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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鳴風 - 藥香閨秀(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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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20:35 |顯示全部樓層
第87章 蘇醒

  安親王府很是亂了一陣,畢竟薛靜媛肚子裡懷的是安親王第一個孩子,不論是他還是端太妃,都是一直期待著的,眼下好端端的孩子突然沒了,這事自然要徹查。
  查來查去,卻把安王正妃肖安茗揪了出來。
  原來,薛靜媛之所以會失足落水,都因她身邊的侍女扶著她走路時,不知怎麼崴了腳,順手往旁邊一推,就把她推到了湖裡去。
  而那個侍女,一開始只喊自己是無辜的,後來受不住逼供,竟被問出她是王妃的人。
  薛靜媛自然哭鬧不休,然而這件事之後卻不了了之,只把那個侍女亂棍打死了事,肖安茗並沒有受到牽連。
  畢竟如今,這兩個一個是之後再也不能生育的側妃,娘家又已分家,沒有權勢;一個是八抬大轎抬進門的正妃,永寧郡主在京城裡又有些影響力,該偏向哪一方,怕是閉著眼睛都能選擇。
  薛靜姝在宮中聽得這個消息,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歎了口氣。
  之前,薛靜媛身邊的侍女把柳兒打了,她也是氣憤不已,只把這筆賬記下,日後再跟她慢慢細算。如今聽得她落得這樣的後果,又覺得著實可憐可悲可恨。
  宮女端來安胎藥,柳兒接過之後放在一旁,命人退下。
  薛靜姝身後走出兩名陌生的宮女,對著那藥細細探查了一番,搖搖頭,說道:“娘娘,這藥不能喝。”
  在出事之前,皇帝就將自己的暗衛撥了一半給薛靜姝。也就是那會兒,薛靜姝才知道,原來平日除了在她的寢殿之內,其餘地方,只要皇帝出現,暗衛必定如影隨形。
  這兩名宮女,就是暗部的成員之一,對於她們的判斷,薛靜姝是相信的。
  “裡頭加了什麼?是不是……是不是會讓我失去皇兒的藥?”
  其中一名宮女搖頭,低聲說道:“並不是墮胎的藥,而是會讓孩子慢慢的變成癡兒。”
  薛靜姝倒吸了一口氣。
  看來那安親王,倒還想做表面功夫,不想落人口舌,被說迫害兄長遺孤,但這般做法,心腸也著實歹毒。
  她皺著眉,用手示意柳兒將那安胎藥倒掉。好在她腹中的孩兒一向健康,少喝幾服藥也沒什麼。
  方才那名宮女又進來,見皇后娘娘正擦著嘴角,跟身邊的貼身女官抱怨藥太苦,才斂下雙眼,拿了藥碗恭敬退下。
  她走後沒多久,又有太醫院的太醫來求見,要給皇帝診脈。
  薛靜姝叫人帶他進來,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這位太醫是端太妃的人,恐怕是要來看一看皇帝是否還安安分分地睡著,而不是真正關心皇帝的安危。
  自這一次皇帝倒下,薛靜姝才知道,原來這些年,端太妃借著太皇太后年邁,無力管事,已經悄無聲息滲透了後宮不少地方,如今一下子暴露出來,實在令人心驚。
  那太醫自然診斷不出什麼,從棲鳳宮離開之後,匆匆去向端太妃覆命去了。
  薛靜姝揉了揉額角,叫人端來給皇帝做的肉粥,揮退了伺候的人,自己一口一口慢慢喂進皇帝嘴裡。
  如今她的處境還不算太差,皇帝雖然睡著,卻給她留了不少人手。朝堂上雖然有一小撥人在造勢,要擁護安親王代理朝政,但絕大部分朝臣都還忠於皇帝,甚至有幾個冒險從宮外遞消息給她,言辭肯切,直言誓死擁戴皇帝和她腹中皇子。正是有這些人的存在,才讓安親王有更多顧忌,不敢亂來。
  但就算如此,薛靜說還是感覺到一種四面楚歌的孤寂之感。
  直到現在,她才體會到一兩分,皇帝面對著那麼多暗中不懷好意的勢力之時,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給皇帝喂完食,她用手帕一點一點的擦著他的嘴角。
  一直昏睡中的人忽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薛靜姝嚇了一跳,還未及出聲,就見皇帝砸砸嘴,說道:“有點淡。”
  薛靜姝怔怔的看著他。
  皇帝睜開眼,幽深的雙眼緊緊的盯著薛靜姝,緩緩的沖她張開自己的手臂。
  薛靜姝覺得眼眶發熱,咬著下唇忍住,一動不動坐著。
  皇帝歎了口氣,坐起來將他的皇后抱進懷裡,親吻著薛靜姝的髮髻,低聲不住說道:“是我不好,讓曼曼受委屈了。”
  薛靜姝用力揪著他的衣襟,許久後才閉上眼,淚珠滾落而下。
  這一刻,所有的迷茫與無助都找到了依靠,緊繃了這些日子的情緒,也終於得以緩和,她好像一個迷失的孩子,歷經千辛萬苦,最終回到屬於她的那個溫暖寬厚的懷抱,任外頭淒風苦雨,零落蕭條,也都與她無關。
  然而皇帝卻在這時候,感到了後怕。
  自皇帝懂事開始,他母親麗妃就已經失寵,外祖家又早已零落,沒有任何人可以讓他依靠,他學會了示弱,隱忍,審時度勢。
  正是一個忍字,讓他能在諸位皇子奪嫡之時保全自己,也讓他在面對那麼多生母得寵、外家得勢的對手之時,在毫無勝算,不被任何人看好的情況下,成為最終的勝利者。
  皇帝從來不敢認為自己的實力有多麼強大,他登基不過五六年,前面數位皇子,以及他們的外家,十幾年二十幾年打下的根基,埋伏下的勢力,都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清理乾淨的。
  他早在數年之前就已經打算好,要給安親王一個看到希望,暴露野心的機會,然後趁著這個時機,將所有其餘人隱藏下來的勢力一網打盡。
  為此他不惜以身犯險。
  唯一的變數,比起多年前獨自謀奪得江山之時,如今的他,身邊多了一個絕對不能失去的人。
  他將自己的計畫推倒重來,又反反復複謀劃了不知多少遍,直到確保皇后能夠安然無恙,他才敢閉上眼。
  然而這一刻,在重新抱住皇后的時候,他卻害怕了。
  眼下如果讓他重來,就算明知道這個方法是如今最快最有效的途徑,他也絕對不會再用。
  因為現在他才發現,比起任何他所擁有的,他唯一不能忍受失去的,是皇后。
  薛靜姝感覺到皇帝緊緊擁著她,那力道似乎快要將她嵌進骨子裡,她也用力的回抱著皇帝,兩個人都不曾說話。
  房梁上忽然躍下一道人影。
  皇帝下意識把皇后護在身後,並且用被子給她裹好,這才看向來人。
  厲東君嘴裡叼著一根枯草枝,道:“時候差不多了。”
  皇帝卻問他:“厲將軍是何時來的?”
  厲東君道:“你們倆抱起來的時候。”
  皇帝挑了挑眉:“將軍來的真是湊巧。”
  厲東君不知是沒有聽出他的話外之音,還是聽出了也不在乎,只道:“師弟說你今天差不多該醒了。”
  皇帝點點頭,“潘神醫料事如神。”
  他又回頭看著薛靜姝,輕輕摸了摸她的臉,說:“曼曼好好睡一覺,我出去一趟,等你睡醒,我就回來了。”
  薛靜姝緊握著他的手不鬆開。
  皇帝便道:“請厲將軍去殿外稍候片刻。”
  厲東君聳了聳肩,咬著枯枝出去了。
  皇帝看著薛靜姝的雙眼,輕聲道:“曼曼別怕,事情很快就結束了,那些欺負你的人,一個都不放過。你先好好睡一覺,我很快回來,好不好?”他說著,低頭親了親薛靜姝的額頭。
  薛靜姝又看了他許久,慢慢閉上眼。
  皇帝的嘴唇跟著下移,落在她的眼皮上,鼻尖上,嘴唇上,纏綿不去。
  這些日子,薛靜姝並沒有夠好好休息,就算是睡覺,眉頭也是緊皺著的,眼下心裡的大石落下來,又被皇帝抱在懷中安撫,困意慢慢上湧,終於睡了過去。
  皇帝小心將她放下,蓋好被子,又坐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才起身換上朝服,大步離去。
  朝堂上,龍椅空置。
  安親王立于殿下,他身後是文武百官。
  又有人出列,懇請安親王未了江山社稷著想,代理朝政。
  此話一出,他身後不少人應和,但更多的大臣都還在沉默。
  安親王看著上手那張龍椅,他已經忍耐了許久,今天是他的極限。
  那些沉默的大臣,他並不在乎。只要皇兄一日不醒,這偌大的國家就需要有人打理,如今父皇還剩下的這些皇子裡面,也就只有他還當得起這個位置,這些人不同意他,難道還要去擁戴宮女所生的老十不成?
  就算他們再不甘心,早晚也得心甘情願的對他跪下,山呼萬歲。
  他身後之人又再一次跪請。
  安親王神色沉痛卻又無可奈何,向前走了一步,轉過身來,正要無奈的受下,卻猛然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殿外那個一身明黃色龍袍大步走來的人。
  “皇上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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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20:46 |顯示全部樓層
第88章 處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殿上的朝臣愣了一瞬,都懷疑自己聽錯了,等聽得那沉穩的腳步聲靠近,看見那個明黃色威武的身影,不少人不知不覺間已經熱淚盈眶,自動自發跪下,齊呼萬歲。
  與之相對的,安王身後那些朝臣,則一個個臉色蒼白,神色驚慌,甚至有幾個承受不住的,當堂就癱倒在地。
  “眾卿平身。”皇帝緩步靠近,以手示意各位大臣起身。他就如從前任何一次早朝那般,帶著身後的內監,穿過巍峨的殿堂,一步步踏上金鑾寶座。
  大殿上靜得可怕。
  皇帝坐定後,巡視一圈,才漫不經心地看向安親王,“老八怎麼在這裡?”
  在此之前,安親王一直是個閒散王爺,不必上朝,也不掌有任何實權。
  安親王臉色難看至極,但他竟有本事,在一瞬間就把臉上的情緒全部抹去,換上了一張關切有欣喜的面容,“皇兄醒了?這真是太好了!之前皇兄突然昏迷不醒,臣弟憂心得茶不思飯不想,如今終於可以放下心來。想必皇祖母在天之靈,也能夠得到安慰。”
  皇帝點點頭,神色淡淡道:“不錯,你們都是朕的好兄弟,除了你,大皇兄對朕的安危也關心得很。這不,還辛苦老八給他遞消息。”
  皇帝說著,丟出兩顆蜜蠟封閉的丸子,正砸在安親王身上。
  安親王下意識接住,看清那兩顆丸子後,臉色陡然成了白慘慘的一張紙,他強自鎮定下來,艱難道:“皇兄,這是什麼?”
  皇帝挑挑眉頭,“怎麼,八弟連自己的字跡都不認識了?若兩封信不夠,皇兄這裡還有,德祿。”
  “是。”德公公端出一個託盤,上面有蜜蠟的丸子,裝在信封裡的信紙,還有從飛鴿腿上摘下來的小紙條。
  他端到安慶王面前,恭敬道:“請親王過目。”
  安親王後退一步,跌靠在身後的朝臣身上。這些信,有些是他發出去的,裡頭給人許諾了他坐上皇位之後的種種好處,也有些是從別處送來的,是那幾個皇兄用自己殘存的勢力跟他交換。
  他分明記得,這些信到他手上之後都被銷毀了,怎麼眼下還在這裡?!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皇帝,忽然想到一種可能,失聲大喊:“內奸!有內奸!是誰?是誰出賣了我?!”
