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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心晴 - 望妻入宅(卷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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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06:1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望妻入宅(卷五)》作者:心晴

嫁入皇家門就是飛上高枝頭?阿竹覺得更像是坐雲霄飛車,
不說皇帝故布疑陣,把親兒子端王當成棋子耍著玩,
她自己不爭也不鬥,成天窩在家裡好好養胎,也成了被盯上的獵物,
相公陸禹外出辦皇差,她難得出門去探望生病的嚴老太君,
馬車就在回程受襲擊,她一隻腳頓時踩進了鬼門關裡,
令人心寒的是,宮中長輩們平日雖禮遇她,此時卻毫不猶豫保小棄大,
幸虧陸禹聽聞消息趕回來,否則她可能真得壯烈犧牲……
朝堂暗潮洶湧,皇帝連番打壓端王,她不在乎地位,卻心疼夫君心底苦,
胖兒子的滿月禮還扯上帝后吵架,引發宮中騷動,
這皇家鳳凰窩她越窩越沒意思,覺得幸福快樂還是得靠自己賺,
其實她的心很大,皇子們玩宮鬥,她卻是組船隊要出國掙錢揚國威,
當然有愛妻的忠犬夫相挺,她這計畫順利達成,
除了賺大錢,獻上船隊之舉也討得皇帝開心,堪稱皇家賢內助,
可惜太后之死,某人的野心緊跟著浮上檯面,宮中頓時大亂,
陸禹去救駕不在,暗藏的殺機卻襲向王府裡的她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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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06: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距離京城三百里遠的青河城,陸禹與秦王一行人正歇在城中的雲來客棧中的一處清幽的院子裡。
  秦王的傷勢不宜趕路,到了傍晚時分,便得找個客棧歇下,為此耽擱了不少回程時間。不過陸禹並不怎麼急,依然每日依著秦王的傷勢而行路。而他們也因為是坐船回京時遇襲,後來便棄了船直接走陸路,雖然如此有些折騰秦王的傷勢,但是卻也防止了行蹤再次洩露。
  秦王坐在床上,他穿著白色的中衣,撇開的胸前綁著繃帶,上面浸著絲些紅色血暈。今日坐馬車時,因為山路顛簸,即便馬車裡已經佈置了一翻,依然讓他的傷口再次崩裂,不得已,不到午時,便拐道去了清河城落腳。
  屋裡彌漫著濃濃的藥味,秦王慘白著一張臉,心裡冷笑連連,面上卻欣慰地道:「這次多虧了十弟了,不然咱們兄弟倆都要折在路上。不知十弟可查明那些人是何方人馬?」
  陸禹坐在床前不遠處的椅子上,何澤像根木頭一般站在他身後位置,半邊臉隱入陰影中。秦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這名侍衛一直跟在陸禹身邊,他以前只覺得長得太美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弟弟有那種嗜好,貼身侍衛才會盡挑些長得好的,暗地裡不知幹什麼勾當呢。而這個叫何澤的侍衛更是個中翹楚,一個秀花枕頭。
  但是這次遇刺,他們當時是一起行動的,讓他見識到了這個弟弟身邊的人身手十分了得,並非什麼秀花枕頭,甚至讓他嫉妒的是,陸禹身邊竟然有皇父給的暗衛。暗衛是什麼概念?那是只有皇帝和太子身邊才有的,陸禹身邊怎麼會有?他不相信那位皇父心中最囑意的人選是這弟弟,即便再疼愛兒子,那位皇父心中最重要的還是自己屁股下的椅子,再聯繫著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不難明白,沒有哪個兒子在父皇心中是不可或缺的,寵愛可以,但不能觸及他作為帝王的底線。
  難道是父皇擔心陸禹風頭太甚,遭人嫉妒暗算,才將暗衛給他?
  雖然心裡有諸多猜測,秦王仍是感覺到十分嫉妒,而讓他感覺到狼狽的是,這次若不是有陸禹在,估計他這條命就交待在路上了。如此想想,真是不舒服。
  陸禹正在看著屬下查尋的結果,聽到他的聲音,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有些眉目了,似乎是東瀛人。」
  「東瀛人?」秦王一愣,直覺道:「東瀛人好好的怎麼摻和到江南的事情來了?怎麼可能?」不過想到江南沿海一帶年年來犯的倭寇,主要成員可不是東瀛人和那些沿海諸島的海盜麼?東瀛人也不是什麼好鳥!
  陸禹目光略沉,頷首道:「九哥說得對,東瀛人不過是個煙霧彈罷了。不過可以肯定,有人和東瀛人合作,指使東瀛人刺殺,就不知道是誰了。」
  秦王眼神狠戾,牙齒咬得咯吱響,狠狠地一捶被子,恨道:「可恨,若是讓我……唔!」動作太大,不小心牽扯到胸口的傷,頓時疼得悶哼出聲。
  陸禹眼神飄了過來,歎道:「九哥身上有傷,切莫動怒,省得傷口又崩裂了。」
  秦王疼得冷汗涔涔,聽到他的話,覺得他就是在說風涼話,原本對他心裡已經有意見了,無論說什麼話都是辯解,正欲說什麼時,外頭響起了一道女聲。
  「兩位公子,藥煎好了。」
  在陸禹說了聲「進來」後,便見一名穿著素色衣裙的女子端著藥碗走了進來,她眉目柔婉,嘴唇略厚,不點而朱,卻是整張臉上最為出彩的地方,仿佛成熟了的水蜜桃,讓人忍不住想要採擷。雖然穿著粗布青衣,無絲毫佩飾,但身段窈窕,自有一股風流韻味。
  那女子進來時,目光便不由在陸禹身上滑了眼,見他低首看著手中的信件,根本無視了她,眸色微黯,不過很快目光便轉到床上的秦王身上,抿了抿唇,笑道:「九公子的藥煎好了,大夫說最好儘量趁熱喝了。」
  秦王神色淡淡的,目光落在她唇上,看了眼跟著女子進來的侍衛,見他朝自己點了下頭,方道:「辛苦于姑娘了,其實你並不需要做這種事情。」
  于姑娘聽罷,略微有些局促,勉強道:「若是一直無所事事的,奴家心裡也不踏實,能為兩位公子做點什麼事情,也算是盡一片心意。」
  她臉上掛著柔和的笑容,看起來溫柔而多情,即便已經看過宮裡環肥燕瘦諸多美麗宮妃的秦王,也不由得怔了下,爽朗笑道:「這次多虧了于姑娘通風報信,不然是咱們兄弟吃虧。只是也害得于姑娘的同伴枉死,只剩下于姑娘一人獨自安生。」
  聽罷,那于姑娘眼中滾出了淚,用衣袖試了試眼睛,說道:「都是那群狂徒害的,不關公子的事情。奴家自小在船上長大,全賴得大夥賞口飯吃才能平安長大,卻沒想到那群可惡的狂徒為了迫害兩位公子,不惜綁架船上的人,害了大家……此事與兩位公子無關,莫要往心裡去。」說罷,又朝秦王盈盈一笑,那笑容如同雨後新荷般清新俏麗。
  秦王笑了笑,接過藥碗,試了試溫度,一口喝盡。
  於倩收拾了藥碗後,便又出去了。
  秦王看著於倩的背影,會帶上她回京,也是一時興起。他們回京時是走水路,並未張揚,而且隱瞞了身份,船行到半途,在大晚上卻遭到了埋伏。當時是船上幹活的於倩發現異樣,並且及時通知船上的侍衛水底下有人潛伏。
  於倩的身份已經查明,確實是在船上長大的漁娘,身份沒什麼可疑的,可惜命不好攤上了這種事情,人倒是有幾分機靈,所以才能在那片血雨腥風中將自己保護得極好。至於為何會帶上,秦王能說是因為仍對來江南前王妃的行為耿耿於懷,所以見於倩對著船上那些枉死的人哭得那般淒慘時,便心中一動帶上了麼?
  看完了信件,陸禹便起身道:「九哥繼續休息罷,明日一早還要行路,以咱們的速度,再過幾日便能到京了,屆時也能讓九哥好生養病。」
  秦王點點頭,目送陸禹離開後,方在侍衛的伺候下躺下,其間牽扯到傷口時,疼得又是一陣冷汗直冒。不過在想到自己這次帶了個姑娘回京,不知道王妃屆時會有什麼反應呢?這麼一想,頓時又有些睡不著了,心中既期待又有些害怕,想了很久,方迷迷糊糊地睡去。
  陸禹出了秦王歇息的廂房後,走到隔壁廂房前,便站在廊下看著遠處已經變成了紫紗色的天空。他負著雙手,清秋的晚風徐徐吹來,身上的直裰下擺輕輕拂動,袖袍輕輕揚著,暮色將他的面容遮住,模糊不清,卻隱約可以從他的風姿儀度中可觀他的風彩。
  何澤雙手抱著劍,跟在主子身後。
  江南一行雖然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便偶爾也能得幾分清閒。每到那時候,他的主子便是這般手執著京城來的信件,看著京城的方向。何澤雖然未對哪個女性動過心思,卻也明白主子這種狀態,一定是思念京城裡的王妃了。
  王妃現在還懷著身子,等過一個月,便要生了,他們現在回去及時,屆時還能親自看著小主子出生。
  正當何澤想得入神時,一道腳步聲傳來,便見陸八匆匆忙忙而來,臉色有些難看。何澤心裡咯噔一下,陸八素來負責給王妃和主子之間當鴻燕傳書,他現在來可是京城有了什麼事情?他剛想著京城的事情,不會京城就出事了吧?
