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現在登入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鳴風 - 藥香閨秀(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
發表於 2018-9-18 00:23:11 |只看該作者
第97章 是愛

  第二次去夏宮,還是那樣的山,那樣的水,那樣的宮殿,只是裡頭的面孔,卻幾乎換了一批。
  皇帝早早就說了,要跟薛靜姝在煙波送爽殿的池子裡戲水,這個願望一直未能實現,讓他念了一年,這一次說什麼也要如願。
  兩人同床共枕這麼久,怕是再沒有比薛靜姝瞭解他的人,如何不知他心中的想法。她原本打算讓兩個孩子也一起玩水。後來想想,自從有了孩子,兩人多數時候都是圍著小豆丁們轉,已經許久沒有獨處了,如今晚,就讓皇帝高興一次。
  因心裡有這個打算,晚膳之後,她就讓奶娘把兩個孩子抱下去休息。
  皇帝來時,沒聽到孩童的嬉鬧聲,心裡正覺得奇怪。
  一名宮女上前低聲道:“陛下,娘娘獨自在裡頭等著您。”
  皇帝心頭一動,品味著獨自二字,擺了擺手,讓伺候的人留在殿外。
  內殿燃著蠟燭,輕紗帷幔隨著微風飄動,殿裡浮著一股皇帝從未聞過的香味,有些甜,卻不膩,纏繞在鼻尖,流淌著幾分曖昧。
  這讓皇帝想到皇后溫暖柔軟的身子。他定定站了一會兒,才順著水聲往深處走去。
  掀開一串由水晶串成的珠簾,赫然可見在這煙波送爽殿最裡處,藏了一個白玉雕砌的水池。
  然而此刻,比那波光粼粼的水池更引人注目的,是坐在池邊撩水的人。
  薛靜姝一身雪衣,滿頭烏髮,只露出修長的脖頸和細白的腳掌,如和田玉雕琢的腳趾頭白中透粉,一下一下點著水面。
  聽到珠簾晃動,她轉頭含笑看向皇帝。
  此刻她算得上穿戴整齊,並無袒露之處,但不知是這暖香的作用,還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在皇帝眼中,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細頸,甚至她的腳掌,無一不恰到好處,無一不誘他心動。
  薛靜姝眉眼彎彎,沖他招了招手,“陛下不是說要玩水,怎麼愣在那裡?快來呀。”
  皇帝走上前,在她身旁蹲下,把那雙一直晃著他的眼睛的腳掌撈起來,握在手中時輕時重的揉捏著,話裡卻又是另一種意思,“夜深了,皇后不該貪涼。”
  薛靜姝腳腕一轉,從皇帝手中溜開,腳尖卻有意無意的,在他腹下輕輕掠過。
  皇帝立刻繃緊了身體。
  薛靜姝輕笑一聲,“陛下說的是,是我任性了。”
  她站起身作勢要走,“不知皇兒睡了沒有,我去看看。”
  然而才走了兩步,就被人攔腰抱住,往後跌進一個寬厚的懷抱中。
  薛靜姝挑起眼角看他,“陛下這是做什麼?快放開我呀。”
  皇帝鬱悶道:“曼曼這就走了,把我一人丟下?”
  “不是陛下說了不應該貪涼嗎?怎麼又怪起我來?這也不是,那也不行,陛下的心思這樣難猜,可真叫人為難。”
  皇帝在她說話的時候,已經忍不住低頭輕吻她的耳垂,“不用猜我的心思,曼曼永遠不必猜我,只需隨心所欲便可。”
  薛靜姝在他懷中轉過身,勾住他的脖頸,主動將唇送上,唇齒交纏間,就聽得她含笑的聲音,“陛下真彆扭,是不是?只怕您心裡此刻早已將我翻來覆去了不知多少遍,嘴裡頭卻還要一本正經。”
  皇帝聽了她的話,喉頭上下滑動,聲音越發沙啞,“我這樣彆扭,曼曼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陛下覺得呢?”
  “我猜不出。”皇帝老實說道。
  薛靜姝與他拉開一點距離,眼對眼看著,而後又湊上前,點起腳尖在皇帝嘴唇上親了一口,輕聲說道:“喜歡,怎麼不喜歡?陛下是彆扭還是不彆扭?正經還是不正經?我都喜歡,喜歡得胸口都快脹滿了。我的曜哥哥,到底知不知道呢?”
  皇帝心頭一片火熱,眼神卻越發幽暗,猛地將她攔腰抱起。壓倒在一旁的軟榻上。
  他做動作迅猛,嘴唇卻緩慢而又溫柔,從薛靜姝的額頭到眼睛,到鼻尖,到嘴唇,一點一點,無一處遺漏親吻過去。
  “他知道,他就算是個傻瓜,也該知道了。”
  “那曜哥哥……喜不喜歡曼曼?”
  皇帝與她十指交扣,低頭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是喜歡,是愛。”
  皇帝從前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說出這個字,而薛靜姝也不曾奢望自己能夠聽到這個字。
  但眼下,當它從皇帝口中說出,兩個人卻仿佛有一種感覺,似乎本來就是如此,好像他們生生世世就是要相愛的,就是要永永遠遠在一起的。

  作者有話要說:
  崽崽們,完結嘛,好不好好不好啦【扭來扭去ing】
  番外可以點單哦~【寫不寫再說:)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2
發表於 2018-9-18 00:23:26 |只看該作者
第98章 番外一

  元豐十年,依舊是臘月,大雪下了兩日,地面上堆積著尺餘深的積雪。
  一片威嚴肅穆的大衍皇宮之中,卻傳來一陣陣刻意壓低的急呼。
  “小公主——”
  “小公主——”
  “昌華公主——”
  精緻的宮室內,數名宮女內監四處尋找一眨眼就不見了的小公主。
  一名小宮女急出了眼淚,“怎麼辦呀張姑姑,找不到小公主,可怎麼跟皇后娘娘交代?”
  張姑姑的神情倒還算平靜,只是眉眼間略有幾分焦慮,她擰眉想了想,天下安定多時,宮中守衛又森嚴,倒不必擔心是外來的人將小公主帶走。況且,方才小公主不見之前,還特地將伺候的人都支開,如今,又連跟在她身邊的紫蘇一起不見蹤影,只可能是兩個小娃娃自己偷溜出去。
  她說道:“再去內殿找找,小公主向來嫺靜知禮,斷然不會無故出走,讓人為難。”
  聽她這麼說,小宮女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忙跟另外兩個宮女一起入內殿仔細尋找,果然在書案前找到一張白紙,上面歪歪扭扭地畫了一個小人,旁邊還有幾個奇怪的黑點,她趕緊把這張紙交給張姑姑。
  張姑姑接過仔細看了看,畫上的人看起來不過小小一個,卻穿了一身明黃的衣袍。她立刻知道,這人是便是小公主龍鳳胎的哥哥,當今太子殿下。
  她招來一個得力的宮女,吩咐道:“你馬上備好暖爐披風,帶幾個人前往東宮,記得沿途留意,小公主或許就在半路上,我去回稟娘娘。”
  “是。”
  昌華公主居住的永樂宮,距離皇后娘娘的棲鳳宮不遠,只隔了一道宮牆。
  柳兒見張姑姑匆匆而來,上前問過緣由,忙帶她入內求見。
  薛靜姝午睡方醒,靠在軟榻上,接過張姑姑遞來的畫紙,一面看,一面無奈的搖頭笑。
  張姑姑低著頭,聽見皇后娘娘的輕笑之聲,惴惴不安的心這才稍微放下了心。
  薛靜姝問道:“小公主出走時穿了什麼衣裳?可曾帶手爐?”
  張姑姑忙說:“便是入秋之時,陛下親手獵來的白狐製成的披風,還有娘娘賜下的八寶暖爐。”
  薛靜姝點點頭,“既如此。應當不會受涼。你快快喚人往東宮方向尋她,將她送去見太子,再送回來見我。今日之事,永樂宮上下罰一個月月銀。”
  “是,多謝娘娘隆恩!”張姑姑徹底松了口氣,忙謝恩退下。
  薛靜姝拿著那張紙,又端詳了一番,搖頭笑歎道:“畫得也太醜了些。”
  柳兒給她倒了一杯熱茶,聽見這話,便維護小公主道:“公主如今滿打滿算也才四歲,尋常人家的小孩正在地裡玩泥巴呢。小公主卻已經能夠拿起筆紙,比別人不知勝出多少。”
  她說著,也探頭看了看那張畫,疑惑道:“這個穿明黃色衣袍的小人兒是太子,邊上這些小黑點又是什麼?”