  他轉身看向自己身後一群人,狀若癲狂。
  搜尋無果後,他又轉頭死死盯著皇帝,猛地沖過來。
  “護駕!”德公公高喊。
  話音剛落,橫樑上就飛下一個人影,一腳將安親王踢飛出去。
  安親王跌倒在地,捂著胸口狼狽的掙扎了幾下,卻怎麼也爬不起來。
  他躺在地上,仰望著那個高高在上的座椅,不住喃喃:“那是我、都是我的、本該是我的……”
  皇帝揮揮手,“來人,送安親王回府,沒朕的允許,安王府任何人不許出入。”
  殿外進來兩名侍衛,行了禮,一左一右攜持著安親王退下。
  安親王不住掙扎,嘴裡大喊:“老六!你敢這麼對我,父皇不會原諒你的!老六!那本該是我的位置!是我的!”
  聲音逐漸遠去。
  大殿上,原本擁護安親王的那一部分朝臣,無不兩股戰戰面如金紙。
  一輩子的鑽營,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要落得家破人亡,都因一時的貪念,如今後悔也莫及。
  薛靜姝這一覺睡得香甜,醒來時雙手往旁邊摸了摸,卻碰了個空,她立刻睜開眼睛,翻身坐起來。
  柳兒聽到動靜,在床帳外問道:“娘娘是不是要起了?”
  薛靜姝掀開床帳,緊張道:“陛下呢?
  ”
  柳兒拿了外套給她披上,道:“陛下在外廷,他離去之前,還讓娘娘好好歇歇,娘娘忘了嗎?”
  薛靜姝握住她的手,追問道:“陛下已經醒了,對不對?”
  “是,陛下已經醒了,那些壞人馬上就要受到教訓,娘娘放心吧。”
  薛靜姝這才慢慢往後靠在床頭上,輕撫著肚子緩緩的出了舒了口氣。
  柳兒在一旁忙上忙下的給她收拾。
  薛靜姝目光轉到她臉上,卻愣了一下,問道:“柳兒,你怎麼了?”
  柳兒忙搖頭,強笑道:“沒什麼呀。”
  她臉上還有那天被打出的痕跡,一笑起來就牽扯到紅腫之處,但她還是用力的將嘴角往兩邊勾起,露出一個笑容。
  “你來。”薛靜姝沖她招招手。
  柳兒慢慢靠近,坐在床邊的腳踏上,仰頭看她。
  薛靜姝拉過她的手,握在掌中輕輕地拍了拍,“事到如今,你對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咱們兩個是一起長大的,你高興還是不高興,心裡有沒有藏的事,我怎麼會看不出來?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還有人欺負你?”
  柳兒忙搖頭,眼眶慢慢紅起來,她竭力想要忍下,卻怎麼也忍不住,哽咽道:“娘娘,我哥哥是不是要被砍頭了?”
  她雖然不懂大衍律法,但從前聽書也曾聽到,意圖謀反的人,莫不是要被砍頭的,哥哥肯定逃脫不了。
  她知道哥哥助紂為虐,為安親王做事確實有錯,但是世間上,她也只剩這一個親人,如今才相認沒多久,就要失去他,怎麼不令她傷心?
  薛靜姝攬過她,拍著她的肩,輕聲安慰道:“別擔心,之前我問過陛下了,安親王所作所為,陛下最多也只能判他個流放。你哥哥身為從犯,自也能性命無憂。”
  柳兒又驚又喜,忙抓著她的手確認:“您說的是真的嗎?”
  薛靜姝點點頭,“我又怎麼會騙你?況且,就算你哥哥被判了死刑,以你我兩人的交情,我就算為你徇私求情又算得了什麼?你放心吧。”
  柳兒胡亂抹著眼淚,吸了吸鼻子,道:“謝謝,謝謝娘娘。”
  薛靜姝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傻柳兒,別哭了。”
  “嗯,娘娘,我扶你起來穿衣。”
  薛靜姝剛收拾完,皇帝就回來了。伺候的人都無聲退下,殿內只剩帝后兩人。
  皇帝走上前,從身後擁過薛靜姝,將自己的臉埋在她的脖頸上。
  薛靜姝抬起手來,摸了摸他的頭,“陛下,事情都處理完了嗎?”
  皇帝道:“不急,慢慢來。”
  安親王和端太妃,以及他們手中的勢力,都已經被他控制住,至於別的同謀,還來不及趕到京城,若他們不來倒好,來了,正好送去跟老八作伴。
  他想到一事,又抬起頭來,看著薛靜姝,道:“此次……恐怕還要牽扯到薛家。”
  薛靜姝對此已經有所預料,問道:“不知陛下要如何處置?”
  皇帝樓著她慢慢退到軟榻旁坐下,說:“薛家除了有一個女兒是安王側妃,前太子妃跟老八也有牽扯,恐怕他們那一房,都不乾淨。”
  薛靜姝緩緩點頭,看了看皇帝,忽然又問:“聽陛下的語氣,是不是連我祖父都牽扯在其中?”
  皇帝見她猜出來,也不隱瞞,說道:“不錯,承恩公與安親王私交過密。”
  薛靜姝許久沒說話。
  她這位祖父,實在把權勢看得太重。從前聽信那游方術士的批語,她跟前太子妃薛靜嬋都有鳳命,在薛靜嬋進了太子府之後,為了討好她,將自己送到城外庵堂。
  後來,她入宮做了皇后,薛家對薛靜嬋的冷淡她是看在眼裡的。沒想到如今,薛老太爺又跟安親王暗裡有來往。
  從前太子到皇帝,再到安親王,她都不知道該說薛老太爺的嗅覺是太過敏銳,還是該說他實在太過糊塗。
  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哪一處都想討好,哪一個當權者都想要奉承,到最後只會什麼都得不到。
  她搖了搖頭,道:“陛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必顧及我。”
  皇帝說:“承恩公做得還算隱秘,若想瞞下來也不是不可。”
  “不必”,薛靜姝道,“陛下不知,當初皇祖母也與我說過,對於薛家,只要保得他們衣食無憂,性命無礙便可。若太過於縱容,反倒把他們的膽子給養大了,讓他們的欲望膨脹了,這是害了他們。”
  皇帝這才點了點頭,說:“就依曼曼所說。”
  薛靜姝勾起嘴角,拉過他圈著自己的大掌,在肚子上輕輕撫摸著,說道:“陛下自從醒來,就不曾過問皇兒的情況,如今還不趕緊與他們打個招呼,只怕過幾個月皇兒出生,不認陛下這個父皇。”
  “曼曼說的是,是我的疏忽。”皇帝爽快認錯,又站起身,到薛靜姝面前蹲下,將自己的耳朵附上去,“我來聽聽皇兒都在做什麼。”
  他的臉頰剛要附上薛靜姝的肚皮,恰巧肚子裡的胎兒一腳踢過來,隔著肚皮正踢在他的鼻子上。
  皇帝似乎嚇了一跳,整個人都輕輕跳了一下。
  薛靜姝難得見他這副反應,笑得倒在軟榻上。
  皇帝摸了摸鼻子,心裡暗想,皇兒脾氣這樣大,像他們母后,不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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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20:58 |顯示全部樓層
第89章 腹痛

  皇帝醒來之後,很是忙碌了一陣,因太皇太后七期未過,不好處置安親王,暫時只把他軟禁在府中。
  但對於安親王的同謀,皇帝便沒有任何顧忌,快刀斬亂麻,該摘烏紗帽的摘烏紗帽,該抄家的抄家,該下獄的下獄。
  出乎許多人意料的是,皇后的娘家竟也受了牽連。不僅已經分家出去的原薛家長房被貶為庶民,全家逐出京去,就連承恩公府,老公承恩公薛老太爺都受了皇帝訓斥,罰了一年俸祿,又勒令其在家閉門思過。卻不曾說思過時限,恐怕要等到皇帝再想起他,才能開恩了。
  不少人由此倒也看明白一點,從前薛家對皇后娘娘無情,將其棄在城外,十餘年不聞不問。如今,娘娘對薛家似乎也沒有多深厚的情誼,要不然,陛下責罰她的娘家,怎麼不見娘娘出面求情呢?
  不過,說到底,因有娘娘在後宮坐鎮,薛家得到的懲罰,在眾多罪臣中,還算是輕的。
  聖旨頒下之後,薛靜姝母親秦氏曾想要求見她,被薛靜姝以身體不適為由推拒了。
  那之後,薛家一時間倒真正安分起來。
  轉眼就是過年,這一個年,整個京城都是冷冷清清的,皇宮裡自然也不例外。
  皇帝與薛靜姝二人對坐,吃了一頓團圓飯,又相擁在一塊守歲。
  兩人摸著薛靜姝的肚子,裡頭的小娃娃前段時間鬧騰得厲害,拳打腳踢的,一點都不客氣,如今倒似乎斯文了一些,只偶爾似乎在他們娘肚子裡翻一個身,伸兩個懶腰,讓外頭的爹娘知道他們的動靜。
  薛靜姝靠在皇帝懷中,說道:“去年我與陛下各自守歲,今年我和陛下一起守歲,等明年,便是我們一家四個人在一塊了。”
  皇帝點點頭,親了親薛靜姝的耳垂,說:“這都是曼曼的功勞。”
  薛靜姝笑了笑,仰頭來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等看見外頭屋簷下掛著的白燈籠,笑意又漸漸隱去,略有些惆悵道:“陛下,皇祖母現在該去哪兒了呢?”
  皇帝蹭了蹭她的額頭,說:“肯定也跟父皇、皇祖父在一塊守歲,說不定,她老人家也在念著我和曼曼。”
  薛靜姝輕輕歎道:“但願如此。”
  年後,太皇太后便被抬去了皇陵。
  薛靜姝知道皇帝空出手來,準備處置安親王了。她想起柳兒這幾日的心不在焉,便找了個時機問道:“陛下要如何處置安王,以及他身邊的人?”
  皇帝道:“老八之事,自有先例。況且,他不是暗地裡偷偷跟老大書信往來?既然如此,我就送他一程,讓他去跟老大團聚。”
  “他身旁那個侍衛,是不是也要同去?”
  聽薛靜姝問起這個,皇帝倒沒有馬上回答。
  薛靜姝忙道:“怎麼了?”
  皇帝攬過她,說:“你應該也猜到,我在安王身邊安插了內線。”
  薛靜姝點點頭,忽然眉頭一挑,問道:“難道那人,就是柳兒的哥哥?”
  皇帝搖搖頭,“不是他。”
  “那……”
  “不過,我聽那個眼線回報。曾有一次,他被那個侍衛抓住馬腳,以為事情敗露,卻沒料到那侍衛放了他一馬。我想,這足以令他將功折罪。”
  薛靜姝心頭一喜,“那便再好不過了。”
  皇帝點點頭。
  等薛靜姝將這個消息告訴柳兒,她自然又高興得直抹淚。
  安親王很快被流放。
  端太妃也被送到皇家寺廟,帶發修行,為先帝跟太皇太后祈福。
  後宮中越發冷清起來,有時候,薛靜姝清晨起來,送走了皇帝,仍還習慣性的要擺駕長樂宮,去給太皇太后請安,話到了嘴邊,才記起來老人家已經不在了。她只得又歎了口氣,讓宮人扶著她越發沉重的身體,緩緩的坐在軟榻上,怔怔出神。
  她的肚子已經八個多月了,聽太醫說,雙胎出生時間會比單胎要早一些。因此,這段日子,整個棲鳳宮的人都繃緊了心神,戰戰兢兢地圍在她身邊,唯恐出一點差錯。
  薛靜姝也不想冒險,最近,她身旁總是圍了許多人伺候。然而,人這麼多,她卻越發覺得寥落冷清了。
  皇帝這幾日下了場,也總是儘量來陪她。
  這日,皇帝帶來一個消息,安親王在流放途中,被人劫走了。
  薛靜姝心頭一緊,忙問道:“是誰?莫非那些人還不死心?”
  皇帝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將事情源委一一到來。
  原來,劫走安親王的,竟是柳兒的哥哥柳毅。
  當初安親王之所以會這樣信任柳毅,都因其外祖父在培養侍衛時,給他們下了藥,借此來控制他人賣命。
  在將柳毅送到安親王身邊後,他外祖父將解藥也一起給了安親王。
  安王流放途中才知道柳毅那相當於背叛的舉動,在柳毅一路跟群流放隊伍尋找到他,索要解藥的時候,竟將解藥吞了。
  柳毅二話不說將把他綁走,放血作藥,又把安親王藏在城外,打算做長久的人血解藥,才入宮來向皇帝請罪。
  薛靜姝聽得皺起了眉頭,“陛下打算如何處置他?”
