自己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她從來不是浪漫愛做夢的小女孩,也從不相信怪力亂神之說,個性實際的她只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事物。

但是眼前這一切,完美的讓她找不出一絲破綻,她看不到任何一絲絲現代文明的跡象,這種完全陌生的環境令她心生一股恐慌。

心蘿突然轉過臉,仔細打量站在她眼前的“阿璽”。雖然是完完全全一樣的一張臉,但是細心一觀察,神情及眼神卻是截然不同;眼前的男人有著阿璽所沒有的沉穩及內斂安靜的氣質,而且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勢,再加上身著古代的戰袍,他看起來就像是古裝劇裏的英勇將士。

突然,那張遊戲光碟上趙雲英挺的3D立體畫像間進她腦海。

現在是東漢時期,有……這種巧合嗎?

“你若不是我認識的阿璽,那麼,你是誰呢?”她深呼吸好幾口氣後終於顫抖地開口。

她終於發現自己認錯人了嗎?男人挑了挑眉。

“我叫趙雲。”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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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東漢光和七年(西元一八四年)

太平教的勢力如日中天,領導人張角憑借一份藥方治癒許多病人,因而信徒多達數十萬人。張角借此野心逐漸擴大,想摧毀東漢王朝政府,另建新的政權,於是設立三十六個軍區,大軍區一萬餘人,小軍區也有六七千人,分別任命高級官員,並創立口號“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同時在春天發動三十六個軍區同時起兵,每個人都頭戴黃巾,做為標幟,世人皆稱為“黃巾賊”。

黃巾賊靠著人多勢眾,開始打家劫舍、殺人擄掠,兵鋒所及,焚燒政府機關,劫掠城鎮村落,各地政府無法抵抗,大多棄職逃命,京師聞訊震驚不已,便徵調全國精銳部隊,討伐張角及太平教。於是各地軍閥便乘勢而起,例如曹操、袁紹、董卓等人,紛紛派出部隊鎮壓,屬於袁紹麾下的趙雲便被派至太谷關(也就是洛陽城東)防守。

擢升為中軍校尉的趙雲所帶領的鷹軍,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這一路追打黃巾黨從洛陽城外一直追上了北郊山,最後他們駐防在山腰上,就是準備伺機將其他的黃巾餘黨一網打盡。

黃巾黨的洛陽道首馬元義,帶著僅剩的十餘人藏身在北郊山裏某位道徒提供的地下石屋。因為石屋的陰涼特性,適合用來儲存夏天獵到的肉品,以待冬天食用。後來因為朝綱不振、社稷不安,這位道徒也無心狩獵,所以石屋便空了下來。

此刻裏面幾個人正在起內訌。

“我看我們幹脆衝出去跟他們拼了算了!”其中一位滿臉鬍子的大漢洪成激動地說道。

他們已經困在石屋中約莫一個月,山中布滿鷹軍所設的陷阱,以及派兵不時的四處搜巡,他們除了靠石屋裏所剩無幾的肉品,以及道徒冒著生命危險偶爾送來的幹糧充饑外,只能靠石屋邊的泉水維生,別無它法。

“如果可以拼得過他們,我們就不會被困在這裏動彈不得。這事得從長計議!”另一位瘦高斯文的漢子張修搖頭道。

“還要議到何時啊!要等到我們全餓死在這嗎?我不甘心啊!不管了,我要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另一位粗壯漢子夏盛抄起墻邊的彎刀就要往外走去。

“慢著!”馬元義緩慢地開口。

“馬首領,你終於醒啦!”眾人莫不高興地紛紛喊道。

馬元義右肩被趙雲射中一箭,傷勢相當嚴重,昏迷了許多天,直到此刻才清醒。

“你們不要輕舉妄動……”

“馬首領,讓我出去跟他們打一場,總比窩囊地躲在這兒好!”洪成憤憤吼道。

“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這樣白白送死,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暴露我們的藏身之處,千萬不可!”馬元義吃力的分析著。

“馬首領,你這樣說是不是有更好的辦法?”張修睜亮眼問道。

“那天我們在洛陽城外戰敗之時,我便已派人送出求援信至張家莊給張角將軍。如果信件順利送達的話,據我估計腳程最快也要兩個多月的時間,我們只要再熬上一陣子就會有救兵來了。”

張修隨即振奮地喊道:“那表示我們有救啦!”

“那也得我們可以熬得過一個月啊。若提早被鷹軍發現我們藏匿之處,那不就必死無疑?”洪成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起碼是個希望啊!”張修立刻反駁。“何況我們就有機會打敗鷹軍,難道你不想替我們那些兄弟報仇?”

這句話隨即讓洪成及其他沉默的弟兄紛紛點頭高聲附議。

“對!此仇不報非君子!”

“我們要替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沒錯!我們要將這群朝廷的走狗打得落花流水!”最後洪成也激憤叫道。

“趙雲要留給我!”馬元義冷下臉。“這一箭之仇我是非報不可!”

???

“趙雲?”

心蘿呆滯地瞪他,腦袋有好幾秒空白一片。

“你是趙雲?”她終於找回神智。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揚起眉回道,似乎頗不解她為何如此驚訝。

心蘿下一秒的反應竟是盯著他逐步後退,然後突然轉身背對他。

“他是趙雲?果真是趙雲?東漢時代的趙雲?那不就是我喜歡了好幾年的趙雲嗎?”她咬著手指自問自答,然後雙手捧著臉頰慘叫一聲:“天哪!我剛才還對他這麼兇,他對我的印象一定大壞。慘了慘了!怎麼辦?我竟然真的遇到趙雲了!天哪!”

她緊張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是要對他點頭微笑,還是要請他簽名留念咧?

“姑娘決定要回家了嗎?”他不耐煩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她倏地轉過身,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我忘記我家在哪了。”她愣住好一會兒才想起她根本回不了家,急中生智地辦了個理由。

趙雲難以置信地瞪著她瞧了好半天。“姑娘這是開玩笑嗎?”

“萬一,”她美麗的大眼滴溜溜地轉著。“萬一我這段時間都想不起來,怎麼辦呢?”

“那就祝姑娘好運。”他面無表情地說完,轉身便準備離開。

心蘿沒想到他竟是這種反應,她連忙追了上去。

“喂!你怎麼見死不救啊?”她拉住他的袖子驚慌叫道。

他不置可否的看著她。“姑娘又還沒死。”

“等到我死就來不及了!”她的小臉皺成一團。“你居然這麼無情無義,丟下我一個柔弱女子,萬一我被人姦殺或分屍,你的良心會安嗎?”

趙雲一臉驚異的打量她。

“姑娘家哪聽來這麼多殘忍的死法!”姦殺?分屍?這種可怕字眼居然是從一個女孩口中說出?趙雲差點說不出話。

“你也知道殘忍?萬一遇到那些黃巾亂黨突然起了兇性,對我使出這種手段,你不會良心不安……”

“姑娘到底想怎樣?”趙雲皺起眉心,打住了她的長篇大論問道。

心蘿從眼睫毛底下望向他。在這裏她誰也不認識,除了他,她還能投靠誰啊?而且他是她最喜愛的趙雲耶!

“你……能不能收留我……”

“不行!”趙雲立刻一口拒絕。

心蘿扁了扁無辜的唇,可憐兮兮的瞧著他。這一招她每次一用就靈,而且是有求必應。

但這次似乎無效。

趙雲無言的看著她。

“不然,”她絞盡腦汁想著。“你需不需要女僕……”

他仍冷淡地搖了搖頭。

“你真的放心讓我一個人在這裏嗎!”她幾乎是哀求他了。

他瞧了她好一會兒後才說道:“我要帶兵捉拿黃巾黨,不方便帶著姑娘家。”

他一向不喜歡解釋,但是她的神情讓他動容,他不由自主開了口。

她眼睛一亮。“我可以女扮男裝跟著你……”

“我不能破壞軍規。”他搖了搖頭。

他從腰包裏掏出所有碎銀遞給她,見她神色呆滯,便拉起她的手,將碎銀迅速放在她手心上後隨即放手。

“洛陽城已經到了,姑娘自個兒進去吧。這是給你的盤纏,保重。”

她無語的回望他,他抱一抱拳看了她一眼後便回轉身離開。

心蘿怔怔地望著趙雲離去的背影,突然鼻端有股強烈的酸澀急湧而上。

他又再一次把她一個人丟下!但是這次她不能怨他,畢竟他是趙雲,並非是好友阿璽,自己對他來說只是個陌生人,他與她完全不熟的情況下,不必也不需要為她負任何責任哪!

只是,她最喜愛的趙雲見然這樣丟下她轉身就走,沒有一絲一毫扶弱的同情心,這令她好生傷心,她心中的完美英雄不該是這樣子的啊!而且對她來說,東漢是個完全陌生的年代,她在舉目無親的情況下,又該何去何從呢?

吸了吸鼻子,她強忍住淚眼盈眶的衝動。被遺棄的經驗她又不是沒有嘗過,她相信自己這次同樣也可以應付得很好,不過就是換了一個年代罷了,她有手有腳,應該還不至於餓死吧。

握了握手中的碎銀,她揚起頭看了看城樓。原來這兒就是洛陽城啊,好幾個朝代的京城都在這兒呢,想必是繁華興盛而熱鬧的吧。

或許她可以在此找到一個棲身之所先暫時安定下來,至於後續情況如何,她也想不了這麼多,走一步算一步吧。

挺了挺肩深呼吸,她朝向前方走去。

不久,一個高大的身影也跟隨她身後,遠遠地亦步亦趨。

???

溫暖的陽光灑在京城洛陽。

此刻城內主要的商業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人聲沸騰,此起彼落的叫賣聲、吆喝聲響成一片,街上商品琳瑯滿目,各式各樣齊全的南北貨擺滿攤位,羊肉鋪前掛滿了光油油的羊肉,雜貨鋪門口堆滿粉條粉皮,賣胭脂水粉的貨郎正極力慫恿姑娘家來瞧瞧,牽著馬、牛的牲口販子不時地在人群中穿來穿去,尋找合適的買主,賣糖葫蘆的小販身前正圍繞著許多想吃糖的小孩。

心蘿充滿驚奇與好奇的四處東瞧西看,這裏的市集比臺北隨便一個夜市都還要大上數十倍,到處摩肩擦踵的人潮,熱鬧得不得了。

畢竟是在天子的腳下,這裏的繁華興盛果真令心蘿大開眼界,光是這兒的房舍屋宇,看來精緻而華麗,有些看起來像是官宦人家的房子甚至綿延數裏,十分壯觀。

這是她在臺灣從未曾見過的景觀,人說“登泰山而小天下”,此刻她也有“見洛陽而小臺灣”之感呢。

她有緣能來到古代,親臨這些現代人根本無緣見到的古代場景,她真的很開心呢!

走著走著,她感覺到周圍不時有異樣的眼光傳來,這才察覺到她一個女子逛大街的不便。

突然,見到街邊有個看起來一臉憨厚的小販正在叫賣水果,身材頗為瘦弱,她靈機一動,遂走向前去耳語幾句。見小販猶豫半天,於是她亮出一錠碎銀,此時小販立刻睜亮眼,點頭如搗蒜,兩人便一同走進了後面的小巷子。

不一會兒,心蘿穿著青色布衣從巷裏走了出來,一頭長發也塞進藏青色軟帽裏,已不復女兒態,儼然一個翩翩風度的斯文男子。

這下子可不會再有關愛的怪怪眼神吧,而且這樣行動也方便些。心蘿開心地甩甩袖子暗忖著。

不遠處,“悅來客棧”的招牌立刻吸引住她的視線。

客棧耶,電視劇裏不是常常上演有許多英雄豪傑會出沒在這種客棧嗎?李安有名的電影“臥虎藏龍”,玉嬌龍就是與各大門派在井字型的客棧內發生一場精採漂亮的打鬥,她印象很深刻呢。

太好了!心蘿決定來見識見識這“客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當她走進客棧找個空位坐下時,立刻有店小二過來打招呼。

“客倌要點些什麼?”

“你們這兒有什麼呢?”她故意壓低聲音粗嘎地問道。

“喝的有香片、普洱、鐵觀音、白幹、女兒紅……”

“慢著,什麼是白幹?”她打斷他問道。

店小二疑惑地看著她,不過仍是照實回了話。“是最普通的粗制酒。”

“那我喝茶好了,就……就香片吧。”她趕緊說道。

怪了,不知道白幹也不行嗎?才一問,就這麼多人回頭瞧她。她只好合上嘴,以免惹來麻煩,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這個。

店小二走後,她四處東瞧西望,每個人臉上都像是歷經滄桑一般,神色不僅嚴肅,而且謹慎小心。

這就是江湖人士嗎?心蘿不禁搖了搖頭有些失望。沒看到預期中的帥哥俠士或是美女劍客,目前為止,還是趙雲長得最帥啊!

可惜他是個冷血的家夥!心蘿暗暗嘆息。他與史書上的描述果真是大有出入啊,什麼忠厚溫和,她只看到冷酷無情。真是白費他長得跟阿璽一樣,阿璽的個性可比他善良多了,至少他不會忍心放下她一人。唉!當她低下頭喝茶的當兒,聽到隔壁桌的討論聲。

“你說小狗子跑啦?”

“是呀,聽說他心上人的爹不同意他們婚事,所以他們幹脆私奔跑啦。這下子可好啦,叫我臨時要上哪兒去找個夥夫啊?”

“貼個佈告不就成啦。”

“不成啊,萬一黃巾亂賊混了進來,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那怎生是好呢?”

夥夫?在一旁偷聽的心蘿忍不住雀躍起來。這也算是個工作機會啊,而且這兩人看起來還挺和善,應該不是壞人才是。

“兩位大爺……”

兩人一齊抬頭,神情戒備,不過看到說話者何人時,兩人不約而同都愣住了。

真是個年輕俊俏的漂亮小夥子啊!

“我初到貴寶地,一路上一直聽說黃巾黨的事,敢問兩位見多識廣的大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心蘿一臉恭敬地問道。

兩名老漢互視一眼,其中一位開了口。

“這位公子打哪兒來呀?”

