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現在登入

[都市言情] 蔡小雀 -【小溫粥的暖愛時光(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8-9-17 00:28: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陳定驅車回到公司,乘著專屬電梯直達頂樓的辦公室,一推開彷彿還能感覺到溫宜遺留在這裡的淡淡芬芳氣息。

  他渾然未覺自己嘴角蕩漾了起來,心情大好,走到真皮辦公椅上坐下後,先處理起堆在手邊的諸多公文和報告,一一批示……

  直到趙信敲門進來。

  「老闆。」趙信恭敬喚道,今天一點都不敢嘻皮笑臉,因為張揚特別提醒了他——定先生心情不太好。

  「你最近很閒?」陳定放下手上萬寶龍鋼筆,皮笑肉不笑。

  咕嘟……

  趙信吞了一大口口水,背冒冷汗。「報告老闆,最近『女人誌』和『男人說』的銷量都有大幅上揚,我們和VOGUE共同合作的方案獲得極大的成功——」

  「今天起,成立另一個企劃小組,從『女人誌』裡再獨立出一個專門採訪食事心事的生活誌,總監這個職位我已經找到人了,但是你得親自去請,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把人務必聘請到手,否則你過完年就準備收拾行李去挪威吧。」

  趙信聞言只覺眼前一陣發黑……剩不到半個月就要過年了……老闆天威莫測啊……

  「是!」總算趙信也是多年來被陳定折磨……咳,錘鏈出來的商場菁英,立刻穩住心神,立正站好,大聲應道:「呃,請問老闆,敢問您看好的總監是哪位?」

  「溫宜。」

  ……哦,噢,嗯。

  趙信從愕然到恍然到笑得曖昧,前後短短三秒變換,堂堂一個俊秀青年臉上掛著的笑容怎麼看怎麼猥瑣……直到當頭被一本卷宗砸中臉。

  「嗷!」趙信慘呼一聲,連忙抱住從臉上滾落下來的卷宗,鼻尖發紅,卻是半點也不敢再露出「我知道老闆在想什麼嘿嘿嘿」的欠揍找打表情了。「老闆,我知道了,我一定完成使命!」

  陳定似笑非笑。「把這件事辦好,年終給你翻倍,二十個月。」

  「多謝老闆!」趙信大喜。

  「還有,」他微瞇眼,警告地道:「我母親那裡,你要敢多嘴漏了口風,今年公司尾牙主菜就煮你!」

  「是,是。」趙信食指交錯緊緊遮住嘴巴,連忙退出辦公室。

  「臭小子。」陳定笑著搖搖頭,繼續處理起下一份公文,片刻後,他對著桌上的筆電鍵盤輕敲了兩下,開始和彼端的法國分公司進行視訊會議。

  自他口裡吐出號稱世上最浪漫美麗的法語,不知內容者,光是聽都覺得耳朵要懷孕了,簡直銷魂蝕魄盪人心神。

  可是如果聽得懂法文,恐怕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因為他首先是和分公司總經理開會,裁示明年度春季的幾項重大活動,談完後,一個黑髮帥哥和一個金髮帥哥開始互相吐槽起來……很完美的證明了,就算用法文罵髒話,還是很迷人。

  最後換成金髮帥哥開始跟黑髮帥哥說中文——

  「今年還是一樣吧?」

  「不,下個月不去爬白朗峰了,我有事。」他笑道,修長指節俐落地滑轉著手中的鋼筆。

  「為什麼不去?我跟艾瑪她們都說好了,你今年會來的。」金髮帥哥睜大眼。「你不是說今年要挑戰你自己去年的紀錄嗎?」

  「今年……」他未語眉眼先笑,漫然地拉長了音,改用中文字正腔圓道:「要烤番薯。」

  「靠飯鼠?」金髮帥哥洋腔洋調地學了一句,面露古怪。「Quefaire(做什麼的)?」

  「很好吃的。」他笑得更愉快了。

  「我好像聞到了什麼春天玫瑰的味道,」金髮帥哥一臉頓悟,壞壞笑了起來。「啊,是某人發情了。」

  「滾!」他好氣又好笑,二話不說按下結束鍵,懶得理那傢伙搔頭撓耳的興奮八卦模樣。

  就在此時,桌上內線電話響起。

  「定先生,江小姐到了。」

  他眼底嘴角笑紋一瞬間消失無蹤,一雙漂亮的黑眸霎時深沉內斂……幾近冷漠。

  陳定自認風流卻不濫情,凡是和他在一起過的女人,獲得的永遠比失去的多太多,所以他從不認為自己有虧欠過這些女伴。

  其中,尤以江顏更沒資格來質問他的無情。

  她在他之前,跟的是美國船王的二公子,靠著這個金主也算一腳跨進了美國影劇圈,卻是勉強在非熱門時段的影集裡擔任一兩季的三線配角。

  自從跟了他之後,從他手指縫裡漏出的一丁點資源與人脈,就足以令她混得風生水起。

  他和她之間,才是真正的一場你情我願的金錢買賣。

  沒想到,前段時間她的野心和胃口膨脹到如此可笑的地步……他陳定的夫人,是誰都能做的嗎?

  門推開,今日的江顏穿著一襲白色襯衫和簡單的牛仔褲,卷翹性感的長髮不知何時已然燙直了,清清爽爽地垂落在腰際,搭配她僅僅略上了點淡妝的美貌臉龐,舉手投足間透出一抹淡雅的氣質。

  很眼熟的風格。

  看到最後,陳定冷淡的眼神已然化成了冷酷。

  她打扮得處處仿效溫宜,只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更大的笑話。

  「你很厲害,」他慢慢開口,不動聲色。「只從一個粥鋪提袋的線索,就一路追查到溫宜,我覺得在美國做演員真是委屈你了,你應該到鑒識科任職才對,需要我幫你聯絡李昌鈺博士或是何瑞修組長(影集CSI犯罪現場:邁阿密)嗎?」

  江顏臉色一白,心虛慌亂地擠出一抹柔弱的笑來。「定先生,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以為張特助今天通知我來是因為……」

