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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都市言情] 花青雪 - 愛妃在上王在下(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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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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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 22:45:5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章

    這話有點兒顛倒黑白,仿佛皇帝趁著群臣給太子賀壽京中空虛給榮王賜婚,是叫榮王無人來給他慶祝,也是拼了。

    “能得父皇賜婚,本王已經很感激了。”榮王真想說兩句硬氣話兒來給蘇薔兩句,只是一時氣得要死竟顯不出來,不由憤憤惜敗。

    蘇薔見榮王在自己面前已經沒有了春風得意,嘴角飛快地挑了挑,之後橫了永壽郡主一眼,這才含笑說道,“至於這宴,只怕咱們這是不能吃的了。東宮還等著我與阿秀過去熱鬧著,這眼前先給王爺賀喜,以後咱們再來賠罪。”她拉了明秀過來,自然就要體體面面地帶著明秀回去,況太子妃與她說了,叫她今日一定要帶著明秀往東宮湊熱鬧一塊兒說笑的,此時便拉了拉明秀的手。

    恭順公主都沒有與自己說過太子壽辰之事,沈國公父子也提都沒提,顯然都沒有放在心上。明秀嘴角抽搐了一下,頭一回覺得太子可憐。

    “既然皇兄還等著,且去吧。”這是往自己面前來耀武揚威來了,榮王心裡嘔血,臉上卻帶著笑容說道。

    他話音才落,卻聽見外頭又有丫頭的稟報聲,之後一個猶帶幾分虛弱的女孩兒的身影,緩緩而來。

    見了這女孩兒,榮王臉色一變,之後漠然地移開了目光,只當做不認識。

    沈明珠今日莫名得了永壽郡主的帖子,為了見榮王一面巴巴兒地過來,本是盛裝之下面如桃花,消瘦可憐,然而一進門,臉卻白了。

    榮王,竟然頭一回無視了她!

    “王爺……”沈明珠自從分家便仿佛消瘦了許多,如今弱不勝衣楚楚可憐,往日裡明豔的秀色也變得軟化了許多,此時含著欲落不落的晶瑩的眼淚,仿佛鳳凰泣血一樣喚了面前的少年,情真意切仿佛眼裡只有這個少年的存在。

    她立在堂中誰也不看,只看著曾經與她海誓山盟的美麗少年。

    這是她的愛人,是她的一切,也是她的榮耀呀!

    沈明珠沒有想過京中這些人竟然這樣市儈。從沈國公府分家,三房遷出國公府開始,從三太太到沈明珠,在京中走動都開始艱難了起來。曾經親親熱熱換著姐姐妹妹的那起子女眷,如今都冷淡了起來,別說下帖子請三房女眷過府說笑,就是大街上遇見,也只有當沒看見的。

    沈明珠明白這就是世態炎涼,如今越發不能失了榮王的庇護。

    沒有了沈國公照看,平王又素來看不上三老爺一家,安固侯夫人自己焦頭爛額不說,還有個心懷叵測不知怎麼就跟二房勾搭上的王年背後在安固侯夫人面前說壞話兒,沈家三房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

    太夫人從府中一搬出來就病了,昏昏沉沉的有點兒不知道事兒的模樣,仿佛整個人的精氣神兒都沒了,一臉的衰敗。沈明珠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就是因三老爺沒有本事,沒能叫她們留在國公府。

    太夫人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一直住在國公府裡。然而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狠心的沈國公都能置之不理。

    逼迫繼母出府,外頭再多的讚譽,沈國公也只是個小人罷了!

    “王爺。”見榮王臉色鐵青,沈明珠心裡發疼,卻還是不得不忍著永壽郡主與沈明秀異樣的目光可憐巴巴地喚了一聲。

    她不是個蠢人,知道榮王這是對她生出了疏離之心,然而她卻不能放開榮王的手。

    她需要他的尊榮給自己做臉,更重要的是,她是真心愛慕這個少年的呀!

    不是因為這樣的愛慕,她怎麼會舍了自己的清譽在外與男子周旋,怎麼會明知道永壽郡主不好惹也要跟她對著幹?又怎麼會連正室之位都不要,寧願給這個少年做一個低人一等的側室?

    她只要一點點的垂憐,這也有錯麼?!

    “表弟,沈家小姐喚你呢。”永壽郡主冷笑往斂目不語,看著就一臉作態的明秀的方向看去,微微一頓,見榮王看著自己皺眉,顯然對自己自作主張請沈明珠出現很不滿意,心中一縮,之後眼睛一瞪又厲害了起來。

    “怎麼,表弟心疼了?!”

    “我與沈家四姑娘不熟,有什麼心疼與否。“榮王都要氣死了,覺得永壽郡主這東西就是個蠢蛋,死死忍住了想要給永壽郡主一個耳光的衝動,他忌憚地往明秀的方向看了一眼,臉色冷淡,然而卻並未說出什麼惡言。

    他不是蠢貨,哪怕沈國公府分家,然而若沈明珠在此被折辱,眼前這榮華郡主的臉上也未必好看。

    再如何,這也是一家的姐妹。

    永壽郡主也知道的,不然今日不會邀明秀過府,本就是為了看笑話,臉上就露出了一絲猙獰來。

    沈明珠聽了這撇清自己的話,臉都白了,幾乎不敢相信榮王竟然這樣“果斷“。

    哪怕一個“我有苦衷”的眼神都沒有給她!

    “王爺果然重規矩,知禮數。”明秀可不會叫榮王大咧咧地承認與自家閨中姐妹有個什麼牽扯,不論自己,明華姐妹還是要嫁人的呢,此時見榮王竟撕擼得這樣乾脆,心中只覺得這人心性涼薄,卻還是滿意的。

    見自己果然投了明秀的心思,榮王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見永壽郡主一臉的扭曲,再看看明秀平靜端莊,目中閃過了一點失望,還是有些遺憾的。

    比起永壽郡主,他其實也曾經更中意這位榮華郡主,只是想求皇帝指婚的時候他小心地求了一回,他那位對他無所不應的父皇竟然直接就拒絕了,只說沈國公不是好惹的,不好給榮華郡主賜婚。

    “你這個兒子,朕還沒養夠呢。”榮王想到那時皇帝似笑非笑與自己說起的話,百思不得其解,卻也知道,榮華郡主雖然很好,卻也不是自己能得了的。

    “今日,你可聽明白了?!”沈明珠曾經叫永壽郡主厭惡極了,蓋因這丫頭身份容貌都不及自己,竟然還敢在外頭大咧咧地與榮王往來,感情很深厚的模樣,永壽郡主早就想叫這丫頭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了,如今見沈明珠失聲痛哭,越發地仰頭冷笑。

    她看著沈明珠捂著嘴在地上哭,一雙滿含恨意的眼睛,卻落在了明秀的身上。

    沈明珠此時這樣沒臉,作為一家姐妹的明秀,自然也是沒臉的。

    看著四周幾個女孩兒的竊竊私語,永壽郡主心中越發得意,甚至想著叫榮王納了沈明珠入府也好。到時候日日磋磨,叫她生不如死。平日裡請女眷走動,直叫這個沒臉的東西立在一旁服侍自己,也不知那樣兒,這個沈明秀還能不能坐得住!

    那時,才該是沈明秀的好日子呢!

    眯了眯眼,永壽郡主便一彈衣襟上的灰塵,挑眉含笑與癡癡地拿一雙朦朧淚眼看著榮王的沈明珠笑著說道,“雖然表弟對你無心,只是瞧瞧你這副沒有骨頭的賤樣兒就知道,你對我家表弟是舍不下的。罷了,”她揚聲,轉頭看著眉目不動的明秀輕輕地說道,“日後,看在你可憐,本郡主只將你收了做個通房,也解了你的相思之苦!”

    “表姐!”榮王真心不知道永壽郡主這是想要嫁給他,還是想要坑死他了!

    這死丫頭怎麼就這麼願意給自己拉仇人,還一拉就是頂級仇人?!

    沈明秀那是好惹的麼?臉不疼了是吧?!

    “我家郡主說得是。雖王爺對我家郡主一心一意,卻總是有那等不知自己身份兒的小賤蹄子往王爺面前來呢!”永壽郡主一個眼風兒,就有一個格外秀氣的大丫頭上前,一邊給永壽郡主添茶,一邊嬌笑著頻頻往明秀的方向看著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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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她並未指名道姓,仿佛是在評說沈明珠,然而知道的,都明白這意在明秀。

    然而明秀若此時發難,卻成了自己找罵,若視而不見,卻又叫人指桑駡槐。

    蘇薔與明秀要好,此時就有些坐不住,臉上露出了怒色,手一拍桌就要起身。

    這隔空一個耳光抽在明秀的臉上,若放過此事,回頭明秀只怕就要叫人嘲笑。

    明秀急忙按住了蘇薔的手,見這手帕交婉約的臉上露出了怒色,臉都氣白了,心中一暖,之後微微側頭,就見今日跟著自己前來的鸚哥兒口中冷哼了一聲,上前一步拉過了那丫頭,劈手就抽在了她的臉上!

    “我家郡主最是清貴,你一個奴才,怎敢在我家郡主面前污言穢語?!”鸚哥兒一耳光抽得那秀氣的大丫頭捂著臉愣住了,這才在幾個女孩兒都詫異地叫了一聲之中高聲道,“咱們一屋子的主子,什麼時候有你放肆的份兒?!這是侯府的待客之道?!這是不將主子們放在眼裡不成?!”

    “你!”明秀沒有自己領罵,還尋了事抽了自己的丫頭,永壽郡主臉都覺得疼了,見自己的心腹丫頭嗚嗚地哭著往自己的面前來,頓時跳起來指著明秀罵道,“你竟然敢動手?!塞外之女,果然沒有教養!”

    “侯府的規矩這樣淺薄,本郡主自然也做不出有教養之事。”明秀叫得意的鸚哥兒還回來立在自己身後,這才含笑看著永壽郡主,沒有半分煙火氣地溫聲道,“塞外之女的一個丫頭都看不下去貴府的規矩,可見家教。”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永壽郡主氣得口無遮攔地罵道。

    “下次打了貴府的狗,本郡主一定好好兒看清楚了。”明秀挑眉,目中也露出了幾分厲害來,譏諷地微笑道,“若你覺得本郡主做錯,大可往陛下面前告我!左右不是第一次,我等著你就是!”