“我從臺灣來,不知兩位聽過否?”她老實說。

兩名老漢同時搖了搖頭。

“你不遠千裏前來中原,是來尋親還是……”

“不瞞兩位,我原本是個孤兒,無意中聽說我娘親尚在人世,就在洛陽城內,所以才長途跋涉而來,沒想到……”她故作一臉的哀傷。

“沒想到如何?”

“沒想到她已經再嫁又搬走了。”她哀嘆了一口氣。

“那你可曾打聽到你娘搬至何處嗎?”其中一位大漢同情地問道。

“我只聽說她是被黃巾黨搶劫一空而被迫搬到江南。”她苦著臉隨口說道。

“又是黃巾黨!”老漢怒道。

“黃巾黨真的非常可怕嗎?我這一路上向人打聽,每個人都噤若寒蟬呢。”心蘿故作一臉困惑地問。

她以前的歷史成績本來就不錯,加上因為讀了三國演義,以及迷上了“趙雲”及“三國風雲”電玩,所以才特別對東漢及三國時代做過一番瞭解,因此講起東漢末年橫行的黃巾賊,她可是一點都不陌生呢。

兩位老漢說起黃巾賊的惡行,可是咬牙切齒呢。

心蘿聽著,臉上故意露出震驚及同樣不齒的神情。

“這該死的黃巾亂賊是該討伐,而且人人得而誅之呢!”心蘿也同聲憤慨。

兩位老漢此刻已經完全信任她。行走江湖也有一段時間,直覺上他們可以判斷眼前的小夥子絕不是什麼壞人或是黃匪。

“我叫夏強,他是郭忠。”夏強微笑問道:“這位小兄弟怎麼稱呼啊?”

“強叔、忠叔。”她抱拳微微一笑。一我姓樊,叫星羅,你們可以叫我小樊。“

“小樊,”夏強一臉關心地問道:“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呢?”

心蘿聞言隨即垮下了臉。

“我身上的盤纏也快用盡了,可能在這裏找個工作,一邊存錢一邊等機會找我娘親吧。”她語氣低落。

兩人相當同情他一個年輕小夥子離鄉背景千裏尋親的舉動,所以剛才夏強已經做出了決定。

“不瞞你說,我們現在正需要一個夥夫,供吃供住,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供吃供住?比她想像得還好呢!

“不嫌棄!不嫌棄!”她高興的大喊。“你們願意收留我,我感激都來不及呢!你們這份大恩大德,我該怎麼報答你們呢?”

“你別客氣。”夏強哈哈大笑道。“認真幫我們做事就是最好的報答啦!”

“我一定會努力的!”心蘿滿臉興奮地說道。

太好了!這樣簡單就解決吃住的問題了。

瞧!沒有趙雲,她在這裏還是可以活得好好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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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小樊,就是這兒了!”

當心蘿跟著夏強與郭忠繞了一圈又一圈的崎嶇不平山路後,他們終於抵達工作的地點。

這仔細一看,心蘿不禁倒抽一口氣。他們竟是登上了她之前離開的北邯山,來到趙雲的營區!

天哪,繞了一大圈路,她竟然又回到原地!心蘿的額頭忍不住出現小丸子的三條黑線。

“小樊,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啊?”夏強關心地問道。

“該不會走路太久累了吧?”郭忠也開口問。

“呃,不會不會!”她連忙搖手。“我只是驚訝,這裏好像是個軍營啊。”

“沒錯。”夏強撫著下巴微微笑著。“這裏是趙雲校尉帶領的鷹軍駐紮之地,我們留在此地對付殘留的黃匪。”

“有機會帶你見見我們的趙雲校尉,他人很好……”郭忠說道。

“我看就不用了吧,校尉的工作一定很繁重,不必拿這種小事來煩他啊。”心蘿趕緊陪著笑臉推託。能不見到趙雲就盡量別見他的好,萬一被他認出她來,說不定又要被他趕下山!

“小樊說得不無道理,等到亂賊都一網打盡後,慶功宴上再來好好介紹一番便是。”夏強也附議心蘿的話。

於是夏強便帶領心蘿到廚房學習如何做出一千人份的夥食。

幾天下來,心蘿的手上多了許多“可觀”的成績。

不知是她沒天分還是手指不夠靈活,採買洗菜起火這些工作全都難不倒她,獨獨切菜這件事,她每次總有辦法把刀口切向自己的手,一天不小心總要見血個幾次。她總是忍著不敢喊疼,怕被夏強發現會辭了她。

心蘿突然好懷念從前,心藍的手藝比她好上許多,所以只要他在家,總是會將每“頓打理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她煩惱,她只要負責吃飽還有善後洗碗就好,哪會像現在這樣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淒慘無比呢。

不知道心藍現在過得好不好?心蘿憂鬱的想著。她就這樣失蹤,他會不會像小時候玩捉迷藏一樣等不到她,而抱著棉被躲在桌子底下偷哭呢?從小她和心藍的感情就很好,他幾乎是黏著她長大的,連爸媽要離婚,他也寧願選擇跟姐姐一起住。一思及此,她就忍不住悲傷;穿越千年是何等遙遠的距離,她好怕此生再也回不去現代了,那心藍要怎麼辦呢?

小說或電影裏的穿越時空起碼會有個物件引導,而她現在連怎麼來的都沒概念,還談什麼回去……等等,難道是阿璽給她的那張光碟片有問題?

心蘿突然靈光一閃,想起自己當時看著長板坡的遼闊畫面以及趙雲的3D立體畫像,她就是在親了趙雲之後才昏倒,之後便出現在這裏了!

該不會是因為她偷親了趙雲,所以才因此來到東漢遇見了他?難道真是光碟片的問題嗎?她此刻手上什麼現代物件也沒有,更別說那張光碟片了,她又要怎樣回去呢?

心蘿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坐以待斃一向不是她的個性,既然莫名其妙的來到東漢,就當作這是一趟難得的時空自助旅行,好好體驗東漢真實的生活吧!而現在首要的事就是要想辦法自力更生,先讓自己吃飽睡好、能夠安全的活下去,一切靜觀其變,萬一哪天突然又來個時空倒轉,出現奇跡,她不小心又回到了現代,那也不白費來這一遭啊!

晚飯過後,輪到心蘿劈柴。總夥夫頭夏強已經令另一位夥夫揀拾好木頭回來,剩下的工作就交給她。

這是心蘿第一次劈柴,要負責把圓木頭劈成一片片木柴。望著一截一截厚重的圓木頭,還有粗重的斧頭,再看看自己手掌上的新傷舊創,她心頭都涼了一大半。

她咬牙忍住痛,困難地握住至少超過五公斤重的大斧頭,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費力的舉了起來,但是舉起來還瞄不到木頭中心點,斧頭又立刻歪斜的掉落下來。

才這麼一會兒,她已經滿身大汗。正當她拭完汗準備再試一次時,她手上的斧頭突然不見了。

“咦?”她瞪大了眼全異地瞧著她的雙手,何時她自己學會變魔術啦?

“斧頭在我這!”

熟悉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她驚喘一聲地轉過身。

是……趙雲!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趙校尉,您……您怎麼會來這兒?”夏強一見到校尉親臨廚房後邊的柴房時,不禁大驚失色,連同其他夥夫立刻戰戰兢兢地恭立一旁。

心蘿也隨即想起自己現在的女扮男裝,不知道會不會被他認了出來,於是趕緊低下頭。

“我來練練臂力!”趙雲若無其事地說道。“把後院所有木頭搬過來!”

所有人包括心蘿全目瞪口呆地望著鷹軍的頭頭趙雲居然來劈柴?

“趙校尉,這萬萬不可啊!這種下等工作交給小的便行!”夏強緊張說道。

“工作不分貴賤,你快將所有木頭搬過來!”他說完便徑自彎身將倒下的木頭扶正。

“趙校尉,這……”夏強跟著趙雲這麼久,從來沒見過他這種舉動,所以他仍驚愕的站在原地。

“快去!這是命令!”他沉下臉說道。

這下子夏強也不敢再多說話,連忙命令所有夥夫一起去搬木頭。

“慢著!”

夏強驚喜的回過頭,以為趙校尉改變主意。

趙雲望了心蘿一眼。“小樊留下。其他人快去!”

夏強及所有夥夫不約而同驚訝地看了心蘿一眼,心裏存疑但仍不敢多話,趕緊加快腳步去後院。

心蘿一聽到自己被留下來,心想這下子死定了,他一定是認出她了,該不會是要訓她一頓後把她趕下山吧?

當她還在發愣之際,他已不發一語舉起斧頭開始劈柴,動作輕松而俐落。

心蘿緊張的站在一旁等候他發落,但等了好久,他仍是專心的劈柴,理也不理她。

奇怪!心蘿心裏暗暗疑惑,難不成他只是要她留下來罰站嗎?

正在劈柴的趙雲冷著一張臉不說話,心底正為自己最近的失常感到無法理解。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從她跟隨夏強、郭忠兩人來到營區後,他便常常不由自主地意意她的一舉一動。

原本以為像她如此弱不禁風,應該忍受不了廚房的悶熱與辛勞,而自動放棄下山。沒想到她這一待就是七天,比他原先預期的時間還要久。瞧她雖然笨手笨腳的,但是一副拼命努力要把事情做好的認真樣,看得他心裏忍不住為她讚賞,卻也不由得擔心,總是在操練完畢後不自覺地經過廚房來瞧瞧。

今天他“順道”經過廚房,結果瞧見她痛苦舉起斧頭的吃力模樣,他想也不想就衝進來搶了她的斧頭,雖然夏強他們的驚異眼光令他有些不自在,但他也管不了這麼多,總之,她一臉的受苦樣就是教他看了心底不舒服!

不一會兒,夏強及夥夫們把後院的所有木頭全搬了過來,便站在一旁恭立著。

“你們全都沒事好做嗎?”他直起身子冷冷問道。

夏強及夥夫們又再度張口結舌,不一會兒,大家全拔腿跑得一個不見。他們一致認定,今天的趙校尉很怪異,他們還是離他遠一點較安全。

而心蘿剛被點名留下,此刻她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正在猶豫的當兒,趙亞雲冷冷的開口。

“你還敢走?留下來撿柴!”他寧願把她留在他旁邊,也免得她又去跟那一群夥夫走太近。看到她跟他們有說有笑,他就心煩。

心蘿怔愣一會兒,才趕忙去把他周圍劈好的木柴拾起堆在一旁。

沒多久光景,柴房外所有木頭全被他劈光了。

“幫我倒杯水。”他劈完木柴同時也將其整齊的排在柴房邊後,直起身瞧著她說道。

“喔,好,馬上來。”心蘿立刻一溜煙跑進廚房。

沒多久,她馬上捧著一碗水走了過來。

趙雲將碗接手過來,一仰頭就喝個精光,當他將碗遞還給心蘿之時,突然臉色大變。

“這是怎麼回事?”他翻過她的手掌嚴厲問道。

心蘿瞬間腦子一片空白。

“夏強!”他怒聲叫道。

“不要啊!”心蘿馬上抓住他衣袖驚慌地說道:“是我自己笨,跟強叔無關哪!”

夏強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趙校尉,什麼事?”聽到趙雲怒吼聲,他嚇出一身冷汗,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

“你身為夥夫頭,竟然不知道手下傷成這樣子!”他看見她細嫩的手掌上滿是未愈的紅色刀傷與剛結痂的疤痕,有一刻他竟然心痛的說不出話。

“小樊受傷?傷在哪裏?”夏強驚訝又緊張地上下打量著心蘿。

“這裏!”趙雲冷冷的將她手掌翻給夏強看。

夏強愣愣地瞪著心蘿的手,上面就是傷疤還有刀痕嘛,剛開始在廚房工作的人誰不是這樣啊!他忍不住怪異的瞧了趙校尉一眼。他自己以前手掌上的傷還更多咧,不過看到趙校尉的臭臉,他可不敢回嘴。

看見趙雲一臉的怒容,心蘿心想這下修了,自己這一次真要砸掉飯碗了!

“對不起!是我自己不小心,我沒讓強叔知道,我怕他覺得我不適合而把我辭退,”她可憐兮兮的哀求他。“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趙校尉,請你不要趕我走啊!”

趙雲緊閉雙唇望著她,但任誰都看得出此刻的他正在強忍住強烈怒氣。

“你的確是不適合!”他冷冷的下了命令。“現在去收拾你的行李,”

心蘿整個人頓時傻住了。他真的要趕走她?他不會真的這樣絕情吧!

“趙校尉,這……這事好像沒這麼嚴重……”

趙雲冷冷的瞪了夏強一眼,夏強嚇得住了口。

“立刻去!”他叉開雙腿抱著雙臂冷冷地俯視她。

“這些傷口真的沒什麼,”她驚慌地保證。“再給我幾天,我一定可以適應……”

“別讓我說第三遍!”他已經轉過身不看她。

心蘿死咬住下唇,不讓悲憤的酸澀有機會湧入眼眶。她絕不會在他面前掉淚示弱的。大不了再找另一份比較不傷手的工作,反正每天見血她也怕了。心蘿挺了挺肩,深呼吸一口氣安慰自己,然後她轉身進去收拾行李。

不一會兒,心蘿臉色漠然地拎個小包包走出來,她只有幾件換洗衣物而已。

“趙校尉,這小子工作很認真,雖然手腳比較慢,可是……”更強看了眼心蘿,鼓起勇氣向趙雲求情。“可是還不至於把他趕走吧?可否再給他一次機會……”

趙雲冷冷地看了夏強一眼。“我何時說要趕她走?”

夏強跟心蘿聞言全瞪大了眼。

“您不趕他走,那叫他收拾行李做什麼?”夏強這一刻真是被搞糊塗了。

他不耐煩的撇撇唇。“我需要一個小廝。”

夏強聞言驚詫得下巴差點掉下來。之前幾個統領曾因為趙校尉沒有貼身小廝照顧他的生活起居,而勸進多次,但趙校尉皆以鷹軍人事要求精簡為由拒絕。怎麼這會兒趙校尉又改變主意?

