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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心晴 - 好運閨女(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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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9:39:2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好運閨女(卷三)》作者:心晴

曲瀲眼裡的紀凜是個溫潤如玉的美少年,樣樣好項項棒,寵她上了天,
所以當姊姊的婚事受阻時,曲瀲想找紀凜幫忙,沒料到她出門忘了翻黃曆,
早知會遇到霸道的另一個「紀凜」,她定會記得擲筊燒香外加戴上滿滿的護身符!
孰料他聽了她的請求,反倒吃起莫名其妙的醋來了,口口聲聲說──
「我才是你的男人,你只能對我好!」
敢情他是連親姊的醋也要吃?還在氣這個霸道的傢伙呢,
當晚另一個溫柔善良的紀凜爬窗軟聲道歉,她的心怎能再硬得起來?
還沒成親就被吃死死也罷了,還是好好打算未來的生活比較實在,
先是花了一整個夏天的時間討未來婆家祖母的喜歡,再跟未來小姑成了姊妹淘,
看等她嫁到鎮國公府還有誰會欺負身小力氣小家族勢力也很小的她?
更別說她還有個公主閨蜜,特地前來看她的及笄禮,為她大大長了臉!
可誰知忽然殺出了不知是敵是友的平甯郡主,
看著平寧郡主那莫測高深的眼神,嗚嗚嗚,她這朵小白花日子堪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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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9:39:41 |只看該作者
第75章

  聽到丫鬟來報襄夷公主來了,在場的人都有些驚訝。
  襄夷公主是中宮所出的公主,身份尊貴,又深得皇上寵愛,一般時候不會輕易出宮。雖說今天是鎮國公府的年酒宴,襄夷公主再親近淑宜大長公主,那也是隔了兩輩的,並不需要她特地為此出宮。
  所以,眾人聽說襄夷公主突然來了時,心裡都有些不解,有些聽過傳聞的,都忍不住拿眼角餘光去瞄著坐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的曲瀲。
  很快便見到鎮國公夫人滿臉笑容地陪著一名身上披著玫瑰紅雲錦鬥蓬的妍麗少女進來,那少女正是曲瀲在宮裡有過一面之緣的襄夷公主,此時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神色矜持,通身氣派高貴凜然,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來。
  眾人看到素來冷淡的鎮國公夫人此時言笑晏晏,與襄夷公主親昵的模樣,皆有些恍然大悟。
  京中的人都知道皇上對鎮國公世子十分喜愛,還曾說如珠玉在側,讓他心喜之,曾想招他為駙馬,只可惜被淑宜大長公主當時岔開了這話。雖然並沒有後續,但宮裡的公主傾心鎮國公世子的消息仍是有些走漏出來,暗中傳得很是形象,莫不是傾心鎮國公世子的便是鑲夷公主?
  很快眾人又想起襄夷公主自幼便親近淑宜大長公玉,與鎮國公世子算是青梅竹馬長大,鎮國公世子那樣的人物,襄夷公主傾心也是正常之事。
  想到這裡,有些人看向曲瀲的目光有些幸災樂禍。
  曲瀲也看了一眼鎮國公夫人,發現她倒是很開心的樣子,和剛才進門時見到她時那微微蹙眉的模樣截然相反。
  曲瀲至今仍是不太明白鎮國公夫人為何不喜歡自己,而且表現得這般明顯。若說是因為自己家勢配不上,那也是父輩定下來的,與她無關,要惱也惱鎮國公才對。想不出原因,她只好歸於鎮國公夫人心裡有自己的兒媳婦人選,現在看鎮國公夫人因為襄夷公主的到來這般高興的模樣,讓曲瀲心裡又忍不住腦補了。