  薛靜姝道:“不就是你給她做的那些玫瑰糖。老早就念著,要把糖留給哥哥吃。,這不,左等右等等不來哥哥,她就自己去尋了。人不過三寸釘長短,主意倒是大,還知道留書出走。”
  柳兒掩唇好笑,“我去叫小廚房熬薑茶,等小公主來了給她驅驅寒。”
  “去吧。”
  薛靜姝又看了一會兒,才起身把畫紙收起來,放到書案上的一個盒子裡。
  她倒不怎麼擔心女兒的安危。公主和太子身邊,都有皇帝賜下的暗衛隱藏在暗中保護,尋常時候不出來,但是一但公主太子遇見危險,他們就是最安全的保障。
  小公主出走,瞞得過永樂宮其他人,卻瞞不過那兩名暗衛,他們必定跟在後面。
  時間如流水,轉瞬既逝,一眨眼,兩個孩子如今已經四歲了。他們周歲之時,皇帝下旨,封小皇子為太子,賜小公主封號昌華。
  今年年初,太子開蒙,移居東宮,昌華公主也從棲鳳宮偏殿搬出,入住永樂宮。
  圍繞在身邊的兩個孩子突然全部搬走,薛靜姝很是惆悵失落了一陣。
  好在昌華公主的宮殿離棲鳳宮極近,她每日裡除了夜晚回長樂宮休息,其餘時候都仍然跟在薛靜姝身邊。而太子也每日晨昏定醒,稍有空閒,便來找他母后與妹妹。
  從前兩個孩子住在一塊,時常為了搶奪對方的玩具哭鬧,或者是太子戲弄妹妹,惹她落淚。如今分開來,感情卻越發好了,每日見面,就黏膩在一塊,哥哥妹妹親親熱熱。
  這幾日天寒下雪,路濕地滑,東宮距離棲鳳宮又有不遠的一段路程,薛靜姝心疼太子,便免了他的請安,叫他過些日子雪停後再來,也好讓他早上能多睡一會兒。
  這不,小公主兩日不見太子哥哥,就時時刻刻在她母后耳旁念道,一會兒說哥哥怎麼不來,暖暖想他了。一會兒又自言自語小聲嘀咕,要把柳姑姑給她做的玫瑰糖藏起來,給哥哥吃。
  要知道,長這麼大,她最寶貝的就是那些玫瑰糖了,還特地央柳姑姑給她做了一個小荷包,把糖裝在荷包裡,掛在腰上,睡覺都捨不得摘下。如今竟願意把糖給哥哥吃,可見確實是想他想極了。
  但是這樣的天,母后又不許她隨便出門,這才偷偷摸摸留書出走。
  不過她好歹知道天氣寒冷,出走時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如一顆圓滾滾的雪球,又把母后給她的八寶暖爐揣在懷裡,這才帶著身邊的小宮女紫蘇溜出去。
  小公主人矮腿短,地上積雪又深,一步一挪,走得極為艱難。遠遠看著,她和紫蘇兩個就像會動的雪球一樣,慢吞吞地從永樂宮滾出來,沿著宮牆小心翼翼地滾動,還要似模似樣的瞻前顧後,怕給人逮到。
  “哎呀——”
  忽然,紫蘇被積雪絆倒在地,因為身上穿得厚實,又在地上滾了一圈。
  小公主忙挪到她身邊,使出出奶的力氣把人扶起來,小大人一樣拍去身上的雪,問道:“蘇蘇,你疼不疼?”
  紫蘇吸了吸通紅的鼻尖,“不疼,公主我們快走,不然就要被張姑姑抓回去了。”
  “嗯。”小公主點點頭,兩個小不點兒手拉著手,繼續自己的征途。
  沒走出多遠,小公主忽然看見對面的屋頂上蹲了個人。他穿著一身黑衣,身上落了雪,一動不動地蹲在那裡,好像一隻大鳥。
  “蘇蘇你快看,那是誰?”
  紫蘇也不過比小公主大了兩歲,今年才六歲,雖然有張姑姑耳提面命,可是對於宮裡的規矩還是記得少,忘得多,不然今天也不會跟著昌華公主跑出來。她更不知,這樣一個人出現在宮裡,是不太尋常的。
  暗中的兩名暗衛卻繃緊了,時刻準備出手。
  其中一個眯眼警惕的盯著那個黑衣人,準確來說是一名黑衣少年,另一人忽然鬆懈下來,沖他打了個手勢。先頭那暗衛明白他的意思,知道無害,便暫時不準備暴露行蹤。
  小公主心中好奇,一時間忘了去找哥哥,跑到牆頭下,仰著腦袋歪著頭,奶聲奶氣地問那黑衣少年,“大哥哥你是誰?怎麼在我家的屋頂上。”
  閆默神情冷硬,面無表情,似乎是被這漫天的寒意凍成了一座冰雕。唯有習武之人才看得出,他此時的動作看似僵硬,實則如一只狩獵的金雕,隨時能夠爆發出擊。
  小公主沒有得到回應,偏了偏腦袋,又再接再厲,“大哥哥怎麼不說話?你身上落了好多雪,是不是覺得好冷?暖暖這裡有暖爐哦。”
  說著,她小心翼翼的把八寶暖爐從懷裡捧出來,兩隻白嘟嘟的小爪子捧著,踮起腳尖送出去,“大哥哥你看,這是母后送給我的,放在懷裡好暖好暖,暖暖有披風,一點都不冷,這個借給你吧,等你找到衣服再還給我好不好?”文學城
  紫蘇趕緊說道:“公主,不能借給他,他要是壞人怎麼辦?”
  “咦?”小公主又歪歪頭,皺著小眉尖,很苦惱的模樣,忽然眼前一亮,瞪圓了眼睛問道:“大哥哥,你是壞人嗎?你要是壞人,暖暖就不借給你。”
  閆默一動不動,不言不語。他只在這裡等他師父厲東君,別的一概與他無關。
  小公主說道:“蘇蘇,哥哥說了,壞人會用花言巧語來騙我,想要把我騙走,可是大哥哥一直沒說話,也沒騙我,他不是壞人。”
  紫蘇好奇道:“公主,什麼是花言巧語?會說話的花嗎?”
  “嗯……我也不知道,我們等一下去問哥哥吧。”
  兩個小不點兒自己管自己說話,小公主手上一直舉著八寶暖爐,過了好一會兒,她舉得手都酸了,只好又收回來,看了看閆默身上單薄的衣衫,再看看他身上的積雪,疑惑道:“大哥哥不想要暖爐嗎?可是張姑姑說,下雪的時候穿這麼少,會生病的,生病要吃藥,很苦很苦的藥哦。”
  閆默仍然不理她。
  小公主嘟著嘴看了他一會兒,似乎下了什麼決定,依依不捨的從腰上把自己最寶貝的荷包解下來,看了又看,才送出去,“大哥哥,這是暖暖最喜歡的玫瑰糖,吃藥的時候吃一顆,就一點都不苦了,給你吧。”
  她看著自己手上的荷包,鼻間似乎還能聞到玫瑰糖的香甜氣味,不由咽了咽口水。
  母后不許她多吃,每天只有五顆糖。她昨天吃了兩顆,今天又吃兩顆,好不容易剩下六顆,本來是要給哥哥的。但是這個大哥哥衣服穿得這麼少,肯定要生病,生病就得吃藥,她不想大哥哥吃藥的時候哭鼻子,只好把糖給他。
  遠處宮牆拐角突然傳來一陣聲響,紫蘇豎起耳朵聽了聽,跳起來著急道:“公主,張姑姑來了!”
  “真的嗎?”小公主也聽了一下,果真如此,忙把荷包放在宮牆下,留下一句大哥哥我走了,和紫蘇兩人手牽手,踉踉蹌蹌的跑遠。
  兩名暗衛看著地上的荷包面面相覷,互相打著手勢。
  ——去拿回來?
  ——公主給他的。
  ——憑什麼給那小子?
  ——那你去跟他搶。
  ——上清宗的人真的很厲害?
  ——你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那暗衛看著荷包,再看看屋頂上的少年,躍躍欲試。
  ——打贏了就是小公主送給我的,誰也不准搶!
  ——呵。
  沒等兩人說完,就見對面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再定睛去看,那少年不見了,地上的荷包……也不見了。
  暗衛沒忍住,罵了句娘,“裝模作樣!奸詐!”
  東宮裡,太子正挺直著小腰板,一筆一畫的練字。
  “哥哥……哥哥……”外頭忽然傳來一陣軟軟的呼聲。
  小太子以為自己聽錯了,然而那聲音卻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不是妹妹還有誰?
  他立刻丟下筆就跑,走了幾步卻想起來太傅還在,只好停下腳步,殷切的看著太傅。
  老太傅含笑擺擺手,“去吧。”
  話音沒落下,小太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只見宮院裡,兩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抱成一團,一個哥哥哥哥,一個妹妹妹妹,好得不行。
  “哥哥,柳姑姑給我做了玫瑰糖,我省下來給哥哥啦。”
  小太子立刻就親了小公主一口,“暖暖最好了!哥哥最愛你!糖呢?”
  小公主一派天真道:“路上遇見一個大哥哥,他好可憐,沒有毛毛的衣服穿,我就把糖給他啦。”
  小太子:“……!”
  作者有話要說:太子:奪糖之恨,孤記下了!
  閆默:哦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3
發表於 2018-9-18 00:23:40 |只看該作者
第99章 番外二

  在太子與公主十歲的時候,薛靜姝意外懷上了第二胎。
  這年夏天,照例去夏宮避暑,八月份即將回京之時,皇帝忽然心血來潮,要去圍場秋狩。
  圍場就在夏宮附近,不過一日的路程,御林軍提前啟程,將圍場內外仔細排查,紮好營帳,迎接帝后太子公主以及文武百官駕臨。
  皇帝的龍帳在最中央,與他並排的是皇后的鳳營,兩人兩邊是太子與公主,再往外是皇族宗親,最外邊,則是百官們按照品級由內及外分佈。
  整個圍場週邊,又有駐軍守衛,數百頂帳篷,上萬人,如眾星捧月一般,拱衛著帝王龍庭。
  抵達圍場已是傍晚,皇帝命諸人調整休息,第二天開始狩獵。
  雖然帝后各自有營帳,但自皇后入宮十餘年,除了生下太子公主需要坐月子,其他時候,皇帝一日不落,每天都到棲鳳宮報到,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皇帝來時,太子和公主也在帳內。公主褚清輝正在太子哥哥褚恒的指導下,畫一幅丹青,薛靜姝在一旁含笑看著。
  聽到宮人傳報,薛靜姝迎上前,笑著說道:“暖暖說,要把我們這幾日在圍場的記事一一畫下來,陛下來看看她畫的像不像。”
  褚清輝見了皇帝,丟下筆跑上來,挽住他的手臂嬌聲說道:“父皇父皇。明天狩獵,給暖暖抓一隻小兔子好不好?”