  只見陸八行了禮後,語調急促地道:「王爺,王妃出事了。」
  那望著暮空的身影一晃,原本平淡安然的氣息一凝,清潤的聲音變得清冷:「發生什麼事了?」
  陸八埋著頭,說道:「靖安公府的老太君身子不行了,王妃得了消息後匆匆回靖安公府,回來的路上,沒想到會有人埋伏在路上用暗器傷了馬,讓馬受了驚嚇,馬車裡的王妃……王妃早產了。」
  陸禹身子微晃,馬上道:「備馬!」
  何澤馬上應了聲,便去客棧的馬廄中將兩匹馬牽了出來。
  不久後,在夜色中,兩匹馬一前一後出了清河城。
  秦王剛睡下不久,便被人喚醒了,胸口一陣陣地生疼著,脾氣頓時有些控制不住,怒道:「出了什麼事?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了?說!」目光惡毒地看著叫醒他的侍衛。
  那侍衛有些焦急地道:「王爺,端王出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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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06: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秦王聽得心中一動,瞬間坐了起來,沒想到扯到傷口,疼得又倒了下去,像條魚一般呼哧地吸了幾口氣,勉強壓抑住疼痛,問道:「怎麼回事?他怎麼突然出城了?往哪個方向去的?」
  「好像是先前王爺歇下不久後,端王便突然帶著一名侍衛離開了。當時清河城已經關了城門,端王卻出示了身份硬是讓人開城門出了城,看方向是往京城的方向。應該是京城出事了,屬下並未打探到發生什麼事情。」侍衛說著,頓了下,又道:「不過王爺放心,端王殿下還留了人手在這裡,保護王爺回京綽綽有餘。」
  秦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侍衛馬上低下頭,知道自己拍馬屁又拍到馬腿上了。
  秦王坐著想了會兒,方道:「本王受了傷,也沒見他怎麼急,還特地慢悠悠地回京,估計是想要拖曳時間,讓京城裡的水攪得更渾一些。這會兒,竟然如此急切,除了端王府出事還能有什麼?或者是他那位放在心尖尖上的王妃出事……不會端王妃流產了吧?」秦王驚道。
  秦王對端王妃的印象停留在長著一張絕對討喜又可人的美人臉上,弱質芊芊、嬌美可人,簡直是他心目中的嬌妻人選,比昭華郡主的容貌更合他的心意。只可惜靖安公府這幾年越發的不得勢,才沒有被他放在眼裡,繼而也不知道還有端王妃這樣的女子。而他會注意到端王妃,也是因為這位有著仙人之姿一般雲淡風清的弟弟竟然會如此在乎一個女人,也讓他好奇起這女人有什麼本事,才能勾住個神仙一般的弟弟的心。最後本事沒看出來,倒是因為他酒醉後的一句話,被端王從屁股後踹了一腳,當眾丟了醜,方讓他知道端王將那位王妃是放在何等級重要之位,簡直是兒女情長,短男人志氣。
  如此一想,秦王心裡便有氣。
  「王爺,怎麼辦?」侍衛習慣性地詢問一句。
  「什麼怎麼辦?又不是本王的王妃出事,關本王什麼事情?本王現在是傷患,還要歇息,沒事別再來煩本王!」說罷,將侍衛趕了出去,繼續睡覺養傷。
  秦王不知道,他這話說完不久,便輪到他府裡出事了。
  因為他的王妃繼端王妃之後,也要生了。
  阿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身體疼得快要沒了知覺,眼前一陣陣發黑,眼睛已經看不見東西了,腦袋一片空白,唯一的感覺是她要死了。
  「阿竹、阿竹……振作點,你的孩子還沒有出來,你千萬別睡,為了你的孩子……」
  母親哭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好一會兒她才聽明白母親的聲音,勉強睜開眼睛,看到母親發紅的眼睛。
  「娘,我好疼……」她的嘴巴輕輕地翕動著,雙眼暗淡無神,臉蛋無一絲血色。
  柳氏用帕子為她擦擦臉上的汗,眼睛因為這一天一夜的煎熬流淚而紅腫不堪,但仍是打起精神來,「娘知道!娘的阿竹乖,再用點力氣,很快孩子就出生了,你也不疼了……」邊說著,她端過丫鬟遞來的參湯喂她。
  對了,她的孩子……
  突然肚子又是一陣劇烈的痛楚襲來,阿竹疼得口裡的參湯來不及咽下,順著嘴角滑了下來。
  她躺在床上,腹部高高隆起,雙腿張開,整個人沒有絲毫的形象和尊嚴,這個樣子是在生孩子,她的孩子還沒有出生。可是她好疼,生平從來沒有這麼疼過,疼得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了。
  「王妃,來,呼氣,吸氣……」接生嬤嬤在旁引導著,見她暫時清醒了,忙抓緊時間引導,查看著情況,鼓勵道:「王妃,孩子很快就出來了,您再加把力氣……」
  這話已經重複了很多次了,可是過了一天一夜還是沒有出來。她的力氣用得差不多,可是每次以為孩子會出來了,卻沒有動靜。
  「阿竹,來,再喝一口參湯,積了力氣,咱們再來努力,你能行的!娘相信你……」柳氏柔聲安撫道,用調羹勺著參湯喂進她嘴裡,看著女兒無力地吞咽著,心裡又疼又恨,到底是誰如此傷她女兒?她要詛咒那人不得好死!
  又是一波疼痛襲來,阿竹疼得眼前發黑,她用力地攥緊著柳氏握著自己的手,張著嘴發出破碎而痛苦的呻吟,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時,模糊的視線裡突然出現一張風塵僕僕的俊顏,那雙讓她覺得隱藏著冷意的鳳眸此時滿是憂傷,覆上了一層水霧。
  「禹……哥哥……」她是不是要死了?所以才能在臨死之前看到最想見的人?明知道他現在遠在千里之外,卻仍是盼著他出現在面前,讓她滿足臨死前心願。
  「我在這裡!胖竹筒,別說話!」
  修長的手摸著她慘白的臉蛋,一點也不嫌棄她這張臉又是汗又是水,還慘白慘白的,頭髮淩亂地披散著。他湊過來,親吻她的臉蛋,氣息噴在她肌膚上,是如此的真實,讓她意識到他是真的回來了。
  「乖,別說話,聽嬤嬤的話,攢起力氣來,咱們的孩子還沒有出來呢。」陸禹輕聲哄道,他的聲音嘶啞,一字一句地說著,傳入她耳裡。
  她想問他,怎麼會回來了,但下一波疼痛又襲來,讓她差點尖叫出聲,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模糊的意識裡,是男人在耳邊說了很多話,她疼得渾身發抖,最後直到下體突然像是有什麼東西滑了出來,那種壓迫感一輕,所有的疼痛在這一刻突然遠去,她來不及說話,意識已經陷入一片黑暗。
  「生了生了!」接生嬤嬤高興地大叫起來,隨即傳出了嬰兒的哭聲。
  這叫聲不僅傳遍了產房,外面守著的人也聽得一清二楚,頓時所有人皆露出了久違的笑臉,這兩天兩夜,簡直是度日如年。
  柳氏卻沒有笑,緊張地道:「快看看王妃怎麼樣了?」
  接生嬤嬤和醫女聽罷,忙過去查看,雖然見到不該出現在產房裡的王爺還坐在那裡抱著王妃,但她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檢查完後,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說道:「王妃只是脫力暈過去了,無什麼大礙。」
  柳氏還是不放心,親自收拾好女兒後,讓人去請外面守著的荀太醫過來。
  直到荀太醫親自診斷過,虧了氣血,以後只需要好生補補,沒有太大的問題後,柳氏終於放下心來。
  這麼放心過後,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看向抱著女兒的男人,見他將臉埋在她女兒的肩窩中,雖然看不到表情,但從他肩膀的輕微顫動可知他現在的情況,心中不禁有些震動,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
  若不是這個男人橫插了一手,她的女兒一定會嫁個如意的夫婿,雖不會有潑天的富貴,便卻會平平安安、兒孫滿堂到老,而不是身在這漩渦中,步步驚心,日日小心防備著有心人暗算。
  可是……罷了,一切已成定局!
  「端王妃可是生了?」
  周王府裡,剛下學回來,走到正院正房門的周王世子陸佩聽到屋子裡傳來的這句話,腳步一凝,直接頓住了腳步,耳目已經豎了起來。
  姨母生寶寶了麼?