    告狀?她舅舅現在不給她告狀的呀!

    永壽郡主看著明秀一臉你能拿我怎麼樣,氣得渾身都發抖,仿佛看著生死仇敵一樣看著明秀。

    整個堂中都一片死寂,沒有女孩兒敢在這兩個貴女對持之時說話。

    一個親娘忍不起,一個親爹忍不起,都不是好惹的來的。

    “算了,一個耳光罷了,表姐何必這樣斤斤計較。”今日是賜婚的大喜的日子,榮王雖然心裡不是很想娶,然而到底是喜事兒不是?永壽郡主先弄出來一個晦氣的沈明珠,如今又要跟沈明秀掐起來,這叫人心很累啊。

    “這是一個耳光的事兒麼?!”永壽郡主轉頭高聲斥責道!

    榮王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猙獰,忍耐了片刻,方才吐出一口氣走到永壽郡主身邊低聲哄勸了起來。他本是最秀麗的少年,目光溫柔地低聲哄著她,不大一會兒,永壽郡主臉上便緩和了下來,也不看明秀了,拉著榮王的手不放。

    “四妹妹回去照顧老太太去罷。”沈明珠太丟臉,明秀不願叫她在這兒丟沈家的體面,淡淡地說道。

    “不必你假好心!”沈明珠見明秀看了這麼久的戲,看足了自己的笑話還露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樣,心裡就惱恨起來。想到沈國公一家回京之前,自己在京中是那樣的風光,她咬著牙低聲說道,“為什麼,你們還要回來?!”

    這國公府,本是她家的天下呀!

    她想著太夫人在病榻上拉著自己老淚縱橫的模樣,滿臉都是眼淚地瞪了明秀一眼,之後便沖了出去!

    她本不欲在此被永壽郡主與明秀欺負,只想著榮王大抵是真有什麼緣故方才對自己這樣冷淡,然而才走到外頭的院子裡,就見遠遠地一對兒中年夫妻衣袍翻飛地走來,前頭的是有些恍惚的淮陽侯,後頭一個臉色怨恨的,卻是永樂長公主。

    這二人身後,是幾個宮中的內監,手中捧著明黃的旨意。

    沈明珠心中一動,急忙偷偷兒躲在院子裡的山石之後,就見這內監一路往永壽郡主的屋裡去了,不大一會兒,就見裡頭傳來了宣旨的聲音,那聲音尖細地透出了房間飄進了沈明珠的耳朵,竟叫沈明珠心神動盪,腳下一軟。

    她知道永壽郡主會嫁給榮王,然而這樣聽見賜婚,卻還是叫她心中悲苦。

    她忍不住靠在了山石上哭了一會兒,好容易才勉強地走了。

    明秀此時聽著旨意,忽略了永壽郡主的得意與永樂長公主望著自己的厭惡的眼神,目光卻落在淮陽侯身後的幾個年少的女孩兒的身上,就見這幾個女孩兒雖然衣裳首飾並沒有永壽郡主這樣華麗,然而卻也十分精細,顯然是侯府之中的小姐。

    “這是我的幾個侄女,你們可以走動走動。”淮陽侯接了賜婚的旨意,送了那內監走了,回來將旨意丟給露出了欣喜的永壽郡主,轉頭與明秀溫和地說道,“你見識得多,日後,多提攜她們幾個。”

    “父親!”見淮陽侯這樣與明秀說話,永壽郡主頓時惱了。

    然而她的那幾個堂姐妹臉上卻露出了親熱的笑容,紛紛與明秀斯見,還帶著幾分討好。

    不討好不行呀,托倒楣長公主與永壽郡主的福,淮陽侯府可算是把京中勳貴給得罪壞了。得罪了旁人也就罷了,這母女最喜歡的就是入宮得罪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個寬容大度的人,從來不與無禮的人計較,然而皇后她兒子,卻小心眼兒極了。

    唐王殿下知道親娘被得罪之後,從來都不收拾罪魁禍首的淮陽侯,只拿淮陽侯的兩個倒楣同母弟弟開刀,今日彈劾一個錯處,明日揭露一點兒差事的問題,還有理有據蓄謀許久的樣子,坑得淮陽侯府的兩個老爺回家吃自己。

    這換了誰誰能幹呀?淮陽侯的兩個弟弟哭到了親娘的面前,哭著喊著要分家,可不敢跟長公主一塊兒被連坐了。

    這兩位與淮陽侯一母同胞,都是太夫人生的,太夫人哪裡捨得分家叫兒子們出府去吃苦,越發地罵淮陽侯沒用叫長公主禍亂家中,又哭家中不寧等等,哭得淮陽侯頭疼,越發不喜跋扈給家中拉仇恨的長公主不說,如今就想著叫幾個更貼心的侄女兒出馬,好好兒結交京中的貴女,緩和一下永壽郡主帶來的影響。

    因此,哪怕永樂長公主從來都不將淮陽侯的幾個女孩兒帶出來,今日淮陽侯卻帶著幾個女孩兒出來了。

    只是明秀對淮陽侯府真是敬謝不敏,哪怕這幾位真是七仙女兒呢,也不過是面上冷淡地說了幾句,之後便對蘇薔對視了一眼,起身要走,與看起來更好說話的淮陽侯福了福方才說道,“今日本是為了陛下的賜婚之事方才過府叨擾,此間了結,我們姐妹便告辭了。”

    “再……說會兒話。”淮陽侯目光溫煦,仿佛將明秀的衝撞全都忘了。

    “還是不必。”明秀叫這慈父一樣的目光噁心壞了,又覺得身後永樂長公主的烈火眼正盯著自己,心中冷哼了一聲便拉著蘇薔走過面前的這個人,轉頭看了看正抱著強笑的榮王不許他看別的女子的永壽郡主,突然就笑了笑。

    蘇薔卻在一旁,不知為何輕歎了一聲,之後笑得帶著幾分解脫。

    “為什麼如此笑起來?”見蘇薔抿嘴笑得有些怪,明秀便笑問道。

    蘇薔本就是美人,嫣然一笑竟更添風采。

    “只是想到了一些舊事。”蘇薔今日看著榮王那張憋屈的臉,心裡也快活的,拉了明秀上車,兩個姑娘跟逃命似的趕緊離了這叫人心裡不舒坦的淮陽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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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見車輪滾滾地往外頭去,蘇薔點了點一臉得意地坐在明秀身邊倒茶的鸚哥兒笑道,“怨不得你家郡主喜歡你呢,是個厲害的丫頭。”鸚哥兒方才一點兒磕絆沒打,當著眾人的面兒一耳光就上去了,別說旁人,蘇薔都看呆了,只覺得明秀手下的丫頭十分厲害,心中有些羡慕,便握著明秀的手笑道,“若不是你心愛的人,我定是要討了回去的。”

    這話帶了幾分認真,顯然是真覺得鸚哥兒很好。

    “她呀,只能在我身邊兒,哪兒都不去。”明秀衣角叫鸚哥兒給勾住了,感覺到這丫頭竟然緊張起來,便與蘇薔笑道,“別嚇壞了她。”

    鸚哥兒見明秀離不得自己的模樣,嘴角飛快地勾起來一些,之後恐蘇薔不快急忙低了頭,臉上的笑容卻掩飾不住。

    “是個死心眼兒的丫頭。”蘇薔見鸚哥兒偷著樂的小模樣兒,心裡也覺得有趣,略說笑了一回,這才與明秀說道,“從前,我家三哥哥還想迎娶這位永壽郡主。”這話就已經很貼心了,尋常交好的姑娘,涉及這些蘇薔都是斷然不會說起的,只是與明秀她不知為何總是百無禁忌,見明秀微微一怔之後看著自己露出了為難的模樣,她急忙含笑問道,“這是怎麼了?”

    “你三哥哥,口味兒真重。”永壽郡主這樣兒的姑娘都能下嘴,明秀無語地仰慕了一下馮國公府的三公子。

    這顯然是在笑話人,蘇薔也笑了,垂頭片刻,臉上卻慢慢地沉靜了下來。

    “也並不是喜愛她。”永壽郡主這樣兒的姑娘誰會喜歡呢?又不是受虐狂上杆子當奴才,只是……“永樂長公主那樣得寵,我三哥哥本是想要效法榮王,舍了自己娶了她,日後,長公主自然就立在太子之側。”

    馮國公府的三公子姿容秀麗,只是可惜生得太好於是腦子就缺根筋兒想出這麼一個仙招兒來意圖拉攏一下長公主與淮陽侯府,卻叫馮國公吊在門框上往死裡抽了一頓,抽得哭爹喊娘。

    馮國公只說,迎娶敗家婦人的後果太嚴重,況為了這樣的理由去娶一個女子,又與如今冷落皇后的皇帝有什麼兩樣?家族興旺不該建立在婦人的身上。

    馮國公在朝中幹什麼都行,卻不會叫兒子做這樣齷蹉的事。

    皇后在宮中得知,也斷然不許,因此蘇薔的三兄方才偃旗息鼓,沒跟榮王掙個高下。

    “你三哥,也是拼了。”明秀嘴角抽搐了一下,見蘇薔忍不住地想樂,便好奇地問道,“這麼好笑麼?”

    “我只是想到三哥哥竟然能想出這樣的主意,好笑罷了。”蘇薔笑了一會兒,方才將頭枕在身後的軟綿綿的墊子上,目光清冷地出了一會兒神輕輕地說道,“我並不鄙夷三哥哥,若是我,若是娶了她就能叫太子安然登基,我也會做的。”她感覺到明秀的手安撫地伸過來,便苦笑地歎息道,“有些話,我不好與自家姐妹說,恐叫父親母親聽了傷心。只是就算太子登基,太子妃,我姐姐……”

    帝王的後宮又與東宮不同,那真是百花齊放。就算做了皇后得了帝王的敬愛又如何?太子妃眼看著丈夫寵愛一個又一個的女子,還得賢良寬和,心裡莫非不苦?

    退一步就是死,然而如今又好到哪裡去?