  褚恒則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
  皇帝近年來威嚴更甚,但在妻兒面前,一身的氣勢卻收斂許多,聽女兒這樣請求,便道:“兔子有什麼意思?父皇給你抓一隻小豹子。”
  褚清輝卻搖頭,“不要豹子,豹子會咬人,我要兔子。”
  太子在一旁說道:“哥哥給你抓。”
  公主一聽,立刻拋棄她父皇,轉而挽上太子哥哥的手,欣喜道:“謝謝哥哥,哥哥最好了!”
  皇帝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臂,有些淒涼,只得對皇后道:“那只豹子,只好送給曼曼了。”
  薛靜姝輕笑:“我也不要,陛下自己收著吧。”
  一家人說了會兒話,太子帶著公主告退。
  薛靜姝看皇帝眉眼間有些疲色,就命人點了些安神香,又讓皇帝坐下,自己給他按揉。
  趕了一天的路,她們尚且能夠偷閒休息,而皇帝即使是在禦攆之上,也要一刻不停地批閱奏摺,招見官員,處理朝政,難怪這樣疲憊。
  皇帝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忽然伸出手握住薛靜姝的手臂,將她拉來坐在自己懷裡。
  薛靜姝也不抗拒,順勢坐下,又揉了揉皇帝眉間川字型的褶皺,“陛下該多開顏,少皺眉才是,不然,等臉上爬滿皺紋,就要成老爺爺了。”
  皇帝聞言睜開眼,仔細看了看自己懷裡的人,說道:“我老了,曼曼卻還是如當初一樣。”
  十餘年轉瞬而過,薛靜姝已經年近三十,有些成親早的女子,這個年紀都快要做奶奶了,但她的臉龐卻還如少女一般白皙光滑,找不出一根皺紋,只有從前稍顯清冷的氣質,隨著歲月的沉澱,變得更加溫柔端莊。
  見皇帝這麼說,她含笑道:“若讓別人聽見,還真以為陛下七老八十了。陛下如今不過三十有餘,正值壯年,精力充沛,年富力強,還有大好的時光,哪裡和老搭得上邊?”
  皇帝問道:“曼曼當真這樣認為?”
  薛靜姝心頭好笑,不就是要自己誇他麼?還要這樣拐彎抹角。她點頭說道:“這可是我的真心話。”
  皇帝嘴角勾起,高興了,心裡舒服了。
  次日,薛靜姝領著眾夫人目送皇帝太子以及百官入圍場狩獵,她們則各自在營帳裡靜候佳音。
  昌華公主一臉期待,“母后,你說哥哥能不能抓到兔子?”
  薛靜姝笑問她:“怎麼忽然對小兔子這麼有興趣?若實在喜歡,到時候讓人去買一對就是了。”
  “前幾天芷蘭妹妹來找我,說她家裡就有一對小兔子,雪白的毛,紅紅的眼睛,三瓣嘴巴,可愛極了。”
  林芷蘭是皇后親妹薛靜婉之女,和昌華公主是表姐妹,兩人相差不到一歲,自小就好。
  薛靜姝道:“那得家養的兔子,才是白毛紅眼睛,野外的那些,毛色要麼是黃的,要麼是灰褐的,不一定可愛。”
  “啊……那怎麼辦?我都讓太子哥哥幫我抓了。”
  “若不喜歡,到時候放生了也行,丟給別人也行,母后再讓人給你買。”
  公主擰著細眉想了想,鄭重搖頭,“不行,既然把它抓來了,我就得對它負責,醜就醜一點吧。”
  話是這麼說,不過她還是嘟了嘟嘴,因為不能得到預想的小白兔子,有點失望。
  薛靜姝笑道:“你看這樣如何,你養一對小灰兔,母后養一對小白兔,可是母后沒有精力照顧它們,請你幫忙一起養,好不好?”
  昌華公主眼前一亮,挺著小胸脯高興保證,“母后放心,我一定把小兔子們養得肥肥的。”
  正說著,外邊有人來報,皇帝獵到今日第一頭獵物,是一隻膘肥體壯的雄鹿。沒多久又來報,太子殿下射到一隻小狐狸。
  等皇帝跟太子各自有了獵物之後,其餘官員的好消息就源源不斷地傳來了。
  傍晚,君臣盡興而歸。
  皇帝下旨設宴,百官攜家眷出席,薛靜姝坐在皇帝身邊。
  宴席上的食物,就是今日狩獵的成果。皇帝獵到的那頭雄鹿被禦廚製成烤全鹿,分賜給百官享用,以示君恩。
  上呈到帝后這一桌的,自然是最鮮嫩的部位,薛靜姝嘗了一口,還是覺得鹿肉有些糙,她吃不慣。
  皇帝便親自把一盤小羊羔肉放到她面前。
  底下眾夫人們見了陛下的舉動,莫不在心中感歎,陛下對娘娘,還是十餘年如一日的寵愛。
  記得當年皇后剛入宮,不少人也跟著蠢蠢欲動,想要把家裡的女兒一併送入後宮,卻一個個都被陛下不動聲色的收拾了。
  有些人便暗中蟄伏,心裡想著,帝后新婚,自然濃情蜜意,等過兩年淡了,他們再謀劃也不遲。
  可這一等,就等了十來年,陛下獨寵娘娘十年,並且還準備一直寵下去。
  如今太子長成,初見儲君風範,娘娘又風華正茂,盛寵不衰。
  那些人看不到一點點機會,又有諸多前車之鑒,只得死心。
  皇帝今天心情不錯,多喝了幾杯,離席時腳步有些漂浮,等到了薛靜姝的帳內,連眼神都有幾分渙散了。
  薛靜姝給他擦臉,他卻一把將人抱住,不住呢喃喚著她的小名。
  邊上伺候的宮人只把頭垂得低低的,不敢多看。
  薛靜姝勉強掙扎出來,命人跟她一起扶著皇帝坐到床榻邊,揮手讓其餘人退下。
  皇帝東倒西歪地靠在床頭,笑著看她。
  薛靜姝方才扶他,累得額頭上泌出了汗,見他還有心思笑,嗔怪道:“平日不見陛下笑,如今喝醉酒使喚了我,您就高興了是不是?”
  皇帝不知聽不聽得懂,見她靠過來要給自己更衣,又一把抱住,不住親吻她的臉頰和嘴唇,呢喃道:“曼曼、曼曼……”
  薛靜姝給他叫得心軟,什麼氣也沒了,無奈道:“我在這兒呢,陛下好歹動一動,把外衣脫了再躺下。”
  “曼曼陪我。”皇帝含糊道。
  “好,我陪著陛下。”
  皇帝這才高興,自己坐起來,三兩下胡亂扯下衣服,丟在地毯上。
  薛靜姝歎了口氣,起身要替他撿起來,皇帝卻一把撈住她的腰,“曼曼別走。”
  腰上的禁錮令薛靜姝動彈不得,她只得說道:“好好,我不走,陛下鬆開一些,我去洗把臉就回來陪你。”
  “我跟你一起。”皇帝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薛靜姝忙扶住他,“陛下別鬧了,快坐下,我馬上就回來,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曼曼別生氣。”皇帝立刻道。
  薛靜姝扶住他坐下,“我不生氣,只要陛下坐在這裡別動,我就不生氣。”
  皇帝眼巴巴的看著她。
  薛靜姝給他看得邁不開腿,只好坐在床邊,招人進來給自己卸妝洗漱。
  其間,皇帝又黏黏糊糊的往她這邊靠,饒是兩人已經成親十來年,薛靜姝還是被他弄的紅了臉。
  好不容易收拾完,和皇帝一起躺下,她長籲了一大口氣。
  被子下,兩人的身體抱在一塊,皇帝的手臂就如蛇一般緊緊纏著她,一點一點的碰觸纏綿。
  照他以往那樣彆扭的性子,何曾如此磨人過。薛靜姝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麼叫甜蜜的煩惱。
  不過皇帝倒沒做什麼,抱著她磨蹭了一會兒,安穩的睡著了。
  薛靜姝早已經習慣他的懷抱,沒多久也沉沉入睡。
  半夜,她又被一陣搓揉弄醒。皇帝粗重的喘息就在耳旁,薛靜姝未睜開眼,只迷糊道:“陛下別鬧。”
  “曼曼,我覺得好熱。”皇帝聲音低啞。
  薛靜姝聽出不同,立刻清醒,伸手摸了摸皇帝的額頭,驚道:“好燙,快傳太醫。”
  她的手微涼,皇帝舒適的歎了一聲,將她抱得更緊,“不要太醫,只要曼曼。”
  薛靜姝見他這樣,就知道酒還沒醒,只是不知為何又發起熱來,只好哄勸道:“陛下在發熱,所以才難受,等太醫來看過,開一服藥就好了。”
  皇帝搖頭,抓住她的手含進嘴裡,身體與她緊貼在一塊,含糊道:“太醫沒用,只有曼曼才行。”
  薛靜姝在才發覺他身上的變化,又窘迫又疑惑。方才入睡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現在突然這樣?難道是晚上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她忽然想起來,今天那一盤鹿肉,因她不喜歡吃,大部分都進了皇帝腹中,他喝的酒似乎又是鹿血酒,這兩樣都是純陽之物,補益腎氣,皇帝還吃了不少,難怪如今發作起來。
  皇帝確實受了不少影響,精力充沛,一直折騰到將近天亮才消停。
  薛靜姝筋疲力盡,顧不得一身狼狽,躺在他懷裡睡了。
  等她醒來,天色早已大亮,太陽升得老高了。
  皇帝今天沒去狩獵,就在她旁邊批摺子,聽到動靜,忙端了水湊過來,“曼曼醒了,先喝點水。”
  薛靜姝張了張嘴,喉嚨幹啞得發不出聲,只好就著他的手喝了些水,才幽幽說道:“陛下今天怎麼不出門去獵鹿?再打一頭大肥鹿回來吃呀。”
  皇帝討好道:“是我不好,辛苦曼曼了。”
  薛靜姝輕輕哼了一聲,到底沒有真正生他的氣,讓他扶自己坐起來,穿好衣物,才命人進來伺候洗漱。
  皇帝原本要在帳內陪著薛靜姝一整天。他不去打獵,朝臣們也只好窩在帳中,心裡卻不住猜想,看陛下昨日,分明還意猶未盡,怎麼今天卻不行動了?
