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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元小錫 -【辣椒嗆木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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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7 00:28:4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辣椒嗆木頭》– 元小錫

誰說他脾氣火爆如辣椒來著
不過是比那木頭活得積極有活力罷了
看看她老是神魂出竅兼蹺班打混
滿口胡言亂語的怪異行徑幾乎氣炸他
真不知哪個笨男人會愛上如此朽木……
唉,他肯定是一時發神經吃錯藥了
明知自己喜歡的類型與她相差十萬八千里
對她的獨特感覺卻越來越難以忽視
親口向她表白愛意竟又無法專情對待
直到她絕望的放棄多年的執著避不見面
這才驚覺自己居然笨得看不清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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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7 00:28:52 |只看該作者


  愛情小說?哈!那真是我平常碰都不會去碰、連翻都懶得去翻的書籍種類,要我看愛情小說簡直難如登天,更何況是寫「序」?!與其叫我寫序,那還不如叫我去敲木魚……以上是我還沒答應幫小錫寫序前的想法。

  某一天小錫打電話給我,因為某件事情緒低落,卻不忘再三的要我寫序,心地善良的我不想讓她受到雙重打擊,終於還是「中計」,一口答應了。而她一再要我幫她寫序的原因,就只是因為我的外號叫「木頭」這個微不足道的蠢理由。

  我是元小錫的好朋友,嗯……應該算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們相識於民國X十X年,是高職同學,因為她非常的……講好聽一點是活潑外向,講難聽一點就是花癡!哈哈哈,也沒有那麼誇張啦,但她就是跟每個同學都能聊得起來,話題可說是五花八門,源源不絕,所以很快就找到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一直到「族群」漸漸浮現後,小錫身邊也有了兩個很要好的朋友了。

  當時的我非常自閉,現今社會像我如此不健談的人恐怕已不多見,所以每到下課時間,放眼望去,教室裡總是有一個小區域是「靜止」的。呵,沒錯,那正是小弟我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動也不動,活像根木頭。因此,和我有如天壤之別的「小錫三人組」,就決定向我「挑戰」,他們自認「哈拉」的功力一流,在他們眼裡,沒有「冷場」兩字。不知是奇跡出現,還是他們三人真的太容易相處,就在他們「細心的開導」之下,我逐漸的開朗了起來,進而和他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小錫給我的感覺,就是「有朝氣」,她在我們面前,永遠都是那麼的笨……不是,是天真啦!而且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歡笑(因為人太笨引起不少笑點),例如:有一次我們四人去唱歌,其中一人(也是笨笨的)坐在椅背上突發奇想,想看看天花板是用什麼做的,就隨手敲了兩下,沒想到正在認真看點歌簿的小錫竟然說:「請進!」然後頭抬起來時,還一副怎麼沒服務生進來的納悶表情。哈哈哈!諸如此類的天真反應,可說是層出不窮,所以,跟她相處真的很開心!

  雖然小錫平常是笨笨的沒錯,但認真起來可是一點都不含糊,而且寫作能力在高職時期就已經嶄露頭角,不論新詩、歌詞、散文及小小說,都難不倒她。雖然我的作文能力還算不差,但在她面前,也難望其項背,只有俯首稱臣的份了。記得在高職的時候,有一次寫作比賽,內容不外乎新詩、詞、散文及小小說,而小錫好像就參加了前三項或其中兩項,而我被推選參加小小說比賽,雖然我的小小說不是什麼風光大作,但好歹也得到了名次,沒想到她看過了我的作品之後竟捧腹大笑,直到現在,只要一想到還是會忍不住損我一番。

  除了寫作能力之外,小錫在課業及漫畫方面也是相當出眾,她應付課業總是事半功倍,游刃有餘,漫畫塗鴉更是獨樹一幟,在我這什麼都不會的木頭眼中,她算是多才多藝的奇女子了。所以知道她出書,早先我是嚇了一跳,但仔細想想當初她在班上的表現是如何的傑出,也就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了。

  這本書的書名是《辣椒嗆木頭》,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小錫的第六本了吧!前五本我完全沒參與,甚至沒過問,但這本書聽小錫說「木頭女主角」的個性跟我有些許類似,所以,雖然我本身對愛情小說沒有興趣,但我為了小錫只好破例一次,把這本書看完!這就算是身為好朋友的我,對她的支持與鼓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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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7 00:29:0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故事是這樣子開始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很像辣椒的男生遇見了一個很像木頭的女生。

  辣椒的睥氣非常的火爆,而且沒有耐性。可是這個像木頭的女生老是神遊四方,還常常突然嘴巴不受大腦控制的說一些會惹辣椒生氣的話。

  他們發生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的事情……

  於是,故事就這麼發展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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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18-9-27 00:29: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1)

  早晨,是一天的開始,而左氏廣告公司的早晨,通常是起源於一聲又一聲的雷吼,雷吼的根源,則是來自於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嗯,今天早晨還是照著往例走呵!孟將棋微笑的輕啜咖啡如是想道。

  「將棋姊,怎麼辦?怎麼辦?!左老大發火了!」宋清芸緊張得要命,她原本是人事經理的特助,後來因為頂樓的特助辭職才臨時由她遞補這個職缺的。

  「噢,你昨天才來的嘛……」孟將棋看著眼前的小特助驚恐又失措的模樣,微笑的猛點頭,「沒關係,待久了你就會和我一樣習慣了。」

  「啊?!」宋清芸快昏了,她以往只知道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左老大脾氣很不好又超級沒耐心,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上來頂樓工作有這麼的……可怕!

  「是啊!他要是有一天沒像只被惹火的熊似的亂吼亂叫,我才要打電話叫救護車咧!清芸,以後就習慣了。」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孟將棋拿出手機,很是悠哉的把玩著。

  「習慣?!」好可怕的名詞!「難道沒有方法讓左老大安靜下來嗎?」

  能吼到連隔音設備都擋不住,可見聲音之大……宋清芸突然深深的同情起正在裡面受苦受難的某經理,也很能明白前一位特助為何要辭職走人了。因為說真的,她自己現在也很想遞辭呈。

  「當然有!哎呀!人家說上天造物就是一物克一物,現在想想還真的有道理啊!」孟將棋愉快的喃喃自語,臉上滿是看戲的神情。

  〔有?」將棋姊指的該不會是報警吧?宋清芸實在想不出除了偉大的警察伯伯以外,還有誰能克得住裡頭的那只熊。

  那扇厚厚的門打開又砰的一聲關上,從裡面衝出了一條踉蹌而逃的人影。

  孟將棋和宋清芸同情的目光被那個被朝天椒嗆到的可憐蟲給吸了過去,直到那條背影哀怨又無辜的消失,她們才又一同歎氣搖頭的做自己的事。

  門又被打開了,這次出現的是她們可愛的總裁先生——左曜臣。

  「向右宜呢?!」

  左曜臣的眼神充滿了血絲,狂亂的頭髮不羈的散亂在頸邊,嚴格來說,就視覺享受而言,其實是很不錯的一件事,可是以聽覺而言嘛……孟將棋覺得還是當個聾子來得好。

  果真人沒有完美的!

  「孟將棋!你聾子啊?!向右宜呢?」他很是不耐的又吼出聲了。

  「喔喔,木頭還沒來。」孟將棋對著火紅的辣椒先生微微一笑,毫不避諱的又輕啜一口冷掉的咖啡。

  宋清芸訝異的看看左曜臣再看看孟將棋。將棋姊上班時間在喝咖啡吃零食耶,總裁好像沒看到,這……這不太合常理吧!

  「去她的!又給我遲到!她來了叫她立刻給我進來!」左曜臣吼完便很不負責任的摔上門。

  砰!

  宋清芸可憐兮兮的摀住耳朵,然後又發現孟將棋把餅乾咖啡移開,開始專注的玩起手機來了。

  「將棋姊?」

  「噓……」孟將棋瞇起迷人的雙眼,食指輕按了唇瓣兩下,「乖,姊姊安排一下就又有好戲可看羅!」

  「啊?」宋清芸越來越茫然,怎麼頂樓的一切都這麼樣的……不能以常理來判斷?

  「喂?喂喂喂喂喂!木頭小姐,你在哪裡啊?!快點來啦!你家的辣椒先生又在發飆了啦……」

  「木頭?辣椒?!」頂樓可真是怪,一下子「辣椒」一下子「木頭」的,搞得宋清芸這下子可真的是一頭霧水了。

  盂棋又不曉得對著電話叨念了什麼以後就掛斷了。

  「哈哈!我打電話叫木頭來上班啦!」像是嫌桌上的零食不夠似的,孟將棋快活無比的開始從抽屜裡挖出一堆零嘴。

  「啊?誰是木頭?」宋清芸呆呆的指著孟將棋扔在一邊的粉紅色手機。

  「啊!對喔!我忘記昨天你上來報到的時候木頭老早就蹺班去逛誠品了。這個木頭啊,指的就是向秘書啦!辣椒嗆木頭,絕配!你等下就有好戲可以「聽」了。」

  孟將棋撫掌大笑,想來她看戲看得十分認真又有心得。

  「那辣椒指的不就是……」宋清芸恍然大悟,眼神轉向總裁辦公室的那扇門。

  「賓果,孺子可教也!」孟將棋讚賞的給新人妹妹」記鼓勵的眼神,「以後要是遇上了裡面那株辣椒成熟發紅,就把手機拿出來,撥幾個鍵,把那根木頭給狂call回來,知道嗎?」

  這是宋清芸看過最怪的情況,「為什麼這樣說?向秘書會常常不在嗎?」

  「哎呀!你真是冰雪聰明啊!那根木頭最常幹的事就是蹺班去逛誠品。」孟將棋開始拆著一包包的零食,然後優雅的塞進自己的嘴巴。

  「啊?!」

  一個常蹺班的秘書、一個老是暴吼的總裁,再加上眼前這個愛看好戲的特助……這……這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啊?!宋清芸不禁開始深深的擔心起自己的心理健康。

  就在她擔心得要命的時候,一抹藍色身影閒適的晃了進來,沒有任何預告的幽幽開口,「嗨……」

  「啊?!」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宋清芸結結實實的被嚇了好大的一跳。

  至於和向右宜同「室」多年的孟將棋早就習以為常了,就和左曜臣先生的吼聲對她而言早已起不了任何作用一樣。*

  「早,木頭。」

  「早……」向右宜完全沒理會那個被她嚇了好大一跳的小可憐蟲,扔了包包就把自己身體拋進椅子裡。

  她們的辦公桌是相連的,孟將棋和宋清芸對著坐,而向右宜則是坐在她們的側邊,因為向右宜和孟將棋嫌OA辦公室太不具人性化,才改成這種比較容易「溝通」的擺設方式。

  事實上真正的理由其實是因為這樣子擺設她們才可以肆無忌憚、十分猖狂的把零食扔在各人的桌上互通有無啊!

  「哪!你昨天蹺班去了,沒看到新來的妹妹。」孟將棋指指還在一旁呆滯的宋清芸。

  「啊……你好!」宋清芸有些怕怕的對著向右宜微笑點頭。

  對眼前這個容貌清雅的女子,宋清芸不得不承認自己內心是帶了點敬畏的,有點像是人們對英雄總是帶著崇高的敬意與懼意一樣。

  「嗨。」

  向右宜突然對她一笑,隨後而來的深深一鞠躬更教宋清芸不知所措。

  「啊?向……向姊……」

  「以後蹺班還請你多多關照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著那兩個傢伙互相行鞠躬禮的孟將棋再也忍不住的狂笑出聲,「清芸,你以後叫這個愛蹺班的傢伙「木頭」就好了啦!不用叫向姊叫得這麼好聽。」

  深深的望了孟將棋一眼,向右宜才突如其來的幽幽開口,「去你的,我才不是木頭。」

  那音調之緩、反應之慢,連新來的宋清芸都忍不住低低切切的悶笑了起來。

  「沒叫你朽木就不錯了咧,還挑!」孟將棋睨了那尊「材雕」一眼,「快進去啦!那株辣椒的嗓門大得很讓人受不了耶!」

  「喔。」朽木小姐又呆滯了幾秒,才像是突然醒來一樣,動作慢卻堅定的搜括起桌上的零食。

  「喂!朽木,你想幹嘛?」見到自己的「領地」被敵人蠶食鯨吞,孟將棋連忙保家衛國了起來。

  「吃啊。」向右宜微皺雙眉的盯著孟將棋,然後像是害怕孟將棋聽不懂「吃」字的意思似的耐心解釋,「就是打開包裝紙,拿出餅乾放進嘴巴裡,咀嚼,然後吞下去,於是嚼碎的食物順著食道滑下去,進入胃袋。」

  「你乾脆連它進到胃袋以後怎麼消化、吸收,到最後拉出來的過程都一起詳細說明算了。」孟將棋實在想不出上帝是怎麼創造這根失敗的木頭的。

  向右宜看看手錶,然後再無辜的看看沒什麼耐性的孟將棋後,才慢慢的、委屈的、一副可憐樣子的說:「如果你想聽也是可以啦,可是現在沒有時間耶。」

  「該死的!向右宜!你給我滾進去!」老天啊老天,別再讓她看到這個該打、該揍的女人了,孟將棋不停的深呼吸以平息自己的怨氣。

  看著孟將棋不停的深呼吸,而抱著零食坐在一邊的向右宜又不曉得神遊到哪去了,宋清芸只好開口暖場,「呃……有沒有人想喝咖啡?我去泡。」

  「我需要!」孟將棋快速的舉手,還感激涕零得只差沒有磕頭感謝老天派給她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同事呢!