  “姑祖母,襄夷來看你了。”襄夷長公主上前去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
  淑宜大長公主攜了她的手,笑著道:“你這孩子,這大冷天的特地出宮來一趟,要教你父皇母后心疼了。”
  襄夷公主含笑看她,“襄夷很久未見姑祖母了,甚是想念,走這麼丁點路罷了,又無甚要緊。而且襄夷出宮時,皇祖母和父皇還叮囑我,讓我多陪姑祖母。”
  “你有心了。”淑宜大長公主拍拍她的手,神色和藹。
  和淑宜大長公主說了會兒話後,襄夷公主的目光轉到陪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的曲瀲,那雙明媚的眼睛彎起,含笑道:“曲家妹妹,好久不見了。”
  曲瀲起身曲膝行禮,細聲細氣地道:“難為公主還記得臣女。”
  “哪裡不記得,像曲家妹妹這般俊俏的姑娘可難見,連宮裡的姐妹們也沒有曲妹妹這般的好顏色。”她笑著說,上前攜了曲瀲的手,對淑宜大長公主說道:“姑祖母,我來你這兒好幾次,就只有這次能見到曲家妹妹。我心裡很是喜歡曲家妹妹,今兒可得讓曲家妹妹陪我說說話才行。”
  淑宜大長公主自然樂意看著她們感情好,笑呵呵地應了。
  鎮國公夫人原本還有些欣然的神色變得有幾分僵硬,嘴角也耷拉下來,顯然被襄夷公主的態度給弄得很鬧心。
  室內的人被襄夷公主弄的這一出又搞得有些懵了,好像事情不像想像中的那樣子啊,並沒有兩女撕x的事情出現。
  曲沁坐在母親身邊,將室內的人的神色盡收眼底,不免有些好笑。這些人都是看戲不嫌熱鬧,都等著看襄夷公主發難呢,卻不想襄夷公主竟然和鎮國公世子的未婚妻親親熱熱的。
  隨著來的人越來越多時,紀二夫人便領著一些年輕的婦人去隔壁院子的花廳裡喝茶打牌,只留了些和淑宜大長公主同輩份的老夫人在這兒。
  曲湙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完後,便被帶到外院去了。曲沁隨著長輩們走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伴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的妹妹,見她正好也看過來,朝她微微一笑,便跟著母親出去了。
  今昔不同往日,她相信有淑宜大長公主喜歡,妹妹很快便能在鎮國公府立住的。
  淑宜大長公主確實有心培養曲瀲,所以將曲瀲留下,讓她和自己一起見那些客人,眾人知道曲瀲的身份,見淑宜大長公主又一副抬舉她的模樣,皆十分給面子,讓曲瀲認了很多鎮國公府的姻親及這京中的勳貴。
  除了曲瀲外,襄夷公主也在。
  襄夷公主雖說是客,但是卻是個身份貴重的客人,恐怕連宮中那些皇子們的身份也沒她尊貴,這種尊貴不僅表現在她為皇后嫡出的公主,還因為皇上對她的寵愛。
  能在她面前從容坦然的,也只有作為長輩的淑宜大長公主,連鎮國公夫人也不好在襄夷公主面前托大。
  鎮國公夫人好幾次多看了襄夷公主幾眼,神色晦澀。
  時間差不多時,襄夷公主突然道:“姑祖母,一直坐著有些無聊,讓曲妹妹陪我去走走吧。”
  淑宜大長公主笑著戳了下她的額頭,笑道:“是不是宮裡待得膩了,才惦記著我這裡?去吧去吧,你們兩個小姑娘留在這裡聽我們這些老婆子說話,也難為你們了。”說著,她拍拍曲瀲的手,笑著道:“我知道你這孩子有心了,今兒就陪襄夷公主好好玩。”
  襄夷公主笑嘻嘻地拉著曲瀲起身,對淑宜大長公主道:“姑祖母你放心,我對鎮國公府熟悉得很,我帶曲家妹妹去逛逛,讓她熟悉一下未來的夫家。”說著,掩嘴一笑,十分促狹。
  淑宜大長公主被她逗得笑了,叫來明珠,讓明珠小心地伺候著。
  曲瀲便被襄夷公主挽回著出去了。
  出了門,一陣帶著寒意的春風吹面而來,曲瀲不禁打了個哆嗦。
  襄夷公主也打了個噴嚏,她旁邊的宮女趕緊拿了個掐絲琺瑯的手爐過來,塞進她手裡。
  “給曲妹妹吧,她看著嬌嬌弱弱的,不比我身子底子好。”說著,她朝曲瀲笑道:“我自幼跟著皇兄們也學了些騎射功夫,身體好著。”
  那宮女看了曲瀲一眼,不敢違背公主的命令,便將那手爐遞給了曲瀲。
  曲瀲瞅著襄夷公主,一臉為難:“這樣不好吧?”她正想說什麼,又被戳斷了。
  “沒什麼好不好的,是我讓你陪我的出來,咱們去走走。”她說著,不由分說地將曲瀲拉走了。