  皇帝摸著她的肚子,面無表情道:“他說,只要不阻止他跟他妹妹見面,隨我處置。但是,我為何要如他的意?老八再怎麼樣,也是皇子龍孫,怎麼容得他抓過去當活藥罐子用?他既然敢如此膽大妄為,那日後,就不用跟他妹妹相見了。”
  “那安親王呢?陛下不準備將他解救出來麼?”
  “什麼安親王?”皇帝一臉無辜,“老八不是在流放的路上嗎?何需要我來解救。”
  薛靜姝不由語塞,聽皇帝方才那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還以為他心中當真有幾分看重安親王這個兄弟,才要那樣懲罰柳毅。如今看來,他哪裡是為了安親王,不過是自己的惡趣味,知道柳毅看中柳兒,就偏偏不讓人家兄妹見面罷了。
  她輕輕搖頭,無奈道:“陛下這般性子,可不能讓皇兒學了去。”
  皇帝低頭看著她的肚子,在自認為是皇兒屁股的地方,伸出指頭輕輕彈了彈,說道:“我這般優良品性,皇兒若沒學去,豈不暴殄天物?”
  薛靜姝正要戳破他的厚臉皮,卻覺得腹中突然猛的一陣抽痛,不由低呼出聲。
  皇帝還以為自己將她彈疼了,就聽薛靜姝道:“陛下快去請太醫來,皇兒好像快、快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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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出生

  冷清了許久的皇宮,忽然又如煮開了的水一般沸騰起來。
  棲鳳宮內外人來人往,所有人都在忙碌著,緊張而又安靜。
  棲鳳宮正殿裡,更是寂靜得聽不到一絲異響,唯有內殿不時傳出皇后娘娘的低呼之聲。
  皇帝坐在大殿之上,面沉似水。他周身方圓幾步,沒有一個伺候的人。所有人都被他身上散發出的涼意逼遠了。而且,皇后娘娘每每輕呼一聲,皇帝的臉色就要冷上幾分。
  德公公熟悉皇帝的脾性,知道眼下他已經是在竭力忍耐,只怕再過不久,就忍不下了。
  他心裡暗暗叫苦,又打發小徒弟去禦膳房催一催,讓他們趕緊把給皇后娘娘補充體力的參湯端來,不然一會兒陛下沒了耐性,誰都吃不了兜著走。
  那邊裡突然傳出薛靜姝的一聲痛呼,但那聲音只叫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似乎是被什麼堵住了。
  皇帝猛地站起來,抬腳就往裡頭走去。
  德公公忙攔在他面前,“陛下去不得呀!”
  “讓開。”皇帝不耐煩道。
  “陛下,裡頭血腥之氣過於濃重,您去了不吉利。”
  皇帝伸手將他撥到一旁,置之不理。
  德公公只得跪到他身前,苦苦勸道:“陛下,娘娘在裡頭受苦,更需要您在外邊坐鎮,那些邪祟才不敢入侵。就算是為了娘娘和她腹中的小皇子,也請陛下再忍一忍啊。”
  皇帝這才頓住腳步,問他道:“此事可有根據?”
  德公公忙說:“自古以來,老人都有這個說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況且幾位太醫都是經驗豐富之輩,他們必能保得皇后娘娘母子平安。陛下去了,反倒會分了娘娘的心,不如在外頭鎮守,那些邪祟小鬼們才不敢作怪。”
  皇帝在原地來回踱了幾步,才又坐回去,道:“叫張之穹出來見我。”
  “是。”德公公松了一口氣,忙去傳人。
  內殿由屏風隔成裡外兩間,幾個有經驗的產婆在裡頭幫助皇后娘娘生產,諸位太醫則在外間隨時候命。
  張之穹匆匆出來,給皇帝行了禮。
  皇帝擺擺手讓他起身,問道:“皇后為何叫得這樣厲害?可是……可是有什麼不好?”
  張太醫低頭回道:“回陛下的話,自古女子生產,都要遭受這樣一回。娘娘如今一切都好,並未有何不妥之處。”
  皇帝眉頭緊緊皺起,“就沒有什麼法子,能讓皇后少受點苦?”
  “這……老臣無能,請陛下降罪。”張太醫又跪下。
  “罷了罷了,”皇帝揮揮手,“這也不是你的錯。朕從前跟你提過避子湯的事,待皇后平安生產,你們太醫院,就將此事提上日程吧。”
  就算是第二次聽皇帝提起這事,張太醫心中仍然驚駭不已。
  由男子飲用的避子湯,這在此前可謂聞所未聞,更何況,要求服用此湯的人,竟還是皇帝。
  縱觀大衍朝上下,恐怕再找不出哪位先帝,對待皇后有今上這份深情了。縱然許多人都說,帝王的情宜不能長久,但陛下既然能破例一次,未必不能破例第二次。
  張太醫斂下心神,恭恭敬敬地應下。
  皇帝道:“你進去吧,記得朕之前說過的,若皇后這一回安穩無恙,那太醫院院使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是,臣必不負陛下所托!”
  皇后下午發動,但一直到了半夜,皇子都不曾下來。
  熱水換了一盆又一盆,連參湯都端了兩三回。皇帝就如一座雕塑,坐在殿上一動不動,只偶爾聽見皇后的痛呼之時,眼中才極快的閃過什麼,掩藏在衣袖下的手掌緊緊捏成拳頭。
  外頭飛雪飄零,德公公卻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苦口勸道:“陛下用些晚膳吧。這都大半日了,您還滴水未進。龍體怎麼受得了?”
  皇帝沒說話,只緩緩搖了搖頭。
  唉……德公公心裡長長歎了一口氣,只希望太皇太后在天有靈,能保佑皇后娘娘安然無恙地生下龍子,不然,若出了什麼差錯,只怕陛下他……
  內殿裡突然傳出聲嘶力竭的一聲痛呼,德公公嚇得差點跌倒在地。皇帝則早已如一陣風般沖了進去。
  守在內殿外間的太醫們忙把皇帝攔住,“陛下、陛下請安心,娘娘這是生了!”
  皇帝聞言一愣,果然下一刻,裡頭就傳出一聲有力的啼哭。
  棲鳳宮裡伺候的人聽到這哭聲,都擦了擦眼淚。
  皇帝似乎有些恍惚,看了看左右,忽然回過神來,提聲問道:“曼曼、曼曼,你覺得怎麼樣?”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薛靜姝虛弱的聲音:“我沒事,陛下別擔心。”
  皇帝聽到她的回話,不自覺地就要推開身邊的人走進去。
  太醫們只好又說道:“陛下,娘娘肚子裡還有一個龍子,請陛下再稍等片刻。”
  薛靜姝也費勁的說:“曜哥哥別進來。”
  皇帝這才停下腳步,卻無論如何也不出去了,只跟太醫一起等在外間。
  第一個生下之後,第二個就快得多了,大約過了半刻鐘,內殿裡又傳出另一道孱弱些的哭聲。
  自此,所有人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產婆在裡頭收拾好,才將屏風撤下。
  皇帝第一個沖進去。
  帶頭的產婆忙跪下賀喜道:“恭喜陛下和娘娘喜得龍鳳雙胎,小皇子重六斤八兩,小公主四斤二兩,兩位小貴人都健康得很!”
  皇帝的心思全在薛靜姝身上,也不知聽清楚了沒有,直直就走到床邊。
  薛靜姝臉色蒼白,嘴唇上也沒什麼血色,好在精神還不錯,看皇帝進來,虛弱地笑了笑,朝他伸出一隻手。
  皇帝忙握緊了,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用另一隻手將她汗濕的頭髮撥到一旁,又摸了摸她的臉頰,無不疼惜道:“辛苦曼曼了,是我不好,讓曼曼受這樣的罪。”
  薛靜姝輕輕晃了晃他的手,“這個罪,我受得甘之如飴。陛下見過皇兒了麼?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
  聽皇后娘娘提起,兩位龍子的奶娘忙把懷中的繈褓抱上來,戰戰兢兢地放在龍鳳床上。
  薛靜姝跟皇帝低頭看去。
  兩個小娃娃皮膚紅彤彤的,臉上有些褶皺,如老人家一般。雖是如此,卻也看得出兩人的五官並不相像,至於到底各自像了誰,只能等他們再大一些,才看得明白。
  兩個娃娃的身形差得也遠,方才聽產婆說一個六斤多,一個只有四斤多一點,差了一半。而正好,長得健壯的那個是哥哥,瘦弱的那個是妹妹。
  眼下哥哥似乎醒著,雖然眼睛不曾張開,但小拳頭緊緊的握著,拳打腳踢的,一點都不安分。
  妹妹則安安靜靜的躺在繈褓裡,小胸脯一起一伏。她的個頭看著只有成年男子兩個拳頭大小,一張小臉更是只有掌心那麼大,看著怪惹人憐愛的。
  皇帝專注地看了一眼又一眼,嘴裡卻嫌棄道:“這麼醜。”
  薛靜姝看著這兩個小娃娃,心裡正軟成了一灘水,見皇帝這麼嫌棄,立刻就不樂意了,“陛下說什麼?說我的皇兒醜麼?都說孩子的長相隨了父母,陛下說他們醜,卻不知到底醜的是誰?”
  皇帝無意中惹了禍,看見皇后嗔怪的眼神,只好趕緊說道:“是我說錯了話,曼曼別生氣。”
  薛靜姝輕輕哼了一聲。
  德公公在一旁大著膽子說道:“陛下不知,剛生出來的孩子都是這樣,等過兩天長開了,長白了,兩位龍子繼承了陛下跟娘娘的好相貌,自然也是金雕玉琢的人中龍鳳。”
  薛靜姝聽了,便笑道:“還是德公公會說話,陛下也該好好反省反省了。”
  皇帝都默默認下。
  德公公又說:“陛下,太醫們還要給娘娘把脈呢。”
  皇帝只好站起來,奶娘們也忙把兩位龍子抱開,給太醫騰出空位。
  薛靜姝沒有什麼大礙,只是產後體虛,多多休息進補也就好了。
  皇后娘娘誕下龍鳳胎,是舉國歡慶的大事。諸位老臣見皇帝終於有了皇子,大衍朝江山後繼有人,也各自將心安下。
  皇帝為了讓薛靜姝安心休養,將所有如果入宮探望的請求全部駁回,包括皇后娘娘家遞來的牌子。
  剛出生的小娃娃果真如德祿所說,一天一個樣。頭一天見他們,還跟小猴子一樣,過了兩三天,就是再刻薄的人,也無法說一個醜字了。
  皇帝跟薛靜姝本就是長相極為出眾的人,兩位龍子更是挑了父母的優點來長,特別是小公主,一眉一眼,精緻到極點。
  她又秀氣,每天除了肚子餓,或者尿布髒了,才會細細的哭上兩聲,平日都安安靜靜的,就算醒了,也只會用一雙濕漉漉黑漆漆的眼睛去看人。
  雖然太醫說公主和皇子此時都看不清楚人臉,但是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看,就算是百煉鋼,也要化成繞指柔。
  哥哥就活潑多了,他的食量大,精力也足,小公主只需一個奶娘餵養就已足夠,他身邊圍了兩個奶娘,還時常手忙腳亂。
  奶娘們給皇子公主喂完奶,換了尿布,又放回皇后娘娘身邊。
  薛靜姝撐起身子,側躺在床上,憐愛地摸了摸妹妹的小臉蛋,又點點哥哥的鼻頭,說:“之前在母后肚子裡拳打腳踢的,原來就是你這個不安分的小猴兒,看看妹妹多乖巧呀,你這做哥哥的,也不知道做好榜樣,當心以後妹妹笑話你。”
  皇帝下了朝就往棲鳳宮趕來,在外邊站了一會兒,等身上的寒氣散去,才走進內殿,正好聽到薛靜姝這句話,便說:“我看他這哥哥做得確實不稱職,自己在娘胎裡養得圓圓滾滾,卻不知道讓一讓他妹妹。”
  薛靜姝笑了笑,與皇帝身來的手交握,才說道:“陛下這話,等皇兒長大了可別再說,否則這小豆丁心裡要愧疚哩。他這樣小,還在娘胎裡的時候怎麼知道要讓妹妹呢,能把自己照顧得好好的就已經不錯了。”
  皇帝點點頭,“曼曼說的是。”
  他看了看兩個孩子,又說:“皇兒們是不是長大了些?”