  看木頭氣辣椒、辣椒嗆木頭是很好玩沒錯,但要是換成自己被那根裡外爛光光的朽木氣的話,這可就一點也不好玩了。孟將棋疼惜的按按自己被氣到發疼的胸口。

  「啊……」木頭小姐輕輕的發出惋惜的單音。

  「向姊,怎麼了?」

  「我想喝奶茶耶……」

  「好啊,反正都差不多泡法。」宋清芸哼著歌走向茶水間,完全不介意向右宜多餘的要求。

  而向右宜以全然無保留的感恩目送可愛小天使進茶水間,轉過眼來卻驚見凶神惡煞——孟將棋小姐。

  「你還不趕快給我滾進去?!那株辣椒的狂吼持續快半個小時了!」孟將棋冷冷的啃著脆笛酥,一心只想把這根被蟲蛀爛的木頭送進去氣紅那根朝天椒。

  「可是我覺得我要是現在進去的話他會吼得更大聲耶……」向右宜眨眨雙眼可憐兮兮的說,手裡還是牢牢的抱住她污來的兩包千層派。

  「不,你無論什麼時候進去,他都會吼得更大聲。」想想向右宜木頭到令人生氣的本領,孟將棋很是瞭解的做出結論,「可惜的是只有你能制住他。」

  她才不管向右宜的遲疑,趁著那根木頭還在發呆,她很是沒有人性兼罔顧朋友同事情誼的把無助而呆滯的木頭推進辣椒原產地——總裁辦公室。

  甲甲甲

  左曜臣的確有當一株紅辣椒的潛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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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7 00:29: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2)

  他那頭挑染得極度自然完美的酒紅色半長髮此時正不馴的散落於額頭耳際頸邊,整頭不是如墨的純黑,就是深沉的暗紅;身體的比例修長而有型;健碩的胸膛此時因為怒氣不停的上下起伏,挺拔健直的長腿不停的移動,當然還是在發洩怒氣!

  「你還知道要來上班啊?!」聽見開門聲,左曜臣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因為除了欠缺神經的木頭以外,還有誰膽敢在他發脾氣的時候光明正大的進他的辦公室?

  「知道啊,我只不過是在路上稍微耽擱了一下嘛。」向右宜看著老闆在白自己眼前不停的踱來踱去,再看看那張空著的、非常舒服的牛皮椅,內心的渴望不斷的蔓延。

  「耽擱?!」他大吼,「給我說!你這次又給我耽擱到哪兒去了?!」

  這個女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哪天早上沒給他耽擱了?

  「啊?呵呵呵……我只是不小心逛7-11逛過頭了啦……」向右宜以眼角的餘光偷瞄越走越快的朝天椒,然後以輕快的步伐、自然的態度偷偷摸上她老闆那張高貴舒適的牛皮椅。

  「該死的,你竟然逛7-11逛到忘記來上班?!」

  啊啊……這株辣得要命的朝天椒果真又吼得震天動地了。

  「呃……我……」

  「你?你什麼你?!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次都會蹺班出去逛誠品……」

  向右宜呆滯的盯著懷裡的千層派,不知道是在認真聽訓還是在考慮要不要拆開來吃。

  「……我實在搞不懂你們這些女人,一天到晚逛來逛去的也就算了,自己無聊得要命還硬要別人也跟下水,真的是不識人間疾苦、不知他人忙碌……」

  向右宜邊聽他吼叫,邊抬起頭,像是突然裝了電池有反應似的擊掌,「啊……」

  「什麼事?!」左曜臣被她無厘頭的一個「啊」弄得一頭霧水。

  「我總算想起來為什麼我一直沒開千層派吃了,因為我的奶茶還沒拿過來嘛!」向右宜笑意盈盈的小跑步出去,過沒多久後又端了兩個杯子進來,「辣椒,清芸也有泡杯咖啡給你喲!」

  滿足的喝了一小口奶茶後,向右宜又窩回那張舒服的椅子開始對付千層派的包裝袋。

  站在原地的左曜臣瞪大沒有焦距的雙眸,然後不敢置信的意識到剛剛對著那根被蛀爛的木頭念的那串長篇大論都是狗屁,因為唯一在場的那個女人根本就沒、在、聽!

  「向……」左曜臣握緊雙拳,「向、右、宜——」

  從聲音的大小、音色、音感來判斷,辣椒又到了紅透可以采收的時候了啊!^

  向右宜眨眨圓滾滾的眸子,然後緩緩的連人帶椅「向右移」。

  「你在搞什麼鬼?!」他暴凸的大眼狠狠的瞪向她,完全把自己英俊瀟灑的形象破壞殆盡。

  「你自己叫我「向右移」的不是嗎?」她很是無辜的聳聳肩。

  「該死!我是在叫你的名字!」左曜臣發誓,他總有一天一定會親手掐死這根朽木,他發誓!

  「喔,不好意思,我聽慣你們叫我木頭了,所以你突然叫我的名字我會有點反應不過來……」

  向右宜這樣講好像挺有道理的,但問題是在於,她常常對每件事都反應不太過來。

  「我問你,你剛剛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左曜臣很是威嚴的質問她,一點也沒發覺向右宜坐的地方是誰該坐的。

  說話?嗯……辣椒剛剛好像是有說話沒有錯……「有……」

  這句話回得心虛,向右宜開始藉著玩千層派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那我說了些什麼?」左曜臣低沉的嗓音微揚。

  「耶?辣椒,你講話不要用吼的就會很好聽耶!」她像是第一次聽到他說話似的雀躍。

  也難怪了,左曜臣講話本來就習慣用吼的,更何況向右宜老是木頭得讓人想吼她,所以她能聽見他正常聲音的機會就更少了。

  「這個我也知道。」辣椒先生很是得意驕傲的仰起下巴,「該死!我是問你我剛剛說了些什麼?!你到底有沒有給我注意聽?」

  認真萬分的想了一會兒,向右宜發現自己還是無法瞎掰出他剛才說話的內容,「呃,我忘了耶……」

  「向——右——宜——」左曜臣吼得震天價響、山搖地動、石破天驚。

  呆呆的盯著左曜臣紅紅的臉,向右宜無動於衷的眨眨眸子,「啊,好嗆。」

  「什麼好嗆?」他凶巴巴的臉對上她的,火紅和墨黑的髮絲交錯。

  「我不吃辣的,你好嗆。」她白嫩呼呼的素手默默的指著他的大紅辣椒臉,「真嗆。」

  「你又給我想東想西的想一堆有的沒有的了喔?你們女人都是一個樣,一天到晚只會想一些亂七八糟的鬼東西來搗蛋,我真的不知道女人的腦袋是用什麼做的,竟然可以交擊出一堆莫名其妙的束西來搞瘋我!」

  向右宜這次不敢輕忽的打起精神仔細聆聽那株老愛用丹田說話的辣椒在嗆些什麼東西。突然,靈光從她腦際一閃,「上帝把男人造得較強壯,但不一定較聰明。她賦予女人敏銳的洞察力和嬌柔的氣質,而女人也加以善用,這樣的組合輕易地把男人的腦袋搞得七葷八素。」

  她雖然放輕聲量,有點像是在背給自己聽的,但還是被左曜臣抓包了。

  「你又去哪弄來這種句子了?」左曜臣皺眉低吼。雖然她說得很對,自己的確被男人的肋骨給弄得七葷八素的。

  她眨眨眼,「忘了是從哪看來的,應該是書上看來的沒錯,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話,那我回去找找那本書好了……」

  她回答得還真是認真啊。

  跟向右宜這根腐木相處久一點的人都知道她的幾項特點:愛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反應慢和莫名其妙從天外飛來一句引言把人給氣個半死。

  左曜臣瞪著她,不發一語。

  「好嘛、好嘛,你繼續、你繼續。」向右宜陪著笑瞼,知道自己剛剛太過認真的回答又惹怒了那株辣椒。

  左曜臣深吸了一口氣,「你們女人就是這樣!永遠都不知道男人的苦,你們難道不能明白工作是男人生命的重心嗎?你們就不能乖乖的去Shopping、美容、塑身、玩樂就好,別來管我們男人的事了……再說我又不是沒人要,然後又說什麼我脾氣壞啊老是嚇跑女人,什麼嘛……」

  左曜臣的喧呼大聲得令向右宜耳鳴,而耳嗚讓她的大腦無法控制嘴巴的又脫口而出,「沙豬主義。」

  「什麼?!」此話更惹得左曜臣不快,「你罵我沙豬?!」

  「辣椒,能不能拜託你不要用丹田說話?」向右宜求饒似的睨他一眼。

  她有些心疼的為自己通了通嗡嗡作響的耳朵,然後像是獎勵自己似的啜了口奶茶,抱著千層派整個身子又窩回牛皮椅上慢慢啃。

  「不太可能,我天生嗓門大。」左曜臣對於自己今早能讓反應遲鈍的木頭皺眉,想必十分得意,瞧他這會兒連眼角都往上勾了呢!

  「你吼得這麼大聲,我根本就聽不到你在說些什麼。」她呼了一口氣,小小聲的抱怨。

  「所以你剛剛根本就完全沒在聽?」他語調上揚,聲音也跟著大了起來。

  「辣椒,拜託!」這次她直接掩耳抗議了。

  「唉!」左曜臣突然像顆被戳破的氣球似的洩了氣,雄壯厚實的身軀更顯孤寂。

  「嗯?」原本整個身子舒舒服服的癱進牛皮椅的向右宜在見到盛氣凌人的朝天椒轉過身垂頭喪氣的樣子,罪惡感一點一滴的湧上心頭,身體也就跟著越坐越直了。

  轉身向後以絕望眼神攻擊向右宜以後,左曜臣非常聰明的趕緊轉回頭,而後又是重重的一歎。

  「呃……」人家都歎氣歎得那麼用力了,不問一下好像很說不過去……「喂,辣椒,你到底怎麼了?」

  「還不就是我那個喪盡天良,沒心、沒肝、沒肺、沒血、沒眼淚兼……」奮力一轉身,他又不自覺地揚起嗓子,見到向右宜又把耳朵掩上,左曜臣才意識到自己又用丹田說話了。「抱歉,我又太大聲了。」

  向右宜微微一笑,以更放鬆的姿態窩進老闆提供的大皮椅。「沒關係,辣椒,你要不要坐著講啊?」

  左曜巨像個剛撒完潑的孩子,帶點靦腆的落坐在離辦公桌有段距離的會客沙發上。*

  向右宜看看他看著自己的眼睛,再看看自己;再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然後又呆滯了幾秒後,還是抱著千層派捧著奶茶踱了過去,她可不認為這麼遠的距離適合談話。

  左曜臣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有個木頭朋友的好處,就在於當你心情不好時,他們會聽你說話,而不是急著「跟你說話」。

  向右宜之於他,除了多年的工作夥伴以外,其實在自己的心裡更把她看成是很多心事可以跟她說、很多決定會參考她的意見的朋友。

  眨眨眼,再眨眨眼,向右宜指著他的臉取笑,「喂!辣椒,你到底是要說話還是要一直看我啊?」

  「你總要等我醞釀一下情緒嘛!」左曜臣一個不注意又吼出聲,偷瞄了一下她的反應,確定她沒有任何抗議的行為後,他才小心的放輕音量繼續,「喔,還不就是我那個無聊得要命的媽嗎?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沒事做吃飽太閒了,說什麼我都過了二十七了,怎麼可以沒有對象什麼什麼之類的,硬是逼著我這個周未回家參加Party,這下回去就糟了,一定又會給我來場變相的相親!」

  「是嗎?」她點點頭。

  一個想法從左曜臣的腦袋裡閃過,「嘿,右宜。」

  他輕柔的聲音溫和而感性,卻讓向右宜的眼驚懼而寫滿防備。

  「右宜……」左曜臣專汪的盯著她,並且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干……幹嘛?」這突來的接近令她很難習慣,抱著零食的雙手環得更緊。

  「我怎麼從來沒發現你好漂亮、好可愛呢?」左曜臣的手輕柔而愛戀的搭上她的肩。

  「花言巧語是比引誘魚兒上鉤的香餌或是毒害羊群的苜蓿更甜蜜、更危險。」她目光呆滯的盯著他一開一闔的唇,獨自喃喃自語,「當暴君假意向人親密的時候,是應該^戒懼提防的。」

  左曜臣努力裝作沒聽見她的「靈光一閃」,「你陪我回去參加那個Party好不好?」

  「呃……不太好耶,你一個人去不好嗎?」

  「當然不好!拜託!那個想也知道有多無趣了,一個人去會讓我煩死!」一想到母親的逼迫,左曜臣不禁激憤的握拳,「他媽的!女人簡直就是撒旦的化身、惡魔臨世,不但愚蠢無知,而且根本就不知節制到了極點!」

  沉默在兩人之間漫開,左曜臣尷尬的看著自己前三秒才在批判的女性動物成員之一。

  「有你這樣的腦袋,我很驚訝你沒行割禮。」又呆滯了三秒,向右宜的大腦控制還是比嘴巴慢了一步。

  「該死的!向右宜,這句話又是哪來的?!」又是一記雷吼。

  「啊,好嗆。」她皺皺小瞼,又耳嗚了。「啊啊……我又不小心把腦袋閃過的話講出來了啊……」

  「對!你該死一千萬次的竟然說我需要被割……」左曜臣漲紅了臉,他從來不在女孩子面前討論所謂的性話題。

  「啊!真是抱歉,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但向右宜的道歉在左曜臣的眼裡看來,完完全全沒有一絲一毫真正道歉的感覺。

  「那……你要不要繼續?」向右宜舉杯,一口氣把冷掉多時的奶茶給喝光。

  「不必了!」他吼。

  「不必了?」她面無表情,高高的挑起右眉。

  「不、必、了!」他再次強調。

  她點點頭,默然的走出辣椒先生的辦公室,闔上門前,還不忘扔顆炸彈炸紅那根辣椒。「逞強。」

  「向、右、宜!」

  果真,男人總有一天會被自己的肋骨給搞到崩潰。

  甲甲甲

  在左曜臣的苦苦哀求、威逼利誘外加動之以情的攻勢下,向右宜還是答應陪他出席這場相親Party了。

  他並沒有虧待她,向右宜瞧瞧自己身上價值數十萬的小禮服,以及一整套不知道花了他多少錢的配件,讓平時就算陪他出席商業聚會仍是一襲合宜套裝的她著實艷麗了一次。

  「想吃點東西嗎?」左曜臣感覺得出她的緊張,特意把聲音放得更輕,還鼓勵性質的輕掐她勾住他的手。

  「想……」向右宜抬頭望著他。

  「想吃什麼我去幫你拿。」

  停了兩秒,向右宜總算反應過來了,「我想吃……魷魚絲……」

  「向右宜!」

  啊啊,果真溫柔的假象是容易被揭穿而且維持不了太久的。

  「辣椒,你不覺得在這種場合說話用吼的會很丟瞼嗎?」她輕輕柔柔的指責他。

  「要不是你說話惹我生氣,我幹嘛用吼的啊?!」她竟然說他丟臉?!