心蘿眨了好幾次眼睛,隨即不可置信地睜大眼。

“小廝?叫我做你的小廝?”這家夥不是在說笑吧?“可是!我喜歡這份工作,而且強叔對我很好……”

“這裏到底是誰作主?”他危險地皺緊眉。

她想再辯駁,但是一看到他兇惡的臉色,只好不情願的閉上嘴。

他勉強滿意的點點頭。

“跟我來!”他轉身朝另一頭的帳營走去。

心蘿瞅著他的背影好半天,直到他回頭冷冷地瞥她一眼,她才哀嘆一聲,頹喪地跟在後面。

夏強仍一臉的目瞪口呆,其他偷偷探出頭偷聽的夥夫們,全興致勃勃地開始討論趙校尉的詭異舉止。這可是跟隨趙校尉以來從沒見過的情景,足夠他們閒嗑牙好一陣子的精採故事!

???

穿過練兵場及大半個軍營區,最後他們來到較大的主帥營帳,他一掀帳簾大步走了進去。

心蘿遲疑一下沒有馬上跟進。

“還不進來!”他充滿不耐地高聲叫道。

“真是沒耐性!”她忍不住低聲嘀咕。

“說什麼?”他盤腿坐在軟墊上,沉著眉不悅地問。

“呃,我正在感謝趙校尉好心安排小的這份工作。”她故作謙恭狀說道。

趙雲抬眼瞧著她,他眼底不禁浮起一抹好笑的神情。

“坐這。”他表情又恢復冷淡。

心蘿順從地在他側邊坐下。

“把手伸出來。”

“為什麼要把手伸出來?”她抬起臉驚惶地問。她很怕再看到剛才他勃然大怒的樣子。

“快點。”他橫眉看向她。

心蘿不情不願地將手伸了出來。

他單手直接握住她的一隻手腕將她手心朝上。

“你想幹嘛?”心蘿大吃一驚,馬上想抽回手。

“別亂動。”他冷冷的瞪她一眼。

她只好咬牙乖乖地任他宰割。

他不知從哪裏拿出一罐白色濃稠狀的藥膏,他挖了一大糊抹上她的掌心,然後手勁輕柔地幫她敷上,直到她的掌心完全被藥膏覆蓋,他才又再握住她另一隻手腕,然後繼續同樣的動作。

心蘿此刻只能以錯愕詫異來形容。

他不是很兇惡嗎?他老是冷著一張臭臉對她,怎可能像現在這般溫柔的幫她敷藥呢,她是不是又在做夢?

“你為什麼要幫我敷藥!”心蘿忍不住問道。這些傷口對常常打仗的他們而言應該是微不足道,她甚至覺得他有些大驚小怪。但不可諱言的,他這番舉動令她覺得好窩心,還有一點感動,雖然他剛才真把她嚇壞了。

他沒有回她話,拿起一旁的紗布開始纏繞她的手掌。

“不行啊,這樣纏住手我就不能做事了。”她連忙驚慌說道。

“那就暫時別做。”他冷冷丟下一句,繼續他的動作,毫不理會她的抗議。

“暫時別做?”心蘿愣了一秒,她驚訝大叫。

見他沒反應,心蘿仍不知死活地繼續追問。

“你要我做小廝,又叫我暫時別做,那我要幹嘛?”

“幹什麼都行,只要閉上你的嘴就成。”他沒好氣的瞅她一眼。

他幫她兩手都包紮好之後,起身將藥罐放入木櫃內。

“你現在好好休息,不要四處亂跑。”他交代著。

心蘿一臉的莫名其妙。“好好休息?在哪兒休息啊?”

“這兒。”他好一會兒才回道。

她聞言睜大了眼。

“這兒?你叫我在……這兒--你的帳房休息?”她說得連舌頭都打結。

他不實可否地點了點頭。

她大驚。“別……別開玩笑了!”

他聞言,揚了揚眉瞧她。

“有問題嗎?”

“呃,所謂主僕有分,我一個下人怎麼可以跟主子睡在同一間房。”心蘿趕緊勸道。他現在可是她的頂頭上司耶,跟他這種人在同一間房睡覺,她一定是戰戰兢兢,緊張得睡不著啊,她才不要自找罪受咧!

“無所謂。”他淡淡說道。

你當然無所謂!睡不好的又不是你啊!心蘿著惱地暗呻。

“趙校尉,這樣還是不好,若傳了出去,我看你以後難以服眾……”

“誰敢說什麼?”他怒眉一揚。

“可是……”

“閉嘴!去休息。”他皺下眉心,轉過身走向木櫃上擺放的水盆。

“現在?”還很早耶!

趙雲怒眉一揚瞪了她一眼。

心蘿敢怒不敢開口,只有合上嘴。

忍耐忍耐千萬要忍耐!他可是操生殺大權的校尉耶,這裏他最大啊!心蘿不斷勸說自己。

拖著不甘願的步伐走向那張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床。但是準備躺下前,她又猶豫的轉過身來,望著他正專心洗手的背影,不由得皺緊了小臉。

這個趙雲怎麼一點也不像史書上或三國演義裏描寫的那般完美無缺呢!什麼忠厚溫和、精明謹細?她一點也沒見到啊,倒是領教到他冷淡無情、霸道自我的作風。雖然剛才他的細心敷藥令她很感動,但這些日子以來,她親身體會到他的個性,與她這幾年來心中所認定的趙雲是截然不同的。

常是一臉如沐春風的微笑,溫和的雙眼永遠閃著一股沉穩睿智,性格平淡不與人爭鋒;上了戰場一身是膽,下了戰場卻是一派儒雅,有著“智將”獨有的雙重風採--兼具文將的智慧溫文與武將的猛力英勇。這才是她心中喜愛的趙雲哪,完美無缺。

但真正的他常是一臉冷淡而疏遠的表情,雙眼永遠閃著教人猜不透的深沉,性格更是自我且霸道!也許他武藝高強、在戰場上一身是膽,表現令人讚嘆,一如史書上對他的評價,但生活中的相處卻讓心蘿怎樣也無法把他和心中的趙雲連在一起,也令崇拜他好久的心蘿心底真的好生失望。

原來阿璽說得一點也沒錯,人與人之間是要透過相處與共同的生活才會真正瞭解的啊。

想起自己還曾經想跟他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把他視為夢中情人,她現在一點也不敢做如是想。她巴不得離他遠遠的,以免他認出了心蘿想,此刻若再試圖說服他,他肯定又會給她一張極度難看的臭臉吧。算了!誰叫他是這裏的老大,他說東誰敢講西啊!她不禁嘆了口氣。

反正之前她又不是沒跟那群夥夫一起睡過,就盡量把他當成那些睡得跟豬一樣的夥夫,這不就得了!

心蘿還是心有未甘,想著想著,她偷偷對著他的背影大做鬼臉,心情頓覺好了一些,於是她變本加厲,隔空對他拳打腳踢打你這小人頭、捶你這小人肩、扁你這小人胸、踢你這小人臉……哈哈!亂過癮的……

趙雲突然一百八十度轉過身來與她面對面。

她臉上還一副歪嘴斜眼的醜陋鬼臉,手腳也不協調的以怪異姿態伸展著。

“呃……嗯……哎……嘿嘿,我……我睡前都要做個暖身運動!”她幹笑著解釋完後,一骨碌爬上床,然後隨即四平八穩地躺平,動也不敢再動。

安靜數秒後。

“我現在要跟士兵去搜山,今夜不會進來。”說完後他面無表情地走出帳外。

心蘿真想找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她覺得自己真是糗斃了!

這家夥分明故意戲弄她!他明知今晚不在這裏睡,也不早一點跟她說,害她緊張個半死!

這個趙雲實在太太太太可惡了!

走出帳外一段距離的趙雲,終於忍不住出聲低笑,起初很淺,最後轉為捧腹大笑。

她來又要把她趕走。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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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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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9 20:04: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心蘿正式擔任趙雲的小廝。

白天她在他的主帥營帳內隨時待命,認真的為趙雲打點一切衣食起居,晚上則回到屬於她自己的小篷內休息。

話說那天晚上趙雲刻意讓出營帳給心蘿休息,而他自己則帶兵出去巡邏,隔天早上趙雲便命人在他的營帳隔壁搭起一座小篷,特別給心蘿專用。

對心蘿而言,以後不必再戰戰兢兢、充滿戒備的蜷縮在營帳內一角,與夥夫們保持著距離睡覺,更不用眼令她緊張的趙雲共處一室,這一切都美妙得宛如天堂,她高興得晚上都會笑著入眠。

之前在廚房工作時,每天雞啼聲響起便要晨起工作一直到月上樹梢,碗盤全洗幹凈了才能休息,這也是為什麼那群夥夫常是碰到床倒頭就熟睡的原因,畢竟要準備一千人的餐飲可不是件簡單的事,而現在只要伺候趙雲一個人,相形之下小廝的工作實在是涼太多了。

就像此刻,趙雲正伏案揮毫,練寫書法。而她就像個小書僮一般在旁幫著磨墨,她以前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做這種寫意風雅的工作,而讓她更訝異的是,趙雲一介武夫,竟然也喜歡舞文弄墨。

“這是草書嗎?”心蘿在一旁好奇問道。他的運筆獨立,不連寫,有草書的寫法,卻沒有今日草書筆勢的牽連相通。

他驚訝的揚起眉瞧了她一眼。

“你也識得?”漢代女子識字不多,還能說出書體更不容易。“這稱之為‘章草’,保留隸書寫法的一種草書。”

“你對這方面有研究?”她抬眼看他。

“我練書法是用來磨性子。”趙雲扯起一邊唇角輕笑道。

“那成效如何呢?”她磨著石硯繼續問道。

“你以為呢?”他反問。

“我看這字寫得挺好的呀。”她瞧了瞧他的書法後偷觀他一眼,大膽道:“性子嘛,磨得夠深沉了。”

結果他的反應只是揚起淡淡的唇角。

心蘿望著他的臉,不知道他現在是幾歲呢?想也沒想她就直接問出口。

趙雲想了一下。“二十有七。”

咦?居然和阿璽一樣大耶。

“那你成親了沒呢?”她不禁好奇問道。古代的男子在這個年齡早已娶妻生子,甚至妻妾成群。

“功業未竟,如何成家?”他凝視她一眼後說道。

“先成家後立業也未嘗不可啊。”憑他俊朗的外貌以及高超的武藝,應該有不少姑娘家喜歡吧?

“你呢?”他不答反問,挑起眉望向她好一會後補充問道:“幾歲了?成親了嗎?”

心蘿搖了搖頭。“我二十四。”

“你也是功業未竟嗎?”他眼中浮起一抹淺笑。

“我還沒遇到合適的人。”面對他難得帶笑的眼神,她有些心慌。

“怎樣是合適?”他不疾不徐問。

她匆匆瞄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磨墨,好半天才斟酌著開口。

“等我遇到了就知道。”她說了一個模擬兩可的答案。

趙雲曾經是她喜歡了好幾年的男人,但遇見他之後,她花了好長一段時間重新定位他。趙雲現在只是她的上司,除此之外,她什麼也不願多想,畢竟她現在只求能在古代安然度過,未來的變化誰也不能預料。

“你在寫什麼呢?”不待他回應,她技巧的轉移話題。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他寫完最後一字後,放下筆逐字念出。

“這是很有名的易水歌。”她說道。用他沉穩的聲音念出這兩句話,別有一股滄涼激昂的味道。

“你知道這首短歌?”他顯得有些訝異。

“這是荊軻奉命入秦刺殺秦始皇前,燕太子丹與賓客送行至易水邊,在好友高漸離的擊築聲中,他引吭高歌了這一曲短歌。因為這首歌有情有景,雖然他最後未成事被殺,但這首短歌卻廣為後代所傳頌。”她以前的國文老師曾經在課堂上高歌一曲,慷慨激昂的語調令她印象非常深刻,至今她仍記得那旋律呢。

說著,心蘿憑著腦中的記憶不禁高唱了起來。

她一唱罷,趙雲卻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也同樣唱了起來。

他低沉渾厚的嗓音唱起這首歌,頗能把荊軻那種慷慨悲壯的英雄本色與義無反顧的獻身精神表達的淋漓盡致。

一曲聽完,心蘿又驚又喜的用力拍拍手。

“你唱的真是棒極了,果真還是男人的聲音才能夠唱出味道來!”她一高興便衝口而出,等她說完才發現自己嚴重的語病。

心蘿驚惶的看向趙雲,但他似乎沒察覺,正凝神看著剛完成的字。

“我可以體會他慷慨就義之情,那是一種以死效國的堅貞忠心,願以一己之力救民於水深火熱中,因此他才能置死生於度外。”他無限崇敬的說道。

心蘿偷偷地松了口氣。

“如果是你,你也會毫不猶豫去做嗎?”她問道。

他淡淡一笑。

“以天下為己任,焉能不往?”天下所有愛國志士都會有相同的舉動。

“即使明知不成功便成仁!”她佩服荊軻的義舉,但這並不代表她認同他的做法。

“不試過焉知不成功?”他反問。

“如果成功機會只有萬分之一呢?”