  薛靜姝掩唇輕笑,“陛下去上朝之前才見過他們,如今下朝回來,中間不過兩個時辰,皇兒們就是長得再快,也不能這樣明顯呀,陛下太心急了。”
  “是麼?”皇帝想想,或許真是這樣。他見那些大臣們家的兒子孫子,似乎一個個都是見風就長的,幾天不見就竄了個頭,幾年不見,就長成了個大人。如今自己養孩子,才覺得時間難熬。
  他又看向薛靜姝,仔細的端詳了她的臉色,問道:“曼曼今日覺得如何?”
  “陛下放心,那麼多太醫替我調養身體,又有潘神醫送來的藥,我現在好著呢。就是每日裡喝那麼多補湯,感覺臉圓了一圈。”
  皇帝聽她這麼說,便伸手摸了摸,認真搖頭道:“哪裡胖了一圈?曼曼一點都不胖。”
  薛靜姝側頭在他掌心裡蹭了蹭,笑道:“陛下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不過,這話我愛聽。”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皇帝道。
  正說著,一旁的妹妹像小貓一般細細地哭起來。
  皇帝準備伸手去抱,碰到她軟綿綿的手腳,一時竟不敢下手。
  奶娘忙從外頭進來,告了罪,接過皇帝的手,上下查探一番,說道:“公主應該是尿了。”
  薛靜姝說:“就在這裡整理吧,不必抱來抱去。”
  “是。”
  奶娘著手給小公主換尿布,薛靜姝跟皇帝兩人眼也不眨的盯著看。好在這位奶娘是熟手,被帝后這樣緊迫盯,還能不出差錯。
  這頭剛把妹妹收拾乾淨,那邊哥哥也哭起來了。他哭的時候動靜極大,簡直可以說是驚天動地,連屋頂都要被他掀起來。
  皇帝忙擺擺手,讓奶娘把妹妹抱走,省得被她哥哥的小炮仗一樣的聲音吵哭。
  小皇子的奶娘忙進來檢查一番,原來他也尿了。
  皇帝方才看奶娘給公主換尿布,心裡正躍躍欲試,眼下看小皇子的繈褓解開了,忽然說道:“我來吧。”
  “這……”奶娘遲疑。
  薛靜姝懷疑道:“陛下能行嗎?”
  皇帝說:“不過是給小娃娃換個尿布,難道會比治國還難?曼曼不要小瞧了我。”
  薛靜姝看他一副差點要拍著胸脯保證的模樣,只得隨他去。
  奶娘起身站到一旁。
  皇帝伸出手,微不可察的遲疑了一下,輕輕碰了碰嬰兒那稚嫩的皮膚,在碰到的那一瞬間,他心裡就有些後悔了,這樣軟綿綿的,能經得起他的碰觸嗎?
  不過,海口既然已經誇下,曼曼又在一旁看著,自然不能反悔,打了自己的臉面。
  他暗暗吸了一口氣,學著方才奶娘的舉動,小心翼翼地將兒子的腳握住抬起來,把髒的尿布取下,換上乾淨的尿布,花了許多時間才鋪平。
  這期間,小皇子已經不耐煩地踢了好幾次腿。皇帝差點被他踢開,只得握緊了他的小腳腕。
  不知是不是被他父皇握得不舒服,就見小皇子嘴角撇了撇,下一瞬,一股溫熱的細泉從他的小雀兒裡頭噴出來,正噴到皇帝低下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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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21:41 |顯示全部樓層
第91章 使壞

  所有人都驚呆了,連皇帝都愣在那裡。只有小皇子又蹬了蹬腿,哇哇大哭起來。
  薛靜姝捂著嘴撲哧一聲,忙叫奶娘把幹了壞事的小豆丁抱走,又叫人拿來乾淨的布巾,親自給皇帝擦臉。
  皇帝握住她的手腕,仍然不敢置信,“曼曼,他、他竟然……”
  薛靜姝忍著笑意道:“必定是陛下弄疼了他,皇兒不耐煩了。以後這種事交給奶娘去做就好。”
  她又看了看皇帝的臉色,輕聲哄道:“曜哥哥是不是生氣了?我替小豆丁給曜哥哥賠禮,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他這一次好不好?”
  皇帝拿過她手上沾濕了的布巾,交給一旁伺候的人,說道:“曼曼不必這樣小心,他是你我二人的孩子,我又怎麼會怪他?”
  薛靜姝輕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不過,”皇帝話頭一轉,說:“他幹了壞事,總要為此負責,等他大一些,少不了要給他的屁股一頓板子。”
  薛靜姝只是笑,“若到時候陛下捨得,我也不攔著。”
  皇帝覺得自己沒什麼捨不得的,小女兒嬌滴滴的,當然是一根指頭也碰不得。但是兒子如果跟混世魔王一樣,不打還等什麼?
  薛靜姝撐著身體坐起來,又說:“過了這幾日,我已經覺得大好了,之前陛下替我攔了不少人,如今總要讓她們見一見的,我今日想把妹妹招進宮來,陛下看行嗎?”
  皇帝道:“只准見她一個,別的人等滿月了再見。”
  “好,都聽陛下的。”
  這天下午,薛靜婉便進宮來。
  這幾日薛靜姝誰也沒見,包括薛家的人,薛府裡不少人已經很著急了,薛靜婉今天來,除了探望她三姐姐,也是起一個給兩頭傳話的作用。
  她來時,薛靜姝小睡方醒,臉色還不錯,靠在床頭召見了她。
  外頭大雪紛飛,薛靜婉裹著一身嚴嚴實實的灰鼠披風,到了內殿,解下披風,她的小腹竟是微微凸起的。
  薛靜姝驚道:“婉婉,你這是?”
  薛靜婉羞澀地點了點頭,“已經三個月了。”
  薛靜姝嗔道:“月份這麼大了,怎麼也不告知我一聲?”
  “一直沒碰上時候。”薛靜婉歉意道。
  她檢出有孕時,正好遇上太皇太后薨逝,那時皇帝又出了事,正是多事之秋,她這一點小事情,就沒有拿來打擾三姐姐。好不容易熬到太皇太后七期,過了年,小皇子小公主又出生了,這才耽擱到現在。
  薛靜姝道:“早知道你有孕,我就不叫你進宮了,外頭天寒地凍的,把你凍壞,妹夫該不依了。”
  薛靜婉含羞笑了笑。
  林家這一輩,總共兩位公子。林大公子早年在邊塞耽擱了,前年才成的親,婚後第三天,又去了邊關。一年到頭,在家中的日子一隻手掌數的過來,因此,林家大少奶奶到現在也沒有懷上身孕。
  反倒是薛靜婉後來者居上,她腹中這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林家第一個孫輩,註定會受到諸多寵愛。
  薛靜姝拍著她的手輕歎:“到底是有身孕的人,看著沉穩許多,像是個大人了。”她又交代了許多懷孕時該注意的事項。
  薛靜婉一一點頭,摸了摸肚子,問道:“三姐姐,小皇子和小公主呢?”
  “在邊上暖閣裡睡著呢,一會兒他們醒了,我讓奶娘抱過來給你看看。”
  薛靜婉期待道:“兩個小寶寶肯定長得很漂亮。”
  說起兩個孩子,薛靜姝不自覺嘴角也帶了笑意,“我看著也就那樣,特別是那個大的,才不過幾天,就已經看得出調皮的勁頭了。”
  “我聽娘說,男孩子就得調皮一些才好呢。”
  薛靜姝笑了笑,問道:“你這次進宮來,薛家是不是讓你帶話了?”
  薛靜婉看看她的臉色,輕聲道:“娘挺擔心你,讓我多問兩句你的情況。還有,祖母跟我說,若有機會,請三姐姐在陛下面前說兩句好話,祖父他知道錯了。”
  薛靜姝輕笑:“祖父有沒有錯,是陛下說了算,什麼時候說他知道錯了,也是陛下說了算。不過,你可以回去跟祖母說,只要之後薛家人不再犯糊塗,我自然能保得那一大家子平安富貴,否則,就別再來求我了。”
  薛靜婉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她略一遲疑,又問道:“三姐姐知不知道大伯大娘那一房的人如今怎麼樣?”
  薛靜姝道:“他們雖然被逐出京去,不過家產還在,若老實安分地買個田莊,收點田租過日子,應該不至於差到哪裡去。怎麼,你聽說了什麼?”
  “是薛靜媛跟薛靜嬋。三姐姐應該知道,安親王被流放,他府裡的女眷發賣的發賣,送入庵堂的送庵堂,不只是薛靜媛跟肖安茗,連前太子妃薛靜嬋,和永寧郡主也都被送去了。
  “她們本就不和,如今被拘束在一個小小的庵堂裡面,每日念經誦佛,吃糠咽菜,連取暖的炭火都不夠,卻還整天爭吵的不可開交。薛靜嬋跟薛靜媛受不得苦,偷偷讓人給大娘傳話。
  “大娘背地理把家裡剛買來的田莊賣了,打算用那銀子給她們兩人上下打點。這事被大伯知道,大房如今全看大哥哥一個人有一點軍功在身,他又是庶出,大娘早就看他不痛快了,鬧來鬧去,如今他們大房又鬧著要分家。大伯說自己要跟大哥哥母子二人過,讓大娘自己一個人找她兩個女兒去。大娘自然不依,鬧到現在,讓人看盡了笑話,也沒有掰扯明白。”
  薛靜姝皺了皺眉頭,說:“咱們薛家大房跟二房已經分家,如今各自過各自的。況且,你我二人又已經出嫁,這事就更加管不得,由得他們鬧去就好。你現在有了身孕,千萬要記得,別記掛這些煩心的事,否則對你自己和腹中的孩子都不好。”
  薛靜婉忙說:“這個我知道,三姐姐放心。”
  薛靜姝點點頭,又問道:“今年春闈,妹夫可有把握?”
  一說到他,薛靜婉面上表情就豐富許多,小聲道:“我不知道他,整天拿著一本書,誰曉得到底有沒有看進去?”
  薛靜姝笑道:“難道是妹夫整日看書冷落了你,害得我妹妹不高興了?”
  “哪有?”薛靜婉皺著鼻子撒嬌,“三姐姐不要笑話我,我巴不得他離我遠一點。”
  總好過現在,有事沒事就泡在她身邊,說什麼要給她腹中的孩子啟蒙,讀書給她聽,真是煩死她了。
  “好好好。”薛靜姝笑著應下。
  冬日天色暗得早,等薛靜婉看過小皇子和小公主之後,薛靜姝怕天暗地滑,出行不便,讓她趕緊出宮回去。
  夜幕剛剛降臨,皇帝就來了。
  薛靜姝坐月子,按照祖制,皇帝是不能在棲鳳宮安寢的。但如今太皇太后不在,越發沒有人能夠約束他,這種規矩在他那裡,也就形同虛設。
  不過,在薛靜姝的一再要求下,兩人好歹各自蓋了一床被子,不必擠在一個被窩中。
  至於兩個小寶寶,則由奶娘帶著,歇在棲鳳宮偏殿。
  見皇帝來了,奶娘們把小皇子跟小公主抱到皇后身邊,各自退下。
  薛靜姝側身看著兩個孩子,隨口問皇帝道:“陛下用過晚膳了嗎?”
  因她要做月子,飲食上有很多忌諱,許多食物不能吃,皇帝沒法再跟她一同用膳,多數時候,都是在自己的崇德殿裡吃完了才來。
  皇帝點點頭,一坐下,就用指頭戳了戳兒子的小臉。
  薛靜姝無奈道:“一會兒把他吵醒,陛下可得自己哄他。”
  想起兒子驚天動地的哭聲,皇帝默默的縮回手,轉而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女兒的臉蛋,不無遺憾道:“怎麼都睡了?”
