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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荔枝草 - 巧妻鎮宅(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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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9:32 |只看該作者
第216章 其心可誅(四)

  季熠辰派出去的人很快把李家人搜到了,這能在外替李淑太妃辦事的人,除了這李家的舅舅之外別無他人,抓到刑部的時候。李稟和李淑太妃一樣還是拒不承認,直到官府的人把東西從他家搜出來,又把他派人出去找東西的行蹤揭露,李稟還在那兒狡辯。
  不過在刑部關了一夜之後,這傢伙全招了。
  要說這計畫早在沈香茉懷了第一胎的時候李淑太妃心中就隱隱有了想法,可惜的是沒機會下手,當時田氏有了身孕。就只差了那麼點日子,李淑太妃這心中就有了瘋狂的念頭,她要讓田氏肚子裡的孩子比太子妃的早出生。
  大補。各種補藥,把田氏腹中的孩子八個月補的人家臨盆似的,李淑太妃這才滿意,當時的她深覺得這一胎必定是兒子,更加認定了早出生的皇孫能入皇上的眼。
  自打進了睿王府做側妃開始,淑太妃本來是沒有這麼遠大的目標,當時面臨著被大哥所賣,嫁到睿王府後日子過的比在家的好,她是真心想要好好伺候王爺和王妃,畢竟生了個兒子,雖然處處受制,比起別人,日子過的都算是舒坦。
  可壞就壞在世子成親之後,王妃給她兒子許了一門這樣的親事。
  淑太妃當時心裡就開始不平了,繼而霍亂。先帝駕崩。睿王爺討伐,登基,她成了淑妃,兒子變成了皇子,這麼一飛躍,淑太妃的心境整個兒的就變化了。
  當初不敢想的,如今都敢想的,以前不敢要的,現在都想去爭取,這年頭你不爭不搶。都不會有。
  她開始嫉恨皇后,開始鄙視海德妃,這入了宮,不想當皇后的不是好妃子,不想奪皇位的不是好皇子,海德妃和過去一樣安靜淡定的脾氣,讓當時的淑太妃覺得像一面和自己對比的鏡子,但是別人能對比出自己的扭曲來,她卻只能對比出海德妃的不是。
  把兒媳婦的身子養的這麼好,入宮時還診斷一切都好,出宮後沒多久,田氏就開始不對勁,夜裡早產,隔天難產。
  淑太妃心中早就預想好了,保小,再不行,剖腹也得把孩子生下來,這兒媳婦她早就看不順眼了,無鹽女怎麼配的上自己兒子,必須要家世好的才可以。
  繼而,田氏早產生下了一子,難產去世。
  晉王府裡的皇長孫,淑太妃不知道多得意,但是皇上卻不買帳,又不是太子妃肚子裡出來的,有什麼好高興,這能稱得上太孫的,也就只有太子妃肚子裡出來的孩子。
  誰能想淑太妃還能喪心病狂的繼續後面的事,太子妃也生下了兒子,她就讓孫女時常到太子妃這兒,但是東宮防的很緊,孫女一次都沒有見到太孫,只是在太子妃這兒玩了一會兒。
  淑太妃也不氣餒,趕著給兒子娶了滿意的兒媳婦,在錢氏順利有了身孕後,來能拉著兒媳婦一塊兒幹,讓哥哥李稟到處去人家得了重病死去的人家家中要小孩子穿過的衣服,病得越重越好,什麼初診天花肺癆都可以。
  李稟拿了銀子先進了一回賭場,輸了個精光後才去找衣服,跑的還挺遠的,收集了一個多月,滿滿一大箱子要送來給淑太妃,結果,他們搬去了景殿行宮,不好下手。
  後來她又把念頭動到了孫女頭上,要讓孫女傳染給太孫,連著十來日給她穿那些衣服,覺得她有點不對勁了,忙把她送入宮來,這時蓉姐兒和皇后的關係已經很好,就算是見不到太孫,能傳染了皇后,那她腹中的孩子絕對是生不下來。
  這麼些年來,淑太妃就是做了這些事,她還絲毫不覺得自己錯了,她想為兒子多爭取一些,覺得自己兒子沒有比當今皇上差多少,不過是嫡庶的區別而已。
  可到底還是栽了。
  等刑部尚書把李稟帶到李淑太妃面前,她就知道自己栽了。
  ————————————————
  沈香茉得知李淑太妃把所有的事都承擔了下來,都是她預謀所做要害皇后和太子,她並不信,這些事,難道晉王爺不清楚?
  難道他會不知道田氏怎麼死的,他會不知道那些衣服的來歷,他會不知道淑太妃要對自己女兒下手?
  但是晉王爺摘的挺乾淨的,這些事他的確都沒做,做的都是李淑太妃和晉王妃。
  李淑太妃到底安的什麼心,如今也昭然了。
  刑部大牢中皇太后看著坐在裡面的淑太妃,當年讓她進睿王府的時候,她根本不是這個樣子的,雖然有些小算計,還喜歡貪便宜,但她並沒有害什麼人,可入宮之後,她卻開始變得張狂,變的想要更多,她何止要自己兒子登上皇位,她還要當皇后,當皇太后。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麼。”淑太妃看著皇太后,數天沒有梳妝了,她整個人狼狽的很。
  “你有什麼值得我看笑話的,現在你自己看著,都覺得自己是個笑話吧。”皇太后聽了刑部尚書稟報前因後果,這李淑太妃的哥哥,在到了宜都之後就替她辦了很多事,宮裡頭養著這個一頭狼,她竟然現在才發現。
  “你要是沒有那出身,你要不是嫡出,你要是也家道中落了,我們誰輸誰贏還不一定。”李淑太妃不甘心,這輩子她理應還能走的更長遠一些,她不甘心。
  “可惜這些都是你自己所想,我羅氏出身,在宜都城時就被賜婚,當時成了王妃,前去封地,你這才有機會被我選到睿王府來當側妃,我的孩子是嫡出,我羅家,不會家道中落。”人各有命,出身好壞哪兒有的比,李淑太妃這樣的出身,又不知比那些貧苦的要好上多少倍。休場在巴。
  “多說無益,如今是階下囚,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皇太后笑了,“兩日後你會被送去廬山庵堂苦修,後半輩子,你就在那兒度過吧,長伴青燈,好好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懺悔,好好想想蓉姐兒,你這當祖母的,可還有半點般配在,那孩子視你如此親,你拿命去抵都不夠。”
  聽說要送離開宜都,李淑太妃還是神情有變,她以為是在冷宮中關一輩子,卻不想直接要把她送走,廬山的庵堂,天高皇帝遠,到時候她死在那裡恐怕都沒人知道,李淑太妃冷哼,“這時皇家還要做這臉面。”
  “有個這麼歹毒的母妃,皇家卻是丟不起這個人,恐怕晉王爺可要深受困擾。”皇太后說的極淡,“你身為妃子,這臉,丟在家裡也就算了。”
  “那你何不乾脆賜我毒酒一杯。”李淑太妃哼著,死了一了百了。
  “蓉姐兒還在受苦,你這做祖母的罪魁禍首,怎麼能死的這麼輕易,你可以在廬山那裡安享晚年,不用擔心,晉王妃很快也會過去陪你。”皇太后如今不生氣了,搬著石頭盡砸自己的腳,恐怕不用她罵,李淑太妃的腳也已經夠疼。
  “她孩子都沒了,你們還不肯放過她!”淑太妃眼底閃過一抹懼怕,安詳晚年,這晚年恐怕並不長。
  “她沒了孩子能怪誰,其心可誅,這種人留不得,她也不配養晉王世子,這些日子,我已經把晉王世子接到了景殿行宮。”皇太后淡淡的看著她,“往後這孩子就由太上皇與我教養。”
  “你們!”李淑太妃氣急攻心,一口腥甜沖上來,“你們還要奪我孫子,我兒可還活著!!!”
  “晉王爺傷心過度,短時間怕是照顧不好安哥兒。”皇太后看她捂著胸口,冷聲吩咐看管的侍衛,“看緊了,別讓她尋死,兩天之後送去庵堂時必須要還活著。”
  李淑太妃和晉王妃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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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09:46 |只看該作者
第217章 其心可誅(五)

  李淑太妃在天牢裡尋死覓活了很多回,可都沒有成功,兩天之後,在沒有任何解救可能性的情況下。李淑太妃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宮嬤所押,離開了刑部,上馬車時李淑太妃還在哭鬧,可再怎麼哭鬧都沒有用,幾十人侍衛押送馬車前往廬山。
  她還不知道,自己那個哥哥已經在天牢裡身亡,而晉王府中。小產後正在養身子的錢氏聽聞自己也會被送去廬山的庵堂,幾度暈過去。
  錢國公拖著一把年紀的身子骨進宮求情,求完了皇上。又去景殿行宮求太上皇,錢家一門忠烈,幾個兒子也都是勤勤懇懇的,誰想年紀最小的孫女出了這樣的事,歪腦筋動到了皇后和太子的身上。
  可饒是錢國公這麼求也是無用,謀害皇嗣罪加一等,牽連起來就算是錢家都不會放過,如今皇上沒有追究錢家的責任已經是大體,最後在太上皇的授意之下,對外宣稱晉王妃錢氏是小產身亡。
  如此算起來,晉王爺已經連著死了兩人王妃,五年的時間未到,還都是懷有身孕的時候出事。
  宜都城中眾說紛紜,此時,被遠送去廬山的李淑太妃那兒出事了。
  ......
  宮中接到回稟。護送李淑太妃的馬車遇劫。傷亡並不慘重,但是李淑太妃被劫持,對方是甩下了一句五萬兩贖金的話就把人給帶走了,朝著往南的方向逃去。
  茲事體大,不論李淑太妃是不是罪妃有沒有犯錯,都還輪不到一群劫匪來替皇家做這決定,到時鬧出什麼難堪的事,丟的還是皇家的顏面,宮中即刻派人追捕。
  這都已經臨著十二月初,宜都城開始下雪。宮裡宮外初露新年的氣氛,此時的皇宮中,太醫署這兒,經由數位太醫輪番診治之下,十二月初七,臘八的前一天,蓉姐兒的高燒漸漸開始退下來,她臉上的紅疹化膿之後如今已經有幾處開始結痂。
  這是位出於最高傳染期的時刻,可熬過了這段日子,所有的水泡結痂之後,小郡主的這條命算是保下來了。
  高燒退了之後蓉姐兒清醒的時候多了起來,彩蝶小的時候得過天花,運氣好活下來了,這一段日子也都是她一個人在照顧小郡主,蓉姐兒懂事的很,知道自己病了,再痛再難受,她都不肯支聲,只問伯娘好不好,太子殿下好不好。
  沈香茉命人給她送了好些東西過來,九連環,玩偶,小人書,臘八這天,還送了熱騰騰煮稠的臘八粥,蓉姐兒胃口好,吃了半碗,沈香茉聽聞後一直懸著的心終於給放下來了。
  玉明宮這兒,輝哥兒最近也乖巧的很,仿佛是感受到宮中事多,除了要黏著娘親和爹爹爭風吃醋之外,吃飯都乖覺了不少,還學會自己拿小勺子,儘管是撒的到處都是,但他這幅樣子,給季熠辰和沈香茉掃去了不少陰鬱。
  抬手輕輕的給他擦了擦嘴角的粥米粒,輝哥兒伸著手把勺子從碗裡拿起來,歪歪斜斜的往自己嘴裡湊,還沒到嘴邊已經撒一半,好不容易送到了嘴裡,就剩下勺子底的一些湯,可他分外高興,轉頭看著沈香茉,“吃!”