  等下午,薛靜姝將皇帝趕出去,今日的狩獵才算開始。
  午後,薛靜姝正看女兒練字,薛靜婉帶著一雙兒女來求見。
  她十年前生下女兒,之後又過了三四年,才又懷上第二個孩子,其間,林家大少奶奶也如願生下林府長孫。
  林家二公子如今官居禮部侍郎,任誰說起來都要誇讚一句年輕有為,現在外人見到薛靜婉,也要稱一聲林夫人了。
  薛靜姝娘家薛府,自從前兩年薛老太爺跟周老太君先後過世,越發沉寂下來。倒是她和薛靜婉的親弟弟,十六七歲的年紀已經中了舉人,行事作風和祖父大不相同,有望撐起薛府門面。
  這些年,薛靜姝與薛家關係仍然是淡淡的,只有跟薛靜婉的來往一直不曾斷,兩人的兒女也親近。
  公主一見表妹表弟來了,立刻滿眼期待的看著薛靜姝,“母后,我先和弟弟妹妹們出去玩,晚上再把今天的功課補上好不好?”
  薛靜婉笑道:“有什麼不好?我看好得很,公主這樣乖巧,三姐姐就答應她吧。”
  薛靜姝看她一眼,道:“都是你們縱的她。”話雖如此,還是允了。
  等三個孩子手拉手退下,薛靜婉說道:“公主又聽話又懂事,誰不縱著她才奇怪呢。”
  薛靜姝笑了笑,“妹夫也隨陛下狩獵去了嗎?”
  “去了。”薛靜婉撇撇嘴,“我說他一個文人書生,別去逞強,他不聽,非說要讓我刮目相看,哼,到時候別從馬背上摔下來才好。”
  她這幾年也越發穩妥,唯有提起夫婿,才仍是一副少女嗔嬌的模樣。
  薛靜姝暗笑,轉念一想,妹妹這樣的性子,不也是妹夫縱容出來的麼?這兩個看著跟一對歡喜冤家一樣,實則感情不比誰淺。
  “三姐姐今天怎麼沒出去走走?天氣好著呢。”薛靜婉問道。
  薛靜姝到想出去,可昨夜被皇帝搓揉得狠了,現在身上還是懶懶的,提不起勁,也不想動彈。
  這話又不能說出來。只好糊弄兩句,轉而又說起別的。
  皇帝在圍場駐紮了十餘日,才拔營回京。
  一個多月後,薛靜姝忽然覺得身上不適,總是覺得疲憊乏力,也沒有什麼食欲,恰好聽柳兒說她這月月事沒來,心裡立時一個咯噔,忙招了張太醫來診脈,結果果真是有了身孕。
  她心中不解,這些年之所以一直沒有懷孕,都因皇帝不願她再受生育之苦,讓太醫院研製出男子使用的避子湯,他自己親自喝。這幾年一直沒出意外,怎麼眼下避子湯卻不管用了?
  張太醫聽她發問,心中思量一番,道:“按照日子,娘娘腹中這一胎該是秋狩之時懷上的,或許是那時陛下吃了什麼,正好解了避子湯的藥性。”
  薛靜姝緩緩點頭,也就只有這個可能了,她想到一個問題,忙又問道:“陛下的避子湯不曾斷過,會不會對皇兒不利?”
  張太醫恭敬道:“娘娘放心,依方才脈象來看,娘娘腹中龍胎一切安好。”
  薛靜姝這才安心,道:“以後又要勞煩太醫了。”
  張太醫忙稱不敢。
  對於她有孕這事,太子與公主都十分興奮,期待著有一個弟弟妹妹。
  唯有皇帝鬱悶萬分,聽聞了消息,就抱著薛靜姝悶悶不樂道:“防範了那麼久,怎麼還會有漏網之魚?”
  薛靜姝倒挺高興的,撫摸著小腹問他:“陛下說這一胎是男還是女?”
  皇帝想了想,若非生不可,還是再來個女兒吧,省心。
  薛靜姝聽他語氣不積極,有點不高興了,推了他一把,“是誰讓我有孕?還不是陛下?算起來,陛下才是始作俑者,如今垂著一張臉給誰看呢?”
  皇帝只得趕緊又哄她,說了許多好話,才讓皇后開顏。
  說實在的,再來一個孩子,他不是不喜歡,只是想到之前皇后生育的艱難,仍然心有餘悸,他情願不要別的孩子,也不想讓皇后再受一次驚險。
  而且,皇后一懷孕,之後好幾個月,他要跟和尚一樣吃素,看得見摸得著吃不得,皇帝只覺前途無亮啊。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4
發表於 2018-9-18 00:23:53 |只看該作者
第100章 番外三

  柳兒不是她的名,只是姓,姓柳名飄絮。
  身如飄絮,命若草芥。
  這不是個吉利的名字,但莊戶人家,又只是一個不值錢的姑娘,誰會在意這個?取個賤名,還好養活。
  小時候的事情,柳兒記不大清了,唯有一些印象的,就是她跟在哥哥柳毅後頭,滿山遍野跑的情景。
  後來有一年鬧了饑荒,他們一家人跟著災民往北走。別人都說,只要走到京城,走到天子腳下,就有活路了。
  半途的時候,哥哥生了病,爹娘讓她在一間破廟裡等著,等他們帶哥哥看完病,就回來接她,但她等到的卻是一個人伢子。
  好在她大約還有僅剩的一點運氣,被人伢子帶到京城,賣入公府。
  一開始只是做個粗使丫鬟,連主人家的院子都進不去,幹些掃灑抬水的活,但她已經很滿意了,在公府裡吃得飽,穿得暖,每天只需幹一些活而已,雖然有時候會覺得累,可是再累,還能比那一段流亡的日子更壞麼?
  被爹娘丟棄之後,她也生了一場病,從前的記憶都忘掉了,只隱約記得自己名字中有個柳字,就自稱為柳兒。
  因為不記得爹娘是誰,所以她有時候雖然會好奇,卻也沒有十分想念,沒心沒肺的,也挺開心。
  後來,她和另外幾個小丫鬟被選中,跟著府上的三姑娘去城外庵堂,並且留在那兒照顧她。
  第一次見到三姑娘,她就驚呆了。她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人,也想不通,到底是怎麼樣的父母,才會忍心將這樣漂亮的女兒獨自丟在外頭?
  許多人漸漸受不了庵堂的日子,想了法子調回府裡,她在這裡卻呆得挺自在,無拘無束,可以到處跑,不像在府中,有許多規矩,稍微不慎,被餓一頓事小,有時候還要挨打。
  庵堂裡的人越來越少,終於有一天,連小姐的貼身丫鬟都走了,只剩下她一個,於是她理所當然的,能夠到小姐面前伺候。
  這樣近的接觸,她才發現,小姐不僅人美,脾氣也很好,一點也不像府上其他姑娘那樣驕縱。
  她放任她的沒規矩,還教她習字看書,好像一個貼心的姐姐那樣對她,而在她心底裡,也確實是悄悄的,把小姐當成了姐姐。
  柳飄絮後來回想,在庵堂那十年,或許就是她這輩子最無憂無慮,最開心忘懷的十年了。
  十年後的一天,她早起的時候,在山門外發現了一個昏睡的人。
  那個人叫也叫不醒,請小姐給他看過,卻又沒有大礙,庵堂妹都是女子,不好讓一名陌生男子入內,她只得跟小姐兩人費勁的把他抬到山門外的亭子裡,又找了床鋪給他蓋上。
  那人睡了一天,醒來後第一句話就是餓。
  柳兒給他下了一碗清湯麵,後來想想,若早知他的身份,她會悄悄的再給他加一個雞蛋。
  他吃完面就走了。直到一次柳兒上街,遇上他凱旋,才知他就是神武大將軍。
  不久後的一個雪天,承恩公府來人,匆匆忙忙接小姐回府,她肆無忌憚的日子,也就到此為止。
  小姐入宮,她隨身服侍,宮裡的規矩比府裡更大,她為了能伴在小姐身邊,不得不使出全身的勁頭去學那些規矩,去記宮裡貴人的禁忌。
  她再也不能隨性大笑,再也不能高聲講話,因為在宮裡,這都是異類。她花了許多精力去適應,漸漸的,旁人對她的稱呼,從小柳變成柳宮女,又變成柳姑姑。
  她這輩子都沒想過,還能再見到哥哥,而且哥哥也一眼就認出了她,還和小時候一般,叫她寶兒,這個小名,若不是再聽他提起,她已經完完全全的忘掉了。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她曾埋怨哥哥助紂為虐,卻從未想過他為什麼這麼做。
  柳毅當初病得不省人事,連父母將妹妹拋棄的事情都不知道,等他後來好轉,一切都已經晚了,他甚至不知父母將妹妹丟在了哪裡,想要找都無從找起。
  一家三口艱難地到了京城,父母卻接連因病去世,十歲的柳毅成了孤兒,不久後,跟另一群孤兒被人收養。那人就是端妃之父,安親王之外祖。
  安親王狼子野心,他的外祖父也不是好人,為了讓人死心塌地的替他賣命,竟給人下藥。
  解藥最終被安親王毀去,柳毅雖抓了他放血洩憤,卻也無濟於事。
  後來柳兒見他日漸消瘦,才得知其中毒已久,求了潘神醫給他解毒,藥性雖然解了,但十餘年來對身體造成的傷害,已經無可彌補。
  他自己倒不是很在意,在京城裡買了間小院,就近守著他的妹妹。
  柳兒得了薛靜姝特許,每個月十五那天,能夠出宮,回到她和哥哥的家裡。
  每到這天,柳毅會一大早坐在屋頂上,望著皇城方向的來路。
  因此,柳兒總能夠遠遠的就看見他。
  如往常一般,她跨入院子,無奈地看著房頂上那個人:“哥哥還不快下來?”