  左曜臣吼得更大聲了,吼聲大到四周的賓客頻頻向他們兩個投以「關愛的眼神」。

  「我沒有啊……」向右宜很無辜、很小聲的反駁他。

  「你明明就是那個意思!」左曜臣一點也不在意外界的眼光,反正誰不知道左氏的老大脾氣差,他左曜臣也不屑那個虛名。「你現在肯定是在想要是不認識我那該有多好對不對?」

  「啊……又好嗆。」向右宜無奈的睜大雙眸,然後纖纖素手輕輕的摀住耳朵。

  此舉此言惹得旁人一陣輕笑。

  左氏的左曜臣脾氣之差、耐性之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且從沒看到哪個人能讓左曜臣上火後卻能全身而退,現下這個纖白人兒竟然能讓左曜臣的臉上露出又好氣又好笑而且還帶著無奈和挫敗的火氣,難得!真是難得!

  「向、右、宜!」左曜臣眸子越瞪越大,紅黑交染的亂髮因怒意而散亂飛揚。

  他想掐死她!

  眨眨靈動的眼,向右宜認真的在腦袋裡確認了他是叫自己的名字而不是要她「向右移」後,才愉悅的舉手,「有。」

  「總有一天我一定要砍你!一定要!」他爆吼,第一次完全失去紳士風度的在公共場合裡攫住女人的肩瘋狂搖晃。

  一記軟嫩的笑聲從樓梯處響起,完全沒有把左曜臣已燃的怒火看在眼裡。「呵呵呵,左曜臣,你發脾氣的樣子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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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媽的!

  左曜臣忿忿的放開點火的女人,轉身面向那個往他身上猛倒油的女人,「媽!我警告你不要再惹我了。」

  左母愉快的嬌笑,「喲,兒子啊,你媽我怎捨得惹你生氣呢?你可是我心頭的一塊肉啊!」

  身材嬌美軟嫩,皮膚白皙,一頭墨綠得完美的卷髮不給人髮色怪異的感覺,反而更襯托出她的不俗與美艷。

  「媽,你給我滾遠一點!」一根爛掉的木頭就夠他受的了,現下又加上他那個超級愛湊熱鬧的媽,老天爺,那足以顛覆他整個世界!

  「這位長得清秀可愛的小美人是哪位啊?怎麼不給你娘我介紹一下咧?」左母媚眼微勾。

  她那個生活無趣得有如苦行僧一般的火爆兒子身邊竟然會帶個清秀的小美人,這令她好奇,非常好奇。

  「她叫向右宜。」

  對左曜臣簡短的介紹,向右宜微微顰起秀眉不予苟同的又補充,「伯母您好,我是左先生的秘書。」

  「秘書啊……」左母曖昧的眼波流連在他們身上,然後頗有深意的點頭微笑。「那我可以叫你右宜嗎?」

  「當然可以。」

  向右宜覺得沒有新話題可接,為免冷場,她悄悄的拉了下左曜臣的衣角。

  明白她的意思,左曜臣清兩下喉嚨,「咳,媽,你去跟你的朋友聊天啦!你待在這裡實在很礙眼耶!」

  左曜臣只要一看到他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老媽,整個人就會開始狂起雞皮疙瘩,而且還會有非常嚴重的被害妄想症,難怪他會覺得自己的老娘礙眼。不過想是這樣想,在別人聽來這番話可是會有嚴重誤會的……

  尤其是他那個唯恐他的天下不亂的媽!

  「好好好……」左母的眼神更是曖昧了,嘴角還勾挑起神秘而「瞭解」的微笑,〔我走、我走,別礙了你的眼可以了吧?唉,年輕人一談起戀愛來啊,整個世界就只剩下彼此了,我這個老太婆快滾蛋吧,以免惹人厭喲……」

  向右宜呆滯的神遊,還在思考剛剛他們母子倆的對話,怎麼她老是覺得怪怪的呢……

  「右宜啊!」左母的手硬是將她的手給拉了過來。

  「啊?!」

  「好好玩啊,有空就常來我家陪陪我這個老婆子啊!」

  不顧兒子快要冒火的怒視,也不管向右宜嘴巴大張的想要解釋,左母逕自發出誇張的笑聲走向朋友那邊聊天。

  左曜臣這才發現看戲的人一大堆,而且還不時交頭接耳,好像是在討論些什麼。不過不管他們在講些什麼,第六感告訴他,還是快快離開比較好,他可不想要又被一堆可怕又愛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記者給纏住。

  「木頭,我們走!」

  他低聲交代,正拉著她的手要離開時,卻被門口的一陣騷動給吸去了目光。

  看辣椒停下了腳步,又引領不曉得在觀看什麼東西,好奇心也被勾起的向右宜不禁也順著他眼光的方向看去。

  門口一個清雅冷絕、艷光四射的女子緩步而入。

  她委實很美,凹凸有致的身段貼著黑緞的旗袍,上頭繡工精緻的密密連結著血紅色的絲線,絲線穿接而成的,是芍葯繡花。那稚嫩的花瓣暖暖柔柔的映著黑,也順著女人的曲線而起伏。

  她有一頭深黑的發,細緻而優雅的五官精巧的繪上粉彩,薄而上彎的唇瓣是與身上絲線相稱的紅,而唇邊的微笑冷冷的綻開。

  女人越過所有人,彷若女王對一切視而不見的步向左母。

  「呵呵呵,沁兒,你來啦?」左母那千嬌百媚的丰采並沒被這個名叫沁兒的女人給遮掩,反而有互相增艷的趨勢。

  柳沁兒輕吻一下左母的頰邊,「是啊,你辦Party我怎麼敢不來呢?」

  被柳沁兒的身影給驚艷的左曜臣見她與母親狀似熱絡的招呼和談話,完全禁不住自己心裡的衝動,也不管方纔的顧忌,無禮而快速的走向她們。

  當然,向右宜也跟著上前。

  因為左辣椒的手還牢牢的拉著她的。

  「媽,不介紹一下?」左曜臣刻意的將聲音放柔,張狂的紅髮乖順的貼著黑絲而下。

  「她是柳沁兒,俊宇船業柳董的獨生嬌嬌女,也是台北社交圈最有名的一朵花,更是你老媽我的牌搭子!」

  柳沁兒微勾唇角向左曜臣和向右宜點頭。

  「他是我那不肖的兒子,左曜臣;還有他的女友兼秘書,向右宜。」

  向右宜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只能被動的點頭答禮。今晚有太多事情需要立即反應了,讓她覺得措手不及。

  「你好,兩位看起來真是天生一對。」柳沁兒艷色薄唇輕吐如蘭,聲音不高不低,且冷。

  「你們誤會了,右宜不是我的女友。」見柳沁兒誤會,左曜臣連想都不想的就做出解釋。

  「喔?」柳沁兒高高的挑起繪得精緻動人的眉,「是嗎?」

  「當然!」

  左曜臣的態度十分明顯,他對柳沁兒有著深深的好感,見左曜臣三人開始聊起上流社會的一些事,而且越聊越起勁,被晾在一旁的向右宜在對他們微笑頷首以後便一個人退到大廳的角落。

  人如果不見色忘友,那就不是人了。

  腦袋裡又突然掠過不知從哪看來的話的向右宜,忍不住偷偷笑了出來。

  可是……

  啊啊,其實心裡有一點點的痛啊!畢竟暗戀這個脾氣差、耐性少、愛吼人的男人這麼久了,見他對另一個女人毫不掩飾的興趣……還是會心痛呵!

  暗戀?

  是了,暗戀啊。

  要瞭解她這根木頭對那株辣椒的暗戀史,就得追本溯源到五年前,當她還是左氏一個小小的企畫特助,而他也還是總經理的時候講起——

  「向右宜,你在搞什麼鬼?!總經理就要來開會了,你竟然還沒有把會議室整理好?!你是存心要看部裡出饃的是嗎?啊?!」企畫部經理對於向右宜這個剛畢業的小女生竟然沒有把分內該做的事做好十分生氣。

  她不發一語,默默的把上一場部內會議弄得亂七八糟的會議室收整好。

  事實上並不是她不做,也不是她忘了,而是她根本就沒有時間整理,因為另一個年資比她久的特助老是愛把自己的工作扔給她。向右宜深知職場黑暗,也懶得去和什麼人對立,於是一個人要負擔兩個人的工作,怎麼會吃得消?

  「發生了什麼事?」一記低沉有力的怒吼自門口響起。

  「啊?對不起,總經理……我們部裡的特助沒有先把會議室清好,您別生氣,我馬上叫她清乾淨!」在左氏混了這麼久,當然深知左曜臣的辣椒脾氣!企畫部經理奔到左曜臣身旁陪完笑臉瞬間就換了張臉,對著向右宜大吼大叫,「你動作再不給我快點,就等著被炒魷魚好了!」

  「喂!」左曜臣吼出聲,臉皺得跟什麼一樣。

  「啊?」他叫得這麼大聲、這麼凶,向右宜就算耳背也會聽得到。

  「不是叫你,做你的事去!」

  喔,原來不是在叫她啊!向右宜點點頭,繼續收拾著桌面。

  「我警告你!要是再讓我看到你為了這麼小的事威脅要開除員工,你就等著被我揍!」左曜臣揪住企畫部經理的衣領警告道。「道歉!」

  「啊?是、是……」企畫部經理冒著冷汗忙對向右宜道歉,「呃……向小姐,不好意思,我剛剛的態度不好……」

  她轉過頭來,呆滯的盯著不停道歉的經理和那個像熊一般高大的總經理。

  「發什麼呆啊?!」左曜臣撇撇嘴角,「你要回禮啊!」

  「啊?喔……不會。」向右宜對著他們的方向鞠了個躬。

  「笨蛋!是叫你回禮,不是叫你鞠躬啦!」他的耐性實在是少得可憐啊!

  她又呆了。「啊,好嗆。」

  見這個女人又不曉得神遊到哪廳哪殿了,左曜臣再也沒耐性等她回禮便離開了會議室。

  那次之後,向右宜就一直把那位個性可愛的總經理牢牢的印在腦海裡,她沒忘過他。在某次的因緣際會下,她成了他的工作夥伴,從此就開始了辣椒嗆木頭的暗戀故事。

  再次回憶起自己的暗戀心情,向右宜突然想到一句從日劇裡看到的西洋俗諺:愛情的開端都起於意外事故,那是突然造成的,而且或多或少都會在心裡造成傷害。

  「啊!時間過得真快。」向右直無意識的看著舞池裡那對金童玉女正優雅而愉悅的翩然起舞。

  「是啊。」

  這記突如其來的男性嗓音著實嚇了她一跳。向右宜抬眼望向聲音的來源。

  「你好。」男人微微一笑,不顧她意願的行了吻手禮。「敝姓盛,盛衍。」

  盯著眼前這個好看得過分的男人一會兒以後,她才突然發覺自己好像還沒做出反應,「啊!你好,我叫向右宜。」

  如果說左曜臣是辣椒的話,那麼眼前這個叫做盛衍的傢伙就肯定是孔雀了!

  他有著迷人俊美的外表,深邃而漂亮的海藍色眸子和精緻好看的五官搭配得十分得宜,身段修長高姚,梳理整齊的黑髮乖順的貼在耳後……簡直就是集完美俊秀於一身的男人。

  順著她的眼神看去,盛衍迷人的男中音輕輕跳躍著,「真是天生絕配啊,男的狂野,女的冷艷。」

  「啊……是啊。」

  向右宜的聲音不自覺的摻雜了一絲絲的落寞,雖少,但縱橫情場、閱女無數的盛衍怎麼會聽不出來呢?