  「以為……我要和你複合?」他英俊臉龐沉靜無表情,語氣甚至沒有一絲嘲諷,江顏卻已然覺得渾身發冷,惶惶不安地後退了一步。

  「江顏,我不是個好男人。」他冷冷地道,「但我由始至終沒有『欺騙』你的感情。」他不欠她的,溫宜更尤其無辜。

  江顏又驚又懼又覺委屈,淚眼矇矓的看著他,「定先生,我不想跟你分手。」

  「我們已經分手了。」陳定站了起來,繞過核桃木辦公桌,神情冷漠的俯視著她。「江顏,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為什麼是她取代我?」江顏緊緊咬牙,努力壓抑,卻怎麼也吞咽不下滿滿的忌妒,美麗容顏佈滿強烈的不甘。「定先生,論身份地位外貌,她哪一點配得上你?又憑什麼從我身邊把你奪走?她不過就是個被丈夫拋棄的棄婦——」

  「你又是我的什麼人?」他打斷了她的話,嗓音甚至沒有絲毫的上揚,但其中的冰冷凜冽卻讓江顏被妒火怒氣燒得發昏的腦子一個機伶,剎那間清醒了大半。

  「我……」她開始感到害怕。

  所有盛氣凌人的理直氣壯,所有自信滿滿的自以為是,在這一瞬全像遇見烈陽的泡泡般,紛紛破裂消失無蹤。

  「嗯?」他危險的眼神透著深深的嘲弄。

  江顏顫抖著,可猶執迷不悟地死死咬住內心深處最後一根名叫「奢望」的藤蔓,下一刻嗚咽著撲向了他懷裡——

  「定先生!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不想離開你,我、我真的可以什麼都不要,車子房子珠寶,通通都不要了,我只希望你能夠像過去那樣,只要想到我,只要你還要我,我隨時都能到你身邊……」

  以陳定的身手要閃避開她是輕而易舉,但他一動也不動,任由她宛若水蛇般緊緊攀附住自己。

  江顏感覺到他沒有推開的意思,心下又驚又喜,小手迫不及待地就要搭上他極其可觀、強大驚人的男性象徵,試圖想誘惑撩撥他硬了——

  男人只要硬了,心就軟了。

  可是她手才一動,就聽到頭頂懶洋洋地響起了一句話——

  「信不信我只要打一通電話,全球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導演和任何一家影劇公司敢用你?」

  江顏柔若無骨的嬌軀登時僵硬住,再也無法動彈。

  什麼?

  她瞬間大腦隆隆,心臟緊縮……骨子裡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驚畏恐懼,頃刻間,猶如滔天巨浪般對著她當頭打來……

  定、定先生要毀了她的演藝事業?

  不會的,這不可能!她也不過只是警告了一下那個渺小低賤如螻蟻的平凡女人,定先生就算不高興她自作主張,也不至於要對她下這麼重的手。

  況且……況且她江顏可不是什麼跑龍套的小角色,她是眾所矚目的影后,還有千萬影迷,不管推特、微博還是臉書,崇拜迷戀支持她的粉絲都是龐大的力量,只要她隨便PO文淚訴她受了委屈,一旦讓她的粉絲們憤怒暴動起來,就算是價值千億的盛燄集團,恐怕旗下的公關部門都得疲於奔命地想方設法安撫人心……

  一想到她手頭上現有的資源和「靠山」,江顏慘白的臉色又恢復了一絲血色,也不知是賭一口氣,還是仗著自己是當今全球美艷絕倫的影后,陳定又向來不是個會對前女友趕盡殺絕的,所以她極力定了定神,仰起頭來,噙著晶瑩淚珠,深情款款地開口。

  「定先生,我會那麼做,也是因為太愛你了,也只有你,才能令我變得這麼瘋狂,所以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再離開你的。」

  陳定閉上眼,再睜開時,語氣淡然得近乎微笑。「嗯,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定先生,你終於知道我才是最愛你的……」她心頭一熱,強捺狂喜,楚楚可憐地噘著豐潤紅唇,嬌嗔道:「嚇死人了,我還以為定先生真的生我氣了呢。」

  「江顏。」他低沉開口。

  「嗯哼?」她媚眼如絲。

  「你聽過『龍有逆鱗,觸之必死』嗎?」他的嗓音如午夜最蠱惑人心的大提琴旋律,江顏耳朵一陣酥麻,卻在聽清楚他下一句話時,驚得魂飛天外、肝膽欲裂。「我陳定現在的逆鱗就叫做溫、宜。」

  不可能……不可能……

  看著江顏雙腿發軟幾乎站不住,不敢再試圖攀附偎靠面前這個有著寬肩厚胸勁瘦腰的高大危險男人,這一瞬間,她甚至升起了拔腿逃跑的衝動。

  「準備品嘗被盛燄封殺的滋味吧!」他此刻笑得越發英俊迷人,顛倒眾生。

  可江顏卻覺得眼前看見的不啻是撒旦的笑容,心頭莫名陣陣發涼……

  ——她是不是玩火自焚了?

*             *             *

  溫宜還是打算開始收拾店裡的東西。

  儘管現在的房東換成了陳定,但她面對的麻煩一點也不比先前的少,其實還要更頭痛。

  她現在只想過單純平凡簡單的日子,每天開店營業,做出最好吃的東西給客人吃,賺取合理的酬勞讓自己生活有靠。

  溫宜沒想過再靠男人,尤其那個男人還是陳定。

  「阿博,如果我的店換地方了,你還會願意來打工嗎?」這天小粥鋪晚上打烊時,猶豫了許久的溫宜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宜姊,我們店為什麼要換地方開?」阿博一愣。

  她也不知是心虛還是別的什麼,竟一時被問住了,大腦停頓了好幾秒才故作平靜地道:「呃,因為……房東變難搞了。」

  「原來是這樣。」阿博撓了撓頭,也不免有些憂心。「宜姊,那我們店要換到哪裡?」

  「你覺得……新竹科學園區附近怎麼樣?」她越講越小聲,自己也覺得根本就是在為難阿博。「好像,太遠了喔?」

  今天一個下午,她是認真考慮過了,自己的粥鋪鎖定的還是一般上班族,台北市區和新北雖然人口客群最多,但房租一向不低,內湖和汐止的科學園區周邊租金就更別提了,她現有的存款就算全部投入,也轉瞬間就被房租吃光光了。

  如果按照原先設想的那樣,乾脆只要做外送生意就好,粥品點心都在自己的住處裡做,但是套房的廚房太小,無論如何也消化不了訂單。

  更別提消防局、衛生局等等主管機關方面又如何能核可?