  “好不好吃。”沈香茉替他兜好衣服,輝哥兒笑著露出幾顆小乳牙,高興的連喊了幾聲吃,還不忘記分享給娘親。
  沈香茉正要低下頭去吃時,笑著的臉色忽然一僵,下腹蔓延開來的疼痛讓她沒法保持住笑意,一旁瑞珠發現的及時,忙到外頭找崔媽媽和金嬤嬤進來。
  ————————————————
  熬到了八個多月的身孕,這一陣一陣的疼痛沈香茉太熟悉了,她這是要生了。
  雪盞把小殿下抱開,輝哥兒還睜著眼睛不知道娘親怎麼了,看到娘親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輝哥兒抱住雪盞的脖子,也有些害怕。
  沈香茉讓雪盞把輝哥兒抱下去,由崔媽媽和瑞珠兩個人扶著進了內屋,金嬤嬤這兒命人去叫穩婆,燒水備東西,玉明宮內有條不紊的忙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季熠辰這兒聽到皇后要生的稟報,趕回玉明宮,沈香茉還在屋子裡被瑞珠她們攙扶著走動,她如今躺不得,即便是走不動,羊水破了之前她還是得走。
  偏殿這兒,秦卿卿她們也都等的焦急。
  皇后娘娘要生了,後宮妃子有那資格前來候等的,都在偏殿中,薛婕妤坐在那兒看眾人都是一副期盼皇后順利生子的神情,癟了癟嘴小聲道,“雙生,日子還提前這麼多,誰知能不能生下來。”
  偏殿如此安靜,薛婕妤的小聲呢喃此時被放大了許多,眾人的視線一下投注過來,薛婕妤神情閃了閃有些難堪,一旁任昭儀冷言呵斥,“我看你是病傻了,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算什麼東西。”本來難堪著臉色,聽任昭儀這麼說,薛婕妤的脾氣也上來了,冷哼了聲,“難不成你們是好貨色。”
  “那錢家的寶貝孫女,再過些日子病著都要被送去廬山庵堂,運氣不好她在路上若是遇劫,恐怕是生不如死,她那也是害人未遂,自己還砸了腳,你這麼隨口一說,若是傳到皇上耳朵裡你覺得你會是什麼下場。”任昭儀冷冷的提醒她,“你要是不怕,儘管說,沒人攔著你。”休有團弟。
  “你!”薛婕妤恨恨瞪了她一眼,自從上次病了一場之後她總覺得有人要害她,被她懷疑的人之中,首當其衝的就是任昭儀,“你少在這裡假好心。”
  “要是不想留在這兒大可以回去。”秦卿卿淡淡的看著薛婕妤,後者縮了縮身子,對任昭儀可以這副脾氣,對秦卿卿她可不敢。
  見她不知聲了,秦卿卿收回了視線,“要是還想留在這兒的,就老實呆著。”
  ......
  沈香茉在快中午的時候開始疼,到了下午這疼痛加劇,再也走不動了,按著金嬤嬤的指示,沈香茉緩緩在床上躺了下來,穩婆過來檢查,“娘娘,還未開?,您可得忍著,別泄了這口氣。”
  崔媽媽進來送吃的,喂兩口就疼一陣,待好轉了沈香茉則是加緊的多吃幾口,補夠了體力,為了以防萬一,崔媽媽還把一支老山參拿出來切了片備著。
  到了天黑,屋子內外都點了燈,隨著疼痛加劇,沈香茉的兩條腿都跟著打顫,兩個穩婆和金嬤嬤商量之後,半個時辰後,金嬤嬤扶著沈香茉的腿提醒,“娘娘,要準備生了。”
  沈香茉也熬不住了,一股熱流淌下來,濕了褥子。
  金嬤嬤見羊水顏色清透的很,一點都不濁,微松了一口氣,“娘娘,如今蓄著力,疼的時候使勁兒,這雙生的孩子個頭小著,胎位正的就不難生。”
  沈香茉點點頭,熟悉的疼痛來襲時候就按著金嬤嬤所說做,外屋季熠辰帶著輝哥兒等著,半響輝哥兒就張頭過去看,小手摟著季熠辰的脖子,“爹爹,娘。”
  “娘在屋裡生小弟弟。”季熠辰抱著他想讓他去睡覺,輝哥兒不肯,一定要留在這兒,父子倆就坐在外頭等著。
  ......
  此時玉明殿后的燒水房中忙碌的很,架起的爐子裡還燉著湯,那頭另外擺兩個爐子燒水,幾個宮女進進出出,秋裳在門口守著。
  半響前頭主殿那兒兩個宮女過來,“秋裳姑姑,崔媽媽說得再燒兩大桶水過去。”
  秋裳跨步進了燒水房,親自動手另外起了爐子,架了水壺燒著後,拎著另外已經燒好的,倒到木桶中讓宮女先拎一桶回去。
  小宮女拎著水桶匆匆朝著主殿那兒過去,走廊過半時迎面過來一個宮女,臉上有焦急的神色,看到她拎著水桶過來了,忙上前來,“這個給我,你去催一催。”
  小宮女不疑有他,把水桶遞給她提醒,“交給崔媽媽。”
  “我知道,你快去。”宮女拎著水桶朝著主殿走去,後頭小宮女也轉身去燒水房催促,這邊這個宮女拐到了角落中,見著四下無人,在暗處把水桶放了下來。
  入夜聲音最大的地方都在主殿那裡,不過這裡往燒水房來去的人很多,宮女眼底閃過一抹陰霾,快速的從衣袖裡拿出一個瓷瓶,沒有絲毫的猶豫,摘了蓋子把一瓶子的液體都倒在了水桶中,只見升起來的霧氣中透了一抹奇異,轉瞬消失不見。
  宮女把瓷瓶直接扔在了草堆裡,拎著水桶從暗處出來左顧右盼一陣,收斂著神色朝著主殿那兒走去,沒幾步,前面觀天帶著兩個侍衛過來,宮女抓著水桶的手一緊,默不作聲的要從他們身側過去時,觀天開口,“站住!”
  止步後水桶裡的水跟著晃了一下,宮女放下水桶低著頭請示,“大人,娘娘那兒急用水,奴婢要趕緊過去。”
  “你是何人。”觀天看她低垂著頭,心生懷疑,“抬起頭來。”
  宮女慢慢抬頭,無辜的看著他們,“大人,奴婢是奉命去燒水房取水的。”
  “我又沒問你,你說這麼多做什麼。”觀天上下看了她許久,“不是兩個人去燒水房,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
  “崔媽媽一下要的多,秋裳姑姑正在燒,奴婢這兒先拎過來。”宮女神色鎮定的解釋。
  觀天看了她一會兒,眼神微閃,最後抬手,“快去吧。”
  猶如是得了赦令,宮女拎起水桶朝著主殿那裡過去,觀天看著她遠去,命一個侍衛在這附近搜東西,又命另外一個捷進路去主殿通稟崔媽媽,等那宮女過了拐角,觀天跟了上去。
  ......
  水拎到了主殿外後,宮女本要進去送給崔媽媽,被莫離攔在了外面,“放下吧,我拎進去就行了,還有一個呢,怎麼是你先過來的。”
  把對觀天說過的話重複說了一遍,莫離當著她的面把水桶拎進去了,這宮女看著她進去,眼底閃過一抹異色,很快斂去,轉身朝著玉明宮宮門的方向快步而去。
  離開了玉明宮後她匆匆來到玉明宮外的一個小花園,四下無人,閃身進了小閣樓的後面,隔了一道半人高的圍牆,宮女躲到了樹後,蹲下身子快速的把衣服換下來,抬手在自己的臉頰下側摸了摸,用力的撕下來,一張美顏露在了撕下來的面皮底下。
  似乎是撕的用力了,脖子那兒還有傷口,她抱著換下的衣服四下看過之後從樹後出來,就在這邊牆垣上,有兩個人站在那兒一直看著她遠去。
  “皇上,要不要追。”
  剛剛從樹下出來的那一刹那季熠辰就看清楚了那張臉,他沉凝著神色抬手,“不必打草驚蛇,東西找到了沒。”
  “找到了。”觀天把宮女扔下的小瓷瓶拿出來。
  “你現在就出宮去驛館,把這個送去給南疆來的那幾位客人。”
  ————————————————
  此時已經是後半夜,沈香茉疼了半宿孩子還沒生下來,金嬤嬤她們的神色已經不如剛剛那般輕鬆,腹中的胎兒位置是對的,可因為是兩個,如今羊水越來越少,胎位有些歪了。
  金嬤嬤伸手進去探了探,摸到腳的時候神色越漸凝重,和穩婆商量過後,外頭崔媽媽端進來一盆子藥湯,金嬤嬤伸手浸潤過後又在熱水中洗淨,擦乾手後到了沈香茉身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腿,“娘娘,如今我要推位,您可千萬忍著。”
  一個穩婆在前面輔助推肚子,摸著摸准了頭的方向,金嬤嬤伸手進去,沈香茉悶哼了一聲,咬牙忍著。
  這個過程非常慢,金嬤嬤和穩婆交換了一個眼神,找對了方向,一個在肚子上慢慢推,一個在底下順位置,約莫過去了一柱香的時辰,金嬤嬤滿頭是汗的點了點頭,鬆手出來,沈香茉這兒襲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垂痛。
  來不及洗手,金嬤嬤只簡單的擦了一下就扶住了沈香茉的腿,“娘娘,用力!”
  這一次順利很多,沈香茉只用力了四五回就露了頭,金嬤嬤她們面露喜色,用手撐住,前面一個穩婆趨力推著,沈香茉只感覺到一陣拖拽,金嬤嬤順利的把孩子拉了出來。
  雙生的孩子很小,第二個出來之後還沒第一個大,金嬤嬤第一時間和沈香茉報了喜,“娘娘,頭一個是哥兒,第二個是姐兒。”
  哭聲嚶嚶弱弱,比起輝哥兒生下來的時候小很多,沈香茉抬眼看去,剪了臍帶後兩個孩子裹入了繈褓中,她身下一輕,胎衣順下來了。
  這一回她是沒多少力氣等季熠辰進來,見金嬤嬤開門出去報喜,沈香茉眯了眯眼,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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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其心可誅(六)

  皇后娘娘生下龍鳳胎的消息第二天傳出宮了,朝堂上傳開來皆是賀喜一片,當初剛成親那幾年,怎麼都沒能有孩子。如今三年時間就抱了三孩子,能說皇后娘娘不能生麼,絕對不能啊。
  玉明宮這兒,沈香茉一直睡到了快中午時才醒過來,換了乾淨的衣裳,入睡時崔媽媽她們都收拾乾淨了,如今金嬤嬤一人是照顧不過來三個。輝哥兒一歲多了,由養娘帶著,還有雪盞顧著。金嬤嬤就分著去照顧剛出生的二殿下和小公主。
  喝下幾口米酒湯,崔媽媽和金嬤嬤一人抱著一個把孩子帶到了屋子裡,放到沈香茉旁邊,她看了好幾眼才開口,“可真是小啊。”
  一個四斤八兩,一個四斤二兩,合著也就比輝哥兒重了那麼些,分開來就是兩個小不點,雙生的孩子難生,也難養活,因為個頭太小,所以照顧上得更上心,如今臨著冬日,吹著一陣風都可能沒命,屋子內外崔媽媽她們都看的緊。不敢有半點差池。
  “機靈的很。哥兒今早喝了幾大口,過兩個月長大了就和太子殿下小時候一樣。”崔媽媽笑道,“陛下說,大名兒景殿宮那兒已經送過來了,乳名娘娘您來取。”
  這羸弱小小的,沈香茉自己都不好抱,“叫什麼名字。”
  “哥兒賜了銘字,姐兒賜了悠,按著小公主的輩分,如今應該輪著若字。”
  季璟銘。季若悠,沈香茉輕念了這兩個名字,笑了,“那就叫騰兒,寶兒。”
  崔媽媽笑著應下,和金嬤嬤把孩子抱回廂房,季熠辰回來了。
  ......
  外頭下著雪,進了外屋後他撣了雪又換下衣服,人烘熱了之後才進內屋,走到沈香茉身旁在她額頭上親了親,“辛苦了,有這幾個孩子也夠了。”
  生孩子猶如過鬼門關,太危險了,他不忍她往後再經歷這些,“兄弟姐妹也不是越多越好。”
  “瞎說,教養的好,怎麼會嫌多呢,往後都得靠著兄弟姐妹才能維持。”沈香茉輕笑著,有他那句話聽著也夠了。
  “那也不用太多。”季熠辰還介意著另外的點兒,這次有身孕,他可真是跟著辛苦了大半年。
  再往下說,還不知道說著哪兒去了,沈香茉深知他的性子,“驛館那兒的人可接到了?”
