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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寧九-【億萬身價之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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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9 00:11:27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謝望舒究竟是有多麼的愛她,才會讓她這麼有恃無恐?姬寧忍不住想,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因為有人疼愛才變得肆無忌憚,“還生氣呢?準備氣到什麼時候?”
  謝望月白晰的手指攪在一起,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有著和年齡不相符合的冷靜和成熟,“甯姊姊,你說我連吃個鴨脖子,說一個‘死’字哥哥都這麼大的反應,萬一我要是真死了,哥哥會怎麼樣?”
  聽了這句話,姬寧心底好像刮過一陣颶風,所到之處摧枯拉朽,令她幾乎不能呼吸,“小月……”不要說這種話,不要在這個年紀,用這樣成熟老練的語氣說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在你哥哥面前說這種話了。”
  “我知道。”謝望月說道。
  迎著她的眼睛,姬寧一字一頓的說:“小月,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最讓人絕望的,不是死亡,而是拋棄。你記住,好好地活著,好好地抓住你哥哥的手。因為從你口中說出的死亡,對你哥哥來說,是拋棄。”
  死亡,不會真的把人分開,唯有拋棄,才是真正的令人墜入深淵。
  很久以後,謝望月還記得姬寧說這句話時眼底閃過的蒼涼和絕望,像一望無際的深淵。
  只是現在的她還太年輕,不明白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卻把這句話記到了心裡。
  謝家的食物偏向清淡,好在姬寧口味一向清淡,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倒是吳嫂,笑盈盈的問她飯菜是不是合口味。
  謝望舒已經換了一件淺色的休閒服,剛剛洗過澡,頭發軟軟的垂著。水氣氤氳,眼睛像初冬午後陽光灑落在薄冰之上,帶著暖意。
  姬寧坐在他身邊,甚至能聞到沐浴露淡淡的清香味道。
  謝望月夾了一筷子娃娃菜放到他的碗裡,謝望舒看她,眼底有些驚訝劃過。小丫頭和他生氣,哪次不是他先低頭?
  謝望月從碗裡抬起頭來,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要不要吃啊,不吃的話還給我。”
  雖是一副兇惡樣子,語氣卻軟得不得了。
  謝望舒對著她擺出得寸進尺的模樣,“今天的茭瓜也不錯。”
  她夾了一筷子茭瓜過去,咬了咬筷子,“哥哥,對不起。”
  謝望舒拿筷子的手一頓,“吃飯吧。”
  謝望月趁著他不注意,側過頭對著姬寧眨了眨眼睛。
  姬寧收到,做出一個口型——“做得好。”
  謝望月身體不好,吃完午飯明顯就有些精神不濟,姬寧陪著她直到她消食得差不多,才放她去睡覺。
  明明困得睜不開眼了,謝望月還拉著姬寧的手不讓她走,讓她答應自己醒來之後能夠看見她。
  等姬甯輕手輕腳的關上門出來,就看到謝望舒站在樓梯口處,腳上穿著白色的拖鞋,端著白色的杯子站在那裡。
  看見她出來,他輕聲問:“睡了?”
  姬寧點頭,“嗯。”
  兩人一起下樓,一樓沒有什麼人,吳嫂見他們下來,端來一盤切好的水果過來之後也離開了房間。
  安靜的環境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不知為什麼,姬寧有些尷尬,只好裝作打量房間的裝飾。
  半晌,謝望舒猛地一陣咳嗽,幾乎要把肺咳出來,姬寧嚇了一跳,看到他因為咳嗽漲紅了一張臉,眸色卻意外地更加波光瀲灩,碎金一般。
  吳嫂送來的水果裡有梨子,姬寧趕緊叉了一塊遞給他,“吃口梨壓一壓。”
  謝望舒伸手接過,手與手不可避免的觸到一起,只覺入手軟滑,甚至還帶著沁骨的涼意,不動聲色的收回手,“謝謝。”
  姬寧皺眉,“你吃藥了沒有?”
  “吃了,”謝望舒在她帶著水光的凝視下忍不住說道:“可能剛才洗了澡出來,空調開得有些大,有點涼著了。”
  “小月免疫力比較差,你感冒得趕緊治,要不然可能會傳染給她。”姬寧說完,又覺得自己說這話可能有些不合適,依著謝望舒對謝望月的疼愛,不可能注意不到這一點。她頓時有些尷尬,“那什麼……要是你不願意吃藥,讓吳嫂給你煮點薑茶喝喝,對治療感冒也挺有療效的。”
  “薑茶?”他似乎未察覺到她的情緒,只道:“唔,吳嫂不會煮,你會嗎?”
  寬大的廚房裡,乾淨整潔尋不到半點油漬,姬寧站在流理台前,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翅幫他煮薑茶了。
  薑茶很簡單,只需要將老姜去皮切片,伴著茶葉一起煎煮就好。
  她低頭切姜,露出白晰優雅的脖頸,藍色的長裙隨著動作泛起小小的漣漪,謝望舒斜倚著廚房的門,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的動作。
  藍色的火苗舔著不銹鋼的小鍋,騰騰的熱氣不一會就冒出來,咕嚕咕嚕的響起來。
  姬甯盛出一碗遞到他面前,隨口說道:“剩下的放涼了收到冰箱裡,你晚上睡覺之前再喝一碗。”
  薑茶的樣子並不好看,比感冒糖漿的顏色還詭異,謝望舒端著碗,面色不改,“好。”
  一大碗薑茶一滴不落的進了口中後,他拿了紙巾擦擦嘴角,“姬寧,要不要去書房坐會?”
  “可以嗎?”
  “可以。”
  他率先走出廚房,示意她跟在身後,背對著她的俊臉扭曲成奇怪的角度,他終於忍不住吐了吐舌頭,那味道真不怎麼好!
  到了書房,姬寧才發現這和她想像中的書房出入太大。
  謝家是三層的別墅,整個三樓被完全打通,臨牆設了一圈的書架,書本分門別類,整整齊齊的排在一起。
  酒紅色的天鵝絨窗簾堆在兩遍,明亮的光線透過窗戶照進來,甚至可以看見灰塵在微光裡舞蹈。
  正中間是一張寬大的紅木書桌,紅木發亮,雕工精緻,姬寧看得出這是有年頭的好東西,而黑色的真皮沙發十分寬大,幾乎可以容納兩個她躺在上面。
  這裡的書有多少?幾千還是幾萬?姬寧忍不住想。
  在這樣現代化的別墅裡,穿過一扇門後面就像是穿越到了遙遠的中世紀,仿佛會有衣著精緻、腰佩寶劍的騎士向美麗的女子伸手,邀請共舞一曲。
  “這裡有多少藏書?”姬寧忍不住問道。
  以前她父親愛讀書,家裡也收藏了不少,但和這裡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大截。
  謝望舒一點也不驚訝姬寧的反應,“萬餘冊吧,這些年陸陸續續添置了一些,但究竟有多少,我也說不準。”
  姬寧哂舌,“你這是在家裡藏了一個圖書館啊。”
  他環顧四周,隨手抽出一冊,笑道:“不至於,這裡和老宅裡的藏書樓沒得比,等回頭有時間帶你去看一看老宅裡的藏書樓。”
  N城謝家的藏書樓,姬寧聽說過一些,這不僅僅是N城,也是國內最大的私人藏書館,有些古籍只有在謝家才能看到,不少人慕名前往,但都被拒之門外,如果有這機會她一定不會放過。
  “好啊。”
  之後姬寧一層層書架的順著看,轉到書桌對面的時候,她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忍不住抽出來,笑了笑,對著謝望舒揚了揚手中的書,“這本書你也看嗎?”
  傾世文化出版,前年最熱賣的穿越小說,封面上紅裙逶迤的女子依偎在一身墨衣的男子懷裡,繾綣纏綿。這本小說姬寧也看過,當時她還在美國,躲在被窩裡,抱著紙巾看了整整一天一夜,看完的時候眼睛都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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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9 00:11:35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謝望舒走近她,拿過書,挑眉,嗓音中帶著一點嘶啞,“你覺得呢?”
  姬寧的背靠在木質的書架上,隔著輕薄的衣衫,她甚至能夠感覺到書本的凹凸。
  謝望舒很高,她沒有穿高跟鞋,視線平視,正對著他從衣領中露出的胸膛,白晰的肌膚,毛細孔清晰可見。隔得那樣近,她幾乎能感受到他傳來的陣陣熱度。
  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傳到耳朵裡,有些癢癢,她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好吧,我知道了。”除了謝望月,想來也不會有人看。
  他退離她一步,隔著短短的距離,“你先隨便看著,我下去一下。”
  謝望舒推門離開,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姬寧一個人,她隨手拿了一本,走到真皮沙發上坐下來。
  謝望舒很快就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藍色的資料夾,姬寧從書中抬起頭看他。
  他在紅木書桌後邊坐下,“你繼續,我有點事情要處理。”
  一個房間兩個人,偶爾傳來書本翻頁的聲音,剩餘的就是筆尖觸過紙的刷刷聲和偶爾敲鍵盤的敲擊聲。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牆上的老式西洋掛鐘走了大半圈,謝望舒處理完最後一份檔,抬起頭,眼前寬大的沙發上,藍衣黑髮的女人蜷縮在一角,好夢正酣。
  怪不得好久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原來是睡著了。他忍不住失笑,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遙控器將空調調高一些,以免她著涼。
  從他這個角度,正好將她盡收眼底。
  藍色的長裙像暈開的水波,一層層鋪在黑色的沙發上,她枕著一隻手臂,另一隻手自然的搭在腰腹間。長髮垂下,只要再長一點點,就能垂到地上。
  她小口小口的呼吸著,胸膛小小的起伏,睫毛如蝶翼般輕顫,濃密如小扇,謝望舒看著手中的筆,忍不住想著把筆放到她的睫毛上會不會掉下來。她的皮膚很白,頰邊是自然的粉紅色,菱形的嘴唇泛著嫣紅的光澤。
  她的五官組合在一起,並不是讓人眼前一亮的明麗,但就像一泓清水,柔美清潤,等發現的時候,已經再也忘不了。
  身後是深深淺淺各色的書籍,她就這麼毫無顧忌的睡著,面容恬靜而安祥,這是最頂尖的畫師也描繪不出的美景。
  鬼使神差地,謝望舒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姬寧猛地坐起來,落在小腹處的書順勢滑落到地上,她揉了揉眼睛,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在哪裡。
  木質書架,還有空氣裡漂浮的淡淡書香,大腦恢復清明,她恍然,這裡是謝家!謝望舒呢?她環顧四周,原本應該坐在書桌後的謝望舒已經不見了人影,門口處傳來推門聲,她看過去,一個小小的頭顱探進來,是謝望月。
  “甯姊姊,你醒了?”