  柳毅笑了笑,躍下來,落在她身邊。
  柳兒仔細看著他的臉色,那毒解得晚了,身體到底受了損害,他從前健康的膚色,如今變得比尋常人更蒼白些,身體看起來也沒有之前健壯,好在精神還好,讓柳兒心裡有幾分安慰。
  她越過他往裡走,“早飯吃了嗎?”
  “吃了。”柳毅說道。
  柳兒進廚房看了看,鍋裡還剩了些麵條,應該是早上楊婆子留下的。
  楊婆子是她特地請來幫哥哥洗衣做飯的人,每個月十五這天她出宮,就放楊婆子一天假,讓她也回家看看。
  她挽起袖子,將鍋裡剩餘的麵條盛起來,手腳麻利地把鍋碗都洗了,又進到柳毅房裡,將他的被褥都翻出來曬,把屋裡各個角落打掃一遍。
  雖然說有楊婆子在家裡做事,但老人家精力不足,做起事來不夠乾淨,她每月出來都要再替哥哥打掃一番。
  她做這些事的時候,柳毅就跟一條尾巴一樣,在她身後跟進跟出。柳兒轉身時差點撞上他,無奈道:“哥哥若沒什麼事,就在院子裡坐一坐,為何老跟在我身後?”
  柳毅聽話地去了,但沒過一會兒,又跟來跟去,柳兒也只得隨他。
  將屋子收拾完,她挎上籃子準備上街買菜,問柳毅道:“中午要吃什麼?”
  柳毅想了想,“吃面。”
  柳兒笑道:“哥哥這麼瘦,光吃面可不行,我想想……就給哥哥做個紅燒肉、醬肘子、清蒸鱸魚,再來幾樣小菜好了。”
  上街買菜,柳毅自然也跟著,看著她熟練地挑肉買魚,討價還價,不像宮裡受人尊敬的柳姑姑,只是個尋常婦人一般。
  他不住想,若妹妹當初沒被賣掉,等十五六歲說戶人家,生兩個娃娃,如今就是過得這般平凡卻安穩的日子吧。
  飯桌上,柳兒又談起那個話題,“哥哥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給我找個嫂嫂?”
  柳毅夾菜的筷子一頓,試圖如往常一樣,當做沒聽見糊弄過去。
  柳兒放下筷子,正色道:“哥哥,我等著你的回答呢。”
  柳毅只好說:“等你出嫁,我再成親。”
  實際上他這輩子都不打算成親,他的身體自己清楚,被那藥透支了太多精力,註定活不長久,不管娶了誰,都是害人。
  更何況,他這條命,是父母用賣了妹妹的錢救回來的,如今好不容易將妹妹找到,他只想用餘下的日子好好的護著她,不作他想。
  柳兒聽他這麼說,苦惱地皺了皺眉。因為她自己也沒有成親的打算,思來想去,只得暫且作罷,就如別人說的,隨緣吧。
  傍晚給柳毅做好晚飯,她就回宮了,先去棲鳳宮見過皇后。
  薛靜姝正手把手的教小公主寫字,見她入內,笑道:“回來了。”
  “柳姑姑。”小公主抬頭看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柳兒拿出一個小紙包遞過去,笑道:“這是百味居新出的佛手柑糖。”
  “謝謝柳姑姑,”小公主雙手接過,又期待地看向薛靜姝,“母后,我可以吃嗎?”
  薛靜姝親昵地點點她的鼻頭,“只准吃一顆。”
  小公主甜甜道:“謝謝母后!我拿去分給哥哥吃。”
  “去吧。”
  柳兒含笑看著。
  她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下去,皇宮外有她唯一的親人,皇宮內有她願意守護的人。不管是出宮還是入宮,她都心情愉悅,滿懷期待。
  但分離的時刻終究會來臨。
  那是深秋的一天,她照例出宮,遠遠的見柳毅坐在屋頂上,便沖他招了招手。
  柳毅也抬起手來,打算回應她,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猛烈咳嗽,咳得彎了腰。
  他的身體迅速衰敗下去,那一天,是他最後一次坐在屋頂迎接他的妹妹。
  所有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一個油盡燈枯的人,是無法用藥石救回的。
  薛靜姝再次請動了潘神醫,但這一次,連他也沒有辦法。
  柳兒終於死心,向薛靜姝告了長假,留在宮外照顧柳毅。
  柳毅沒能熬過這個冬天,他走的那一日,窗外飄著小雪。
  柳兒給他喂了些米湯,他昏昏沉沉地時醒時睡,最後一次醒來,精神突然好了許多。
  他已經很瘦了,手掌依然寬大,粗糙的指頭碰了碰柳兒的臉頰,費勁的笑道:“寶兒,哥哥要走了。”
  柳兒垂下眼皮,淚水滾落。
  “別哭,寶兒別哭。”
  “好,我不哭,哥哥也別說胡話嚇我。”柳兒哽咽道。
  柳毅笑了笑,轉頭望著窗外的飛雪,許久後,道:“京城的冬天,還是太冷了。寶兒,你記得麼,在我們的故鄉,一年四季都不會下雪。唯有一年,那是最冷的時候,零星飄了幾朵雪花,你張嘴去接,還問我說,哥哥,這是什麼,好涼啊。”
  他說的很慢,一句話停下好多次,才終於斷斷續續說完。
  柳兒終於忍不住,淚水決了堤一般,趴在他的被子上痛哭,“哥哥,別丟下我……”
  柳毅摸了摸她的發頂,歎道:“這一次,是哥哥錯了,哥哥對不起你,若有來生、若有來生……”
  若有來生會如何?
  他終究沒說完,只留下一句歎息,“寶兒,帶哥哥回家吧……”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5
發表於 2018-9-18 00:24:09 |只看該作者
第101章 番外四

  柳兒決定帶柳毅的骨灰回故鄉,回那個他心心念念,至死都不能忘懷的故鄉。
  前二十年,一直是哥哥在守護她,往後的日子,由她來守著哥哥。
  薛靜姝見她心意已決,不再挽留,給她準備了大量物品,又派侍衛一路護送她回鄉。
  她在小鎮上買了一座寧靜的院子,柳毅就埋在後山上。
  安定下來後,她才知道,小鎮之後那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竟就是上清宗所在。
  這個在整個大衍朝具有赫赫威名的神秘門派,就坐落在這麼一座平凡的小鎮上。
  此時她才隱約記起來,小時候村裡的老人們似乎有這樣一種說法,那座高山裡住著仙人。
  只是她那會兒太小,不知事也不記事,乃至於後來長大了見過上清宗的人,又從柳毅口中得知故鄉的具體位置,卻還是沒有將兩者聯繫起來。
  這裡雖說是她的家鄉,但她沒有多少記憶,這裡又沒有親戚,與她而言,其實也不過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埋著她唯一親人的地方,但陡然得知故人在此地,心情就變得不一樣了。
  上清宗啊……她想起了兩個人,厲將軍和潘神醫。
  大衍潮的神武大將軍,歷來出自上清宗,五年一換。
  她和小姐剛回京的時候,正是厲東君出任大將軍一職。
  而他那會兒之所以會昏倒在庵堂山門外,聽說就是在出征南疆之時,身中蠱毒所致。好在他自小服了許多奇藥,身體自發的就將那毒給解了,唯一的症狀就是昏睡一整天。
  柳兒與他其實沒有過多交集,倒是好幾次,遇見他不是在樹上,就是在屋頂上蹲著,他似乎是在看小姐,等小姐入宮,他又跑到宮裡蹲著了。
  後來他師娘過世,他回宗門奔喪,便沒有再回京。
  聽繼任大將軍一職的潘神醫說,厲將軍的師父承受不住老伴過世的打擊,雲遊四方去了,他身為長徒,只得留在宗門繼承師父的地位,不得輕易離開。
  潘神醫任滿,仍然留在京城,後來大將軍一職換了幾撥,柳兒都沒再見過厲東君。
  如此想來,他既然人在宗門,那應當與她離得不遠,或許有一天,兩人能在街上遇見也未可知,只是不知此處她唯一認識的人,還記不記得她。
  開春的時候,她在鎮上擺了一個面攤,倒不是缺錢,離開京城時,小姐給她準備了很豐厚的家底,只是她整天無瑣事事,一人待在屋子裡,容易東想西想,不如走出門去,找點事情做。
  她重新用起柳飄絮這個名字,和食客提起來,半真半假地說自己原本是本地人,後來與家人去投奔親戚,如今年紀大了,又回到故鄉。
  鎮上的人還算友好,雖然見她一個女子孤身擺攤,有些人會在背裡說些小話,但大部分人都挺照顧她的生意。
  她經常聽攤上的客人提起上清宗,但是到目前為止,一個上清宗的人都沒見過。
  直到某日清晨,她正在攤位後頭忙碌的煮面,攤子前的桌上又來了位客人,點一碗素湯麵。
  她忙得抬頭的時間都沒有,只讓客人稍等,等將前面幾位客人的面上完,她端著素湯麵來到後來的這位客人面前,卻一下愣住了。
  這張臉雖然比少年時多了幾分歲月的痕跡,但分明就是多年不見的厲東君。
  厲東君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這讓柳飄絮壓制住激動的情緒,遲疑著不敢貿然去認。
  恰好又來了別的食客,她只得匆匆回到攤位後下面,只是忍不住,過一會兒就抬頭來瞥一眼。
  厲東君吃得很慢,和別人大口夾起來不同,他吃面,是一根麵條一根麵條夾住,而後在筷子上轉幾圈,最後才送進嘴裡。
  柳飄絮看得又新奇又覺得有意思,她從不知道,這個不苟一笑的大將軍,吃面的時候竟這麼孩子氣。
  清晨是她最忙碌的時候,一直到厲東君吃完,她都沒找到機會跟他打招呼。
  厲東君在桌子上留下幾個銅板,起身走了。
  柳飄絮看著他毫不回頭地離去,心裡有些失落,大將軍果然不記得她了。
  她卻不知,厲東君離開時,差一點同手同腳。
  回到山上,他在旮旯角裡翻出鏡子照了照,疑惑地自言自語:“老了很多麼,為什麼她沒有認出來?唔……是不是要去討點祛皺的藥?”