    “莫要嫁與帝王家。”蘇薔眼眶微微濕潤地輕聲說道。

    “人各有自己的幸福,你想得太多了。”太子妃未必覺得眼前的日子有什麼不好,個人的性情不同,誰能替誰做主呢?蘇薔覺得那日子過不下去,然而太子妃卻未必覺得難過。

    “你說得是,是我心裡想多了。”蘇薔急忙低頭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方才笑道,“不過是想到些心裡的事兒,心有所感。”

    “是閔王府?”明秀見她仿佛神情與從前不同,急忙問道。

    “那家,還算好的。”蘇薔便歎息道,“閔王妃親自來了我家,隱隱切切拉著我不放,說我是個好姑娘。”

    閔王妃是個著急的人,也擔心馮國公府變卦叫兒子娶不上心愛的媳婦兒,這些日子頻繁造訪國公府,裡裡外外地稱讚蘇薔,就看這個,蘇薔也心中緩和了許多,又聽太子妃與自己說起慕容軒與他那兄長不同的,她想了想便低聲道,“若,他真願意一心待我,那我願意嫁給他。”

    若哪一日他變了心,她就當叫狗咬了一口一拍兩散,和離歸家就是。

    她父親馮國公說得好,國公府就是她的退路,叫她不必什麼都害怕。

    “皇后娘娘曾與我說,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你想過什麼樣兒的日子,就得用心那樣經營,這話,我今日送給你。”明秀見蘇薔目中帶著戒備,仿佛並未對慕容軒交心,便低聲說道,“用心待他又如何?不管日後如何,隻眼前若他明白了你的心意與你情投意合,就不枉你對他用心了。”見蘇薔強笑點了點頭,她便斂目繼續說道,“況他是王府次子,並無子嗣煩惱,與你,也輕鬆了許多。”不為子嗣,就不必開枝散葉納許多妾在身邊了。

    這可比前世不修去給閔王世子做媳婦兒強多了。

    “你說得對。”蘇薔用力點頭說道,“若他是真心,我也該用心待他。”

    慕容軒生得尋常,然而蘇薔從來看重的不是皮相。

    金玉其外的還少了不成?

    寬解了蘇薔,明秀見外頭的車在街上緩緩地走動,挑開簾子看了一會兒,便與撐起身的蘇薔笑道,“今日太子生辰,天兒也好呢。”

    “斐兒想要見你,定要我帶你一起往東宮去呢。”蘇薔便含笑說道。

    明秀本欲拒絕,然而想到今日已經往淮陽侯府去,若太子處過門不入倒叫人說一句不知禮數,況恭順公主今日雖未提及太子生辰,卻也含糊也與自己提起叫自己可往東宮,便點了點頭。

    “我都沒有你這樣的體面,叫斐兒親口要請。”蘇薔見明秀應了,口中便酸道。

    “喲,這是與我醋了不成?”明秀戲謔地看著蘇薔抿嘴笑起來的模樣,便上前勾著她的手笑道,“等以後,我多與你說說話兒,你就不醋了。”

    “你這促狹的性子!”蘇薔急忙去拍她的手,臉都紅了。

    “你不知道塞外的姑娘,都是這樣的性子麼?”明秀也不鬧她,見她果然是臊了,便抬手送了她一碗涼茶,之後便往外頭看景兒。

    此時京中也並無什麼有趣的景色,倒是到了東宮門前,明秀就見不遠處的東宮門口,竟立著兩個青年,一個清雋高潔,一個秀致美貌,各有千秋。心中微微一動,她只挑了簾子往那一旁對著自己含笑頷首的慕容南喚了一聲“表哥”,待馬車停了,扶著蘇薔下車,這才與走到自己面前虛扶了自己一把的慕容南仰頭笑道,“我還說呢,今日會不會見著表哥,這是在等我麼?”

    慕容南叫自家表妹的自作多情給問得笑起來,輕咳了一聲方才在她期待的目光裡含笑地說道,“是。”

    明秀仔細地看他,見他一雙晨星般的眼睛都都是笑意,便歎氣道,“原來是哄我呢。”

    “裡頭太鬧騰,我與安王出來醒醒酒。”明秀雖然靠山大,卻也不會叫太子為了等她就叫大家都幹坐著,裡頭都已經鬧上了,慕容南本是個清淨的性情,叫人勸了幾回酒就撐不住了出來。此時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角,他便轉身對一臉平靜淡然的慕容寧感激地說道,“多謝阿寧,不然,我是不成的了。”

    他酒量淺,如今也有些難過,只是卻捨不得離開明秀回王府,一時便立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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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慕容寧見明秀對自己感激地看過來,一顆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了,急忙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莫非我眼看著你叫人灌酒不成?”

    “表哥若撐不住,就回去,想來太子該明白的。”明秀見慕容南面頰微紅,便擔憂地說道。

    “我只是想見你一面再回去。”慕容南看著明秀的眼睛,嘴角是掩飾不住的歡喜。

    他很久沒有往國公府去了,也知道明秀忙碌得很,今日偶然聽太子妃說明秀許會過來,便守在東宮門外,就想見她一眼再走。

    “不然,我送表哥回王府?”明秀只覺得眼前的青年仿佛是因喝了酒,眼神都帶著幾分熱烈,幾乎叫自己窒息了一樣。

    “太子妃等著你呢。”慕容南搖了搖頭,見明秀遲疑便含笑說道,“明日,你定要在家。”

    “為何?”

    “母親要過府。”慕容南這一回是真的笑了,見明秀眼睛瞪圓了,仿佛想明白了,又覺得自己今日有些輕狂,急忙壓住了臉上的笑容,摸了摸明秀的頭帶著人走了。

    慕容寧看似雲淡風輕,其實豎著耳朵在一旁偷聽,聽見了這個,心中頓時一涼。

    平王妃過府,莫非是為了親事?

    心裡疼得厲害了,然而慕容寧面上卻並沒有什麼起伏,對手挽手立在一處的明秀與蘇薔笑了笑,這才說道,“我送你們去見皇嫂。”見兩個女孩兒對自己說了兩句感激,便心中苦笑了一聲,一邊在前頭引路,一邊仿佛是不在意地說道,“阿南今日仿佛很歡喜,不單是為了太子生辰。”他見明秀並未有不願這婚事的意思,心中悲苦得不行,卻還是強笑說道,“大抵是真有喜事兒,若有,我,我也該賀他。”

    “多謝王爺。”明秀見他並無異樣,便感激地說道。

    “這時候倒知道感激我了。”慕容寧被這一聲謝打擊得不輕,耷拉著腦袋偷偷兒用眼角的餘光看著明秀,見她仿佛有些臉紅,只是模樣卻平靜,癟了癟嘴兒。

    安王殿下這輩子真是太苦,看起來是要打光棍了。

    不是眼前的女孩兒,他也不會娶別人了。莫非這是現世報,他重生一回,就是倒楣催地看著堂弟心願得償?

    那還不如上輩子就那麼死了算了。

    吸了吸鼻子,安王殿下今日也喝了一點兒小酒,就覺得眼前發花,又兼一路偷看明秀,竟沒有看路,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麼頓時一個踉蹌!

    “哎呀!”慕容寧慘叫了一聲,打著滾兒就要往前頭栽倒,看起來要臉先著地!

    明秀只覺得眼前人影一晃一聲慘叫,安王竟往前跌了下去,看瞅著就要來個狗□□,心中猶豫了一下。

    若正經的,她本應該袖手旁觀的,只是安王到底也曾經善待過她,可是若要她去扶住他,若是叫人看見她二人肌膚相親,卻又……

    心中一歎,榮華郡主到底心性良善不願見血,只得上前一步飛快出手,一把就……

    提住了安王的後衣襟。

    “王爺無事罷?”穩穩地抓緊了慕容寧的後衣襟,雖然不大溫柔,不過過程不重要,結果是重要的。到底沒有見死不救的明秀對臉色發白心有餘悸的慕容甯溫聲說道,“王爺該當心腳下的路。”她見慕容寧一臉的花容失色,還掙扎著扭頭對自己露出了感激的眼神,便咳了一聲示意他站穩,這才鬆開了手繼續說道,“王爺若喝了許多酒,不如去喝一碗解酒湯。”

    不然下一回,不知道有沒有這麼一個好心人英雄救美了。

    “多謝你。”有些遺憾心上人沒有扶住自己手臂等等,只是虛虛地拉了自己的衣襟兒一把,然而慕容寧卻還是很感動地說道。

    “不必。”明秀有些心虛,恐自己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叫安王惱羞成怒,急忙拉了還沒有來得及動作的蘇薔笑道,“既然王爺不舒坦,咱們就不必王爺引路,自去就是。”她一邊說一邊喚過了東宮的一個宮人,又對慕容寧感激了幾聲,頭也不回地拉著蘇薔走了。

    慕容甯踮腳兒癡癡地看著明秀走遠了,臉上露出了一個傻笑,回手摸了摸自己身後的衣領,仿佛還存著這女孩兒手上的溫度。

    “還是從前的味道。”收回手,安王殿下沒忍住嗅了嗅,傻笑地說道。

    這是真喝得多了些,不然這麼猥瑣的動作,安王殿下本應該忍住的。

    匆匆趕來侍奉主子的貼身小廝露出了一個驚悚的表情,急忙拿身子護住了這猥瑣的主子,哭著喚道,“王爺!”這可不是在家隨便抱著枕頭打滾兒叫“阿秀”的時候啊!

    安王譴責地看了一眼打斷了自己思緒的心腹,吧嗒了一下嘴兒,覺得自己的幸福很該與兄長們分享,想了想,急忙開開心心地回了東宮前頭,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抿嘴兒偷著樂了一會兒,便一臉風情萬種地拉住了正冷著臉獨酌的唐王的手,目光柔媚,帶著幾分炫耀地說道,“皇兄,你知道麼?!”

    “什麼?!”唐王被唐王妃今日又是一通好氣,此時心情很不美麗地看著這個糟心的弟弟。

    說不出點兒樂子來,這弟弟今天死定了!

    “我今天,叫她救了呢,她對我可好了。”安王殿下由衷地與意圖搞死自己的兄長分享自己的喜悅,笑呵呵地說道,“特別地關心我!真好!”