  等姬甯從謝家走的時候已經快五點了,她和作者約好了,晚上六點用視訊進行小說的討論。
  謝望月看著她走,扁了小嘴,直到姬寧答應她下個星期一定會來看她才喜笑顏開。
  黑色的車子驗出謝家,姬寧坐在副駕駛座,有些懊惱,下午怎麼就毫無防備的睡著了呢?
  前面是紅燈,謝望舒緩緩的停下車,“姬寧,雖然你可能不喜歡聽,但,我還是要說謝謝。”
  視線所及之處是他的側臉,棱角分明,深邃而精緻,姬寧知道他的意思,“知道我不喜歡聽下次就不要說了。”
  他不以為忤,視線依舊看著紅綠燈上紅色的數字跳躍,一點點的變小,“最後一次。”
  其實有時候他也會好奇,小月為什麼會喜歡她,明明是只見過一次的人。小月看似好相處,但真正能走進她心裡的人並不多。
  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緣分一說。
  綠燈亮了,車子緩緩移動,姬寧看著窗外的兩個女孩子,和謝望月差不多大的年紀,穿著短褲,露出光潔修長的大腿,毫無顧忌的站在街頭,笑容燦爛,奪目耀眼。
  “謝望舒,小月的身體,真的差到連門都不能出了嗎?”
  她還不到二十歲,明明是鮮活覬麗的年紀,卻只能像遲暮的老人一樣躲在家中。
  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謝望舒臉部的線條明顯緊繃起來,“今年年末小月有一場手術,如果手術成功,她以後就能和正常人一樣生活在陽光下。在此之前,我不能冒任何危險。”
  有時候,他會恨自己的怯懦,不是沒見過有些也得了心臟病的病人,因為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突然離開,所以更貪婪的欣賞這個世界,抓緊最後的時間做想做的任何事情。可他不敢,他不敢想像沒有了小月在這個世界他還剩下什麼,所以他壓抑著小月,將她束縛起來,日復一日,生怕她有任何的意外。
  “成功率是多少?”
  “百分之六十。”他熟練地打方向盤,一邊說道。
  姬甯忍不住呼出一口氣,幸好。百分之六十,這個機率已經相當高了。
  她忍不住看向他,心底有一些淡淡的情緒翻湧。
  N城謝氏的謝望舒,月神一般的人物,商場新貴,天之驕子,掌控著偌大的謝氏帝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他用自己的羽翼撐起一片天空,護著他要保護的一切。可他還那樣年輕,三十左右的年紀,究竟有多堅強才會讓人看不出端倪,只看到他光鮮亮麗的外表?
  車子進入社區後停在姬寧家樓下,兩人只是簡短的告別,短到不過兩分鐘他就驅小離開。
  姬寧站在原地看著他遠去,直到有人從旁邊經過,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她,她才發現好像在樓下站得太久了。
  她回家匆匆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收拾完畢的時候已經五點四十幾了,按時間來算,他已經到家了。
  她摸著手機,猶豫要不要發一個訊息問問他有沒有到家,正糾結間,手機傳來簡訊提示聲,她點開簡訊,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已到家。署名是謝望舒。
  短短的三個字,姬寧看了看了好幾遍,幾乎都能把手機螢幕看出一朵花來,末了,抱著手機按了兩下,發送成功!甩甩頭,唔,很滿意。
  謝家這邊,謝望舒從洗手間出來,謝望月告訴他,“哥,你手機響了。”
  他滑開手機,簡單的兩個字映入眼底——收到!
  他忍不住笑起來,在妹妹疑惑的眼神中把手機放進口袋裡,可立刻他似是想起了什麼,金褐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晦澀,如烏雲蔽日。
  六點的時候,姬寧接到所負責作者虞美人的視訊。
  這是第一次和虞美人面對面的交流,儘管隔著螢幕,但果然和她想的那樣,螢幕那頭是一個長髮蜿蜒,眉目清潤的女孩子,頗有靜婉窈窕的感覺。
  她們聊得很愉快,姬寧很認真的聽了她有關接下來劇情的一些安排,又商討了有關出版的一些事情。
  她始終覺得,身為一個圖書編輯,或許可以對作者提出建議,但不可以強求,過於干涉作者的想法,這會影響到小說內容本身,說不定還會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所以她可以就一些語法錯誤、用詞錯誤、劇情不合理以及涉及到政治層面的問題進行修改,卻絕不會因為自己的喜好來影響作者。
  這不僅是她要做的,也是傾世文化一直以來的不成文規定,這也是為什麼傾世文化會吸引一大批優秀作者簽約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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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9 00:11:45 |只看該作者
第12章

  日子如流水般緩緩過去,不知不覺間,姬寧已經在N城待了快兩個月了。
  這兩個月她過得很充實,工作是她喜歡的,辦公室裡的同事也可愛熱情,每天上班都能發現新的驚喜,也越發證實自己當初決定的正確。
  她和謝家兄妹的關係也熟稔起來,尤其是和謝望月,關係好得讓謝望舒都嫉妒。
  九月末的N城退卻了夏日的灼熱,已經有了點點涼意,尤其是在入夜之後,能夠透過涼風聞到點點秋意。姬寧提前處理好手頭的工作,請了三天假,加上週末,她給自己留了五天的假期,她要回老家一趟。
  三爺爺七十壽誕,她是無論如何都要回去一趟的,加上回國之後一直忙著工作的事,連家都沒回就去了N城,她打算藉著這次放假回去好好地陪陪母親。
  要帶回家的東西不是很多,除了給家裡人帶了點當地特產之外,她幾天前就約了成安給母親買了兩塊雲錦。
  N城是雲錦的誕生地,見證了雲錦的興衰起落,現代社會大多用機器批量生產,手工做出的寸錦寸金的雲錦成了奢侈品。N城有幾家老字型大小還在生產手工雲錦,幾百年傳承下來的手藝,流光溢彩,要不是成安她也買不到。
  把要帶回家的東西整理了一番,正準備打包裝箱,她的對講機響了起來,是門口那個年輕的警衛。
  “姬小姐,這裡有一位先生,說是您的朋友,和您做個確認。”
  朋友?姬寧有些疑惑,“誰啊?”
  眼前突然冒出了一張臉,一雙桃花眼像是綴滿了星辰,璀璨無比,五官立體而深邃,染成栗色的頭髮泛著盈盈的光澤,隔著螢幕沖她打招呼,“甯寧。”
  姬寧忍不住睜大了眼睛,“秦述?”她真的沒有想到會是秦述!
  “怎麼樣?沒想到吧?別說了,趕緊把我放進去!”他洋洋得意的吩咐道。
  得了姬甯的話,警衛很痛快的放行,秦述按著警衛告訴他的路線一路走進來。
  姬寧一個人住,屋裡只有兩雙拖鞋,而且是兩雙女用粉藍色小豬頭的拖鞋,她自己腳上一雙,把剩下的一雙遞給秦述。
  秦述額角抽了抽,“我不穿!”他一個大男人穿粉藍色豬頭拖鞋?
  “那你就光著腳!”不穿就不穿,她還捨不得給他穿呢。說完,她拋下他率先進屋,把後腦杓留給他。
  秦述在穿與不穿間糾結了一小會,把大腳擠進小拖鞋裡,晃著進了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指使,“甯寧,有沒有喝的,趕緊給我來點,渴死我了!”
  姬寧回了他一個白眼,“白開水,你要不要?”
  白開水也聊勝於無,秦大少點頭,“趕緊給我倒一杯吧。”
  姬寧進了廚房給他倒水,秦述則環顧她的小窩,兩室一廳的房間,格局簡單,面積並不大,但被她整理得很好。東西不多,傢俱也是簡單的淺色,溫馨典雅,看得出來她是用了心的。
  他隨手拿了一個紅色抱枕,抱枕上的圖案是卡通阿狸眯著眼睛做出可愛狀,他忍不住摳了摳阿狸的鼻子,抱在懷裡嚷嚷,“甯寧,你動作快點!”
  姬甯被大少爺催得不行,端了水重重的放到他面前的玻璃茶几上,“你叫什麼啊!”
  秦述一把撈起杯子,湊到嘴邊咕嚕咕嚕的兩三口喝下,抹了一把嘴,“活過來了!”
  姬寧拿了一個坐墊坐在他對面,“秦述,你怎麼過來了?”