  「其實你有自己的風格,不需要感到自卑。」盛衍沒有騙她,他真的覺得這個女人雖然話少,但給人沉靜而安心的感覺,也許沒有那朵芍葯令人驚艷,但絕對不會比不上她。「你的皮膚白皙,雖然不是那種令人印象深刻的艷,卻含有那種更令人低迴不已的雋雅的美,長而直的黑髮讓你看起來更加的典雅,如果說柳沁兒的艷美是張狂而激烈的,那你向右宜肯定是含蓄而雋永的。」

  聽到盛衍的讚美,不太習慣的向右宜斂下眼睫,不語。

  「來吧!」盛衍伸出手。

  「呃?」向右宜輕眨雙眼,不解他的意思。

  「我可是自詡為現代的紳士呢,怎麼可以不邀請眼前這位美人跳舞呢?」

  盛衍誇張的行禮邀舞的動作,逗笑了向右宜。

  「哎呀,美人還是要笑才會更添艷姿呢!」

  盛衍動作迅速的拉過她的素手,不給她反駁餘地的將她帶到舞池旁。

  「可是……可是我不會……」

  「噓……乖,聽我的話,來,相信我。」盛衍眨眨眼。

  盛衍很強勢,卻不會給別人討厭的感覺。

  「來吧!我的美人,我要讓左曜臣那個白癡後悔拋下你跟別的女人跳舞!」他很是張狂的撂話。

  雖然向右宜一點也不相信他的說辭,不過這個男人真的是一個不錯的伴。

  至少,在他陪她跳舞的時候是。

  隨著盛衍起舞,她看到了辣椒和那個叫柳沁兒的大美人相談甚歡。

  啊啊,這個舞會讓她的心有點痛痛的……

  痛痛的……

  好痛。

  甲甲甲

  向右宜百般無聊的看著眼前這個踱著方步的男人,默默的抓起一把孔雀香酥脆塞進嘴巴裡,然後自娛般的玩起啃餅乾遊戲。

  「怎麼辦啦!我該怎麼辦?!」

  這株辣椒從她今早一進門,把她拖進他辦公室後,就重複這句話不曉得幾次。

  「喂!木頭,你也說說話啊!不要只會吃你的零嘴啦!」左曜臣面目猙獰、衣著不整。

  輕輕睨了左曜臣一眼,向右宜不予理會的繼續玩遊戲。

  「喂,你很不夠朋友耶!」他吼,不過腳步倒是停了下來。

  她挑眉。「你從頭到尾只是一直拚命重複「怎麼辦、怎麼辦」的,我怎麼會知道該怎麼辦啊!」

  「喔,對不起。」左曜臣脾氣壞是壤,不過認錯的勇氣倒是有。

  「到底怎麼了?」

  「我愛上她了,我想我真的愛上她了!」左曜臣吼出聲,洋溢在臉上的幸福是怎麼樣也錯不了的。

  「啊?」

  「我愛上她了!我愛上柳沁兒了!」他張狂的宣誓,為柳沁兒張狂的艷。

  「啊……」

  咚!她的心掉到水裡,化開。

  「她好美、好傲,我覺得我的靈魂就是沒有辦法不陷在她的美裡,我的眼睛無法不去追隨她的身影—我想看她、聽她、懂她……我想我愛上她了!木頭,我愛上她了!」

  向右宜第一次不喜歡耳朵沒有「閉上」的功能;她第一次希望自已沒有耳朵這種器官;她第一次有傚法梵谷的衝動,想把自己的耳朵割下來……

  「木頭?!木頭?」

  「啊?」向右宜眼睛的焦距重新回到左曜臣身上。

  「你說說話啊!我該怎麼辦?」

  他要她說什麼?

  祝福?她說得出口,只是很痛!

  他要她說什麼?

  說她的感覺?說她的愛?說她的情?她能說嗎?她能提嗎?

  他要她說什麼?

  到底要她說什麼?!

  她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說!

  「木頭?」她也呆滯太久了吧?左曜臣的手輕輕在她面前揮動。

  「莎士比亞說:「勤勉是幸運的右手,節儉是幸運的左手。」善用你的右手吧。」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向右宜根本就不曉得自己胡扯了些什麼,她這根木頭像是被雷給劈了似的,又痛又麻。

  「這是什麼意思啊?」怎麼今天木頭怪怪的?

  向右宜閉了閉眼,走向門邊。

  「喂!木頭,你還沒講完耶!」

  她轉過身,對他露出一抹微笑。「去追她啊,萊辛說:「隱藏於心底的愛,不可能成為偉大的愛情,因為愛情只有通過對方的愛情才能獲得增長。」勤勞點,去追吧!」

  然而在向右宜的心裡悄悄想起的,卻是另一句話:愛是一種在悲傷中,也能堅毅地露出微笑的能力……

  「是嗎……」

  左曜臣低頭沉思,沒再理會向右宜的去向。

  她呆呆的走出左曜臣的辦公室,在宋清芸和孟將棋好奇的眼光下離開……等到了廁所後—眼淚才敢掉下來。

  綁在身邊不叫愛,放手讓心愛的人去,也是一種愛。

  她如此安慰著自己,用某日劇的名言。

  可是……

  眼淚一直不停的掉啊。

  多年來和他的回憶也像海一樣向她撲來,打痛她,淹沒她。

  向右宜哭泣得不能自己,直到另一個聲音響起。

  「怎麼了?」孟將棋拍拍她。

  她認識這根木頭這麼久了,從沒看過她為了什麼哭得這麼難過。

  向右宜擦不乾掉淚的眼,「將棋……他愛上她了、他真的愛上她了……」

  孟將棋是身邊所有的朋友裡唯一一個知道向右宜心事的人,其實她從來就沒打算要主動告訴任何人,而孟將棋也是在某次不經意下發現的。

  「愛上誰?」

  她心疼的看著木頭,是哪個白癡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的?她就覺得那只是因為草木說不出感情。而從來不說的情,卻是燃得最烈、最狂的,「柳沁兒……他愛上那個又美又冷艷的柳沁兒了……」向右宜閉上雙眼,耳朵裡仍然像是詛咒似的迴響著左曜臣幸福又痛苦的聲音。

  我愛上她了!我愛上柳沁兒了!

  啊!好痛苦,求你別說了好不好?向右宜緊咬下唇,任自己縮著身子顫抖。

  「木頭、木頭!」見她難過成這樣,孟將棋心裡也不好受。「你蹺班出去走走好不好?別待在這裡了。」

  「我能去哪?」她呆滯的看著前方,耳邊還轟隆隆的響著他的話。

  我愛上她了!我愛上她了!!

  「哪兒都好,就是不要待在這裡被辣椒看到,好不好?」孟將棋難過的整整好友的劉海。

  幸好前兩年她碰巧發現了,要不然依木頭的性子,今天這種情形一定是她一個人把情緒給吞下來。

  向右宜不語,腦袋空白了幾秒後才點點頭。

  「快回去吧!」孟將棋為她整理好狼狽的亂髮,「好好的睡一覺、休息一下,明天才有力氣打仗。」

  孟將棋再笨也猜得到辣椒那個沒腦袋的傢伙肯定又要一天到晚拉著木頭說愛情的甜蜜與痛苦,一定又會要她幫著他想辦法什麼之類的!

  她有時候真搞不懂辣椒到底是怎麼看待木頭的,他每天進辦公室第一件事絕對是問木頭的行蹤;要下什麼重大的決策也會先問過木頭的想法;辣椒有的時候甚至像個黏人的孩子似的黏著木頭、依賴木頭……

  真是亂得可以的關係!

  停止自己的猜想與暗罵,孟將棋再拍拍向右宜。「快回去!」

  「嗯……」

  望著向右宜的淚眼、蒼白的臉和不穩的步伐,孟將棋不禁搖頭歎息。

  「愛絕對是擁有摧毀人心的能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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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7 00:30: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受到向右宜「鼓勵」的左曜臣,白癡地馬上打電話約柳沁兒一塊晚餐。

  於是,這對金童玉女便在眾人的注目下走進這間台北社交圈裡有名的餐廳。

  寵溺的盯著對面細細品嚐菜色的佳人,左曜臣忍不住浸濕在自己的冥想中。柳沁兒實在是一個非常完美的女人,她完美到令人不禁懷疑起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完滿的人嗎?她高貴、優雅而迷人,和她聊天絕對不會聽到俗氣又無趣的「名牌大作戰」,也不會找不到話題聊。她衣著得體、舉止合宜,她專注而認真。她掌握一切約會的大小事宜,細心佈局,小到點的菜色應該搭配什麼樣的酒,大到約會的行程、路途都是經過她仔細規畫。

  「沁兒……」

  她不理會他,逕自吞下一口食物後才勾出一抹艷絕的笑,「菜不合胃口嗎?」

  「不,你很會配菜,只是你不覺得今晚夜色很好,我們一起去看星星好不好?」左曜臣興致盎然的提議。

  她眉頭輕顰,看起來不甚贊同。

  「我不想在大半夜跑到荒郊野外去看會發亮的外星球隕石。」

  左曜臣非常的失望,他以為女孩子都很喜歡看星星的,這是他想得出來最浪漫、而他也不會覺得無聊的事。

  「那……」難道吃完飯以後他們的約會就結束了?

  像是聽得到他的心聲似的,柳沁兒輕啜了一口紅酒後提議,「不如……我們一塊去逛逛畫展?」

  「畫展……好啊……」

  看她因為他的應允而露出的迷人笑靨,雖然只是輕輕的一個微笑,但左曜臣還是覺得好美、好幸福呵!

  半個小時以後,他們的晚餐總算結束了。左曜臣極具紳士風度的開車載柳沁兒去逛他其實一點興趣也沒有的畫展,然後因為柳沁兒必須在十一點鐘以前回家而結束今晚的約會。

  雖然身體很累,但左曜臣的心裡十分的雀躍,因為他又和柳沁兒訂下明晚的約會。

  他很高興,高興得迫不及待想把自己今天的「戰績」告訴他的知己好友向右宜。^-^

  一股想見她的衝動驅策著他,左曜臣想也沒想的就用手機撥了通電話給她。

  「喂?」向右宜的聲音幽幽的從那一方傳來。

  「喂,是我啦!」左曜臣皺了皺眉頭,「你在幹嘛?在睡覺嗎?」

  「嗯。」事實上她昏睡了一整天了,睡得自己都差不多忘了心痛是什麼感覺了。

  「不要睡了啦!懶豬喔你!」他吼得大聲,卻沒有帶著怒氣,「想不想看星星?」

  「看星星?」向右宜呆了呆,「不想……」

  「啊?!」為什麼今晚所有的女人都不想看星星啊?可是今天的夜空真的很美啊!左曜臣失望透了,「出來陪陪我啦!」

  「我不要看星星。」她再次重申。

  「好啦、好啦!不看星星就不看星星!那我們去逛夜市?」左曜臣又突發異想。

  「嗯……也不要。」

  她又拒絕他了!「喂,你這根朽木什麼都不要,你到底要不要出來陪我?」

  「我懶得出門耶……」她根本不想在今晚見他,向右宜無力的想,她甚至由衷的希望自己的拒絕可以惹怒他、打散他的興致,才能還給自己一個安靜的夜專心哀悼融掉的心。

  可惜的是和柳沁兒的約會給了左曜臣太大的欣喜,向右宜的百般為難並沒讓他失了耐性發怒。「那好!我買你愛吃的鹽酥雞去你家,想喝什麼飲料?」

  「喂!你不能擅作主張……」

  「綠茶好不好?」左曜臣壓根不聽她的抗議。

  「辣椒。」

  「不好,綠茶傷胃,你一定還沒吃晚飯對不對?我就知道你這個人老是不會照顧自己,五年前是這個樣子的呆,五年後還是沒有多大的長進!我看你這個朽木樣子啊,怎麼釣得到好男人咧?不會照顧自己、賣相又不好……」

  他念他的、吼他的,而她無聲的掉她的淚。

  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溫柔?為什麼要叨念她不正常的飲食作息?為什麼要關心她?

  他難道不知道他專制式的溫柔和對她的好就是害她哭泣最大的兇手嗎?

  「好了,不管!我買什麼你就得喝!」左曜臣專制而張狂的宣佈。

  「辣椒……」她輕輕的喊。

  「幹嘛?」他的口氣全然沒有和柳沁兒在一起的輕柔和討好。

  「……我想吃炸雞。」

  「都滿臉痘痘了還跟人家吃什麼炸雞啊?!」左曜臣毫不留情的損她,卻忘了提議要買鹽酥雞到人家家裡吃的人是誰。

  「還有甜不辣……」

  頓了幾秒後,他們一起開口,「要炸酥一點。」

  「你小心油炸的東西吃太多會肥死!」?左曜臣實在是個矛盾的個體,她沒吃,他罵,現在她要吃了,他又損她胖。

  她又呆滯了好幾秒。

  「啊……」

  「怎麼了?!」他皺眉問。

  「怎麼辦?我還想吃烤雞屁股耶……」她緩慢的說,好像還在取捨到底要不要吃似的。

  「不要吃雞屁股啦!雞脖子、雞腳、雞頭都不准吃!」左曜臣實在很專制,而且很凶,「你這個白癡不知道那些地方都有殘留藥物嗎?」

  「啊……」不是她不知道,只是她懷疑辣椒為什麼會知道。

  以為向右宜不知情的左曜臣繼續以教訓的口吻說:「雞都要接種抗生素啊疫苗之類的,那些地方多多少少都嘛有殘留的藥性,所以叫你不要吃,瞭解?」

  「喔……」

  向右宜的腦袋還在思考,為什麼左曜臣這個草包會知道這種事……不是她瞧不起辣椒,而是他這幾年的表現讓她深深的相信他是個非常會賺錢的草包。

  「好了,在家裡等我,拜!」

  沒等她回答,左曜臣就一點紳士風度也沒有的把電話切斷了。

  跟柳沁兒相比,左曜臣對向右宜的態度簡直就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的十萬八千里嘛!