    唐王叫個沒臉沒皮的弟弟噁心得夠嗆,酒都不愛喝了。

    明秀卻不知道自己不過是隨手拎了安王的後衣襟兒罷了,清白得跟水似的,還叫安王開心得不行,此時與蘇薔一同到了太子妃面前,見太子妃面上帶著幾分喜氣,顏色也好,便湊趣兒笑著說道,“太子妃今日的氣色極好,莫非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子殿下壽辰,您這是跟著歡喜麼?”她一出現,太子妃身旁一個矮包子就一臉嚴肅地踢踢踏踏跑到了她的面前,仰頭看她,一臉的無聲無息。

    “斐兒今日氣色也好。”明秀對著慕容斐的大眼睛笑眯眯地說道。

    皇長孫得到了關注心滿意足,貼在明秀的腿上眼睛都眯起來了。

    “今日,你可有吃委屈?”太子妃是知道明秀去了淮陽侯府的,關切地問道。

    她今日穿著一身兒大禮服,面上的脂粉也很厚重,雖然看著與從前的清爽不同,然而卻豔麗了許多。

    胭脂厚重,卻是叫人覺得賞心悅目。

    “她不給別人委屈吃就不錯,大姐姐還擔心她麼?”蘇薔便在一旁笑著說道。

    她竟仿佛與明秀任意嬉笑的模樣,這倒是很不尋常,太子妃嘴角慢慢地勾起來,心裡生出了幾分歡喜。

    能叫蘇薔這樣隨意說笑的,可見是與她極好,她也就放心了。

    不然這個心思有點兒重的親妹妹也叫人愁的慌。

    “我想著你們該來的,叫人在後頭備著溫溫的菜呢。”太子妃叫明秀與蘇薔坐在自己身邊,只覺得自己左右都是美人,越發地歡喜了,拍著明秀的手柔聲說道,“我料想你們在淮陽侯府,只怕是不會吃什麼,該是餓了。”她見東宮的宮人將一碟碟的小菜放在明秀面前,又見上了一壺酒,便皺了皺眉歎氣道,“你們兩個還小呢,喝些糖水就是。”說完就要叫人將酒水撤下。

    “不礙事。”蘇薔央求地說道,“難得太子的壽辰。”

    “那,只需喝半杯。”太子妃見明秀也面露期待搖了搖頭,叫人去換了酒來殷殷地說道,“這是前些時候外頭進上的什麼梨花白,一股子香氣,也不上頭,我嘗著倒極好。”又叫兩個女孩兒先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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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到底是太子妃的親妹子,這換了旁人,何曾會這樣上心呢?”太子妃雖然聲音輕微,然而連番動作到底叫人矚目,下頭就還是有一個嬌豔逼人的女子嬌笑說道。

    蘇薔給明秀夾菜的手上一頓,目光落在不動聲色的太子妃的身上。

    “這是陳側妃。”太子妃見明秀頭也不抬,也不往下去看出言的那側妃,眼角露出一絲笑意,與她介紹說道。

    明秀對太子的側妃完全沒有興趣,也對東宮的女子的齟齬沒有興趣,聽了太子妃的介紹只是微微頷首,之後便專注地低頭喂了趴在自己腿上的慕容斐一點點小青菜,見他仿佛苦大仇深地瞪了這小青菜很久方才張嘴吃了,飛快地咀嚼了兩下便囫圇地吞下去,這才含笑與這包子說道,“葷素相宜,方才會對殿下身體好。”

    慕容斐一看就是肉食動物。如她的弟弟沈明嘉,也是與慕容斐年紀相仿,然而平日裡更喜歡青菜,因此便消瘦勻稱許多。

    國公府中,只有沈明嘉隨了恭順公主喜好清淡,餘下的都跟沈國公似的,無肉不歡。

    “吃肉,有勁。”皇長孫表示自己是習武的人,一頓不吃餓得慌。

    “吃素,身體好。”明秀沒法兒說什麼補充維生素等等,低聲哄道,“一碗青菜,一個故事。”

    “兩個!”慕容斐眼睛亮了,然而臉上卻依舊很嚴肅,跟談判似的。

    “三碗,兩個。”明秀轉了轉眼睛,生出了幾分壞心地說道。

    皇長孫用嚴肅的表情看著忽悠自己的明秀,對這種看低自己智商的行為表達了深深的憤慨,用力抱著明秀的腿一字一句地說道,“兩碗,三個!”

    聰明的明嘉都叫自己這樣忽悠過,皇長孫竟然不上套,明秀心虛地咳了一聲,一抬頭見太子妃挑眉看著自己,難得地臉紅了。

    “斐兒心裡明白的很,你的小算盤是落空了。”太子妃很得意兒子的明察秋毫,指著明秀笑道,“是不是要臊了?”

    “我瞧著,她也該叫人治治了!”唐王妃今日笑嘻嘻地不知自己在高興什麼,見明秀在皇長孫面前吃癟,頓時拍桌笑道。

    “是我小看了斐兒,如今,陪給斐兒點心如何?”可不能再叫這個問題繼續下去了,不然榮華郡主豈不是要被人笑話死麼?明秀急忙揀起桌上的點心與慕容斐笑道,“下一回,我定不會再小看斐兒。”

    “玩笑,挺好。”皇長孫嚴肅地握住了點心,與明秀說道。

    願意與他肆意玩耍的,也只有眼前人了。

    下頭的那位陳側妃見自己方才的那句話就一滴水花兒都沒有濺起來,太子妃完全不受影響,旁人也對自己並不在意,只覺得芒刺在背,都要叫自己周圍的那幾個側妃給笑話壞了。她心中有些不快,卻還是努力露出了一個笑容,推了推自己面前一個年紀不大的孩童來與太子妃笑著說道,“皇長孫確實聰慧,聽說如今在書房,太傅們都誇讚呢。”她微微一頓,這才含笑揚聲說道,“雖太傅們也贊過我家明兒幾回,到底不如皇長孫體面。”

    她的手邊,一個睜圓了一雙眼睛胖嘟嘟跟小倉鼠似的孩童,正抱著一塊兒點心在嘴邊不知所措。

    他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要推他出來。

    “明兒勝在乖巧,自然得太傅喜歡。”見這個比慕容斐還小一歲的孩子眼睛裡帶著淚花兒,不知該怎麼辦的模樣,太子妃心中一軟,便溫聲說道。

    陳側妃見太子妃也誇獎自己的兒子,嘴角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來。

    她的下手還有幾個側妃,手中都拉著不大的孩童,臉上不忿。

    “今日本是東宮大喜,咱們先賀太子之喜。”東宮並不太平,然而太子妃也沒有想過這幾個側妃竟連這都忍不住,非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顯出自己,心中有些疲憊,面上卻只是溫煦地勸另一側的唐王妃等人喝酒,又見下頭被陳側妃推出來那個還有些懵懂的孩子可憐,就對慕容斐微微頷首。

    慕容斐抿了抿嘴角,很有兄長風範地將小倉鼠一樣兒的弟弟給拉在自己的面前,指著他對明秀認真地說道,“二弟。”

    “明兒。”那個小孩子也眼淚巴巴地對明秀自我介紹。

    他性子仿佛有些軟糯,拉著慕容斐的手不放。

    “別怕。”慕容斐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對他說道,“我在。”

    “大哥。”慕容明仿佛兄長是主心骨兒一樣,小手死死地揪著慕容斐的衣袖不撒手。

    見他這樣依賴兄長,陳側妃的臉頓時就青了,有心想要說些什麼,然而目光落在一處,到底沒有說出來。

    太子不知何時帶著唐王與安王立在一旁,也不知看了多久,此時看著慕容斐兄弟兄友弟恭,眼角的笑意竟都掩飾不住。

    “你將斐兒教導得很好。”太子走到太子妃的面前,低頭與她說道。

    慕容斐護住弟弟的動作與表情都十分自然,太子自然滿意極了。

    誰都不願意自己的長子是個不知庇護弟弟的人,不然來日這麼個兒子登了基,只怕是容不得弟弟的。

    別看太子殿下與庶弟鬥得你死我活,卻並不希望自己的庶子叫嫡子給宰了。

    “是斐兒自己懂事,何必我來教導。”太子妃含笑扶著太子落座,只覺得這人今日滿身的酒氣,然而心情卻很不錯。她知道這是因榮王今日賜婚,然而諸宗室子弟與朝臣之家都來與自己道賀,顯然自己在諸人心中地位更勝榮王心裡歡喜的緣故,卻並不點破,將手邊的一碗溫茶遞給太子,目光柔和地看著他仰頭喝了,這才與太子笑問道,“外頭的,都已經散了?”

    “嗯。”太子握了握太子妃的手,見慕容斐帶著慕容明,又招呼了餘下的幾個弟弟到自己面前磕頭,笑了笑,不管旁人,只扶起了自己的嫡子。

    “斐兒極好。”他鄭重地與下頭都仰著頭看著自己的庶子們說道,“日後,該以你們的兄長馬首是瞻!”

    幾個皇孫都還小,然而太子的嚴峻的表情卻叫他們小小的心中都留下了痕跡,看向面容沉靜的慕容斐時,帶了幾分敬畏。

    明秀從太子出現便當起了透明人,見他無時無刻不在為慕容斐樹立權威,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太子這是吃人渣皇帝的虧太多,很擔心兒子走自己的舊路了。

    只是太子的心意雖好,卻不會叫人心服。

    至少她親眼看見陳側妃的眼眶紅了,面上也露出不甘與憤恨,顯然對這說道有些自己的看法。

    陳側妃的模樣並未避著人,明秀既然能夠看見,太子自然也看見了。

    “明兒還小,日後,叫他跟著斐兒多親近。”慕容明是太子的次子,雖然沒有多少寵愛,然而卻也很叫人矚目。太子對這個兒子是想要培養成嫡子的左膀右臂的,然而見陳側妃仿佛有自己的打算,他心中便生出了幾分不快,也起了忌憚,頓了頓,方才與太子妃溫聲道,“側妃終日忙碌力有未逮,日後,你多看顧明兒些。”

    這雖然不是將慕容明從陳側妃手中奪走,卻也有點兒這個意思了。

    “陳側妃還好。”太子妃怎會為別人養兒子,便含笑說道,“明兒自己也懂事,我也不必幫襯什麼。”

    “平日裡,多讀些清心咒。”太子見太子妃為陳側妃說話,越發覺得太子妃賢德,便與咬著嘴唇露出了痛色的陳側妃說道。

    “是。”陳側妃叫太子訓斥了兩聲,面上露出一點傷心,卻還是哽咽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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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明秀看著這東宮百態,見陳側妃沒臉,下頭其他側妃在幸災樂禍,還有個那日的許側妃低頭悶不吭聲,雖然明明是太子庇護了太子妃,也並沒有寵妾滅妻的意思,卻覺得心累。

    這樣的尊重,若換了她,她會心裡感激麼?