  姬寧一直覺得,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青梅竹馬的存在,那麼秦述就是她的竹馬。
  他們認識的時候,她還那樣小,被家裡驕縱得不行,他卻是調皮得不得了,上樹下河,四處搗蛋,他媽媽每次提起他都恨不得把他再塞回肚子裡去。
  一個驕縱,一個驕傲,兩個人湊在一起鬥智鬥勇的歷史簡直可以寫成一本書。可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他們成了彼此生活裡最重要的一個人,他們一起上學、一起念書、一起玩耍,在還沒有發覺的時候,就已經密不可分。
  可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密不可分的兩個人,父母會老去,朋友會離開,愛人也會分手。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她的身邊沒有了他,後來她上大學,他出國;再後來她出國,他回國接手公司,細細算起來,上一次見面遢是她準備出國的時候,到現在已經兩年多了。怎麼會就突然出現了呢?
  秦述伸展開手腳,漫不經心的回道:“我公司有一個發佈會在這裡舉辦,正好過來一趟,順便到你這裡來看看。”說到這裡,他劍眉倒豎,一把撈過她,狠狠地說:“你行啊,姬寧,回國不和我說一聲也就罷了,這麼久了你連個電話都沒有。你眼裡還有我嗎?”
  姬寧撅嘴,“我找你幹麼,你天天左擁右抱、花天酒地的,我怕耽誤你!”
  傳媒新貴秦述的花邊新聞從來都是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有時候想一想,何必打擾。
  “嘖嘖嘖,”秦述撫上精緻的下巴,湊近她,“甯寧,你是在吃醋嗎?”
  “吃醋?”姬寧忍不住抽出坐在屁股底下的坐墊扔向他,“我還吃醬油呢!”
  秦述接住抱枕,嫌惡的扔在一邊,漂亮的臉皺成一團,“姬寧,你敢拿坐在屁股底下的東西打我,你好噁心!”
  “我再噁心也沒有你噁心……”
  “我哪裡噁心了?”
  “你哪裡都噁心,你是噁心大王!”
  笑夠了,鬧夠了,兩個人各自盤踞沙發一頭,惡狠狠地盯著對方,恨不得剝皮下肚,半晌,卻又同時笑了起來。
  秦述從小就生得好看,是真的漂亮,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把他誤認成女孩,被他記恨了許多年。多少年了,這張臉依舊生動漂亮,笑起來的時候神采飛揚,面若春花,漂亮得讓人再移不開眼。
  凝視著這張臉,姬寧心裡微微歎息,就這樣吧,和以前一樣,又有什麼不好。
  因為秦述的到來打斷了姬寧收拾行李的動作,客廳零零碎碎的東西散落一地,他盤腿坐在沙發上看姬寧繼續收拾東西。安靜的房間只有輕微的空調嗡嗡聲,秦述的視線停在忙碌的姬寧身上。
  因為是在家裡,她只穿了一條簡單的棉布裙子,露出光潔的小腿,腳上粉藍色的拖鞋上,小豬頭笑得憨態可掏。她微鬈的長髮僅用黑色的發圈箍住,鬆散的垂在腦後,有幾縷頭髮不安分的垂下來,落在白瓷般的臉頰上,平添幾分慵懶。
  這樣安逸又寧靜的環境裡,只有他和她兩個人,是他作夢都會笑醒的畫面。
  為了這一刻,他等了太久,又逃避了太久。
  月色長明的夜晚,他再也按捺不住思念,衝動的坐上了往N城的飛機。下了飛機才發現他聯手機都沒帶,只能搭車去找表哥顧千瀾,尋得姬寧的住址。
  古人說,近鄉情更怯,這裡不是他的故鄉,卻是他的心安處。他一遍遍的想,如果見面,他會說什麼、她又會說些什麼,會不會尷尬、會不會冷場,或者,她根本不想見到他。
  好在一切如舊,他還有機會。他相信,他因為怯懦所錯過的一切,會慢慢地找回來。
  姬寧一回頭,就看到秦述楞楞的盯著她,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她伸手在他眼前揮動,“秦述?”他卻不理她。她繼續揮手,聲音放大,“秦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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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秦述猛地回過神來,“喊什麼呢?”
  她指了指離他不遠處的沙發旁邊放著的黑色小行李箱,“你把箱子給我遞過來。”
  秦述認命的站起來,“你這指使人的毛病還沒改呢!”
  她小時候就愛指使他——“秦述,你幫我把毛筆拿過來”、“秦述,墨汁沒有了”、“秦述,你磨墨好不好”……見天在他耳邊叨叨,也不知道明明看上去恬靜可愛的小姑娘,怎麼跟個話癆似的。
  有時候他也會不耐煩地回“要拿你自己拿,叫我幹什麼!”她就會睜著一雙杏眼,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直到把他看毛了,摸摸鼻子任她指使。
  多年未聞,雖然嘴上抱怨,可是此刻他心裡卻有一種該死的懷念!
  姬寧坐在地上笑,“那不是你最好指使嘛!”
  收拾的差不多了,兩人出門吃晚飯。出了社區大門往右拐,走路不過五六分鐘的時間,就是一排的小飯館。他們選了一家東北飯館,老闆是東北人,一口的東北口音。
  飯館的空間並不大,但勝在裝修得宜,不會給人擁擠的感覺,裝潢風格也極具東北特色,原木方桌掛著通紅的辣椒和金黃金黃的玉米穗。
  他們挑了靠窗的位子坐下,年輕的服務生拿了功能表過來。
  姬甯不喜歡點菜秦述是知道的,十分自覺地拿過功能表隨手翻了兩遍,兩個人吃不了多少,只點了一個鍋包肉,一個小雞燉蘑菇,一個大豐收生菜盤,還有一個湯。
  秦述給姬寧要了一碗米飯,他不喜歡吃米,給自己點了一碗麵條。
  姬寧環顧帶著濃濃東北味的裝潢,視線停在秦述身後的一串大蒜上。她國中的時候去過一次瀋陽,時間有些久遠,記憶有些模糊,只記得去過故宮和大帥府。
  秦述斟了茶,把其中的一杯推到她面前,就聽到姬寧問他——
  “秦述,你去過東北嗎?”
  這些年他因為工作哪裡沒有去過?“去過,去年冬天還去了一趟哈爾濱。”
  她有些羡慕,“真好。”
  “好什麼好!”他瞪眼,波光流轉,“冷得要死,零下四十多度,臉都凍大了一圈。”
  “那也好,我到現在都還沒有去過呢,”有東方小莫斯科之稱的哈爾濱,冰雪的天地,是她一直想去的地方。
  秦述看了她一眼,“過年你放假,咱們去一趟吧。”
  她驚訝地抬眼看他,“啊?”
  “啊什麼啊?想去就去,咱們又不是去不起。正好在那邊我有幾個朋友,到時候包吃包住,由得你玩。”
  “好。”
  說話間,服務生已經把菜端上來,時間不早,兩人都餓得狠了,桌子上的菜被吃得一乾二淨。
  從飯館出來,外邊的天色已經黑了,路燈散發柔和的燈光,遠處萬家燈火,他們一左一右順著種著法國梧桐的人行道往回走。
  秦述問道:“你收拾東西是要回家?”
  她點頭,“嗯,機票都買好了。”
  “幾點的?”
  “明天早上十點半飛B城的。”
  秦述點頭,面不改色的撒謊,“那正好,我這邊的事辦得差不多了,正好明天一起回去,明早過來接你。”
  她側頭看他,柔和的路燈給他周身鍍上了一層淺淺的橘黃,使得他五官有些朦朧,卻如夜色中盛開的曇花,她站在他的陰影裡,聽到自己的聲音,“好。”
  秦述沒有送她進去,到了社區門口就走了,她看著計程車載著他駛進如織的車流之中才轉身進門,警衛和她打招呼的同時,告知她謝先生來訪。
  穿過花園,遠遠地就看到樓下停了一輛眼熟的黑色車子,“謝望舒?”他怎麼沒通知一聲?
  他背對著她,一身黑褲白衣,倚著車門,頭微微上揚,轉過頭來,金褐色的眸子定定的看著她,“手機怎麼打不通?”
  她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才發現之前午睡的時候她把手機關靜音了,沒有調回來,上邊有七八通未接來電,全是他打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之前把手機關靜音了,沒有聽到。”
  他不置可否的揚揚眉。
  繞過車子,她走到他面前,“怎麼過來了?”
  他抬起手,遞了一個塑膠袋,“家裡包了些水餃,小月讓我給你送過來。”
  她驚喜不已的接過來,透明的食盒裡面整齊地排滿了白白胖胖的水餃,“什麼餡的?”
  “野菜的。”迎著她疑惑的眼睛,他解釋道:“吳嫂昨天去鄉下看朋友帶回來的菜,水餃是今天做的,小月想著你可能喜歡,讓我給你送點過來。”
  她眉眼彎彎,“替我多謝小月。”
  他微微低了頭看她,似笑非笑,“只謝謝小月?”
  “也多謝你勞心勞力的送過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個道理她還是很懂的。
  他輕輕一笑,如春水微漾,盛開一朵春花。
  姬寧看得一楞。她早就知道謝望舒生得極好,只是平日裡神色清冷,再加上多年在商場修練出的內斂深沉,使人往往忽略了他的好顏色,如今不過是清淺笑意,卻如火樹銀花,照映心底。
  她不禁在心中感歎,這年頭男子都生得這般好看,讓身為女子的她情何以堪?
  謝望舒一點不知道姬寧心中所想,不在意的撫了撫袖口的褶皺,“明天什麼時候的飛機?”
  她要回家的事她沒有告訴過他,不過前天和謝望月提過,想來是謝望月告訴他的。
  “明天十點半。”
  “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去?”