  “昨夜有人在用的熱水裡下了藥,半夜送去驛館,今早有消息了。”
  說起這事季熠辰的臉色沉凝了下來,沈香茉細問一下,坐在那兒好一會兒沒緩過神來,半響,她輕歎了聲,“真的應了那猜測。”
  “不日他們就會入宮,他們懷疑背後的人就是多年未向南疆回稟修行情況的那一個,他們需要從明月身上引出那人。”
  “那何不將計就計,既然這藥用了是要出血不止,那就讓她知曉,皇后娘娘生下孩子後出血不止,身子虧損虛弱,且看她怎麼做。”
  ————————————————
  本來是好好的,皇后生下龍鳳胎後第二天下午卻傳出了皇后昏迷的消息,下午時皇后忽然開始大出血,太醫署中去了數名太醫看診才堪堪控制了場面,可出血依舊是不止,再這麼下去皇后娘娘性命不保。
  就連景殿行宮那兒皇太后都急匆匆的趕來看,明月閣內,明月聽聞這件事時正坐在梳粧檯前添妝。
  下巴上的傷口不容易好,人皮面具撕的有些狠了,這都一天的功夫過去,痕跡還在,添妝都遮蓋不去。
  外頭宮女進來稟報,說是皇上來了,明月心裡頭一喜,起身扶了扶頭上的釵飾,款款身姿出去,季熠辰就站在窗邊。
  “皇上您來了。”明月走到了他的身側,和他並排站著,看著窗外,笑的動人,“還記不記得那時為了看雪,您特地帶我去了蘭城外的山坡,還上了城門看,年三十那天站在山頂上往下,漫天都是煙火。”
  “我也只經歷過那樣一次,如今在往後的日子裡,熠辰你都能陪我看雪。”明月轉頭看他,眼底灼灼然生輝。
  季熠辰搖了搖頭,“皇后的身子不大好,怕是要不行。”
  明月眼神一閃,“這不是昨夜還好好的,十分順利就生下了孩子。”
  “是啊。”季熠辰歎了一口氣走到椅子邊上坐下,“當時是十分順利,但今天下午就不大好了,如今宮外都在尋醫,宮裡的太醫們也沒辦法。”
  明月似乎就是等季熠辰這麼說,“熠辰,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我當時被就上來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又毀了容,後來是尋得了一個名醫才得以有機會重活回來。”
  季熠辰點頭,“記得。”
  “那名醫如今就在宜都城中,他醫術了得,要不請他入宮為娘娘診治如何?”
  季熠辰眼神一暗,“是何處的名醫。”
  明月笑了笑,“也是機緣巧合,當時我險些再度投河自盡,遇上了他,得以被他救治,他是四海為家之人,居無定所,我也是剛剛得知他來了宜都城,本就想為皇上引薦的。”休住引扛。
  雲遊四海的名醫,那就是不知道對方來自何處,為何名字了,季熠辰深看了明月幾眼,半響,聲音極沉,“明月真是善心,也好,請入宮來試試,也許有用呢。”
  季熠辰一副皇后娘娘真的沒什麼救了的情緒,看的明月心中幾度翻上來喜悅,等那師傅入了宮,不止是皇后,皇上都能為她所控,到時候她想要什麼,不就都有了,母儀天下,後宮之主。
  “我這兒還有兩顆救心丹,不如就先拿去給娘娘吧。”明月獻寶一樣把錦盒拿出來,裡面是兩顆散著濃郁藥味的丹藥,看似上乘。
  季熠辰把錦盒交給來祿,轉身看明月,“那你儘快派人出宮把這名醫請進宮來。”
  明月點點頭,看著季熠辰離開,不僅僅是心底裡,她渾身都覺得喜悅,高興的無以復加。
  她即刻命人出宮一趟,還命人另外送信出去,做完了這一切,明月進了內屋,從床底下層層鎖著的箱子裡拿出小盒,打開來,裡面的東西又長大了不少。
  ————————————————
  明月殊不知等著她的會是一場災難,她的藥直接被拿去了南疆來的幾位師傅那裡,通過完整的藥他們這才得知其中的蠱蟲。
  此時的明月真要再伸手到盒子裡去,還沒等她觸碰到,忽然一股鑽心的痛從心頭傳來,她的手臂開始奇異的變綠,有似是有一條紅線從指尖開始蔓延往上,快到手腕的時候,明月忍不住嘔了一口血,這一口血直接噴在了盒子裡,明明都是毒物,被這一口血沾到,那東西竟然疼的吱吱叫。
  與此同時,在宜都城的一座酒樓地下室中,和明月有線命牽連的黑袍人也跟著口吐了鮮血,他坐在蒲團上飛快的打出了手勢,面前幾個罐子裡放著蠕動的東西,他伸手抓起一把就往嘴裡塞。
  等他吃下那一把蟲子,明月這兒綠線滋長,直接超過了紅線,而明月卻變得臉紅耳赤,憋著氣,又吐出了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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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其心可誅(七)

  守在外頭的兩個宮女聽到清妃娘娘的痛苦聲,其中一個推門進來,嚇的大聲尖叫了起來。
  坐在床上那人還是清妃娘娘麼,嘴角全是血。臉頰漲紅,似是青筋都要暴露出來了,她袖口底下的手臂腫的可怕,清晰可見一綠一紅兩道線在緩緩朝著上攀升,而清妃娘娘的神色是越漸痛苦。
  “滾出去!”明月腥紅著雙眼朝著她吼了聲,宮女看到盒子裡正在往外爬的奇怪東西,臉色蒼白的逃出了屋子。另個宮女忙拉住她,“怎麼了。”
  “娘娘她...”宮女深吸了幾口氣,眼底閃著恐懼。“你別進去,快去稟明皇上,娘娘看起來好像鬼上身。”
  另一個宮女驚的倒吸了一口氣,“鬼上身?”
  “快去。”宮女推了她一把,她也算是膽子大了,看到這樣的情形還沒有嚇暈過去,兩個人跑到了門口這兒卻遇見了皇上身邊的侍衛觀天和來祿公公。
  宮女說的上氣不接下氣,解釋完了之後,來祿很鎮定的讓人把這兩個宮女帶下去,命人守在明月閣外,裡面隱隱傳來清妃的痛苦聲,他們都置若罔聞。
  明月的痛苦每攀升一倍,那兩道似乎是在鬥法的線就往上一寸,乾清宮外的宴客的偏廳內,偌大的房間裡。席地而坐三個師傅。身著苗疆服飾,其中兩個看起來年紀很大,還有一個年輕很輕。
  他們的額頭上皆是逼出了汗,神情凝重,偶有痛苦之色閃過,三個人是面對而坐,面前都放有一個?爐,蓋子半開,裡面散出來隱約可見淡淡的煙霧。
  他們三個人的正中間還放著一張小桌子,桌子上的正是明月之前交給季熠辰的藥丸。本來是褐色的藥碗,此時像晶瑩剔透的玉潤,能夠看到裡的細小蟲子,蜷縮著身子被外面的藥衣包裹。
  “是慕五。”年紀最長的那個緩緩的睜開了眼,沉聲喊,“十三,去看看。”
  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走了出來,穿的也是苗族中人的衣服,生的十分可愛,她笑眯眯點點頭,“師傅,要是這回找到的是五師叔,我能不能也出來遊歷。”
  “不要胡鬧,快去。”老者肅著神情呵斥,小姑娘吐了吐舌走到殿外,沖著守在外面的觀河道,
  “給我一匹馬,我要出宮找人。”
  觀河低頭看她,“要不要我派人跟著你一塊兒去?”
  小姑娘眨了眨眼,“也好。”
  ......
  等觀河備了馬帶上二十幾個人跟著這小姑娘一起過去時,剛上馬,前面的小姑娘不知在馬背上拍了什麼,這馬是一瞬朝著前面狂奔而去,他們在後面追的吃力都追不上。
  此時城內一家並不算繁華的酒樓內,慕蘇走進酒樓地界,微皺了下眉,她手裡的鈴鐺搖晃的越加厲害,裡面的兩隻蟲子是亂撞亂竄,門口的夥計看到她如此,笑著迎了上來,“客官是要打尖兒還是住店那。”
  “找人。”慕蘇扔給他一錠銀子,“要命的別留在屋子裡。”
  夥計愣了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慕蘇直接朝著酒樓後院的地方走去,夥計和坐在那兒的掌櫃交換了一個眼神,趕忙去攔,“這位姑娘,後面可去不得。”
  慕蘇抬頭看他們,眼底閃過一抹異色,半響,等她離開後這夥計和掌櫃都還愣在那兒,幾息時間過去後才猛的一個震醒。
  兩個人到了院子裡,這邊慕蘇已經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是用水缸作為遮掩,挪開了之後,裡面是一人狹窄下去的通道,見慕蘇下去了,夥計和掌櫃不敢跟下去了,只敢站在院子的看著,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
  慕蘇已經往下走了一半,一股濃重的腐蝕腥臭味彌漫而來,她皺眉,拿起準備好的布蒙面,手裡的鈴鐺越發搖晃的厲害,直到她走到地下室,腳踩在了最後一個臺階上,鈴鐺聲戛然而止,周遭一股壓制的氣息襲來。
  這兒怕是火摺子都點不著,昏暗之下,她朝著四周一看,連著她自己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人皮牆。休住歡扛。
  九尺長的過道,牆上貼著的都是一張張縫起來連接的人皮,用的是最粗糙的辦法,所以這樣看過去都還能看到人形,以扭曲的姿勢被縫在上面,這過道中溫度驟低,像是入了深寒,靈魂都會被凍到。
  她所學的東西中並沒有如此至邪的,慕蘇祭出了一塊紫色的布條綁在了手腕上,懷裡的鈴鐺之所以沒動靜,是在這九尺長的過道裡,什麼消息都傳遞不出去,所謂人皮封牆,用的就是這個。
  快速的經過這條過道,再往內,沒有任何東西遮攔慕蘇就看到了裡面坐著的慕五,這兒也不需要別的東西阻攔,換做是別人,從樓梯上下來就該沒命了。
  他在鬥法。
  面前幾個甕裡的蟲子都已經少了一半,整張臉泛的是似中毒的深黑,身下還是不是有粘稠的液體流出,慕蘇深皺著眉頭看他,“再這麼下去,耗上半日功夫你也討不到好處。”
  “怎麼,師姐也要為他們說話,咱們左一脈和他們右一脈本來就是勢不兩立,你廢話少說,還不快來幫我!”慕五沖著她一吼,抓起一把蟲子塞進嘴裡,臉上的黑沉加深了幾分。
  “我們本來就出自一脈,你身上這麼重的戾氣,這些年你害了多少人。”若非同門師姐弟,若非前兩回她手上還有他做法後留下的東西,有外頭那人皮牆她恐怕也找不到他。
  “害人?師姐你就沒有殺過人麼。”慕五睜開眼看她,他的模樣看起來起碼有五六十,而她卻還是二三十的樣子,“你能修到這地步,想必也種了不少人,這裡的事與你無關,你要再在這兒留下去,連你一起殺。”
  慕蘇在另外的手上纏繞了紅色絲帶,慕五眼神一暗,眼底閃過一抹陰狠,“難怪老傢伙死都不肯說東西在哪裡,原來是傳給你了。”
  “師傅說你殺氣太重,今後必定是要害人的,但是你自己逃到了大周,這大周朝的龍脈不是你想動就動的了,到時反噬,害的是整個苗疆,也不需要大師兄他們動手,我來替師傅清理門戶就好。”
  慕蘇說著,慕五身後被架起來的一塊白玉開始散發出金色的光芒,裡面隱隱透出的是龍的形狀,飄蕩浮游在裡面,那不過是虛幻到這裡的影子罷了,慕蘇說的沒有錯,慕五現在是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
  “要不是那幾個老不死來插手,這件事早就成了。”慕蘇吐了一口黑血,看她坐下來擺陣,笑的很鄙夷,“你修的是青春駐術,要和我比鬥,你還嫩了點。”
  “大師兄來了,三師兄也來了,你還不知道吧,小師伯也在。”慕蘇把竹罐拿出來,裡面的小白蟲翻了一滾出來,在她手心裡蠕動了一下,本來還是懶懶的不想動,忽然像是聞到了什麼,身子咻的一下朝著慕五面前的甕看去,不等慕蘇開口,它的肉背上冒出了一對小肉翅,拎著它自己沉甸甸的身子,朝著那幾個甕飛過去。
  慕蘇的眼底終於閃過一抹異色,“萬噬蟲。”顧名思義,什麼都吃,尤其是喜歡吃蠱蟲,大的小的一概全吞,還沒有什麼他吃不下的,幾十萬隻裡面還煉不出一隻來。
  慕五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就是用這個清了皇后身上的毒,可真是好本事,不過還要看你能不能吃的下我這裡裡所有的東西,小心吃撐了,消化不掉你可就白養了這麼一個寶貝。”
  再要分身乏術去對付慕蘇,是一件很吃力的事,宮中有三個,他就算是再厲害也抵擋不了多時。
  但是慕五的神情裡卻滿是篤定,在他眼裡這麼多年師姐都找不到他,今天也休想鬥的贏他。
  ————————————————
  此時的皇宮中,明月閣內,季熠辰看到屋子內那一幕,後面跟著的幾個侍衛都看呆了。
  清妃娘娘穿著的一身白紗,此刻就是像從血裡浸染過一樣,她痛苦的趴在床上,已經不是那張入宮時的絕色容顏。
  當初畫舫燒毀時她所受的傷現在都回來了,側臉全是燒傷後的疤痕,可怕的蔓延在她的臉頰上,脖子上還有燒傷的疤痕,手臂上,身上。
  明月也發現了這一切,可她痛苦至極,哪兒有力氣去遮掩這些東西,她瘋了似的把那盒子掃到了地上,那只奇形怪狀的蟲子奄奄一息。
  床沿地上全是血,她手上的兩條線已經蔓延到了手臂,看到季熠辰站在門口,明月抬頭看向他,伸手嘶啞,“熠辰,救我。”
  上一回經歷如此驚悚的畫面是季熠辰小時候中蠱,這種對大周百姓來說並不熟悉的毒物,尋常的時候他們也不會遇到。
  季熠辰不為所動,冷冷著神情看著她,“當年到底是誰救了你。”
  “熠辰,熠辰,我好難受,你快救我。”明月朝著他伸手,艱難的喊著話,她真的好難受,這感覺比當初萬蟲蝕咬傷口的感覺還要難受,她的身體好像要爆了,抽疼的好想去死。
  季熠辰並沒有跨前,瞥了一眼盒子裡倒出來和她一樣在垂死掙扎的怪蟲,“當年他救了你,讓那個黑苗幫你恢復到了以前的容貌,是不是。”
  “你一直在蘭城,這話不假,這些年蘭城發生過大大小小的事你也清楚,這次入宮,他還吩咐了你什麼。”季熠辰朝前跨了一步,明月眼底閃過一抹希冀,可在聽到他的話之後又成了灰。
  她忽然笑了,抹去嘴角的血,她直看著季熠辰,神情裡偶有痛楚,“我為了你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嗎?”