    她想大抵是不會的。

    她只會將這個為了身份尊重自己,不叫別的女子逾越到自己頭上的這個男人當做職場的上司,百般地奉承,卻不會再叫他看見自己的真心了。

    慕容寧看著明秀的目光微黯,仿佛能想像出她在想些什麼,抿了抿嘴角,抓住了身邊唐王的手腕兒。

    唐王正在與對面的唐王妃玩兒對眼兒飆殺氣呢,見倒楣弟弟冰涼的手握住了自己,頓時冷哼了一聲。

    “矯情!”唐王殿下覺得不論是弟弟還是狐狸精都挺矯情,哼了一聲,看向十分爽快當場就往自己臉上撓的唐王妃,竟然還順眼了一些。

    還是唐王妃乾脆啊!

    因太子出場,女眷們便不敢再大聲說笑,一時就無趣了起來,不大一會兒,唐王妃只說累了,別人也都散了。

    明秀今日不過是來走個過場兒罷了,為了的也並不是太子,而是沖著太子妃的體面,見眾人皆告退,便也與溫和地看著自己的太子告辭。

    “今日累了表妹了。”太子眼角眉梢兒都帶著溫煦的笑容,叫人心中生出暖意來。

    “您太過客氣了。”明秀也笑容滿面地說道。

    這二人的笑容還有些相似,慕容寧在一旁提著心恐太子說錯話兒叫心上人不高興。

    “今日東宮嘈雜,罷了……”太子見明秀對自己笑得沒有一點兒真心,不由覺得有些有趣。

    太子殿下自己也是這麼對別人這麼笑的。

    “阿甯送送表妹,別叫外頭的車給衝撞了。”太子雖然醉了,腦子卻還好好兒的,見弟弟只知道傻傻地站著,便溫聲與明秀說道,“我今日就不留表妹,叫阿甯護著表妹回去。”見明秀目中閃過一絲遲疑,他便和聲說道,“也叫阿甯在姑母面前賠個罪。不過是個小小的生辰,卻叫姑母的心尖兒忙碌奔走。況前些時候斐兒在宮中,也得表妹的照顧,來日,我與太子妃一同去給姑母請安道謝。”

    他今日好容易灌醉了慕容南,等的就是這一刻叫弟弟能多與明秀相處。

    當然,這些話太子殿下不能叫人知道,不然平王府非跟他翻臉不可。

    “不必安王殿下送的,我還沒有那樣叫人放心不下不是?”明秀攤手笑道。

    慕容甯也覺得太子這主意不好,自己本應該離明秀遠遠兒的才好呢,聽了明秀的話,雖然心裡有些傷心,卻還是認同地點了點頭說道,“表妹一個人回去就好。”

    他不要叫人看見自己與明秀走得近生出什麼流言蜚語,日後叫慕容南猜忌她。

    太子扶額,幾乎想要歎氣。

    這弟弟簡直死蠢死蠢,可怎麼辦呢?

    此時不鬧一鬧,真等著心上人跟別人定親呢?!

    “你做表哥的,這樣怠慢可不好。”太子為了弟弟也是拼了,努力地垂死掙扎。

    “表妹明白的,我沒有怠慢。”慕容寧知道明秀是不願叫自己送的,越髮油鹽不進地說道。

    太子見弟弟這樣沒腦子,垂首捂臉無力地揮了揮手,叫弟弟跟表妹們都趕緊消失,他不侍候了。

    有這精氣神兒,不如在前頭跟他父皇鬥智鬥勇呢。

    真愁死太子殿下了!

    太子殿下為了倒楣弟弟的親事操碎了心,一片將心照明月,卻成了狗拿耗子,心中的鬱悶不必多說的,都在眼睛裡了。

    若不是一會兒還要入宮給皇后磕頭感激母親將自己生下來撫育長大,太子現在就想跟弟弟談談人生!

    看都不想看眼前的弟弟了,太子殿下默默地記了一筆小黑帳,之後假裝不勝酒力,將頭枕在了一旁抿嘴仿佛是看出太子悲傷心情的太子妃的肩頭。

    太子妃急忙笑眯眯地摸了摸太子的後背,仿佛是在安撫一樣。

    叫太子妃順了毛兒的太子渾身都放鬆了起來,微微張開些眼睛,對還抱著明秀大腿捨不得叫她走的兒子勾了勾手指頭。

    皇長孫嚴肅地看了看親爹,轉頭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

    “這小子!”太子卻不惱,只笑駡了一句。

    “他尋常不能見著阿秀,莫非臨走了,還不叫他們兩個親近親近?”太子妃低頭與太子笑道,順手拍掉了太子對伸出的跟勾小狗兒似的手,給他溫柔地挽起了衣袖低聲說道,“殿下袖口這是沾上酒了?一會兒回去換一身兒再入宮吧?”她眉目溫柔,仿佛是尋常夫妻一樣與太子說話,叫微醺的太子低笑著應了,之後便也露出了一個笑容,顧不得太子身上的酒氣握住了太子的手。

    太子反手握住,很用力。

    這夫妻看著溫馨情深,下頭的東宮側妃們的眼睛裡簡直能爆出火兒來,只是太子素來看重太子妃的體面,因此竟不敢多說。

    只明秀就見那位陳側妃的臉上露出了嫉妒,手底下還死死地擰著帕子。

    “罷了,既如此,叫東宮的人給表妹領路。”太子見明秀面容平淡,又覺得她知禮數,目光溫煦起來,越發地照拂。

    “多謝太子。”這一回明秀沒有不知好歹,再次與眾人告辭,又對依依不捨的慕容斐許下了許多的好處,這才帶著人走了。

    慕容寧一雙眼睛裡沒別人兒了,巴巴兒地看著心上人的背影消失,又往那方向走了兩步,不是太子輕咳了一聲,幾乎要跟著一起走了。

    安王殿下委屈地看了無奈的太子與被弟弟這望妻石噁心壞了的唐王一眼,只覺得自己的心事真是不能與旁人訴的,蔫頭耷腦,跟死了親爹似的。

    當然,死了親爹安王殿下只有開心的,絕不會這樣糾結。

    “你……”太子本想說說弟弟這古怪的性情,然而見此地人多口雜到底知道避諱,含糊地指著慕容寧無奈地說道,“你這個性子,日後可真叫人擔心!”

    不知道下手搶,這顯然是要一生孤的節奏,太子揉了揉眼角只覺得麻煩,又有些憐惜弟弟,將沒精神的弟弟給招到自己的面前細細地看了看弟弟的芙蓉面,覺得這生得多好啊,怎麼就叫人看不上呢,便歎氣道,“你這到底是個什麼章程呢?”

    “太子不必為我擔心。”安王殿下垂著大腦袋小聲兒說道。

    他這輩子,橫豎不娶妻,就遠遠地看著她幸福就足夠了。

    見他一臉的死心塌地,太子與唐王皺眉對視了一眼,都在心中生出幾分計較。

    明秀還不知道慕容寧此時還心裡有她呢,一路晃晃悠悠悠然地出了東宮,走到了京中的長街上,她四處看了看,叫人停了車,命鸚哥兒去下頭買了幾樣兒街上的小吃上車。

    連趕了兩個場子,不是掀桌子就是裝蒜,榮華郡主硬是沒吃飽!

    “這個滋味兒不錯,只是有點兒幹。”鸚哥兒更沒吃飽了,與明秀頭碰頭吃著驢肉火燒,只覺得美味異常,抹了一把嘴給明秀斟茶,這才小聲兒說道,“我才知道,京裡尋常人家,也有好吃的。”

    “喜歡就常買,咱們又不是吃不起。”明秀連吃三個火燒又填了兩塊豌豆黃,此時心滿意足地喝茶,順便叫外頭的小丫頭再去多買些回去討好恭順公主,覺得自己飽了,這才有心往外看去,就見街上雖然有些冷清,卻也帶著幾分喧囂人氣,之後微微一頓,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仿佛看見了熟悉的人影兒,然而到底覺得自己看錯了,這才與鸚哥兒吩咐道,“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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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她家表姐羅遙,怎麼會跟馮五走在一起,還沒提拳頭!

    將此事放在一旁,明秀回了國公府,就見府中雖然下人很多,卻並無高聲紮刺兒的,便滿意地點了點頭。

    先前鸚哥兒在她的房中將幾個有上進心想在自己面前露臉的丫頭給罵了一回,正是風聲鶴唳的時候,看起來這些下人也驚醒,知道國公府這回是真換了主子了。

    “母親在看什麼?”明秀心中滿意,正覺得很該多燒幾把火叫這些下人收心免得日後叫太夫人再鑽了空子,一路想著一路就進了上房,將頭上繁複的首飾去了些,露出清淩淩的臉來,就見恭順公主正一臉焦頭爛額地看著桌上許多的帳冊子。

    看瞅著母親已經有抓狂的趨勢,明秀笑了笑,將恭順公主手上的帳冊給扣在一旁,勸道,“這些陳年舊案的,母親看出疏漏又能如何呢?莫非還能跟她們討回來不成?不如從此撇開,重頭再來就是。”

    “你父親也這麼說,只是我心裡不甘。”沈國公可捨不得為了點兒銀子累著媳婦兒,勸了好幾遍,恭順公主這一回卻小心眼兒了起來,板著手指頭哼笑道,“叫我瞅瞅,這一升米十兩銀子!她當她家的米是金子做的?!這,這都是你父親在外頭浴血奮戰,拿命掙回來的銀子,我!”她如今與沈國公越發地感情好了起來,竟更捨不得叫丈夫吃了這樣的大虧,一時連從前的清高都做不出來了。

    “你想想你父親身上的傷,多少道?!還有你大哥,前些年在塞外前鋒營,那好幾根箭都紮進他的肉裡去!他們爺倆這樣玩兒命掙回來的富貴,她就這麼心安理得地算計走!”恭順公主眼睛都紅了,見明秀心有戚戚,顯然也想到當年的無數的兇險,便將手上往桌上一拍眯著眼睛說道,“你等著,過幾日,我將這些都摔在那女人的臉上去!索性鬧開了又如何?!也得叫京裡知道知道,不是你父親不能容兄弟,是有這囊蟲非要將這府裡給吃空了!”