“仍值得一試。”他肯定說道。

心蘿突然很好奇,在感情上他也會如此執著堅定嗎?但想法一問即逝,她並沒有問出口。

“我們還要待在北邯山上多久呢?你怎能確定黃巾黨還在這山上?這麼久都找不到,他們會不會早已溜下山呢?”這裏的生活枯燥而乏味,除了練兵巡山,不然就是偶爾狩獵打些野味回來,日子一成不變,真不知他們怎樣熬過這一個多月。

“黃巾黨的洛陽道首馬元義中了我一箭,沒有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的,所以我可以肯定他們跑不遠。如果馬元義死了,他們也會衝出來為他報仇,除非他們在等救兵,那麼我們正好以逸待勞,一舉打敗他們的援兵。”趙雲分析解釋道。

“北邯山很大嗎?不然為什麼找了這麼久還沒有找到呢?”她知道鷹軍幾乎尋遍整座山,但似乎仍沒有黃匪的任何蹤影,他們倣佛消失了一般。

“我想他們可能藏在某個隱密的山洞或密室,我們才會搜不到。”趙雲眼中沉著若定。“不過無妨,他們正好是個誘餌,把其餘的黃匪引來此處,一起解決倒省事。”

“難怪你有此閒情坐在這兒練書法。”心蘿笑道。

趙雲淡淡一笑,沒有再說話,他換上另一張蔡侯紙繼續揮毫。

帳內又成一片靜謐的氣氛,心蘿一邊磨墨一邊偷瞧著他凝神專注的模樣,此刻的他顯得平易近人,雖然仍是不茍言笑,但是他肅然的氣息裏有股令人安心的沉穩。面對這一室的安靜,心蘿不僅不會感到不自在,心裏反而有股祥和安寧的喜悅。

這時她突然注意到他額角流下了汗珠。這也難怪,時節已經進入夏天,他在帳內還穿這種厚重的外袍,不流汗才怪咧。

她想也沒想就拿起自個衣袖幫他擦汗,結果一道黑墨就這麼畫上了他的額頭,心蘿這可傻眼了,她趕緊瞧了瞧袖口,這才發現沒留神的當兒,袖口沾上了些許墨汁。

趙雲仍不知情的專注揮著羊毛筆,但是那一道黑在他嚴肅的外表上增添了極佳的笑果,尤其當他還一臉酷酷的樣子時。

起初心蘿只能抿緊雙唇,強忍著笑意偷瞄他,但是愈看他實在是愈好笑,她終於拿高袖子擋住了臉,躲在袖子後面無聲的偷偷大笑。

但她顫抖的身軀仍是被趙雲發現了。

“你怎麼了?會冷嗎?”他放下毛筆不解的瞧著她。今天天氣明明挺熱的,她怎會冷到打顫呢?

心蘿只能搖搖頭,她悶著聲偷笑,笑到肚子好痛,根本答不出話來。

“手放下,讓我瞧瞧!”他不覺緊張的問道。難不成她得了什麼病嗎?瞧她的手抖得如此厲害。

當趙雲強將她的手拉下時,原本悶著不敢笑出聲的心蘿,一看到他那張好笑的臉,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她捧著腹,整個人倒在地氈上笑個不停。

趙雲被她嚇到了。原以為她是生了病,結果卻笑得像個瘋子。

心蘿笑了好久之後發現周圍沒什麼聲音,她抬眼一看,趙雲正托著下顎靜靜地瞧著她。

“咳咳!”心蘿這才逐漸收起笑聲坐了起來,她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喉嚨。“呃,對不起,我失禮了。”

“何事如此好笑?說來一聽。”他出乎意料的沒有責罵她,反而溫和問道。

心蘿一看到他的臉,實在忍俊不禁又想笑,於是她指指他的額頭。

趙雲一臉狐疑的伸手摸了摸額頭,手指一拿下,上面的黑墨立刻讓他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過來幫我擦幹凈。”他指示完後又若無其事地拿起羊毛筆繼續練寫草書。

心蘿也察覺到自己剛才的失態,這下子她也不敢再造次笑出來,趕緊拿起幹凈手巾沾上水來幫他拭凈。

正當她專心的擦拭之際,趙雲突然毛筆一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也在她兩邊臉頰上畫上兩圈黑墨。

“啊!”心蘿完全來不及躲避,只能很遲鈍的在他畫完之後才跌退好幾步遠哀叫一聲。

“哈哈哈哈--”這次換成趙雲放聲大笑。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爽朗的笑臉,他一口整齊的白牙笑起來好看極了,不過她可沒忘記他的捉弄。

“你居然使計耍我!”她又氣又好笑的指控他。

“兵不厭詐,是你耍我在先!”他笑得自若。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袖子不小心沾了墨嘛。”她不平叫道。

“知情不報,就是有意隱瞞。”他挑眉回道。

“那……那我不小心畫你一道,你怎麼還我兩邊呢!”她仍舊不死心要扳回一城。

趙雲仍是雙眼含笑凝視她。

“無論報仇或報恩,我一向是加倍奉還。”他若有深意地說道。

“沒想到你這麼小心眼!”心蘿聞言,嘟嘟嚷嚷罵著。

“說什麼?”趙雲故意皺起眉心。

“呃……沒有!”她怎又忘了他是主子而出言不遜呢!心蘿趕緊恢復恭敬的模樣。

趙雲見狀,唇角不禁揚起一抹笑。

“過來。”他語調平平地說。

心蘿遲疑的瞧他一眼。他該不會又要在她臉上塗鴉吧?瞧他一臉的面無表情,她心裏只能大聲哀嘆倒楣,但仍乖乖走近他身旁坐下。

趙雲放下羊毛筆,只手撐住她下顎。

“趙校尉……”心蘿心頭一驚,反射性要往後躲。

“不準動!”他冷喝一聲。

心蘿聽到這聲冷喝,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心裏卻大罵這個變態趙雲是不是還玩不夠,真要把她的臉畫成包公嗎?

結果他另一隻手卻是拿起毛巾擦拭她的臉。他的手勁很輕很柔很慢,他的視線則很專注認真,倣佛他正做著一件很重要的工作。他的反應令心蘿完全傻眼,只能目瞪口呆地直瞧著他。

趙雲緊盯著她美麗嬌憨的面容,心底那股莫名悸動又開始出現。

自從那一夜瞧見她一臉的怪模怪樣後,許久不曾開懷大笑的他一路笑到操練場,惹得一堆集合的官兵見了他莫不面面相覦。之後,每當他想起她時,心底總不自覺想笑,而那種無以名之的悸動就不曾停過,尤其她在他身旁時,這種悸動就越發強烈。

他一直想這樣近看著她。她絕美的面容有一種堅毅不屈的神態,不同於她嬌弱的身子,還有她偶爾流露的羞澀神情,這讓他迷戀地貪看著而無法移開視線,而他強有力的心臟也亂了速度。

她微張的小嘴此刻形成一股驚人的魅惑,令他有股衝動想嘗嘗那是什麼滋味“報告趙校尉!”帳外的傳令兵大聲叫道。

趙雲隨即放開了她。“進來!”

“黃統領抓到一名出來獵捕的黃巾黨。”傳令兵低頭報告道。

“好,你先退下,我立刻來。”

傳令兵出去後,他隨即準備起身更衣,換上戰袍。

“等一等。”心蘿按住他的肩膀,然後拿起毛巾將剛才沒擦完的黑墨一一拭凈。

趙雲無言的凝望著她,灼熱的視線停留在她的唇上好一會兒。他心底輕嘆了一口氣,國事當前,他只能強壓下心中的強烈渴望,一切等處理完再說吧。

等趙雲離開後,心蘿這才撫著節拍大亂的心口,露出驚惶疑惑的表情。

剛才他是怎麼一回事啊?她幾乎以為他要吻她呢!難道是自己的錯覺嗎?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剛才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因為他的凝視讓她差點停止呼吸。

天!她一定是最近太閒了,才會有這種可笑的幻想!趙雲怎麼可能想吻她呢?心蘿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笑出聲。她還是趕緊把硯臺整理幹凈,去換盆幹凈的水,以便趙雲回來時有得洗手洗臉用。

於是她抱著水盆從主帥營帳內走出來,離這兒不遠處,有一座鑿井處可以打水。

???

鑿井旁有幾位士兵正在排隊等候打水,心蘿見狀也乖乖跟在後面。後來幾個打水的人見到她,與前方士兵互相使了個眼色,也跟在後面排起隊,眼神不懷好意。快輪到她時,後面的士兵突然插隊進來。

“錢統領急著用水。”士兵匆匆撂下一句話便自顧自打起水來。

當他打完水後,心蘿正要上前一步,後面的夥夫阿寶也衝了過來,隨即搶上前。

“我趕著煮湯,你讓我先用。”他不等心蘿回應便接下前一位士兵的木桶放進井底。

心蘿微微一愣,這廚房旁邊不就有一口鑿井,他幹嘛舍近取遠跑來這裏打水!她想也沒想就直接問他。

沒想到阿寶臉色立刻大變。

“怎麼,我不能用這口井嗎?”他口氣很衝。“你甭以為有趙校尉做你的靠山,就可以耀武揚威、仗勢欺人!”

她……她耀武揚威、仗勢欺人?心蘿頓時傻眼,她不過是隨口問了一句,怎會得到這種莫須有的罪名?

“我並沒有……”

“阿寶,你怎麼用這種口氣跟趙校尉身邊的紅人說話呢?你別忘了他現在跟趙校尉關係‘特別’哪!”旁邊的土兵隨即酸溜溜的說道。

“不就因為他這張好看的臉蛋,還一副娘娘腔,故作弱不禁風的模樣,不然趙校尉怎會對他。另眼相看。!”阿寶立刻一臉輕蔑的回道。

心蘿一臉的莫名其妙。什麼紅人?什麼另眼相看?她怎麼聽不懂他們的話?但她發現周圍的人竟全像看笑話一般瞧著她,沒有人出來說句話。

她不再吭聲,她不想為自己多添是非,何況若吵到打起架,她又怎麼打得過這些力大的男人。於是她忍住氣,靜靜的等著下一桶水。而情況如她所料,大家有默契的輪著插隊,沒有人讓她,直到夏強出現幫她解了圍。

“你別跟他們這些人計較,他們只是心裏頭不是滋味,才會這麼對你。”後來當他們離開井邊,夏強問明怎麼一回事後,便語重心長的好言勸道。

“他們怎麼不是滋味了?我不記得哪裏惹到他們。”心蘿不解。

“那是因為你才新來沒多久,卻得到趙校尉的特別器重,所以他們才心生嫉妒,對你耍了這麼點小手段。”

“特別器重?”心蘿滿臉不可思議的看向夏強。“你說我做小廝這算趙校尉特別器重?”

夏強點點頭。

“當然。這你就有所不知。”夏強娓娓道來。“從趙校尉三年前帶領沒沒無聞的鷹軍開始,一直到現在成為袁大人麾下最強悍的一支軍隊,我一直是總夥夫頭,跟著他們南徵北討。這麼些年來,趙校尉一向把自己打點的妥當,可從來沒找過什麼貼身侍從來服侍他。鷹軍裏許多新進士兵及打雜的,莫不是仰慕趙校尉的英勇名聲而來,尤其最近黃匪被我們打得一敗塗地後,各個都巴望著能夠為趙校尉服務,這等於是他們無上的光榮啊。偏偏趙校尉一直不肯點頭收個小廝,結果你一來就搶了個好位兒,這不是特別器重是啥?加上趙校尉對你照顧有加,我在鷹軍這麼久,還沒見過趙校尉來幫我們劈柴呢,所以大夥見了當然免不了吃味兒啦!”

他那天是特意幫她劈柴?心蘿不敢置信,他會這麼好心來幫她?

“那天他來劈柴時,快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為趙校尉真要把我辭掉咧。”心蘿到現在仍覺納悶,他那天這麼生氣只是因為她手掌受傷嗎?為什麼呢?

夏強聞言呵呵直笑。

“那是你不瞭解趙校尉的為人,他只是不愛說話,個性比較冷淡、比較不拘俗世罷了,其實他心地善良,是非分明,而且賞重罰嚴,處事絕對公正。尤其他非常照顧鷹軍的生活,所有鷹軍官兵皆知,今天出去作戰,萬一陣亡,趙校尉一定會妥當料理後事及家人,絕對不會虧待我們。這也是為什麼鷹軍不二心地跟著趙校尉出生入死的原因。他實在是一個沒話說的好將領。”

原來如此,心蘿終於明白了原因,他是因為屬下受傷才會這樣緊張,若是外人則又另當別論。她想起當初他不願意收留她而狠心放她孤單一人的情景,一絲無以名之的濃濃失望突然爬上她的心頭。

夏強見她沉默不語,他望望周圍,悄聲對心蘿說道:“可惜趙校尉不懂得逢迎阿諛,不然憑他這身好武功再加上建立奇功無數,袁大人早該升他做將軍了,怎會只是一個區區的校尉呢。”

熟讀三國歷史的心蘿當然很清楚,歷史上記載趙雲後來因為不被重用而離開了袁紹轉投公孫瓚,最後遇到劉備,他才開始大放異彩,而名留千史。此時他在袁紹的麾下,正是他不甚得志之時啊。

多少人暗嘆生不逢時、時不我予,只會怨天怨地怨人,就是不會檢討自己。其實打開生命中那一扇窗的鑰匙就在自己身上,與其坐等機會與好運降臨在自身,不如靠自己起而扭轉劣勢,天助還必需人助哪。多少英雄豪傑不是自己去創造時勢,改變歷史的呢?

歷史上的趙雲便是如此。

坦白說,他的各方面條件不輸關羽和張飛。他沒有關羽的剛而自矜,也沒有張飛的粗魯急躁,他精明謹細、智勇雙全,受重用的程度卻遠比不上關羽和張飛,但他卻仍恪盡職守,對劉備誓死效忠,像長板坡戰役中,趙雲一個人單槍匹馬殺入數十萬曹兵的重圍中找尋劉備之子阿鬥的下落,最後他奮勇殺敵七進七出,終於突圍救回阿鬥。這也是歷史上非常有名的一役,連曹操對他都讚佩不已。“一身是膽趙子龍”也因此在史書上被記上一筆。

如果不是他早有卓見,懂得“賢臣擇主而事”,而另擇良主,再加上他一身的膽識與努力創造出一番成就,恐怕今日早已淹沒在歷史洪流中,後世人誰又會知道他這號英雄人物呢。

但是歷史上記載三國時代裏最完美的英雄人物,卻與她眼中所認識的趙雲不盡相同。就像強叔說的,他沉默不愛說話,個性冷淡不易親近,行徑自我而不拘世俗,這是一個史書上沒形容過的趙雲。

“趙校尉的個性的確很怪異。”心蘿覺得他莫測高深得令人難以瞭解,就像今天,他忽兒慷慨激昂的唱起短歌,忽兒又頑皮的像個大男孩捉弄她。

她的話卻讓夏強誤會了。

“小樊哪,謠言止於智者,我才不相信那些一派胡言,你也千萬別當直。”最近謠言傳得如火如荼,想不聽到都難啊。但是夏強是死忠擁護趙雲,他壓根也不信趙雲會如謠傳所雲。

“什麼謠言?”心蘿好奇問道。

夏強驚詫的瞧她一眼。“你最近沒聽到什麼謠言嗎?”