  “不用。”她擺手,只不過是去一趟機場,哪裡就用得著他派人送過去,再說了,秦述明早會過來接她。她斟酌了一下,道:“正好有一個朋友也要回B城,約好了一起回去。”
  他也不堅持,“那好。”口袋裡傳來手機振動的聲音,謝望舒掏出來看了一眼,掛斷,“時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姬寧知道他有事要忙,目送著他開車離去。
  進了屋子,她洗了手,把水餃撥了撥,確保它們不會粘在一起就放進冰箱裡,畢竟今晚是吃不下了。
  秦述是第二天八點半到的,幫著她把行李提下樓,計程車就在門口等著,路上稍微有點堵,到了機場的時候,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小時。
  早上兩人起得比較早,都還沒有吃早飯,辦好登機手續、過了安檢,到速食店隨便點了兩個漢堡啃的時候,姬寧分外懷念家裡冰箱裡的水餃,早知道就煮了吃。
  上了飛機,姬寧有些感慨,以前她看小說的時候,總裁文裡總是有這麼一個梗,年輕英俊多金又瀟灑的總裁坐飛機,總能得到年輕貌美的空姐青睞,那時候自己還暗自失笑,沒想到現在會親眼目睹這一幕。
  飛機起飛才多久,年輕的空姐已經有意無意的五次詢問秦述,要不要毯子、要不要喝水……她咬牙看著秦述笑得一臉淫蕩的回答不需要,恨不得把自己融進艙外潔白的雲朵裡,只當眼不見為淨。
  他們進航廈的時候,姬寧一眼就看到站在出口等著的張秘書,那是她母親的秘書,上次她回來張秘書出差去了日本,大約有一年的時間沒見了。
  “大小姐、秦少爺。”張秘書是姬家的老人了,對姬寧有著從骨子裡的敬重。
  “張叔叔,怎麼是你過來的?”
  張秘書笑呵呵的答道:“有幾個法國來的客人要來,我過來接機,還有時間正好先過來看看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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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既然是張秘書親自過來接人,想來也是十分重要的,姬寧不欲打擾他的工作,很快就與他分開,和秦述一起坐上了安排好的車。
  路程過半,姬寧打開關機的手機,就聽到手機嗡嗡作響,她打開簡訊,簡短的一行字——到了沒有?是謝望舒發來的。
  她潔白的手指停留在螢幕上半刻,匆匆打字,“已經到了。”頓了頓,又繼續打字,“不好意思,剛才忘了開機了。”
  謝望舒回復得很快,“那就好,歸家愉快。”
  姬寧的老家是棟歐式建築,她的太爺爺曾經留洋法國,回國後請設計師設計了道棟建築,歷經歲月,帶了滄桑,依舊挺立不倒,姬家的嫡長一脈一直住在這建築裡。
  離家許久,房間裡的擺設還和以前一模一樣,擺在床頭的小馬玩偶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盯著她。
  姬寧站在二樓房間的窗前,院子裡的景色盡收眼底,綠意茵茵的灌木修剪整齊,花園裡錯落有致的種了應季的菊花,單瓣重瓣,金黃潔白,影影綽綽,生機盎然。
  回家之後身心放鬆,疲憊陣陣襲來,她洗了澡,隨意吃了幾口東西,就上床睡覺了。
  被子是之前就曬過的,蓬鬆綿軟,帶著陽光的香味,空氣裡是熟悉的味道,她在這種安心的味道裡,漸漸沉入黑甜的夢鄉。
  睡了好一會,醒來見是熟悉的房間,姬寧有些恍惚,半晌搖了搖頭,把腦海中不期然浮上的一切甩走,半夢半醒的下樓。
  一下樓就看到母親坐在沙發裡,掛著淺淺的笑意看著她,她驚呼一聲,撲進母親的懷裡,抱著她蹭了又蹭,一個勁的喊媽媽。
  姬愫藍摸著女兒軟軟的黑髮,眼底笑意盎然,“這麼大的孩子了,怎麼還和媽媽撒嬌?”
  她抱著不撒手,軟軟的撒嬌,“媽媽,你想不想我?”
  “想。”這個世界上,又怎麼會有不想孩子的母親?
  心底一股酸澀直沖眼角,姬寧忍不住抱著姬愫藍又蹭了蹭,隱了淚光,抬起頭,“媽媽,我也想你。”
  姬愫藍撫上她白晰的臉,“好了,不要再撒嬌了。走,陪媽媽去吃飯,廚房做了你喜歡的糖醋排骨。”
  當年名動B城的第一美人姬愫藍,現今翡翠行的大當家,說一不二的商場女強人,此時也不過是疼愛女兒的媽媽。
  姬甯的太奶奶出自世家大族,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也上過多年的洋學堂,樣貌生得極好,溫婉賢淑,她等了出國留學的太爺爺五年,等他一回國兩人就結了婚,度過了一段極為甜蜜的時期。
  婚後第三年,兩人有了第一個孩子,也就是姬甯的爺爺。
  太爺爺留學國外的時候曾經有一個女友,陰錯陽差分隔天涯,這也是他回國後為什麼那麼痛快決定結婚的原因之一。
  人總是這樣,對自己失去的總是耿耿於懷,不能釋然,誰知多年後的偶然相逢,舊情重燃,兩個人似乎回到了在國外的時光,美麗而激情。不過對於自己的妻子,太爺爺心中懷著愧疚和憐惜,所以只能一瞞再瞞,直到瞞無可瞞,兩個女人還是不可避免的碰面了。那時候,那位為愛情獻身的女子已經懷孕五月有餘。
  太奶奶是大家族教育出來的女子,外柔內剛,她親自做主,迎了那名女子入姬家,做了姨太太。
  在那之前,她已診出有兩個月的身孕,終究是受了心傷,這一胎懷得極為艱難,生產的時候大出血,好歹孩子還算健康。她在病床上熬了半年,終究撒手人寰,臨走之前握著丈夫的手,讓他好好地照顧一雙小兒,姬太爺爺含淚答應。
  不過大兒子彼時已曉人事,對於父親的所作所為心底不免生了怨憤,和父親之間的感情多少受了影響。
  而那位姨太太有了兒子後,心中的算盤打得極好,想著能夠扶正,只是那時候太爺爺已對她生了嫌隙,當初的那場相遇,是她刻意為之,因此對她也只剩下了冷淡。
  隨著時間過去,太爺爺的三個兒子逐漸長大成人,姬家徹底遵循著祖訓,只有嫡子嫡女才有資格繼承祖業的大當家之位。
  老大和老三一母同胞,感情自然無話可說,再加上老大,也就是姬甯的爺爺在商場上很有天分,一直是無可指摘的繼承人。
  只是老二心有不甘,同樣是兒子,為何差距如此懸殊,所以一直明裡暗裡動作不斷,這場爭奪戰一直持續到姬甯的爺爺去世之後達到高潮。
  姬甯的爺爺只生了姬甯母親一人,也就是現任姬家當家姬愫藍。
  父親去世的時候,姬愫藍只有二十歲,柔弱女子卻得撐起偌大門庭,在有心人眼中是個機會。
  幸好姬愫藍和她父親一樣有絕佳的商業頭腦和鐵腕手段,做事雷厲風行,在她三叔的扶持之下,幾年下來將裴翠行上下盡,收囊中,坐穩了大當家的之位。
  姬愫藍不可能外嫁,所以她的丈夫是入贅姬家,婚後生下女兒也按照規矩隨姬姓。
  今年是姬甯三爺爺七十大壽,雖然在B城姬家一向低調,但今年是整壽,家裡都有意大辦。
  依著以往的規矩,姬家人都會在三爺爺生日前一天,自家人提前先把生辰過了,一家人湊在一起歡歡樂樂的吃頓飯,也免得第二天正壽的時候忙著應酬無法好好慶祝。
  姬甯和姬愫藍到三爺爺住的地方的時候,已經是夜幕低垂,暮色四合之際,幽藍的夜幕中掛著一輪圓月,月色清輝。
  大舅舅和大表哥陪著三爺爺在說話,大表嫂坐在地上和三歲的小侄子玩積木,大舅媽去了廚房忙碌。
  姬甯和姬愫藍走進去,依次打招呼。
  三爺爺向來最疼愛她們母女倆,早就已經伸著脖子等了好久,眼下見到她們進來,拈了拈白鬍子,對姬愫藍說:“怎麼瞧著又瘦了?”
  每次來老人家都是這麼一句話,還當她是小孩子一般,姬愫藍忍不住笑著搖頭,“哪有,我這些天吃的多了,穿衣服都覺得緊了。”
  到底是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孩子,三爺爺忍不住囑咐道:“行裡的事情能讓老張他們做的就讓他們做,你得空多歇歇,你看看,瘦得就剩下一把骨頭了。”
  姬愫藍失笑,“好。”
  進來了半天,三爺爺也叫了,可人家半分眼風沒掃給自己,姬寧就知道自己把老人家得罪了,她忍不住向坐在一邊的大舅舅投去期待的目光,大舅舅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姬寧沒辦法,只能厚了臉皮往前湊,彩衣娛親。
  “三爺爺。”
  不理。
  “三爺爺?”
  還是不理。
  一家人圍坐在一邊,看著姬寧撒嬌的模樣,忍不住捂著嘴在一旁偷笑。
  不行,最後只能使出殺手鐧了,她抱著老人家的胳膊一個勁的搖晃,邊搖邊一個勁的喊爺爺。心裡忍不住給自己吐槽,當初十多歲都不好意思幹的事,這二十多歲了做起來,還是這麼得心應手。
  老人家最後繃不住了,“好了好了,再晃下去我這把老骨頭都被你晃散架了。”
  姬寧湊過去甜甜的說:“三爺爺,您不生我氣了?”
  老人家一直希望她能夠留在B城,離家近,做起事來也方便,可這份希望拗不過姬寧的堅持,到最後還是鬆口讓她去了N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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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9 00:12:19 |只看該作者
第15章

  三爺爺今年七十歲,頭髮花白,但精神矍鑠,一雙眼睛帶著歲月沉澱的深沉和慈愛,搖了搖頭,白花花的鬍子跟著晃動,“你啊你,還記得你有個三爺爺?”