  “小孩子覺多,好吃好睡才能長得快。”
  兩個漂亮的小娃娃包裹在繈褓裡,並排躺在龍鳳床上。皇帝看了看兒子女兒,再看看皇后,只覺得此生足矣。
  薛靜姝也正看著兩個孩子,看著看著,就止不住滿心的喜愛,低下頭,在兩個人的額頭上各親了一口。
  棲鳳宮裡燒著地龍,被窩內更是暖和,她衣衫單薄,俯下身時,胸口玲瓏突起的曲線越發明顯。
  皇帝看著看著,眼神就有些偏移了。
  薛靜姝抬起頭來正要跟他說話,卻見皇帝眼神直愣愣的。她順著他的視線低頭一看,立時羞惱道:“陛下在看什麼呢?!”
  皇帝被人抓了個正著,卻一點不覺得羞愧,反而一臉正直問她:“曼曼胸口還脹不脹?我給你揉揉。”
  皇家的孩子,自來都是由奶娘餵養的。薛靜姝雖然覺得有些遺憾,可是一來,奶娘的身體比她健壯,奶水比她充足,喝她們的奶,對孩子也好些。二來,她生了兩個孩子,奶水必然不夠,與其到時候兩個孩子喝不飽,不如索性都讓他們喝奶娘的去。
  不過這樣一來,她自己的奶就沒人喝了。按照太醫所說,若不餵養母乳,過一段時間奶水自然會停掉。可是,停掉之前的這段日子卻不太好熬。她每天都覺得胸口鼓鼓脹脹的,脹得難受了,還會發癢,得要有經驗的嬤嬤每日揉出來才行。
  頭幾次都還挺順利,後來某一次,卻被皇帝撞了個正著。自那之後,他每天見了薛靜姝,都要問這一句,滿心滿眼的躍躍欲試,藏都藏不住。
  薛靜姝瞪了他一眼,說:“不敢勞煩陛下,您把心裝回肚子裡去就好。”
  但是皇帝已經起了心思,不如願以償一次,又怎麼會輕易打消念頭?
  眼下他沒說話,薛靜姝以為他消停了,哪知半夜的時候,自己被窩裡卻鑽進來一顆大腦袋,胸口的衣服被他扒了一半。
  薛靜姝又羞又惱,推他又推不開,只得道:“陛下,這成何體統?!快起來。”
  皇帝振振有詞:“曼曼的奶水孩子們不喝,我若再不喝,不就浪費了?此舉既能物盡其用,又能讓曼曼免受脹痛之苦,豈不兩全其美?”
  “都是謬論,呀!你輕點兒——”
  皇帝終於得了手,砸砸嘴,說道:“有點淡,不過,是曼曼的味道。”
  薛靜姝臊得用枕巾遮住了臉,只當自己聽不見,看不見,感受不到,全部隨他而去。
  第二日,那嬤嬤來給皇后按揉胸口時,卻被告知,今日不必按了,娘娘不覺得脹。
  嬤嬤心中奇怪不已,難道娘娘的奶水這麼早就停了?不合常理呀。
  兩個寶寶一天天長大,再過幾日,就是兩人滿月的日子。
  這天,皇帝下朝回來,帶來一個消息。
  神武大將軍厲東君師門出了些事,他需要立刻返回師門,由他的師弟潘濟暫時接替他的位置。
  薛靜姝疑惑道:“潘神醫是厲將軍的師弟,將軍返回師門,神醫不必回去麼?”
  皇帝道:“他們都是上清宗的弟子,所以以師兄弟相稱,卻不是師從同一人。此次是厲將軍的師娘過世。”
  薛靜姝掩唇低呼,“……將軍已經啟程了嗎?”
  皇帝點點頭,“昨晚連夜離京。”
  薛靜姝輕輕歎了一口氣,她自從懷孕,生下孩子,似乎就越發的多愁善感起來,聽不得這種生死離別之事。
  她伸手握住皇帝的手,輕輕晃了晃,“陛下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長命百歲才行。”
  皇帝看著她,道:“曼曼要跟我一起長命百歲。”
  薛靜姝鄭重點頭,“好,我答應陛下。”
  “我也答應曼曼。”
  下午,薛靜姝午睡醒來。柳兒正坐在床腳守著她,手中擺弄著一個小香囊。
  “娘娘醒了?”見她醒來,柳兒忙起身扶她坐起,又倒了杯溫熱的水給她潤口。
  薛靜姝將茶杯遞還給她,問道:“你剛才在做什麼?”
  柳兒把香囊拿出來,邀功道:“我記得小時候,家鄉的老人家都說,剛出生的小孩子佩戴香囊,可以驅邪避祟,我打算給小皇子跟小公主各做一個,娘娘你看我的繡功如何?”
  薛靜姝接來仔細看了看,贊道:“不錯。”
  柳兒喜滋滋道:“很快就能做完了。方才小皇子醒了一次,又睡著了,小公主一直沒醒,要不要抱來給娘娘看看?”
  薛靜姝搖搖頭,“不用,讓他們睡吧。柳兒你坐下,我們兩人好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柳兒便又坐在床下的腳踏上,靠著床沿,一邊跟薛靜姝講話,一邊繼續手上的活。
  薛靜姝問她:“你這段時間,跟你哥哥還有聯繫嗎?”
  “沒有了。”柳兒說道。安親王之事,她哥哥雖然僥倖沒有受到牽連,但她身為皇后的侍女,無論如何也該避諱一些。因此,在知道哥哥安然無恙之後,她就沒有再跟他聯絡。
  薛靜姝輕輕拍拍她的肩,道:“其實你不必如此謹慎。如今,懷有異心的人都被剷除了。就算被人知道你哥哥曾經是安王的侍衛,只要我不在意,陛下不在意,就不用理會別人的閒言碎語。”
  柳兒笑著搖頭,“沒事的娘娘,我知道哥哥好好的,而且還離我不遠,這就夠了。”
  “也罷,我准許你隨時可以出宮,你若什麼時候想去見他,和我說一聲,直接出去就是了。”
  “好,謝謝娘娘!”
  薛靜姝又問:“對了,你知不知道厲將軍離京之事?”
  柳兒奇道:“他走了嗎?為什麼?”
  “我聽陛下說,將軍師娘過世,他應該是回師門奔喪去了。”
  “啊……那他應該、應該很傷心吧?”
  薛靜姝點點頭,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又問她:“柳兒,你知不知道將軍每次在屋頂上、在樹上,是為了什麼?”
  “難道不是為了鎮守皇宮,防止壞人進來麼?我之前氣他打了我哥哥,後來想想,哥哥做的確實不對,將軍阻止他,也是職責所在。”
  薛靜姝卻道:“有沒有可能,他是為了守著某一個人?”
  柳兒不知想到什麼,悄悄的看了看她,又悄悄的看了看她,點點頭,小聲說道:“有可能。”
  薛靜姝哭笑不得,“他看的可不是我。”
  柳兒立刻點頭,“對對對,不是娘娘。”
  薛靜姝豈會看不出她的敷衍,心裡又好氣又好笑,看來柳兒壓根沒有開竅。
  她索性問道:“如今你哥哥就在京城裡,你有沒有想過什麼時候出宮嫁人,和家裡人在一塊?”
  柳兒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要不要,我要守著娘娘、小皇子和小公主,不要嫁人!”
  薛靜姝見她反應這般大,只得將心裡的想法放下。
  小皇子小公主滿月這天,京城內所有有品級的夫人,都進宮來賀喜。
  兩個小娃娃已經展開了,一個個粉雕玉琢,穿著嶄新的衣服,被奶娘抱在懷中,就如個粉團一般可人。
  小皇子在這一個月裡,從六斤八兩長到了十斤。小公主也長大了些,如今終於有六斤半的重量了。不過,在她哥哥身邊一比,小小巧巧的模樣,還是讓人又憐又愛。
  因為薛靜姝還沒出月子,兩個龍子也年幼,宮中不曾設宴,只將皇子公主們抱出來給諸位夫人看過,又抱了回去。
  雖然是匆匆一瞥,卻也給眾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一個個嘖嘖讚歎,普天之下,怕再找不到如小皇子與小公主這般精緻的眉眼了。
  薛靜說含笑聽著,若旁人誇她,她只覺得一般,但這些夫人誇她的孩子,她卻真心實意的高興。
  夫人們不敢久擾,不多久就退下了。薛靜姝的母親秦氏似乎想多留一會兒,薛靜姝藉口身體不適,沒有單獨接見她,秦氏有些失落,依依不捨的離去。
  薛靜姝聽了宮女的回報,沒說什麼。
  她現在雖然還沒出月子,但也不必整日躺在床上,只要不去外面吹風就行,早在十多天前,她就已經經常下床走動了。
  兩個孩子睡在偏殿,她自己閑來無事,就過去看看他們。有一次皇帝進來,見她不在,還嚇了一跳。
  這些日子,皇帝越發不安分。
  自從薛靜姝懷孕,他確實已經忍得夠久了。不過,那天太醫卻說,女子出了月子,不宜馬上有房事,最好能等到,生產三個月之後,那會兒,身體方才算完全休養恢復好。
  薛靜姝都不忍心回憶皇帝那時候的表情,想一次笑一次。
  時間雖已經是二月中旬,寒氣卻一直不曾消散。皇帝每次來,都帶來些微的寒意。
  這天他來時,棲鳳宮內殿裡安安靜靜的,既不見兩個皇兒的哭鬧聲,也不見眾人在旁伺候。只有薛靜姝坐在燭光之下,含笑看著他。
  皇帝腳下一頓,慢慢踱過來,問道:“怎麼不見其他人?”
  “皇兒睡了,我讓奶娘將他們抱下去。”
  皇帝走到她面前,拉過她的手摸了抹,見是溫熱的,才安了心,“地下涼,曼曼該去床上等我。”
  “還燒著地龍呢,哪裡就會把我冷著。陛下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皇帝挑眉想了想,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又不是春祭,也不是休沐,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不過,既然曼曼特地問了,那必定不是普通的日子。
  他微微皺起眉頭,絞盡腦汁的想著。
  薛靜姝看他想的辛苦,正要告訴他算了,卻見皇帝猛地抬起頭來,說:“今日是二月十八。”
  薛靜姝笑道:“陛下終於想起來了,一年前的今日,正是我們大婚的日子。”
  “不錯。”皇帝牽過她的手,愧疚道:“是我疏忽了。”
  “這有什麼?”薛靜姝道,“我記得就夠了,陛下忘了也不要緊,我自然會提醒你。”
  皇帝攬著她的腰,輕聲說道:“不會忘。那一天,這一輩子都不會忘。”
  薛靜姝也以為自己會記不清那天的事,畢竟當時一心只顧著緊張,卻沒料到事情過了這麼久,大婚當日的每一個片段,她卻都記得清清楚楚。
  包括她跟皇帝行坐帳裡,禮畢下床榻之時,她因為借不著力,差點摔下來,被皇帝抱了個正著,還把蓋頭丟了的事。此時想來,都還覺得窘迫尷尬。
  她不由戳了戳皇帝的胸口,小聲問他還記不記得自己的醜事。
  皇帝點頭道:“記得。”
  “陛下那會兒心裡想什麼呢?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笨?”
  “不會,”皇帝說,“我只覺得曼曼漂亮,很漂亮,是我見過最漂亮的。”
  他一連用了三個漂亮,似乎是為了特地強調。
  薛靜姝心裡一甜,又控訴道:“可是陛下那會兒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卻把我嚇壞了,以為自己讓你不滿意。哪知道陛下從來心裡想的,跟面上表露的是兩回事。”
  皇帝嘴角勾了勾,把她戳自己胸口的手指抓住,放到嘴邊輕輕啃了一口,“那時候若不將臉繃住,不就讓曼曼看出我的緊張了麼?”
  “原來陛下也會緊張?”薛靜姝問他。
  “怎麼不會,我看曼曼這樣美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放。”
  “肯定又是在騙我,”薛靜姝笑吟吟道,“不過這話我卻愛聽。”
  她用手在皇帝胸口畫了幾個圈,“今天正好是我們大婚整一年的日子,曜哥哥就不想做些什麼嗎?”