  這個白癡!

  ※※※

  女人果真抗拒不了心愛的男人。

  即使向右宜根本就不想見到他,也不想讓他進門,但是看他一臉孩子氣又興致高昂的樣子,她還是退讓了。

  在他的無賴撒潑下,向右宜一邊和他坐在她溫暖小窩的地板上分享他帶來的食物,一邊被迫聽完了他和絕艷美女約會的所有點點滴滴,當然絕沒有遺漏任何一句有關柳沁兒的美、柳沁兒的知性、柳沁兒的一切優點,而且……沒有缺點。

  左曜臣陷入了狂烈而熾熱的愛裡,完全不給他抗拒的機會,它就是來了,而且來得令人措手不及……

  「木頭、木頭!你想,她答應我明天晚餐的約會是不是代表我有希望了?」

  向右宜垂眼看他興奮的拉著她的袖子。

  「木頭,你覺得我明天該帶沁兒去哪兒比較好呢?」

  她不語。

  〔木頭,你想,我應該是明天就向她提出交往的要求好呢?還是再過一陣子比較好?」

  老天,這株辣椒在公司摧殘她還摧殘得不夠嗎?硬是要讓她一天之內受兩次打擊嗎?

  「木頭……木頭?!」

  一直處於過度興奮狀態的左曜臣,總算發現他說話的對象全然沒有回過他一句話。

  見她又魂遊四方,他沒有耐性又生氣的皺眉吼出聲,「你又給我發呆了!人家沁兒才不會這樣咧!每當我說話的時候她都會很認真的聽,哪像你每次都給我靈魂出竅亂飛!難怪認識你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人要!」

  啊啊……是這樣子的嗎?

  他真的覺得柳沁兒很好吧……是啊……她完美、她沒有任何缺點、她不會反應太慢……她……她……她什麼都強過她這根木頭啊……

  說了這種爛話的左曜臣也很後悔,他從來就不會說出這種傷人的話啊……尤其是對女人。

  「木……木頭,呃……我很抱歉,我怎麼會說這種爛話!」左曜臣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反應。

  向右宜沒有回話,視線定定的穿越他,定在後方牆上。

  「木頭?」他的手搭在她肩上,小心翼翼的輕搖。

  向右宜任他搭著,依舊沒有反應。

  「我不該這麼說的!你別生氣好不好?我……我保證以後絕對不說這種混帳話,好不好?你是我最談得來的朋友,所以我不要你生我的氣,好不好?木頭?」

  真的嗎?最談得來的朋友……

  向右宜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了……

  「木頭。」他看到她眨眼了。

  又眨。

  再眨。

  淚水迅速而無聲的掉下來。

  「木頭!」

  左曜臣知道自己傷害她了。他知道!

  她還是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輕輕的眨眼、悄悄的掉淚,沒有一絲聲響也沒有任何哭鬧。

  「別哭、別哭了……」左曜臣不能自己的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向右宜沒有反抗也不想反抗,如果因為自己的哭泣可以換來他溫暖的擁抱,那她可以放任自己哭瞎!真的可以!

  「噓……好了,不要哭了好不好?我這個大白癡亂說話傷了你是我的錯,你別跟我計較了,好不好?我發誓我真的是無心的!」他抱住她,輕輕的揉玩她的黑絲。

  深吸一口氣,她離開他的溫暖懷抱。

  向右宜不想為難他,更不想讓自己的情緒讓他有愧疚的感覺。

  「你該回家了,早點睡。」剛哭過,向右宜的聲音哽咽。

  「不要!」他大吼。

  這個笨女人!她真的以為他不懂得憐香惜玉嗎?他絕對不會放一個哭泣的女人獨自在家的!

  向右宜微微皺眉。「不要?」

  「我知道我讓你很難過,我要看到你好多了才會走。」左曜臣頑固的瞪著她。

  「我沒事。」她站起身,卻被他拉住。

  「你說謊!我要是真的相信你的話那才有鬼!」左曜臣說不上來為什麼他知道,但他就是真的看得出木頭的情緒起伏,雖然她的表情永遠都一樣。

  「真的。」向右宜低頭看他。

  「你騙人、你騙人、你騙人!」左曜臣吼著,越吼越大聲。

  他生氣,他氣她真的是根木頭,也氣她什麼事、什麼情緒都一個勁的往肚子裡頭吞,根本不讓他知道,難道她從沒把自己當成她的好友嗎?難道他真的那麼的不值得她信任嗎?她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說?!她不知道自己可以當她的後盾、可以保護她嗎?

  他憤怒,他憤怒自己為什麼要說那種話傷害她!他明明就知道她的木訥、反應慢和敏感脆弱,為什麼還要說那種話傷她?!

  左曜臣,你是個混蛋、白癡、混帳、豬頭、智障還兼豬腦袋!

  向右宜輕歎一口氣,「我沒有,好了,你快回去吧,太晚了開車很危險。」

  「別想!」他霸道的抿唇,硬是坐在地板上。

  「算了,隨你。」

  向右宜倦了,不只身體,心更倦。

  她搖搖晃晃的回到房間才訝然發現,那株辣椒竟然跟在她身後。

  「辣椒,別太過分。」她低聲警告。

  他如果不知道她這根木頭也是有脾氣的,向右宜不介意用拳頭證明給這冥頑不靈的辣椒看。

  「我沒有。我要親眼看到你睡著了才安心。」

  「如果你尊重我的感覺,那你現在該做的事就是離開我家,回家洗個熱水澡後倒頭大睡,隔天醒來把今晚在這裡發生的所有事忘得一乾二淨!」

  向右宜的聲音跟她平時說話的聲音沒有兩樣,但左曜臣心裡明白,她很生氣,而且難過。就是因為瞭解她的性子,所以他更沒有辦法裝作不知道,聽她的話一走了之。

  見他還是搖頭,向右宜氣得想一拳揮過去。

  而她也真的這麼做了。

  摀住右臉,左曜臣沒有生氣,反而還笑了,「老天!木頭,你是業餘拳擊手嗎?這記還真痛!」

  他第一次被女人揍,嗯,感覺還不賴!誰說女人沒力氣的?

  「回去,除非你還想被揍第二拳。」

  「別想。」

  向右宜怒瞪他。

  左曜臣軟了聲音,「別瞪了也別氣了,我今晚不會離開的。快去睡了好嗎?」

  她決定還是別理會他比較好,於是向右宜逕自窩進自己的小床,然後瞪大雙眼的發現:那株辣椒……又跟了上來!

  「你到底想怎樣?」向右宜突然覺得自己和他立場掉換了,她快變成辣椒了,而且是那種成熟紅透的朝天椒。

  「噓。」一把將她按進懷裡,左曜臣閉上眼睛。「快睡!」

  就在他的「強迫」之下,向右宜無奈的窩在左曜臣寬厚溫柔的懷抱裡享受他的體溫和味道,讓他哄她睡。

  十分鐘後,她更無奈的發現,那個該哄別人睡覺的人竟然比她這個被哄的人還快睡著!

  從左曜臣的懷裡探出頭來看他沒有防備的睡臉,向右宜難得露出了孩子般純然高興的笑靨。

  啊啊,好可愛的睡瞼啊!她的食指悄悄的爬上他紅黑相間的發,重複著把它們捲起、鬆開的遊戲。

  他的眼閉著,所以看不到那老是盛滿火焰的燦亮大眼。

  他的唇可愛的微微噘起,弧形可愛得讓人好想咬他。

  好想咬……

  向右宜偷偷摸摸的小心翼翼的控制著呼吸,無聲的拉近頭部與他的距離。

  好想咬……

  他們的唇只差一點點就碰到,向右宜幾乎以為自己的心跳聲大得可以吵醒他。

  慌亂的鎮定心神,再次確定他仍舊沉浸在睡夢中,向右宜輕輕的張開唇瓣。

  好想咬……

  她輕柔的咬住他柔軟而溫暖的下唇,是她的錯覺嗎?怎麼她覺得自己的牙齒正在無法克制的微微顫抖。

  喝!受不了了!

  再也承受不了心臟失控跳得飛快的重擊,向右宜連忙退開,坐起身看著仍是熟睡無所覺的他。

  顫抖從牙齒蔓延到全身,她舉起顫動的手指輕按顫動的唇。

  輕嚙他唇瓣的感覺還牢牢的記在她唇上、心裡。

  今晚的一切,她到死也忘不了。

  甲甲甲

  照著昨晚的約定,左曜臣特地提前兩分鐘到柳沁兒家樓下接她。

  她不喜歡準時到的男人,她認為有紳士風度的男士都應該比約會時間還要早到,以表示對女性的尊重。

  柳沁兒準時在六點整出現在他面前。

  一襲黑色軟絲的晚宴服讓她更為美艷動人,也襯得她白淨稚嫩的肌膚更為水透,臉上的彩妝如此的精緻,完全將她傲然冷艷的美表現出來卻又不淪為俗麗,深色口紅上鍍了一層薄薄的唇油,讓她的櫻唇更為動人。

  「晚安。」柳沁兒微微一笑。

  被她的笑容勾去魂魄的左曜臣不禁在心裡讚歎她的美,柳沁兒的美絕艷動人,每次見到她的感覺都不太一樣,但都是美、都是艷。「晚安。」

  依著她的計畫,他們七點應該到天母的「尚塞花園」享用晚餐,九點用完餐應該出發到私人俱樂部,有一個小小的品酒晚宴在等著他們,十點三十分準時從俱樂部離開,十一點整回到她家結束今晚的約會。

  看著前面大排長龍的車輛,左曜臣微微皺起眉頭,「沁兒,我們要不要換間餐廳?」

  「我已經排好的計畫請你不要隨意做更動好嗎?」柳沁兒柳眉輕顰,帶了點薄怒的瞪著左曜臣。

  意識到自己惹怒了她,左曜臣雖然也不高興,但是還是把自己的脾氣給壓了下來。

  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辣椒性子而讓沁兒對他有任何一絲絲反感。

  好不容易到了「尚塞」已經快八點了,幸好在路上柳沁兒就以手機點好餐、配好菜色了,否則他們只怕會等更久。

  他們聊工作聊得起勁,柳沁兒是個標準的工作狂。她從不跟他聊男人沒有興趣的保養、美容、瘦身之類的話題,他們只聊工作。

  「呵呵……」柳沁兒搖晃著杯子裡的香檳,突然笑了出來。

  「怎麼了?」他吞下了食物才問。

  經過昨晚,左曜臣已經很能習慣柳沁兒不喜歡邊吃東西邊說話,雖然他一點也不介意,而且覺得這根本就沒什麼。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女人還是要有個男人在身邊才好。」柳沁兒意有所指的看著左曜臣。

  這是暗示!

  他明白他知道他清楚!柳沁兒在暗示他應該開口提出交往的要求了,否則她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但是……

  為什麼此時他的心卻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遲疑和懷疑呢?

  他不是渴望著她、愛著她嗎?那為什麼……為什麼就在事情如同自己所預期的發生了以後,他的心卻……遲疑了呢?

  「啊……是嗎?」他做出不算回答的回答,趕緊切了塊牛排塞進嘴裡,因為左曜臣知道,如果自己嘴裡有東西,那麼柳沁兒就不會要他開口說話。

  從那之後他們的氣氛就一直非常沉悶,因為柳沁兒不停的暗示著他,而他卻下意識的不斷逃避。

  直到十一點整,他們的約會總算告一段落了,車子也穩穩的停在柳沁兒家樓下。

  柳沁兒沒有下車,轉頭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我知道是我太急了,沒關係,我們有得是時間。明晚六點來接我,Good night。」

  她靠過去,輕輕的在他唇上印了一個吻後就下車了。

  摸著自己的唇瓣,左曜臣心中的不確定感更深了。

  她的吻和她的人其實很像。

  柔軟……卻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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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7 00:30: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1)

  拉開大門,向右宜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的來人。

  「你怎麼了?」

  左曜臣頭髮亂得要命、衣著不整還兼全身狼狽的站在門口。

  「你怎麼還沒睡?!」他凶巴巴的吼,卻忘了是自己半夜兩點站在人家門前猛按電鈴。*

  「我有客人。」向右宜呆呆的任他擠進她家。

  盛衍揚起傭懶的微笑,朝著剛入門的男人揮揮手。「嗨!」

  左曜臣瞪大雙眸看著木頭客廳裡的……男人,然後再瞪向她。「他是誰?」

  因為他過大的嗓門而皺眉的向右宜奇怪的看著他,然後坐在盛衍旁邊,「他是誰,盛衍啊,辣椒,你不認得他嗎?」

  「木頭,我想他對我沒什麼印象,畢竟我們也才見過幾次面罷了。」盛衍挑挑形狀好看的墨眉。

  「喔。」向右宜傻愣愣的點頭,然後禮貌性的為他們兩個做介紹。「他是盛衍,盛氏集團的小公子;他是左曜臣,左氏廣告的老闆。」

  「你半夜不睡覺就是跟他在家裡廝混?!」看他們兩個親暱的動作,真教他十分的不是滋味。

  「廝混?」向右宜皺了皺眉,「辣椒,你這樣講很過分。」

  〔我過分?!你才過分!我怕你又不乖乖吃飯,特地半夜跑去中山北路買你最愛吃的湯包,然後還繞路去買你喜歡的肉羹湯過來給你當消夜,你竟然不知感激的跟這個男人廝混,還說我過分?!」

  左曜臣怒火狂燃的大吼大叫,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生氣、發那麼大的脾氣。

  向右宜被他的吼聲吼到呆掉,「啊……好嗆。」

  盛衍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不然戲就沒得看羅。「左曜臣,你幹嘛吼得這麼大聲?你看看你嚇呆木頭了!」

  盛衍極具紳士風度的輕摟向右宜的肩,低頭審視她的情況。

  「木頭?!木頭?你還好嗎?」盛衍漂亮的媚眼還不時偷窺左曜臣的動作,然後似有意若無意的對向右宜更加親密。

  見他們兩個又開始摟摟抱抱,燃紅了左曜臣的眼,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硬生生的有把無明火從心底狂冒起來,左曜臣還來不及去思考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的身體就已經先行動作了。~

  生氣的把買來的消夜扔到地板上,左曜臣速反應的時間都沒給向右宜,逕自拉了她的手就走。

  「喂、喂,左曜臣,你要帶木頭去哪裡?!」盛衍擋在門口阻止他的行動。

  「滾開!」左曜臣吼得驚天動地的,他一點也不想看見眼前的這個男人,一點也不想!