  “記得,記得!哪能不記得!”她捧起自己的小臉,“阿寧天天都想三爺爺,想得都瘦了!”
  三爺爺年紀大了,最關心的就是小輩的健康,聽她這麼說心疼得不得了,忙道:“我瞧著的確瘦了不少,回來得正好,在家裡好好歇兩天,給你多做點好吃的補補。”
  “嗯!”
  說話間,傭人已經把菜擺好,一家人擁著老人家坐下,其樂融融的吃飯、切蛋糕、唱生日歌,家裡最小一輩的元元拍著小手口齒不清的唱生日歌,逗得一家人開懷不已。
  吃完飯,姬寧抱著元元在院子裡玩,小傢伙留著圓圓的小瓜呆髮型,膩在她的懷裡喊姑姑,喊得她心都化了。
  隔日,三爺爺的生日宴是在酒店舉行的,這種公開的應酬場合姬寧一向不參加,躲在當作休息室的房間裡陪著元元玩。
  小傢伙精力充沛,她玩了一會遊戲就累得不得了,躺在雪白的地毯上裝死,“哎呀呀,不行不行,小姑姑快累死了,走不動了。”
  元元轉了轉黑溜溜的眼珠,挪著小碎步到她跟前,紅嘟嘟的小嘴湊到她面前,“小姑姑不累,元元給你呼呼。”
  姬寧忍不住把他摟到懷裡,“哎呀,元元你怎麼這麼可愛呢,小姑姑真是愛死你了!”
  樓下的宴會廳裡,秦述穿了一身黑色西裝,頭髮梳得整齊,一張俊臉毫不客氣的暴露在眾人的視線裡,引了一群女孩子心跳加速。三爺爺的生日宴,秦述自然是要來的,兩家交好已久,這種時候更不會缺席。
  他遞上了禮物,陪著老人家說了兩句話,舉止得體,進退得宜,引得老人家頻頻點頭。
  正好又有人來賀壽,他趁機退出來,一雙桃花眼環顧四周,好似含了三千桃花水,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便走到姬愫藍身邊,“阿姨。”
  姬愫藍看見是他,笑了笑,“阿述?什麼時候過來的?”
  姬家和秦家也是幾代人的情誼,小時候秦述沒少往姬家跑,兩個小孩好得不得了。姬愫藍也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了,看見他覺得分外開心。
  秦述摸了摸鼻子,“剛到沒一會。阿姨,甯甯呢?”
  “在樓上呢,這種場合她一向不參加,陪著元元在上邊玩呢。”
  秦述從姬愫藍那裡得到了姬寧的房間號碼,半分不耽誤的往樓上跑。
  姬寧看見他比見了親人還親,忙不迭的把他迎進去。作為一個二十四歲的大齡女青年,其精力體力絕對比不上三歲的小娃娃。
  秦述對著元元難得好脾氣,哄著他玩,什麼要求都答應,不顧一身筆挺西裝,跪在地毯上當大馬給他騎。
  姬寧捂著肚子笑,要是讓外邊那些人看見秦大少的這副模樣,還不笑掉大牙!
  玩了半晌,元元就砸了,一個勁的打哈欠,眼睛像浸了水一般,姬寧看得心疼不已,哄了他上床睡覺。
  小傢伙困得睜不開眼了,還拉著姬寧的手,“小姑姑,元元要聽故事。”
  姬寧大腦飛速運轉,迅速將記憶深處的童話故事往外掏,好不容易想起了一個萵苣公主,小傢伙卻不滿意。
  “小姑姑,這個故事元元聽過了,元元想聽大將軍的故事!”
  大將軍,什麼大將軍?姬寧窘得不行,她不知道大將軍的故事好不好?
  秦述欣賞夠了她的窘態,拿了手機進來,摸摸元元的小腦袋,“你小姑姑沒上過學,文化水準太低!元元,叔叔給你講大將軍的故事。這個,從前啊……”
  姬寧瞪他,你才沒上過學,你們全家都沒上過學……?
  另一邊,秦述的父親找了半天,也沒在大廳中找到自家兒子,忍不住問站在一邊言笑晏晏的老婆兒子去哪裡了,不會半途溜走了吧?
  對於兒子的心事,當媽的還是知道一些的,忍不住在心底給兒子點了個贊,面上不顯,“哦,甯寧回來了,阿述找她說話去了!”
  秦爸爸放心了,唔,只要沒跑就好……
  姬寧此次回B城,約了也在B城的虞美人見面。
  兩人約在一家咖啡館,甫一見面就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虞美人本名虞婧,現在還在讀研二,離畢業還有一段時間。
  兩人就簽約的作品聊了很久,姬寧也詢問了她有關封面和後期修改的一些看法,希望能夠達成共識,畢竟這是她負責的第一本書,對此有著很大的期待。
  聊完工作,又聊了一些私人話題,兩人驚奇的發現彼此有許多共同點,更是親昵了不少,如果不是時間不允許,兩人肯定會繼續聊下去。
  在咖啡館吃了點東西,虞婧就離開了,姬寧則等著姬愫藍過來接她。
  她送的兩塊雲錦姬愫藍很喜歡,一起約好了去裁了做成兩身旗袍,一方面是因為姬愫藍對旗袍情有獨鍾,另一方面,這雲錦裁成別的衣服也不好看。
  許多手藝人就藏在巷弄之中。她們去的這家店,歷史可以追溯到清朝年間,百多年的時間,歲月流轉,老闆從爺爺換成了孫子,手上的功夫卻越發令人驚豔。
  姬家人是這裡的常客,就連姬甯大表嫂之前結婚時穿的一件禮服也是在這裡裁的。
  老店藏在巷子的深處,車子開不進去,姬愫藍讓司機把車停在巷子口,母女倆下車走了進去。
  中午的陽光灑在地上,長巷被照得透亮,兩旁是灰色的外牆,轉彎的角落裡藏著幾塊斑駁的青苔,不知誰家種了一棵石榴,幾根枝條垂出了灰牆,綠葉清影,碩果累累,有幾顆笑咧了嘴,露出紅色的顆粒,陽光下看起來晶瑩透亮。
  母女倆敲響大門,開門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梳著整齊的髮髻,背挺得很直,有一種難言的氣質韻味,看見她們,漾出一個微笑,“姬小姐。”
  姬愫藍向她介紹,“韓姑姑,這是我女兒,阿甯。”
  姬寧認出她,前些年大表嫂結婚的時候她跟著來過一次,也是這位接待的,是這家店現任老闆的親妹妹,至今未嫁,功夫一流。
  她極有禮貌的打招呼,“韓姑姑。”姑姑和輩分無關,僅僅是一種尊稱。
  韓姑姑眯了眯眼睛,顯然也是認出她來,似是有些懷念,“上次見大小姐,大小姐還是個小姑娘,如今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時間不等人哦。”
  她說哦的時候,尾音微微翹起,帶著B城人特有的腔調。
  韓姑姑領了兩人穿過花木扶疏的院子,青石板路有著細碎的坑窪,興許一場秋雨之後,坑窪中就會蓄滿雨水,小小的一汪就是一個世界。
  把從N城帶回來的雲錦遞給韓姑姑,她戴了老花眼鏡,小心的展開,正好有陽光透過窗格照進來,碎金一般的灑在雲錦上,雲錦像活了一般流光溢彩,美到令人窒息。
  韓姑姑忍不住拂過,讚歎道:“燦若霞,皎如光,這雲錦果然名不虛傳。”
  韓姑姑經手的好料子何止萬千,能得她一聲讚歎實令姬甯欣喜,忍不住沖母親做了一個鬼臉。
  姬愫藍捏了捏她的臉,促狹鬼。
  旗袍和其他衣服不一樣,身上每一個尺寸都要測量得當,做出的旗袍才能貼合得恰到好處。姬愫藍進去量身,姬寧就在屋子裡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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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9 00:12:31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

  老店裡藏了許多好料子,錦繡綢緞,寶藍月白,桃花灼灼,芍藥燦燦,躲在透明的玻璃櫥窗。姬寧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眼前一一浮現這些美麗的錦緞做出的一件件華服。
  韓姑姑不知什麼時候從裡屋出來,看見她癡迷的流覽著每一匹錦緞,走到她身邊,“喜歡嗎?”
  她點頭,“喜歡,真的很漂亮。”
  韓姑姑笑起來,眼角的紋路顯現,“再美的錦緞,白白的放在這裡也沒什麼大用。只有做成衣服穿在人身上,才能顯出它的價值。”
  或許真的是這樣,但此時此刻,姬寧覺得,即便是不能做成衣服,這些錦緞放在這裡也足夠賞心悅目。
  韓姑姑上下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番,轉身打開玻璃窗,從裡面拿出兩匹錦緞,一匹品紅色、一匹黛藍。
  她先是打開那匹品紅色的錦緞,斜斜扯出一個角,在她身上試了試,然後放下,複又拿起另一匹重複之前的動作。
  姬寧被她的動作驚了一驚,不過還是很聽話的站著不動,由著她試。
  半晌,韓姑姑放下手中的錦緞,嘴角忍不住浮上一個淺笑,“這做衣服做得久了,就喜歡拿了布往人家身上試,大小姐不要見怪!”
  姬甯自然不會在意,她撫上那兩匹錦緞,感受它們在指間劃過的感覺,“韓姑姑,這兩個顏色襯我嗎?”