  皇帝按住她的手,聲音微啞,“曼曼不要作怪。”
  “怎麼是我作怪?”薛靜姝將手掙開,推開他,作勢要走,“陛下不想就算了。”
  皇帝從身後撈住她的腰,摟來自己懷中,解釋道:“太醫不是說了,曼曼的身體……”
  薛靜姝挑起眼角看他,“可是曜哥哥不還有很多別的手段嗎?怎麼?那些話本被我燒了,曜哥哥就將上面的內容都忘了不成?”
  皇帝一下將她摟緊,“沒忘,怎麼會忘。曼曼,你今晚可別後悔才好。”
  薛靜姝反手勾上他的脖頸,不服輸道:“後悔的未必是我。”
  屋外天寒地凍,屋內卻仿佛有春暖花開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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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養兒

  薛靜姝出月子的時候,已經是初春了,御花園中那一片杏林又開得熱鬧。
  若她還是自己一個人,看著這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免不了又要悲春傷秋一番。但如今,兩個孩子佔據了她大部分精力,皇帝又要來湊湊熱鬧,根本沒有時間再去想其他的。
  之前還沒滿月的時候,一天十二個時辰,倒有十個時辰,兩個小的是在睡覺的,現在漸漸大了,又開了春,天氣回暖,小娃娃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這也意味著,折騰他們父皇母后的時候越來越多。
  妹妹倒還好些,她就算醒了也不哭不鬧,圓溜溜烏漆漆的眼睛跟著身邊的人影晃動,轉來轉去。
  哥哥卻像個小霸王一般,醒了就要喝奶,喝完了就要人抱,抱起來還得走來走去晃著他才行,若不依他,他就要哭得把房頂都掀掉。
  薛靜姝為了這個兒子簡直操碎了心,不止一次在心中懷疑,是不是皇帝小時候就是這個德性,否則她怎麼會生出這麼霸道的兒子?
  偏偏他還只有兩個月大,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更不能置之不理,只得隨著他的性子去哄他,依著他。
  皇帝還不知自己為兒子背了黑鍋。
  這段時間來,他每一次到棲鳳宮,就見皇后不是抱著小女兒,就是哄著兒子,基本上沒有搭理他的時間,心裡就有點不是滋味兒。
  從前他來的時候,哪一次曼曼不是笑著迎上來的?如今他的地位,都快被兩個小不點給比下去了。
  今天他來時,情況倒還好些,兩個小的已經睡了。薛靜姝坐在床邊看他們,聽見皇帝進來的聲音,轉頭笑著對他說道:“陛下來了。”
  皇帝走到她身邊,薛靜姝挪開一些位置,讓他與自己並排坐著。
  皇帝看了看兩個孩子,剛出生時一個四斤多,一個六斤多,本就差了一半,養了兩個月,小的長了五六斤,大的那個卻是翻倍的在長,如今兩個娃娃看著塊頭差了將近一倍。
  皇帝心中不由產生了一些老父親的憂心。小女兒長得這麼慢,別是有哪裡不好吧?兒子又長得這麼快,到時候會不會長成一隻小胖墩?
  他憂心忡忡道:“要不要叫太醫來看看?”
  “看什麼?”薛靜姝疑惑。
  “給皇兒們看看,怎麼個頭差這麼大?”
  薛靜姝無奈,這個話題皇帝都說過好幾次了,她不放心,也確實叫太醫看過,兩個孩子都很健康,“太醫和奶娘不都說了麼?本來男孩就長得比女孩快些,哥哥又能吃好動,這個體重很正常,妹妹也不算太小,比她小的還有呢。”
  話雖如此,皇帝還是覺得擔憂啊。女兒這麼小,手跟腳細細小小的,他到現在都還不敢去抱,就怕控制不好手勁,把小女兒弄疼了。如果她再長點肉,不就沒這個顧忌了?
  想到此,他又去看兒子圓嘟嘟的臉,伸手戳了一下,說道:“別光顧著自己長肉,要帶上你妹妹。”
  薛靜姝一陣無語。皇帝雖然嘴上總是嫌棄兒子太鬧,嫌女兒太瘦,但實際上,他心裡對兩個孩子的關心和擔憂一點也不比她少,就是嘴裡偏要彆扭。
  她掩嘴打了個哈欠,因為不能自己餵養孩子,她對於兩個小豆丁有些歉疚,平時除了餵奶,都讓奶娘把他們抱到自己面前親自照顧,不知不覺也就染上他們的習性,孩子睡的時候她也跟著困了。
  皇帝眼巴巴的看著她。
  薛靜姝笑了笑,索性上前解下他的外袍玉冠,道:“反正陛下來此就是為了陪我跟孩子,不如跟我們一起小睡一覺。”
  也省得在心中彆扭,到時候又要說自己冷落了他,這麼大的人了,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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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熊爹

  一家四口在龍鳳床上排成一排,兩個孩子睡裡面,薛靜姝在中間,皇帝在最外。
  薛靜姝又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
  皇帝卻不困,只把她摟在自己懷中,一雙手這裡捏捏那裡摸摸。
  薛靜姝一把拍掉他,“陛下若不想睡就起來,別擾人清夢。”
  皇帝不敢再亂動,摟著她的時候卻沒有放開,將頭埋在薛靜姝頸邊,小聲說道:“曼曼對我越發冷淡了。”
  薛靜姝哭笑不得,就這樣還要說她冷淡,方才要是沒讓他跟著一起睡,他是不是就要指控自己無情了?
  反正皇帝不讓她好好休息,她索性翻過身來,跟皇帝面對面,說道:“陛下說我冷淡,那照陛下的意思,我應該如何?”
  皇帝道:“從前曼曼的心思只在我身上,如今,一大半卻都給孩子們了。”
  薛靜姝心思轉了轉,忽然笑道:“陛下要我多花些心思在你身上,也不是不行,只是一個人的精力總共就那麼多,我若偏向陛下,那分給皇兒的必定就少了,眼下我倒有個法子,能讓我省出許多精力來,只看陛下願不願意配合。”
  “曼曼只管說。”皇帝道。
  薛靜姝指了指兒子,“便是這個小傢伙最磨人,陛下要是把他帶走,只將妹妹留給我,那我便能輕鬆許多,等夜裡陛下回來,我才有足夠的精神,跟陛下好好磨磨。”
  皇帝聞言看了在睡夢中也不安分的兒子一眼,不由無言。
  薛靜姝挑著眼角看他,“不知陛下願不願意?”
  皇帝咬咬牙,沉重的點了點頭。這些日子,他夜裡來棲鳳宮,曼曼總是一身疲憊,他就算想做些什麼也做不成,如今只要把兒子帶走,等今晚回來,曼曼總沒有理由再拒絕他。
  雖知這件事難度大,過程必定艱苦,但是誘惑更大,皇帝同意了。
  於是這日下午,皇帝便親自抱著層層包裹的皇子去了崇德殿。
  薛靜姝抱著小公主,目送那父子二人離開。
  柳兒站在她身邊,略有些憂心道:“娘娘,陛下能把小皇子照顧好嗎?”
  薛靜姝拍了拍手中的繈褓,道:“不礙事,奶娘們都跟過去了,又不是真的讓陛下去照顧。”
  不過,就算沒有讓皇帝親手照顧,等他受了這一下午兒子的魔音摧殘,看他晚上回來,還有沒有精力說自己冷落了他。
  迎面微風吹來,帶著花木的清香。
  薛靜姝看看天色,道:“難得今日天好,更難得那小磨人精不在身邊,我們去花園中走走吧。”
  “好。”柳兒忙叫人安排準備。
  已是開春,園內草木吐芽,花朵芬芳,連消失許久的鳥雀兒都回來了。
  前頭宮人開道,薛靜姝親自抱著小公主走在中間,後邊又有伺候的人小心跟隨。
  小公主這還是第一次被抱到外頭來,終於一改之前安安靜靜的模樣,裹在繈褓中,一顆小腦袋左轉右轉,黑溜溜的眼睛似乎看什麼都覺得驚奇。
  薛靜姝憐愛的點了點她的鼻頭,笑道:“瞧把你忙的,要不要你母后再給你生一雙眼睛?”
  眼看已經走出挺遠,柳兒見到前頭有一座亭子,便上前請示:“娘娘,要不要去亭子裡歇歇腳?”
  薛靜姝抬頭看了看,點點頭,“也好,正好讓這小豆丁好好看看,省得她把一顆小腦袋轉暈呼了。”
  跟著伺候的人忙上前將亭子打理乾淨,鋪上錦墊,熏香,擺上茶果點心。等皇后娘娘走進亭子,他們正好收拾完畢。
  薛靜姝坐在石墩上,把小女兒豎著抱起來,好讓她能看清四周的景色。
  小公主似乎真的看得懂一般,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瞧得人心都要化了。
  這一頭母女兩人安靜祥和,另一邊的父子倆,則完全是另一個模樣。
  小皇子也是第一次被抱出門,與他妹妹不同的是。他雖然也把一雙眼睛瞪得渾圓,這裡看那裡看,雙手跟雙腳卻仍停歇,拳打腳踢的,似乎是想從他父皇懷裡跳出去。
  皇帝被他踢了好幾腳,暗暗吸氣。忍下來。誰讓這是自己的兒子?他要是把他揍了,曼曼肯定不理他。
  奶娘上前小聲提議道:“皇上,讓奴婢來抱吧。”
  “不必。”皇帝還就不信這個邪,兒子才兩個月大,難道他就奈何不得他了?若真這樣,以後還怎麼管教?
  於是,他抱著小皇子,被他一路從棲鳳宮踢到崇德殿。
  剛踏入正殿,皇帝才松了口氣,要把皇子見給奶娘,就見小皇子嘴巴一癟,眼睛一眯,大嗓門一開,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皇帝被他嚇了一跳,差點連人帶繈褓丟出去,忙跟個燙手山芋一樣丟給奶娘,“怎麼回事?是不是餓了?”
  奶娘抱到一旁輕聲哄著,又仔細查探,既不是餓,也不是尿了,可是不管怎麼哄,小皇子就是哭個不停,她緊張得腦門上直冒冷汗,心裡越發慌張。
  皇帝看兒子哭得小臉通紅,到底心疼,又給他抱過來,動作彆扭地搖了兩下,小聲說道:“別哭了,一會兒把你母后哭過來。”
  小皇子一點也不領情,照樣子哭得驚天動地。
  皇帝哄了幾句不管用,咬咬牙,威脅道:“再哭父皇就打你屁股了。”
  這話若在過兩年說還管用,但如今對著一個兩個月大的嬰兒,自然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小皇子自顧自地哭著,皇帝給他哭得一個頭兩個大。
  德公公忽然靈光一閃,忙道:“陛下,奴婢看方才小皇子似乎是自打進了崇德殿后才哭的,莫不是他還想在外面走一走?”
  皇帝皺著眉頭,“是麼?”