  「不可能!你不要以為自己比較壯就可以佔優勢喲,我盛衍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盛衍懶洋洋的聲音裡有著不妥協的堅持。

  「盛氏集團的小公子是吧?」左曜臣瞇起了怒紅的雙眼。「我警告你,今天就算是英國女王來—敢擋我左曜臣的路我照揍不誤!」

  向右宜驟然回神,然後掙脫他的箝制,「辣椒,你到底在幹嘛啊?」

  左曜臣惡狠狠的瞪她,「過來!」

  「不要!」這次她的反應倒是挺快的。

  向右宜下意識的往盛衍那邊靠,此舉讓左曜臣燒得通紅的火氣又燃得更旺、更猛了。

  「給我過來!」他伸手想抓她。

  「喂!你不能對淑女無禮!」盛衍輕鬆的格開了左曜臣的手。

  「向右宜,我警告你不要再惹我生氣了,你該明白惹我生氣的後果!」他氣到發癲,硬聲警告她。

  眨眨眼,向右宜還是乖乖走回左曜臣身邊。

  「木頭?」盛衍醇厚而優雅的聲音帶了點阻止意味。

  「沒有關係。」向右宜對他露出一抹安撫的微笑。「辣椒不會欺負我的。」

  「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了!」左曜臣還是像頭不講理的熊。

  她瞪他,「你到底要幹嘛?」

  「我……」他欲言又止,他要是知道自己到底要幹嘛就好了,問題是……他不知道,他還沒有時間思考這一切的亂七八糟。

  低歎一口氣,她不願意多想他今晚的舉動,也不想瞭解了。

  她怕要是又想得太多,痛的是她!

  左曜臣只消拍拍屁股走人便行,要承受難過的人,是她!

  「好了,謝謝你的消夜好不好?」向右宜整整他亂得可以的儀容,「你該回家了。」

  「那他呢?!」左曜臣有點不甘心的瞪著在一旁愉快的享用著他帶來的湯包的盛衍。

  「喔,他待會兒就要回家啦。」

  「為什麼他可以留下來,我卻得回去?!」分明就是偏心!

  向右宜覺得頭真痛,這男人一到了夜半就會自動退化成五歲小孩嗎?昨天是這樣子,今天仍然完全沒有長進!

  「因為我比你可愛多了!」盛衍不知死活的插嘴。

  左曜臣瞇起了雙眼,似乎是在考慮要怎麼滅了盛衍的屍。

  「盛衍,」向右宜被他逗得又好氣又好笑,他難道看不出來左曜臣這株辣椒已經被他丟進鍋子裡「爆香」了嗎?

  她對著他指指快氣瘋了的左曜臣,「很嗆,我不吃辣的。」

  突然,在所有人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瞬間,左曜臣不容分說的拉了向右宜就跑,徒留嘴裡含著一顆鮮美湯包的盛衍呆滯的目送他們兩人離開。

  ※※※

  向右宜雖然是那個「拋下別人」的人,無辜的是,她壓根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她雖然跟著左曜臣跑,卻也是跑得莫名其妙兼沒頭沒腦的。

  別以為那個拉著別人跑的人就會知道。

  事實上他也不曉得自己在幹什麼,正確的來說,今晚簡直就是一團糟。

  看木頭好像跑得很喘的樣子,左曜臣總算良心發現的體貼她而停下奔跑的腳步。

  「呼呼……」她的確很喘,要一個平時不常運動的女人突然做劇烈運動,對她而言是一種變相的謀殺!

  「哈哈哈哈哈……叫你平時多運動你偏不聽!」左曜臣這個始作俑者還很惡質的恥笑她的氣喘吁吁。

  她把雙手放置於雙膝,彎著腰抬頭瞪他。「要不是某人突然發神經,我也不需要在大半夜的突然做什麼『劇烈運動」。」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發什麼瘋!」想起自己方纔的所作所為,左曜臣也很沮喪。

  他這樣子算是在吃醋嗎?

  如果是,那……那他不就愛上向右宜了?

  不可能吧……他從來就沒想過自己跟木頭會變成一對……

  而且,木頭根本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啊,他喜歡的是家柳沁兒那樣,美艷、大方、理性且知進退的……

  用力的搖搖頭,左曜臣不願意再多想。

  「喔,這樣子啊。」向右直拒絕讓腦袋思考,因為這樣她一定又會想太多,而且一定又會自作多情的以為他對自己有一點意思,甚至會無知愚蠢的把他今夜在她家的行為解釋成吃醋!

  他沒說話,她也是,然後一株衣著狼狽的辣椒和一根穿著睡衣睡褲的木頭就在深夜的台北街道沒有意識的走著。

  這條馬路不算大,緊靠著的圍牆後是一所國小。馬路邊種了一整排壯觀的樹,不知名,卻會落下白色的小花。

  他們走著,樹上的小花偶爾被沁涼的夜風吹落,像花雨似的落在身上。

  「啊啊……」向右宜抬頭看著花雨。

  「怎麼了?」難得浪漫夜,左曜臣也難得沒有用他熊般的吼叫來破壞氣氛。

  「喂!辣椒,你想等一下掉下來的會不會是毛毛蟲啊?」向右宜對著樹稍眨眨眼,像是要看清樹上是不是真的有身處危險邊緣的蟲。

  「不太可能吧……」他皺眉,拉了拉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牽在一起的手,「不要看了,走了啦!」

  「為什麼?」向右宜乾脆就這麼蹲了下來,似乎大有「總有一天等到你」的決心,想要解救可憐的毛毛蟲於墜樓意外事件之中。*

  原本她站著他要看她就很費力了,現在這個愛看熱鬧的女人蹲了下來,左曜臣這株「巨無椒」要看她就更累了,見她還是硬賴在地上不走,他索性也跟著蹲下來。

  「辣椒。」她沒看他,眼睛還是牢牢的黏在樹上。

  雖然左曜臣有相當程度的懷疑她是不是在叫那棵樹,不過他還是回答,「啊?」

  沉默突然在這兩個手牽著手一起蹲著的白癡身上蔓延開來。

  她沒再講,他也沒再問,專心的陪著她看那棵樹。

  良久、良久,就在左曜臣沒有耐性想開口詢問的時候,向右宜倒是先開口了。

  「你是不是怕毛毛蟲啊?」

  可惡,他還以為她要談什麼認真的問題咧,結果竟然是……

  「才沒有!!」他吼出聲,很白癡的把好不容易製造出來的「氣氛」全都給抹殺得一乾二淨。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左曜臣一眼,「啊,你真的怕毛毛蟲啊……」

  向右宜那種更加肯定自己猜測的語氣讓左曜臣的臉一下子刷紅。

  「你胡說!」帶了點被看穿的惱羞成怒,他刷的一聲站了起來,「我才不怕毛毛蟲!」

  她閒適的挑眉盯著他,「那你幹嘛反應這麼大?」

  「我……」

  「唉,一隻豬環遊世界回來還是一隻豬。」他太高大了,看不見他的臉的向右宜索性轉頭繼續看樹。

  五年前這隻豬才死不承認他怕毛毛蟲一次,五年後還是這副死樣子,這個男人果真一點長進也沒有!更可悲的是,他還忘了這個問題他五年前才回答過一次!

  「你這根爛木頭又去哪給我看那種亂七八糟的句子了?!」左曜臣氣得跳腳,為她的話和動作,她這樣子……好像他有多麼的不講理兼愛面子還死不承認似的!

  本來就是這樣!

  「哪會亂七八糟啊,這可是前中研院院長吳大猷的名言咧!」向右宜淡淡的反駁。



第四章(2)


  「啊啊,上帝果真是公平的啊……」

  「啊?!」怎麼又突然扯到上帝了?這話題轉換得真快。

  「智慧和容貌果真只能選擇一個,就好像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一樣!」向右宜深深的歎息。

  「這……」她這樣講到底是什麼意思?

  「好吧!我再講得清楚一點好了,五年前你很帥,卻沒有什麼智慧;五年後你還是很帥,所以智慧一點增長也沒有。」她淡淡的挖苦他。^

  「你……你這根朽木——」

  這句話聽得出來是從牙齒的縫隙中擠出來的。

  「憑什麼說你沒有智慧是吧?」向右宜眨眨靈動的眸子。「本來就是啊,一個有智慧的人才不會為了無聊的面子問題不敢承認事實,而且還惱羞成怒!」

  「我……我沒有!」

  「你看吧,又來了。」向右宜毫不留情的取笑他。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怕毛毛蟲行了吧?!」他再也顧不得面子了,俊臉紅透的揚起右手承認一切。

  「嘿嘿……」

  向右宜表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事實上卻偷偷的在眼底漾起一抹眷寵,看著他臉紅的可愛表情。她好喜歡每次逗完他後,他那種可愛的表情和好玩的反應。

  啊啊,她突然想起黑幼龍曾說過的一句話:贏得口頭上的戰爭,卻可能輸掉一個人的心。

  是啊!她的唯一一顆心老早就輸光了……

  「笑什麼笑!」他有點不自在,可是看到她笑得這麼高興,事實上他突然不介意自己變成她取笑的對象了。

  木頭白嫩的小臉上掛著大大的笑靨,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樹梢,臉上的專汪活像那不只是一棵樹,而且掉下來的也不是毛毛蟲而是鈔票似的。

  她沒有柳沁兒美,身段也不如柳沁兒;她的反應特慢,思緒老是亂飛;她的注意力老是不集中;她完全沒有一個女人該有的樣子,常常大刺剌的就窩在他的辦公室皮椅上聽他說話聽到睡著;她老是想到一堆怪怪的、不知出自何處的名言……更別提老是漠視他的存在、罔顧他的規定,在上班時間悠哉的喝她的下午茶、看她的書,甚至蹺班去逛誠品,讓他老是找不到自己的秘書在哪裡!

  但是……

  為什麼此時自己卻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呢?

  「啊!」她又發出一聲。

  「嗯?」左曜臣有時候真的很佩服她胡思亂想的能力。經過這些年的磨鏈,他現在已經很能習慣這根木頭在「啊」完以後又說出一堆胡說八道的事來誑他。

  「其實我不該這麼取笑你的!」

  左曜臣想相信她,真的很想。

  但是……她的頭髮、耳朵、眉毛、眼睛、鼻子、人中、嘴巴……到腳底的皮,上上下下沒一處顯現出她在反省。

  「是嗎?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你道歉的誠意?」他哼了哼,表明了死都不信她。

  又呆滯了好幾秒,向右宜才幽幽的開口,「真的不信嗎?其實我在你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

  左曜臣愣住了。

  真……真的嗎?他不能否認自己的心裡悄悄的湧上了好多興奮又得意的泡泡……

  她說……她說她在自己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耶……

  看左曜臣因為她的讚美而露出得意驕傲的表情,她不禁想到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紀德曾說過的一句話:沒有什麼比男人在受到讚美時做出的表情更愚蠢的了。

  「真……真的啊!」他白癡的搔搔頭。

  輕巧的站起身,向右宜似乎不打算繼續「守株待蟲」了。「當然!」

  「這……還好啦!我也在你身上學到很多啊,」

  「但絕對不會有我在你身上學到的多!你教我的東西比我教你的東西多太多了!」

  向右宜認真而嚴肅的望著他。

  她低頭彎腰揉揉自己有些發麻的雙腿。

  「哈哈哈哈哈……這是我的榮幸!以後你有什麼問題儘管來問我!」左曜臣被甜湯灌到暈得發下豪語。

  「聽過一句話嗎?!」她突如其來的直起身子,露出燦爛純善的微笑。「默德的。」

  「什麼話?」左曜臣天真的眨眼反問。

  「聰明的人在笨蛋身上學到的東西,比笨蛋從聰明的人身上學到的東西還要多很多。」

  不待他反應過來,向右宜狂笑的拔腿就跑。

  「聰明的人在笨蛋身上學到的東西……比笨蛋從聰明的人身上學到的……」他喃喃地咀嚼這句話。「向右宜——」

  一記仰天長嘯劃破天際與夜的寧靜。

  晚風沁涼,花雨翩翩,一切是那麼樣的美好而浪漫。

  當然,如果可以忽略殺豬般的吼聲和追殺的身影的話,的確是很美好而浪漫的!