  韓姑姑會拿出這兩匹布給她試,自然是覺得這兩個顏色襯姬甯,姬寧平日裡穿衣服素淡得很,這兩匹晚霞般的品紅和魅夜般的黛藍,是她從來都不敢嘗試的顏色。
  “自然。大小姐膚色白,容顏溫潤,任何顏色都是襯得起來的。不過這兩匹的顏色紋路以及材質,在我看來,最是合宜。”
  正說話間,姬愫藍從裡屋出來,聽見她們的對話,再看看一身牛仔襯衫的女兒,當機立斷,“韓姑姑瞧著合適的,自然是最好不過的,阿寧,你進去量身,回頭請了韓姑姑給你裁兩身。”
  稀裡糊塗的,姬寧進了裡屋,韓姑姑從上至下、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的給她量了一個遍,她不禁覺得就是古代選秀女檢查都沒有韓姑姑量身來得仔細。
  直到從老店裡出來,姬寧還有些暈暈的,不知道自己明明是個陪客,到最後怎麼就裁了衣服,而且這旗袍她做了什麼時候穿啊!
  姬愫藍卻是很開心,大概天底下的母親都一樣,都喜歡打扮自己的女兒。
  這回姬寧回來,家裡卯足了勁給她補,三爺爺更是一天三頓的把她往家裡叫,湯湯水水的不斷,這回來五天,姬寧覺得自己長了絕對不止五斤肉!
  她五天的假期轉瞬即逝,回去的日子迅速而至。回去的時候,她手上拎的東西比回來的還多,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塞滿了東西,三爺爺甚至讓家裡的傭人鹵了牛肉裝盒給她帶走,生怕她吃不慣外頭的食物。
  和母親擁抱離別,姬寧踏上歸程。
  飛機轟隆隆的起飛,她坐在位子上,這幾天在家的情景一遍遍的在腦中重播,最愛的媽媽、臨走一遍遍囑咐她要經常回來的三爺爺、慈愛的舅舅舅媽、從小疼愛她的表哥、漂亮的大表嫂,還有可愛的元元。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會比家更讓人溫暖。
  飛機落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東西有點多,姬甯叫了車回家。
  五天不在家,家裡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有些潔癖的她來不及換衣服,放好行李就開始打掃起來。
  半個小時後搞定,她把帶回來的食物整理出來,在冰箱裡收好,打算明天上班給辦公室的同事帶一份,也給謝望月留一份,她想了想,給成安打了電話,邀請她過來一起吃。
  成安是標準的吃貨,聽聞有好吃的,二話不說點頭答應。畢竟大學四年她都沒有吃夠姬寧帶的食物,哪能放過這個機會。
  成安是太陽下山的時候到的,手裡提了一袋子山竹,一進門脫了鞋就忍不住往屋裡沖,“好吃的在哪裡?在哪裡啊在哪裡?”
  姬寧有時候會想,她怎麼就和這個吃貨兼傻妞成了好朋友,明明長了一張美人臉,卻總是幹一些和美人不相符合的行為。更想不明白的是,自己還心甘情願的為她服務。
  成安捏了一塊切好的牛肉放進嘴裡,把腦袋湊到姬甯面前,“阿寧,你看我新染的顏色,好不好看?”
  她進來的時候姬寧就發現她換了新的發色。深深的栗色,在燈光下光澤亮麗,成安本來就是五官輪廓明顯的女子,這麼一襯,多了風情嫵媚,十分的美麗。
  “好看。”
  成安撇嘴,“哎呀呀,真敷衍。”
  姬寧不理她,開了冰箱門,手在冷凍庫的地方頓了頓,拿了麵條出來。
  不知為什麼,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夜色下拎著食盒站在樓下的謝望舒,那麼芝蘭玉樹的一個人,沾染了塵世煙火,在月色籠罩的夜晚站在黑暗中……她突然就不想把水餃拿出來了。
  這一晚,兩人又似乎回到了大學時代,對著月色,毫無顧忌的吃著桌子上的美食,聊著近況,仿佛這些年的風雨從未沾濕歲月。
  聊得太晚,成安留宿,將這一場懷念進行到底。
  躺在床上的時候,姬寧忍不住想,或許,她該抽出時間回一趟學校了。
  秋意漸濃,N城街角的法國梧桐退卻濃綠,浸染金黃,偶爾有風吹過,金黃的葉子打著旋落下,落葉堆積,堆積的黃葉踩上去發出清脆的聲響。
  姬寧最喜歡秋天,天空澄淨透明,藍色蔓延整個天空,在這樣的天空下,覺得整個人都渺小起來。
  早上上班的時候,包可愛邁著小碎步到她面前,告訴姬寧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下班一起出去慶祝。
  包可愛本來還邀請了總監何黎,不過何黎家裡有事情就沒有一起去,這樣也好,沒有上司在場,一群年輕人玩樂起來才更無拘束。
  下班後一行人熱熱鬧鬧的吃了火鍋,然後頂著暮色到了中山路的一家酒吧。
  姬甯原本不打算去的,不過盛情難卻,她也不好意思掃大家的興,還是跟著去了。
  這不是姬寧第一次來酒吧,大二的時候成安帶著她美其名讓她長長見識,去了學校不遠處的一家酒吧,之後付出的代價則很可觀,被成安的男朋友在門口抓了個現行,成安被收拾得不輕。
  包可愛他們顯然也不是第一次來,輕車熟路的要了酒,一群人挨著坐下來。
  這一群人中,姬甯算是新人,包可愛激動之餘還不忘把她放在身邊就近照顧,姬寧感動的不得了。
  酒吧正中的舞臺上,年輕的樂隊主唱唱著抒情的英文歌,隨時間過去,不知何時換成了震撼的搖滾,整個PUB的氣氛迅速被炒熱起來。
  包可愛再也按捺不住,就要衝向舞池跳舞,她也想拉姬寧去,但姬寧擺手拒絕,她拗不過,就拉著另兩個同事一起去了。
  包可愛身材比例很好,節奏感也不錯,跳起舞來有瀟灑的帥氣。
  張駿馳挨著姬寧坐,手裡舉著一杯淡色冰酒,眼睛自始至終就沒有從包可愛身上移開。
  姬寧看得好笑,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張駿馳對包可愛的情意,可兩個人,一個人打死不說,一個難得糊塗,就這麼相處著,他們這些看客比當事人還要著急,不知道他們哪天能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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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張駿馳放下酒杯,問姬寧,“怎麼不去跳舞?”
  酒吧裡的背景音樂吵鬧,姬寧有點聽不清他說話,微微朝他側了身,“你說什麼?”
  張駿馳也靠近姬寧,“我說,怎麼不去跳舞?”
  姬寧擺擺手,“不會。”
  從二樓某個包間看來,兩個人湊在一起的動作是如此的親密,讓某個男人忍不住捏緊了手中的酒杯。
  張駿馳一笑,漾起淺淺的笑紋。
  姬寧反問,“你呢,怎麼不過去?”
  “不會,再說,也沒有興趣。”他答道。
  其實從一開始,姬甯就發現張駿馳和酒吧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他好像不是很喜歡這裡,但又因為什麼而極力壓抑,仔細看他的神色,能從其中發現淡淡的倦怠。
  姬寧視線掃過舞池中散發著光芒的包可愛,還有她身邊正在搭訕的男子,示意張駿馳,“你確定不過去?”
  他臉色一黑,起身而去。
  之前吃火鍋的時候喝了不少飲料,姬寧坐了一會就想去上廁所,她拿了隨身帶的包,起身往洗手間走去。
  這間酒吧也是N城數得上名號的酒吧,華麗的裝潢風格,連洗手間都是土豪金。
  她解決了生理問題,擰開了水龍頭洗手,因為酒量極差,只喝一點點啤酒臉色就紅得不得了。
  她忍不住拿涼水撲了撲臉,降下火熱的溫度,又從包裡掏出乳液塗了些,又塗了點唇彩,亮亮的淺色讓氣色都提升了不少。
  做完這一切她才從洗手間出去,從洗手間出來後是一條相對狹窄的走廊,來來往往的人不少,她側著身子有意繞過他們,走到拐角處的時候,迎面走來兩個醉醺醺的男人。
  她停下腳步,貼牆而站,有意讓他們先過。
  其中有一個男人明顯喝得有些高,靠著另一個男子,大著舌頭,含含糊糊的說著什麼話。
  擦肩而過的瞬間,男子突然腳下一個踉蹌,身子不由自主的朝著姬寧跌去,她趕緊挪開,但腳下動作慢了一拍,男子跌靠在牆上,姬寧半個身子也被他壓在牆上。
  因為是在室內,她脫下了穿在外邊的針織衫,只穿了一件短袖長裙,手臂貼著牆,一面是冰涼的牆面,一面是男子滾燙的身體,她覺得很不舒服,猛地推開男人就要離開。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麼一撞讓男人清醒了不少,他動作快得超出姬寧的想像,一把攔住了她,“哎,你別走。”
  他一隻胳膊橫亙在面前,姬寧往後退了兩步,冷冷看著他,“你有事嗎?”
  眼前的這張臉並不難看,不過此刻酒氣蒸騰,眼睛有些渾濁,讓人不想靠近。
  姬甯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好看,小時候身邊有漂亮得像女孩子的秦述,上大學的時候有成安,這些年見過形形色色的美男、美女,對自己的長相反而沒有那麼在意。
  她卻不知道,此時的她在外人看來有多麼可人。
  她的確不如容顏亮麗的女子搶眼,卻自有一番溫潤,此時因為幾杯酒雙頰生暈,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怎麼說話呢?!”
  旁邊原本扶著酒醉男子的另一名穿著白色polo衫的男子皺著眉沖姬寧叫嚷,讓她忍不住皺了眉。
  已經有七八分醉意的男子扯了扯自己藍色的襯衫,回頭瞪了他一眼,“你閉嘴!”