  曲瀲手中揣著那個手爐,很想對跟著的那宮女道,讓明珠再去取個手爐過來就行了,如今還是春寒料峭之時,鎮國公府的暖手爐都備著的,又不是沒有,何必如此謙讓?可是襄夷公主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一副她不需要那玩意兒的模樣。
  早上剛下過一場春雨,天空陰沉沉的,地面上的積水並未幹,整個世界變得陰冷陰冷的。
  曲瀲吹著寒冷的春風,很快便感覺到身體的寒意,這種下雨的季節,她向來不喜歡在外面走動,可惜襄夷公主興致很好,她也不好開口說什麼。
  “我記得暄風院那邊種了一棵很大的杏花樹,京城的杏花一向開得比桃花、梨花都要早,每到春天,萬物剛抽芽時,它已經開出一片兩片的粉白,那花從枝頭上落下來,可好看了。”襄夷長公主對鎮國公府如數家珍,對曲瀲介紹著。
  曲瀲心裡有種古怪的感覺,仿佛襄夷公主才是女主人,而她是客人一樣。這讓她想到先前鎮國公夫人見到襄夷公主歡喜的模樣,心裡不禁有幾分猜測。
  果然,很快便見到院牆中探出的那幾簇粉白的色澤,杏花已經開了,雖然並不茂盛,卻迎來了早春的氣息。
  “我小時候很喜歡來鎮國公府玩,所以對這裡很熟悉。”襄夷公主朝她解釋道,似乎讓她別多想。
  曲瀲也朝她笑了笑,真的很難不多想,特別是她總喜歡腦補。
  她們一起進了那生長著杏花的院子。
  有兩名守園的婆子在那裡,見到襄夷公主時,忙過來請安。
  “你們世子呢?可在這裡?”襄夷公主問道,神色矜傲。
  “回公主,世子剛回來……”
  襄夷公主聽罷,便拉著曲瀲進來了,她太過自然的態度,讓曲瀲心頭有些懸。
  按理說,今兒是鎮國公府的年酒宴,紀凜這世子怎麼著也應該在前院去陪客人,卻不想他竟然會在自己院裡。
  進了院子,曲瀲便看向不遠處的那棵杏樹,枝幹很粗壯,也不知道有多少年輪了,剛到開花的時候,枝頭上的花並不濃密,但卻給這個早春時節添了一抹春日的氣息。
  曲瀲正打量著暄風院的環境時,突然聽到襄夷公主很開心地叫了一聲“表哥”。
  她下意識地看過去,便見到不遠處回廊中的兩個少年,其中一人是披著寶藍色織祥雲鬥蓬的紀凜,神色溫煦謙雅。另一個是披著玄色貂毛斗篷的少年,約莫十六七歲,但是看起來很瘦弱,而且臉色也很蒼白,一副體弱多病的模樣,唯有一雙眉眼濃黑如墨,初得那膚色越發的慘白。
  兩人循聲望來,見到她們時,紀凜的雙眼微微發亮,目光便絞在了曲瀲身上,讓她臉上有些赧然。另一個瘦弱少年神色清淡冷漠,站在那兒淡淡地看著她們,無動於衷。
  襄夷公主將曲瀲拋了,往那兩人走去,然後站在臺階下看著他們。
  這時,紀凜身邊那個披著玄色貂毛鬥蓬的少年微微頷首道:“公主。”目光看向曲瀲時,眉頭微微一蹙,似乎不是很贊同她們的行為。
  曲瀲面上有些尷尬,她看出這少年是誤會了,以為她恬不知恥地跟著襄夷公主跑進人家主人的院子裡。或許這種事情發生過,所以他才會露出這般明顯的神色。
  “阿朗,這是我的未婚妻。”紀凜出聲道,然後朝曲瀲微微一笑,“瀲妹妹,這位是靖遠侯世子袁朗。”
  曲瀲沒想到這位會是駱林心心念念地惦記著的靖遠侯世子,忙朝他福了福身子,喚了聲“袁公子”。
  袁朗神色微霽,正要說什麼,一陣風吹來,他忍不住咳嗽起來,忙拿帕子掩住嘴。
  曲瀲見他咳個不停,真擔心他就要咳得要斷氣了。見了真人後,她才知道外界傳聞靖遠侯世子體弱多病是真的,他和紀凜站在一起,明明比紀凜還年長三歲,但是除了身高比紀凜高上許多,卻瘦得可憐,那只拿著帕子的手背上可以看到蒼白的皮膚,還有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血管。
  “表哥,天氣冷,你快點進房去歇著。”襄夷公主催促道。
  紀凜忙架著那仍在咳嗽的少年進了一間暖閣,襄夷公主關心則亂,拎著裙子跟進去了,跟著襄夷公主的宮女也跟了上去,留下曲瀲一人傻呆呆地在院子裡站著,直到又一陣寒風吹來,讓她打了個哆嗦,抱緊了懷裡的手爐。
  正當她不知道要跟上去還是先離開時,紀凜從暖閣裡出來。
  “瀲妹妹。”
  曲瀲一眼便看出他今天的狀態,是那個謙和溫煦的少年,朝他抿嘴一笑,說道:“紀哥哥,打擾了。”有心想要解釋是襄夷公主拉著她過來的,但看他笑盈盈的模樣,又覺得不需要解釋了。
  “天氣冷,瀲妹妹也進來坐坐,喝杯熱茶暖身子。”紀凜很體貼地說道。
  “那就打擾了。”曲瀲客氣地道,跟著他進了暖閣。