  陸佩皺起細長的小眉毛,明明聽小德子說,姨母要到十月份以後才生寶寶,現在才九月份,提前了一個月,是不是不太好?想罷,陸佩不禁有些焦急,擺了擺手讓身後跟著的僕人別出聲,他站在屋角聽了起來。
  「還沒有消息呢。」寶珠回答道:「奴婢先前聽管家說,端王府現在極混亂,不過好像有人見到端王在巳時進城了,風塵僕僕,很多人都看見了呢。」
  屋子裡,周王端著茶的動作一頓,冷冷地道:「應該是接到消息便連夜趕路回來了,端王倒是癡情。」
  寶珠偷偷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王妃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她倒是明白王妃一直不喜他們家王爺對前任周王妃嚴氏那種癡情,甚至恨死了王爺這種只看得見死人看不到身邊人的「癡情」,所以現在端王對端王妃表現的那種情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教王妃心裡不高興了。
  周王妃用茶蓋刮著茶碗中的茶葉,半晌才道:「靖安公府的老太君現在怎麼樣了?」
  「聽太醫說就這一兩天的事情了,讓靖安公府準備後事。」寶珠說著,心裡忍不住歎息,老人家生老病死是常事,靖安公府的老太君活到這歲數也算得上是喜喪了,只是誰知道端王妃會在回去探望將要逝去的曾祖母時,被人暗算,發生這種事情。
  周王妃站起身來,寶珠忙過去扶她,她揮開寶珠的手,在室內慢慢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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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06: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寶珠見她深思,不禁問道:「王妃想什麼呢?」
  周王妃歎了口氣,說道:「雖然端王妃遭了這次劫難,但若是能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也算是一件幸事了。」只是,到底是誰在算計端王妃呢?雖然猜測不到,但端王在所有皇子中的風頭是最盛的,端王妃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正是端王的第一個子嗣,若是個男孩,更是意義不凡。
  端王妃一個內宅婦人,也沒見她和誰交惡,估計是有人看端王不順眼,才會趁機害端王妃。
  寶珠想到王妃成親一年多沒有消息,心裡也有些難過,明白她話裡的意思。若是能讓王妃懷個孩子,受點罪她也願意。
  正說著,便聽到外頭周王回來的消息。
  周王妃帶著丫鬟忙迎了出去,便見周王皺著眉頭走了進來。
  「王爺怎麼了?還在為端王妃著急?」周王妃體貼地道,目光卻有些冷意。她心裡不喜歡端王妃,但也沒有什麼天大的仇恨,完全是因為端王妃是先前去逝的周王妃的族妹,有些遷怒罷了。
  周王點頭,歎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是何人如此歹毒,竟然趁著十弟不在時行這等惡毒之事。聽說現在十弟妹還沒有生出來,已經兩天了,幾名太醫守在那兒,都沒有法子。剛才聽守門的士兵說,十弟好像回京了,這是十弟的第一個孩子,也不知道他此時是如何難受。」
  周王妃看他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突然想起了當年周王妃也是難產去逝的,許是也想起了這件事情吧。想罷,不禁有些諷笑,人家端王妃是回娘家探望病體沉重的老太君在路上遭人暗算,而原先的周王妃可是被活生生地氣得難產而死的,自然不一樣了。
  周王妃將丫鬟沏好的熱茶端上來給他,笑道:「端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會沒事。而且現在端王回來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不過,在皇城天子腳下,竟然有人暗害一位親王妃,這回事情可不小,刑部和五城兵馬司都有得忙了,王爺也要保重身體才是。」
  「可不是。」周王喝了口茶,潤潤有些沙啞的嗓子,說道:「宮裡的皇后和貴妃娘娘震怒,父皇也責令刑部徹查此事。五城兵馬司巡邏不嚴,讓人在路上潛伏暗算端王妃,父皇震怒,革了東西兩城指揮使的職。」
  周王妃略為詫異,沒想到皇帝會這般重視此事,問道:「現在都沒有消息麼?」
  周王歎了口氣,若是有消息的話,宮裡宮外就不會這般緊張了,特別是現在還不知道端王妃如何,到時候他那弟弟會如何動怒,等他能騰出手來時,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遭殃。周王是知道他那十皇弟的,看著清高冷淡,卻不是個好相與的人,手段一點也不缺,能折騰得人死去活來。
  夫妻倆正說著,管家匆忙進來,稟報道:「王爺、王妃,剛才端王府傳來消息,端王妃終於生了,太醫親自去看過了,母子平安。」
  「母子?原來是個男孩。」周王眸光微動,然後高興道:「這下子十弟終於有後了。」
  周王含蓄地笑著,這種時候,不管她心裡如何不喜歡嚴家人,但也覺得這確實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情。
  正高興著時,又有下人來稟報,說道:「王爺、王妃,聽說秦王府傳來消息,秦王妃發動了。」
  周王倒是不奇怪,說道:「聽說九弟妹的肚子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九弟沒有及時回來,真是可惜,這也是九弟的第一個嫡出的孩子。」
  周王妃突然想起了件事,奇道:「端王怎麼回來了?秦王呢?聽說他受傷極重,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回來。」
  周王也略覺得奇道,說道:「不知。」
  夫妻倆說話時,宮裡來了內侍,是承平帝召周王入宮。
  京城裡發生端王妃遇襲一事,宮裡的帝后皆震怒不已,嚴令徹查此事,同時也將這事交給了素來不太愛管事的周王來辦,所以這兩天周王差點忙成了狗。現在宮裡又有召見,周王才剛回來,已經過了午膳時間卻沒有吃上一口飯,周王妃心疼丈夫沒用膳就要出去忙,也只能伺候他更衣,讓人準備些點心讓他帶到路上去吃。
  「父王!」
  周王剛出了正院,便聽到兒子的喚聲,抬頭一看,卻見兒子躲在假山後,探著顆小腦袋看他。
  周王抿嘴一樂,眉眼變得柔和,和聲道:「佩兒在這裡做什麼?」
  陸佩見父親臉色柔和,忙跑了出來,來到父親面前仰著臉看他,問道:「父王,姨母現在怎麼了?佩兒能去看她麼?」然後低下頭,小聲地道:「佩兒知道十皇叔家正亂著,佩兒去了也是添亂,但想見姨母……」
  周王被兒子懂事的模樣兒弄得心軟不已,摸摸他的小腦袋,溫聲道:「佩兒真乖,你姨母生了個弟弟,不過今天端王府確實很亂,過幾日父王再帶佩去罷。」
  陸佩一聽,雙眼亮晶晶的看著父親,見他一副要外出的模樣,貼心地道:「父王是不是要忙了?那佩兒不打擾父王了,佩兒去陪母妃。」
  周王蹲下身抱了抱他,方大步離去。
  當端王妃平安誕下孩子的消息傳來時,無論宮裡宮外,都松了口氣,即便在秦王妃也隨即傳出要生的消息來,也沒有那麼讓人難熬。
  畢竟一個是險象環生的早產,一個月份足自然發動,後者並不怎麼需要擔心。
  鎮國公府,硯墨堂。
  嚴青菊俏臉含煞,冰冷冷地看著著跪在面前的紀山。
  紀山叫苦連連,埋著頭不敢看他家世子夫人那張將柔弱的美人臉硬生生扭曲成夜叉般的臉,他從來不知道,自家夫人也能這般變臉,原來以前那種手段還是小事情,涉及到端王妃的才是大事。
  「還沒查清楚?」嚴青菊踢了踢面前的繡墩。
  紀山和丹寇都看得心臟一抽一抽的,很想勸她,她現在還挺著個大肚子,別傷著了肚子裡的孩子,要生氣以後再生氣,別拿孩子開玩笑。但是從端王妃出事的消息傳來後,他們家夫人已經呈現這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可怕低氣壓很久了,這種時候誰敢撞上來,簡直是找死。
  「夫人,現在刑部和五城兵馬司、周王等人都在查這件事情,縱有通天的手段,也沒辦法在人死了的情況下一下子查明啊。」紀山苦著臉叫道。
  嚴青菊眉眼含冰,冷聲道:「既然沒有查明,還不去查,要等夫人我自己親自出馬麼?」
  紀山忙應了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出去了。等離開了正房,方覺得自己活了過來。嚶嚶嚶,夫人真可怕!他現在突然懷念起以前在世子身邊當差的日子了,至少世子雖然暴怒,但是發過脾氣就好了,不像夫人,軟刀子割肉一般,讓人生不如死。
  等紀山離開,嚴青菊突然皺了下眉頭,抱著肚子,嚇得丹寇忙扶著她到炕上坐著,柔聲道:「夫人,您現在身子重,應該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嚴青菊面無表情,冷聲道:「三姐姐現在正在受苦,我怎麼保重?」
  丹寇看了眼她含煞的眉眼,再次意識到,端王妃在自家主子心裡是不可碰觸的逆鱗,誰讓端王妃不好受,她家主子便讓那人生不如死。這回端王妃受到這般大的苦,主子不將幕後指使者掀了才怪。
  丹寇真擔心她為了端王妃的事情不顧自己的肚子,忙道:「夫人放心,端王妃自小便是個有福的,她這次定然會化險為夷。」
  嚴青菊眉稍動了動,淡淡地點頭,抱著大肚子坐在炕上,又問道:「端王府可有消息了?」
  丹寇忙讓人去問,見已經過了午時了,主子還沒有吃什麼東西,問道:「主子要不要吃些東西?」
  嚴青菊此時絲毫沒有食欲,自然搖頭,丹寇見她這兩日為端王妃擔心,吃食上並不仔細,也擔心她肚子裡的孩子,仍是讓人去準備一些膳食。若不是她主子現在懷著近九個月的肚子,估計她在聽到端王妃出事的消息時,就已經去了端王府。
  幸好,在下人擺上些吃食時,終於聽到了端王府傳來的好消息。
  端王妃平安誕下一個男孩。
  嚴青菊一下子軟坐在椅子上,嚇得丹寇和丫鬟桂香忙扶著她的腰背,免得她的身子癱軟倒在地上。
  緊繃了兩天一夜的精神,終於得到解脫了時,身體的那種乏意也湧了上來,渾身都在抗議著。
  嚴青菊草草地吃了些東西裹腹,便道:「我累了,扶我進去歇息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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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06: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等丫鬟們伺候她躺下後,嚴青菊這才感覺到肚子傳來細微的疼,腰背也酸軟不行,知道自己這兩天一夜沒有休息好,孩子在抗議了。摸著肚子安撫孩子,嚴青菊眉眼煞煞,目光幽幽地看著帳幔上的花紋。
  紀顯回來時,撩開帳幔,便見到這模樣的小嬌妻,看起來真是……比他還要凶煞,那端王妃對她真的那般重要?
  「爺,你回來了……」嚴青菊下意識地起身。
  紀顯按住她,說道:「你這兩天沒怎麼休息,既然累了便躺著。」想了想,又道:「聽說先前端王回來了,有他在,端王府不會出什麼事情,你也不用太牽掛那邊,自己的身子也重了,小心肚子裡的孩子方是。」
  嚴青菊點頭,眉間的煞氣退去,又變得怯生生的,柔柔怯怯地看著他。端王的歸來,她並不怎麼意外,若是他不回來,她才要懷疑那男人被什麼事情絆住了。
  她低聲道:「爺放心,妾身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不會拿孩子開玩笑的。爺,可查明了是誰對端王府的車駕動手?老太君她……怎麼樣了?」
  紀顯見她低垂著頭,顯出一種楚楚可憐之態,歎了口氣,說道:「靖安公府的老太君時日不多了,你要有心理準備,應該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至於當街襲擊端王府馬車的兇手,被人當場格殺了,沒找到什麼線索。想來幕後指使者既然敢安排這些,也不會留什麼線索給人追查,對方可沒這麼笨。」
  「只要是人,總會留下蛛絲馬跡,除非是神。」嚴青菊冷聲道。
  紀顯淡淡一哂,確實,只要是人,哪有什麼萬無一失的計畫?