  他的小徒弟恰好路過他門外,見師父在照鏡子,驚悚地退了一步躲到門後,等聽清師父的話,他立刻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開,確定自己離開師父察覺範圍之後,立刻飛奔去尋幾個師兄,“師兄不好啦——師父思春啦——!”
  柳飄絮第二次見厲東君,是在五日後的下午,他照例要了一碗素湯麵,慢吞吞地吃著。
  那會兒攤上沒什麼客人,是說話的好時候,但她既然認為人家不記得她,就不好意思再去敘舊了,怕給人錯覺,說她在攀關係。
  厲東君一張臉繃得緊,除了他刻意繃住,還有從師弟那兒討來的藥的功效。
  師弟分明信誓旦旦地跟他說,這藥一抹,就能回復青春,此時看來,都是屁話,若他恢復了從前的樣貌,怎麼她還沒認出來?
  呵,看來是他太久沒出手,讓師弟忘了他的脾氣,竟敢騙他。
  厲東君暗裡磨牙,沒什麼褶子的臉越發緊繃。
  柳飄絮在攤後暗裡看了他好幾次,終於下了決心,準備試一試,難得遇見一位故人,她不想就這樣成為陌路。
  她剛準備起身,攤位上又來了位客人,是鎮上擺攤的屠戶,要一碗豬骨面。她只得暫時按捺下,熟練的下了碗面,添上大骨。
  那屠戶姓張,三十幾歲,長得豐碩肥壯,聽說婆娘早幾年死了,他和街上幾位寡婦不乾不淨。
  柳飄絮不想做他的生意,可人來了又不能趕走,只好把面給他後,自己立刻轉身就走。
  但今日那屠戶不知發什麼瘋,竟伸手來要拉她。
  柳飄絮背著他不知發生了什麼,只突然聽他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將她嚇了一跳。
  她驚魂未定地回頭一看,卻見張屠戶肥碩的手掌上,赫然插了一支筷子,筷子整個穿透了他的掌心。
  張屠戶叫得鬼哭狼嚎。
  面攤上總共就兩個客人,此時出手的,唯有——
  柳飄絮立刻轉頭看厲東君,卻見他慢條斯理地拿了一雙新筷子,繼續吃面。
  看他仿佛什麼都沒幹的樣子,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張屠戶也反應過來,舉著一隻青筋暴起的手,一腳踢飛厲東君身前的椅子,“你敢暗算老子,知不知道老子是誰?!”
  厲東君看也不看他,只冷冷道:“滾。”
  “你——”張屠戶疼得青筋直蹦,幾步跨回自己的肉攤,提了把殺豬刀氣勢洶洶地沖來,獰笑道:“大爺送你上西天!”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慘叫,他握著殺豬刀的手也被刺穿了。
  不過轉瞬間,兩隻手都被人廢掉,兇狠如張屠戶也終於覺得怕了。
  厲東君又拿了雙新筷子,順便賞了他一個眼角,“這是上清宗的地盤,滾。”
  張屠戶臉紅脖子粗,咬著牙似乎還準備說什麼,但礙于上清宗威名,最終還是灰溜溜逃開。
  這一切只發生在幾息間,柳飄絮神色複雜的看了看厲東君,將摔倒的椅子扶起來,把沾了張屠戶血的大骨面倒掉,又擦過桌子,才終於慢慢走過來,坐在厲東君對面。
  厲東君仿若未覺,仍舊自顧一根一根地吃麵條,唯有桌子下的另一隻手,手掌捏成拳頭,又緩緩鬆開,再捏成拳頭……
  柳飄絮也不管他記不記得自己了,緩緩開口道:“厲將軍,好多年沒見了,不知你還記不記得我,當年……”
  她仿佛遇上一位老友,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從當年初識說起,說了過往的那麼多年。其實兩人並無太多交集,可這麼多年,一點一點的事累積起來,竟也夠她說一會兒。
  厲東君一直一言不發,直到柳飄絮說完,他也正好吃完最後一根麵條,放下筷子,看著她,鄭重道:“許久不見。”
  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作者有話要說:崽崽們,柳兒跟厲將軍的結局去看《戰死的相公回來了》最後一個番外,今天淩晨剛更新的,至於為什麼要放在那邊,因為……是那邊先欠下的債啊orz
  本附件附上柳兒跟厲將軍的結局去看《戰死的相公回來了》最後一個番外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6
發表於 2018-9-18 00:24:29 |只看該作者
第102章 番外五

  皇子與公主的周歲宴極為隆重,命婦們來敬酒,薛靜姝心裡高興,喝了兩杯,立刻就上頭,臉上漫起紅暈。
  她原先不會喝酒,初入宮的時候,大婚宴上幾杯果酒,就讓她暈暈乎乎的。之後一次,因她看話本看得入迷,冷落了皇帝,皇帝心中彆扭,給她喂了一碗黃酒醉雞,她就果真醉了,叫皇帝占了不少便宜。
  後來生下孩子,月子期間,一碗碗進補的黃酒雞湯灌下去,她暈乎了幾次之後,總算把酒量練出來了。
  就如現在,她雖然上臉,卻有意識,知道自己是清醒的。但是皇帝不知,在他看來,皇后已經醉了。
  想起之前皇后兩次醉酒的嬌態,皇帝坐不住了。
  宮宴很快結束,皇帝叫人把皇子與公主抱去休息,又親自扶著薛靜姝回到棲鳳宮。
  薛靜姝頭有點兒暈,沒什麼力氣說話,等梳洗完,便彎著嘴角,沉默地靠在皇帝肩頭。
  皇帝摸摸她的臉頰,忽然用手指戳了一下。
  薛靜姝正疑惑他怎麼會有這樣孩子氣的舉動,皇帝又伸手在她另一邊臉頰戳了一下,說:“叫曜哥哥。”
  薛靜姝擰著眉頭,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皇帝轉過來與她對視,似乎有些奇怪,“曼曼今日醉酒,怎麼如此乖巧?”
  薛靜姝心頭一動,想起之前兩次醉酒醒來,腦中一片空白的事,心裡好奇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便順著皇帝的意,道:“曜哥哥。”
  皇帝點點頭,卻又用兩個指頭捏了捏她的臉蛋,對上薛靜姝控訴的眼神,他也不覺得心虛,反而理直氣壯:“臉上粘了東西,跟花貓一樣,我給你擦了。”
  薛靜姝聽他那語氣,仿佛是在跟一個孩子說話,她心裡轉過許多心思,也學著稚氣的語調,嬌聲道:“我剛洗完臉,怎麼還會有東西?”
  皇帝說:“宮人伺候得不細心,你自己又看不到,當然不曉得,你看,這邊也有。”
  他說完,又捏了捏薛靜姝另一邊臉蛋。
  薛靜姝忙用手捂著臉蛋躲開,皇帝的話她是不信的,瞧他那手勁,就是想捏自己,哪裡是替她擦臉。不過,她覺得挺新奇,原來自己醉酒後,與皇帝之間就是這樣相處麼?