  所以千思萬想,她覺得搬回新竹在竹科附近落腳開店,是到目前為止她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了。

  「宜姊,」阿博看起來有點感傷,嚅囁道:「對不起啊,新竹真的太遠了,我沒辦法天天通勤去新竹打工。」

  「別這麼說,是我太為難你了。」她心裡也很難受,鼻頭微微發酸。「只是因為我個人的因素,所以我們店才……」

  「宜姊,真的不能在台北市找到適合的店面嗎?」阿博自告奮勇道:「我媽有不少牌友阿姨,我問問看她們有沒有店面要出租的好不好?」

  「阿博,謝謝你。」她的愧疚感更深,幾乎不敢面對眼前善良熱情男孩的殷切,「那、那我再想想看好了。」

  ……溫宜,你這個不爭氣的傢伙。

  她鎖好了店門後,攏緊羽絨外套,看著依然車水馬龍熱鬧紛紛的台北街頭……其實,還真的有點捨不得這個令人又愛又恨的城市。

  這兩天過得太混亂,她至今還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宿醉,腦子混混沌沌不大靈光。

  溫宜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推開亂糟糟的思緒,舉步就要走向捷運站。

  「溫小姐,晚安。」阿周突然冒了出來,笑容恭敬憨厚……又帶點狡獪地主動解釋道:「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您的專屬司機,喔,除非定先生在,否則以後都由我負責接送您到任何地方。」

  她被他嚇了一跳,這才順著他的身影看到停在路邊的一輛鐵灰色賓士……不是陳定今天開的賓士跑車,也不是阿周從X大校園送她和阿May回家的那輛……

  ——陳定他到底是全球影視出版集團老闆,還是國際豪車總代理經銷商啊?

  她現在總算懂了「車子是男人的玩具」那句話的意思了,對於定先生來說,這些千萬億萬豪車,也不過是他喜歡搜集的玩具們罷了。

  他的搜集癖應該也包括女人吧!

  溫宜想著江顏,還有或多或少曾在新聞與網路上聽過看過的八卦……盛燄集團的定先生,以及他曾擁有過的各色美人……

  再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哪一點都不符合他的審美觀,就跟酷好收藏豪車跑車的人,突然被雷劈中地看中一輛小March一樣突兀。

  但不管他是怎麼想的,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周先生——」

  「請叫我阿周。」阿周笑道。

  她頓了一下,「阿周,我不需要司機,請代我轉告定先生,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溫小姐,老闆會扣我薪水的。」

  又是這招。

  「那真是對不住了。」她笑笑,「他是你老闆,不是我老闆,我沒有辦法阻止他要對你做什麼,不過我建議你可以到勞工局投訴他。」

  什麼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阿周今晚瞬間秒懂。

  「溫小姐……」阿周又開始裝可憐。

  「晚安。」她嫣然一笑,自顧往捷運站方向走去。

  阿周連忙回到車上,驅車亦步亦趨緊緊跟著。

  溫宜心裡其實對他也感到很抱歉,但是一旦心軟,她想劃清界線的決心不就成了一場自打嘴巴的笑話?

  她相信日子一久,陳定也會深感沒趣,自然也就轉移目標了。

  阿周開車小心翼翼地跟著,忍不住用藍牙撥打電話向自家老闆報告兼求助。

  「老闆,溫小姐不肯上車,我現在正跟著她,她走的方向好像是前頭的捷運站。」

  在亞洲巔峰萬商酒會上,陳定一身深藍色西服和黑色絲質襯衫,同色西褲完美地描繪出他修長雙腿,原優雅的坐在主桌座位上,身邊是商會會長,正殷勤熱情地傾靠過來,試圖和他聊天……他神態閒適地聽了幾句,不冷不熱地虛應了兩聲,就接到了阿周的來電。

  「抱歉,我接個電話。」他微笑起身,漫步穿過寬敞華麗的酒會大廳,緊跟著他的特助張揚和另一名保鏢「客氣」地勸阻了十數名趁機想上來攀談的賓客,最後讓自家老關成功抵達外頭的大露台。

  落地窗關上的剎那,稍稍阻絕了裡頭衣香鬢影歌舞喧嘩……

  「她不肯上車,你不會想想辦法嗎?」陳定聽清楚了手機那頭阿周的誠惶誠恐和一絲無奈,眉心皺了起來。「腦子今天出門忘記帶了?喔,不對,你本來就沒有那種東西。」

  「老闆……」阿周大受打擊,卻悶悶不敢吭聲。

  「你告訴她,如果她現在不上車,我就親自過去了。」他冷哼。

  「老闆英明!」阿周眼睛亮了起來,興高彩烈地掛斷電話,忙拿著「聖旨」宣諭去了。

  「等等——」他話都還沒叮囑完,就聽到手機那端傳來「嘟嘟嘟……」聲響。

  ……掛老闆電話是想死嗎?

  這個二百五果然腦子不好,還是再另外指派人去當溫宜的司機好了。

  他想到溫宜……忽然肚子又有點餓了。

  早知道這個酒會這麼無聊,他就該叫老頭子自己來,然後他去接溫宜下班。

  老話說「烈女怕纏郎」,他陳定什麼女人追不到手?就算溫宜和他以往交往過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樣,但憑他的身家外表和人格魅力與手腕,溫宜就是塊石頭也能教他融化了。

  他對所有的前任,可都未曾有過這樣的耐心與費心……

  陳定看著閃爍著霓虹流火的夜色,心念一動,還是忍不住又打了一通電話。

  「喂?」手機那端嗓音暖暖溫和。

  「聽話。」他心不自覺軟得一塌胡塗,聲音裡有著一縷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溫柔。

  「……」溫宜有點噎到,有一絲悻悻然地道:「怎麼是你?」

  她明明已經把他的電話設定成「大麻煩」三個字,打算一看到有多遠閃多遠,沒想到今晚來電的陌生號碼——還是他?!