  剛進暖閣,曲瀲便感覺到一股帶著清雅花香的暖意撲面而來,呼出的氣成了白霧,眼睫都有些濕潤,等她看清楚室內的情況時,曲瀲頓時覺得自己眼睛要被閃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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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9:39:53 |只看該作者
第76章

  暖閣裡,先前咳得快要斷氣的靖遠侯世子此時虛弱地坐在暖炕上,仍在時不時地捂著嘴咳嗽著,讓人看著就覺得很辛苦,蒼白的臉龐浮現一種不健康的青色。
  襄夷公主站在他面前,拿著手帕給他擦額頭上的汗。不過卻被咳嗽中的少年揮開她的手,只是襄夷公主根本沒放在心上,一把抓住了他反抗的手,硬壓了上去,仔仔細細地幫他擦去額頭上沁出的汗。
  曲瀲瞬間囧了。
  她木然地看著先前還十分矜傲高貴的公主此時沒有絲毫規矩地趴在個男人懷裡給他擦汗,再看看室內的那宮女,她肅手站在那兒垂著頭,當作沒看到,只是在她進來時,飛快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又落下了。
  “表哥,這麼冷的天氣,你不應該出門的,瞧又咳嗽了吧?”襄夷公主邊嘮叨著,邊摸他的臉。
  “知道了,襄夷,你先放開我……”袁朗聲音很虛弱,但語氣卻不容質疑:“你是姑娘家,別靠太近,成何體統?”
  “哦。”襄夷公主應了一聲,卻沒有放開的意思,差點挨進他懷裡了。
  曲瀲:=__=!秀恩愛什麼的,狗眼都要被閃瞎了。
  “瀲妹妹,過來坐。”
  她木然地轉過頭,然後被紀凜牽著到一旁坐下,紀凜親自挽袖子給她斟了杯熱茶遞到她手裡,細心地道:“茶還有些燙,瀲妹妹小心一些。”
  曲瀲隨意地應了一聲,依然拿著眼睛去窺著臨窗的暖炕上的那一男一女,覺得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看到尺度最大的一幕了——想想就悲催,這麼純潔的一幕,卻成了她在這世界上看到的男女之間最露骨的一幕,並且還要被人說成沒規矩。
  等一隻手給她擦著嘴角的茶漬時,曲瀲方回過神來,然後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謝謝,我自己來。”她忙掏出帕子擦了擦嘴,不好再看那邊。
  紀凜盯著她櫻色的唇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爾後方才紅著臉移開了視線,見她一直偷偷瞄著襄夷公主那邊,輕聲道:“你別見怪,他們一直都是這樣。”
  曲瀲哦了一聲,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袁朗先前咳嗽得太厲害,身體依然使不出力氣來,只能虛弱地挨坐在炕上,臉色有些發青,襄夷公主端了杯溫水湊過去喂他,臉上露出一種很溫柔的神色,仿佛眼前的少年就是她的世界,與先前在寒山雅居時看到的那個矜傲的公主大相徑庭。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襄夷公主才不是對她一見如故,而是因為她是紀凜的未婚妻,所以才特地親近她的,方才有藉口做自己的事情。無疑襄夷公主知道今天靖遠侯世子會過來,所以早早地就將她撈出來,有她在,也方便她行事,不會有人懷疑。
  看她恨不得就黏在那病秧子身上,曲瀲的心情很微妙。
  好不容易袁朗終於緩過來,伸手將湊過來的少女推離一些,板著臉道:“公主,你身為姑娘家,以後莫要如此,成何體統。”
  “有什麼關係?你都病成這樣了。”襄夷公主不以為意地道。
  袁朗臉色又青了下,顯然被這話氣到了。
  曲瀲也覺得襄夷公主的話太沖了,那袁朗明顯很惱自己的身體殘破成這樣,還有被打擊。
  襄夷公主見狀,忙拍拍他的胸口,聲音變軟,輕聲道:“表哥,你別生襄夷的氣,你知道我口無遮攔的,別氣壞了自己的身體。”然後她又委屈地低下頭,絞弄著有些發紅的手。
  袁朗是個心細之人,正好看到那白玉般的手指被凍得紅通通的,伸手碰了下,有些不悅道:“你的手怎麼這麼冰?”