  明月拉起袖子直接把上面的兩條痕跡給他看,“我每天每夜和毒蟲為伴,被他試藥,用了九年的時間才恢復到以前的樣子,我回來了找你,你卻沒有把我放在心上了,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說到了激動之處,明月一口一口的吐著血,都是為了他,要不是被毀了容,她怎麼會要做這些事,像個藥人一樣被試驗了九年,她難道不該從他身上拿回來些東西作為償還麼,“你說過要娶我的,呵呵呵,都是負心漢說的話罷了,虧我當初還這麼相信你,就靠著這一份堅持才活到了現在。”
  失了容顏,明月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格外的猙獰,她仿佛是用盡了所有力氣在指責季熠辰的負心,什麼山盟海誓,什麼曾經許諾,都是騙子,她苦等這麼多年,用最好的狀態到他身旁,他又是怎麼對她的。
  “朕沒碰過你。”
  明月癲狂之際,季熠辰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半響,季熠辰看著她,一字一句,“朕在開苞之夜買下你,未曾碰過你,你當時為什麼要服用避子湯。”
  那麼久遠的事情,明月怎麼可能還記得,她怔怔著神情,似乎是在回憶之前的事,季熠辰涼薄的聲音傳到了她耳中,“你收了那麼多的金銀,接的客人中也有過夜的,乃至在畫舫中,要是沒那場火,你應該是徹夜陪著那幾個客人。”
  “你既已忘了,何必再拿這些事來栽贓,他們從不曾在我屋子裡過夜。”眼底閃過一抹慍怒,“這些你會不知道!”
  “一開始不知道。”季熠辰微低下頭去,“但是在找你的那些日子裡,朕聽到了不少事。”
  九年前花滿樓中,他矜持著沒碰她,但她卻禁不住那些誘惑,前來花滿樓的哪個不是花錢大手大腳,明月從小被灌輸的不是從一而終,而是如何壓榨那些男人,她偷偷的陪客,對季熠辰謊稱是只陪酒而已。
  最初,季熠辰是相信,直到她出事,船上的官員同死,有些事才漸漸浮出水面,在十四五歲時,她是照亮他心境的一輪明月,和她的名字一樣,讓他感受到了純潔美麗,可十五歲之後,她卻是他永遠都不願意去觸碰的恥辱。
  傻子一樣被蒙蔽,他過去為她做過的那些事,都成了他後來的追悔,所以她的東西他都留著,畫像,書籍,不是像沈香茉當初所想有多眷念,而是要時刻銘記那一段過去。
  這樣的結果明月想不到,恐怕背後指使她來的人也想不到,皇上會對她如此提防,讓她入宮也不過是個計謀。
  “你...”明月臉色一變,猛地嘔出了幾口血,騙字還沒出口,她直接暈厥了過去。
  而就在此時此刻,宮外酒樓下面,慕五胸口上不知何時被射了一箭,那箭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背後穿出來的那一部分又綻開來倒刺,猛地一拉,慕五連噴幾口黑血,整個人被帶離了蒲團。
  ——————————————————
  他是鬥法正到了關鍵時刻才會被人偷襲,偷襲的不是別人,正是騎馬飛奔而來的慕十三,一個年僅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她捏著繩子一頭,另外一頭就在慕五的體內,她笑嘻嘻的看著他,“想不到吧,我還能找到這兒,五師叔,你找的地方不夠好啊,外頭那道上的人皮牆沒有用,瞞不住哇。”
  “你!”慕五看著她,抬手抓起一旁罐子裡剩下的所有蟲子,慕十三輕彈了彈繩子,猛地一抽緊,慕五啊一聲痛喊,眼底浮現怨毒,他死死的抓住了繩子,對著慕十三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嘴角動了幾下,頭一歪,身子倒了下去。
  慕十三當機立斷甩了繩子,就在她甩手的一刹那,一整條繩子都變成了蟲子,慕蘇快速的把她拉到了身後,從懷裡拿出瓶子在地上撒了粉末,吃撐了的小白蟲還試圖再多吃兩口。
  “大師兄沒有叫你蠱術。”慕蘇皺眉,她就這麼獨身闖進來了。
  “師傅讓我學武。”慕十三也沒說自己不會,拍了拍手,拿起荷包從中拿出一截翠綠的植條,直接放到口中嚼了起來。
  身後慕五已經化成了一攤的灰,他整個人都是用蟲養起來的,人一死,體內的蟲也都死了,他整個人也成了灰堆。
  與此同時,慕五死的那一刹那,宮中明月閣,後來又醒過來的明月渾身抽搐過一陣後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就剩下了細若遊絲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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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10:22 |只看該作者
第220章 其心可誅(八)

  明月的身上有慕五種下的蠱,包括讓她恢復容顏的,如今慕五一死,這些東西在她身上都沒有了效果。
  只要抬手一抹她就知道自己的臉變成什麼樣子。可她沒著力氣,感覺自己好像是浸在了血泊中,此時的感官尤其敏銳,血腥味夾雜著蟲子的腐臭味,彌漫在整個屋子裡。
  季熠辰就站在門口看著,那幾位苗疆來的師傅說過要經由她的身子做媒介和她背後的蠱師鬥法,如今她這個樣子,那邊就是敗了。
  外面觀天匆匆進來。低頭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季熠辰神情一頓,繼而眼底閃過一抹歎息,終究還是來了。
  ......
  玉明宮主殿內,窗外的天色漸暗,沈香茉讓瑞珠過來給自己簡單換了一身裝束,沒多久,玉明宮中就有了動靜。
  一個宮女飛奔著急匆匆朝著外屋門口跑來,門口莫離她們攔住了她,宮女神情焦急,“大事不好,明月閣那兒出事,有人...有人朝著這邊過來了!”
  “誰過來了。”莫離和彩鳳對看了一眼,那宮女眼底閃著恐慌,“他們還殺了人。過來了,皇后娘娘,有人過來了。”
  說著。一股大力把莫離給推了開去,莫離的身子直接撞在了門框上,而宮女已經快步沖進去了。
  內屋門口是秋裳守著,宮女還想故技重施,可她推不開秋裳,後頭莫離她們又趕了上來,一道寒光乍現,秋裳的身子往後退了一步,一柄匕首直接在她脖子處削過,掉下了一縷髮絲。
  宮女臉上哪裡還有半分膽怯和害怕,她的伸手極俐落,招詔是致命。秋裳彎腰閃過她的進攻,手肘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腹部,把她擊退了幾步,這宮女朝著內屋那兒瞥了一眼,想要轉空子把秋裳引開,到屋子裡去。
  也就是此時,玉明宮外真的多了一群黑衣人,他們訓練有素,直接朝著玉明宮沖過來,走的並不是正門,眨眼間就到了主殿這兒,秋裳的身手能夠抵擋得住一個宮女卻抵擋不住這麼多的人。
  這些人闖進主屋,毫無懸念。
  人分成了幾撥,一撥到了內屋門口,另外一撥朝著太子的屋子過去,不過去太子屋子裡的那一撥很快回來了。包括太子在內,二皇子和大公主都不在。
  內屋這兒,屏風被挪到了一側,沈香茉清清楚楚能看到這些黑衣人,當初先帝那兒的已經被皇上拿走,餘下那些並不是這範圍內的後來一直不見蹤影,今日這些黑衣人又出現了。
  他們之中走出一個人,蒙著面沈香茉也認得他是誰,她神情鎮定的靠在那兒,季熠川摘下蒙面,“皇后娘娘真是好計謀。”
  “晉王爺也是好身手。”沈香茉看著他這一身衣服,“想不到晉王爺身手如此了得,當日李淑太妃被帶走時晉王爺卻能無動於衷,佩服。”
  “太子身在何處。”
  對於忽然不多廢話了的晉王爺,沈香茉還有些意外了,“既然帶走了自然是不想被晉王爺找到,晉王爺何必多此一問。”
  季熠川笑了,走到沈香茉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看來皇兄對你也沒有多在意,帶走了太子和二皇子他們卻不帶走你。”
  沈香茉輕笑,“若是連本宮都走了,這玉明宮內空無一人的,又如何能把晉王爺你吸引過來。”
  季熠川臉色微變,冷哼,“皇兄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皇上他從來沒有這麼想過,這些年來你痛下殺手的次數這麼多,皇上怎麼會認為你不敢殺本宮。”
  沈香茉搖搖頭,季熠川這才仔細看她,臉色並未見的有多蒼白,反而還透著紅潤,“你沒中毒。”休見節巴。
  清妃送了藥,沈香茉借此病重,不過也才幾日的功夫,他就忍不住了。
  晉王妃被送走,李淑太妃中途遇劫,不論這劫匪是不是真的,他要再不動手,左臂右膀只會被砍的乾乾淨淨,到時想動手時都為時已晚。
  沈香茉看他初進來時候那一切在預料中的神情,恐怕他還不知道明月閣那兒清妃已經出事,而他仰仗的那什麼大師,如今更是自身難保,不知是否還活著。
  “清妃的東西,本宮怎麼會吃。”
  聽到她這樣的回答,季熠川哈哈笑了,“皇兄可真是捨得,明知那藥吃不得,還要你來做這個誘餌,也是,他對自己的女人一向都是心狠手辣,當年畫舫失火的緣由如今可還不知呢。”
  “畫舫會失火,難道不是晉王爺你動的手腳。”沈香茉輕笑,“本宮好奇的是,那麼多年前,你也不過是個孩子,你是如何聯繫的到那個苗疆的蠱師,讓他替你辦事,加害於皇上。”
  屋子裡沉默了半響,季熠川看著她,臉上的笑意還盛著,驟然間冷了下來,“那是你沒有體會過從出生開始就低人一等的感覺。”
  明明只差了一歲而已,他卻是高高在上的睿王府世子,而他只不過是當初睿王妃用來鞏固自己地位的一個附屬品罷了,因為睿王妃生世子的時候身子虧損的大,今後難有身孕,睿王妃這才為睿王爺選了側妃,當初從李家選回來的時候就是沖著李家的亂,長兄不靠譜,吞併妹妹嫁妝。
  這樣不靠譜的李家,李側妃嫁到睿王府後才能一門心思的向著睿王府,而他這睿王府的二公子,不過是這一場計算後面的物品罷了,他沒有嫡出的重要,也沒有後來海側妃所生的三弟來的讓父王喜歡。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小,小小年紀的季熠川就知道了怎麼樣去討人喜歡,調皮搗蛋的要挨打,受到的關注也多,可這不是他能用的,他要聰明乖巧才能讓父王喜歡。
  他是什麼時候遇見慕五的呢。
  那是一個下磅礴大雨的日子,他從書院裡出來結果大哥沒有等他,提早讓車夫帶著他回睿王府去了。
  他等啊等,等的天都黑了還沒有人來,肚子又餓,季熠川就冒雨跑到了集市裡用身上僅有的幾個銅錢買了兩個饅頭。
  往回走的路上,他在巷子角落中看到了慕五,他好像受傷了,躲在那兒渾身淋的濕透,季熠川覺得他比自己可憐,兩個饅頭都沒動,全部給了他。
  當時慕五剛和別人鬥了法,虛弱的很,又有幾日滴水未進,隨便來個什麼人都可能結果了他,季熠川的饅頭就如是雪中送炭,救了他一命。
  “說起來,要不是大哥把我丟在那裡,我也沒有機會遇到他。”季熠川說著說著笑了,那笑意看起來詭異的很。
  隔了幾天後他下學之際,慕五在書院外找到了他,他可以為他做一件事當做報酬,當時,也許是童言稚語,也許是早就妒忌在心,季熠川說要讓季熠辰再也當不成世子,要還活著,但是當不了世子。
  後來,季熠辰就在那個巷子深處遇見了黑衣人,回到王府之後人就不對了,大病一場失了明。
  若是一直瞎著,也就沒資格做什麼世子,沒資格繼承睿王府,當時季熠川看的又是害怕又是高興。
  那時大病一場又瞎了那麼長時間,儘管最後是治好了,但是在季熠川的心中早就埋下了禍根,隨著時間過去,澆灌發芽,這禍根越漸的成長,到最後,他想要的越來越多,不止是睿王府,還有這至高無上的權力。
  可沈香茉聽下來,卻覺得他做著一件愚蠢至極的事情,眼眸中盡是嘲諷,“你若是能像陳王爺那樣糾集兵力謀反逼宮那尚且算一種本事,行的是旁門左道的陰暗之術,又罔顧至親,連妻子和孩子都能利用進去的,你這樣的人怎麼夠資格做一個君主。”
  為君主除了膽識,行事作風好歹光明磊落,用這些旁門左道的,還用巫蠱之術,朝堂都不知會被折騰成什麼樣,他今天若是兵臨城下的做派,沈香茉絕不會有半分看不起他,如今蓉姐兒還在太醫署中經歷著最難度過的一段日子,她惦念的爹爹卻絲毫不在意這些。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只要我贏了就沒有人會計較用的是什麼手段,她們會理解我的。”季熠川哼笑了聲,從懷裡拿出了一個晶瑩剔透的瓶子,強行拉過沈香茉的手,要把瓶子裡的東西倒到她的手腕上。
  可等了半響都沒有動靜,沒有東西爬出來,沈香茉也沒有覺得不舒。
  季熠川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從懷裡拿出另外一個瓶子打開來在一旁叩了叩,桌子上叩出了一小灰堆。
  手上的另外一隻瓶子掉到了地上,摔碎了,玉質之間是有一團東西蜷縮著,難怪倒不出來,這蟲子早就已經死了。
  季熠川有些癲狂的福低下身去撥弄那一團,前幾日還好好的,如今卻死了,真的死了。
  ......