  雖不知道有沒有根據,但他現在左右已經束手無策,便抱著兒子走了幾步,踏出殿外。
  一看見外頭的天空,小皇子的哭聲戛然而止,一雙含著淚泡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裡看看這裡轉轉。
  伺候的人都松了口氣,皇帝也松了口氣,現在才發覺裡衣都汗濕了。
  他實在忍不住,大掌隔著繈褓,在兒子的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真是磨人精。”
  德公公又說道:“陛下政務繁忙,就讓奴婢抱著小皇子在外頭轉悠轉悠吧。”
  皇帝看看他,又看看兒子,搖搖頭:“不必,朕自己來。”
  說實在的,兒子雖然鬧騰,可軟軟綿綿的抱在手裡,手感覺十分不錯。
  他又空出一隻手來,照著兒子肉嘟嘟的臉蛋掐了一下。暗自點頭,果然,這裡的手感更不錯。他早就想這麼做了,只是曼曼一直盯著,不好下手。
  德公公低下頭,權當沒看見皇帝的舉動。
  小孩子到底覺多,皇帝抱著兒子轉了兩圈,他就睡了。
  他又掐了把兒子的臉蛋,才將他交給奶娘。
  下午,皇帝在批摺子。小皇子就躺在一旁,臨時從偏殿搬出來的軟榻上睡著。
  皇帝批完一個摺子,抬頭看一眼,再批完一個摺子,又抬頭看一眼。越看越覺得,這兒子果真像他,瞧這眉毛,這鼻子,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是他親兒子。
  他還沒想完,突然,一聲似乎要掀開屋頂的哭聲響起,小皇子睡醒了。
  皇帝默默低下頭,把方才的話吞回肚子裡。
  奶娘們忙進來,哄的哄,喂的喂,喂完了又要抱著他晃一晃,把他晃高興了,才心甘情願躺著不鬧騰。
  皇帝等他安靜下來,才道:“都下去吧。”
  “是。”奶娘們小心退下。
  皇帝起身,走到軟榻旁,微微低頭看著兒子。
  小皇子也瞪著眼睛看他。
  皇帝忽然伸出手,在他臉蛋上戳了一把,“看什麼,臭小子。”
  小皇子踢了踢小短腿,舉起小手伸進嘴裡。
  他的小手臂從衣袖裡露出來,一段小臂肥嘟嘟的三個藕節,一隻小手掌肉乎乎的五個小窩,他又貪心,一隻手塞進嘴裡還不夠,另一隻手也要來湊熱鬧,將兩隻白胖胖的小肉爪子啃的濕漉漉的。
  皇帝看著看著,有點餓了。
  他蹲下來,盯著兒子的肉掌,問道:“好吃麼?”
  小皇子自然不會理他,自己啃得不亦樂乎。
  皇帝覺得手有點癢,牙也癢,想把那小爪子抓來捏一捏,啃一口,看是不是真的有那麼肉。
  他跟兒子打著商量,“讓父皇咬一口吧。”
  “……”
  “你不說話,父皇當你同意了。”
  “……”
  “事先說好,這是男人間的約定,不許跟你母后告狀。”
  “……”
  皇帝自認為已經商量好了,便強硬地把兒子的手從他嘴里拉出來,在龍袍上擦去口水,仔細端詳一道,又試了試手感,然後,照著肉最多的一處,一口咬下。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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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22:23 |顯示全部樓層
第94章 情調

  崇德殿裡一陣兵荒馬亂,小皇子實在哭得太慘烈,奶娘婆子內監全部湧進來,見皇帝蹲在軟榻邊,又不敢過去。
  皇帝咳了咳,起身彈彈衣袖,道:“朕看皇兒許是覺得無趣,德祿,你抱他去外頭走走。”
  “是。”德公公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皇子,見他覺得小臉通紅,鼻涕冒泡,不由心疼,低聲輕哄道:“小祖宗別哭了,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呢,別哭了啊……”
  皇帝若無其事地到禦案後頭,繼續批摺子,耳朵卻不自覺地舉起來,聽著外頭的動靜。
  大殿外,德公公哄了許久,小祖宗終於不哭了。
  奶娘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奇道:“公公您看,小皇子手上怎麼紅了一小塊?”
  皇帝聽到這聲音,手中的筆一頓,抬眼往外看去。
  德公公忙捧著小皇帝的手細細端詳,將那個紅印子來回觀察幾遍,擰眉道:“依我看,怎麼像——”
  他忽然覺得後背發冷,戰戰兢兢地回頭看了一眼,卻見皇帝遙坐在大殿之上,不言不語地看著他。
  德公公默默將到嘴邊的話吞回去,想想方才皇帝的姿勢,再看看小皇子手上淺淺的印記,他腦門上一下冒出許多冷汗。
  “公公,您說像什麼?”奶娘見他不說話,輕聲問道。
  德公公僵硬地搖搖頭,“我看,像是小皇子不小心磕到哪裡,一會兒就好了。”
  話音剛落,他就覺得背上那道仿若實物的視線移開了,不由松了一大口氣。心裡卻又暗暗叫苦,陛下的作為日後若被娘娘知道了,又有一番鬧騰的。
  一個下午過去,皇帝感覺還不錯,不時有肉乎乎的兒子可以捏,若手下沒控制好,捏哭了,就交給德祿去哄。
  小皇子在外頭看風景也挺高興,雖然父皇總捏他,但他皮厚,嚎兩聲就完了。
  唯有德公公憔悴不已。
  夜裡回到棲鳳宮,小皇子已經在皇帝懷中睡著。
  薛靜姝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讓奶娘把兩個孩子抱下去休息,又來替皇帝更衣。
  “下午皇兒可鬧陛下了?”
  皇帝仰頭解開系扣,“不曾,我看他與德祿挺投緣,哭了被他抱著哄兩圈就回轉,明日再讓他跟我去吧。”
  守在殿外的德公公突然狠狠打了個噴嚏,整個人都跳了一下。
  “噗——”低頭跟在他身邊的小徒弟沒忍住,趕緊用手捂住嘴,憋笑憋得渾身亂顫。
  “小狗崽子!”德公公回身就是一腿,將小徒弟踢得滾了一圈。
  薛靜姝聽了皇帝的話,有些驚訝,“德公公竟還有哄孩子的本事?不過,這事還是算了,陛下畢竟有正事要做,一次兩次倒還好,若皇兒整日跟隨陛下,免不了要耽誤大事。”
  皇帝握住她給自己解衣帶的手,“那曼曼下午答應我的……”
  薛靜姝含笑看他,“還能賴了陛下的不成?”
  皇帝解下外袍,搭在屏風上,回頭猛的一把抱起薛靜姝。
  “呀——”薛靜姝趕緊摟住他的脖頸,嗔道:“陛下悠著點,我如今可不是從前小姑娘那樣的身形,擔心閃了您的腰。”
  她從前體型偏瘦,懷孕時終於長了些肉,如今生產完兩個多月,身形還未完全恢復,看著有些豐腴,她又白,一身肌膚越發如凝脂般細嫩。
  皇帝低頭親她一口,“我的腰有沒有閃到,曼曼一試便知。”
  他把薛靜姝放在床上,忍不住揉了揉她身上的軟肉,道:“曼曼的手感,比皇兒還好些。”
  薛靜姝正抬著手要解下他的裡衣,聽了這話,眉頭挑起,“皇兒的手感陛下如何知道?莫不是今天捏過了?”
  皇帝一滯,企圖掩蓋事實,“我不過隨口說說,曼曼不必當真。”
  薛靜姝哼笑,若她不瞭解皇帝,還真以為他只是隨便說說,可如今這世上,大概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皇帝是什麼性子。
  她慢慢推開皇帝,翻身起來。
  皇帝被她推到一旁,心頭有些不妙。
  薛靜姝看他一眼,起身披上外衣,去偏殿將兒子好好查看一遍,又問過奶娘,得知兒子無事,才不緊不慢地回來。
  皇帝老老實實坐在床邊看她。
  薛靜姝道:“陛下不如坦誠說來,到底對皇兒做了什麼,如此,還能寬大處理。”
  皇帝含糊道:“就捏了幾下。”
  “還有呢?”
  “……咬了一口。”
  薛靜姝緩緩笑起來,原本清冷的眉眼竟含了幾分媚意。
  皇帝看著她,不自覺伸出手。
  薛靜姝也不阻止,被皇帝拉著跌進他懷裡,等皇帝低頭親她,她才用一根指頭兩人擋開。
  “陛下別心急,咱們還有一筆賬沒算。”
  皇帝又是一頓,頭腦清醒幾分,“……曼曼說。”
  薛靜姝幽幽道:“可憐皇兒不會說話,被他父皇欺負了,都不知道找我告狀,只是我身為人母,看在眼中,疼在心裡,少不得要給皇兒討回公道。”
  “曼曼要如何,我都沒有異議。”皇帝知道躲不過,認錯的態度很誠懇。
  “也不如何,不過以彼之道還治彼身,陛下說咬了捏了皇兒哪裡,我替皇兒咬回來,怎麼樣?”她挑著眼角看皇帝。
  皇帝喉頭動了動,“應當如此。”
  “那就請陛下躺下吧。”
  皇帝聽話躺下,眼睛緊緊盯著薛靜姝。
  薛靜姝跨上床,坐在他身邊,上下將皇帝打量一遍。
  皇帝不自覺繃緊了身體。
  薛靜姝輕笑,“陛下說說,咬了皇兒哪裡?”
  皇帝將手伸出來,聲音微啞,“手。”
  薛靜姝便拿過他的大掌,皇帝的手寬大厚實,足足比她的大了一大圈,她需要用兩隻手捧著。
  她將皇帝的手攤開,伸出青蔥似的指頭,照著掌心的紋路細細描繪。
  皇帝動了動,薛靜姝斜眼看他。
  “癢。”皇帝道。
  薛靜姝勾起嘴角,“陛下犯規了哦,您現在是皇兒,皇兒怎麼會說話?就是要張嘴,也只能哭。所以,若陛下不想哭,那便再癢,也請您忍著。”
  皇帝當然不會哭,他只會讓別人哭。
  聽了,他果然閉口不言,然而一雙眼睛卻不動聲色地往薛靜姝胸口略去,既然現在他是皇兒,那皇兒所享有的,他是不是也能有?
  眼下,先將曼曼哄高興,一會兒才好謀劃。
  皇帝無聲無息地把算盤打得霹靂嘩啦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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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22:35 |顯示全部樓層
第95章 滋味

  薛靜姝將皇帝手掌上所有的紋路都畫了一遍,一根指頭一根指頭的點過去,挑著眉頭看向皇帝,緩緩地將他的大拇指含入口中。
  皇帝緊緊盯著她的紅唇貝齒,眼神幽深。
  指尖上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薛靜姝勾著嘴角,含笑看他,用自己兩顆略尖的虎牙在皇帝拇指上磨了磨,才問:“陛下可是如我這般,咬了皇兒?”
  “是。”皇帝點點頭,看著自己沾了一層剔透津液的手指,聲音微啞。
  薛靜姝將那根濕漉漉的拇指吐出來,又一口含進食指,也較之前一般,用虎牙去啃咬。
  皇帝暗沉沉的看著她,以為她會將自己的五根指頭一根根啃過去。然而薛靜姝才啃完第二根手指,就皺皺鼻頭,略嫌棄道:“陛下皮糙肉厚,咬得我牙酸。”
  皇帝看看自己長著薄繭的大掌,再看看皇后一身細嫩的皮肉,贊同的點點頭。
  薛靜姝丟下手掌,又戳戳他的胸口,“陛下除了咬皇兒的手,還捏了他哪裡?”
  皇帝坦誠道:“肉多的部位。”
  薛靜姝想了想,小孩子肉多的地方就那幾處。
  她又看了看皇帝,忽然就有些興趣缺缺。瞧皇帝這一身的硬肉,根本沒有哪裡是肉多的,她若要如捏皇兒一般去捏他,到頭來手酸背痛的還是自己,這買賣不划算。
  她撇下皇帝,翻身到一旁躺下。
  皇帝微微一愣,坐起來看她,“曼曼怎麼不繼續?”
  薛靜姝道:“陛下一身硬肉,我又捏不動。還是算了。不過,若日後陛下又把皇兒欺負哭,可不能這樣簡單放過,到時陛下不必來找我們母子三人,直接在崇德殿安置下就是。”
  皇帝點點頭,又抓住她白皙的手指,意有所指,“曼曼捏不動,不如換我來。”
  薛靜姝警惕,“陛下想做什麼?”
  皇帝緩緩俯下身體,“並未想做什麼。不過,曼曼既然讓我做了一回皇兒,自然要做到底。”
  薛靜姝腦中靈光一閃,忙要翻身爬起來。
  皇帝不緊不慢地摟住她的腰,往下輕輕一按,就把人按倒在床榻上,“半途而廢可不是好習慣,曼曼說是不是?”
  薛靜姝一時大意,著了他的道,不由氣惱,“陛下說是就是。”
  皇帝點點她挺翹的鼻頭,低下去親了一口,“生氣了?”