  襄夷公主瞅了他一眼,“沒事,剛才出來時,玉翅忘記給我準備手爐了,我也不好搶了曲妹妹的手爐,若是讓她凍壞了,紀暄和會和我拼命的。”說著,她又瞅了他一眼,那雙明媚的大眼睛眨啊眨的。
  袁朗的目光頓時落在了那個先前給襄夷公主準備手爐的宮女身上,宮女忙跪下來請罪,“都怪奴婢粗心,請公主責罰。”
  “這樣粗心的宮人,不要也罷,讓皇后娘娘換過一個。”袁朗聲音有些沙啞,冷冷地道。
  襄夷公主忙道:“可我用慣玉翅了,她除了粗心點兒,平時還是很好的。就罰她半年的月例好了。”說著,忙給玉翅使眼色。
  玉翅很是利索地道:“謝謝公主。”然後不給袁朗開口,忙爬了起來,站到一旁繼續充當背景色。
  袁朗看得又皺了下眉頭,顯然被這一唱一和的主僕倆弄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曲瀲目瞪口呆。
  她終於明白了先前為何襄夷公主將那個手爐塞給她,並且在她要開口時幾次三翻地打岔,分明就是有預謀的。再看那袁朗,雖然神色冷淡,對襄夷公主不假辭色,可是看她凍得雙手發紅,還是將自己手中抱著的那手爐遞給她。
  袁朗的神色很淡漠,分明是識破了襄夷公主的計謀,但是卻不好說什麼,然後看向坐在不遠處的紀凜的曲瀲二人。
  “抱歉,讓你們見笑了。”袁朗說道,聲音沙啞。
  襄夷公主坐在他身邊,朝兩人抿嘴一笑,然後視線又落到他身上。
  曲瀲不知道說什麼,只好朝他笑了下,忍不住暗中打量他。
  可能因為自幼體弱多病之故,袁朗的身體很單薄,甚至連那張臉也因為太過削瘦,並不見得多好看,堪堪只可稱為清俊,比起美少年紀凜來,更是天差地別。但是他的神色很淡,那雙眼睛裡的情緒太過淡漠,又給他添了一種無形的魅力,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不過看他對襄夷公主不假辭色的態度,顯然是個很古板的男人,將規矩放在口中。
  紀凜微微一笑,聲音溫和地道:“沒關係,你知道我已經習慣了。”他輕咳一聲,看了曲瀲一眼,又道:“只要公主在皇上面前別說漏了嘴就好,不然我可是難辭其咎。”
  袁朗眉頭又擰了起來,說道:“你放心,我和襄夷沒……”
  “放心,父皇不會為難你的。”襄夷公主截斷了袁朗的話,笑得頗為真誠,“你都有未婚妻啦,父皇早就打消主意了。”
  袁朗聽罷,臉上卻露出些許遺憾的神色,再看到和紀凜並排而坐的曲瀲,很快便將那遺憾的神色收了起來。
  曲瀲看得分明,心裡忍不住琢磨起來,很快便拼湊出一則狗血的事情。
  襄夷公主心儀袁朗,可惜袁朗身體不好,想將襄夷公主推給紀凜,襄夷公主為了袁朗,便利用紀凜,利用多了,連皇上也誤會他們兩小無猜感情好,卻不想她這個程咬金殺出來,成了紀凜的未婚妻,讓皇上和袁朗都十分的遺憾,此舉卻正中襄夷公主下懷,所以襄夷公主才會對她這般熱情。
  現在看來,袁朗因為自己的身體不好,是不可能尚公主的,特別這位公主還是皇帝的掌上明珠。所以他處處恪守本份,與襄夷公主保持距離,可惜有心無力,襄夷公主仗著自己力氣大,將他的反抗鎮壓了,就差沒霸女硬上弓了。
  在曲瀲腦補時,紀凜再次為他們正式介紹一翻。
  “恭喜你們了。”袁朗真誠地道了一聲喜,又對曲瀲道:“我知道今兒是襄夷又調皮了,請你莫要見怪。”
  曲瀲忙道:“公主很好,幫了我很多。”說著,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見他蹙著眉頭,心裡嘖了一聲,嘴裡說著不要,身體倒是挺誠實的嘛,明明都下意識地為襄夷公主開脫,卻又嚴厲拒絕她——只是襄夷公主臉皮很厚地無視了他的拒絕就是了。
  襄夷公主笑盈盈地道:“表哥你瞧,曲妹妹真是個好人呢,我和她一見如故,看到她就很歡喜呢。”
  “莫要欺負人。”袁朗不贊同地道,“小心暄和生氣。”
  襄夷公主正要說紀暄和脾氣那麼好,才不會生氣呢,可是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看過去,終於閉了嘴。
  襄夷公主轉移了話題,“是不是表哥你身體又不舒服了,所以到紀暄和這裡來歇息?要不要去請個大夫來給你看看?”然後看向紀凜,“請大夫了麼?”
  “原是要去請的,但阿朗說不用了。”紀凜回答道,關心地看著袁朗,“阿朗,你現在身體如何?”