  「我有兩個門號。」他一聽就樂了,顯然知道這小妮子在防什麼,「我還能辦更多的門號。」

  「定先生,你很、閒、嗎?」她也不知是走路在喘還是氣到喘。

  「確實很閒,我已經後悔今晚沒去接你了。」

  「謝謝,不用,再見。」

  聽著手機那端被掛斷的嘟嘟聲,他卻笑得很開心。

  她炸毛的樣子真可愛。

  眉眼嘴角笑意怎麼也收不住的陳定一回到酒會大廳,就瞥見了個眼熟的身影,剎那間,笑容消失。

  ——嗤!今晚還真是來錯了。

  「阿定,我找你很久了。」一個身段略微豐腴,舉手投足間帶著股高雅氣質的美麗貴婦笑吟吟的迎來,頸項間鮮紅耀眼的碩大紅寶垂鏈熠熠生光。「我想今天這麼重要的場合,你一定不會不給主辦方面子的。」

  她脖子上戴的這條,是蘇富比拍賣會前陣子所拍出高價排名前七名的緬甸產鴿血紅六點九克拉紅寶垂鏈——「摯愛皇后」,價值五百五十萬美金。想來又是他那個二貨堂哥「賣血」貢獻的了。

  話說回來,這是一家子奇葩啊……

  二堂兄是他爺爺二弟(他二叔公)二兒子(他二叔)家的二兒子,是出了名的二貨,雖然二叔公那一支仍是陳家的嫡系,不過因為多年前就分家出去了,分到陳家海運那一區塊的產業,公司市值也還有個三十幾億,但架不住二叔公家的老大老二特別會生孩子,婚生和非婚生兒女就有十二、三個。

  這位二堂兄分到最後,手頭上也只剩下基隆跑香港的兩條商輪,每年凈利勉勉強強有個七、八千萬,好一點的話上看億元,雖然在他陳家嫡系,或是他外祖金家眼中,這些也不過就是買支棒棒糖的零錢罷了,可放在外頭也算是頗能唬人、號稱獲利頗豐的知名企業了。

  二堂兄娶了個大藥商的女兒回家,天天把他老婆捧得跟天仙下凡似的,每年賺的錢都被他老婆搬回娘家補貼,自己卻到處跟兄弟姊妹們打秋風、討訂單……

  本來看在堂兄弟的血緣份上,他還會把一兩個無關緊要的小單子丟給二堂兄,每年多賺個幾千萬當私房,免得一個堂堂大男人企業家,想幹點什麼都得看老婆願不願意,簡直把老陳家的臉都丟光了。

  但他這位「好」堂嫂實在太會鑽營,甚至還異想天開的想把她表妹朱紫君強迫推銷給他……

  只是在她行動之前,朱紫君就已經看上總醫院裡的莫謹懷,一心撲到莫謹懷身上去,九頭牛都拉不回。為此,二堂嫂沒少捶胸頓足……

  ——話說回來,等朱紫君結婚那天,他還真得包個大紅包「好好犒賞」她才行。

  思及此,陳定心情大好,也有一絲興致搭理人了。「堂嫂有事嗎?」

  「我想跟你介紹一下我表妹和我表妹夫——」

  「沒空。」他眼神微冷,興致缺缺地擺了擺手。「我累了,先走了,堂嫂慢慢玩吧!」

  「阿定……阿定……」美麗貴婦又氣又急,可又半點兒也不敢得罪陳定,只得暗暗跺腳。

  大步走出酒會的陳定接過張揚迅速跟來送上的羊毛長大衣,邊穿邊道:「送我到溫小姐公寓,然後你們就下班了。」

  「是。」張揚瞭然,恭恭敬敬應了聲。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8-9-17 00:29:0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溫宜才回到公寓,替自己沖了杯熱騰騰,如絲綢般香滑甜美的麵茶,就聽到了對講機鈴聲大作。

  她抬頭看了眼懸掛在牆面上的時鐘,直指十點半……這麼晚了會是誰?等等,唯二會在這麼晚上門的,除了阿May就是陳定了。

  「哪位?」她按下對講機,謹慎地問。

  「幫我開門。」彼端傳來低沉含笑的男聲。

  她心一跳,眉頭打結。「定先生,這麼晚了,不方便——」

  「要我在樓下大喊你的名字嗎?」

  「你……你能不能別這麼無賴?」她登時氣結。

  「不能。」他輕笑。「溫宜,我餓了。」

  這傢伙……這傢伙……

  溫宜半天說不出話來——還是給氣的——但是又不能坐視他的威脅不管,畢竟在確定要搬回新竹前,她還是得在這間公寓落腳,實在不想第二度被不同的房東趕出去。

  「你吃飽了就走!」她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最後恨恨咬牙撂下話。

  「一言為定。」他笑聲愉悅。

  雖然她被他笑得有點沒底,總覺得這個人狡詐又厚臉皮,如果吃飽不走,自己還真拿他沒辦法……溫宜忽然覺得自己像是隻被黃鼠狼堵在洞穴口的兔子,進退不得也逃脫不掉。

  可惡!

  在這一瞬間,搬回新竹的念頭越發強烈肯定了。

  等她真的連人帶店打包回新竹,就不信他大老關還有那麼好的興致,千里迢迢殺到新竹找她討消夜吃。

  一想到這兒,她不禁開心了起來——來啊來啊,我可不是乖乖原地就範的呆子,打不贏難道我還跑不掉嗎?

  陳定上樓來,大門甫開,就看到她清秀雪白臉蛋上來不及掩飾的得意傻笑,他心底驀然一動,衝動地想要伸手過去捧住她的臉龐,低下頭去緊緊覆蓋捕捉住她那朵傻兮兮的可愛笑容。

  可他還是忍住了。

  現在不能輕舉妄動,否則逼急了兔子也是會咬人的。

  「好香,你做了什麼?」他不請自進地邁開長腿,大手摸摸她的頭,而後迅速越過清瘦的她就登堂入室,大剌剌地往雙人小沙發上一癱。「我也要,啊,真的快餓死了。」

  溫宜剛剛感覺到他溫暖大手寵溺(?)地摸自己頭的異樣滋味,還來不及抗議就聽到他後面那句話,頓時好想翻白眼。

  他一個身價百億以上的大老闆只差龍肝鳳膽吃不到,其他什麼沒吃過?現在跑來跟她搶傳統庶民小吃的麵茶……對得起他的身家嗎?

  儘管嘴巴裡暗暗嘀咕腹誹,她還是打開密封玻璃罐,舀了兩大匙自己炒製的麵茶粉進馬克杯裡,在沖熱水的時候不禁一頓——他喜歡喝淡一點還是濃一點?

  啊,隨便啦,他又不是她的客人,她何必管他的口味?

  溫宜卻沒有發覺自己還是選擇調了介於濃淡之間的口感……拜已然習慣為他人著想的性格所賜。

  她遞了大馬克杯過去,原是要放在桌面上,他修長的大手卻已經半路攔截,甚至不著痕跡地碰觸到她的手……

  溫宜本能一縮,略感慌亂地後退了一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陳定對她笑得好不性感愉快,又有種終於捉弄到了小姑娘的促狹喜悅感。

  「謝謝。」

  「不、客、氣。」她話從齒縫中迸出。

  他手握成拳,抵在嘴角,肩頭可疑地抖動著……以為她沒聽到他在笑嗎?