  進入九月份,京城已經感覺到了深秋的冷意,每天都可以看到枝頭上的黃葉片片落下來,待到十月份,便會變成光突突的一片。
  昭萱郡主坐在臨窗前鋪著厚軟的皮褥子的榻上,看著黃葉打著旋兒從枝頭上落下來,然後在秋風中沿著地面被掃向遠處。她臉色慘白,失血的薄薄的皮膚下的青色脈絡清晰可見,目光幽深,看著窗外的眼神看似悠遠,又深沉可怕得教人心驚。
  星葉從外頭走了進來,見星葉立在窗前的榻前旁邊,不由得皺了下眉頭,心裡徒添幾分擔心,郡主的身子本來就不好,現在秋風正勁,這麼對著視窗吹風,止不定又要病倒了,像前些日子換季時那般,病了半個月才好。想罷,不由瞪了眼星枝,她是怎麼伺候主子的,也不提醒一聲。
  星枝苦笑,郡主正心情不好,勸再多她也聽不進有什麼用?她也擔心郡主的身子啊,可是……端王妃那邊沒有好消息傳來,現在任誰勸郡主都不聽的。
  「郡主,外面風大,還是將窗關了罷。」星葉柔聲道。
  昭萱郡主淡淡地道:「不用,我喜歡看外面的落葉。」感覺到身體那種讓人無法控制的虛弱感,她動了動,換了個姿勢繼續看著,問道:「端王府有消息了麼?」
  星葉欣喜地道:「有消息了,是好消息呢!聽說端王妃已經母子平安,無甚大事。這消息是端王府著人送進宮裡給皇后娘娘的,千真萬確。皇后娘娘擔心太后和您掛心,所以也使人過來說了聲。」
  昭萱郡主原本暗沉的目光亮了,臉上露出快活的笑容,握了握拳頭,笑道:「我就知道,阿竹是個幸運的,怎麼可能會有事?」
  星枝星葉見主子陰沉了兩天的心情變得舒緩,她們也跟著松了口氣,同時也為已經脫離了危險的端王妃高興。星枝附和道:「郡主說得對,端王妃自來身子健康,不若那些柔弱的閨秀,自然會平安渡過這劫。」
  星葉見主子高興,也附和道:「最難得的是,端王妃看著卻比那些閨秀更有儀態,人看著嬌弱,卻少有生病,奴婢還記得她小時候和郡主一起在萱雨居翻牆爬樹時的情景,長公主當時特地不挑時間過來查看,沒想到會看到郡主和端王妃一起爬在樹上,當時差點氣厥了過去哩……」
  隨著星葉的話,昭萱郡主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大,最後忍不住咯咯地笑出聲來,然後歎道:「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我現在可沒那力氣爬樹翻牆了。不過阿竹確實是個讓人驚奇的,她不像那些閨秀一般拘泥于世間規矩,一見我說話大聲點,行事出格點,就要大驚小怪……」
  星枝臉上的笑容微微斂起,看著陷入回憶中的主子,心裡不由泛起一種酸澀難過。不過兩年多的時間,長公主去逝了,端王妃嫁人了,郡主的身體也破敗如斯,性格大變……
  「你們在說什麼呢,我老遠地就聽到笑聲了。」
  一道愉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昭萱郡主臉上的笑容還來不及收起,便見到從門口走進來的衣著華麗的貴夫人,她笑盈盈地道:「今天萱兒的心情看著不錯,身子怎麼樣了?可是吃藥了?聽說你前些日子又生了場病,怎麼這般不愛惜自己?娘親若是地下有知,可是要惱你了。」
  星枝星葉忙上前行禮:「見過大郡主。」
  昭萱郡主依然懶洋洋地倚坐在榻上,平淡地道:「姐姐放心,我一直按太醫的吩咐吃藥,已經吃了兩年多了,藥石不斷,再苦的藥我也習慣了,不會像小時候一樣背著人偷偷倒掉。」
  昭華郡主微微皺眉,然後歎了口氣,坐在昭萱郡主旁邊的位置,拉著她瘦骨嶙峋的手摩挲著,輕聲道:「咱們是姐妹,萱兒真的要每次和姐姐說話都用這般陰陽怪氣的語氣麼?」
  「沒有,姐姐想多了。」昭萱郡主語氣平淡地道,抽回了手,接過丫鬟呈上來的藥茶慢慢地喝著。
  一股藥味從對面飄了過來,瞬間在鼻翼間彌漫。昭華郡主覺得鼻子有些不適,不過因為對面坐的是自己的親妹妹,只能忍了下來,又道:「好了,姐姐今日不是進宮來找你說這種的。剛才聽說端王妃平安產下麟兒,我知道你與她從小玩得好,怕你擔心,所以進宮同你說一聲。」
  「謝謝姐姐,不過皇后娘娘剛才已經使人過來告訴我了。」
  昭華郡主臉色有些僵硬,然後默默地看著昭萱郡主,輕聲說道:「萱兒,明年你便除服了,屆時也該準備你的終身大事了罷?外祖母對你有什麼安排?難道你真的要一輩子不嫁人?」
  昭萱郡主放下喝了一半的藥茶,這味道實在是不好喝,但她已經習慣了。她微微地笑著,說道:「姐姐難道還要妹妹在佛前發一次誓?」
  「你真是太亂來了!」昭華郡主氣道:「你既便不想進端王府壞了與端王妃的感情,那也不必發這種誓言。除了端王府,不是還有很多選擇麼?萱兒,你不能因為自己的身子不好,就灰心喪氣,你還有很多選擇……」
  聽著她苦口婆心的勸說,昭萱郡主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沒有吭聲。直到昭華郡主說得嘴幹,發現這妹妹竟然不為所動,心裡不禁有些動怒。
  「萱兒!」
  昭萱郡主抬頭看她,平淡地道:「姐姐今日來到底為了什麼?說罷。」
  她的臉蛋清瘦,一雙眼睛襯得大又黑,被那雙眼睛這般看著,昭華郡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都刮開來攤到陽光下,讓人窺視到自己的那些小心思,不由有些狼狽。
  她將星葉星葉等丫鬟和宮女揮退到外頭,低聲道:「你可知這次端王妃為何會遭遇這等事情?」沒有理會她突然迸發出來的惡毒目光,她早就知道這妹妹已經不是以前純善天真的妹妹了,變得極為惡毒,昭華郡主仿若無人地道:「還不是端王這次南下查江南鹽政的事情,觸及了很多人的利益,江南鹽政從來是京中權貴世家撈錢的地盤,可是端王卻力主要查辦不說,不知道揪出了多少人。狗急了還要咬人,何況是人呢。端王妃是倒楣,誰叫她是端王妃,正好成了大夥洩恨的目標……」
  「等端王和秦王回京,皇上要大力改革江南鹽政,屆時不知道會有多少朝中官員及勳貴牽涉其中。而端王妃又一副閉門不出不讓人求情的模樣,自然是討了人們的嫌了。這次,定國公府和孔家也牽涉在其中,萱兒……你,你能不能去同皇上舅舅求個情?孔家好歹是咱們從小生長的地方,咱們身上都流著孔家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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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為何姐姐不自己親自去?還是你認為,妹妹拖著這破敗的身體去和舅舅求情,舅舅會更加憐惜,估計會答應的是不是?」昭萱冷冷地道:「為何姐姐不想想,若是皇上舅舅因為這事情惱了我呢?我現在一無所有,只能依靠舅舅和外祖母了,舅舅若是惱了我,你讓我怎麼辦?成為無依無靠、任何人都可以隨意地踩一腳的孤若無依之人麼?別跟我說什麼孔家,若是孔家真那麼好,我也不會進宮了。」
  昭華郡主低下頭,掩飾臉上一閃而過的狼狽,低聲道:「萱兒是不肯了……」
  「姐姐自可去求外祖母,不為孔家,可為定國公,姐夫是個好人,姐姐與他夫妻一場,自可保她。」昭萱淡淡地說道。
  昭華郡主有些惱怒,「那孔家呢?皇上舅舅會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動定國公府,但孔家怎麼辦?那是咱們的父族!」
  「我沒父族!我已經將這條命還了孔家了!」昭萱郡主忍不住恨聲道:「父親當初那一腳,要了我的命,若不是端王請了荀太醫過來吊住我的命,我估計現在也不能和姐姐在這裡說話了,早就成了一坯黃土,下黃泉去陪娘親了!」
  「萱兒!!」昭華郡主沒想到她會說這種話,驚得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昭萱郡主胸口起伏得厲害,情緒每當起伏得厲害時,整個胸腔又是那種仿佛要窒息一般火辣辣的疼痛,眼前陣陣發黑,看著姐姐含怒又不可思議的面孔,她身子顯了晃,軟軟地倒在了榻上,身子從榻上滑落到地上。
  「萱兒!」
  聽到昭華郡主的尖叫聲,門外的星葉星枝及宮女們沖了進來,看到倒在地上的昭萱郡主和一臉驚恐的昭萱郡主,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昭萱郡主那模樣顯然是病情復發了,忙沖進來將人抱了起來,另有人去請太醫。
  昭華郡主手腳發冷,這是妹妹第一次在她面前病發暈厥,讓她意識到她的身體有多糟糕。
  昭華郡主進宮探望昭萱郡主、昭萱郡主心疾復發暈厥一事很快便傳遍了宮裡。
  承平帝聽罷,冷冷地哼了聲,將禦案上的秘折磕上,冷笑道:「有些人倒是等不及了。」
  皇后聽說這事後,忙讓幾名太醫過去,又去將今日休假的荀太醫宣進了宮。
  慈甯宮正殿裡,年邁蒼老的太后歪坐在炕上,眯著渾濁的眼睛看著下方坐著抽泣的外孫女,輕歎道:「你明知道萱兒性格剛烈,何必去撩撥她?」
  昭華郡主泣聲道:「外祖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以為萱兒的身子應該好了……我沒想到,會這般嚴重……」這樣的身子如何當得主母?如何能承宗嗣?怨不得,外祖母先前會將主意打到端王身上。
  太后哼道:「這還不是你那好父親幹的?若不是他瘋魔了要殺萱兒,萱兒何苦要受這等罪?哀家的萱兒做錯了什麼?若不是為了皇上,哀家……」說著,太后蒼老的眼睛迸射出一股恨意。
  昭華郡主嚇住,眼睛瞪得大大的,此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外祖母原來是知道的……只是她為何故作不知道?
  「你們真當哀家老了,眼花耳聾什麼都不知道麼?」太后淡淡地道,看向昭華郡主的眼神有些失望,果然只有昭萱最像女兒安陽長公主,昭華被她那爹教歪了。
  「外祖母……」昭華郡主哀聲叫道。
  「行了,你今日進宮做什麼,哀家也能猜測一二。端王妃這事雖不知道是何人動手,但左不過是你父皇要改革江南鹽政之事引起的,幸好母子平安,不然……」然後搖了搖頭,說道:「你回去罷,好好當你的定國公夫人,別自作聰明了。至於萱兒,哀家自會護著她,會給她最好的安排。」
  昭華郡主淚眼朦朧地看著太后,看到她乾瘦的臉上浮現的笑容,心裡突然湧上一股嫉妒。
  她到底有什麼不好?到底做錯什麼?為什麼母親、舅舅、外祖母……每個眼裡都只有萱兒?卻從來沒有看到她?!