  白色Polo衫男人訕訕的低頭,“對不起,張少,對不起。”
  張平曉轉過頭,輕咳了一聲,努力保持神志清醒,“小姐,不好意思,我這兄弟不會說話,我代他向你道歉。”
  姬寧接收到來往之人各色的目光,不欲和他們有過多的牽扯,“道歉就不必了,請問我能走了嗎?”
  張平曉是N城的小開,家底殷實,身邊圍繞著女孩子也不少,美女見過不知凡幾,不知為什麼,看著眼前神色淡淡的姬寧,就忍不住心底癢癢的。
  他向姬寧靠近了一步,“別啊,我剛剛不小心撞到了你,沒事吧?”
  “沒事!”她往後退了一步。
  “這樣吧,小姐。你看,相見不如偶遇,咱們能碰上也是一種緣分,不若小姐賞臉,讓我和我這位兄弟一起鄭重的給你道個歉?”他給身邊站著的人使了個眼色。
  跟著他混的時間久了,自然知道他的想法,白色Polo衫男子前進一步,隨著張平曉的話說道:“張少這主意好,剛才說話衝撞了這位小姐,我正不知道怎麼表達歉意呢!”
  如果姬寧是那種釣凱子的拜金女,說不定此時也就半推半就的應了。可姬寧不是,她忍不住皺眉,“剛才的事情我只當沒有發生過,所以兩位不必有什麼歉意,請讓一讓,我朋友還在等我。”
  到嘴的肥肉他們怎麼可能放過,張平曉道:“小姐這麼說,豈不是太不給我面子?!”
  他上下打量姬寧的眼神太過放肆,饒是她性子再好也憤怒不已,“先生,如果你和你的同伴再不讓開,我就要報警了!”她作勢把手伸進包裡,掏出手機威脅道。
  這裡有些偏僻,她之前坐的座位和這裡離得比較遠,同事們根本不可能發現她現在的情況,周圍的人似乎也是司空見慣,除了拋來幾個愛莫能助的目光,什麼也給不了。
  她心底有些發慌,如果面前的人繼續不依不饒,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緊緊地握住手機,希望能夠讓他們知難而退。
  在風月場所裡摸爬滾打久了,膽子也大了不少,張平曉冷笑一聲,一把抓住姬寧的手腕,“我說小姐,敬酒的味道比罰酒好喝多了,你說是吧?”
  他噴出的酒氣污染了姬寧呼吸的空氣,她幾欲作嘔,忍不住掙扎起來,“你放手!”
  她這個時候分外後悔,之前就怎麼沒堅定地不來酒吧!
  張平曉卻用力試圖將她拉走,正僵持之間,傳來一聲清越的嗓音
  “你最好放開你的手!”
  酒吧裡充斥著吵雜的音樂,周圍人聲鼎沸,這個聲音卻像雷電一般劈開了熱鬧,直達心底。
  姬寧猛地抬頭,對上來人盈滿風暴的眼睛,脫口而出,“謝望舒!”
  他黑衣黑褲,修長的身軀依靠在貼著淡金色壁紙的牆壁上,一手插在口袋裡,另一隻手上拿了一個銀白色的打火機,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
  張平曉顯然也是認識謝望舒的,握著姬寧的手松了開,因為被打斷好事而浮上的怒火淡了些,“謝望舒?”
  謝望舒側過頭,視線定在姬寧臉上,“姬寧,還不過來?!”聲音如寒冰,冷淬鋒利。
  姬寧一楞,回過神來立刻跑到他身邊站定,直到離他那樣近,近到能夠聞到他身上清淺的香味,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緊張,手心已經被汗完全浸濕了。
  謝望舒分神看了她一眼,他頭髮有些長,微微遮住了額頭,原本金褐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陰雲,幽深冰冷,讓人不寒而僳。
  姬寧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沒有見過這樣的謝望舒,危險而誘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被忽視得徹底,張平曉臉上的不快更加明顯,“謝望舒,你什麼意思?”
  謝望舒依舊把張平曉的話當耳旁風,拉過姬寧的手腕,微微向後一帶,讓她站在他的背後裡,然後才懶洋洋的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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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8-9-29 00:12:53 |只看該作者
第18章

  明明是再慵懶不過的語氣,卻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狠厲,張平曉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眼風掃到之前跟在身後的人,面子上掛不住,一陣惱羞,“謝望舒,你別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什麼的我不知道,我勸你趁著謝大少心情還算好趕緊滾開,否則,呵呵……”
  此言一出,姬甯和張平曉不約而同朝著聲音傳來之處看去,才發現陰影裡一直站著一個男人。他緩步而行,走進燈光裡,姬寧不認識他,張平曉卻是臉色大變。
  “三爺。”
  他混跡風月,三爺是絕對不能惹的人,早就聽說過三爺和謝望舒交情匪淺,此時看來傳言不假,他只恨自己酒意沖頭,忘了這裡是三爺的地盤,頓時額上冷汗直冒,再是清醒不過,“三爺,抱歉!我這就走。”
  “別啊,”楚佑年微微一笑,“這道歉和我說有什麼用?”
  張平曉了然,轉向姬寧,“這位小姐,之前我喝多了,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白色polo衫的男子也白了一張臉,低頭哈腰致歉。
  姬寧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看他們這個樣子,知道是受了教訓的,“我接受了。”
  “行了,以後眼睛放亮點,否則,可別怪我不講情面!”楚佑年涼涼的擺擺手,“滾吧。”
  兩人如蒙大赦,轉身就走,好似背後有鬼追趕。
  危機解除,姬寧松了一口氣,正想和謝望舒道謝,冷不防手腕又被他握住。他手心有些涼,握在手腕上卻令她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灼熱感。
  她吃驚的抬眸看他,他背光而站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抿得緊緊的唇和緊繃的下巴。
  謝望舒根本不給她反應的速度,拉著她轉身而走,大步流星。她被他拉得一個踉蹌,只能跟著他跌跌撞撞的穿過人群,往酒吧外邊走。
  身後傳來楚佑年調笑的聲音,“哎,謝望舒你過河拆橋的本事越來越大了!美是被你救了,好歹你也讓我和美人說句話吧!”
  最後一個“吧”拉長又拉長,一字一句鑽入耳中,姬寧聽了,臉頰微微發燙,被他握住的手腕,越發灼熱。
  兩人穿過酒吧,中間有人端著酒杯行過,不小心撞在了謝望舒身上,杯中金黃色的酒液灑在他胳膊上,他亦不發一言,握著姬寧的手,一路到酒吧門口。
  “在這站好!”他言簡意賅的吩咐。
  姬甯抱著包站在門口,夜色深沉,酒吧彩色的霓虹燈閃爍,交織成紙醉金迷。她將視線放於行走的路人身上,看著他們或興高采烈,或面無表情的經過。
  黑色的車子定于門口,謝望舒打開車窗,探出半個頭,“上車!”
  他的臉色並不好看,在夜色中模糊不定,語氣冰冷,姬寧就有些惴惴不安,聽得他一聲“上車”,乖乖的打開車門坐進去,系好安全帶的一瞬間,車子猛然發動,她因為慣性跌坐在座位上。
  車子匯入車流,儘管是晚上,路上的車比白天少不了多少。小小的車廂裡,氣氛冷凝,他一直冷著臉,專注的開車,看也不看姬寧。
  姬寧被凝滯的空氣弄得越發緊張,不自覺的捏緊了安全帶,悄悄地偷窺他的臉色,忽然的就有些生氣。
  他這是生的哪門子氣!今晚遇見危險的人明明是她好不好,這人怎麼一點不知道關心人?對著小月的溫柔去哪裡了?!
  她心中煩躁,側過頭不再看他,只覺得煩悶,於是打開了車窗。
  秋風夾雜著這個城市特有的味道拂到臉上,鑽入鼻腔,吹亂了頭髮,有幾根不安於室的頭髮貼在了臉上,她伸手撥開。
  N城夜晚的風很涼,帶著秋天特有的清爽,臉頰的溫度降了下來,心底的煩悶和生氣一掃而空,連腦袋也清醒了不少,姬寧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恩將仇報了!
  她是個成年人,又不傻,今天如果不是謝望舒,那張平曉如果真的要對她做些什麼,她根本不會有反抗的餘地。她問自己,如果真有什麼事情,後果是不是她能夠承擔的?所以,儘管謝望舒擺著一個臭臭的臉色,她又有什麼理由生人家的氣,說到底,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這麼想著,謝望舒的那張黑臉也順眼多了,她把車窗關上,正好前面是紅燈,車子順著車流停了下來,她忍不住轉過頭細細的打量他。
  不遠處是偌大的看板,燈光閃燦,映著他的側臉,真的很好看,側臉輪廓俊美,鼻樑高挺,嘴唇微微有點薄,最好看的下巴乾淨而精緻,流露點點倨傲,這麼看著,真真有些美人如玉的感覺!
  “看夠了嗎?”他冷冷的說。
  “呃……”被抓包了,“沒有!”
  她理直氣壯得不得了,謝望舒也不知道該說她些什麼,不過心底的紛亂被她這麼一弄,倒是消散了不少,臉色也不再那麼難看。
  綠燈亮起,車子重新駛動,車廂內的氣氛終於好了一點。
  緊繃的大腦這麼一放鬆下來,姬寧才猛然想起來,她就這麼被他拉著走,都沒有和包可愛他們說一聲,還有她的外套,那可是她最喜歡的外套之一,也不知道他們記不記得幫著拿回來。
  要不要給包可愛打個電話?她掏出手機打了兩通電話,都沒有人接,想來酒吧裡比較吵,根本就聽不到。
  謝望舒一直注意著她的小動作,看見她臉上的失望,於是問道:“給誰打電話呢?”