    沈國公府才一分家,那頭兒太夫人就病了,這不是給人上眼藥?

    恭順公主在外做出強悍的模樣完全不在乎流言蜚語,卻實實在在在沈國公面前掉了幾回眼淚。

    她捨不得沈國公受這樣的非議。

    “來日母親若是要去,我陪著母親。”明秀並不是聖母,從前也不過是心疼恭順公主勞累,如今見她自己有了心氣兒,自然不願叫三房將自己家當冤大頭。

    “也叫父親陪著母親去……父親呢?”明秀見恭順公主鼓著臉兒又開始努力看帳本子,自己也含笑翻開了一本,將上頭那二兩一個的“仙桃”給圈起來,這才與恭順公主問道。

    恭順公主聽了閨女的話,咳了一聲,卻掩不住臉上的得意。

    “我近來肝火大,不愛吃飯。你父親去外頭給我買得意樓的銀耳燕窩去了。”她仿佛努力要板住不要笑,卻還是露出了一個開開心心的笑容來。

    自家國公府又不是沒有會燉銀耳燕窩的廚子,明秀無奈地翻著冊子,覺得這夫妻真是太肉麻了。

    “回頭,給你一碗,啊!”恭順公主到底忍不住,眉飛色舞地說道。

    “不必,好好兒給您敗敗火吧。”明秀頭也不必抬就知道恭順公主那可開心了,忍不住壞心眼兒上來,就往母親的頭上潑冷水說道,“母親最近忙著大哥哥的親事,得多大火呀。我年紀小不攬事兒的,也不必吃母親的燕窩了。”

    她說完了這個,見恭順公主臉上的笑容一僵之後開始翻白眼兒,頓時忍不住心虛地四下看了看,見能給母親做主的沈國公來沒回來,急忙溜走了。

    不然叫父親知道她欺負了母親,又要跟她“談一談”了。

    只是恭順公主叫閨女說出了心事,越發地上火,至少沈國公的銀耳燕窩沒頂事兒。

    蓋因平王妃是個很有堅持的人,覺得女孩兒家家大多珍貴,慕容笑雖然是先動心的那個,然而平王妃覺得,既然沈明程自己也有意,那也得拿出點兒誠意不是?

    什麼叫誠意呢?努力討好平王平王妃外加慕容笑個七□□十個月的,當牛做馬一下,那就可以了。

    覺得平王妃這是不叫自己抱孫子的節奏,恭順公主哭著與沈國公告狀,之後嚴肅的沈國公與同樣臉色冷硬的平王下朝後喝了一回酒,再之後,平王妃挺著大肚子上門了。

    “嫂子太不地道!”沈國公這外掛太強悍,用上了叫人很沒有遊戲的趣味,那是一路橫掃的節奏,可憐平王妃也叫自家大哥給掃中了,此時歪在特意給她預備的軟榻裡,見上頭恭順公主得意得頭仰得高高的,一點兒都對找靠山出馬不覺得羞愧,嘴角抽搐了一下,扶著自己隆起的小腹與明秀笑著說道,“你母親呐,只知道叫你父親給做主。”她說完了這個,咳了一聲笑問道,“你在宮中,與芳嬪起了衝撞?”

    “看不順眼她罷了。”明秀親手給平王妃倒茶,見她不施粉黛,面上已經起了許多暗沉的斑來,便低聲說道,“做出那樣兒,叫人噁心。”哪怕是平王妃已經不如從前那樣美麗,可是平王卻依舊眼睛裡只有妻子。

    她想,她是羡慕這樣的感情的。

    “你姑丈還誇你罵得好呢。”平王妃看著明秀白皙水靈的小臉蛋兒,再摸摸自己的枯黃的臉,臉上卻帶著淡淡的笑意溫聲說道,“宮中的風言風語他也知道了些,還有說你姑丈為妒婦逼迫因此將心上人送入宮避禍的。那釵子就是證據,原是你姑丈與她情投意合的愛物等等……”

    這京中宮裡宮外的八卦就是這麼回事兒,聽了膈應人,然而認真你就輸了,她目光沉沉地說道,“誰放出來的這消息,我都知道,你姑丈又入宮與陛下伸冤去了。”

    平王是宗室之中很叫人關注的人,平王妃獨寵其實已經犯了忌諱,也少不了有人推波助瀾想看平王妃的笑話。

    芳嬪之事就是如此。

    只是平王不大喜歡叫自己成為大家的娛樂對象,聽了這些,又知道明秀在宮中發作了一回,覺得很應該在皇帝面前說說自己的委屈與冤枉,往上書房去了。

    到底說了什麼沒人知道,只是眼下,確實沒有人再說道平王與芳嬪那情深似海各自天涯的傷情故事了。

    “你來,就是說這個的?”恭順公主等了半天,卻見平王妃只跟明秀絮絮叨叨,頓時不幹了!

    “大哥都發了話兒,我還敢怠慢你?”平王妃叫明秀坐在自己的身邊,只覺得心滿意足,頓了頓方才笑道,“你也別怪我多事兒,阿笑那孩子是咱們王府唯一的女孩兒,總不能這樣簡單嫁過來不是?”見恭順公主撇嘴,卻並未說什麼旁的,平王妃就是一笑,也知道這嫂子嘴硬心軟,其實也想多給慕容笑體面的,便柔聲說道,“那丫頭與程兒這樣好,莫非我還要棒打鴛鴦不成?這京裡誰家閨女不拿捏一二呢?馮國公府,可還吊著閔王府呢!”

    女孩兒尊貴,可不是叫人相中就能下聘的。

    當然,慕容笑在王府撒潑打滾兒嗷嗷叫著要趕緊嫁人,這就不必告訴大家了。

    提了叫王妃心好累。

    “那你來做什麼呀!還挺著一個大肚子!”恭順公主才不是擔心呢。

    “我來,是想求嫂子割愛。”感覺到自己手中的小手兒一頓,之後明秀的臉紅了,顯然是猜出來了什麼,平王妃就目光一軟。

    “我家阿秀更尊貴呢!”見這是要拐走自己閨女的節奏,恭順公主警惕地說道。

    “阿南那孩子這些年裡裡外外,誰不看在眼裡呢?是程兒這一天兩天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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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慕容南為了明秀上心了這麼久,平王妃都看在眼裡,況明秀與慕容笑不同,這一旁還有狼崽子虎視眈眈呢。平王妃是真擔心夜長夢多了,見恭順公主遲疑起來,便急忙繼續說道,“兩個孩子從小兒也算青梅竹馬,這情分,嫂子捨得幾乎叫他們這樣耗著?”她頓了頓,便繼續說道,“我如今身子沉那忙不開,就只是定親,咱們先下聘定下此事如何?”

    她不是溫煦有耐心等著明秀點頭的慕容南,是立意要將明秀收攏在自己身邊的。

    從安王往來國公府,她就日夜提心,恐兒子不敵厚臉皮的四皇子。

    “我還想留阿秀幾年呢。”恭順公主有點兒捨不得地說道,“她轉了年兒也才十六,這……”

    “先下聘!”平王妃迎娶就不急了,只急著將此事定下來。

    明秀聽見是自己的婚事,有些坐立不安,急忙起身低聲說道,“我瞧瞧外頭的茶去。”

    “嫂子!”知她要避嫌的,平王妃笑眯眯地送她走了,轉頭認真地與遲疑的恭順公主說道,“我拿阿秀當親生女兒一樣兒待的,嫂子不是不知道!兩個孩子都是極好的,咱們也成全了,又如何呢?!”

    “下聘可以,出嫁……”

    “我只要名分!”平王妃斬釘截鐵地說道。

    平王妃帶著笑意回了王府。

    “王妃這樣歡喜,可見公主是鬆口了?”平王妃的心腹嬤嬤見她嘴角含笑顯然是春風得意,急忙湊趣兒笑道。

    “嫂子雖未直接應承我,只是我瞧著是允了。”恭順公主還要與沈國公通氣兒,因此並未說出一個準確的答覆,只是平王妃想著恭順公主默認的表情,越發地歡喜起來。

    “阿南有福。”平王妃笑著說完,又忍不住笑道,“阿南有福!”

    她眼角眉梢都是笑容,顯然是歡喜極了,那嬤嬤也跟著歡喜,便一邊給她捏肩膀一邊賠笑說道,“王妃這是喜歡郡主不得了呢!一會兒若世子回來知道了,也要開心。”

    慕容南的心事府中的下人知道得不少,況明秀幼年在平王妃膝下教養過幾年,與王府眾人也都是極熟悉的,這嬤嬤想著明秀從前的小小一團的模樣,不由感慨地說道,“老奴還記得郡主當年第一次來王府時的模樣兒呢,粉妝玉砌的小姑娘。這一晃眼兒,世子與郡主竟都到了成親的年紀。”

    “當年我就說,要叫這兩個孩子長長久久地伴著我才好。”平王妃只有慕容南一個兒子,心裡將明秀當親閨女一樣疼愛,此時便忍不住笑道,“我這一生,再沒有遺憾了。”

    她一邊說一邊催著下頭的丫頭婆子將王府的帳冊取來,一邊便與這嬤嬤說道,“我得叫她們都知道,阿秀是我極愛的!這次的聘禮就不可減薄……”她遲疑地頓了頓,便柔聲說道,“叫王爺與世子往外頭去,多尋摸些稀罕的玩意兒。還有大雁什麼的,多打幾對兒,也叫咱們兩府都熱鬧一回!”

    見這嬤嬤遲疑了一下,平王妃就笑問道,“這是怎麼了?”她還在心中慢慢地想著內庫之中還有什麼珍惜的珍寶。

    “世子與郡主這親事,不必求陛下賜婚麼?若賜婚,豈不是更體面些?”這嬤嬤試探地問道。

    平王妃的笑容微微一頓,這才摸著自己手腕兒上的玉鐲不說話了。

    她心中為難的時候總是喜歡轉著鐲子的,那嬤嬤見了,急忙屏氣輕聲,不敢打攪。

    “陛下如今越發乖僻。”平王妃斟酌地想了想,便輕聲歎息道,“賜婚是體面,只是我只擔心旁生枝節。”

    誰知道帝王會不會突然想起來什麼,弄出點兒么蛾子呢?