  ——笑屁啊?

  溫宜又氣又無奈,開始後悔起自己剛才為什麼就一時鬼迷了心竅,以為這個禍害放進門來就不會在樓下鬧事了?她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喝完了你就回去吧。」她面色不善。

  他啜飲了口散發著濃濃香甜滑膩滋味的麵茶,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反而低笑問道:「這也是你自己做的?怎麼做的?」

  她忍了又忍,本來不想回答,可是他那雙深邃黑眸堅定執著地緊緊盯著自己,盯到她渾身不自在起來,覺得自己這樣好像有點沒禮貌……溫宜,你真是沒救了。

  她只得胡亂打發了幾句。「這個很簡單,用中火把麵粉炒到咖啡色,加點赤砂糖趁著餘熱翻炒均勻,放涼了就能裝罐,想喝的時候舀幾匙調熱開水就行,如果喜歡堅果的味道,也可以烤熟一些堅果打碎了加進去,比沖速食即溶品好太多了。」

  溫宜記得自己小的時候,總最愛看奶奶在大灶前翻炒麵茶,白色的麵粉在柴火大鍋的烘焙下逐漸變成美麗的咖啡色,樸素又濃郁的香味散發開來,赤砂糖加入後,又多了絲甜甜的香氣。

  早年庶民生活困苦,她家還稱不上小康,所以自家炒的麵茶除了麵粉和糖之外,連油和芝麻也不放,可就是這樣最純粹簡單的麵茶香,成為了她童年中最溫暖喜悅的印象之一。

  「我喜歡這個,」他又連連喝了兩口,覺得麵茶滑入胸腹後,連胃都暖和得舒服熨貼起來,眉眼舒展開來,嘴角噙著微笑。「你幫我炒兩罐……不對,五罐吧。」

  他家兩個老爺子應該也會很愛這一味。

  陳定身為陳家嫡系的獨孫,除卻是陳老爺子的心尖子外,還是他外祖父金大老闆唯一的親孫,向來備受兩家老人寵愛倚重。

  金家當年以珊瑚和養殖珍珠起家,後來事業版圖遍及緬甸和哥倫比亞,坐擁七座寶石和翡翠礦山,如今已然是全亞洲最大,也是全球排行前三名的珠寶王國。

  可是金家老爺子身家千億,平常在家裡還是習慣吃地瓜稀飯配醬瓜和花生米,中晚餐最多煎條白帶魚或蒸一碟子豆鼓蚵仔和燉豆腐。

  金老爺子才不來那套「先來碗魚翅燕窩漱漱口」什麼的,他老人家骨子裡還是那個十六歲就上漁船拼搏未來的小夥子,最傳統樸素,才是他念念不忘的,根的味道。

  「我家麵茶不外賣……」溫宜戒備地看著他,總覺得被他異樣發光的眼神盯得渾身越來越毛。

  「有好處的。」他瞅著她笑,懶洋洋地道。

  「我不要好處。」她只要他離自己遠遠的,還給她風平浪靜的平凡生活就好。

  他看著面前這個明明是個軟和性子,可固執起來比誰都還要堅定決絕的女人,有時候真想抓住她肩膀猛搖,可更想緊緊將她攬入懷裡,好好地搓抱揉捏一頓。

  「你就這麼怕我把你賣掉?」他挑眉,最終還是對她沒脾氣地笑了。 

  她攢著眉心,臉上猶豫掙扎了好半天,最後才遲疑地開口:「你……飽了嗎?」

  「你開玩笑,一杯麵茶只是塞牙縫好嗎?」他好氣又好笑,索性四肢大張地癱在沙發上,一副「老子今天沒吃撐就不走了」的大爺樣。「我要吃真正的消夜。」

  「吃完你就走嗎?」她覺得甚是心累——這種家有熊孩子的感覺真是糟心透了。

  「不然你要留我住下來嗎?」他魅眼微眨,慵懶得彷彿勾引般淺笑。

  「做夢呢你。」她氣到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後來溫宜橫剖了一條胖呼呼的大茄子,上頭撒滿了切碎的金華火腿末和少許番茄醬,最後鋪上厚厚的起司,送進烤箱十五分達就搞定。

  「吃完就走。」她不給好臉色。

  可惜她繃著臉的模樣看在陳定眼中,一點殺傷力也無,反而有種小女孩賭氣的憨態,份外有趣。

  「吃飽我自然會走。」他笑咪咪點頭,舉起刀叉迫不及待大快朵頤起來,不忘問:「沒有湯嗎?」

  ——剛剛她的麵茶是灌到黑洞裡面了嗎?

  溫宜滿肚子火氣,但是本著趕緊喂完趕緊攆人的心態,她還是回到流理台前面,削了兩條玉米粒下來,切碎洋蔥和大蒜,用少許奶油和橄欖油爆香,翻炒後注入清水滾沸,撒點鹽巴和鮮奶,起鍋後用食物攪拌器打成了柔滑的玉米濃湯,最後端過去「甩」到他桌前。

  「溫宜。」

  「幹嘛?」

  「你為什麼不願意做我女朋友?」陳定目光炯炯地凝視著她,突然嚴肅正經得令她心沒來由一震。

  她保持安全距離地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聞言皺了皺眉。「我已經回答過你了。」

  「你不答應,是怕我會是個不能給你安全感的花花公子嗎?」

  溫宜本來想回他——您不是「會是個花花公子」,因為您「已經是個花花公子」了。

  但轉念一想,不管他花不花,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三五年內,我沒打算再談戀愛或結婚。」她心平氣和地道。

  「談戀愛的感覺很美好,難道你不想放開一切顧忌與防備,只管好好享受深深被寵溺呵護一場的滋味嗎?」他的嗓音在午夜份外能蠱惑人心。

  但溫宜早已過了容易被美麗假象欺騙的年紀了,其實當年她愛上的莫謹懷,又何嘗不是自己內心投射渴望出來的幻影?