  甲甲甲

  內線的鈴聲響起,左曜臣微微皺了下眉頭,木頭知道他現在正在研擬下個年度的重要決策,不喜歡別人打擾才對的啊。

  「喂!」他的口氣很沖。

  「辣椒,二線。」

  向右宜自己也忙得一塌糊塗,對這通電話也是抱持著不歡迎的態度,不過想想,辣椒先生最近不是對柳沁兒大獻慇勤嗎?那為人下屬的她最好乖乖的把電話接進去。

  「木頭!你剛開始跟我一起工作的時候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在、這、個、時、候、把、電、話、接、進、來——」左曜臣火大的對著話筒吼。*

  皺了皺眉,向右宜想告訴他這通電話是誰撥的,「可是……」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我媽打來的也一樣!」他凶巴巴的狂叫。

  他最討厭做重要工作的時候被打斷了!

  「不是你媽打的,可是……」是柳沁兒打的啊……

  向右宜還來不及說話,就又被左曜臣打斷了。「你木頭啊你!我媽打來的不接,更別提其他人了,知不知道?!」

  深深的吸了口氣,向右宜很努力的平息怒火。「你聽我說……」

  「我什麼都不要聽,你跟著我工作這麼久了會不知道我的性子嗎?啊?你最近到底怎麼了?跟盛衍談戀愛談昏頭啦?!」

  左曜臣老早就聽到公司上上下下都在傳言盛氏集團的小公子盛衍追向右宜追得如火如荼。

  「我?!」去你的!你才追女人追到昏頭了!向右宜不雅的在心裡暗罵。

  「沒什麼好我的!木頭,你要怎麼跟那個盛家小公子亂搞我不管你,不過在工作上的事情,你最好眼睛給我放亮一點,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出什麼紕漏了……」

  左曜臣發洩怒氣似的吼叫還沒有結束,就被她難得火大的聲音給打斷了。

  「去你的擔擔面!我才沒有談戀愛談昏頭了。我告訴你,這通電話是你那個又美、又艷、身材又前凸後翹的女朋友打來的,然後又不停的說她有急事一定要跟你說到話,而某個宇宙超級無敵大白癡曾經告訴過我他好愛好愛那個女人,所以我才破天荒的在你工作的時候把電話接進去!」

  她難得失控的吼聲讓習慣對別人大吼的左曜臣有一點點的……愧疚。

  「呃……那個……木頭……」

  「你女朋友在二線,接不接是你自己的事!」

  喀的一聲,向右宜難得有個性的掛了他電話。

  呆愣愣的看著電話,左曜臣不敢置信那個木頭一般沒什麼脾氣、反應慢又說話語調老是平靜無波的女人竟然會……掛他電話?!

  看著二線的紅燈一直閃著,左曜臣雖然有點不想接,但還是認命的接起電話。

  「喂,沁兒嗎?」

  「嗯。」等了很久的柳沁兒並沒有表示她的不悅,〔在忙嗎?」

  「還好,怎麼了?聽我秘書說你有急事?」左曜臣一想到剛才跟木頭的「爭吵」,就突然覺得好累。他伸手揉揉自己發疼的眉心。

  「嗯,今晚七點陽明山的K.S俱樂部有一個化裝舞會,很多政經大商都會到,我想去聽聽他們對最近股市的意見。」柳沁兒清楚自己如果用這種語氣說話,左曜臣不會拒絕。

  基本上,只要她用微帶命令的口吻請任何人做任何事,通常是不會被拒絕的。

  「是嗎?在陽明山啊……那我六點去接你好嗎?」

  經過這幾天的晚餐約會,左曜臣已經很能習慣她這種提出邀約的方式了。

  「好,六點見。」

  柳沁兒輕輕隔著電話線路印下一記吻,這一向是她對身旁男人獎勵的辦法。

  「對了,沁兒。」左曜臣的聲音微揚,像是對什麼有了點興趣。

  「什麼事?」她的聲音和以往一樣,冷清好聽,不高不低。

  「你想扮演什麼角色?」

  他很期待自己美艷的女伴所扮演的角色,這樣不只可以賞心悅目,還可以和她搭配。

  「曜臣,扮什麼不是我去那場舞會的重點,成熟點好嗎?」柳沁兒歎口氣,很是無奈的說。

  在柳沁兒心目中左曜臣是個非常好的男友候選人,只要他不要常常提出奇怪邀約的話,她倒是很喜歡他的體貼、溫柔和對她的……討好。

  原本想反駁的左曜臣在張口之後又悻悻然的閉上,他不希望反駁柳沁兒的話讓她對自己的印象變得不好,雖然他清楚自己對與她交往這件事起了深深的遲疑,不過他還是不想讓她對自己有任何一點不好的印象。

  「嗯。」

  「那就這樣了,我們晚上見。」

  喀!

  柳沁兒沒等他回答,逕自就掛上電話。

  左曜臣呆呆的聽著自己被掛電話,看著話機,然後想到三分鐘前的事……

  「他媽的,一天被兩個女人掛電話!」他忿忿的掛上電話。

  怒火一瞬間在心裡燒了起來,燒得他都不曉得自己到底是在為哪件事生氣。

  而這兩個惹他發火的女人究竟哪個在他心裡占的份量比較重?

  說真的,他也很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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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7 00:30: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1)

  柳沁兒今晚仍是美艷的,她裝扮成上海名妓的模樣。一襲艷紫色開高叉繡花旗袍映得她膚色粉嫩,黑色的如瀑長髮以完美的技巧綰成髮髻,臉上的妝、頭上的髮飾和腕上的紫晶玉鐲都是搭配旗袍的紫色。

  當她款款而至,左曜臣再一次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被重擊了一下。

  她好美……真的好美。

  雖然見過不少女人,但像柳沁兒這般集美艷、智慧於一身的女人,少見!

  「等很久了嗎?」她輕吐如蘭,紫紅色的粉彩在她唇上躍動。

  「不會。」左曜臣紳士的笑了笑,為她開車門。「等女士是男士的職責。」

  「呵呵……你今晚可不能再紳士了,得狂野一點才行。」柳沁兒意有所指的看看他海盜的裝扮。

  「喔?」他坐進駕駛座,「這是不是代表我可以無禮的向上海名妓勒索一個吻?」

  「是可以。」柳沁兒笑容如花。

  左曜臣將臉頰靠過去,沒想到她的雙手卻勾上他的脖子,將他的臉轉向她,然後主動吻住他的唇。

  柳沁兒的氣息香而不濃,她的唇十分軟嫩,她的吻非常甜郁……

  他任由她吻他,沒有一絲抗拒,也沒有更深入的意思。

  她氣喘吁吁的放開他,而左曜臣像是沒發生過什麼事似的對她溫和一笑,「該走了,把安全帶繫上。」

  車子迅速而俐落的轉了個方向,疾駛向陽明山。

  甲甲甲

  K.S.俱樂部

  向右宜緊張而帶點怯懦的拉拉盛衍的衣角。「喂!阿衍,我們回去啦!」

  阿衍是盛衍堅持的小名,原本她也不是很習慣,不過叫久了倒也覺得沒什麼。

  盛衍的媚眼睨了她一下,大手輕敲她的頭,「笨蛋!這是化裝舞會耶!你怎麼可以叫我的名字?請你叫我莎士比亞。」

  「可是你怎麼知道莎士比亞就是穿成你這個樣子?」向右宜不是很信他的話。

  不過……盛衍穿成這樣還真是適合!華麗而誇張的服飾很配他個人的「精神」。

  因為在向右宜眼中,盛衍和孔雀是畫上等號的。

  「我親愛的雅特米斯,這是個浪漫的夜,請別再考究得那麼仔細了好嗎?」盛衍誇張的行了個鞠躬禮。

  「黛安娜就黛安娜,幹嘛故意講成什麼雅特米斯……賣弄。」向右宜一點也不買他的帳,還恥笑他。

  「那有分希臘名和羅馬拉丁名啊。」盛衍眨眨他的丹鳳媚眼,「為了向你證明我有用功,這才稍稍的賣弄一下嘛……」

  「呵呵呵呵呵……我開玩笑的啦!」向右宜拍拍他罩上皮面具的俊顏。「不過我真的懷疑你為什麼硬拖我來這裡,然後還把我扮成這副……呃……鬼樣子。」

  「怎麼這麼講呢?」盛衍牽著她的手,上上下下的梭巡過一次,「你穿這樣非常好看啊!」

  呆滯了一、兩秒,向右宜透過面具瞪他,「講重點。我親愛的莎士比亞。」

  他沒回話,陶醉的看著眼前這個柔美的小女人如果她可以不要瞪他的話就更好了,嫩白色的長袍包裹著她小小軟軟的身子,低胸的設計讓她看起來和平日完全不同的豐滿勻稱,臉上淡雅的珍珠色系彩妝再搭上淡淡粉薔薇色的口紅更讓她顯得嬌羞動人……雖然一樣要忽視她臉上的不爽。

  「喂!」向右宜捶了他一拳。

  「喔!我親愛的黛安娜,你能不能對我溫柔一點?」盛衍摀住胸口。

  「並不行,說吧!你這只孔雀安的是什麼壞心眼。」

  「我才沒有安什麼壞心眼呢!」

  盛衍的眼底明明就有寫得滿滿的「等著看戲」!

  見她又開始思考事情、靈魂出竅,盛衍愉快的拖著美麗呆滯的黛安娜進舞池翩翩起舞。

  木頭就是要等她到處神遊的時候最可愛了……盛衍低頭看著呆呆而且不會反抗的向右宜,然後優雅而俐落的帶著她轉一個圈。

  回過神的向右宜如夢初醒般的眨眨圓溜溜的眼睛,「啊!我又發呆了嗎?」

  「沒有,你做得很好。」

  盛衍除了是只孔雀以外,偶爾還兼差當黃鼠狼。

  「喔……那現在在做什麼?」她怎麼還是反應不過來?她怎麼覺得自己的腿好像不自覺的在擺動?

  「沒什麼……我們在跳舞,來,該轉圈了。」他又領著她轉了一圈。

  「你這只孔雀!我不要跳舞!」向右宜皺著眉頭抗議。

  「不會啊,你的舞跳得很好。」看來盛衍對她的舞技相當滿意。

  他們看似親密的樣子惹來許多人的注目,不過只有在共舞的這兩個人知道他們說話的內容跟談情說愛一點關係也沒有!

  舞池外眾人的竊竊私語讓原本在跟某個政經大商談話的左曜臣分神了,看柳沁兒和政經大商仍是不受影響的熱烈討論,他就更放心的順著談論的人說的方向望去。

  不看還好,一看就差點掐死自己。

  向右宜?!

  雖然她戴著皮面具,打扮衣著也完全不同,可左曜臣就是認得出那就是她!問題是,這個傢伙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更過分的是,她竟然衣著暴露的跟別的男人在跳舞?!

  那個男的肯定是盛衍!他們又搞在一起了!左曜臣忿忿的想著,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也是跟另一個女人「搞」在一起。

  深深的吸了口氣,左曜臣還是沒有辦法平息怒火。

  他輕輕的搭上柳沁兒的肩,對著注意力回到他身上的兩人微笑,「你們慢慢聊。」

  「嗯。」柳沁兒露出艷然一笑後,就繼續他們剛才的話題。

  「海盜」伸手輕按自己的面具,露出神秘又帶著重重怒氣的一笑走向那對跳舞跳得非常流暢自然的男女。

  「介意交換舞伴嗎?」左曜臣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伸手向他們兩人。

  高高的挑起眉毛,盛衍露齒而笑。「介意。」

  向右宜呆呆的眨了眨眼,然後問盛衍:「莎士比亞,你認識他啊?」

  「當然……」他故作玄疑的拉長音調,「……不認識。」

  她又眨眨眼,「那為什麼他要請你跳舞?你會跳女生的舞步嗎?」

  「當然不會,他是請你跳舞。」

  他們的腳步沒有停過,聊他們自己的,完全把「海盜」晾在一邊。

  這可氣煞了那株辣椒。

  「喔。」她呆呆的點頭。

  「我親愛的黛安娜,你想跟他跳嗎?」盛衍覺得玩夠了,是應該讓戲繼續走下去了。他們兩個沒有碰頭,他這個愛看戲的永遠看不到接下來的戲碼。

  「喔……可是我腳很酸耶……」

  盛衍露出十分討厭的笑意,像是刻意在嘲笑「海盜」眼裡的怒氣似的,「抱歉了,親愛的利未安森,我的女伴腳酸了,容我們先走一步。」*

  他毫不客氣的牽著向右宜的手走出舞池,徒留「海盜」一人帶著越燒越猛的怒氣和不知名的情緒站在原地。

  「莎士比亞,他明明就是海盜,你幹嘛叫他利未安森?」向右宜皺眉不解的問,「利未安森是惡魔耶!」

  「喔,親愛的,你記得七大罪裡利未安森代表的意思嗎?」盛衍像是故意要講給某人聽似的稍稍放大聲量。

  「記得啊。」向右宜搔搔頭,「嫉妒,利未安森的嫉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盛衍狂放的攬著向右宜的腰,得意的揚長而去。

  呼呼,等下真的有好戲可看了。

  甲甲甲

  像是迫不及待的要看好戲,盛衍把向右宜帶出舞池,將她安置於陰暗的角落後,就又出去招蜂引蝶了。

  她百般無聊的輕啜盛衍不曉得從哪弄來給她的長島冰茶。

  這種東西她倒是第一次聽說、第一次喝,盛衍說得沒錯,人應該要勇於嘗試新的事物。

  左曜臣輕輕的靠近她,然後緊緊的摟住她的腰。

  「啊!」她被嚇到了,手不自覺的鬆開,高腳杯從她手中直直掉落,碎了一地。

  她被牢牢的鎖在他懷裡動彈不得,左曜臣帶著滔滔怒焰而來,使得他的力道更重。「你今晚很美……」左曜臣低低的吼出聲,〔是為了誰?盛衍?啊?」

  向右宜掙扎不出這個高大男人的懷抱,「你到底是誰啦!放開我!」

  他沒有回答,自然也沒有如她所願的放開她。

  如同海盜一般,左曜臣強勢而兇惡的悄悄將她扛離舞會現場。

  〔喂、喂,你瘋了!你要帶我去哪啊?!」向右宜再也木頭不起來了,她大聲的喊叫,希望有人可以來解救她。

  男人沉穩快速而帶有怒氣的步伐沒有停過。&

  「救命啊——救命啊——」她乾脆放聲大叫。

  突然,原本顛倒的世界轉了回來,向右宜還在頭昏眼花,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又被鎖進一個寬闊的懷抱裡。

  「你是誰?到底想……」

  她驚懼的睜大雙眼,他……這個海盜吻住她了!