  薛靜姝回視他半晌,仰頭也親他一口,“沒有。”
  皇帝這才慢慢抽下她的衣帶,嘴唇在她臉頰耳垂細頸上落下一枚枚吻。
  薛靜姝忽然想起一事,問皇帝道:“再過十餘日,就是皇兒們的百日宴,欽天監可將皇兒名字呈上來了?”
  皇子公主們的姓名,自然不能草率,特別如今這兩位又是嫡出,更是慎之又慎。需欽天監排布演卦,又根據皇子生辰,五行盈缺,一點一點推算,取出幾個最吉利的字,交由陛下娘娘選擇,等皇子們的百日宴,先賜名,再記入宗譜。
  皇帝道:“明日再叫人催一催。”
  欽天監的人,歷來需要一邊甩鞭一邊幹活,之前帝后大婚的吉日,就是皇帝這般甩出來的。
  薛靜姝歎道:“這麼快兩個小傢伙就要百日了,等今年去夏宮,可以讓他們一起在煙波送爽殿的池子中戲水。”
  提到這個,皇帝仍是覺得不圓滿,“我與曼曼還不曾享用。”
  薛靜姝失笑,“屆時讓陛下先下水玩一通吧,省得日後心心念念。”
  皇帝應了一聲,埋頭往下。
  薛靜姝抬手攬住他的脖頸,察覺胸口那一處忽然被皇帝用力吸了一口,不由輕嘶,羞惱道:“早就沒有了,陛下還吸什麼?”
  因為不用餵奶,她的奶水剛出月子的時候就沒了。那時候太醫還奇怪,因為一般婦人若無需餵奶,月子中就不會再產奶,沒想到娘娘看著身子骨不甚強壯,奶水卻算得上充足。
  薛靜姝當時聽聞,又是羞臊又是心虛,為什麼她會拖那麼久,其中原因,皇帝最清楚不過。
  見他不死心,又換了一個吸,薛靜姝終於忍不住,一把將他推開,拉來毯子蓋好。
  皇帝這才抬起頭來,咂咂嘴,不無遺憾。
  薛靜姝瞪他一眼。
  皇帝又來摟她,曼曼自從生完孩子,這一身又軟又細膩的皮膚,讓他愛不釋手。
  只是如今還不能盡興,三月之期未到,不過,偶爾用用其他手段,也別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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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22:48 |顯示全部樓層
第96章 寶寶

  皇帝派人去欽天監敲打了兩次,底下的人緊趕慢趕,終於在數日後,將小皇子與小公主的名字呈上來。
  薛靜姝跟皇帝兩人仔細琢磨考量,最終,小皇子取單名恒,小公主名清輝。
  等到百日宴,小皇子跟小公主便要正式露面於百官面前,記入皇族宗譜。
  這日天氣不錯,薛靜姝讓人把小皇子跟小公主安置在靠窗的軟榻上。
  小公主抱著一隻布老虎,安安靜靜的轉著腦袋,眨著眼睛。
  小皇子手中也有一隻布老虎,卻被他摔打啃咬,身上沾滿了口水,情狀淒涼。
  薛靜姝倚在靠枕上,含笑看著兩個孩子,越看越覺得奇妙。同一胎生出來的兩個娃娃,外表、性格、脾氣都完全不一樣,可他們卻又是雙生子,是這天底下最親近的人。
  她想起什麼,轉頭對皇帝道:“陛下,我們給皇兒們取個小名吧。”
  雖說小皇子跟小公主的名字已經取好了,可總覺得念起來不夠親昵,而且到底不是自己給他們取的,心中難免有些遺憾。
  今日不必上朝,皇帝未出棲鳳宮,眼下正批著讓人送來的摺子,聽薛靜姝這麼說,放下朱筆,起身走到窗邊,也坐在軟榻上,一手攬過皇后,一面看向兩個孩子,問道:“曼曼想要給他們取什麼名?”
  薛靜姝笑道:“不只是我,陛下也要想一想。這樣吧,妹妹的小名由我來取,哥哥的就要交付給陛下了。”
  皇帝點點頭,“皇后先來。”
  薛靜姝擰眉想許久,忽的眉頭一松,笑道:“都說女兒是娘親的貼心小棉襖,我想給妹妹取名叫暖暖,陛下覺得如何?”
  “暖暖……”皇帝念了一遍,點頭贊同,“不錯,聽著就是個乖巧的女孩兒。”
  “陛下要給哥哥取什麼?”
  皇帝看了看兒子,伸出兩個指頭,將他手上的布老虎搶來,嫌棄的抖了抖。
  小皇子立馬四肢並用,手舞足蹈,跟只小烏龜一樣,試圖將布老虎搶回來。
  薛靜姝看他吃力得小臉都紅了,忙又重新拿了一個給他,轉頭嗔道:“陛下就不能別逗他麼?看把他急的。”
  皇帝說:“他既然是個急性子,就叫他急急。”
  薛靜姝無言,“急性子就要叫急急?急性子不是應該讓他慢一點,叫穩穩嗎?”
  “穩穩也不錯。”皇帝道。
  薛靜姝止不住瞪了他一眼,“雖是小名,也不能這樣隨意,請陛下再好好想想。”
  “那……大大、胖胖、圓圓?”
  “……陛下!”
  皇帝聽說皇后話中的警告之意,終於不敢再亂來,正經的想了想,道:“叫鬧鬧吧,小娃娃能動能鬧,挺好。”
  薛靜姝細細想來,鬧鬧這名字猛一聽,似乎是說小皇子太能鬧騰了,但實際上,小孩越折騰,往往說明身體越好,越健壯,是好事。
  她贊成道:“不錯,就叫鬧鬧,恰好也符合這小豆丁的性格。”
  她俯身點了點小皇子的鼻頭,又摸摸小公主的臉蛋,喜道:“聽到了嗎?從今天開始,我的寶貝們又多了個名字,哥哥叫鬧鬧,妹妹叫暖暖。”
  皇帝補充道:“你們的母后叫曼曼。”
  薛靜姝回頭看了皇帝一眼,含笑對兩個孩子道:“你們父皇最愛聽別人叫他曜哥哥,小寶貝們記住了,以後喊他曜哥哥就行,不用叫父皇。”
  “差輩分了。”皇帝提醒。
  “怎麼叫差輩分?這可是愛稱。不然陛下將我的小名告訴皇兒們做什麼?禮尚往來呀。”
  皇帝無話可說,誰讓他剛才想要戲弄皇后,現在就被皇后反將一軍了。
  百日宴設在外廷,薛靜姝和皇帝一人抱著一個孩子攜手走來,接受百官朝拜。
  先是朝臣們賀喜皇帝皇后喜得皇子公主,接著皇帝下旨賜名,再由恭親王將皇子與公主記入宗譜,最後便是喜宴。
  午後,薛靜姝又在御花園中擺了一場宴,現代諸位進宮賀喜的夫人。
  天氣逐漸炎熱,等皇家的儀仗即將啟程去夏宮的時候,小皇子和小公主已經有五個多月了。
  薛靜姝忙著移宮的事,這一次沒有太皇太后從旁協助,她越發忙得不可開交,不能時時刻刻盯著兩個孩子。
  一次,她正在外殿聽各宮的管事回報,忽然聽到偏殿傳來小皇子的哭聲。
  這本是常事,鬧鬧若餓了、尿了,就愛嚎上一嗓子,然而此次哭聲裡,還伴著小宮女的驚呼。
  薛靜姝立刻起身走入內殿。
  奶娘正驚慌地抱著小皇子來回哄著,兩名小宮女跪在一旁,六神無主,見皇后進來,殿內的人跪了一地。
  薛靜姝接過鬧鬧輕輕晃著,低聲哄他。
  鬧鬧的哭聲逐漸停歇,只是時不時還委屈地抽泣一聲,看著好不可憐。
  薛靜姝親了他一口,這才看向地下跪著的眾人,問道:“怎麼回事?”
  那兩個小宮女連連磕頭,“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薛靜姝便問奶娘,“蘇姑姑你說,怎麼了?”
  蘇姑姑磕了個頭,把事情始末說來。
  原來中午小皇子午睡,照例兩個宮女在內殿守著他。沒想到這兩個小宮女自顧自說話,小皇子醒來,她們卻不曾發現。直到小皇子連翻兩個身,從睡榻上滾到了地下,哭聲才把她們驚著。
  薛靜姝聽了這話,皺眉給鬧鬧檢查了一番,好在地上都鋪了厚厚的毯子,他從榻上摔下來,並沒有哪裡磕到,之所以哭得那麼委屈,大概是這次真的將他嚇著了。
  兩個宮女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地求饒。
  薛靜姝道:“將她們帶下去,按宮規處置,其餘的人罰三個月月錢,若再有下次,與她二人同罪。”
  奶娘松了口氣,連連謝恩。那兩個宮女則癱在地上,劫後餘生。
  薛靜姝讓人退下,又叫外殿侯著的管事明日再來回報。
  她憐愛的擦去小皇子眼角的淚珠,“你這小皮猴子,嚇壞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樣頑皮。”
  小皇子四個多月的時候已經會翻身,但是像今天這樣翻滾還是頭一次。夜裡皇帝過來,薛靜姝跟他提了這事。
  皇帝便一遍遍的將兒子俯放在床上,看著他面紅耳赤地翻身,等他翻過來,他卻又伸手,輕飄飄地將人推回去,讓他再翻一次。
  薛靜姝看的無奈,不過,小皇子似乎也挺樂意,便由著那兩個父子去了。
  小公主原本躺在一旁,不知是不是受了哥哥的激勵,忽然將兩條小短腿舉起來,試圖往一旁倒去,而後費勁地抬起頭,想要將小身子側過去,但是到底力氣不夠,被底下的那只手阻礙了,試了好幾次都不能成功。
  薛靜姝連忙拍拍皇帝,讓他別逗兒子了,一起來看女兒翻身。
  失敗了三四次之後,小公主癟了癟嘴,似乎想哭。
  皇帝趕緊輕輕推一把,助她翻過去,趴在床上。
  小公主就跟一隻烏龜一樣,在床榻上劃拉著四肢,而後用藕節般的小手撐起上身,將頭抬得高高的,大聲喊了一聲,咯咯笑起來。
  皇帝一臉驚奇的看著薛靜姝,“曼曼聽見了嗎?暖暖在跟我道謝,她還對我笑。”
  薛靜姝無奈,誰都知道暖暖方才那一聲,不過是沒有意義的發聲罷了,也就皇帝會認為是女兒在跟他道謝。
  皇帝又把小皇子抱來,讓他趴在小公主對面,哥哥妹妹兩個人面對面看著。
  皇帝戳戳兒子的臉蛋,說道:“看見沒有,你妹妹會笑了,就你天天哭鼻子,丟不丟人?”
  暖暖看著這個比自己大了一號的寶寶,又叫了一聲。
  這下,換成小皇子眨巴著大眼睛,不吵不鬧的看她了。
  他好像對自己面前這個小寶寶很好奇,兩隻粗粗的小手撐著上身看了一會兒,又伸出一隻手去試圖摸妹妹,但是還沒有摸到,另一隻手巍顫顫地撐不住他胖胖的小身體,一下子摔倒在臥榻上。他似乎懵了,眼睛一閉,嘴巴一張,哇哇大哭起來。
  皇帝只好把他抱起來哄,卻怎麼都不能讓他停下。
  薛靜姝想起鬧鬧方才的舉動,試探著將小公主抱起來,送到他面前。
  小皇子立刻不哭了,含著淚泡,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在自己妹妹臉上摸了一下,滿意的大笑,又伸出兩個手臂,看來想去抱她。
  皇帝嗤笑,“就你這胳膊腿,還沒一支筷子長,就想要抱小姑娘?”
  小皇子不能如願,又在皇帝手中揮舞著手爪,跟只小螃蟹一樣。
  小公主則含著白嫩嫩的手指頭,大眼睛盯著哥哥瞧。
  薛靜姝見兒子不甘休,只好將兩個孩子抱近一些,按著暖暖的小腦袋,讓她在哥哥臉蛋上親一口。
  小皇子心滿意足,又咯咯的笑。
  薛靜姝不由看了皇帝一眼,心想,這不討一點好處誓不甘休的勁頭,果真和陛下是一脈相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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