  ——每個女孩都夢想過,終其一生,定然會有個白馬或黑馬王子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他高大俊美,或善良可靠,他會愛我、珍惜我就如同我愛他、珍惜他一樣。

  ——有風雨到來,他會為我遮風避雨,有傷心痛苦,他會將我擁入懷裡,成為我畢生身與心的堅強依靠。

  可是她後來才知道,如果所託非人,這一切幸福與甜蜜終究會成為回過頭來狠狠甩自己一巴掌的冰冷殘酷現實。

  當時愛得有多深,後來傷得就有多重。

  溫宜相信世上仍有「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的夫妻,但她再不願拿自己一生的悲喜去賭一個千萬分之一的可能……

  更何況,陳定全身上下就沒有一顆細胞擁有「良人」基因,她除非腦子淹大水,否則怎麼會投身進一個註定元氣大傷、身心倶敗的遊戲裡?

  她老了,已經玩不動了。

  儘管眼前這個雄性氣勢渾厚強大、濃烈到令人無法忽視的男人,談吐風采舉止投足間,總是能輕易撩動著她身為女人生物本能的羞澀、忐忑、閃躲與不安……

  可是他對溫宜來說,就是只高雅精緻稀有到價值連城的藝術品,甚或是一頭美麗危險誘人致命的老虎……她會受到吸引也是人類正常反應。

  但她內心十分清楚,前者她買不起,單欣賞看兩眼就好,後者她惹不起,躲遠點才是上策。

  「定先生,」她笑笑,溫柔的眉眼間有著一抹皎潔而堅定的微光。「對不起,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他深深凝視著她,良久良久……

  「溫宜,你會是我的。」他語氣深沉而霸氣,一字一字道。

  「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她雖然有點失望,卻也知道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打消他的念頭。

  對於陳定這樣的男人來說,但凡感興趣的人或東西,只看他想不想獵取,並不存在對手願不願意臣服的問題。

  溫宜無奈之餘,也開始在考慮,也許她是不是應該反向思考,對於男人來說,得到手了以後就沒什麼好稀罕的了,所以她為了一勞永逸,應該乾脆答應他,然後靜心等待他厭倦丟開的一天嗎?

  可是……憑什麼啊?

  她思及此,有點不爽地甩了甩頭,霍地站起來,「定先生,你吃完了,走吧。」

  「……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他有一瞬間的怔愣,待回過神來後,哭笑不得。

  陳定後來還是有鑒於確實夜深了,她忙了一整天也該好好休息,況且依她的性子,明天依然會早起去開店,所以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慢吞吞起身,慢吞吞地蹭出了門……

  真不明白她為什麼選擇辛辛苦苦的煮粥賣粥,賺那麼丁點蠅頭小利,也不願意做他的女人,過上人上人的富貴生活?

  「明天早上我來接你上班。」他站在門外,低頭對她淺笑道。

  回答陳定的是大門「砰」的關上。

  「真是太有種了……」他高挺的鼻尖險些被甩中,連忙後退了兩步,摸摸鼻子嘀咕。

  他陳定看中的女人果然與眾不同。

  第二天,溫宜活像做賊似的,清晨五點半就下樓,可剛關上公寓一樓鐵門,還未轉過身來四下張望時,就感覺到一件溫暖的大衣落在自己肩膀上,她嚇了一大跳,猛然回身抬頭——

  「早。」陳定神清氣爽地對著她笑,黑眸裡閃爍著一絲狡猾。「以為早起就能逃得掉我的接送嗎?」

  她覺得眼前有點發黑,定了定神,臉蛋繃得緊緊的。「定先生,你都不用睡覺的嗎?」

  這傢伙該不會昨晚就守在她家樓下吧?不對,他有換衣服,而且看起來神采飛揚到全身都會發光似的……相較之下,她的黑眼圈實在像是鐵打的。

  「我精力充沛,」他似笑非笑,眼神似會勾魂。「以後,你就會知道我體力有、多、旺、盛、了。」

  她低頭匆匆疾走,努力掩飾自己突如其來的臉紅……不不不要臉!

  他三兩個大步就追上了她,在她身側亦步亦趨緊緊跟隨著,笑容燦爛。「我車在另一邊。」

  「我沒有答應要讓你接送。」她頭痛至極,惡聲惡氣地道。

  「你是要自己上車還是我抱著你上車?」他挑眉笑問。

  溫宜腳步一頓,不由想到那天被他輕而易舉就扛上跑車……氣憤又無奈,她揉著眉心,抬頭認真嚴肅地道:「定先生,你真的沒有別的事好做了嗎?你這樣每天遊手好閒調戲婦女,盛燄集團放著不會倒嗎?」

  「我花錢請那麼多主管和員工,就是為了讓我自己可以不用做牛做馬。」他對她性感又頑皮地眨了眨眼睛。「阿宜,你也應該試試的,人生除了工作還有其他好玩的事情,別年紀輕輕就把自己真的當『阿姨』了。」  

  「不要叫我阿宜!」她又炸毛了。

  「也對,」他摩挲著下巴,沉吟道:「叫你『阿姨』或『小姨』聽來都太奇怪,可也不能叫你阿溫或小溫吧?感覺像在叫我家司機……」

  「請叫我溫小姐。」她眼角微微抽動。「因為我們真的沒有熟到那種地步。」

  「這話好傷我的心,」他一手摀著強壯的胸膛,故作震驚狀。「你會隨便晚上請男人到家裡吃消夜的嗎?」

  「那不是你自己——」等等,她幹嘛被他帶進溝裡去,還跟他在這邊抬起槓來啊?

  「溫宜,乖,上車。」他眼神溫柔,對著她抿著唇笑。

  她心臟忽然怦怦亂跳了起來,忙迅速回神冷靜下來,告訴自己再忍他幾天……再幾天……

  她今天馬上就關店,收拾回新竹!

  溫宜後來還是坐上了他的賓士跑車,邊暗自唾棄自己沒本事不爭氣外,邊努力為自己加油打氣,只等搬回新竹她就一切解脫萬事大吉了。

  一下了車,她二話不說衝進店裡,好像身後的是頭大怪獸……

  看得陳定笑到不行。

  他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如果現在進店裡要求吃早餐的話,她應該會用湯杓把他打出來吧?