“我最近都持在主帥帳營裏,而且趙校尉不喜歡我亂跑,他希望他一回來就會看到我在,馬上可以待命,所以我也沒什麼機會出去跟別人閒嗑牙。”心蘿好奇地問道:“到底是什麼謠言?”

那天在柴房外的一幕已經被夥夫們加油添醋的轉述了一番,營區上上下下莫不議論紛紛,加上隔天早上趟校尉命人搭建小篷,大家更加確定趙校尉對心蘿的特別照顧。有人不禁開始懷疑,以心蘿的瘦弱模樣,壓根不可能立下什麼戰功,趙校尉這麼照顧他,該不會是有斷袖之癖?

謠言像細菌般在營區內擴散開來,心蘿仍毫不知情,恐怕現在全營區上下,只剩心蘿和趙雲這兩個當事人不知道這傳言。夏強對趙雲一向忠心不二,現下他又怎可能去散播對趙校尉不實的傳言。

“既然是謠言,就沒有啥好聽的。”夏強趕緊轉移話題。“今天的事你就甭放在心上,好好照料趙校尉,相信大家一定會明白的。”

“謝謝強叔告訴我這些事,我會好好努力的。”心蘿感激地說道。

“好吧,咱們就說到這兒啦,你快些回去吧。”他慈祥笑道。

聽過強叔的一番話後,心蘿對趙雲的瞭解又更深一層,雖然他仍與她心中的趙雲有出入,但不知怎的,她已經不再討厭這樣的趙雲,尤其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後,對他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奇妙感覺。

哎呀!管他什麼感覺,她出來這麼久了,萬一趙雲比她先回去,又要大呼小叫地找她了,她還是趕緊回去為妙!

???

心蘿告別強叔後,小心翼翼地捧著盤中的東西趕忙回去營帳。才一走進去,冷不防被一隻手抓住,嚇得她手上的盤子差點滑下去。

“你上哪兒去了?”趙雲冷著一張臉問道。

“你要嚇死我嗎?突然冒出來……”

“你去哪兒?”他再次冷冷問。

心蘿已經習慣他老是在見不到她時就冷著臉給她看,好像她又出去偷懶跟別人聊天串門子似的。

“瞧見了沒,我去廚房學做菜啦。”她沒好氣的指了指手中的盤子後,又換上高興的神採拉著他。“快點,我今天學做‘烤羊羔’,還有‘紅燜鯉魚片’,你快來嘗嘗看!”

趙雲第一個反應就是將她手上盤子放下,抓住她的手翻過來看。

“不錯吧,我技巧進步很多喲,現在只有兩道小小傷口耶。”她故意笑道,沒有說明其實是強叔怕她又切到手回去被罵,所以幾乎包辦了所有切菜的工作,但她仍是笨手笨腳哪。

“我不是警告過你不準再去碰那些刀子嗎?”他馬上沉下臉。“你別想再回到廚房工作。”

心蘿聞言一愣,下一秒她呵呵直笑。

“你在想什麼啊,我才不會這麼笨又跑回去把自己累死咧!”她笑著推他坐下。

他狐疑地瞧她一眼,然後命令道:“去把藥罐拿來。”

她立刻將手背在身後。

“你先別管這些小傷口嘛!”她一臉的笑容說道。“我瞧你最近為了黃匪的事又忙又累的,所以才想做些好吃的東西讓你開心一下。你快吃吃看嘛,之前我曾聽強叔提過你愛吃這菜,今天特地請強叔教我做的耶,你可別告訴我你不吃喔!”

趙雲望著她的笑容,驚喜交加的感動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這些天來他們用盡了方法,那個黃巾黨寧死也不願說出他們的藏身之處及任何消息,現下只好先把他關起來。另一方面他也加強了巡山的工作,一忙起來,與她的事就這麼擱了下來,想到她竟然特地為他做菜,還因此切傷了手,他既心疼卻也有股說不出的開心與感動。

“快吃嘛!”她急著催促道。

於是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魚片放入口中,然後又是一口烤羊羔,一口接一口的吃著,相當捧場。

“好吃嗎?”兒他吃得津津有味,心蘿這下子高興的合不攏嘴。

趙雲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又繼續吃。

心蘿瞧他吃成這樣,她也忍不住拿起筷子來嘗嘗自己的傑作。

這第一口還沒吞下去,她的小臉便皺成一團。

“哎喲,好酸好鹹的鯉魚片喲!”她不相信的又夾起一塊烤羊羔,這一口她差點要吐了出來。“哇靠!裏面沒熟哇!”

心蘿放下筷子,瞪著一臉無事狀仍舊照吃不誤的趙雲。

“你不要吃了!”她猛然按下他的手生氣地叫道:“明明好難吃,你為什麼要騙我!”

心蘿此刻覺得好丟臉。好糗喔!這麼難吃的東西,她居然還說要讓他吃了開心,她看根本是傷心吧!

“我說好吃就是好吃。”他仍一臉溫和。

“你還騙人!這種東西喂豬,恐怕豬也不吃!”她羞憤地說道。

“豬不是人,當然無法體會。”他眼眸帶笑,淡淡地說:“這是我的……小廝親手為我做的菜,比皇帝禦賜的千珍百饈還要好吃呢!”

這一刻,千絲萬縷的感動急湧上心蘿胸中,也湧上她一向不愛哭的眼。她再也制止不了翻湧而上的眼淚,想也不想,她轉身逃離了營帳回到小篷。

是自己的手藝太爛讓她備覺丟臉?還是他的體貼安慰令她好生動容?還是連她自己也無法形容的莫名情緒在翻攪作怪?總之,來到古代以後,心蘿第一次這樣盡情的宣洩自己。

???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情緒終於慢慢平靜下來。當心蘿抬起臉時,發現月光照進了小篷內,她這才察覺月亮高掛,早已過了晚膳時間。她趕緊起身整好衣服擦幹臉。今晚她沒有服侍趙雲用膳呢!糟糕!

匆匆忙忙走進主帥帳營,趙雲坐在桌前手握書卷,正專心看著書,桌上的食物分毫未動。

“呃,對不起。”心蘿仍紅腫著雙眼,緊張又羞愧地低頭說道。

趙雲從書裏抬起頭望著她好一會兒。

“坐下一起用膳。”他什麼也沒說,只簡單命令。

她驚訝地看著他,他……沒罵她?

“我剛剛已經請廚房把菜熱過。”他盛了碗飯放在她前面,又幫自己盛了一碗。

這舉動更讓心蘿目瞪口呆。他居然幫她盛飯?這是她的工作耶!

“還不快吃,等會兒我們還有事要做。”他表情冷淡的夾起菜。

我們?都晚上了,還能有什麼事要做?但心蘿此刻可不敢多問。

心蘿忐忑不安地安靜吃完一頓飯後,便趕緊起身收拾餐具。

“別收了,跟我來!”

“要去哪呢?”心蘿驚慌地問。

他沒有回答,拉著她走出營帳,一把將她抱上白色的駿馬,他迅速跨坐在她身後,沒理會眾人驚異的眼光,一路馳騁過重重森林,在夜風中前行,最後來到這個樹木參天,環境幽靜的天然湖泊。

心蘿一見到這湖泊,不禁屏住了呼吸,忘情的注視眼前的美景。

好美的湖泊啊!湖泊四周長滿參天的松柏,綠鬱蒼翠,寧靜優雅的氛圍讓煩躁的心也跟著沉澱清靜下來。而月色如銀色羽翼般包圍著湖泊周圍,倣若一個銀光屏障般的美麗天堂。

“這是綠湖。”趙雲低沉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心蘿這才驚覺到他正坐在她身後,她頸上的寒毛無來由全豎了起來,她緊張地坐正了身子。

趙雲似乎察覺到她的不自在,他迅速翻身下了馬。

“我扶你下來。”他氣定神閒的站在馬下伸手向她。

“我自己來。”一想到他要抱著她,她的心跳就不自覺加速。

“快點!”他不容置疑的盯著她,雙手已經伸了出來。

心蘿滿臉通紅的跨過馬,然後讓他抱她下馬。

“你好輕。”趙雲在放她落地前停頓片刻。

“我……我骨架子天生小。”她尷尬的支吾說道。

他笑了一笑將她放下,然後便徑自走向前找了一塊岩石坐下。

心蘿跟在後面,遲疑好一會兒後,才在他身旁一段距離外坐下。

安靜地望著眼前的湖光山色,心蘿從不曾在臺灣見過這般美麗無污染的湖泊,湖水清澈見底,在月光下仍能看見水面下優遊自在的小魚兒,這恐怕在國外也不多見哪。堂堂邁入西元兩千年後的地球,各方面進步神速,遙遙領先於各年代,惟獨環境方面卻節節後退。

這就是地球人送給自己的報應啊。再繼續製造污染、傾倒廢水、砍伐樹林、破壞水土吧,繼續產生更多的垃圾來包圍自己吧,不用到專家預估的三千年,她看“地球”也許就要更名為“垃圾球”啦!

還好她有幸能見到尚未經過污染、最原始的地球面貌,這肯定是她來到東漢的最大收獲之一。

趙雲躺在岩石上閉目養神,心蘿則坐在他身旁靜靜地享受著這種靜謐的氣氛。

原來他說有事要做就是帶她來這兒吧,他總是喜歡這樣嚇她。

這一段時日的相處,她發現自己對趙雲的心情愈來愈不一樣。

他只是習慣用冷言冷語來表達,生起氣來也頂多冷冷的給她一眼,或是故意說話模擬兩可來嚇她以外,實際上他算是挺好相處,而且心地極好。就像下午,這麼難吃的食物,他卻毫不猶豫的吃下去,而他說的那一句話真的讓她好感動,就因為他平常冷淡慣了,這樣的話令她備覺動容,比任何的甜言蜜語更教她窩心。

她悄悄轉頭在視著他。月光下的他,倣佛覆上一層溫暖柔軟的光暈,讓他原本剛硬的曲線變得柔軟起來,她瞧著瞧著,竟失了神。

此刻他雖然合著眼,但她知道他有一雙看起來炯然精銳的深邃眸子。飽滿挺直的鼻子、厚薄適中的唇,加上飛揚的濃眉,讓他看起來是俊朗英挺的。心蘿第一次這樣專注而且仔細地瞧他,她發現雖然他與阿璽有著同樣一張臉,但是他剛毅沉穩的神情,卻令她不自覺想一直瞧著,怎麼也不會厭倦。

突然,趙雲睜開眼直直望進她的眼裏,這讓一直瞧著他的心蘿立刻脹紅了臉,心虛的轉開。

“呃,這兒的月亮又圓又亮耶!”她視線轉到半空中,隨口找了話題轉移剛才的尷尬。

趙雲瞧著她,片刻後坐起身。

“有一處視野更好。”趙雲若無其事說道。

“真的嗎?在哪裏?”她睜亮眼望向他叫道。

他唇角扯起一抹笑。“很高。怕嗎?”

“我才不怕咧!”瞧他一臉的挑釁,這讓她想起上次飛越樹林的經驗。

趙雲眼底浮上一簇極微小的火苗,但瞬間即逝。他一躍起身。

“抓好。”他向她伸出手。

她遲疑一秒後隨即抓住他的衣袖,結果趙雲瞧她一眼後,反手抓住她的手然後往上一躍。

下一秒,他們已經在大樹的頂端。樹頂上有好幾根粗壯的樹枝盤纏糾結著,形成一個天然的坐椅,兩個人坐下還綽綽有餘,不僅如此,眼前完全沒有其他大樹遮蔽,視野相當遼闊,景觀棒極了。

“好美!”心蘿一見到眼前的景色不禁驚呼。

明月優雅地在天際淡淡發光,銀牙色的月光輝映在幽靜的湖面,珍珠粒大小的星子在如黑絨布般的夜色裏閃耀著神秘的藍光,為夜晚增添一股冷傃與絕美的姿色。

黑色絨布般黝亮的天空,此刻竟是如此純凈清透,連剛冒上來的幾顆星子也都是明亮無瑕,美得讓人忘了煩憂。沒有雲層遮住的明月,皎潔清亮,是她在臺灣從沒見過的。臺灣的空氣污染太嚴重,雲層不但變得厚重,天空的能見度也變差,不僅星星混沌不明,連月亮都不再皎潔透亮。

由此處望過去,寧靜的樹影圍繞在湖邊,銀色的月光靜靜地灑在湖泊上,湖面倣佛裝點上銀色光粉,鄰鄰波光煞是耀眼炫目,絕美的湖景美得教人差點忘了呼吸。

站在心蘿身旁的趙雲,卻緊盯著她一瞬也不瞬。

剛才她在小篷內低聲哭泣著,他在隔壁營帳裏同樣坐立難安,想安慰她卻又不知如何啟齒,畢竟是他惹哭她的。終於,她回到營帳內,她那哭腫的雙眼更讓他好生心疼,於是他便決定帶她來這兒。

這是他獨享的小天地。一向獨來獨往的他,卻不自禁的想與她分享他的世界,包括這綠湖、還有這樹窩。而此刻她就在他身旁,數天來的焦躁不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想接近她的強烈渴望。

“你怎麼會找到這裏呢?”心蘿仍望著前方問道。

“我有一次搜巡黃巾餘黨的藏匿之處未果,卻在無意中發現這處美地,自此後,我會趁夜半之際來此沉思觀景。”趙雲眼神專注地凝視著她問道。“喜歡這兒嗎?”

“好喜歡耶!”她笑著轉頭看他。“以後你還會帶我一起來嗎?”