  屋子裡寂靜的可怕,季熠川忽然從身後的黑衣人手中抽過了劍刺向沈香茉,距離沈香茉半寸距離時,床底下一雙腳騰出,朝著季熠川踢去,觀河手裡一柄長棍,從床底下出來後擋在沈香茉面前,一記掃去,季熠川後退了幾步,他身後的黑衣人扶住了他。
  他看著這早有準備的情形,當機立斷,“走!”
  季熠川直接帶人奔出了屋子要逃出宮去,可皇宮哪裡是來去自如的地方,季熠川堪堪到了二宮門口就被攔住了,面前是比黑衣人多了幾十倍的士兵,而其中,剛剛在側宮門把他們放進來的軍官侍衛也在內。
  季熠川看著從人群裡出來的皇上,一下全明白了。
  好一場計中計的謀算。
  真真假假到他都分不清了,自以為勝券在握。等他自己主動入宮之後就能來一個甕中捉鼈。
  ————————————————————
  很多年前季熠辰失明一事;花滿樓畫舫被燒,意圖讓季熠辰深受打擊一蹶不振;前往桐城三郡時的黑衣人,還有對皇后的幾番下手,就連他的至親妻子,他都能眼睛不眨一下算計進去。
  晉王爺這些年來所做的事,一件一件翻出來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他不是鋪天蓋地的灑下一張網,他是慢慢的在他們身邊編織了一張網,若非警惕,若非防備,哪裡還有命活到現在。
  刑部天牢中,外面是大雪紛飛的天,天牢內陰暗酷冷,周邊燒著的暖盆子根本無用,最裡面的牢房內,季熠辰走過去,季熠川坐在那兒出奇的安靜。
  從那天在宮門口被擒獲之後關到這裡,季熠川一直都是這麼安靜,不像是一個要謀反掠奪皇位的人,也不像是一個處心積慮要害死皇上和皇后的人。
  可季熠辰很清楚,他這張臉只不過是這麼多年來擺習慣了的。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季熠辰走進去,站在他不遠處說了一句。
  靠在那兒許久的季熠川這才有反應,“這是皇上大團圓的日子,和罪臣又有何干。”
  “大周朝禁巫蠱之術,這些年來你為了讓慕五快速修煉,殺了不少人,酒樓底下的人皮牆你不會不知道,而送給他做藥人的也不計其數,你救明月上來的時候,早就想好要這麼安排。”
  “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除了最後母妃和妻子做的這件事,在那之前,一切都是天衣無縫,他怎麼可能這麼早就開始防備。
  季熠辰想了想,“從蘭城的時候。”
  季熠川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笑意一點兒都融不進眼底,“大哥才是那個真正沉得住氣的人,懷疑了我這麼長的時間竟然能一直按兵不動。”往日出入宮中還講兄弟情義,到最後還能逼著他出手,自己又不沾腥。
  “你錯了,朕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你要是不入宮走這最後一步,你現在就不會呆在天牢裡。”季熠辰處置了李淑太妃,處置了晉王妃,唯獨是沒有對晉王爺做什麼,可他還是走出了最後一步,把什麼都擺在檯面上來說了,那還有什麼退路可言。
  “輸了就是輸了。”季熠川背過身去不想再多說。
  背後傳來腳踩鋪草的聲音,皇上出去了。
  季熠川的眼神閃了閃,腦海中閃過幾個畫面,在季熠辰離開這邊天牢的前一刻他轉過身去,聲音低啞,“蓉姐兒就拜託皇后娘娘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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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初春日暖

  十二月二十七這天,蓉姐兒身上的天花結痂後開始慢慢變成疥癬剝落時,傍晚下起了漫天的大雪,觀天他們拎著一個食盒到了天牢內。一個時辰之後觀天離開,第三天,也就是二十九這天,除夕夜團圓,清早風雪停息時,天牢內衙役抬出了一具屍首。
  屍首穿得體面,衙役把他裝進了放在天牢外的棺材裡,釘緊了之後。刑部外已經有人候著了,把棺材運送上馬車,一路驅車出了城。
  半日之後馬車才回來,那車上已經沒有棺材的蹤跡。
  晉王妃去世,晉王爺悲傷過度,在除夕這天病重離世,按著晉王爺生前的遺願,只讓兩個子女祭拜,連著出喪都沒有人前去送,更不知道晉王爺葬在了哪裡。休溝低扛。
  而宮中這邊,當初被季熠辰請過來的南疆幾個苗人也準備啟程回苗疆去,他們帶走了慕五留下的所有東西,也帶走了奄奄一息的明月,她雖命不久矣,但也不能死在大周。得帶回南疆用他們的辦法火化。
  最後留在宮中的是慕蘇和那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慕十七,她們還得多留上一陣子,直到宮裡的事情全部都處置妥當。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
  這個年過的並不欣喜,宮外不知發生的什麼大事,宮中卻多少清楚些,年初一去景殿行宮拜年時,太上皇的身子更不好了,聽皇太后所說,太上皇是想到李淑太妃和晉王爺的事,心裡堵的很,鬧不痛快。
  此時沈香茉還在宮中坐月子,初七這天,沈香珠還入宮來看了她。
  “你這兒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外頭是一概不知。要不是回了一趟沈家,現在又入宮過來看你,我還真是和別人想的一樣,以為什麼事都沒有。”沈香珠看著她,語氣裡不免有些擔憂,“你真打算把小郡主養在自己身邊?”
  “這有什麼不可。”沈香茉笑了笑,“那世子我養不得,蓉姐兒還是可以養的,皇太后也喜歡那孩子,宮裡頭伺候的人多,也不差多照顧她一個,應付的過來。”
  “那晉王世子怎麼辦。”沈香珠給她倒了杯水,“外頭名聲是沒傳壞,只是這是非曲折,明白的心裡頭都有數。”
  “父母再壞,孩子都是無辜的。既然外頭名聲已經擺著了,他若教養的好,將來晉王府的一切都還是他的。”沈香茉接過杯子,微歎了聲,“太上皇想把晉王世子送去千佛寺。”
  “才這麼大的孩子。”沈香珠輕呼了聲,“如今尚且不過才一歲多,堪堪會說話啊。”
  沈香茉點了點頭,“太后娘娘是以不會要養這個孩子,德太妃娘娘也避開了這事兒,到底是曾孫,交由別人太上皇也不放心,宮裡這孩子是決不能放的,思來想去還是送去了千佛寺,在哪裡養大,這心境總不至於出錯。”
  說白了,皇太后是怕養大了這孩子,到時候會是養一個白眼狼,前有這樣的爹娘和祖母在,皇太后是覺得這孩子的本質也好不到哪裡去,這才不肯。
  “如此倒也對。”沈香珠跟著歎了聲,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不說這些,你有好一段日子沒回沈家了,如今家裡頭好些孩子,前兩天看到之彥,那孩子是長高了許多,都快認不出來了。”
  沈香茉也笑了,“他在書院裡呆了幾年,如今越發沉穩了,前兩天還嚷著要經商,如今一門心思念書,倒是讓祖父和大伯他們都放心了不少。”
  “我初四回沈家,住了一天,大姐姐初五回來的,帶著三個孩子,姐夫也沒跟著回來。”沈香珠每回和沈香卉見面,少不得冷嘲熱諷一陣,今年也一樣,當初鬧的沸沸揚揚和離的事,隨著宮中沈香茉兩度有了身孕,衛家那兒也是審時度勢,硬是把姐夫給壓了下來,最後還是沒和離,日子照這麼湊合的過。
  “聽聞是一個姨娘生下了兒子。”大姐姐和衛家的事沈香茉早就不想管了,祖父那兒攔下來,後來大姐姐也沒再到她這兒說什麼,沈香茉自己落得清閒,那一攤子爛事,哪能管的清楚。
  沈香珠癟了癟嘴,“是啊,生下沒半日就直接抱到了她屋裡頭,那姨娘哭的要死要活都不許見一面,還規定了五年內不許和孩子見面。”
  到最後心高氣傲的沈香卉還是選擇了讓姨娘有身孕,生下庶子抱養到自己身邊,一家子姐妹,算是瞭解她的脾氣,沈香珠輕攆了攆手上的戒指,“就算是這樣,大姐姐心裡也是瞧不起的,不是從她肚子裡鑽出來的,怎麼養她都不會覺得是親生。”
  “這些事,我們管不著了。”沈香茉淡淡的說了句,“她情願如此,我們多說無益。”
  ......