  她把手機收進包裡,“給可愛啊,我想跟她說一聲我提前走了,還有讓她記得把外套幫我帶回來!可是她沒接。”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指節分明,“心挺大。”
  他說了這麼一句,她沒有聽明白,再問他,他卻跟閉了嘴的河蚌似的,一句話也不說了,她只好閉嘴。
  車子順利的駛進姬寧住的社區,在她樓下停下來,姬寧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來,謝望舒從另一邊下來,走到她面前。
  社區的花園裡種了各色的月季花,白日的陽光下,粉色、白色、黃色,顏色各異,每每經過,看著嬌嫩的花朵都會覺得心情好又暖,此時卻只能聞到空氣中淡淡的月季花的香味。
  謝望舒一手扶在車門上,對她說:“上去洗澡睡覺,什麼都不要想,以後酒吧那種地方少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他說酒吧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
  她咬了咬唇,“才不要再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酒吧這種地方她以後再也不要去了,給錢都不要去!
  謝望舒的臉色緩了緩,揉了揉額角,“上去吧。”
  姬寧卻被他這個動作吸引,之前在酒吧裡,他和一人撞在一起,那人的酒潑在了他身上,他穿著黑色並不顯,再加上他也沒有提,這麼一路下來她竟然忘了這件事,剛才隨著他的動作,浸濕的色差提醒了她。
  濕漉漉的感覺並不好受,而且他穿的是襯衫,貼在身上肯定不舒服。姬寧躊躇了一下,指了指他身上的酒漬,“你……要不要上來清洗一下?”這話出口的時候,她有些羞澀,轉過眼,視線沒有和他相對。
  風有些涼,吹在身上,沾濕的地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姬寧的話字字入耳,謝望舒挑了挑眉,毫不客氣,“好。”說完,關上車門,率先朝入口走去。
  反倒是留下姬寧,在秋風裡打了個寒顫。她就是客氣客氣,他怎麼這麼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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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9 00:13:03 |只看該作者
第19章

  樓下大門需要密碼,謝望舒進不去,看見姬寧還站在那裡,長指在保全密碼鎖上點了點,“密碼。”
  “哦!”她在他那“站在那裡幹什麼,怎麼還不過來”的目光中走過去,一下一下按密碼。
  兩人進了電梯,姬寧按下十樓按鍵,往後退了一步,看著樓層攀升。明亮的電梯裡,她清晰的看清他的身影,映在金屬電梯門上,臉上的溫度似乎又有些升高。
  進了門,姬寧彎下身把拖鞋遞給他,一雙白色的男式拖鞋,上次秦述來的時候因為穿了女式拖鞋在她耳邊嘮叨了好幾天。她後來想了想,再去超市的時候就買了一雙放著,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謝望舒換上拖鞋,低頭的瞬間,眼底飛快閃過一絲陰霾,轉瞬即逝。
  姬甯平時還算愛乾淨,屋子裡收拾得十分整齊,唯一不整齊的大概就是客廳的桌子上散落的幾本書和幾支筆。她指著洗手間的方向對謝望舒說:“洗手間在裡邊,你進去把衣服換下來,我家裡沒有男人的衣服,烘乾前你就披著浴巾湊合一下吧。”
  謝望舒不置可否。
  等他進了洗手間,關了門,姬寧猛地把自己埋在沙發的抱枕裡,低低的咆哮了兩聲。直起身來,臉上酡紅一片,扔在一邊的抱枕上阿狸笑彎了一雙眼睛。
  她伸出手,揠了揠阿狸凸起的小鼻子,“笑什麼啊笑,哼!”
  可惜阿狸不回答,依舊挺著小鼻子笑得天真無邪。
  進到洗手間的謝望舒入目只見各色的用品擺放得整整齊齊,空氣中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她身上的味道。視線劃過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停在洗髮精上眨著大眼睛的卡通少女身上,唇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謝望舒的動作很快,姬寧才把桌子上散落的書放到書架上、幾支筆扔進筆筒裡,他已經上身披了浴巾出來,行走之間甚至能看到他身上的肌膚。
  明明都是十一月的天了,屋裡怎麼還是那麼熱?
  “你先坐,我去看下衣服。”她飛速地說完,沖進洗手間。
  他的襯衫掛在洗手台旁邊的衣架上,深深的黑色,她拿起來,觸手軟滑,手感很好。她聽謝望月說過,他的很多衣服都是訂制的,這一件也不知是哪家的高級訂制。
  她從洗手間探出頭來,長髮順勢垂在一邊,“謝望舒,你這衣服能手洗嗎?”她剛剛想起來許多高級訂制的衣服是不能隨便洗的。
  謝望舒坐在沙發上,他身側兩邊兩個阿狸抱枕笑咪咪,膝頭攤開了一本書,應該是她之前隨手扔在沙發上的。聽見她的聲音,他抬起頭來,金褐色的眼睛在燈光之下眼波流轉,如星夜下的碧波湖,“可以。”
  她點點頭,“哦。”收回身子。
  把衣服泡進盆子裡,深藍色的洗衣液在水中很快成了乳色泡沬,她一點點揉搓乾淨,撈出來烘乾,N城空氣濕潮,烘乾機是居家生活必備品。
  她把襯衫遞到他手上,“家裡沒有熨斗,你先湊合著穿吧。”
  他伸手,“謝謝。”
  披在身上的浴巾滑落些許,肌肉分明的胳膊盡收眼底,姬寧看著他的背影,難道這就是傅說中的脫衣有肉,穿衣顯瘦?
  謝望舒是天生的衣架子,尤其是這一身黑,恰到好處的烘托了他精瘦的身材,從洗手間走到客廳的短短幾步路,被他走得像有一種萬丈光芒的星光大道的感覺。
  等謝望舒穿好衣服出來,姬甯倒了水遞給他,白色的瓷杯印著翩千的舞蹈小人,這杯子是一對的,不過她只用其中的一個,剩下的一個就用來招待客人了。
  謝望舒接過水,低頭輕啜了幾口,劉海垂下,遮住了視線,他深陷在沙發裡,有一種難言的慵懶。
  他喝完水,把杯子放在兩手之間,細細的摩挲上面細膩的釉質,問姬寧,“怎麼想到要去酒吧的?”
  姬寧撇撇嘴,“還不是包可愛啦!”她迎著他的目光,一五一十將來龍去脈說了。
  她一通說完,見謝望舒的神色也漸漸緩和,眼中雪融一般,時不時將目光投放在她身上,姬寧才發現自己話太多了,趕緊以一句話收尾,“所以我決定了,以後都不要去酒吧了,打死都不去!”
  他失笑,唇角微翹,“這個覺悟不錯!”
  姬寧聳聳肩,好奇心發作,“哎,今天那個三爺是什麼人?”感覺很厲害的樣子,那個張平曉明裡暗裡全是戒備。
  “唔,”他修長的手指劃過杯子,“他叫楚佑年,是我一個朋友。你們今天去的酒吧就是他的。”
  “哦。”她點頭。楚佑年當時一直站在黑暗中,似乎融在了黑暗中,不過在她回頭的一刹那,他站在燈火之中的身影,莫名就有一種驚心動魄。那個男人很危險,這是女人的直覺。
  謝望舒的視線劃過她的臉龐,只覺嬌嫩白晰,“下次介紹你們認識。”聲音淡淡,在安靜的環境中似長河流水,輕吟淺唱,像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姬寧卻因為這句話有一絲怔忪。
  他很快換了話題,沒有給她繼續發傻的時間,“這本書,是你的?”
  他指的是之前擺在膝頭、姬寧隨手扔在沙發上的那本,姬寧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點點頭。
  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把書重新拿起來攤在膝頭,隨手翻了兩頁,“你喜歡?”
  她點頭,“喜歡啊!”
  這本書是傾世文化年初出版的仙俠小說,故事把她虐成了渣渣。她看了好幾遍,仍然不能從重淵上神的巨大魅力中掙脫出來,看一遍感慨一遍。
  “看來,你尤為喜歡這一段。”他長指一點。
  她不解,坐到他身邊,離他只有半臂之隔,湊過去看他膝頭的書,看清書上那一行字,下一秒臉色爆紅,恨不得把書從他那裡搶過來扔出去!
  書上有一段是描寫重淵上神和女主角深深的床戲,她當時看得激動得不得了,隨手拿了一支筆把那一段劃了下來,還在旁邊寫了“哈哈哈好激動”幾個字,還畫了幾顆心!深切的表達了她的喜歡和激動。
  “你……你……”你了半天,卻忘了下面該怎麼說。
  他氣定神閑,“不用不好意思,這一段,我也很喜歡。”
  我也很喜歡……也很喜歡……很喜歡……喜歡……歡!
  姬寧欲哭無淚,這句話在腦中如回音般,誰要你喜歡啊!這本書好幾百頁,他怎麼好巧不巧就看到了這一頁?還有,她以前怎麼沒發現謝望舒是個促狹鬼來著,現在發現了晚不晚?能不能把他趕出家門?!
  欣賞夠了她都能煎荷包蛋的酡紅臉蛋,謝望舒好整以暇的把書闔起來,抬起左手看了一下手錶,“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回去,趕緊回去!姬甯如蒙大赦,恨不得現在就把他送出門,“呃,好,那我不留你了。”她是個好孩子,不會沒家教的踢他出去。
  姬寧送他到門口,他低頭穿鞋,站起身來,定定的看著她,頭頂玄關昏暗的燈光傾瀉在他身上,臉色明暗變幻,眸色清淺,“姬寧。”
  “嗯?”她心不在焉的回。
  “祝好夢。如果害怕,我的手機開機。”他薄唇輕啟,是這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
  直到他已經離開,房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安靜得只能聽到她胸腔中激烈的心跳。良久,她輕輕撫上左胸,等著時光的流逝,等著它慢慢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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