“只要你別哭,什麼都行。”他聲音低啞地說道。

心蘿聞言怔愣住,然後突然紅了臉。不僅因為他專注的神情,還有他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完全覆蓋了她的身子!

她從小到大身邊一直不乏許多男性朋友,而她也一直與他們相處甚安,不僅因為她較為男孩子氣的爽朗性格,可以與他們打成一片,更因為她對男女間的性別差異一向遲鈍,所有人對她來說都一樣是朋友,沒有明顯的男女之分。但此刻,面對趙雲一身濃烈的男子氣息,加上比她高出一個頭以上的高大壯碩身材,連肩膀都比她寬上一倍,男人與女人間的強烈差異讓心蘿突然明顯感覺到自己是一個女人,一個與強壯男人完全不同的女人!這是她從不曾有過的自覺。

而此刻,他們“孤男寡女”共處在這座四周無人的樹頂上……

這令她的心跳突然間失控般加速運轉,血液也隨即快速地直衝腦門,她雙頰瞬間燒紅起來,但她故作若無其事地退到樹幹邊斜靠著。

“你知道嗎?”心蘿趕忙找個話題打破沉默。“在北美洲極地的原住民,有個有關月亮的傳說,想不想聽?”

“北美洲極地?那是哪裏?”他也靠在她旁邊伸長了腿問道。

“呃,在我家鄉那兒不遠處。”對跨越時空而言,地球村都算是近距離。

“你家鄉在哪?”他轉頭望著她。

“一個很遠很遠很遠的地方。”她輕聲嘆息著,臉上出現少見的憂鬱,但過一會兒她又恢復開朗說道:“哎,不談這個,來說說我聽到的那個傳說。”

“那個種族相信世上萬物的形體之內,都有個小小的靈魂,也就是貓體內有只小小的貓魂,人體內也有個小小的人魂。當外在形體死去時,小靈魂仍然活著,它可能在附近一帶投胎轉世,或是升天暫時歇息,住在天後的腹中,直到月亮重新將它送回人世。”她抬起頭望著眼前的明月繼續說道:“傳說月亮有時忙著應付這些升天的靈魂,因此只好從天空中告假消失,這就是為何有些晚上看不到月亮,但到最後,月亮總會再露臉,我們也都會重回人世上他眼神穿透月亮,投向遙遠的星夜之河。

“我們現在又看到月亮,表示許多人又再度重生,重新輪回於人世。”心蘿一臉暖暖的笑意。“你說這傳說是不是很溫馨呢?”

好一會兒,空氣中除了輕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還有鳥兒偶爾拍動翅膀的噗噗聲,剩下的,只有寂靜。

“我不喜歡賞月。”他好久才緩慢地開口。停頓數秒,他突然冒出話頭:“我爹娘幾年前死於瘟疫,那天的月很圓。”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自己的事。心蘿訝異地瞧他一眼。

“所以月圓時你總會想起你爹娘嗎?”她輕聲問著。

趙雲凝神望著一輪明月默然不語。

“你還有其他親人嗎?”

他遲疑幾秒後淡淡的搖頭。

難怪他有這樣孤獨的眼神和冷淡的個性,自己一個人的感覺是很無依無靠的,她還好有心藍,那他呢?心蘿不由得為他感到心疼。

“如果那月亮的傳說是真,我想你爹娘一定早已投胎轉世,正在某個地方過著與你我一樣的生活。所以你應該要打起精神,好好過自己的生活才是,他們在另一個世界才會真正安心怏樂。”她溫柔地微笑道:“你瞧,每次看著明月,是不是就像看著在遠方的他們呢?”

趙雲定定的望向天空。她這樣一說,讓他不由自主很認真地望著皎潔光華的明月,想著他爹娘或許正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與他看著同樣一片夜色。眼前的明月對他來說,似乎也有了另一個嶄新的面貌。

他情不自禁轉頭凝視心蘿。

心底那股奇異的悸動愈來愈強,強烈到他發現自己再也不能滿足於只是看著她、靠近她,他還想得到更多。

趙雲緊盯著她,此刻她絕美溫柔的面容是如此誘人,這幾天來一直放在他心上的事,他決定立刻實現它!不再遲疑,他轉身將她圈在樹幹之間,俯下頭牢牢合住她柔軟溫暖的唇。

心蘿被突如其來的吻震驚得一時之間無法動彈,等到她回神過來,趙雲強有力的臂彎卻把她摟得好緊,她怎麼也無法動彈,只能任他的唇狂放地在她唇間肆無忌憚的遊走。

“你……你怎麼可以……”當他終於放開她後,心蘿以手掩唇,驚嚇地結結巴巴。

“我怎麼不可以!”他滿足的宛如偷腥的貓兒一般,瞧著她驚慌失措的表情說道。

心蘿嘩然。他強吻她居然還如此理直氣壯?這是她的初吻啊!

“你怎能如此隨便!我……我……”她燒紅著臉,幾乎無法看著他灼然的眼神,她最後又羞又惱地脫口而出:“我討厭死你了啦!我要回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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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9 20:05:0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冀州(今河北省)钜鹿縣張家莊內

“什麼?”太平道也就是黃巾黨的首領,人稱“天公將軍”的張角倏地起身驚叫道。

“根據司州(今河南省)信使傳來的消息,南陽道首張曼成屯兵在宛城一百多日,最後仍被新任南陽郡長秦頡活捉,斬首示眾!”親信一五一十地報告信使帶回的各地最新戰況。

“該死!”張角怒拍桌面,發出極大的聲響。

地公將軍一張寶,也就是張角的弟弟在一旁同樣義憤填膺。

“我們馬上攻進南陽郡,將他們以及秦頡殺個片甲不留,為張曼成報仇,你說可好?”

“不可衝動,”張角沉吟著。“南陽郡離京城洛陽很近,這事兒我們得小心!秦頡只是個小角色,我們要奪取的是狗皇帝的江山,殺掉他對我們的計劃並無幫助!”

“但是我們不反擊,豈不讓那群朝廷昏官以為太平道皆是膽小怯懦之輩?”張寶不平道。

“這個仇是一定要報,但是需要等待一個好時機。”張角揮了揮手否決。“自從上次計劃被洩漏,雖然我們提前起義,殺了不少貪官汙吏,但是我們的傷亡也不輕,死了不少強將壯兵,這對我們來說是大傷元氣,所以我們要保留實力與兵力等待一次全力的反攻,那麼我們取得天下之日亦不遠矣。”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張寶問。“只能等嗎?”

張角正要開口,突然咳嗽起來。

“哥,你怎麼了?”張寶連忙拍著他的背驚慌問道。

他愈咳似乎愈嚴重,咳得都說不出話來,最後他像是擠盡了肺部的力氣。一咳,結果咳出一攤血。

“哥,你病情如此嚴重,怎麼不告訴我呢?”張寶震驚地看著地上的一攤鮮血,然後扶著張角在椅上坐下。

張角臉色沉重,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有一段時日了,我已運用神功護體,暫時不會有事。”他嚴厲的看向張寶與身旁的親信。“此事千萬不可洩漏出去,只有我們三人知道,若是說了出去,影響民心甚廣,那會壞了我們推翻舊朝、治好世道的順天大計。”

“若有洩漏一字,願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親信發著毒誓。

“我也絕不會說出去!否則必死無疑!”張寶信誓旦旦地說道。他又接著問:“這病會不會好起來!”

“這病我會自己想法子,你就不必擔心。”張角淡化了這問題。話鋒一轉:“馬元義那邊的消息如何?”

“他一路勢如破竹,情況非常好,勝券已經在握。”張寶立刻語帶興奮地說道:“現在他們正準備越過北邯山,如果順利的話,再過數日便可抵達洛陽城了。”

張角終於露出微笑。

“太好了!馬元義不愧是我們最勇猛的戰將。”張角非常高興地讚揚他。

張寶靈機一動。

“既然他快要到達洛陽城,我們何不飛書召集冀州、青州、徐州、幽州、袞州、揚州、豫州、還有荊州八州郡的黃巾軍們全聚集至城外,只要一聲號令,就全體殺進城內,活抓著皇上更好,不然殺了也行,你瞧我這計劃怎樣?”張寶摩拳擦掌振奮地說道。

張角正要說話之際,外面傳報洛陽信差來到。

“快傳!”他立刻微笑說道。

洛陽信差一身是傷,狼狽地跌跌撞撞進來。張角見狀臉上笑容隨即隱沒。

“發生什麼事?”張寶同樣神色凝重。

“報告天公將軍與地公將軍,我們在前進北伐山之前,遇到袁紹的軍隊‘鷹軍’突襲,我們三萬人的兵馬幾乎全軍覆滅!”信差喘著氣說道。

“那馬元義呢?”張角趕緊追問。

“馬首領受了重傷,僅剩的十幾個士兵背著馬首領逃到北伐山上暫時躲起來,現在鷹軍包圍了整座山,希望天公將軍可以馬上派兵去救援。”信差顫巍巍地說。

“馬元義可有大礙?”張角關心問。

“回天公將軍的話,馬首領是被鷹軍校尉趙雲射中右肩,傷勢是暫時止住了,而且張修略懂醫術,應該暫時沒有大礙,但還是要盡快救治才是。”信差回道。

“趙雲?”張寶懊惱地說道。“怎會半途殺出這個人!”

“能夠傷到馬元義,的確不是簡單的人物!”張角皺緊眉頭。“以前怎沒聽過這號人物?”

“據說他的箭術百步穿楊,而且武功相當了得,他帶領的鷹軍個個更是驍勇善戰,是袁紹底下最勇猛的一支常勝軍,徵戰至今沒有折過一兵一卒。”信差說道。

“看來趙雲是個了不得的軍事奇才啊,跟著腐敗的朝廷,實在是可惜之至。”張角讚嘆道。“你們其他人情況如何?”

“藏匿的石屋十分隱密,沒被鷹軍發現,但現在不僅是鷹軍嚴密防守山區各處,讓我們動彈不得,主要是我們的糧食所剩無幾,怕是撐不過一個月……”

張角沉思片刻,隨即傳令下去。

“地公將軍聽今!”

張寶立刻上前一步。“聽令!”

“你馬上召集三千壯兵前往北伐山救人,即時起程,不得有誤!”

“是!”張寶大聲接令。

“還有!”他停頓一會兒,眼底深沉。“想辦法勸服趙雲入我太平教,如果他不肯,那就殺了他!”

???

自從趙雲吻了她之後,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十分怪異,不再像從前一般自然。

他現在幾乎都在外面操兵及搜山,就算回營,他也不再像從前一樣要求她在營帳內隨時待命,甚至連用飯也都分開,不再和她一起吃,這讓心蘿大大松了一口氣,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但是他的若無其事狀,卻也讓她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若有所失。

他為什麼吻她呢?心蘿縫補著他的外袍袖口的裂縫時,不禁想著這個困擾她多日的問題。

他對她的態度及說話一直都是冷冷淡淡,但是他對她真的很照顧,不曾讓她做過粗重的工作,連吃飯都讓她與他同桌,從沒有藉故欺壓她這個小廝。

心蘿回想起她到東漢之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趙雲,從他射殺山豬救了她,到他放任士兵對她用強卻又及時救回她,還有把她從黑熊手中救出,保護她不誤掉進陷阱,帶著她飛越過半座北邱山,然後是代她劈柴,幫她裏手傷,一直到任命她做小廝,這之間,他真的幫了她許多次,而她甚至連聲謝都沒說過。

她起初認為他冷淡無情、霸道自我,其實,他冷淡外表下有顆善良的心;他雖然霸道自我卻不會不講道理,他曾經無情的丟下她一人離開,但那是因為他身為主帥,必須以身作則,這點她不會怪他。

趙雲並沒有像她當初以為的那樣差勁,尤其在相處過後,她對他的感覺甚至是愈來愈好。

趙雲不再是她史書上看到的遙不可及的英雄人物,而是一個與她朝夕相處,活生生、有感情,會沉下臉冷言冷語、也會捉弄人後大笑,甚至是個體貼、教人窩心的男人。

但是他到底為什麼吻她?

那樣熱情猛烈的吻一點也不像他平日冷淡的個性啊,一想起當時的景況,似乎仍能聞到他口中的濃烈氣息渲染進她唇舌間,這讓心蘿情難自禁的紅透了臉。她心底悄悄承認,其實她並不討厭那個吻,只是她當時羞得不知該怎麼辦,才會說了討厭他的話。

與阿璽相同的臉,他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個性,這樣冷然內斂的性格令她又氣又惱……卻又喜歡哪!

是呀!心蘿終於在心底承認她喜歡上這樣的他!從原先的“趙雲情結”到見了他之後完全推翻,又在後來的相處中逐漸喜歡上他。就因為如此,在他之前完全沒有任何喜歡她的跡象下,她更在意他吻她的原因。

為什麼他吻了她之後,不但沒有任何表示,還避開她呢?難道他不是喜歡她才吻她的嗎……

慢著!心蘿突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他當她是女人還是男人在親呢?

她現在還是女扮男裝耶,如果他當她是女人,那就表示他早已知道她的身份,但他為什麼沒有揭穿她呢?他又是怎樣發現的呢?但是他如果當她是男人,這個問題就大條了!那是不是表示他可能是--同性戀?