    恭順公主素來不為帝王所喜,還有今日因芳嬪之事,想必皇帝心中對平王府的想法也不是那麼和氣。

    不知為何,恭順公主雖然允了這婚事,可是平王妃心裡卻還是撲通撲通地跳,覺得有哪裡叫自己不安。

    因這份不安,她也顧不得體面風光,只想將婚事砸瓦實叫人拆不走,再圖其他。

    “王妃雖然是急切之心,只是也不知公主與國公爺那頭兒,是不是想給郡主做臉呢。”見平王妃竟有些心神不寧,這嬤嬤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一邊寬慰平王妃,一邊低聲說道,“咱們自己定親也好!世子那樣的人物,郡主那樣的品格,就是沒有賜婚,莫非還能矮了旁人去?”

    見平王妃面上松緩了起來,她便繼續說道,“王妃的顧慮也對,前兒陛下不是還拆了人家樂侯與甯西伯兩家的親事,非要將樂侯的長女賜婚給龐家的嫡子?”龐家嫡子,那就是皇貴妃的外甥了,皇帝顯然是要用勳貴給皇貴妃做臉。

    此事鬧得很大。樂侯與甯西伯家彼此有意,兒女也都是青梅竹馬長大的,皇帝這一賜婚龐家倒是很開心,然而樂侯不幹了。

    樂侯長女隨即“病沒”,甯西伯家的公子大病一場,之後往江南養病去了。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內情,大家都有些猜測。只是聽說人家公子在江南成了親,娶了一位與樂侯長女容貌一模一樣,無父無母的可憐孤女。

    別以為皇帝就能心想事成,下頭多得是糊弄人的道道兒。

    “你這才是說中了我的心呢。”雖然那兩個孩子到底是在一起了,然而這一個不能歸京,一個自稱孤女,也是叫人唏噓了。平王妃雖然覺得皇帝不會失心瘋得罪平王與沈國公這樣的宗室勳貴,卻還是有些忌諱,想了想便擺手說道,“說不住的事兒,嫂子與陛下……”

    皇帝很不喜歡恭順公主,沒準兒哪根筋不對,非要再給恭順公主一個不痛快呢?因這個平王妃遲疑了一下,便低聲說道,“先定親,以後再說。”

    “若要定親,咱們往國公府求郡主的庚帖一用?”這嬤嬤便笑問道。

    “庚帖?”平王妃一怔,之後便無奈地搖頭笑道,“咱們這樣的人家兒,何曾算過這個。”

    尋常百姓才算八字呢,勳貴與宗室從來看重的不是這個。

    不過是錦上添花,平王妃還沒有聽見過誰家什麼都訂好了,唯獨八字不合的呢。

    “有段佳話,這不是瞅著也喜慶不是?”這嬤嬤便笑著勸道。

    “如此,就隨便算算。阿秀的庚帖也不必問的,我就知道。”平王妃叫嬤嬤說動了心,想了想,到底應了,寫了明秀與慕容南的生辰八字叫這嬤嬤拿出去合,之後便將此事丟在腦後,只一心地尋摸家中的好東西往沈國公府上送。

    恭順公主看著眼前的一箱子一箱子的珍珠寶貝第二十遍歎氣。

    “你若捨不得阿秀,就再等等。”沈國公今日回家早,見恭順公主趴在幾個大箱子上唉聲歎氣的,忍不住心疼地說道。

    “再等,我覺得都對不住阿南了。”恭順公主見沈國公的身後沈明程與羅遙幾乎是踮著腳尖兒走路,妄圖化身路人,冷哼了一聲,指著這兩個倒楣鬼喝道,“站住!”

    沈明程一臉正容,提著比自己走得更快的羅家表妹的後衣領,迎著這表妹眯起的鋒利的眼風走到恭順公主面前,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還去揍人,還去揍人!”見這兩個傢伙的拳頭上都還帶著血跡,恭順公主氣死了,用力地拍了拍大箱子,唧唧歪歪地與沈明程說道,“你!有時間打架,你往你姑母處多走動走動呀!你不走動,會有媳婦兒麼?!媳婦兒是天上掉下來的麼?!你姑母處缺什麼少什麼的,你也上點兒心!好好兒表現,你得叫你姑母鬆口叫你成親呀!”見兒子板著臉嚴肅地應了,她便揮了揮手哼道,“趕緊給你姑母請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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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今日請過安了。”羅大人冷著臉在一旁揭發道。

    沈明程轉頭冷眼看著自家表妹,迎來了一個挑釁的目光。

    “陽城伯夫人還給表妹送了些吃食,就在外頭。”既然表妹不仁,做表哥的也只好不義了!

    恭順公主默默運了一下氣,小肚子都鼓起來了,沖著羅遙就要開噴!

    “母親喝口茶。”明秀一進來就見著恭順公主意圖咆哮了,急忙伸手給母親遞了一杯茶。

    羅大人感激了一下自家表妹,順便記恨了一下拉著自己同歸於盡的表哥,覺得這大表哥越來越不是東西了。

    “你們瞧瞧阿秀!多叫人省心!”恭順公主咕嚕咕嚕地喝了茶,拉著嘴角抽搐的明秀對著兩個特別不服從自己領導的傢伙哼哼唧唧地說道,“阿秀這都要定親了!你們呢?!不羞愧麼?不臉紅麼?不覺得自己落後一步了麼?!”她訓了幾句找著點兒節奏了,起身走動了兩步方才繼續哼哼說道,“太叫人不省心了,太叫我失望了,我的心呀,為了你們都踩碎了!”

    “哦。”羅遙一臉木然地應了一聲。

    沈明程從來都不反駁自家親娘的,沉著臉顯然已經魂遊天外。

    明秀轉頭噗嗤一聲笑了,很有些幸災樂禍,目光落在平王府從來的幾個大箱子上,頓了頓,心中竟生出了幾分不安。

    她就要嫁人了?

    沈國公在恭順公主身後鎮壓著一群本就不敢造反的小崽子們,見恭順公主說得累了,這才扶了妻子安坐,抬頭與兒子外甥女兒冷冷地問道,“聽清楚了?”

    沈明程與羅遙沉默點頭。

    “親事上點兒心。”沈國公見此,就十分滿意,安慰了兩句自家媳婦兒,之後便對明秀招手,沉聲說道,“你與你表哥的親事,我預備應承。”

    “大哥還未娶親……”明秀遲疑地說道。

    “你是女孩兒,不礙事兒。”雖長幼有序,然而大多是兄弟抑或是姐妹。明秀本就是家中的獨女,並不在沈國公的忌諱上,只是沈國公見明秀一臉的溫和,並沒有多少羞澀害臊,知道在她的心中,嫁到平王府也與在家中沒有什麼兩樣兒,心中不知為何就想到了四皇子的那張又蠢又二的臉來,沉默了一會兒,他才繼續與明秀問道,“你可想明白了?你願意嫁到你姑母府上?”

    “這是什麼話。”恭順公主皺眉說道。

    “是。”明秀認真地說道。

    她確實還沒有轉過彎兒來,卻並不預備一輩子轉不過彎兒。或許過一陣子,她就不會再將慕容南當做表哥,而是當做自己真心喜歡的男子。

    她不會為了安逸的生活委屈自己的感情,也不會為了自己的幸福欺騙一個喜愛自己的人。

    慕容南付出了多少,她自然會努力回應。

    “那就定親罷。”沈國公其實也覺得平王府合適,雖然安王確實會叫人心裡快活,只是單憑他那糟心的一家子,沈國公就覺得心累。

    將閨女送到皇家,純屬自己作死!

    瞧瞧太子妃,瞧瞧唐王妃就知道了。

    沈國公既然開了口,此事就算是定下了,一時間國公府上雖然隱晦,然而卻有了幾分快活的感覺。

    明秀到底是個姑娘家,也不好聽自己的親事,只聽見鸚哥兒與玉惠與自己傳外頭的信兒,說恭順公主又親往平王府上去不知說些什麼,回來了就笑眯眯的,還開了沈國公的私庫開始拾掇東西,該是要給明秀預備陪嫁了。

    慕容南也不再上門,仿佛是平王妃叫他定親之前,不要再叫人說道些什麼。

    只是這樣天天悶在府中也是叫人憋悶,明秀休養了幾日,就聽聞有人上門,卻是蘇薔。

    蘇薔從東宮一別之後這些日子便沒有再與明秀見過,此時見明秀坐在院子裡賞花十分愜意,便搖搖擺擺地上前坐在她的身邊小聲兒笑道,“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成?我瞧著你的臉色竟好了許多。”

    她自然也聽說了沈國公府與平王府就要結親,還是從太子妃的嘴裡知道的,蓋因安王自從聽了這個消息已經幾天都沒有好氣色了,聽太子妃說,安王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就在院子裡繞著院子裡的樹繞圈兒。

    想到安王癡情若此,蘇薔就覺得同情極了。

    “並不單是我的喜事,你豈不是氣色也很好?”明秀雖然在家中,卻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八卦之王可是她親娘!