  沈香珠留到了傍晚才出宮,臨著年初,宮裡事情很多,初九這天還是騰哥兒的彌月宴,沈香茉到了一月底才出月子,內宮積累下了不少事,秦卿卿一件一件來稟報,前前後後算起來,沈香茉忙了一陣子,一晃就二月出頭了。
  輝哥兒學步的很好,如今奶聲奶氣的會多說幾個字了,時常會坐在床上,看著如今還無竅不通的弟弟妹妹說話。
  每每說了兩句就開始糾結,扭頭看沈香茉,嫌棄弟弟妹妹不給他回應,“娘,弟弟,哭。”
  “娘,妹妹,哭。”
  等兩個孩子一?哭起來了,輝哥兒有些失措,不知道該哄誰,到了沈香茉面前輕輕扯著她的袖子,“娘,哭了。”
  “你小時候也這樣。”沈香茉指了指蹬腿的騰哥兒,“比他還要頑皮。”
  輝哥兒一臉不置信的神情,怎麼可能,他小時候多乖。
  正說著,季熠辰回來了,沈香茉把他抱起來替他換上衣服,交給季熠辰抱著,“我們去太醫署接姐姐回來。”
  沿途的時候他還記不起誰是蓉姐姐,等到了太醫署看到被崔媽媽帶出來的蓉姐兒時,輝哥兒笑了,自己邁著小腿朝蓉姐兒走去,仰頭看她。
  蓉姐兒還不敢碰他,神情有些退讓。
  輝哥兒卻已經伸出手去拉她,肉肉手拉著蓉姐兒輕輕扯了扯,蓉姐兒身後的崔媽媽推了她一把,輝哥兒得以拉動姐姐,顯得跟高興,大步邁著退,拉著蓉姐兒朝著爹爹娘親走來。
  季熠辰輕摟著沈香茉,就站在那兒笑看著他們,暖暖的陽光照耀下來,初春中透著寒冬過去的溫暖和清新,牆角還透著新芽,冒著嫩綠的尖兒,微風一動輕輕顫悠,蓬勃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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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番外:根深早種

  宣德三年,皇上登基的第三年,春寒乍暖時候,距離晉王爺的事正好過了一年。蓉姐兒五歲,小花園內她帶著兩歲多的太子殿下在散步,小心的牽著他的手,後面奶娘懷裡還抱著二皇子和大公主,見著哥哥姐姐們在走,兩個小的也不甘示弱,一定要下地走。
  騰哥兒學步比寶姐兒來得慢,妹妹已經會邁著小腿往前走兩步了。做哥哥的如今還得養娘扶著,小孩子有好鬥心,咿咿呀呀說不利索話還要指揮身後的養娘快一點。
  宮中肅清過一批人後如今剩下的並不多,去年德妃是以病逝的名義離開皇宮,皇上答應要成全他們,如今兩個人早已經隱姓埋名生活著了。
  沈香茉從閣樓裡出來,遠遠的看到幾個孩子,神情裡一抹柔軟,身後的人緊兩步追出來,怕她逃了,也沒管旁邊有瑞珠侍奉著,抬手摟住她的腰又把人帶回了個閣樓裡,語氣裡有些埋怨,“怎麼忽然出來了。”
  沈香茉輕推了他一下“我看看孩子。”
  “這麼多人照看著,不會出事。他們也都長大了。”季熠辰靠在她的肩膀上語氣不樂意的很,沈香茉失笑,“他們才多大。”這就叫長大了。
  “會走路會說話就是長大了。不用你這麼上心。”季熠辰不滿她這兩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幾個孩子身上,加上蓉姐兒,一下就四個孩子,到了晚上還有個不識相的要過來搶床睡。
  一個不識相也就算了,弟弟妹妹還有樣學樣,偏偏那都是自己兒子女兒,碰不得,季熠辰別提多憋屈了。
  沈香茉瞪了他一眼,“胡說什麼呢你。”
  季熠辰聽到外面說話的動靜聲越來越大,一本正經的吩咐瑞珠,“等會兒太子和小郡主他們過來,就說朕和皇后不在這裡。”
  面不改色的吩咐完。季熠辰直接拉著沈香茉到了閣樓的二層,這兒是剛剛建的,初春的季節裡本來是冷,但是層層紗幔之下,巧妙設計阻擋了風,屋子角落裡又添著暖盆,只要風一吹,這屋裡是別有一番風味。
  季熠辰拉著她往內走,等沈香茉看到裡面的情形時,臉紅了,這,紗幔下偌大的床是怎麼一回事,而且周遭添的又是些什麼東西。
  “放這些做什麼。”沈香茉看到梳粧檯那兒的龍鳳燭臺,愣了愣,“這不是當初。”
  “嗯,當初我們用過的。”季熠辰接上她的話。這龍鳳燭臺是睿王府他們成親那天點過的,他有重新讓人在上面接上去,成了完整的燭臺。
  沈香茉印象深刻,上一次他要她穿嫁衣時發生了什麼,遂想著,臉頰是越發的透著紅,她望了一眼床上的紅色鋪被,聲音輕了很多,“這是要做什麼。”
  季熠辰這回沒有要她穿嫁衣,而是帶著她到了床內側裡面一個移門前,打開來,裡面架子上是一件古舊的嫁衣,嫁衣下擺還有墨金的勾勒,衣服很美,但是和當初沈香茉的那嫁衣是有不同。
  沒等她轉身,背後季熠辰貼了上來,雙手摟著她的腰,聲音微啞,“我知道你心裡一直都想知道這件事。”
  沈香茉默聲,明白了他這麼做的寓意,當初明月入宮時曾和她說起,她的嫁衣並不是給她的,而是皇上當年特別為明月設計的。
  這件事沈香茉後來並沒有追問他,但若要說心裡介不介意,多少還是存著一些想要知道情況的心理,哪個女子願意在這樣的事情上受欺瞞。
  “當年,我的確是為她準備了一件嫁衣,就是這件。”季熠辰指了指掛在那兒的,“本來是留在睿王府裡,前些日子命人拿過來的。”
  這麼多年過去,就算是嫁衣沒穿過,布也舊了,這大概是季熠辰最後沒有和她坦誠過的事,本來他自己都忘到了背後,只因為兩年前明月的出現。
  “年少輕狂,初認識她的時候就是被她的氣質多吸引,就好像她根本不該出現在花滿樓中,如此清麗脫俗的人,說是仙女,那就不該落在那種煙花之地,開苞之夜重金買下之後我就沒有碰過她。”
  那是最完整的一個故事原委,季熠辰到底喜歡的是明月身上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氣質還是她這個人,當時的季熠辰並不清楚。
  “這嫁衣也不算是我所想的,而是在蘭城中寶蘊樓中定制,當時寶蘊樓的老闆送了我另一張圖紙,就是金雀鳳衣。”
  “為何不用金雀風衣制嫁衣。”沈香茉轉過身看他,他費了心思把以前的衣服翻出來拿到宜都,就是為了告訴她,當初讓蘇姐姐給她做的衣服並不是如明月所說是為了她。
  季熠辰搖了搖頭,“沒生過那樣的想法。”
  給明月的嫁衣最後也沒有送出去,而是一直擱在了睿王府中,就如那些畫像一樣都被鎖了起來,沈香茉望著他,“為何最後沒有送給她。”
  那需要一點時間來回憶,季熠辰看著那衣服,眼神深幽了一些,“那時我察覺到了一些事後才命人去寶蘊樓做的嫁衣,並不是為了真送給她。”
  花滿樓是什麼樣的地方呢,煙花之地,而煙花之地如何會有真正清麗脫俗的人,當時的季熠辰正是情竇初開,能吸引他的不是冶豔的女子,而是出塵未染。
  “在她後來暗地裡接客開始我就起了疑心,在我去花滿樓的時候她又是未曾接客過的模樣。”季熠辰自嘲的笑了笑,“二弟能在那麼多年前生出要讓我失了世子之位的想法,那時如何會不生出別的心思,我若是帶了一個煙花之地的女子回晉王府,父王不知會被氣成什麼樣子。”
  沈香茉聽的安靜,季熠辰轉過頭看她,看她沉默不語,把她抱在了懷裡,摟的很緊,“我承認,當初在花滿樓中見她的第一面時的確是有些心思,但後來並不是如此,當時我還不清楚這些事是二弟所謂,只覺得有心人要額外利用這點讓我身敗名裂,那不如就如了那人的心意。”休狂布亡。
  他流連花叢能讓某些人放下心來覺得他是真紈絝到無藥可救了,他才能仔仔細細的看著還有什麼把戲會出來。
  沈香茉微動了動身子,輕歎,“我沒有不信你。”
  他們兩個人經歷了這麼多,哪能是明月幾句話就撼動的了她心裡的初衷,只是當年有些事她還稀裡糊塗,不清楚也就罷了,已經知道了一些還蒙著另一半,任誰都會不舒坦。
  半響,季熠辰忽然跳了個彎提到了她,“其實在就樓外救你的那一次,我就記住你了。”
  沈香茉一怔,當時不是他救了她麼。
  “確切的說,在慈安寺裡的時候我就記住你了。”季熠辰看著她,臉上有些許笑意,“當時你眼底的鄙夷之色我至今都記得,嫁給我之後你心裡是不是還想著當時的事,以為我和那花滿樓的姑娘在亭子後行苟且之事。”
  說到這兒,沈香茉也有些不好意思,這件事她誤會了他好一陣子,從定親到成親,嫁給他之後好長一段時間她還覺得他就是個混蛋的紈絝子弟,聲色場所裡無往而不利,又養了一群的侍妾,任誰都不會覺得這樣的男子靠譜。
  “誰讓你就是那樣子。”沈香茉頓了頓,“連我都騙了。”
  “我要不是所有人都騙著,恐怕也不能把你娶回來。”季熠辰輕笑,抬手輕輕摸了摸她耳側的頭髮,勾到了耳後,收手時輕捏了捏她的耳垂,聲音低了幾分,“紈絝的睿王府世子,沒別的姑娘願意嫁,沈家聰明伶俐,清麗佳人但失聰失語的二小姐,豈不般配?”
  沈香茉哪裡會知道當年他是抱著這些心思要娶她的,“我以為你根本不想娶我。”
  定親時依他在外的那些作風,簡直就是想看兩相厭,誰都不看好這親事,大姐姐還沒少冷言冷語這婚事,也沒人會想到最後他們兩個是這樣的結果。
  “那嫁衣,我就是為你做的。”季熠辰埋頭在她髮絲間聞了聞,這獨有的香氣這麼多年了他還是眷戀。
  沈香茉臉泛著通紅,蘇姐姐那時說的一番話和他如今當面說是不一樣的感覺,她可以視作他是重視婚禮所以才重視嫁衣,可聽他現在這麼說又是另外的感觸。
  樓下忽然傳來輝哥兒的叫喊聲,找的就是沈香茉,小傢伙不要太聰明,看到瑞珠守在外頭,怎麼都不肯相信娘親不在這裡面,季熠辰緊拉住她的手低聲道,“不許應。”
  這和兒子爭風吃醋的樣子,真的是幼稚極了。
  “興許是有事。”沈香茉要起來,季熠辰直接把她壓倒在了床上,周遭紗幔浮動,像是波瀾一般層層滌蕩開來。
  沈香茉還想下去看的時候季熠辰已經動手開始解她的衣服,沈香茉惱羞錘了他一下,“別鬧。”
  “那麼多人伺候,不會有事。”季熠辰很順利的就把她外套給脫了,看她心裡還想著要下去,在她肩頭上咬了一口,霸道的很,“認真點。”
  這層層紗幔之下就是有此意境,季熠辰帶她上來就沒想這麼下去,而此時的閣樓下,蓉姐兒牽著輝哥兒,身後還跟著兩個粉雕玉琢的娃娃,四個人一?看著門口,輝哥兒小小年紀就透露出霸氣來,“瑞珠姑姑,我要見我娘。”
  瑞珠哄不好太子殿下,和跟隨伺候而來的雪盞交換了一個眼神,“殿下,皇上和娘娘如今正忙呢。”
  輝哥兒認真的想了想,“那好吧。”轉身對一臉懵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弟弟和妹妹道,“我們回去。”
  寶姐兒抬手輕戳著肉嘟嘟的嘴,“娘。”
  “我們晚點再來,範和融說了,他爹和他娘親在屋裡忙的時候,再過大半年他就有弟弟妹妹了,父皇和母后在忙,下半年咱們就有弟弟妹妹啦。”輝哥兒覺得自己說的很對,末了還點了點頭,“就是這樣沒有錯。”
  騰哥兒和寶姐兒還是一臉懵懂,什麼弟弟妹妹,輝哥兒覺得他們笨死了,自己小時候才沒有這麼蠢呢,以後不得讓他操心死,直接轉了話題,“可以吃點心了。”
  這話說完,雙生的兄妹倆眼睛蹭的一亮,都明白了,哪裡還要爹娘呢,跟著哥哥和姐姐直接回屋,吃點心去了。
  瑞珠看著太子帶著二皇子和大公主回去,神情裡的驚詫還未散去,範家的小少爺也才不過五歲吧,入宮伴讀後他到底和太子說了些什麼,還是她的話有什麼問題,讓太子殿下都能領悟到了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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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番外:搶床記

  輝哥兒一歲多一點的時候有了弟弟妹妹,一歲半的時候略微知道點事,就開始喜歡纏著沈香茉。
  白天纏,入夜了還纏。一個人睡屋子裡不肯歇,非要跑過來和母后一塊兒睡,要是誰不讓,能哭的天崩地裂為止,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了半年。
  這宮裡頭唯一能治得住他這件事的唯有父皇了,可能治得住父皇的,就屬於母后一人,打小輝哥兒就明白這道理。跟著母后准沒錯兒。
  於是玉明宮裡到了晚上經常會有這一幕,輝哥兒一臉委屈的坐在床上,小手揪著沈香茉,淚眼汪汪的看著那兒已經沉了臉的父皇,張口說話軟糯的很,“我要和娘親睡。”
  男子漢大丈夫,還沒有總是纏著自己娘親睡的,哪裡養的出什麼男子氣概來。
  看著已經兩歲的兒子越發的狡猾,季熠辰一句話沒說,直接把他拎了起來,拎到了隔壁的廂房內,放進已經鋪好的被窩裡,認真看著他,“你是大人了,你弟弟妹妹都沒有這麼說。你當哥哥的不能如此。”
  “那是因為他們還不會說話。”輝哥兒聰明得很呢,弟弟妹妹走路都還不會,怎麼會要求和娘親睡。
  季熠辰沉凝著神色。“你現在懂事了就更不應該如此,將來你是一國之君,何以能做這些事,男子漢大丈夫更不可以因為這種事掉眼淚。”
  輝哥兒坐在那兒嘟著嘴仰頭看他,眨了眨眼睛,奶聲奶氣,“父皇也是一國之君,為什麼能和娘親睡。”
  季熠辰深吸了一口氣,“因為我們是夫妻。”
  輝哥兒疑惑,“什麼是夫妻。”
  季熠辰看了兒子一會兒,坐在了他的對面,歎息的看著他。“等你長大了。到了年紀就會娶親,那將是你的妻子。”
  輝哥兒似懂非懂,“那就可以像父皇和母后一樣一起睡?”