或許他的私生活亂到了極點,也說不定還是個同性戀……

阿璽的話電光石火般閃進她的小腦袋裏,天!一股濃濃的沮喪感迅速鑽進心蘿心底。

她倏地起身,她不要再待在這間充滿趙雲氣息的營帳內,否則她無法停止自己想他,而再想下去,她真怕自己會瘋掉!抓起衣籃,她決定出去洗衣服,順便讓腦袋瓜清醒。

才走出營帳沒幾步,就看見一堆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不知在說些什麼,一見她來馬上住了口。

心蘿根本無心理會他們說什麼,她現在心煩意亂,誰也別理她最好!她靜靜的朝向鑿井處走去。

偏偏有人就是不想讓她好過。

“你這像娘們的小子站住!”有個新進士兵程德終於按捺不住,對心蘿叫著。

心蘿故作沒聽到仍朝前走,她才懶得理會那種無聊的叫囂。

“我在叫你,你聽到沒有?”程德一臉怒容地擋在她面前。他在新進士兵裏塊頭最大、也最勇猛,連趙校尉都很賞識他,而此時趙校尉帶兵去山區巡視,一時半刻不會回來,所以也教他壯了膽,敢來挑釁傳聞中趙校尉特別喜歡的小廝。

“有事嗎?”她實在不想跟人說話,尤其是這種來勢洶洶的人,所以她始終低垂著眼。

這情形看在程德眼裏自是更加怒火衝天,說起話來也就口不擇言。

“聽說就是你這娘娘腔的小子纏著趙校尉,害得趙校尉心情不好,連帶拖累我們,不但被操練得苦不堪言,還被罵得狗血淋頭!像你這種不男不女的禍害,最好是快快滾蛋,離我們鷹軍愈遠愈好!”

心蘿沉默好久才冷冷的回答:“你說完了嗎?”

“識相的快點滾,甭留在這裏惹人生厭!”他又再說道。

“我會滾。”她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不過麻煩你先去向趙校尉報告。”

說完她繞過他往前走。她沒力氣吵這種無聊架,反正是趙雲惹起的,讓他自己去收拾。

程德聞言一愣,還來不及回應,倒是旁邊有人開始煽風點火。

“瞧他還真囂張啊!他是警告你他有趙校尉做靠山,誰也別想動他!”

“程德,你忘了趙校尉和他共乘一騎出去快活嗎?那股親熱勁,你是怎麼也比不上人家會耍騷搶位兒啊!”

“就是啊!他只要幫趙校尉暖床,勝過我們拼死拼活哪!你還是別惹他的好!”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激得年輕氣盛的程德立刻怒火高張,他二話不說走向前,一把拉住心蘿。

“你到底知不知羞恥!”他惡狠狠地擋在她身前伸出拳頭。“像你這種勾引趙校尉來得到工作的人,我們鷹軍不需要!你滾出去!快滾!”

直到現在,心蘿終於明白最近發生在她身上的風風雨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原來他們竟然以為她有斷袖之癖,是她去勾引趙雲才得到小廝的工作?到底是誰勾引誰啊!心蘿憤憤不平的想。欺弱怕強果真是人類的通病,他們如果不滿怎不去對趙雲抱怨,反來找她這個好欺負的小廝呢!

正當心蘿出神之際,程德以為她心高氣傲不理睬他,氣急敗壞的一伸手就將心蘿手上的衣籃用力打翻,一堆衣服全撒了一地。

心蘿見狀氣壞了,動口就算了,竟然還動手?她再也無法沉默以對。

“你們這些人真是好笑!我能夠呼風喚雨命令趙校尉找我當小廝嗎!這一切當然是趙校尉的意思,你們如果看不過去,大可去找趙校尉理論一番,而不是找我這種無名小卒來亂洩恨。”她不卑不亢的冷然說道:“要我滾?這兒的最高指揮官趙校尉都沒說話,你憑哪一點叫我走?這種越俎代庖的事你也敢做,難道人人景仰慕名、充滿正義之氣的鷹軍竟是欺善怕強之徒嗎?我似乎來錯地方!”

語畢,她抿緊唇彎腰撿起衣服放進衣籃,然後捧著衣籃走向另一邊水井,她不想再看見他們。

沒想到才往前走幾步,便被程德故意伸出的腳絆得跌倒在地。

“你說什麼都行!”程德一臉兇狠。“反正我就是看你這娘娘腔不順眼,你最好快滾,滾得愈遠愈好……”

“是誰準你下這命令?”

一道冷冷的聲音從程德背後傳了過來。

大家一聞聲全變了臉,轉回頭一看,果真印證了他們的猜測,這下子全把他們嚇得腿軟,當場說不出話。當然更別提新進士兵程德。

“趙……趙……校尉!”程德驚嚇得說話都打結,他怎麼會突然回來呢?

“我在問你問題!”趙雲看了一眼正緩慢爬起來的心蘿,眼底瞬間卷起風暴。若不是他的馬鞍斷裂所以先行回來,他還不知道他們竟然這樣欺壓小樊!

“我……我……”他怎麼敢說出趙校尉有斷袖之癖呢!

“說不出來嗎?”他語氣更形冰冷。“現在收拾行李馬上離開!你被鷹軍正式除名!”

程德聞言臉色立刻慘變。

“趙校尉!”他難以置信的瞪大眼。“你居然為了這麼一個像娘們的小子要我離開?我可以殺敵無數建立戰功,他可以嗎?”

“我要的是一個有忠誠正義之心的鷹軍,不是一個欺負弱小的可恥之徒!”趙雲冷冷的看他一眼。“你不合我們鷹軍的需要,該滾的是你!”

“根本就是你和這小子關係曖昧……”

程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趙雲一腳踢飛的老遠,一口血立刻從他嘴裏噴了出來。

“滾!”

趙雲如冰刀般的聲音劃過程德,心驚膽戰的他撫著疼痛無比的胸口,連奔帶爬的離開現場。

其他人見狀全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我們鷹軍的敵人不在這裏,是外面那些搶劫擄掠的惡徒!以後若再有這種情形發生,你們就自動離開鷹軍,鷹軍不需要這種對付自己弟兄的可恥之輩!”趙雲冷硬怒道。

這些人一聽更是低著頭,全身哆嗦著不敢說話。

“聽明白了就快滾!”

這些人一聽隨即松了一口氣,趕緊如鳥獸散般,一忽兒就全都溜光,沒人敢停留在現場。

趙雲在說話的當口就發現心蘿悄悄離開,他馬上轉身朝主帥營帳走去,果真在營帳門外追到心蘿。

“進來!”他不由分說便把她帶進營帳內。他命令心蘿坐在墊子上後,自己隨即將木櫃上的藥箱拿過來。

他走上前蹲在一臉木然的心蘿身旁,專心瞧著她膝蓋上的擦傷。

“還好沒有傷得太厲害。”趙雲拿起布巾沾水,輕柔地幫她清理傷口上的泥沙。

他這般的溫柔讓她陡生一股氣。

“我自己來啦!”心蘿冷著臉搶過他手上的布巾。“以免被別人看到又惹來閒言閒語!”

“什麼閒言閒語?”他臉色沉重地看她。

“你不知道嗎?”她譏誚地說道。“就是那些閒言閒語,他們才會叫我滾離鷹軍啊!”

“只要我在,誰也不能動你分毫!”他強硬地說,聲音裏有不容忽視的威嚴。

也許如他所說,他不喜歡欺負弱小所以才對她好,但這原因卻讓她受不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麼好?你就是對我太好才讓他們看了眼紅!”她愈說愈激動,眼眶也迅速轉紅。“他們以為我有斷袖之癖,說我幫你暖床,勝過他們拼死拼活,還說我耍騷搶位兒……”

“耍騷搶位兒?”他不禁失笑,虧他們想得出這種怪詞。

心蘿抬起眼難以置信的瞪他。

“你居然笑得出來?我這麼難過你居然還笑得出來?你太過分了!”心蘿說完,憤而轉身朝外走。

趙雲及時拉住她。

“我無意笑你……”

“你無意?”她突然轉過頭來恨恨地怒視他。“這個藉口實在太好用了!那麼你是不是也是無意吻了我呢?”

趙雲一時之間愣住,沒想到她會在此刻提起這件事。

心蘿一見他沉默,以為他是默認了她的話,滿載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心底聚積多日的不安與煩憂更在一瞬間爆發出來。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真的很過分!你以為你是校尉就可以為所欲為嗎?為什麼沒有考慮到我的感受?”她完全控制不住汨汨流下的眼淚,只能一邊擦著淚一邊氣憤說道。“親吻是一件很神聖的事,只有兩情相悅才可以這麼做,你如果不喜歡我,怎能對我做這種事?又怎麼可以在吻完我之後若無其事?你是不是應該要向我解釋……”

趙雲沒有聲息的突然傾身向前封住了她的話,以唇。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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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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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9 20:05:0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他的氣息完全席捲她,讓心蘿無法思考,只能感覺到他唇間的纏綿熱情!他的姿態是完全的佔有與獨享,倣佛她是他的,而這次他不但摟她摟得好緊,連舌頭都伸進她嘴裏,大膽的與她交纏翻覆著。她暈眩在他的熱吻裏,一時之間忘了掙紮、忘了抗拒。

“自從上次親過你,我就一直很想再這麼做。”他稍離她的唇,滿足地呢喃著。若不是她的這一番控訴,他根本沒勇氣再親她。

心蘿猶含著淚珠的眼,又羞又驚又喜地望向他。

“我吃完你之後並非若無其事,”他凝神瞧她。“是你說討厭死我,所以我以為你不喜歡。”

“那次你事出突然,我……我沒有心理準備才會這麼說嘛,”他的凝視讓她羞怯的低下頭。

“那麼……我吻你算兩情相悅嗎?”她剛才的言辭已讓他很清楚她對自己並非無意,但他想親耳聽到她承認。

“我……”心蘿滿臉通紅的正要開口,突然,她想起另一個疑問,她倏地抬頭。“我……我是男人耶,難道你喜歡的是男人?”

趙雲不禁莞爾一笑。

“你以為騙得過夏強跟郭忠,也能編得過我嗎?”他揚了揚唇角。“那次你吐臟我的戰袍,你不記得,我可是印象深刻。”

心蘿頓時傻眼。

“你早就知道我是女人!”她指著他低喊一聲。“你怎會發現?”

“我一直跟著你進洛陽城,看你跟夏強及郭忠攀談,然後一路登上北邯山。還要聽下去嗎?”他眼底採滿了笑意。

原來他並沒有丟下她,還一路跟蹤她回來軍營!

“從頭到尾你根本就知道我是誰,還騙得我團團轉,太過分了你!”她又氣又糗又喜地掩住臉。

趙雲微微一笑,一把將她拉進自己懷裏。

“誰叫你居然敢這麼大膽女扮男裝混進軍營裏。”身為主帥,明知她是女兒身卻仍讓她進了軍營,他自己同樣也犯了軍紀啊!趙雲不禁嘆息,誰教她懾去了他的心魂呢!

多年來他一直把重心放在巾心君救民之上,不曾思過兒女情長,但自從遇見她,起初是因為愧疚油然生起保護之心,最後卻是無法不思不念不想不看,只能心係於她。

回想起這一切經過,心蘿對他的所有行徑終於有了答案,原來從頭到尾種種無言的照顧與呵護,全是他有心的刻意保護啊!而這些種種是不是也代表--他也喜歡她呢?

此刻心蘿感覺到前所未有的一種幸福感湧塞進她的心頭,倣佛從穀底迅速攀升到天堂一般,掩不住的甜蜜光採溢滿她美麗的臉龐。

“你真正的名字叫什麼?”他迷戀地瞧著她散發光採的臉龐。

“心蘿,心情的心,藤蘿的蘿。”她仔細說道。

“心蘿,心蘿!”他親昵地喚她,又在她耳邊耳語好幾遍,然後低喃:“以後叫我子龍,這是我的名。”

心蘿聞言既羞怯又無比甜蜜地凝視著他。“子龍。”

“心蘿,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他滿眼愛意低問。

心蘿發現自己好喜歡他身上的青草氣息,好喜歡聽著與她相同的急促心跳聲,好喜歡與他親密相擁的感覺,好喜歡好喜歡他哦!

“什麼問題?”雙手抵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她裝傻的淺淺笑著。

“兩情相悅。”他捧住她的臉低啞的問。

“親吻是一件很神聖的事……”她依舊笑得很甜。

“你剛說了。”他大手輕輕撫著被他吻得紅腫的唇笑道。

心蘿眼神變得十分溫柔。

所以呢,我要用很神聖的行動回答你。“她小手摟上他的頸項,主動湊近自己的唇吻上他。

這次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吞噬她的回答。

???

由於他們仍在備戰狀態,所以心蘿仍做男裝打扮,以免引起騷動,主要也是趙雲不想引來其他男人的覬覦,他只想一個人霸佔獨享她。

這段日子趙雲變得溫柔而熱情,白天他偶爾會溜回來吻了她之後才匆匆離去,讓她驚訝地搗著唇微笑發呆好久。他也常半夜帶她飛上樹窩,兩人相擁靠坐著樹幹。有時聊著天南地北,不多話的趙雲是最佳聽眾,他總是滿眼深情地靜靜凝視著她豐富的說話表情;有時則靜看湖光山色、靜聽蛙聲蟲鳴、靜靜地擁吻著。

戀愛的日子總讓人想緊抓住分分秒秒相守一起,也不安於分分秒秒的快速流逝。而一絲不安最近總是不由自主地竄進心蘿的心頭。

自從她與趙雲相戀後,她想回去的念頭愈來愈淡,反而興起長留此地的想法,所以她好怕幸福的日子會突然間消失,自己又突然莫名其妙地回去現代。而這樣的擔憂愈來愈強烈,讓她常不自覺撲進趙雲懷裏緊緊抱住他,倣佛這樣可以讓所有煩憂消失。

“告訴我你想什麼?”趙雲今天特別提早回來。最近他發現她神情恍惚,在觀察多日後他決定問清楚。

“我想你呀!”心蘿突然熱情的送上狂吻。

趙雲笑著緊摟住她。他愛極她坦白毫不掩飾的熱情,但在猛烈的擁吻後,他仍是冷靜的捧住她的臉。

“有心事為何不說?”她眼底的憂鬱怎逃得過他眼睛。

“我怕說了你會不相信。”這種荒謬的事,她若不是親身經歷也絕不可能相信。

“說說看。”他依然冷靜看她。

心蘿遲疑好久。

“我不是你們朝代的人,我來自未來。”終於,她鼓起勇氣一鼓作氣說完,然後靜靜等待他的驚詫聲。

“未來?”趙雲沉吟片刻後鎮定問道。“另一個朝代嗎?”