  孩子胖胖的一團,皮膚不皺,就是紅嫩紅嫩的,不像他以前看到的那些白白嫩嫩的嬰兒,而且這張肥臉到底長得像誰呢?
  陸禹蹲在床前,看著床上睡得香呼呼的肥團子,怎麼也無法從這張肥臉看出他長得像誰。
  「那麼胖……不如就叫彘兒或豚豚算了……」
  旁邊看護著的耿嬤嬤聽到這聲小小的嘟喃,眉頭跳了跳,視線移到主子身上,心裡歎了口氣。
  打從端王被抱到鳳翔宮養育起,她便被皇后弄來伺候端王,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的,知道他的秘密,也知道他成長時的所有窘事。這會兒,看他趴在床上湊近去看孩子的模樣兒,沒有平日尊貴的模樣,卻顯得十分孩子氣。
  她已經有多久沒有見到過主子這樣孩子氣的模樣了呢?恐怕有十多年了罷。
  「嬤嬤,彘兒他到底像誰?」陸禹忍不住問道。
  耿嬤嬤眉頭又是一跳,這「彘兒」的小名兒……主子不會真的將小主子當成了只胖豬崽了吧?不過面上笑道:「等過段時間,小主子五官長開了,就知道像誰了。不過奴婢覺得,應該是像王爺……」說完,突然皺起眉頭,像王爺的話,王爺那小毛病,會不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他認得王妃——孩子還是像王妃比較好。
  陸禹道:「原來如此!不過他怎麼這麼胖?怪不得阿竹受了那般苦才生下他……」說罷,語氣裡不禁有些怨懟。
  耿嬤嬤眉頭又是一跳,擔心主子會遷怒小主子,馬上道:「聽王妃的母親說,這是正常的現象。王妃的外祖母柳家之女皆是這般,懷胎時胎兒比較大,生下來的孩子也比較胖,當初的王妃和現在的靖安公府的九少爺都是如此,等過了十歲,自然會瘦了。」
  陸禹同情地看了眼床上睡得像小豬崽一樣的胖團子,用手指蹭蹭他的小嫩臉,暗忖:可憐的胖彘兒,以後你便和你娘小時候一般,又矮又胖,過了十歲就抽條兒了。
  可能是小胖團不喜歡被老爹摸,突然發出像貓一般的嚶嚶哭聲,眼睛都沒有睜開呢,那張小嘴已經委屈地扁起來了,嘴巴一撮一撮的,仿佛在吸吮著什麼。
  陸禹一見他哭,便有些不知所措,以為是自己的手指粗糙,弄疼了他。
  耿嬤嬤已經有經驗了,忙道:「應該是餓了,小主子剛出生,每隔一個時辰要喂一次奶和水,量不需要太多,如此可以排除體內帶來的胎毒,這是所有新生嬰兒都有的東西,並無大礙。」說罷,已經熟練地抱起了胖團子,一旁的丫鬟端著半碗溫開水過來。
  見她們圍著兒子忙碌,陸禹見沒什麼事幹,便到隔壁房。
  進了房,屋子裡點著安眠的香,嫋嫋清香中又有絲絲血腥味隱約可聞。
  這讓他想起了回來時,看到從這房裡端出去的一盆盆血水,至今想起,仍是心驚不已,四肢瞬間發涼。
  無視旁邊伺候的丫鬟,陸禹來到床前,坐在床邊,看著床上依然在沉睡的人,憐惜地伸手攏了攏她鬢角的髮絲,低頭在她蒼白的臉蛋上輕輕地吻了下。
  「阿竹,累了就好好睡,你受的委屈禹哥哥會為你討回來的,可好?」
  清潤的聲音柔柔地道,他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沿著她的臉部輪廓撫摸,像對待這世間最易碎的珍寶,捨不得用一點力氣。
  他想起進入產房時,看到她那般狼狽的模樣,沒有絲毫的尊嚴,卻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不覺得她那模樣難看,只覺得難過又痛苦,他娶她本是要疼愛她,讓她在自己的羽翼下平安喜樂,卻沒想到會讓她受到這麼多苦。
  房裡靜悄悄的,翡翠和鑽石等丫鬟看到王爺坐在床前傾下身子,默默地低下頭。
  這時,一道腳步聲響起,甲五掀簾子走了進來。
  「王爺!」
  陸禹頭也不抬,聲音平淡,「何事?」
  「剛才收到消息,秦王妃生了。」她頓了下,又道:「還有……靖安公府的老太君于今晨辰時三刻沒了。」
  秦王在端王離開一夜後,次日一早方接到了京城傳來的消息。
  「端王妃遇襲早產?現在情況如何了?靖安公府的老太君身子不行了,端王妃是回靖安公府探望時被人鑽了空子襲擊了馬車……怨不得,他要如此匆匆忙忙地趕回去。」
  「屬下不知,京城現在還沒有其他消息傳來,應該還沒有生吧。」傳訊回來的侍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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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07: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秦王手撫信件,若有所思,雖不知道是誰對端王妃下手,不過靖安公府的老太君若是去了,靖安公府的男丁要守孝,屆時對於端王來說,妻族是完全幫不上忙了。他總有個預感,可能就是這一兩年的事情,到時候,京城會有一翻大變動。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沉了沉,手指不由得握緊。他那皇父的身子……不知道還能活多長呢?
  將事情細細想了一遍,秦王突然想到了什麼,皺著眉頭道:「王妃現在情況如何了?她好像也要生了吧?」
  「屬下不知,王府沒有什麼大事,屬下並未接到什麼消息。」
  秦王眉頭緊皺著,在得知端王妃早產時,他想到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明明他的王妃比端王妃的肚子早懷一個月,可是現在看來,若是端王妃平安生產,端王的孩子不就比他的孩子還要年長了?絕對不能忍!
  如此一想,秦王頓時急了,用沒受傷的腿踢了那侍衛一腳,說道:「還不查查看。」
  雖然秦王心裡挺急的,但是他現在是傷患,走的是陸路,每天路途顛簸,對他的傷勢不利,是以每日趕路時間都有限。不過現在發現自己的孩子就要被端王的孩子反逆襲成哥哥了,絕對不能忍。於是天色大亮時,秦王再也坐不住,直接讓人準備車駕出發了。
  九月的秋風涼颼颼的,刮得人面頰微疼。
  於倩撩開車窗看著外面沿途兩邊的環境,心裡不禁泛起一種疑惑。今兒一大早出門,便不見那位十公子,而九公子也火急火燎地命人整裝出發,馬車也不像前段時間一般慢悠悠的在路上走,行駛得有些急。發生什麼事情了麼?還有,那兩位公子到底是什麼身份?
  她雖然見識不多,但這些年來在漁船上跟著大家一起幹活謀生,也見過很多南來北往的客商,能感覺到那兩位公子身上與尋常人不同的氣度,似乎更加的有氣勢,讓人不敢直視。他們身上都自帶著一種讓人一看就覺得與眾不同的氣息,讓人下意識地不敢直面。
  到了傍晚,因為秦王的傷實在不宜連夜趕路,只得尋了個城鎮落宿。
  秦王剛被侍衛伺候著躺下,又接到了京城快馬加鞭送來的消息:端王妃午時不到平安誕下一個男嬰,而他的王妃也發動了!
  意思是說,他的孩子還沒出生,那位弟弟家的就生了,穩穩當當地作了兄長!
  秦王心裡那個難受勁就甭提了,爾後聽到秦王妃要生了,秦王再也坐不住,又蹦了起來,顧不得胸口的傷勢,馬上讓人準備車駕,連夜出發。不就是兩百多裡的路麼?即便帶傷,他也要一天時間就趕完了它!
  侍衛見他胸前的繃帶又出血了,忙勸道:「王爺,您的身體實在不宜夜間行路,還是明日再出發吧!王妃在府裡好好的,不會有什麼事情的,可是若是你連夜趕路,傷勢再次惡劣,有損您的身體。」侍衛沒說的是,你一個大男人,女人生孩子你趕回去也幫不了什麼忙啊!而且不僅幫不上什麼忙,反而因為是傷患而給人添亂罷了。
  秦王眉頭皺得緊緊的,最後還是因為傷口崩裂了作罷。
  不過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便又讓人整裝出發,火速趕往京城了。
  在路上,秦王接到了京城來的消息,靖國公府的老太君於今早辰時三刻沒了,而秦王府還沒有傳出消息。
  秦王妃這是第一胎,常言說第一胎用的時間比較長,但都過了一個晚上了,還沒有消息傳來,這也特長了吧?
  秦王沒理會自己的身體,讓車夫加快了速度,趕在了傍晚前進了城。
  進城後,秦王終於得知了自己府裡的情況:王妃給他生了個女兒!
  秦王窩在往秦王府而去的馬車裡,眉頭皺得足以夾死只蒼蠅,有些懨懨不樂,「怎麼會是女兒呢?太醫不是說肚皮尖是兒子,肚皮圓是女兒麼?」
  隨行的侍衛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們皆曉得王爺的心病,特別是現在端王妃生了個兒子,王妃只生了個女兒,王爺自然更不高興了。如此一想,有些為他們王妃擔心,怕王爺屆時會遷怒王妃。
  通往秦王府的路上,馬車經過了靖安公府。
  秦王掀起車簾看了下,靖安公府門前已經掛起了白幡,那扇黑油門更添了幾分悲傷肅穆的氣息。若不是因為靖安公府老太君病體沉珂,端王妃也不會挺著個大肚子回去,倒沒有想到會被人鑽了空子。
  雖不知道幕後指使者是誰,不過秦王覺得,接下來的京城不會太平了。
  馬車很快便進了秦王府,秦王府管家得到消息,激動地帶著僕人過來迎接,對臉色蒼白地從馬車下來的秦王道:「王爺,您回來真是太好了!王妃和小郡主一切平安。您要不要先去看看王妃和小郡主?還是先去歇息?」
  秦王想了想,說道:「先去看看王妃罷。」免得那女人事後又找他算帳。
  說到算帳,秦王突然想起了後面跟著的女人,頓時有些心虛了,不過面上卻不顯,對管家道:「後面的那位於姑娘對本王有恩,你找個地方將她先安置罷,王妃剛生孩子,不必去打擾她了。」
  管家有些驚訝地看著秦王,那目光仿佛在看著一名烈士。
  秦王心裡咬牙切齒,越發的覺得這個王府裡當家的不是他,而是王妃才對。哼了一聲,甩袖離開。
  而於倩在馬車進入王府,見到了一群穿著得體的僕人對著秦王喊「王爺」時已經驚呆了。這位竟然是當朝皇帝的第九皇子——秦王,那麼那個長得像神仙一般俊美的十公子,應該就是當朝最得帝寵的端王了。
  於倩有些不適應,更多的是一種自己也難以言喻的激動和害怕,兩種情緒交織起來,讓她心情十分複雜。連秦王府都不敢仔細看,怕自己露出不好的表情被人瞧不起,於倩低下頭,也沒了先前的從容,反而有些局促。
  秦王走後,管家看著抱著個包袱低著頭顯得有些小家子氣的於倩,倒覺得她這行為正常。雖說他們家王爺特地說了一聲,王府眾人也不敢待慢她的,但是——這麼個活生生的女人,還是去稟報王妃身邊的大丫鬟一聲吧。
  至於為何不稟報王妃,王妃今兒剛生了孩子,現在要坐月子的時候,不宜傷神,自然不會拿這點事情去煩她了。
  秦王剛進門,一把小飛刀從他耳邊擦過,釘在了他身後的地上,在地磚縫隙間顫巍巍地晃動著。
  沒有心疾也會嚇出心疾之症來!