  “不礙事。”
  紀凜見他的臉色漸漸地恢復了些,便起身道:“既是如此,你便在這裡好生歇息,稍晚一些,我再讓人送你回府。”
  “好啊,到時候我和表哥一起走。”襄夷公主介面道。
  袁朗想說什麼,見襄夷公笑盈盈地看過來,到嘴的話便咽下了,只是眉頭又擰起來了,眉宇間有一道明顯的印子,一定是平時十分愛皺眉。
  “行了,這裡沒什麼事情了。”襄夷公主開始趕人。
  紀凜微微一笑,便識地地拉著曲瀲出門。
  剛出門時,寒風拂面,紀凜細心地給曲瀲系好鬥蓬的扣子,拉著她的手去了隔壁花廳歇息,溫聲對她道:“我不知道公主會帶你來這兒,你便先在這兒歇息吧,等會再和公主一起回祖母那兒。”
  曲瀲見他神色溫和,就像那三月的暖陽般,一舉一動無不讓人暖心,跟著笑道:“不礙事的,我先前就覺得公主很奇怪,現在倒是明白了。”
  紀凜拉著她到了花廳的暖炕坐下,待丫鬟上了茶點後,方道:“襄夷公主和袁朗是表兄妹,自幼便親近,有一次襄夷公主不小心落了水,阿朗不顧自己安危將她救上來,這事讓阿朗差點死掉,也因為這件事情,襄夷公主對阿朗極為上心,沒想到等她長大一些,便生起了要嫁袁朗之心。”
  曲瀲聽得津津有味,問道:“是不是皇上皇后不同意?”
  “自然。”紀凜點頭,“靖遠侯府素來一脈單傳,當年靖遠侯夫人生袁朗時不小心早產,讓袁朗的身體自幼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弱冠之齡,皇上自是不捨得將愛女下嫁,免得她將來年紀輕輕的便守寡。襄夷公主是個有主意的,總是藉口出宮,偷偷地去找袁朗。”說到這裡,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她。
  曲瀲一臉莫名。
  “你別信外面的傳言。”紀凜聲音有些急,“襄夷公主之所以常來鎮國公府,也不過是想要讓我幫她掩飾。以前她的脾氣很不好,帝后寵愛過甚,十分嬌縱任性,後來還是袁朗說了,才讓她改成這模樣,已經比以前好多了。太后娘娘和皇上還以為是因為我的關係才改了她的脾氣,曾經想過要將襄夷公主嫁給我……只是我已有未婚妻了,自是不成的。”
  聽了他的解釋,曲瀲方將很多事情弄明白了,再看紀凜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的模樣,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她先前並沒有多想,就算腦補得歡,也只是腦補罷了,沒能影響她的心情呢。
  只是,就在她這麼想著,紀凜的聲音又響起:“瀲妹妹,你還在生氣麼?”
  “啊?”曲瀲看向他,神色有些茫然。
  “在枯潭寺時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他說著,神色有些黯然,“當時我感覺到危險,便有些控制不住脾氣,方才會變成那樣。”
  聽他這麼一說,曲瀲方才記起在枯潭寺時被他又嚇又氣的,導至回到家後很長一段日子都不理他。只是她的脾氣素來是這樣,不會放在心上太過,過了一兩個月早就消了,只是兩人又沒機會見面,往來也被長輩們看著,自是沒機會再說什麼話了。
  如今,她根本不生氣了,特別是看到剛才他因為自己的出現那麼驚喜的模樣,更讓她氣不起來。
  當下,她便道:“我已經不氣了。”
  紀凜頓時欣喜萬分,激動地握住她的手,笑道:“瀲妹妹,謝謝你。”然後又笑歎了口氣,聲音裡滿是愉悅,“以前還有些嫌棄襄夷公主總愛強人所難,沒想到這回倒是讓她給我帶了個驚喜。”
  曲瀲朝他抿嘴一笑。
  兩人坐在一起說了會兒話,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曲瀲不由問道:“今兒那麼忙,你不用出去麼?”
  自然是要去的,但是心心念念的姑娘竟然來到自己的地盤,就在充滿了他氣息的地方,想想都開心,他怎麼可能走?便道:“沒事,有我爹和二叔在,我去不去都不要緊,他們不會介意的。”
  曲瀲沒有聽出他的言意這外,見他不多說,便也沒再問。
  難得只有兩個人的空間,曲瀲初時還有些緊張,但她很快發現這第一人格的紀凜簡直就是個正人君子,除了忍不住拉拉小手外,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對她十分敬重,很快便放開了。
  等她收到紀凜精心為她準備的法帖時,更開心了,和他討論起書法來。
  開心的時光總是走得很快,出來了一個時辰,她們得回去了。
  紀凜生怕她在淑宜大長公主那兒留下壞印象,自是不敢一直留著她,當下便去叫了襄夷公主,讓她們回寒山雅居。
  “等會兒我再讓人去喚你,讓你和阿朗一起回府。”
  紀凜一句話,輕易地讓襄夷公主露出笑容。
  襄夷公主挽著曲瀲,對紀凜道:“行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不會有人欺負曲妹妹的。”
  紀凜朝她拱手,道了聲謝。
  襄夷公主高高興興地和曲瀲出了暄風院,在附近逛了下,便和她一起往寒山雅居行去。
  路上,襄夷公主已經恢復了矜傲凜然的公主范兒,仿佛先前那個大膽的姑娘不是她一般,她看著曲瀲,平靜地道:“紀暄和同你說了吧?”