心蘿點點頭。“也算是吧。我知道你很難相信,我剛到這兒來時,我自己也是震驚許久……”

“你是如何來到這裏?”趙雲打岔問道。

心蘿於是將她正在玩電腦,然後停電、突然昏迷一事說了一遍。

“電腦?停電?那是什麼?”趙雲不解。

“電腦是一種精密的電子產品,可以替代人腦……”

心蘿花了一些時間將現代科技產品、及西元兩千年的世界進步到何種程度,都對趙雲大概做了一個解說。

趙雲驚詫的聽著這一個他完全無法想像的陌生世界,距今一千八百多年後的世界竟已產生如此巨大之變化,而漢朝竟然只是未來歷史中的一部分!難道這表示漢朝的氣數將近嗎?

“東漢其實已經……”

“別說!”趙雲以指點住她的唇,一臉的嚴肅。“這是我的朝代,我希望能為它盡忠到最後一刻,如果天命如此,至少我無愧於心!”

心蘿微笑的反吻住他的食指。

“我知道你是個忠肝義膽的英雄,歷史上可是有記下你的輝煌紀錄喲!”她驕傲的笑道。

趙雲聞言只是揚起眉笑了笑。功名與利益他一向不甚在意,只希望國泰民安、天下太平。

未來的世界仍然有殺戮與爭戰嗎?

他的問題當然也得到心蘿的立刻解答。

“當然還是有,只要這世界有人的存在,就會有爭奪與戰爭,因為人性永遠擺脫不了名與利的誘惑。”心蘿搖了搖頭嘆息。“所以世界的進步,只是幫助戰爭的形式更可怕、威力更強大,人的野心卻一直沒有改變。”

趙雲愛憐的輕撫著心蘿皺起的眉心。

“何必憂心他人的齟齪變化,只管我們自己盡心盡力,讓此生此世不虛度便罷。”他凝視著心蘿低語:“而我只希望你什麼年代也別去,永遠留在東漢、留在我身邊!”

“你相信我的話?”心蘿驚喜的圓睜杏眼。“你真的相信我?真的相信這種時空轉換的事?”

趙雲凝視她片刻後,慢吞吞的說出他相信的理由。

“記得我們第一次在草原上見面嗎?”見心蘿點頭後,他繼續說道:“那次我就懷疑你的身份,因為在鷹軍駐地的方圓百裏之內已遍佈陷阱一般老百姓知道我們在此地圍殺黃匪,是不可能上來送死,而且普通人也進不了鷹軍駐營的勢力範圍,但是你沒有半點功夫底子卻可以順利進來,這點一直讓我想不透,我一度還懷疑你是黃巾黨派來的探子。後來你吐得滿身都是,我幫你更衣時,這才發現你身上的衣服並非漢族的服裝,再加上後來相處的點點滴滴……”

“你幫我更衣!”心蘿聽到這一句頓時脹紅了臉,那不就表示她全身都給他看光了?

趙雲聞言,臉上露出尷尬之色。

“這……這是情非得已,當時我必須知道你是敵是友,但我又不能讓別人看光你身子,我是合著眼,所以什麼也沒看到……”雖然他當時合著眼,但她那一身光滑細致的觸感卻教他難忘,此刻他又不禁再度想起,黝黑的臉更加泛紅。

“沒看到也摸光了!”她羞赧著臉低下頭嬌瞠道。

“所以你註定了是我的人!”趙雲情不自禁將她攬進懷裏沙啞低語。“不管你來自哪裏,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這裏,而且與我在一起!”

心蘿感動地圈住他的腰,深深埋進他胸前。她什麼都可以不要,只要他!就算只是這樣靜靜的看他、擁抱他,她都覺得幸福無比。心蘿將他的手拉下貼在臉頰上,溫柔地凝望著他。

“天知道我多麼差勁、多麼糟糕!我竟然寧願捨下我弟弟心藍,只求能留在這裏跟你廝守一輩子,你說我是不是個壞姐姐?”

一思及她那個相依為命的小弟,心蘿不覺紅了眼眶,她對他有萬般的不舍,但她更想朝朝暮暮與趙雲共此生哪!

趙雲聞言將她圈進懷裏,抱得好緊好牢,倣佛這樣就可以為她擋住所有悲傷與不舍。這輩子他從沒有如此強烈地想要一個女人,所有功名利祿也抵不過她一個,不管是誰,他絕不許任何人帶走她。

“之前你把我誤認為另一個人,他是誰?”他問道。這個問題他放在心中好久了。

“阿璽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也是好朋友,你跟他長得完全一模一樣呢。”心蘿回道。

“一模一樣?”趙雲蹙起居心。“怎麼可能!”

“當初我也不相信世界上還有這種不是雙胞胎、而且隔了一千八百年卻如此相像之人啊,所以才會難以接受你的說詞,一直以為你是阿璽,惡作劇捉弄我呀。”心蘿想起那時的種種,不禁失笑。“那時我好討厭你喔,恨不得躲著你愈遠愈好。”

“現在還想躲嗎?”他笑眼看她。

“現在呀!”她抿緊唇含羞帶怯地指著他心臟位置。“只想躲進這兒來!”

趙雲深情的凝望著她,好久好久。

“怎樣才能把你藏起來,讓任何人找不到也帶不走呢?”他抵著她額頭低語。

“子龍,我好愛你!”她靠在他頸項甜蜜地嘆息著。

濃情蜜意頓時充塞趙雲胸間,千絲萬縷的柔情緩緩流泄進他的四肢百骸,再多言語也無法形容他心中對她滿滿的愛意,最後他以吻封緘,代表他此情綿綿無絕期。

???

張寶率領三千壯兵已經來到北伐山下。

由於一路上一直聽到鷹軍勇猛善戰的英勇傳說,尤其是鷹軍首領趙雲,更是如戰神一般令人畏懼,據說他可以以一敵百,一身是膽的氣魄,誰見了都要嚇掉半條命。所以他們決定派幾個武功較高強的道徒,帶著幹糧及藥品,由張寶帶領,先悄悄上山營救馬元義他們,順便探查鷹軍軍情,之後再計劃要如何一舉進攻。

準備妥當後,幾個人一身素衣打扮入山救人,代表黃巾黨的黃色頭巾也先行收了起來。

他們跟著知道石屋地點的道徒王慶,循著不多人知道的隱密小路上了北邯山。一路左彎右拐跋山涉水,這般崎嶇不平的小路,若沒有一點功夫底子還走不來呢。走了幾個時辰之後,眼見大家都氣喘吁吁,張寶自己也早已疲憊不堪,所以當他望見不遠處有條小溪流之時,他停了下來。

“我們暫時到溪邊歇會兒可好?”張寶瞧瞧另外三位道徒說道。

三位道徒一致同聲附和。

當他們四人緩步走到溪邊時,看見一位瘦小的男子正蹲在溪邊洗衣服。

張寶立刻揮手要大家停下腳步。其他人會意地各自竄向四周查看,而他則走向前仔細地觀察這位男子。他驚喜的發現這個男子是鷹軍的士兵,因為他的衣服右臂上繡著一隻黑色飛鷹,而這正是鷹軍的標志。

正專心用力地把氣出在趙雲衣服上的心蘿,被身旁突然出現的人影結結實實地嚇了一大跳。

“你是誰?”她沒好氣的抬起頭看向張寶。

張寶一看到心蘿的臉,當場驚傃不已,他從來沒見過長得如此俊俏的男子,枉生為男兒啊!若是個女人,豈不顛倒眾生,傾城傾國?

張寶隨即恢復過來,他連忙抱拳彎腰說道:“我叫張地。小兄弟,請問鷹軍首領趙雲是不是在這附近駐營呢?”

趙雲!心蘿不耐地蹙起眉心,她現在一點也不想聽到他的名字,煩死了!

原本她要到鑿井旁打水洗衣,沒想到遇到最愛閒嗑牙的傳令兵,偷偷來跟她報告有關趙雲的最新出爐八卦;趙校尉昨天特地下山去找布莊的一位美麗姑娘,待了約莫半個時辰才走。當然這半個時辰可以做不少好事啊!

那一臉幸災樂禍又淫穢的傳令兵,被她故意失手潑了一身水後才合嘴離開。

她早知道他下山去找姑娘的事,也怪那天她突然哪根筋不對勁,興起去看他操兵的念頭,結果發現他沒去巡山也沒操兵,竟然自己悄悄下山。事後她故作無事試探他,沒想到他竟然騙她說去巡山!

要不是打雜的小江去山下採買回用什貨而巧遇趙雲,她還不知道他是去會布莊的姑娘呢!他竟背著她去找另一個女人,這算什麼?

心蘿愈想愈氣,手上洗著趙雲的外衣也愈洗愈使勁。討厭他!討厭他!她最後幹脆抱起衣籃走出營區到附近的溪邊洗衣。她暫時不想見到趙雲,更不想待在他的營區內。

離開他的勢力範圍,總可以暫時擺脫他了吧,結果卻又遇到這些不速之客。

不一會兒,其他三人已查看情況回來,確定這四周並無鷹軍埋伏。而此刻眼前的士兵不僅落單,還沒有佩帶兵器,這可是大好機會啊!張寶心底高興萬分。

“張將軍,這是好機會啊,殺一個是一個!”道徒高仁欣喜低語。

“不可輕舉妄動,讓我想清楚。”張寶沒見過這般俊俏的男子,一時之間捨不得殺了他。

這時三位道徒才終於看清了心蘿的長相,他們也同樣驚為天人。

但是王慶卻立刻驚訝的轉身低聲道:“他該不會就是傳聞中那位美男子,連趙雲都甘心成為他膝下之臣?”

“有這等事?”張寶大吃一驚。

“這是從鷹軍裏面傳出來的消息,錯不了。”王慶肯定的點頭。“據說這位美男子不但讓趙雲為之傾倒,還為了他趕走一名士兵呢,這兩人之間的關係肯定非比尋常。”

“原來趙雲有斷袖之癖!”張寶眼底出現一抹詭譎的笑容。他心中已經有了好計謀。

心蘿發現張地身後突然多了三位來意不善的男人,而且他們鬼鬼祟祟的低聲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她立刻警覺不對勁,毫不遲疑地馬上將趙雲的單衣塞進身後的石縫中。她才剛塞好,四人突然向她走了過來。

“小兄弟,我們要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張寶一臉笑容地抱拳說道。

“我為什麼要跟你們走?”心蘿驚惶的退後。

“那就要問問你的趙雲啦!”另一位道徒陸禎邪惡地笑道。

瞧這群人眼神不正,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心蘿腦子裏轉了一圈,這些人該不會就是所謂的黃巾黨吧?

“我的趙雲?你這話什麼意思?”她故作不解地怒問。

“你甭再裝糊塗!我們都知道你和趙雲的關係非比尋常,你們兩個之間……嘿嘿!”陸禎故意留下話尾,但是他一臉淫穢的笑己經說明瞭一切。

心蘿聞言倒抽一口氣。這謠言居然傳到外面啦?看來傳播的功力更是古今皆然阿!

“我們在路上聽到傳言,據說趙雲覬覦鷹軍裏的一位美男子,”王慶在一旁補充說明:“我想應該就是小兄弟你吧!”

面對他們四人的節節逼近,此刻心蘿才後悔自己的衝動,竟然不顧趙雲的命令擅自離營,這下子遇到壞人了,這裏離鷹軍的駐地可還有一段距離哪,她該怎麼辦?

“你們別再在我面前提起這種齷齪骯臟之事!更不要提起這個無恥小人!”心蘿心一橫,怒目咬牙喝道。

四人面面相靦,心蘿的強烈反應令他們大大不解。

“小兄弟為何如此生氣?”張寶問道。

“身為一個堂堂男子漢,被人如此屈辱,誰能不生氣?”心蘿故意表現出悲憤的模樣。“不瞞各位,在趙雲的強權下,我也只能屈服他而毫無辦法!這是我無用啊,至此也只能認命了。”

“這麼說,這一切並非你所願?”張寶心頭暗自竊喜。

“沒錯!其實我恨透了他!”對不起啊,子龍,這種時候只好讓你先背個黑鍋啦!

“小兄弟,看來我們是同路的。”張寶趁機說道,或許這美男子會幫他們攻進鷹軍也不一定。“如果你想離開,我願意幫助你。”

心蘿一聽,馬上確定這幫人是敵,看來她的麻煩真大了!

她趕緊搖手。

“我現在還不能離開鷹軍!趙雲發起怒來,各位恐怕不是他的敵手啊,我不能害了大家。”

“小兄弟,你這樣一說,我更加要幫助你離開!”難怪趙雲想將他納入羽翼,張寶也是愈看他愈心動哪!“老實告訴你吧,我們都是太平教的教徒,我是張寶,人稱地公將軍,我們已經帶著三千兵馬駐守在山下,隨時等我一聲口令,他們就會上山來殺個鷹軍片甲不留!我們先上來救人,既然你不願跟著趙雲,不如就跟我們一起走吧。”

“太平教?”天哪!她果真是走運,真讓她碰上了這一群殺人不眨眼,搶劫擄掠無惡不做的亂賊!這下慘了,教她跟他們走,那她不是必死無疑?心蘿暗暗叫苦。

“這……這不行哪!”她假裝擔心地說道:“趙雲現在正在圍捕你們,帶我走你們根本就逃不了啊!”

“我們三千兵馬會怕他?你太小看我們太平教!”高仁語氣兇狠地說。“我們將軍肯收留你,是你無上的光榮,你敢拒絕?”

“趙雲這麼重視你,你在我們手中,量他也不敢輕舉妄動。”王慶自信說著。

張寶開心地拍拍心蘿肩膀笑著。“有我們太平教保護你,你不用怕!”

不用怕?不用怕不死吧?她可不敢相信他們的鬼話咧!心蘿頭皮發麻,連帶笑容也僵硬。

“看來在下是恭敬不如從命。”心蘿擠出勉強的笑容。反正都已經遇到這種倒楣事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小兄弟,還沒有請問你怎麼稱呼?”張寶開心地拉住她。

“你們就叫我小樊吧。”

就這樣,心蘿無奈地被他們一前一後簇擁著離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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