  季熠辰點點頭,對於兒子只想著要和娘親一起睡這件事,無奈得很。
  “那她叫什麼?”輝哥兒爬了兩步到他懷裡,躲著問。
  季熠辰一愣,心想是不是平日裡待他太嚴厲了,所以他才一直想要和香茉親近,遂語氣也柔和了一些,“那是你媳婦,長大了你就會知道他叫什麼。”
  “那她可以吃麼?”
  季熠辰腦補了一下吃的畫面,一本正經的看著兒子,“理論上應該是可以。”
  輝哥兒想了想,“那她有娘親那麼香香嗎?”
  季熠辰又腦補了一下畫面,輕咳了聲,“嗯。應該都不一樣。”
  輝哥兒板著一張小臉孔,似乎是在做很大的決定,“那,她什麼時候來啊。”
  “等你長大了。”
  “那我什麼時候才長大?”
  “等你會打理朝政,不會輕易掉眼淚,不讓人輕易摸透你心裡想法的時候。”
  輝哥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在想什麼呀。
  “你是不能與你母后一同睡的,你要給弟弟妹妹做榜樣,將來你作為一國之君,還要給咱們大周朝做榜樣。”季熠辰說的一番大義淩然,眼前的兒子不過也才兩歲多,能懂得多少啊,輝哥兒一直是懵懵懂懂的看著他,半響,低低的哦了聲。
  “乖乖睡。”季熠辰拍了拍他的後背,讓他躺好,輝哥兒看著他走了,骨碌一下又從被窩裡起來,雪盞笑著給他蓋好被子,“殿下不困了?”
  “父皇為什麼能和母后睡。”輝哥兒拖著腮幫子十分的好奇,為什麼他不能啊,他們可以一起睡呀。
  “皇上和娘娘是夫妻,有了他們才有您和小殿下他們啊。”雪盞怕他著涼,給他批了一件衣服。
  輝哥兒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我們是父皇和母后睡出來的啊。”
  雪盞一怔,小殿下的理解能力可真是與日俱增,抬手讓他躺下笑道,“殿下該睡了。”
  ......
  這晚上季熠辰睡的也別安心,可到了第二天傍晚,季熠辰回到了玉明宮,又再主屋這兒看到了兒子。
  輝哥兒又抓著娘親不肯鬆手了,季熠辰神情一肅,正要教訓,輝哥兒搶先一步,“父皇,我現在還沒有媳婦,等我長大了,娶了媳婦後我就不和母妃睡了。”
  “......”休醫爪弟。
  沈香茉樂不可支,坐在那兒半點都沒有要幫他的意思,季熠辰沉著臉走過來,一把拎起兒子夾在了胳膊底下,輝哥兒還一面掙扎,“父皇你小氣,我還沒長大,我要和娘親睡。”
  季熠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眼見著已經出了主屋,輝哥兒反而不鬧了,被季熠辰放到床上,夫子倆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季熠辰怒了,“你再這樣,讓你搬去東宮。”
  輝哥兒雙手交叉在胸口,扭頭過去哼了聲。
  生了個兒子太像自己真的不好,季熠辰深吸了一口氣,“明日開始,你要學防身術。”
  只是這防身術並沒有實行,第二天就被沈香茉攔下來了,這才多大的孩子,初初認字,就要他學什麼防身術,父子倆還有假想敵。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了輝哥三歲,正式開始讓太傅給他來啟蒙時才改善,只是季熠辰總能聽到類似的話語,三歲多的輝哥兒拉著快兩歲的騰哥兒,語重心長的教導他,“等你長大了,就有媳婦了。”
  騰哥兒含著手指,“媳婦是什麼。”
  輝哥兒認真想了想,“父皇說可以吃的。”
  騰哥兒眼前一亮,一旁的寶姐兒也高興了,“吃的吃的,我也要吃。”
  輝哥兒一臉嫌棄的看著這弟弟妹妹,他小時候哪有這麼笨啊,把他們拉到自己身旁,指著寶姐兒,“你不能吃。”
  寶姐兒張大圓眸看著他,半響,嘴角顫動著,哇一聲哭了,“吃,我要吃。”
  輝哥兒這會兒不嫌棄了,拿起帕子給她擦眼淚,認認真真的解釋,“太傅說了,男婚女嫁,我和弟弟是娶,那你就是嫁,我和弟弟可以吃,那你就是被吃。”
  寶姐兒啜泣著,前面說的哪裡聽得懂,只關注最後一句,一聽沒吃的也就算了,還要被吃,非但沒被安慰到,反而哭的更凶了,這下輝哥兒也糾結了,他沒說錯了啊,父皇就是這麼教他的,他才能吃媳婦,妹妹又不能娶親,太傅都說了,女子是嫁,那他說的都對啊,妹妹還哭什麼。
  門口這兒季熠辰的臉早就沉的不知道該擺什麼情緒,沈香茉笑著推了推他,“自己造的孽,自己去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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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11:28 |只看該作者
第224章 番外:卿卿我心(上)

  秦卿卿小的時候跟著祖父在外打仗過一段日子,確切的說,秦卿卿是在出征途中出生的。
  當時邊境告急,她的爹娘才剛剛成親。於是她的爹就帶著娘一起去了邊境,秦卿卿的童年生活都是在那兒度過。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秦卿卿才三歲,七歲大的衛臨被祖父帶回來,秦卿卿在秦府的花園內見到了他,當時的衛臨穿著十分鬆散的衣服,像是大人所穿的,高高卷起的褲腿和袖子,領口處又往下掉,稀稀拉拉的扣子都沒有辦法挽救。
  頭髮亂糟糟的蓬在那兒,髒兮兮的臉頰,唯有那一雙眼睛秦卿卿記住了。那是劫後餘生對活下去的渴望,還有她從未見過的堅韌。
  第一次秦卿卿沒有和他說上話,奶娘不再讓她走近了,很快他被人帶走,年幼的她過了幾天後就不太記得有這麼一個人了,第二次見面時,秦卿卿五歲了。
  她在那個廳堂裡一眼就認出了他來,十來個少年裡,他站在左側角落,身高不是最高的,可那雙眼睛秦卿卿只要看到了就能夠認出來,祖父讓她選貼身的護衛。可以陪著她外出。
  因為她年紀小的緣故,秦老將軍也不放心成年的護衛時常跟隨自己的孫女左右,選比她大一些的又會這些拳腳功夫。外出時方便跟隨又不顯得大張旗鼓。
  秦卿卿當時就指了他,脆生生的要秦老將軍選衛臨當她的護衛,第二次見面。秦卿卿走到了他的面前,仰頭看他,對上他視線的時候,她笑的特別開心。
  ......
  從此以後衛臨就在秦家的外院住下來了,只要大小姐找他就得出現,只要大小姐要外出,他就得跟隨。
  邊境這個地方民俗相對開放,對女子的約束也就沒有這麼多,因為和外族有文化的交融,許多女子在外抛頭露面也不會說什麼,而秦府之中,秦卿卿想要學騎馬。秦老將軍都是一口答應。
  那是她整個的童年,他陪著她外出,陪著她練劍,陪著她騎馬,八歲那年她第一次上馬,十二歲的他在她身後護著她,九歲那年她第一次舉劍,他是她最常的陪練。
  秦卿卿總愛看著他,盯著他的眼眸,看他寡言少語的樣子,總愛嘰嘰喳喳的在他耳邊講一天的趣事,甚至她開始學女紅時都要拉著他在旁邊看著,不高興的時候還會把帕子都扔給他,看著他笨拙的拿著針往帕子裡湊花樣,她樂不可支。
  邊境的生活很自在,十歲那年邊境平定,秦老將軍帶著全家人回宜都,本來衛臨是要被留在邊境的,可秦卿卿力排眾議一定要帶著他,秦老將軍答應了,衛臨跟著秦家人一起回了宜都。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那個護衛,在宜都的日子遠沒有邊境舒適,秦卿卿時常要面臨和這邊大家閨秀的交際,她不喜歡文縐縐的東西,也不喜歡太柔弱的人,而且她再也不能隨時隨地的讓衛臨過來陪她,他變成了只在她外出時守護左右的秦家護衛。
  ————————————————
  那已經變成了她的一種習慣,習慣了有不能解決的事情就要衛臨,需要保護了找衛臨,也許就連秦老將軍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孫女會對一個護衛產生這麼大的依賴。
  十二歲那年,秦老將軍終於決定要提拔衛臨,提拔的結果就是要把他送去邊境,在那兒呆幾年,回來還能安排更好的差事,為秦家所用,也不用再做一個笑小小護衛。
  臨行的前一天,衛臨陪著秦卿卿去宜都城裡的小山寺祈福,此時恰逢初春,小山寺的周邊開滿了桃花,白粉粉的一片十分好看,秦卿卿在佛堂裡求了一個平安符,說要去山坡上走走,衛臨盡心盡責的陪著她。
  等到了那一片桃花林,秦卿卿轉過身看他,見他在自己好幾步遠之處停下來了,嘟著嘴不滿,“你過來。”
  “大小姐。”衛臨走過來看她,秦卿卿把平安符塞到了他的手裡,笑眯眯的看著他,“這個你收好了,可不許丟,你只是去兩年,回來之後還是我的護衛。”
  平安符還帶著秦卿卿拿過時的余溫,甚至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是不是因為從她手心裡傳遞出來的,衛臨不由自主的捏緊了平安符,眉頭微皺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祖父說你去兩年就夠了,衛臨,你會很快回來的,對不對。”秦卿卿捨不得,他陪著自己的日子比大哥二哥他們還要多,出了任何事需要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也是他,邊境的那些年,她已經變得很依賴他了。
  衛臨無法應允她這一點,秦卿卿見他不答應,不依不饒道,“我不管,你兩年後一定要回來!”狀名司弟。
  九年前初見時的小姑娘早已經亭亭玉立,秦卿卿記得他的眼眸,對衛臨來說,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才是記憶深刻,那是他高不可攀的存在,漂亮的站在那兒,身上的一件衣服都抵得上他家中好幾年的花費,也許還不止。
  秦老將軍對他有恩,他是秦老將軍救回來的人,是秦家給了他飯吃,給了他衣服穿,讓他識字,教他習武。
  他保護她是理所應當,犧牲性命都在所不惜的。
  但從什麼時候開始呢,他私心的想要多看她幾眼,因為她的依賴和仰仗心中也愉悅的很,她高興了他也開心,她若不開心,他也會跟著擔心。
  衛臨已經十六歲了,已經到了情愫懵懂的年紀,眼前的大小姐是他一路看著長大的,他瞭解她所有的喜好,瞭解她的脾氣,瞭解她下一步想要去做什麼,甚至,對她習以為常的小動作都記的非常清楚。
  秦卿卿就這麼看著他,微濕漉著雙眸,仿佛是有流光閃爍在裡面,令他不由自主的迷失。
  他的聲音低啞了幾分,“好。”
  聽他答應了,秦卿卿高興得很,抬手摘下一朵綻放的桃花戴在自己的側邊問他,“衛臨,我好看麼。”
  衛臨的眼眸深邃了幾分,“好看。”
  秦卿卿笑的更開心了,拎著裙子在桃花林裡小跑著,衛臨嘴角上揚,跟著她的腳步,陪著她在桃花林的走著。
  ......