  秦王僵硬地看向屋內坐在床上的產婦,雖然臉龐看起來又肉了不少,但是修眉寒目,依然明豔照人,一點也沒有產婦的萎靡。秦王雖然沒有見過多少產婦,但也覺得自己這王妃此時不正常啊,哪有剛生下孩子的女人,對著帶傷拼死拼活地趕回家的丈夫揮刀相向的?
  哎喲!胸口的傷又疼了!
  秦王捂住胸口,原本滿心的憤怒化為了一種無力,問道:「本王好不容易趕回來,難道王妃就是這般迎接本王的?」
  秦王妃打量他一下,目光在他臉上停駐了會兒,然後移到他的胸口,那裡雖然有衣服掩著,但見他下意識的動作,也知道傷應該就是在那兒了。
  「臣妾以為是有賊人進來,所以一時手快了!」秦王妃不是很有誠意地解釋道,「請王爺原諒臣妾過激的反應,畢竟幾天前端王妃遇襲一事可將臣妾嚇壞了,王爺不在家,臣妾一個婦道人家,又大著肚子,帶著幾個妹妹在家裡,著實不安全啊……」
  秦王:「……」如果連你都覺得不安全,全天下的人都覺得不安全了。
  秦王無視了那把釘在身後的飛刀,走了進來,問道:「本王的女兒呢?」
  「奶娘抱去喝奶了。」秦王妃將他叫過來,問道:「聽說王爺受傷了,傷得極重,不知道傷著哪裡了?可需要叫太醫來瞧瞧?」說罷,便要掀他的衣服。
  秦王坐在床前的繡墎上,按住她的手,說道:「無礙,都是些皮肉傷罷了,休息些日子便好。」然後又道:「這幾個月沒府裡出什麼事情吧?」這麼問著的時候,心裡其實挺擔心的,覺得自己這位王妃就算是大著肚子,也挺能折騰的。
  「能有什麼事?王爺就放心吧,臣妾不是拎不清的人。王爺在外頭忙碌,妾臣怎麼樣也不會給王爺拖後腿。」秦王妃笑了笑,見他眉眼放鬆時,猛地出手。
  撕啦一聲,秦王身上的外袍被撕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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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芊草正進來,沒想到剛掀開簾子探進個頭,便看到他們家王妃勇猛無比地將坐在床前的王爺的衣服給撕了,頓時滿臉羞愧,很想告訴一臉震驚的王爺,聽老人家說,女人生產後會容易情緒化,王妃並不是故意的。
  「芊草,去拿藥來。」秦王妃不知道自己丫鬟的心意,皺著眉看秦王胸前的繃帶,血暈成了一片,可想而知他這路上沒有怎麼休息,才會折騰得這傷又崩裂了。「就拿上回我爹讓人送來的金創藥。王爺,這藥的效果比宮裡太醫配製的好,是定威府世代所用,專門治外傷,效果極好。」
  秦王淡淡地點頭,也不再矯情,既然王妃不怕嚇著,就給她看唄。若不是怕嚇著她一個女人,他會這般遮掩麼?
  等秦王重新上了藥、傷口也包紮過,換上了乾淨的衣物後,奶娘也將喂飽了奶的嬰兒抱過來了。
  奶娘將孩子放到了床上,秦王妃靠坐在床裡,對秦王笑道:「王爺快看看咱們的女兒,長得挺像你的。」看這張包子臉,秦王妃一眼就覺得像秦王,只是不知道以後是不是像丈夫一樣容易炸毛。
  秦王雖然心裡對王妃生了個女兒有些不喜,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兒,而且看起來確實有些他的影子,心裡也泛起了幾分的喜愛,心想著,不像王妃才好,若是像王妃那般又高又壯又狠的,以後哪個男人敢娶?到時貼再多的嫁妝也嫁不出去,那就悲劇了。
  兩人就著新生兒的話題聊了會兒,氣氛還算容洽,直到說到秦王遇襲一事,秦王妃有些擔心道:「王爺,這次你和十弟回京途中遭到襲擊,十弟妹又遭到了這等事情,朝堂上還不知道怎麼樣。此番你既然受傷了,不若就趁這機會在府裡養傷罷。」避一避風頭也好。
  秦王眉頭抖了抖,深思地看著秦王妃,不悅道:「養傷是必要的,但本王堂堂皇子,難不成因為那些國賊祿鬼,本王就得避門不出不成?」然後冷然一笑,「你且看罷,過不久,待江南的欽差回京,父皇就要出手收拾那些不安份的傢伙了。」
  雖然事前沒有得到什麼消息,但在江南這段日子,他看了許多,也回過味兒來了。恐怕他那父皇對江南那些世家忍很久了,鹽政這塊也有心想要整頓,這次還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倒臺、官員落馬。秦王雖然也有些擔心自己的人馬遭殃,只是他做的事情不多,屆時損失沒有那些年長的兄長那麼重,倒也心平氣和了。
  秦王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笑道:「既然王爺心意已定,臣妾便看著罷。」
  秦王淡淡地應了聲,看著秦王妃低首撫著床上嬰兒繈褓的模樣,有心想要告訴她於倩的事情,爾後又想起了先前進門時的那把飛刀,沒想到她剛生完孩子,還有力氣幹這種事情,又突然覺得無比的心塞,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叮囑了幾句王妃好生歇息,秦王也覺得渾身疲憊,便去隔壁的廂房歇息了。
  當然,當他剛出去時,便見內院的管事嬤嬤巴巴地過來同王妃身邊的丫鬟稟報于倩的事情時,差點又要開始腦溢血——到底誰才是這王府的主人啊?!!
  靖安公府掛起了白幡,整個府裡呈現一種哀傷的氣息。
  入了夜,靈堂外的院子裡,還有僧人做法事的聲音,不絕於耳。除了守靈的大人,年紀小些的孩子已經在入夜後,被帶下去歇息了。
  忙活了一天,嚴祈華滿臉疲憊地踏出靈堂便見到嚴祈文迎面走來。
  「大哥。」嚴祈文聲音沙啞地喚了聲。
  嚴祈華見他形容狼狽,雙眼裡佈滿血絲,便知道他這些天來不好受,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先去書房坐坐。」
  嚴祈文耷拉著眼皮,跟著他去了書房。
  書房裡伺候的小廝上了茶後,便無聲地退下,守到書房外面。
  嚴祈華喝了口釅釅的苦茶,那味道讓有些頹廢的精神振作了下,近日因為睡眠不足的腦仁也好受了幾分。自從老太君的開始臥床不起後,他便請了假侍疾,日夜守在老太君床前,盼著老人家多留些日子。遺憾的是,老太君仍是沒能多拖些日子,便這般去了。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態,老太君年事已高,也算得是喜喪了。只是,老太君素來是靖安公府的頂樑柱,這麼去了,靖安公府面上看著雖然沒什麼,但依然有了些改變。幸好這些年來,嚴祈華早已經襲了爵,靖安公府庶務早已上手,嚴老太爺已經完全不管事了,想要折騰些什麼也折騰不起來,家族裡的那些弟子在嚴祈華的約束下,也皆是安份守已之輩,如此,老太君走得也安心。
  嚴祈華這段日子也實在是累得夠嗆,自從老太君的身子不好開始,他便一心侍疾,知道老人家的日子就要走到盡頭,想要多陪陪老人家,守在床前寸步不離,每日休息時間極少。而這種時候,沒想到回府探望老太君的端王妃會遇襲早產,那兩天一夜真是無比的煎熬,幸好端王妃母子平安。接著老太君去逝,又要開始處理老太君的喪事,每天都忙碌個不停,焦慮、悲傷、痛苦等情緒積在一起,也將人折騰得夠嗆。
  兄弟倆面對面地坐著喝茶醒神,半晌無話。
  待一杯茶見底,嚴祈華方問道:「端王妃可醒了?」
  嚴祈文臉皮抽搐了下,沉著臉搖頭,聲音沙啞地道:「惠娘一直讓人注意著端王府,若有什麼消息便會傳來。如今……端王妃還沒有醒來,已經過了兩天了。」
  說著,只覺得滿心疼痛,他捧在手心裡的女兒,遭此大罪,怎不教作父親的他心疼?可是除此之外,更讓他恨的是,他無法為女兒做些什麼,就算是報仇,連幕後指使者也沒有找出來。
  嚴祈華見他滿臉痛苦,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阿竹那孩子是個有福的,定然能平安無事。先前太醫也說了,阿竹只是傷了元氣,以後好生補補便沒事了。」
  嚴祈文無力地「嗯」了聲,根本不想搭理任何事情。女兒的事情,加上老太君的去逝,皆讓他心裡悲痛不已,整個人的力氣也仿佛被人抽去了一般,滿心疲憊不堪,不想做任何事情。
  不過嚴祈文可以放縱自己,嚴祈華卻不行。他的坐姿依然端正,背脊挺得筆直,提起了弟弟不願意提的事情:「老太君雖然去得突然,但也算是及時,等老太君下葬後,我便上摺子丁憂,屆時家裡的男丁都好好地呆在家裡守孝。」頓了下,又道:「如此,也是為端王妃著想,雖然不能幫上什麼忙,但也不能拖他們後腿。」
  嚴祈文聽罷點點頭,他明白嚴祈華的意思。他們作為孫輩,只需要守滿一年便可,像嚴老太爺和二老太爺等人,須得守滿三年,三年時間,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正好可以讓靖安公府退出京中權貴圈子的視線。
  「還有,估計過不久,朝堂上又要有一番大變動了。」嚴祈華悠然道。
  嚴祈文心中一動,籲了口氣,說道:「這回不知道又會有多少朝臣牽涉其中,端王他……」不禁欲言又止。
  皇帝要整頓江南鹽政,端王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也可以說是頂在前面轉移了所有的仇恨,如此對他的處境不太好。除此之外,端王能得到的好處,大概是皇上會更寵愛他罷。只是帝寵于端王而言,最不需要的東西。
  如此一想,嚴祈文心中又有些不安,為此時仍未清醒的女兒擔憂。
  嚴祈華凝眉細思著,慢慢地說道:「自從端王被派往江南時,我便細思良久,這次事情恐怕不會善了,不管事後怎麼樣,端王的處境皆不太妙。」
  嚴祈文的眉頭頓時皺緊得可以夾死只蒼蠅。
  兩人細談良久,得出的結論皆是悲觀的,卻不想等到朝堂上終於有了動靜,他們才發現,處境再悲觀的端王依然毫不遲疑地拿了罪名較重的朝臣勳貴世家磨刀子,一反他過去溫和清高的手段,可謂是殺伐果決。
  這讓他們不得不懷疑,端王是否是借著這事情,為他的妻兒所遭的罪報仇?