    “你知道了?”蘇薔見明秀臉上帶著幾分戲謔,就紅了臉,之後目光遊弋了起來。

    馮國公府剛剛與閔王府允婚,閔王大喜,正預備往宮中求旨賜婚呢。

    “咱們誰都別笑話誰,不然,都要臊了。”明秀很喜歡蘇薔與自己有什麼說什麼的性子,見她也一笑,便攤手說道,“若我說,咱們才是患難之交。若是遇上孫家姐姐,只怕都要叫她笑話的。”

    這說的就是那日初入東宮見到的武將家出身的孫嬌嬌了,這些日子明秀並未見過她,正心中好奇這位性子活潑的姐妹怎麼就偃旗息鼓了不與自己說話兒了,卻不想說出這話之後,蘇薔的臉上就是一變。

    “別提了。”蘇薔奪了明秀手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一點兒都不婉約地歎息。

    “怎麼了?”明秀不由問道。

    “正鬧著呢。”蘇薔咬著口中的茶沫子面無表情地說道,“那丫頭性子太急躁了些,前兒聽說定親的那家小子跟人爭花魁還成了人家花魁的入幕之賓。”她說到這個臉上略紅了紅,便繼續說道,“帶著人就將那小子從青樓的床上給拖下來了。你知道的,因在青樓,那人就穿得少了些。”哪裡是少了些,簡直是赤條條什麼都沒有,該叫圍觀群眾看見的都看見了,叫那人丟盡了臉。

    誰家不是體面人呢?叫孫嬌嬌連臉皮都揭下來了,頓時都怒了。

    因這個,那日唐王妃第一次邀明秀過府,孫嬌嬌才缺席。

    “只怕孫家姐姐也不樂意嫁給這樣的人。”能當眾打臉不給自己退路,顯然孫嬌嬌也並沒有想過要繼續這門親事了。

    “偷偷兒地退親也就完了,只是那家的小子依依不饒的,非要鬧個滿城風雨。”蘇薔便皺眉說道,“這小子本該是嬌嬌的表哥,如今是親戚情分都不顧,非要叫嬌嬌的名聲盡毀,什麼難聽說什麼,實在是……”

    若兩姓不和退親也就罷了,然而這樣要毀一個姑娘的名聲叫她以後嫁不出去,也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這可不好。”明秀與孫嬌嬌也還算投緣,聞言便皺眉說道。

    “你大好的日子,我卻叫你如此煩惱本就不該,且她家裡也有章程,過些時候咱們再去寬慰就是。”蘇薔也歎氣,見明秀起身要去見孫嬌嬌,臉上還帶著幾分關切,急忙拉著她勸道。

    這二人為了孫嬌嬌之事都有些擔心,遠遠的安王府上,一個小廝走到一臉疲憊的慕容寧的身邊低聲說了些話,叫這青年慢慢地抬起頭來。

    “如此,就往那家去瞅瞅。”慕容寧微微一頓,方才低聲說道,“她素來最中閨中情誼的,又慣愛將這些事兒往心裡去,如今只怕要為了孫家這姑娘睡不著覺了。”他苦笑了一聲,喃喃地說道,“都要成親大喜,怎還能為俗事掛懷呢?罷了,孫家這事兒,還是……我替她了了,叫她心安罷。”

    幾日之後,蘇薔又與明秀傳了話兒,說孫嬌嬌的親事就此了結。

    那家的青年丟了那樣大的臉,前一陣子還想叫孫嬌嬌去死,然而不知為何改了口,將此事就此揭過,心平氣和地退了親,很有買賣不成仁義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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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 22:49:1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九章

    明秀雖不知這其中究竟有什麼緣故,然而到底是為孫嬌嬌歡喜,心中也有一塊大石落了地。

    恭順公主說風就是雨的,已經開始急急地忙碌起來,給她預備嫁妝單子,順便開始打造傢俱。

    雖從明秀出生之後,恭順公主便遍尋好的紫檀木來費時數年請江南工匠打造了一架極精緻華麗的拔步床,然而恭順公主卻並沒有滿足,還拿著餘下的料子叫沈國公尋最好的匠人打造其他的傢俱。

    紫檀木到底珍貴少有,只這一筆,銀子金子的就已經流水一樣花了出去。

    明秀雖然覺得有些奢侈,只是這到底是恭順公主的慈母之心,並沒有不知好歹澆滅恭順公主的熱情。

    “只是太華麗了些。”今日的太陽暖烘烘,明秀趴日牆頭覺得被曬得很舒服,與身子在沈國公府牆外,也隨著自己趴在牆頭上目光溫煦地看著自己說話的慕容南小聲兒說道,“叫我有點兒不自在。況王府什麼沒有呢?呼啦啦一大車的傢俱過去,只怕要裝不下了。”

    “若裝不下,就將舊的清出去就是。舅母前兒往我屋裡丈量了尺寸,想必心裡都有數兒的。”慕容南眼裡帶著快活,看著明秀與自己隔了很近的距離,一起很不規矩地在牆頭說話笑道,“托你的福,我也能用上些新東西了。”

    “表哥這是喜新厭舊呀,真叫人心裡擔憂。”明秀叫慕容南看得不自在,便仰頭哼了一聲笑道。

    她難得有這樣嬌俏的模樣,慕容南手心兒癢癢,很想拍拍她的頭,卻到底忍住了,搖頭說道,“若不是你帶過來的,再新我也不喜歡。況,”他微微一頓,偏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孩兒挑眉戲謔地說道,“舅母這樣大方,我只有笑納,才好叫舅母的這番心意不要浪費不是?”

    他見明秀看著自己的眼睛震驚地睜大了,只覺得笑聲都在胸腹間回蕩,忍著笑意拿修長的手指輕輕彈了明秀一記,笑著說道,“記得嫁過來,多帶些嫁妝。”

    “什,什麼?!”明秀瞪著這今日越發跳脫的表哥,舌頭都打結了。

    聽聽,她聽見了什麼?!

    “沒有嫁妝,以後嫁過來,叫你天天兒喝外頭的露水兒,不給飯吃。”慕容南眯著眼睛威脅道。

    這越發與翩翩公子的性情不像了,明秀細細地端詳眼前的清雋的青年,吧嗒了一下嘴兒哀怨地問道,“你究竟是誰?!”一定不是她那個仙人似的表哥了!絕對被穿了!

    嫁妝能和榮華郡主比麼?!

    “那表哥多給些聘禮,不然國公府也沒有餘糧呀。”她幽幽地歎氣,只覺得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了。

    什麼青梅竹馬,都是浮雲,還是聘禮更實惠。

    “怎麼還要聘禮?這親事很虧。”慕容南今日心裡歡喜,竟生出了幾分玩笑之心,見明秀無語地看著自己,自己忍不住笑了。

    “好會過日子的表哥,我是看清楚了。”明秀聽慕容南笑得不行,幾乎要跌下牆頭兒去,忍不住轉著眼睛去推這青年的手臂,口中便笑道,“快點兒下去罷!我不樂意見你了。”她一推,慕容南又與她賠罪,直說看在青梅竹馬的情分上,聘禮還是少給點兒罷。

    她正與笑著的慕容南玩笑之時,只覺得眼角的餘光仿佛掃過了一道翠色的影子,那熟悉的翠色一閃而過仿佛是錯覺一般,她心中一跳急忙往牆外看去,卻並未看見了什麼,這才皺了皺眉,收回了推慕容南的手咳了一聲,低聲說道,“表哥還是快回去罷,叫人看見,只怕會叫人笑話。”

    慕容南尋的這處牆角乃是在一條隱蔽的街口之中,雖然人跡罕至,卻恐叫人看見生出非議來。

    “我今日很歡喜,只是想要見你一面。”慕容南看著臉上微紅的明秀,只覺得自己這些時候在京中的忙碌都是值得的,看著她輕聲說道,“我只想跟你說,我一定以後好好兒照顧你,不會叫你因這親事後悔。”

    他不會叫她後悔嫁給自己,會用自己的一生來好好兒待她,叫她快樂。

    “我明白。”明秀摸了摸頭上從拿到別不再離身的金簪,認真地對慕容南輕聲說道,“我也不會叫表哥後悔。”她或許,應該換一個身份去看待眼前這個含笑溫情的青年,更用心地回報他對自己的感情。

    慕容南看著她,笑著點頭,見國公府內羅遙的影子往這頭兒來了,這才跳下了牆頭對著明秀揮了揮手。

    “明日我與人去騎馬,就不來見你了。”他仰頭與牆頭上往下看的女孩兒溫聲說道。

    明秀心中一動,不知為何心裡有些不安,低聲說道,“當心些。”

    慕容南從小兒就被平王教導,雖看著溫文,然而騎射弓箭都是極好的,並未在意,只點頭應了方才走了。

    “你們兩個,莫非等不及不成?”羅遙見明秀抱著牆頭對自己討好地笑起來,臉上露出無奈之色,張開了自己的手臂由著她跳進了自己的懷裡,護住了,方才冷著臉說道,“沉了些。”

    “真的麼?”明秀聽了,臉色就變了。

    “嗯,大概你最近心情不錯,吃得也多了些。”羅遙將明秀接穩當了,才松了手扶著明秀皺眉道,“那麼高的牆頭,非上去不可?跌了你!”

    “母親與父親說這時候不好與表哥見面,只好另闢蹊徑。”明秀見羅遙冷哼了一聲並未多說,知道這表姐素來嘴硬心軟的,又討好了一會兒,方才好奇地與羅遙問道,“表姐今日休沐?”

    “不是。”羅遙嘴角抽搐了一下。

    羅大人真的很不想說,自己叫陽城伯夫人給天天逼得雞飛狗跳,只能病休躲在家中。

    天天帶著點心湯水的往軍中去呀,一臉慈愛地摸自己的臉,能做到這份兒上,伯夫人也是拼了。

    明秀一見就知道有隱情的,嬉笑了一會兒,就探頭探腦地想要知道緣故。

    只是她如今是個小叛徒,羅大人斷然不敢叫她知道陽城伯夫人到底是多麼想要把自己這麼個兒媳婦兒給娶回家。也不敢叫這丫頭知道這些日子馮五這小子天天兒打著跟小夥伴兒王年見面的旗號往軍中去,用一種或憤然或哀怨或冷若冰霜或狗腿兒的總之千變萬化的目光看著自己,看得天不怕地不怕的羅大人渾身寒毛卓豎,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撞了哪路邪神。

    這若是叫明秀知道,恭順公主就知道了。恭順公主知道了,還不真給她預備嫁妝叫她上花轎呀!

    見明秀扭著自己衣角期待地看著自己,羅大人一臉漠然冷酷地提了這方才幹了壞事兒的表妹往舅母面前去了。

    恭順公主處自然沒有時間理睬這些小兒女的事兒,只等著平王府下聘禮。

    平王妃此時卻端坐在正位之中,看著面前的一張精緻的帖子微微皺眉,目光轉到了在自己身旁噤若寒蟬的嬤嬤的身上。

    “這是,批回來的八字?”她只覺得眼前有些發暈,穩了穩神,方才拿起了這張帖子,卻還有些不敢相信。

    “是。”這嬤嬤頭上汗都出來了,知道今日這差事算是辦壞了,恐叫平王妃遷怒,便磕磕巴巴地說道,“老奴也不敢信,因此尋了好幾家,連法華寺都去問過,都說是……”

    “怎會如此。”平王妃看著眼前的帖子,只覺得手足發冷,眼前還有些發黑,喃喃地說道,“怎會如此?”

    “王妃?”這嬤嬤扶著撐著頭臉色很不好看的平王妃,擔憂地說道,“只怕是不准,老奴再去別處看看?”

    “法華寺都批了這個,我……”平王妃看著眼前的單子苦笑,只覺得再沒有這樣叫自己為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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