  隔天衛臨走的很安靜,沒有和誰打招呼,等秦卿卿想起來的時候衛臨已經出城走得很遠了,餘下的日子,秦卿卿開始不習慣了。
  外出跟隨的護衛不喜歡,他們既不懂她喜歡吃什麼,又不知道她先喜歡去哪裡,更看不懂她的手勢,不知道她說完的下一句是要做什麼。
  秦府中外院的護衛也不喜歡,他們不會拿針,繡的帕子難看的很,他們耍劍也不好看。
  身旁嘮叨的媽媽太煩了。
  出去沒有人會一清二楚知道她所有的習慣。
  不願意做女紅的時候更加沒有人站在窗邊等著,還會偷偷幫忙。
  秦卿卿忽然覺得日子開始變得乏味,她不愛參加那些宴會,祖父總是教她要和她們一樣,她要乖巧,她要識大體,她要做秦家嫡小姐的表率,不可以再去騎馬,要有拿得出手的繡活。
  十二歲的時候不懂,十三歲的時候微有領悟,到了十四歲,對於宜都的女子來說恰逢說親的年紀,秦卿卿開始怕了,她這時才發現,這世上除了衛臨之外,她誰都不想要。
  是什麼樣的佔據,在時間流逝中早早的侵蝕了她的心,日積月累,再也撇不開去。
  ————————————————————————
  也就是這一年,秦卿卿在自己終於認清內心,高高興興等衛臨回來的時候,宜都城裡出了一件大事,六月太皇太后壽辰,宮中陳王爺逼宮謀反,太子被關,連同她在內許多參加壽辰的女眷都被關了起來。
  場面很亂,一直持續了很多年,她知道祖父的兵馬即將前來,她還知道,衛臨快回來了。
  大殿中每天都有人死去,這一場逼宮持續的太久了,陳王爺逼死了皇上,登基之後還要和在城中康王爺對仗,到了七八月,遠在蘭城的睿王爺起兵討伐。
  也就是一個仲夏之夜,秦卿卿被人從宮中救了出來,救她的正是奉命偷潛進來的衛臨。
  她腿疼,他背著她。
  一路過去遇到很多陳王爺的兵,可秦卿卿半點都不覺得害怕了,兩年不見,他的肩膀寬闊了許多,他曬黑了,他變壯實了,可他還是她的衛臨。
  他一路把她背到了外宮門,沒有把她交給別人,而是一路又護送著她回了秦府,他是她的護衛,只是她一個人的護衛。
  ......
  陳王爺的這一場謀反終於在睿王爺起兵討伐,兵臨城下後破碎了當皇帝的夢,連著幾個月的不太平,九月新皇登基,立後,立太子,朝堂紛紛忙碌,官員變動也不小,宜都城中整整搜了半月,過去陳王爺留下的餘孽都被清掃了乾淨。
  秦卿卿對這些沒這麼關心,她唯一關心的就是衛臨還留在宜都沒有走。
  她甚至心中想著祖父這麼疼愛她,一定會讓她如願以償的。
  可沒等她開口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她被祖父叫過去促膝長談了半日,最後的結果,明年大選之時,她要入宮為妃,服侍太子,將來還能位列四妃,秦家可以庇佑她在宮中順順利利,而她,則是要給秦家創造更大的榮耀。
  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讓秦卿卿久久都沒有辦法緩和過來,她甚至連反對的機會都沒有,祖父告訴她,這就是她作為秦家大小姐該走的路,父親和母親告訴她,她身上還肩負著秦家的以後。
  她連張口說她不想入宮的機會都沒有,更沒有機會告訴母親,她有喜歡的人了,她想嫁給他為妻。
  ————————————————————
  還是那個桃花林,入秋之後這兒已經是步入了落葉凋零的時節,秦卿卿站在那兒,面前是衛臨,比起兩年前,如今的他都已經高過了她一個頭之多,秦卿卿仰頭看他,眼神認真而執著,“衛臨,你帶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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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0:11:40 |只看該作者
第225章 番外:卿卿我心(下)

  少女的芬芳伴隨著風緩緩飄入到他的鼻息下,猶如在他周身綻開了春日一般的明媚,那一雙眼眸堅定而執著的看著他,沒有絲毫的畏懼。
  她願意跟著他走。天涯海角。不論是過多麼苦的日子她都願意,只要是能和他在一起。
  喉嚨裡發出了很悶的一聲,猶如他後來翻湧而上的情緒,衛臨站在那兒不語,半響,等一陣風刮過來,秦卿卿裙擺被吹的飛舞時,他清冷的聲音響起,“大小姐,起風了,我送您回去。”
  秦卿卿不肯動。就這麼看著他,鼻息泛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你不肯帶我走。”
  話音剛落秦卿卿扭頭就沖著山坡下跑去,衛臨反應過來快步追了過去,秦卿卿深吸了一口氣咬牙眯上眼邁腳就要摔下山坡,懸空的一刹那,有人抱住了她,兩個人一齊下落。
  那雙手緊緊護住了她,翻滾了幾圈後衛臨拉住了一棵樹,秦卿卿的身子晃動了一下,最後被他攬住。四周靜謐的很,秦卿卿睜開了眼,正對上了他擔憂的眼神。
  剛剛才憋回去的眼淚頃刻又落了下來。秦卿卿埋頭在他懷裡嚶嚶的哭了起來,“你不捨得我死,你為什麼捨得我入宮。你為什麼不帶我走。”
  衛臨抬腳在一側的石塊上固定,這樣的角度他也沒法扶著她站起來,又不敢摟她太近,一手抓著樹,一手距離她後背幾寸遠,就這麼漂在那兒,“我要保護你。”
  “我入了宮你就不能保護我了。”就如當初在宮中,即便是這樣搖搖欲墜要到摔下去,她都不怕,努力仰頭看他。
  耳畔是簌簌的風聲,吹動著葉片,衛臨歎了一口氣。“大小姐,我不能帶你走。”
  她是秦家大小姐,被選定即將入宮為妃的,秦家對她寄予厚望,他不能自私的因為想要把她留在身邊而帶她走。
  她不必跟著自己吃苦,她可以過更好的日子,衛臨從來沒有肖想過有一天她會嫁給自己,他只想著能夠遠遠的看著她就好。
  他的耳畔是她的哭聲,腦海裡閃過的是秦老將軍對他說過的話,“大小姐固執,入宮的事倘若她去找你,你就要勸住她,你的話她會聽。”
  “我老了,不知道還能護著秦家多久,新皇脾氣好揣摩,可這太子殿下的心性難捉摸,秦家不是要榮華一陣子,是要讓後代子孫都能夠受庇佑,卿卿是個聰明的孩子,她知道自己入宮的重要性。”
  “衛臨啊,你是我看著長大的,這些年你在卿卿身邊也是盡心盡力,往後你也會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我把你帶回來的時候並沒有改你的姓,這是你自己的家族榮耀,你要自己撐起來。”
  “卿卿那孩子的心思你也該清楚,你們始終是兩個世界的人,她現在想不明白的,以後會慢慢想明白的。”
  秦老將軍的話一直在他腦海裡回蕩,衛臨看著她,斂藏著眼底所有的苦楚,他不能私心的把她帶走。
  ......
  秦卿卿哭夠了,想聽一句他會帶走她,可遲遲都沒有聽到。
  她心裡其實比誰都清楚自己究竟該怎麼做,可她還懷抱著這樣的期待,他會把她帶離開秦家。
  她也知道,他比自己苦。
  回秦府的路上卿卿再也沒有說話,一路安靜,而衛臨則在外駕著馬車,也就是從這天起,秦卿卿變了。
  她開始學著怎麼斂藏情緒,開始學著自己解決事情,學著不去找衛臨,努力學著克制。
  祖父對她這樣的變化很滿意,入宮就需要這樣的秉性,寵辱不驚,猜不透心思才能夠在宮中長久。
  ————————————————
  開春四月,衛臨親自把她送入了宮,到了宮門口時,秦卿卿搭著他的手臂下馬車時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可她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她站定,轉身看他,“是不是我過的好,你就會安安心心的娶妻生子。”
  衛臨抬了抬手,很想摸摸她的臉,替她捋一捋頭髮,可也僅僅是抬了一下,“我不會娶妻生子。”
  秦卿卿怔了怔,恍若是賭氣一般,笑靨著神情,“好啊。”
  說罷,秦卿卿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宮門。
  緩緩闔上的宮門徹底隔絕了他們,衛臨動了動嘴,看著漆紅的大門,嘴角一抹苦笑,他怎麼還會娶妻生子呢,這輩子,他都不會再娶別人了。
  ......
  秦卿卿不適應宮中的生活,她一路很順利的過了終選,變成了太子良娣。
  在東宮中,她時常能看到太子和太子妃情深不惑的畫面,那時太子妃的病還沒有好,她還不會開口說話。
  別的妃子在愁太子為什麼不來自己院子時,秦卿卿總是在祈禱太子千萬不要來她這兒過夜,越是這樣的日子裡,她經不住的越是想念衛臨。
  從秦家傳回來的消息,他又去了邊境,他受傷了,祖父想給他安排親事,他拒絕了。
  一年...兩年...三年。
  太子和太子妃出事了,她知道衛臨奉命前去桐城三君時,她除了擔憂太子和太子妃的安危,還擔心他會不會受傷。
  太子回來之後,太子妃的病好了,秦卿卿高興之余,更開心太子對他的賞識,他成了宮中侍衛,她可以有機會見到他。
  十五奉儀在自己院子裡悄然死去,東宮內變得不太平,有宮女在深夜過世,楊良媛淹死在池塘裡,一屍兩命,宋承徽有些瘋癲,和她一同入宮的蔣良娣因為加害太子妃的緣故,被送回了蔣家。
  更重要的是,秦家那兒祖父又給衛臨安排了一樁婚事,是衛臨無法拒絕的婚事。
  秦卿卿病了。
  在那個假山後面,她哭的像一個孩子,兀自縮在那兒,直到他過來找她。
  ......
  她的事最後還是被太子妃知道了,過去沒有多久,她得知衛臨被關入了天牢,她大病了一場,太子下令關她禁足,勒令秦家上下不許有人入宮探視。
  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守在她身邊的宮女和嬤嬤沒有一個告訴她衛臨是不是還活著,院子內外守衛森嚴,她甚至是連一個口訊都傳遞不出去,她都不記得自己被關了多久。
  半年亦或者一年,她又被放了出來。狀吐布劃。
  皇上傳位,太子登基,皇后再度有了身孕,要她以妃子的身份幫她打理宮務,交換的條件是等皇后順利生下孩子之後,可以成全她和衛臨。
  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驚喜,在她最絕望的時候給了她一道曙光,卿卿盡心竭力的替皇后打理後宮庶務。
  她那時才知道,衛臨在天牢裡並沒有被關多久,而是答應了替皇上去做三件事,只要做完了,他就可以帶她出宮,遠走高飛。
  那是三件極其危險的事,第一件的時候衛臨就險些沒命,但他只是休養過半後又去了苗疆。
  而這一回,秦卿卿再也不覺得苦了。
  她心中是有了期盼和希望,終有一天他們能夠在一起,即便是他出了事沒能活下來,皇后娘娘都答應了她,可以把他們安葬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這就是卿卿想要的。
  ——————————————————————
  皇后生下?鳳胎,晉王爺造反,平定之後,那是一個小雨濛濛的清晨,秦卿卿背著一個小包袱,身後沒有跟一個伺候的人,她獨自一人走向宮門口,過了長長的回廊,雨絲落在臉頰上清清涼涼的很舒服。
  四周的高牆上蔓延著墨綠的青苔,她走了許久,到了宮門口,早有侍衛等在那兒,為她打開了宮門。
  一個拔長的身影站在那兒,身後一輛素色的馬車,開門聲驚動的馬匹,寂靜的空氣裡響起馬匹的幾聲粗氣。
  秦卿卿笑了,看著他,背後是那宮門緩緩闔上的聲音,猶如她當年入宮時那樣的響動,等到那一聲砰,大門重重的關上,卿卿飛撲地朝著他奔過去。
  衛臨也笑了,張開手抱住了飛奔而來的她。
  ......
  “衛臨,我們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
  “先去苗疆那兒看看好不好,你不是對那兒很熟。”
  “好。”
  “再繞著那邊一路走,等走遍了大周,我們就挑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家落戶,你說好不好。”
  “好。”
  “可是我不會生火做飯啊,我也不會農活,你會不會嫌棄我。”
  “不會,你不會的我來做就可以了。”
  馬車愈來愈遠,飄飄悠悠的,有聲音傳來,帶著些羞澀,“那你應該叫我什麼。”
  半沉的聲音緩緩響起,“我們到了南疆就成親,娘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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