  皇帝摟著她不讓人跑,又伸手捏了她一下,說:“再叫一聲曜哥哥。”
  薛靜姝捂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
  皇帝催促,“快叫。”
  “不想叫。”薛靜姝說。
  皇帝似乎沒料到她會這樣說,微微擰眉看著她。
  薛靜姝被他看得有點緊張,不知他是否發現自己裝醉。
  皇帝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勾起嘴角。
  這與他平時的淡笑不同,勾起的嘴角,略略上挑的眉梢,眼中含著幾分揶揄,只是細微的幾個小動作,就讓他冷峻的面孔,陡然變得有些小壞。
  薛靜姝看著這樣的皇帝,胸口跳漏了好幾拍。
  就聽皇帝不懷好意道:“要是不叫,就得喝解酒湯,很大一碗湯,又苦又酸,必須要全部喝完。”
  他竟開始威脅了,薛靜姝瞪大了眼。
  “叫不叫,嗯?”皇帝又問。
  薛靜姝皺皺鼻頭,不滿道:“你太壞了。”
  皇帝輕笑出聲,但說出口的話卻完全不是那意思,“我叫人把湯端進來。”
  說著,他就掀起床帳,似乎準備喚人。
  薛靜姝就算真的醉了,也喝不下一大碗又酸又苦的醒酒湯,更何況眼下根本沒醉,只好趕緊攔下他,“不要。”
  皇帝便停下看她,眼中有幾分得意。
  薛靜姝心裡好笑,欺負一個醉酒的人,還好意思自得。不過,難得見皇帝這副模樣,她也樂意配合,捏著指頭,不甘不願道:“曜哥哥。”
  皇帝點點頭,說:“叫好人。”
  薛靜姝輕聲嘀咕,“壞蛋。”
  “嗯?又酸又苦的醒酒湯——”
  “……好人。”
  皇帝聽得滿意,又得寸進尺:“叫好哥哥。”
  原本薛靜姝是不懂這些話的,但之前皇帝看的那些話本被她發現,裡頭盡是些豔詞混話,什麼好哥哥好冤家,都是只有水□□融,情之所至的男女,才會開這樣的口,如今兩人好端端的坐著,皇帝怎麼好意思提這樣的要求,不知他到底有幾層臉皮!
  薛靜姝抿著唇,臉上燒紅,拒不開口。
  皇帝咦了一聲,好像在自言自語,“曼曼今日似乎與之前不同,前兩次喝醉,可從不會拒絕我。”
  薛靜姝並不曉得自己之前醉酒是什麼情況,但她裝醉,本來心中就沒底,聽皇帝這麼說,不免遲疑。
  現在若要如皇帝的意,叫他好哥哥,她實在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可是若要不滿足他,又怕被發現真相。她有點後悔,早知剛才不裝醉。
  可是又一想,若這樣能讓皇帝覺得開心,那就當是……哄他好了。
  她咬著下唇,極為難的小聲道:“好哥哥。”
  她只顧著羞澀,卻沒有察覺,在她出口的那一瞬間,皇帝渾身緊繃,眼神幽深的反應。
  皇帝摸了摸她的臉頰,將她還捂在臉上的手握住,放到自己嘴邊輕輕啃了一口,啞聲說道:“哥哥有個好寶貝,要給你看一看。”
  薛靜姝胸口一跳,下意識問道:“什、什麼好寶貝?”話出口,她就覺得有些不妥了。
  果然,皇帝又笑了,將她放在床鋪上,慢條斯理的抽開衣帶,“一個會讓曼曼和我覺得快樂的寶貝。”
  薛靜姝與他同床共枕這麼久,如何聽不出他話中的暗意?
  只是今晚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哄皇帝開心,在他覆上來的時候,她便不曾有絲毫抗拒,反倒紅著臉,更為主動的迎上去。
  反正……只要他高興就好。
  但她卻忘了,之前兩次她喝醉的時候,皇帝都跟個正人君子一樣,並不曾碰她,今晚卻一反常態,他真的……無所察覺麼?
  許久後,薛靜姝累極,在皇帝懷中沉沉睡去,皇帝不曾睜眼,只有嘴角微微勾起。
  最後一個番外
  柳飄絮在育嬰堂帶走了一對兄妹。喜歡就上。
  原本她只看中了其中的妹妹,小小的孩童才兩歲,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看得人心疼,也讓她一見就喜歡上了。
  等她抱著孩子離開育嬰堂,坐馬車出了城,厲東君忽然說道:“後面有個小鬼跟著。”
  她掀開馬車簾子往後看,後頭有個瘦瘦小小的少年,一路跟著馬車跑。他身上衣服破爛,頭髮糾結,腳下連一雙像樣的鞋子都沒有,踩著石子路追出來,雙腳早已經被尖利的石子磕爛了。
  她忙請厲東君停車。
  見他們停下,那小少年也不追了,在一丈遠外審視地看著他們,臉上被塵土遮蓋,看不清面容,只有一雙眼睛堅毅固執。
  他不過來,柳飄絮只好下車走向他,柔聲問道:“你是誰,追著我們做什麼?”
  那少年不回答,眼睛卻緊緊盯著她懷裡安睡的女童。
  柳飄絮心中一動,又問道:“你和寶兒是什麼關係?”
  寶兒是她給女童取的小名。也是她自己曾經的小名。
  小少年緊抿著薄唇。好一會兒才道:“妹妹。”
  “你是寶兒的哥哥?”
  小少年點點頭,看了自己妹妹幾眼,才說:“我知道你要把妹妹帶走,你放心,我不會把她搶回來,我只想看看,你們把她帶到哪裡去。”
  這話讓柳飄絮愣了一下,她再一次仔細打量這個小少年。看模樣,他自己也不過七八歲,可卻如此懂事,心思如此周全,怕自己的妹妹被壞人帶走,一路光著腳追著他們跑了這麼遠。而且聽他的語氣,他似乎準備一直跟下去,直到確定自己的妹妹確實有個好歸宿為止。
  她仿佛透過小少年瘦弱的身子,看到另一個人的身影,那個人會喚她寶兒,會保護她,安慰她,會跟她說,別哭,有哥哥在。
  她忽然覺得眼眶有些潤濕,忙用力的眨了眨。
  厲東君丟下馬鞭走過來,問道:“怎麼?”
  柳飄絮道:“將軍,這少年是寶兒的哥哥,我、我想……”
  厲東君聽出她的心思,瞥了那少年一眼,問道:“小鬼,要不要拜我為師?”
  柳飄絮驚訝地看著他。
  小少年則警惕地打量著厲東君,許久後,才抿著唇說道:“叫你師父,你能教我什麼?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厲東君漫不經心道:“看你夠不夠聰明,不過,就算你是頭蠢驢,在我手下,至少能讓你護住想要保護的,不需要再求他人。”
  “代價呢?”少年追問。
  厲東君有些不耐,他不想在柳飄絮面前透露自己使喚徒弟的事實,但這少年一問再問,他也懶得隱瞞,直說道:“出師之前,我的衣服鞋襪你全洗了。”
  柳飄絮忙說:“將軍,我來——”
  “好。”那少年一口應下。
  他這樣乾脆,厲東君心裡才滿意幾分。說實在的,他收這個少年為徒,並不是看他天分如何出眾,而是為了給親近柳飄絮找個更好的藉口罷了。
  妹妹被她收養,叫她娘,哥哥被他收為徒弟,叫他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一個是娘,一個是父,兩人的關係不就比從前更進一步了麼。
  想到此,他才正經看了這便宜徒弟一眼,又問:“你叫什麼?”
  “阿城。”
  “姓呢?”
  “沒有姓。”
  厲東君也不多問,道:“那就跟我姓,從今天起,你叫厲城。”
  厲城認真的看著他,忽然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師父。”
  額頭嘣嘣磕在地面上,柳飄絮看著都替他疼,見厲東君點了頭,趕緊把他扶起來,說道:“這就好了,來,上馬車跟我們一起走吧。”
  自此,兩人一個多了個女兒,一個多了個小徒弟。
  柳飄絮決定讓寶兒跟自己姓,卻一時沒想好正經大名,就暫且寶兒寶兒的喊著。
  等回到家中,把兩個孩子洗乾淨,果然都是十分漂亮的小孩,特別是厲城,將一身污漬洗去之後,看著竟是個乖孩子的模樣。
  他雖說被厲東君收為徒弟,但因為放不下妹妹,一直沒跟他上山。
  厲東君抱著近水樓臺的心思,也沒要他跟自己走,而是每日下山來,就在柳飄絮的小院裡教他功夫。
  柳飄絮漸漸習慣了四個人在一塊。她抱著寶兒教她說話,厲東君則在一旁指導厲城紮馬步。
  她現在也不出去擺攤了,當初弄個小面攤,只是為了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如今有孩子要照顧,自然分不得心,反正她積蓄充足,不怕坐吃山空。
  她剛把孩子領回來的時候,小鎮裡還傳出些不好的話,說她一個女人,帶著兩個野孩子回來不夠,有時候家裡還會出現個野男人。
  但隨著厲東君的頻繁來訪。鎮上的人知道他的身份,漸漸的就沒人敢說什麼了。
  世人大多如此,欺人窮,欺人弱,等他們發現你既不窮,又有靠山,那就算心裡再看不慣,嘴上也不敢多說什麼。
  太陽正當頭,柳飄絮看了看天色,問院子裡兩人道:“午飯要吃什麼?”
  厲東君道:“都好。”
  厲城紮馬步紮得滿頭大汗,也艱難地說:“都好。”
  柳飄絮笑道:“我這裡可沒有都好可以吃,既然說不出什麼,只能吃麵條了。”
  她回房看了看寶兒,見她還在睡,才放心地進廚房揉面燒水。
  麵團醒好,她轉身準備去拿擀麵杖,卻被悄無聲息站在自己身後的人嚇了一跳,往後退一步,腳下卻沒站穩,眼見著就要往後倒。
  厲東君迅速出手攬住她的腰,兩人的身體因為他的力道貼在一塊。
  柳飄絮愣了一下,很快被那不屬於自身的熱度驚醒,紅著臉推開,也不好意思看他,只尷尬道:“將軍怎麼進來了?”
  厲東君盯著她粉色的臉頰看,直到看到柳飄絮手足無措,快要奪門而出,才收回視線,走到灶角,坐在板凳上,“我給你燒火。”
  他身形高大,卻窩在一張矮矮的板凳上,看著特別不協調。
  柳飄絮平復下怦怦直跳的胸口,看他那樣,又有些想笑,“將軍還是出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厲東君不答,往灶膛裡塞了一大段木頭。
  柳飄絮又說:“阿城一個人在外面行嗎?”