  「唔!」向右宜又生氣又害怕的掙扎著,她不敢張開雙眼,雙手不斷的捶打他的胸膛。

  左曜臣狂鷙的嘗她那兩片漾著甜味的薔薇色唇瓣,甜味、熱氣和妒火交燃著他的胸口和腦際,讓他完全無法理智思考,只能不停的探索,探索她的氣味……

  她的掙扎讓左曜臣原本就燒得狂烈的嫉妒此刻更是大熾。

  他牢牢的扣住她的雙手,將她鎖在自己懷裡。

  他要看看被烙下了自己印記的她還能不能到處招蜂引蝶;她還能不能穿得這麼美、這麼暴露的養別的男人的眼,「張開眼!」他吼。

  向右宜顫抖著,雙眸仍是緊閉,被他撬開的嘴唇上的唇膏早就掉得差不多了,但被吻染紅微腫的唇色更顯誘人。

  「張開!」左曜臣嘶啞的吼叫,「除非你想在這裡被我剝光衣服!」

  她輕輕的張開雙眼,入目的是一雙熟悉的、帶著滿滿怒火和妒意的眼,此時她才仔細看清這個「海盜」的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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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7 00:30: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2)

  「辣椒?!」

  她不敢相信……剛剛對她那麼粗暴的人竟然是他?!

  他從來沒有這樣過……即使是抓到她蹺班、被她揶揄嘲弄的時候都沒有!他從不用男人天生的優勢對女人動粗的!他再怎麼生氣都只會以吼叫來表達他的怒氣的……他不會這樣的、不會這樣的……

  向右宜的眼淚輕輕的掉了下來。

  他現在一點也不像她心儀的辣椒……完全不像……

  左曜臣放開她,被她的淚惹得有些不知所措。

  時間彷彿又回到了那天晚上……他惹她哭泣……

  〔哭什麼?!」他雖然生氣,但見她又哭,什麼怒氣也得先擺在一邊。

  她抽泣著,用力的吸吸鼻子,「你不是我的辣椒……你不是我的辣椒……」

  左曜臣輕輕的替她和自己把皮面具卸下。「亂講!」

  他喜歡她說他是「她的辣椒」……他想。

  「你走開!」向右宜用力的推開左曜臣。

  「不要!」

  她雖用力,但體型上和性別上的差異卻讓她撼不動左曜臣半分。

  「左曜臣!」

  「不要哭了啦……」他急得又吼出聲。「你幹嘛哭啦?!」

  被他一吼,更覺得委屈的向右宜哭得更急了,不過這次她記得要先用手摀住耳朵再哭。

  「不准捂耳朵!」她擺明了就是不想聽他說話嘛……不滿的左曜臣又兇惡的吼出他的不滿。

  向右宜才不理他咧,她哭她的,關他屁事啊!

  「好了啦,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不覺得自己穿得這麼漂亮卻哭成這樣很醜嗎?」

  左曜臣無奈到只差沒在原地膜拜,請她停止流眼淚。

  「啊?真的嗎?」她鬆開摀住耳朵的手。

  女人的天性果真就是愛漂亮。

  「說!你為什麼穿成這種模樣?為什麼會在這裡?尢什麼又跟盛衍廝混在一起?為什麼說我不是你的辣椒了?」他脫口說出一連串的質問。

  呆呆的眨眨眼,向右宜好像完全忘了方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不要又給我靈魂出竅了!回答問題!」左曜臣惡狠狠的又吼她。

  皺皺眉頭,向右宜又想捂耳朵了。「辣椒,你今天應該扮成辣椒才對,你不適合海盜。」

  「別管這個!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回答!」

  她實在很想回答辣椒所謂的問題,可是……向右宜有點尷尬的發現一件事,剛剛他吼得太快又太大聲了,說真的,她沒有認真的在聽耶……

  「你又給我漏聽了?!」左曜臣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她那個表情就知道她「又」漏聽了!^

  老天,他是造了什麼孽才會愛上這個木頭女人啊?!

  等等!

  愛?

  他怎麼「想」出這個名詞、動詞兼形容詞的字眼來了,左曜臣睜大雙眼瞪著向右宜,後者莫名其妙的被他瞪。

  他……「愛」她?

  「喂?喂喂喂?」向右宜眨眨眼睛,而那個男人好像還是沒有回神的跡象。

  天降神跡!辣椒也會靈魂出竅?

  向右宜這才瞭解自己神遊發呆的時候那副樣子看起來有多蠢了,因為此時她看到的辣椒,樣子也非常蠢。

  左曜臣呆滯的盯著她,向右宜不解的偏頭看他。

  他低下身子,臉靠她越來越近。

  這下子連她也呆住了。

  然後他們的頭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吻住她。

  辣椒的唇廝磨著木頭的……

  向右宜莫名其妙的想起之前的那個夜,她偷咬他的下唇那樣的悸動又重新燃起,在她的心口和唇間……

  好麻、好癢、好熱……這就是吻嗎?她還感到有一點點的「嗆味」。

  左曜臣急喘的放開她,然後站在原地瞪她。

  被吻得思緒亂七八糟的向右宜早就不曉得神遊到哪兒去回味了,連他的瞪視都沒有發覺。

  「可惡!」他暴吼一聲,又把嬌喘仍未平息的她抓進懷裡,再吻!

  熱烈狂吻的兩個人完全沒有發現到遠方一個戴著皮面具的男人離開。喔,順便一提,他的手上還有一台相機。

  %%%

  一直到左曜臣停止在她唇上的肆虐,一直到她被左曜臣拖出K.S……向右宜還是不明白那株辣椒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問題一:他為什麼吻她?

  問題二:他為什麼看起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問題三、四、五、六、七……一連串的問題不停的湧現。

  「辣椒、辣椒!」

  他走得太快了,她都快跟不上他的腳步了啦!

  「嗯?」他沒有停下,腳步持續而快速的邁開。

  左曜臣忘了一切,他忘了化裝舞會;忘了在K.S.還有一個女人在等他;忘了自己曾經信誓旦旦的狂熱愛情;忘了柳沁兒的美是如何吸引自己……

  他只記得一件事:他不要讓「他的木頭」跟盛衍那個公子哥兒有一絲一毫、一點一滴的牽扯!

  「你走得太快了啦!」他走一步,她就得走三步才跟得上耶!

  「抱歉。」他簡短的道歉。

  就在向右宜以為他要慢下腳步的時候,沒想到這個腦袋裡只裝了滿滿的辣椒渣的男人卻是一把將她抱起,然後更加快腳程向前進。

  「左曜臣!放我下來啦!」被他的靠近弄得很不自在的向右宜用力的拍他的肩。

  左曜臣故意一個不穩,讓她以為自己就要跌下地,而下意識伸手巴住他的身子。

  「這樣才對!」左曜臣很是得意的看著她勾住自己脖子的手。

  「你!」她有點生氣的瞪著他。「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看著木頭帶有怒意的小臉,左曜臣突如其來的哈哈大笑。「啊!好嗆!」

  向右宜呆滯的看著他,然後心神領會的陪著他一起笑了開來。

  她剛剛變成了辣椒,而他就說了木頭該說的台詞。

  「你跟盛衍一起來的對不對?」左曜臣這次的問句裡沒有怒氣。

  「嗯……」她勾住他的脖子,十分合作的回答。「阿衍叫我過來玩啊,反正也很無聊。」

  「你叫他什麼?」他的聲音高高揚起,又帶著幾分的凶狠。

  「阿、衍。」以為他沒聽清楚,向右宜這次非常認真的喊一次,而且讀音也很標準。

  「他媽的,我當然知道你叫他阿衍!」

  辣椒不愧是辣椒,才平覆沒多久的怒氣一下子又整個向上衝了。

  「辣椒,不要在我面前說髒話。」向右宜皺起眉頭,「請不要在淑女面前問候別人的媽媽。」

  「可惡!你不准叫他阿衍!」左曜臣霸道的規定她。

  他就是討厭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所以每次看木頭跟盛衍有說有笑,對他卻老是神遊四方、惹他生氣的,他心裡就有一股濃濃的怒氣。

  左曜臣知道自己喜歡跟木頭相處,和她聊天;陪她逛誠品看電影,她偶爾會陪著自己加班,雖然她幾乎都窩在他的沙發上看她的書,連忙都不幫,有時他們會一起吃消夜,因為木頭老是忘記吃晚餐;有時她會做菜請他吃……他一直都以為這樣的感情是因為自己將她當作十分要好的朋友,後來盛衍出現了,夾帶著大量的熱情和慇勤襲向木頭,他還莫名於自己的嫉妒和火氣……

  直到今晚,木頭的那句「利未安森的嫉妒」,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情。

  「為什麼?」向右宜果真是木頭,她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今晚的一切來得太突然,對她這個反應遲鈍患者不是件好事,因為每件事都來得太快太急,讓她還來不及思考完整,下一件事就又接踵而至。

  他突然輕輕放下她。

  站在K.S外面的廣場,夜風習習,月光迷濛。

  向右宜不解的抬頭看著左曜臣,怎麼她感覺今晚的他特別不一樣?一下子莫名其妙的吻她,又莫名其妙的把她抱出來,更莫名其妙的……不准她叫盛衍「阿衍」。

  「你記得七大罪嗎?」左曜臣有點不自在的看向旁邊。

  「記得啊。」她認真的扳著手指一個一個的數了起來,「路西法的驕傲、瑪門的貪婪、阿斯莫德的慾望、撒旦的憤怒、別西卜的暴食、利未安森的嫉妒……」

  「夠了!」總算聽她數到他要的那一個了。「就是那個。」

  「哪個?」向右宜還是處在狀況之外,而且奇怪的是,為什麼今天大家都要問她「七大罪」?

  「利未安森的那個啦!」他一臉的「歹勢」,整張俊臉都紅了。

  「哪個?」她眨眨眼,「嫉妒啊?」

  「嗯!」他重重的點了下頭,以為她懂了。

  「喔……」向右宜的確懂了,她總算知道他要知道的是哪個了……不過她的問題是,辣椒知道那個幹嘛?

  〔可是你幹嘛要知道那個?」向右宜好學不倦的詢問,她突然想起有一篇文章說:問與學,相輔而行者也,非學,無以致疑,非問,無以廣識。

  向右宜背課文背得正高興,卻不知道這個問題又把某人的火氣給點燃了。

  「你說什麼?!」他又吼了。

  「我說你能不能講一下你問我這個是要幹嘛用的?」向右宜以為是自己問的問題不夠清楚,於是又認真的把它解釋一遍。

  「該死!」左曜臣暴怒的抓抓自己早已經零亂的頭髮,「我有沒有說過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親手掐死你?!」

  夜的美、夜的神秘、夜的浪漫……全給她這根超級無敵世紀大朽木給破壞殆盡!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話題突然轉到這裡來了,不過向右宜還是很認真的回答他,「有啊,這句話你天天都講。」

  「可惡!」她這麼認真、專注而無辜的看他,教他要怎麼告白啦!

  「辣椒,你今天為什麼要一直罵髒話?」

  還不都是你惹我的!可惡的爛木頭!

  「你是不是還搞不清楚今天晚上是怎麼一回事?」

  「對。」啊啊!真是生她者父母,知她者辣椒啊!

  「好,我就告訴你今天晚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左曜臣絕對不願意承認此時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話,緊張又興奮的心情使他不停的冒手汗。

  向右宜很是期待的盯著他紅通通的瞼。

  「我說……我……我……」

  「喂!你不要再我了好不好?」

  「我……我……」他鼓起勇氣,脫口而出,「我生氣,我嫉妒,我……我愛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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