  北風從窗櫺吹過,發出細碎的吱呀聲。
  在這種聲音中,阿竹睜開眼睛,一時間還有些迷迷濛濛,沉重的意識不知道今夕是何昔。
  不過,很快的,下體傳來的那種抽疼讓她猛然意識到什麼,吃力地抬起手往肚子一撫,已經沒有了那種高聳沉實感,讓她一下子慌了。
  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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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王妃,你醒啦!」鑽石的頭探了過來,不待床上的人回應,已經飛快地道:「王妃放心,小主子身子很健康,奶娘剛才抱下去吃奶了,呆會等他喝飽了,再抱過來給您瞧。」說著,眼眶驀地一紅,邊拉了個枕頭墊在阿竹身後,邊道:「王妃睡了三天了,可終於醒了,若是再不醒,王爺都要讓人將荀太醫押到這兒來了。荀太醫保證王妃只是因為生產時用盡了力氣,身體脫力,需要多休息幾天才會醒……」
  聽著鑽石的嘮嘮叨叨,阿竹大致瞭解了自己的處境,聽到孩子平安無事後,她面上的焦急退了幾分,眉眼變得柔和。
  鑽石又端了溫開水過來喂她,笑道:「奴婢剛才讓去人通知王爺了,若是王爺知道你醒來一定會很高興的。自從王妃昏迷後,王爺只要在府裡,都會守在床前呢,剛才他去書房處理些事情,很快便會過來的……」
  阿竹喝了半杯水,解了喉嚨的乾澀後,讓鑽石將她扶起來,背靠著個大引枕,坐在床上。渾身軟綿綿的,是久睡後的無力,腦子也不太清醒,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遲鈍。
  鑽石正說著,突然聽到腳步聲響起,便見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掀簾而入。
  「王爺!」鑽石忙上前去行禮,嘴角忍不住挑了挑。
  陸禹大步走到床前,見床上的人正仰起一張蒼白的臉蛋瞅著自己,看起來溫軟又可憐,讓他忍不住傾下身,一隻手托住她的後腦勺,將頭低下,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際,聲音沙啞地道:「你終於醒了。」
  她想起了痛苦的生產時,他風塵僕僕地出現,還有他一直鼓勵的話,忍不住朝他露出個笑容,微笑道:「禹哥哥,我醒了。」在規矩大如天的世界,有個男人願意為你闖入認為污穢的產房,還有什麼比這更讓她觸動的?
  見她這般乖巧的模樣,陸禹忍不住將她擁進懷裡,力道在瞬間的緊迫後,在想起她的身體還未好,便又放輕了力氣,低首用臉蹭著她的臉,親吻她泛白的唇。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情難自禁。
  只要想到她生產時的狼狽痛苦、她昏睡時的微弱氣息,他便難以克制自己的感情,什麼雲淡風情,什麼儀態尊嚴,都統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他只知道,這個女人為他受了多少苦,讓他一生為之疼痛。
  阿竹眨了下眼睛,很快也伸手抱住他的腰,臉蛋貼在他胸膛上,嗅著他身上的那種特別的味道,整顆心都安寧了,仿佛這世間紛紛擾擾瞬間退去。
  鑽石探頭看了看,不得不打斷此時和諧的氣氛,硬著頭皮道:「王爺、王妃,小主子到了。」
  阿竹拍了下摟著她的男人的肩膀,在他不情不願地放開時,方道:「進來吧。」
  長得斯文白淨的奶娘小心地抱著孩子進來。在阿竹傳出孕事伊始,宮裡的皇后和貴妃便開始著手挑選教養嬤嬤和奶娘了,都是從內務府裡挑的,從祖上三代查起,家勢清白。等到阿竹肚子滿八個月的時候,便將她們都送到王府裡來。
  能經過皇后的過目安排,阿竹對她們也是極放心的,沒有再從外頭找奶娘。
  陸禹從奶娘懷裡接過裹在紅色繈褓裡的孩子,他姿勢有些僵硬,但仍算是熟練地將孩子放在臂彎中,然後抱過去給阿竹看。
  阿竹湊過來一看,覺得時光倒流了,依稀仿佛見到了當年剛出生的胖弟弟。
  「彘兒長得像你,胖乎乎的。」陸禹說道。
  阿竹目光眨也不眨地看著睡得香噴噴的胖團子,說道:「才不像我呢,像王爺才對。你瞧這鼻子,這嘴巴,都像王爺。」阿竹一臉肯定地道,爾後突然反應過來,問道:「彘兒是你給孩子取的名字?哪個‘彘’?」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是小名兒,‘竹山有獸焉,名曰毫彘’的彘。」陸禹淡定地道。
  「……」
  「彘兒」什麼的,真是太不好了!這位王爺竟然暗指自己的兒子是只豬崽,即便他肥了點兒,但也是個可愛的胖團子啊!而且,彘這個名兒讓她想起了某個渣男,堅決不能讓兒子叫這個不祥的小名兒。
  「你不喜歡?那豚豚也行。」陸禹微笑道,騰出一隻手撫著她的鬢角,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
  就算「豚豚」的發音比較可愛的,但那也是豬的意思!這位王爺就這麼喜歡豬麼?
  不過「豚豚」比起「彘兒」來說,還算是比較好的吧?阿竹心裡安慰自己,反正只是叫個小名兒罷了,等過了百日,孩子得了大名兒,再用大名兒稱呼吧。
  阿竹又湊過去看了看,覺得怎麼也看不夠。那種感覺十分奇怪,對著這麼個胖團子,只覺得滿心的柔情用不完,就算將心都掏出來給他也願意,整個世界都及不上他的一根小指頭重要……
  突然胖團子被人抱走了,阿竹抬頭,就見那位王爺眸光微冷,面上掛著和煦的笑容,說道:「你剛醒來,身子還弱,需要多休息,想看孩子什麼時候都可以,等身子好了再看罷。」
  說罷,便將孩子交給了旁邊的奶娘,然後接過了丫鬟呈上來的雞湯,勺了一湯匙略略吹涼,送到她唇前。
  阿竹眼巴巴地看著奶娘將她辛苦生下來的胖團子抱走,頓時有些沮喪。而且確實如同他所說的,她使不出丁點力氣來,不僅是睡了三天造成的,還有這次生產時遭了罪,元氣大傷,以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養回來呢。
  張嘴喝下他喂來的雞湯,阿竹用手摸了摸臉,下巴肉肉的,心裡琢磨著,等身體好一些,也要減肥了,特別是肚子上的那圈游泳圈,更是要減。
  喂她喝了碗湯後,丫鬟端來了一碗藥,據說這是荀太醫開的。
  阿竹一聽,眉頭跳了起來,想起荀太醫開的藥那種古怪的味道,頓時滿臉苦意。
  陸禹端著藥碗,吹了吹,對她道:「良藥苦口,這幾天不只你喝了,本王也陪你喝。」他朝她笑得意味深長。
  阿竹:「……」一覺醒來突然發現男神掉節操了腫麼破?
  所以說,在她昏睡三天的日子裡,這位王爺都是嘴對嘴地喂她喝藥了?