  曲瀲不知道她說的是哪樣,含糊地點頭。
  襄夷公主松了口氣,輕聲道:“等明年我及笄了,我便會嫁給表哥,到時候……”她咬了下唇,很坦然地道:“到時候一定會給表哥生個健健康康的孩子,讓他高興。”
  曲瀲一臉木然地看著她。
  就在她木然時,襄夷公主抓住她,盯著她道:“所以,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曲瀲:“……公主請說,我盡力而為。”
  “我知道甯王世子的婚事是紀暄和促成的,那傢伙素來就是個心黑的,這次竟然耍了甯王妃,讓人偽造了個把柄拿捏住甯王妃,促成了甯王世子和祝家的婚事。”她此時就是個精明的公主,雙目灼灼地盯著她,“所以這回,我也要讓紀暄和幫我,讓我能順利地嫁給表哥。”
  曲瀲又愣住了,她沒想到甯王世子和祝蒹的婚事紀凜還插了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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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甯王世子周琅和祝蒹定親之事很是突然,曲瀲知道最開始出手的是她姐姐,祝蒹是曲沁的好友,所以曲沁想讓他們這輩子有個好結果,便在最初時給讓他們提前認識了。而讓這樁婚事塵埃落定的,沒想到會是紀凜。
  此時聽襄夷公主的意思,似乎是紀凜耍了卑鄙手段讓甯王妃不得不應了這樁親事,這讓她心裡有些糾結,糾結著這是紀凜的哪個人格幹的事情。若是周琅和祝蒹兩相情悅,就算使了卑鄙手段促成他們的婚事也沒什麼,反正他們也沒有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行為更未出格,所以她糾結的是當時是紀凜哪個人格出手干預的呢?不會是那個兇殘妖孽的吧?
  剛剛才被陽光般的美少年治癒心靈的曲瀲很是糾結。
  襄夷公主可不知道她的糾結,繼續在曲瀲耳邊說著:“表哥一直不肯答應娶我,他怕自己活不過弱冠之齡,不想耽擱我的終身,所以曾經還想將我和紀暄和湊到一起,可惜紀暄和原來有個自幼定親的未婚妻。不過,就算紀暄和有了未婚妻,他怕也會找別人和我湊和。”說到這裡,她皺起眉,顯然對袁朗的死腦筋十分惱怒,卻又無可奈何。
  曲瀲覺得袁朗真是愛她愛得深沉,都忍心將尊貴的公主推出去,而且還費心要給她找最好的男人來配她,就怕委屈了她。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使用非常手段了。”襄夷公主握緊拳頭。
  曲瀲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然後就見這位公主握住她的手道:“曲妹妹,我看得出來,紀暄和對你很不一樣,他定然十分看重你,不然……”以那人六親不認的黑心程度,是不可能接受曲瀲這未婚妻的,定然會找機會破壞了這樁親事,“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幫我去和他說情,讓他幫我和表哥順利結成連理。”
  曲瀲:“……”
  曲瀲有些受不住襄夷公主那灼熱的目光,低聲道:“公主,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襄夷公主不以為然地道:“我有種感覺,只要你開口,他定然會答應的。”說到這裡,她神色又有些惱,“你別看我和他自幼就認識了,可是他一變臉時根本不將我當姑娘家看,而且有一次他竟然還將我從馬上踹下來,若不是表哥當時接住我,我差點被他摔死……咳。”
  曲瀲看著她,見她突然閉嘴,咳嗽一聲,似乎有難言之隱。
  很快曲瀲便意識到,襄夷公主應該也是知道紀凜的情況,她以為自己不知道,所以怕說漏了嘴,方不敢多說,免得讓她誤會。
  可是,從這幾句話也可以知道,襄夷公主、靖遠侯世子都是知道紀凜的身體情況的,怕也是因為知道,才會和紀凜這般要好,使喚起人來根本不拿自己當外人。
  這是外界不知道的事情,若非今兒襄夷公主透露出來,曲瀲也和旁人一樣,以為襄夷公主特地親近淑宜大長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呢。也莫怪先前鎮國公夫人因為襄夷公主過來時那般高興,怕是希望借襄夷公主的手來教訓她吧。
  “公主,這事兒……還是你和紀公子說吧?我和紀公子雖是未婚夫妻,但是……”
  曲瀲說著,低下頭,很是為難的模樣。她和襄夷公主才見兩次面,有些交淺言深了,不好趟這淌渾水。而且她和紀凜只是定了親,但若說感情有多深,卻是不實的,還達不到讓她能只顧自己意願插手讓對方幫忙的地步,若是由此讓紀凜為難怎麼辦?