  “沒事。”厲東君道。
  柳飄絮見狀,只好管自己擀麵條,其間透過廚房的小視窗往外看了看,見厲城滿頭滿臉的汗,小小的身形有些打晃,不忍道:“阿城年紀還小,將軍對他可否寬容些?”
  厲東君看了她一眼。
  柳飄絮忙說:“武學之事我不懂,只是想著不能揠苗助長,剛才的要求若不合理,請將軍見諒。”
  “無事。”厲東君道:“聽你的。”
  說著他就起身,將厲城叫回來暫時休息。
  柳飄絮聽著他的話,心頭又有些異樣,但她馬上甩甩腦袋,把那些不合宜的想法甩出去。
  他心裡記掛的人是小姐,自己可不能把他的照顧想歪。
  可是還是這麼說,但她手上的動作卻不自覺慢了下來。
  從前那麼多歲月,她從沒有喜歡上什麼人,小姐也問過她許多次。要不要替她找戶好人家,都被她拒絕,哪裡料到如今日日相處,卻……
  她暗暗歎了口氣,但是轉念一想,現在的日子已經很好了,她有寶兒,有厲城,還能時時見到他,偶爾給小姐寫寫信聊聊近況,每逢節日去後山看看哥哥,這就足夠了。
  這天,柳飄絮收到一封京城裡的來信。
  此地距離京城何止千里,每封信一來一回,中間至少要一個月。因此每次收到小姐來信,她都特別高興,也特別期待。
  她抱著寶兒將信紙展開,珍惜地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
  小姐說公主生了孩子,她也跟著高興,小姐說想她了,她就跟著惆悵,小姐又說……
  柳飄絮看著看著,漸漸愣神,到後來面上神情完全呆住。
  不知過了多久,寶兒在她懷裡軟軟的叫了一聲,才將她喚醒。
  她摟著孩子,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哄著她入睡,手上的動作完全是無意識的,整個腦子亂哄哄都被小姐說的話塞滿了。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她將寶兒放下,去屋外摘豆角。
  厲東君看了她半天,見她一直神遊天外,走過來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柳飄絮愣愣的抬頭看他。
  厲東君皺皺眉,伸出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
  柳飄絮仿佛突然驚醒,下意識躲開。
  厲東君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緩緩捏起,收回來背到身後,又問道:“是不是生病了?”
  柳飄絮搖搖頭,神色複雜,似乎在忍耐著什麼,但終究忍不住,試探著問道:“將軍,你當初在屋頂上看的,是我家小姐,還是……”
  厲東君唔了一聲,神情有些微妙的尷尬。年輕時做的事他還記得,也記得第一次躲在樹上看她,就被她逮個正著,大眼瞪小眼的模樣。
  不過他自認是個敢作敢當的人,清了清嗓子,才道:“你。”
  柳飄絮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
  厲東君又說:“我在看你,你不知道麼?”
  他這樣坦蕩蕩直白白,反倒讓柳飄絮紅了臉,磕磕巴巴道:“為、為什麼看我?”
  厲東君反問:“你真的不知道?”
  柳飄絮閉口不答,心裡卻複雜得很。有一個人二十年前就喜歡她,她卻不知道,若早就清楚,早就清楚……
  唉,其實,若當年她就知道他的心意,兩人還是不會在一起,畢竟自己當初似乎沒開那個竅,一心一意只想守在小姐身邊,從不知心動為何物。
  若不是不久前答應了帶哥哥回故鄉,恐怕自己此刻還在京城,還是不知道他的心意,也還……不會對他動心。
  或許這就是天意,天意讓她二十年前沒有喜歡上他,天意讓她二十年後跟他重逢。
  厲東君仍緊迫的盯著她。
  之前不明白他的心思,也對他無意,被這樣盯著,只是有點不自在。現在與他互相有意,柳飄絮只覺得胸口怦怦直跳,雙手都不知該往哪裡放。
  她紅著臉,張了張嘴,“我、我也……”
  然而無論如何說不出來,只得提著菜籃子,窘迫地躲進屋裡去。
  厲東君在門外立了一會兒,終於福至心靈,跟了進去。
  柳飄絮一見他就覺得心慌意亂,強自鎮定下來,試圖轉移話題,“中午做豆角燜面,將軍覺得怎麼樣?”
  厲東君卻不說話,走到她面前。盯著她細白的後頸,道:“我們成親吧。”
  柳飄絮啊了一聲,下意識抬頭看他,又飛快的低下頭。
  厲東君就一動不動的站著,等她的回復。
  柳飄絮心緒複雜煩亂,過了許久,才輕輕點了點頭。
  剛應下,心頭那些煩悶的情緒就全部消散了,她便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做得沒錯。
  兩個人年紀都不小了,經不起磋磨,也不需那些沒必要的矯情矜持,既然互通了心意,又相處了這麼久,沒什麼不合適的地方,不如從今往後,就相伴過一輩子吧。
  一個有人照顧他飲食起居,一個有人伴她左右護她周全,這就足夠了。
  她答應得痛快,這下輪到厲東君呆住。
  柳飄絮等了好久沒等到他的回話,忍著羞窘抬頭看他,卻難得在他臉上看見呆滯的神色。
  “我回山準備。”厲東君落下這一句,轉頭就走,看似瀟灑,然而轉身的時候,卻差點左腳絆右腳。
  柳飄絮原本還緊張,看他的樣子不比自己好多少,心頭的忐忑一下消散許多。
  厲東君準備得很快,或者是之前那一次入贅笑話,許多物品都已經備齊了,只差一個新娘。
  婚禮在上清宗舉行,觀禮的人不多,只有厲東君的師父以及幾個徒弟。
  柳飄絮這邊已經沒什麼親人,小姐遠在京城,不是說來就能來,算得上是她娘家人的,竟只有寶兒。
  不過她也無暇想太多,暈暈乎乎地拜完堂,被送入洞房,看著滿目的正紅色,還有些緩不過來。
  厲東君回房的時候,腳下有些打飄。
  那些兔崽子知道他今天大喜,不會罵人,因此一個個卯足了勁灌他,若不是他靠內力逼出一些酒,恐怕此時已經倒在地下了。
  他師父剛才還拍著他的肩膀,老懷甚慰的感歎,早知道他到四十出頭才開葷,當年就教他一門童子功了。聽得厲東君甚是無語。
  柳飄絮聽到腳步聲靠近,捏緊了手指,一顆心跳得快要從喉嚨裡蹦出來。
  蓋頭緩緩掀起,兩人對視一眼,又不自在地各自撇開。
  厲東君裝模作樣的咳了一聲,“是不是餓了?先吃點東西吧。”
  柳飄絮定定心神,也不推脫,起身跟他坐到桌邊,吃了幾塊喜餅喜糕,兩個人又彆彆扭扭地喝了交杯酒。
  之後,對坐無言。
  厲東君面上沒什麼表情,只是桌子下,他放在膝蓋上的手卻捏成拳頭,又鬆開,再捏成拳頭,再鬆開。
  柳飄絮見他一直不說話,只得主動道:“有沒有水?我想洗把臉。”
  厲東君立刻站起來,一個閃身消失在房間內。
  柳飄絮看著他留下的晃動的椅子,不知該說什麼好。
  洗漱完,兩人各自更衣,蓋著被子躺在床上,又沒話說了。
  柳飄絮見他不動,這種事情自然不能由她來,只好躺在床上睜著眼睛。
  過了一會兒,她有點困了,正昏昏欲睡,被子下的另一個人卻有了動靜,先是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見她不排斥,整個人慢慢靠過來,又緩緩地覆身在她上方。
  她的瞌睡蟲早已經跑掉,瞪著眼睛跟他對視了一會兒,突然回過神來,慌得轉開了眼,紅暈從臉上往下蔓延,一直到脖頸,一直深入到衣襟之內。
  厲東君似乎被迷了神,低下頭來親吻她。
  這種事是他第一次做,但有些行為,好像是雄性與生俱來就有的,不必人教,甚至不用刻意去學。
  兩人的手一直十指交扣,不曾分開。
  次日清晨醒來,二人對視一眼,又窘迫的各自轉開,但很快厲東君又轉回來,問道:“疼不疼?”
  柳飄絮羞紅了一張臉,搖搖頭。
  正不知該說什麼,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孩子的哭聲,緊接著又是厲城的輕哄。
  但寶兒不聽,只是固執的要娘。
  柳飄絮忙在房中應了一聲,起身穿衣。
  厲東君也跟著坐起來,給她遞衣服遞鞋,動作十分自然,好像他一直就是這麼做的一樣。
  回門那天,柳飄絮帶著厲東君跟兩個孩子去山上拜見她的哥哥。
  那是一座孤墳,墓碑上簡單的寫著“長兄柳毅之墓”,裡頭躺著的人,就是她的血脈至親了。
  厲東君自發的給那座墳除草,兩個孩子則跟她一起燒紙錢。
  柳飄絮一邊燒,一邊絮絮叨叨的跟她哥哥說了許多,最後轉頭看到厲東君一眼,含笑道:“我會好好的,哥哥放心吧。”
  成親後的日子,為了方便,幾人還是住在山下的小院裡。
  柳飄絮教寶兒說話認字,厲東君看著厲城練功。有時候,兩人忽然極為默契的對視一眼,柳飄絮臉上帶著笑,厲東君的嘴角也微微勾著。
  此生便足矣。

  ——全文完——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5 07:50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