  等她喝了藥,漱了好幾回口後,陸禹摸摸她的臉,柔聲道:「累了便繼續歇息,養好身子才有精神。」
  阿竹躺在床上,被子蓋到下巴位置,見他坐在床前,忍不住伸出一隻手勾住他擱放在床上的手掌,輕聲道:「你放心,我會好好休息的,身子也很快便會好的。」所以,別再滿眼冷意了。
  陸禹笑了笑,反手握住她的手,兩人的指尖一樣微涼,他是以前中毒後留下的後遺症,而她則是因為氣血虧損嚴重,使得體溫降低。摸著她軟軟的手心,他眼中的冷意越深,恨不得將所有膽敢傷害她的人都弄死。
  「老太君……在兩日前的辰時,去了。」陸禹看著她,斟酌著話,「我問過岳父了,聽說老太君走的時候很平靜,算得上是喜喪,不必為她難過。」
  床裡頭久久沒有聲音,半晌,方響起了悶悶的鼻音,「嗯。」
  陸屬歎了口氣,起身將外袍脫了,然後掀了被子上床,將她擁進懷裡,拍著她的背道:「你想哭就哭吧,不過別傷了身子。」
  阿竹將頭紮在他胸前,眼淚流得更凶了。
  雖然她五歲才回靖安公府,與老太君相處時間不多,但不可否認,那位老人已經盡所能地疼愛她們這些女孩子了,也在靖安公府的利益之上,盡可能地為她們安排一個好未來。若沒有陸禹插手,她相信老太君到時候也會為她尋一門最適合她的親事。
  直到她的抽泣聲漸漸平靜,陸禹小心翼翼地挪開身子,發現她已經睡著了,臉上仍殘留著痕跡。
  起身去讓人絞了乾淨的熱毛巾,為她擦乾淨臉上的淚痕後,陸禹在床前看了她許久,方離開了房間。
  阿竹再次醒來時,外面的太陽已經落到了山的那邊。
  她怔怔地看著窗外的的景色,因為窗戶關著,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秋景,下體某個地方還一抽一抽地疼著,讓她起床都有些無力。
  鑽石和翡翠伺候她去解決了生理需求後,阿竹重新坐回床上,邊喚人去將胖兒子抱過來,邊詢問道:「王爺呢?」
  翡翠答道:「王爺在午時出去了,應該很快便會回來。」
  這時,奶娘抱了孩子進來,甲五跟在奶娘身後。等奶娘將孩子放到床上退下後,甲五端了雞湯過來伺候阿竹喝下,邊對阿竹道:「王妃,王爺今兒進宮了,應該很快便會回來。」想了想,又低聲道:「您遇襲一事,王爺正派人查著,等有了消息,王爺定然不會放過那些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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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0 00:07: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阿竹目光微沉,神色淡淡的,似乎並不怎麼驚訝,喝了口雞湯後,對甲五道:「先前謝謝你了,若不是你護著,恐怕我和孩子更危險。」然後關心地問道:「我記得你當時扭傷了手,沒事吧?」
  甲五甩了下右手,笑道:「先前脫臼了,不過接好便沒事,都是些皮肉傷罷了,只要您和小主子無事便好。」
  等阿竹喝了半碗雞湯,覺得精神不錯,閑著無事,開始逗著睡得迷迷糊糊的胖團子時,陸禹踏著夕陽回來了。
  翡翠打起簾子後,陸禹走了進來。
  他身上穿著朝服,顯然先前是進宮了,外面罩著件薄披風,估計外面的天氣已經開始冷了,他素來注重保養身子,極少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天氣既然冷了,也不吝於多穿件衣服。
  將披風扣子解下,隨手將之丟給丫鬟後,陸禹走過來,見阿竹懷裡抱著胖團子,有些不悅地道:「你今兒方醒,精神體力未恢復,抱他作什麼?而且他那麼胖……」
  「胡說,他只是豐滿一點!」阿竹忍不住反駁道,哪有作老子的嫌棄兒子胖的?一看他似乎要將胖兒子抱走,趕緊往床裡頭縮了下。
  這下子,陸禹看她的目光似乎極為無奈,仿佛她是個正在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阿竹沒再看他,低頭輕輕地摸著胖兒子還有些紅的小胖臉,胖兒子昨日洗三時她還沒醒,今日一早終於清醒後,聽了丫鬟說洗三之事,簡陋之極,總覺得對不起他們家胖兒子。這孩子一出生就多災多難,可將她心疼壞了。
  陸禹見她假裝聽不見,想起她受的苦,只能歎息一聲,便詢問旁邊伺候的丫鬟阿竹今日的情況。
  阿竹邊放只耳朵聽著,邊摸著胖兒子的微紅的肌膚,努力想著以前胖弟弟出生時的模樣,好像聽老人說,孩子要過三四個月後,才會開始變白,那時候才叫白白嫩嫩的小嬰兒,而現在這種微紅的肌膚,就叫新生兒。
  突然,懷裡的胖團子眼縫微微睜開,嘴巴嘟了嘟,然後毫無預計地嚶嚶叫了起來。
  「他餓了,讓奶娘抱去餵奶吧。」陸禹馬上說道,直接將哭泣的兒子抱過來,交給丫鬟抱下去給奶娘。
  阿竹懷裡一空,還維持著抱嬰兒的姿勢,只能無奈地看著她的胖兒子被人抱走了。
  陸禹不給她折騰的機會,強制將她押著躺在床上,說道:「荀太醫說,你這回氣血虧損嚴重,為了以後不落下什麼小毛病,你須好生調養身子,不宜太過勞累。孩子就交給奶娘和嬤嬤們照顧,等你身子好了,你想要怎麼樣都行。」
  阿竹呶了呶嘴,雖然知道他說得對,但怎麼都有一種他不喜自己太過親近兒子的感覺。阿竹仔細觀察了下他,面上的微笑一如往常,也沒有面對外人時那般高冷的范兒,但就覺得不對勁啊。
  見他坐在床邊,阿竹有些奇怪地道:「王爺不去忙麼?」目光不由得移向他的手,先前她詢問過甲五了,據說在回京途中他和秦王遇襲,他手臂被傷了,不過早上見他抱著孩子的模樣,似乎並無大礙。
  「稍會再忙。」見她盯著自己的手,如何不明白,笑道:「只是些皮肉傷,傷口已經結疤了,九皇兄的傷勢比較重,路上趕路回京,幾次崩裂了傷口,一直沒有好轉。」對比苦逼的秦王,他身上的傷都不算是傷了。
  「那你擼起袖子給我瞧瞧。」阿竹拽著他的衣擺。
  見她執意如此,陸禹撫了撫她的鬢角,將右手的衣袖擼起,只見手肘至手腕處綁著繃帶,阿竹支起上半身湊過去瞧了瞧,沒有見到血漬,不過也不好將繃帶扒開來查看,有些心疼地道:「可查明兇手是誰了?」
  「有些眉目了,你無需擔心。」陸禹不欲她為這些事情煩心,她剛遭了大罪,不宜太過操勞。
  阿竹幽幽看了他一眼,將他的袖子放下,重新躺回了床上,說道:「我如何不擔心?這次……」
  「這次是本王大意了。」他眼神森然,語氣卻十分溫和,低首將額頭與她額頭貼了貼,笑容溫柔,「你遭的罪,本王會一一討回來,不用擔心。」然後想到了什麼,又低聲道:「抱歉,先前你遭遇那些事情,我卻無法陪在你身邊。而且,接下來我可能也無法陪著你……」
  他的眼裡滿是愧疚憐惜,輕輕地吻著她粉白的唇瓣,似是要借此傳達他的歉意。
  阿竹撇開臉,嘀咕道:「那麼臭,你也親得下。」從生孩子到現在,丫鬟只是隨便為她清理了□子,雖然薰了香,但那些味道還未去除,加之坐月子不能沾水,自己都覺得身上難受,這男人還能抱得下,算不算是妥妥的真愛?
  陸禹眼皮抽搐了下,覺得這只胖竹筒真是破壞氣氛的能手。
  破壞氣氛的能手胖竹筒馬上又補充道:「而且,我也不要你陪,我還在坐月子呢,一個月不能出門,足不出戶的,你一個大男人陪我做什麼?你便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陸禹忍不住微笑,又親了親她。
  他的面容俊美、溫文爾雅,笑容溫雅,如此可親可愛,讓她想不出他在外面對付政敵時的殘酷。
  接下來的日子,陸禹果然如他所說的,忙得幾乎腳不沾地。
  阿竹雖然坐月子足不出戶,每日逗逗胖兒子,吃了睡、睡了玩,看著悠閒無比,但精神卻一直緊繃著,默默地關注著朝堂上的事情,每當聽到有哪位官員被禦史彈劾被刑部關押查處,朝中各個黨派為了各自的利用互相傾軋時,眼皮忍不住跳了下。
  這種時候,她方慶倖靖安公府此時因為老太君去逝,退出了朝堂,不然靖安公府作為端王的妻族,估計也難逃被人陷害的命運,就算沒錯也能揪出點錯來。況且這種存在了百年的大家族,哪能真的沒有一點黑歷史?
  可能是太過關心了,思慮過多,阿竹不用自己特地減肥,過了半個月就掉了大半的肉,雙下巴的包子臉又變回了瓜子臉,穿著去年的舊衣服,竟然沒有任何不合身的,連減肥都省了。
  陸禹每天即便再忙,也要抽出時間回到房裡探望妻兒,發現阿竹的異樣,面上沒有說什麼,但阿竹很快發現,甲五漸漸很少再和她說朝堂上的事情了,任她再問,所有人都避重就輕,全在敷衍她。
  這讓她氣得差點抓住那位王爺的手來磨牙,被瞞著的感覺真是不太好!
  在阿竹醒來後的幾天,柳氏找了個時間過府來看她。
  見到女兒精神不錯,柳氏終於松了口氣,握著她的手道:「聽到你醒來的消息,你爹松了口氣,不然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至於這「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的說法,阿竹自然懂,那樣尊守禮法的父親估計會直接無視禮法沖過來。阿竹心裡一陣感動,依在柳氏懷裡,低聲道:「讓你們擔心了,是女兒不孝。」
  當日她早產時,王府沒個長輩在,宮裡的皇后和貴妃也不好出宮,是她娘親直接過來鎮著。若不是有娘親一直在旁邊鼓勵她,她真怕自己支持不下去,當時痛到絕望時,她幾乎忍不住讓人找個大夫來直接給她剖腹產算了。
  以前她未生產時,心裡多少都有些不安,與她最親密的丈夫不在,即便僕人環繞著,心裡也難掩焦躁,特別是又聽聞陸禹遇襲時,更是讓她心中不安。只是她身在這個位置,不能任性行事,甚至知道肚子裡的孩子于端王府的意義,不敢有絲毫的損失。
  直到進了產房,在那樣的痛苦下,她才知道再尊貴的女人,在房產裡所有的尊嚴都是個屁,只有平安生下來才是道理。若是當時她支撐不住,恐怕宮裡便出來一句「保孩子」了。
  柳氏摸著她的發,輕聲道:「當時你情況危急,宮裡帶來了貴妃娘娘的懿旨,說要保孩子……後來王爺回來了,他說要保大人。」柳氏歎了口氣,「以後好好地和王爺過日子罷,貴妃雖然有些……不過那也是王爺的親生母親,你莫要怨怪她。」
  自古婆媳婦關係就難處理,柳氏生怕她心裡產生怨懟之心,對安貴妃也不尊重,若被人捉住不孝的把柄,輕則不過是幾句斥責,重則可是要被廢的。
  阿竹低低地應了一聲,明白柳氏的用心良苦。雖然心裡不舒服,但這種事情倒是能明白,對於安貴妃來說,兒媳婦沒了可以再娶,但好不容易盼來的孫子沒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所以才會下「保孩子」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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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4 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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