  溫宜開了燈,只覺得全身骨頭都快散了,好似剛剛打完一場大戰……

  就在此時,手機鈴聲響起,她火大地拿起手機就想按掉,卻沒想到在螢幕上看到了一個久違的電話號碼。

  她深吸一口氣,臉色難看地接聽了電話。「周偉。」

  「溫宜……阿May……阿May她在你那邊嗎?」電話那頭吞吞吐吐畏縮的男聲,令她一聽就怒火直竄腦門。

  「周偉,阿May是你太太,你都不知道她在哪裡,我又怎麼會知道?」她一掃昔日的溫和親切,冰冷嘲諷地道:「況且,你現在也會關心她的下落安危嗎?不對,你是迫不及待想找到她,然後逼她跟你去戶政事務所辦離婚吧?也是,情人的肚子畢竟藏不住,儘管人人皆知了,到時候還是挺難看的是吧?」

  周偉顯然沒想到印象中溫軟好脾氣的溫宜口氣會這麼咄咄逼人,每句話都像摑掉了他搖搖欲墜的臉皮子。

  「溫宜,你什麼都不知道。」周偉強忍住惱羞成怒咆哮的衝動,咬牙道:「我們認識那麼多年了,我也一向尊重你是阿May的好友,這次我就不跟你計較,可是我真的很擔心阿May,如果你知道她在哪裡,請你趕快告訴我。」

  「周偉,我和阿May是多年的好姊妹,你當初答應過會好好照顧她的,但是你婚前劈腿婚後外遇還弄出私生子,聯合你媽和小三逼阿May離婚,你是當她沒有家人朋友可以為她撐腰,所以就死命地踐踏她嗎?」她冷笑。「別忘了,做錯事的人是你,還想繼續找阿May麻煩,如果你真的想身敗名裂臭名滿天下,我可以成全你!」

  「你又算是哪根蔥?嗤,笑死人了,你自己也不過是個被老公拋棄的失婚棄婦,不好好躲在家裡別出來丟人現眼,還敢管起我家的閒事?給你點臉你還當自己真是個人物了!」周偉大怒,尖酸刻薄地反諷並吼叫道:「我不管你怎麼聯絡她,總之你叫她馬上把我們家的房契和共同基金還回來,否則別怪我不顧多年情面告死她!」

  她還來不及痛罵回去,電話那頭已經切斷了。

  溫宜氣得渾身發抖,捏著手機的手一片冰冷……

  原來是因為錢,虧他還好意思說得出來,他們住的大樓那戶兩房一廳,當初頭期款是張爸爸拿出來的,為的就是要讓自己的女兒能在女婿面前抬頭挺胸痛快過日子,後來每個月的貸款也是阿May繳的,跟他周偉完全沒有半毛錢關係。

  阿May還是比她聰明多了,當時周偉明示暗示多次,房子還是登記在阿May名下,因為是婚前置產,不能算在夫妻共同財產內,所以法律上來說,周偉根本無權置喙。

  倒是共同基金這件事她不清楚,可是周偉的薪資有大半是花在自己身上,阿May和他說是夫妻關係,其實跟室友沒兩樣,水電瓦斯和餐費等等通常還是由她補貼,更別提周家父母寵兒子,婚前還不敢那麼明顯,沒想到婚後一家子全變了臉,覺得自己兒子是人中龍鳳,在公司前途光明,還能不甩了阿May她就得感恩戴德了,所以沒能好好伺候他們兒子,就是阿May的錯。

  以阿May獨立自主豁達的性子,對周家是從來做不出跪舔的小媳婦樣,這次周偉出軌搞出私生子來,周家又怎麼會不趁機對阿May落井下石?

  這世上還是善良溫暖的好人居多,只可惜她和阿May偏偏遇到的都是異類中的異類。

  溫宜努力冷靜片刻,她還是先打電話通知阿May,讓她小心提防周偉,並且詢問有沒有她現在能幫得上忙的?

  電話那頭的阿May好半天沒有說話,再開口時是一聲蒼涼的冷笑。

  「我以前真是瞎了眼。」

  溫宜嘆了一口氣。「不能怪你,當初我們看他都是個不錯的人,誰知道後來變得那麼快,那麼狠?那麼現在呢?你做好什麼打算了嗎?」

  「我打算賣掉房子,房仲那邊我已經聯絡好了。」阿May恢復了幾分當年的果斷俐落,低聲道:「共同基金有兩百多萬,是我們幾年前在一起後一起存的,但我問過律師了,他外遇還有私生子,這是穩妥妥的把柄和證據,只要我提告,民事上他還得付我賠償金和贍養費。」

  溫宜沒想到阿May一旦覺悟後,動作會這麼快,在驚訝之餘也深感敬佩,剛剛糾結憂慮的心緒鬆快了七七八八。

  「阿May,你真的太棒了!」她滿滿欣慰和喜悅,衷心讚歎道。

  「溫宜,我不棒,我只是比你涼薄,所以那一日被你罵醒以後,馬上就立刻想到該如何止損。」阿May苦笑一聲。「看你這麼重情的人在婚姻裡整整煎熬空耗了五年,我一點也不敢鐵齒嘴硬,因為我已經當了一回的蠢貨,不能再眼睜睜看著自己栽進同一個坑。」

  「你能過得好,那我也就安心了。」她聽到這裡,總算真正放下心來,露出了一絲微笑。「這樣我這個『血淋淋的教訓』多少還有點用處。」
  
        阿May也笑了,雖然聲音沙啞,但聽起來精神還不錯。「對了,我一直想問你,那個定先生對你……」

  「他是我店裡的客人。」她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心虛什麼,卻是努力維持鎮靜淡定,「你……怎麼又突然想起他這個人?」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如果定先生在追你的話就好了,」阿May開玩笑道:「這樣我也能趁機抱一抱你的金大腿啊!」

  「一點都不好笑。」溫宜嘴角微抽。她現在正頭痛得要命啊……

*             *             *

  穿著一身黑色性感連身裙的江顏足蹬十寸高跟鞋,一副優雅女王范兒地出了住處豪華大樓的玻璃大門,卻沒有看到本應該在門口等著接她的助理和司機。

  雷朋墨鏡後的美麗眼睛掠過了一抹怒氣,她取出手機用力按了助理的電話。  

  「你在搞什麼?是不是不想幹了?」

  「江小姐,」電話那頭的助理瑟縮了一下,隨即想到公司昨晚的交代,又挺了挺胸,聲音理直氣壯了一點。「司機已經快要到了,您再等等。還有,公司讓我從今天起調到文小姐身邊幫忙。」

  「沒有我的允許,誰准你走的?」江顏腦中轟的一聲,怒斥道:「是公司誰作主的?啊?」

  「是人事部戴經理。」

  「就他?他憑什麼挖我的牆角動我的人?」江顏怒極反笑。「我不管,我沒答應你到姓文的那邊去,你馬上給我回來。笑死人了,就她一個剛出道沒兩年的小花旦,只不過拍了兩部偶像劇就真以為自己大紅大紫了?還想跟我搶人?」

  「江小姐,你要不要先問問公司?」助理平常被驕縱囂張的江顏使喚罵得多了,這下有機會逃出「魔掌」,哪裡肯傻傻又自動回她身邊?

  助理在公司也好幾年了,早看透了許多大明星螢光幕前後的巨大反差,當然也有德藝雙馨形象一致的,但像江顏這個被拱出來的「女神」,助理私心還真是不敢恭維。

  倚仗著有定先生,脾氣大得連導演和製作人都得看她臉色,可是這下好了……

  「你剛剛說什麼?」江顏不敢置信,「你是在跟我頂嘴嗎?」

  「啊,江小姐,文小姐在叫我了,不好意思,我得先掛電話了。」

  江顏瞪著手機,一時氣懵了……

  後來當司機終於開車停在她跟前時,便很倒霉的成了她的出氣桶,一路上被她痛罵得跟孫子似的。

  直到抵達經紀公司,江顏下車前才掏出鏡子重新補了一下妝,高冷美艷地邁開腳步,堪比名模搖曳生姿的經過大廳。

  「江小姐。」

  「江小姐好。」

  櫃檯小姐們還是恭敬地和她打招呼,但是一轉過身後互相扮了個鬼臉。

  ——這江大牌還這麼跩?她是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對吧?

  江顏雖然敏銳地感受到了今天公司的氣氛不大一樣,所有看到她的員工都露出一種奇異隱晦的笑意。

  難道是她的前經紀人在她背後說了什麼閒話?

  想到這裡,江顏臉色越發難看,繃著俏臉不顧秘書上前來勸說,猛地推開了總經理室的大門。

  「卓總,你該開除掉那個不適任的人事部經理了。」她氣沖沖地喊。

  辦公桌後頭的斯文中年男人冷冷地看著她,緩緩站了起來。「江顏,現在可不是你發大小姐脾氣的時候……」

  「我和公司的合約只剩下半年,如果公司再用這種敷衍的態度對待我的演藝事業,那麼就別怪我約滿後不給你卓總面子了,國內外可有上百家經紀公司搶著和我簽約!」江顏態度依然高傲如冰雪皇后,摘下墨鏡後毫不客氣地在沙發上坐下,對在門口猶豫不安的秘書道:「還杵在那邊當柱子幹什麼?去給我買一杯愛爾蘭咖啡,別像上次隨便用杯超商的爛拿鐵就想打發我,這是在台灣,你要是在美國,早就被炒魷魚了。」

  「總經理?」秘書看的卻是卓總。

  卓總臉色微微鐵青,還是點了點頭。

  秘書離去前不忘貼心地關上辦公室大門,而後輕蔑不屑地撇了撇嘴。

  嗤!還真當自己是女神了?

  「卓總,你怎麼說?公司到底有沒有誠意留人?」江顏冷淡傲然地道,「我是讓趙姊退休,可是新的經紀人人選遲遲不能給我也就算了,就連我的助理都弄走了,你們真當我江顏是吃素的?」

  「江顏,以前我就勸過你,不要有風駛盡千里,凡事做絕了,不給自己留條後路,最後吃虧的還是你自己。」卓總看著江顏,彷彿還能見到當初那個甫踏進經紀公司,青澀又誠懇謙遜的美麗少女……可惜,歲月真是把「殺豬刀」,恐怕江顏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變成怎樣的面目全非了吧?

  江顏直至今日已是家喻戶曉的國際巨星,又怎麼可能聽得進任何人的批評或相勸?

  她諷刺一笑。「卓總,公司把我當搖錢樹的時候,可沒見你少抽一點傭金,我們還是廢話少說,今天我到公司就是要你們給我一個交代的——別忘了,要是不能給足以讓我滿意的,符合我現在身價的續約條件,半年後你就等著我拍拍屁股走人!」

  「你知道昨天定先生對你下封殺令了嗎?」卓總淡淡地道。

  江顏美麗的臉龐瞬間變得慘白……在一片難堪的死寂後,她勉強冷笑了聲。

  「拜託,你不會當真了吧?我和定先生之間只不過是鬧點小情緒罷了,他在生我的氣呢,等——」

  「你現在手頭上所有的片約、商演、廣告代言,都泡湯了。」卓總昨天一整天焦頭爛額,親自一通通電話打去跟片商、廣告商和製作公司甚至各大電視台「懇談」,可是所有的結果都指向一個——

  定先生下封殺令,歐美亞洲影劇圈全收到了消息,誰又敢跟定先生作對?

  不說陳家原就富可敵國,金家千億身家不啻帝王,就是定先生自己旗下的盛燄集團財力勢力猶如龐然巨獸,隨便彈一彈手指,就能颳起國內外影視圈的一場大颶風。

  江顏真是腦子被門夾壞了,才會得罪定先生這樣可怕至極的大人物。

  幸虧卓家和陳家在老一輩那裡,多少還有攀上那麼一點交情,定先生平時也肯賞臉喚他一聲「卓叔」,否則卓總都不敢想像自家的經紀公司會如何被遷連。

  「你、你說什麼?」江顏這下真的面如死灰了,隨即失態地尖叫:「不可能……不可能的……美國那邊的影集都簽好約了,他們不能換掉我!」

  「違約金他們會請會計師清算出來,到時候和我們公司會計部跟法律部門一併處理。」卓總臉上掩不住深深的疲憊與強自壓抑著的滔天怒火。「江顏,你的演藝事業結束了。」

  江顏嬌軀漸漸劇烈顫抖了起來,囈語般喃喃自語:「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我、我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對她做……定先生居然為了她封殺我……」

  她腦中轟隆隆巨響如晴天霹靂,眼前更是陣陣發黑,心下一片冰涼透骨。

  被掌聲和票房捧得飄飄然如踩在雲端,還真以為自己已然成為高高在上的人上人,以為她的巨星地位再無人可撼動,可是轉瞬間,她就從天堂重重地摔進了地獄。

  原來,以為已經擁有廣大聲勢與名氣的她,對於真正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來說,也不過是一隻隨意就能碾死的螻蟻。

  後悔了……她真的後悔了……

  這一刻,江顏終於深深嘗到什麼叫自食苦果、自尋死路!

  【上集完】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3-28 21:4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