  襄夷公主見曲瀲為難,不由說道:“你也小瞧自己了。”
  她見曲瀲實在為難,不禁有些掃興,不再勉強她,不過並不代表她放棄了。
  所以,等喝完年酒要打道回宮時,襄夷公主便趁著去找袁朗的機會,讓人將紀凜叫了過來。
  他們站在那株杏樹下,雖然吹著初春的寒風,襄夷公主卻並不覺得冷,反而神態怡然。
  “公主有什麼事?”紀凜微微笑問道。
  襄夷公主朝他嫣然一笑,說道:“剛才我請曲妹妹幫忙,讓曲妹妹開口求你,幫我和表哥促成好事。只要你肯幫忙,我和表哥定會少些波折,事情也順利一些。”
  紀凜只是挑了下眉頭,溫和地道:“公主對我倒是有信心。”
  “這是自然,如果對你都沒信心,我不覺得這天下還有誰能讓我有信心了。怎麼樣?你幫不幫?”
  “不幫。”紀凜很乾脆地道:“阿朗已經警告過我了,若是我敢出手,他定會不高興。”
  “就算曲妹妹求你也不幫?”襄夷公主挑眉,精明地問道。
  紀凜笑而不語。
  襄夷公主看他半晌,爾後冷笑道:“紀暄和,遲早有一天,我讓你求著幫我!”
  紀凜只是微笑,伸手將落到肩膀上的杏花拂去,對她道:“公主,阿朗要回府了,你……”
  襄夷公主冷著臉走了,走了幾步又轉過頭來,問道:“你就不怕我將你的秘密告訴曲家妹妹?畢竟你們都定親了,等她嫁過來後,她遲早會知道你的情況的。”
  紀凜臉色微凝,很快又放鬆下來。
  襄夷公主有些狐疑,難道是她看錯了,紀凜其實並不在意自己的未婚妻?
  紀凜目送襄夷公主離去,靠著那株杏樹,心說曲瀲早就知道他的秘密了,甚至並未因此而遠離他,反而很快便便接受了。今天曲瀲走的這一趟,更是讓他確認了曲瀲的心思,所以對襄夷公主的威脅,他並不在意。
  襄夷公主懷著一肚子氣上了馬車。
  馬車裡一片暖意融融的,剛進去便感覺到渾身都暖洋洋的,讓她的臉色稍霽。
  “怎麼了?”
  聽到沙啞的男聲,襄夷公主看過去,見坐在馬車裡身上被著厚毯子的少年,撅著嘴道:“表哥,紀暄和又惹我生氣了。”
  袁朗直覺不信,“今天暄和的脾氣極好,定然不會與人為難,莫不是你又去為難他了?”說到這裡,他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你別去招惹他,若是見他情緒不對,趕緊走開為妙,省得又像當年那樣。”
  襄夷公主一臉委屈地道:“我哪裡知道他那時候真的要殺我?明明平時他脾氣那麼好……”一副受了欺騙的模樣,差點就要掉眼淚了,“我還是公主呢,父皇母后都從沒對我那麼凶,可他一變臉,就六親不認,事後反而讓父皇還對他讚賞有嘉,心黑得很。”
  袁朗沉默了下,拍拍她的手道:“你別怪他,當年之事,也是你不對在先。”
  襄夷公主心裡越發的委屈,這人竟然不安慰她,反而也認為當年是她的不對。那時候她不是年紀還小嘛,任性了點兒,如今不是都改了麼?
  袁朗見她委屈,遲疑了下,拍拍身邊的位置道:“過來坐。”
  等見到她眉開眼笑地撲過來,伸手摟著他的一條胳膊,像個小女孩兒一般依著自己,袁朗心裡又有些後悔,最後只能歎了口氣由著她了。
  “我覺得紀暄和一定很中意曲家妹妹,不然他那脾氣是不可能和曲家定親的,就算平時他性子好,可他一變臉時,六親不認,想讓他答應根本不可能。只說明一個問題,他打從心裡是滿意這門親事的。”襄夷公主分析道,“可是他剛才竟然死不承認,簡直令人髮指。”
  袁朗聽著她抱怨,並未附和,直到襄夷公主搖著他的手,讓他說兩句時,方道:“你剛才找暄和做什麼?”
  見他突然變得犀利的眼神,襄夷公主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沒什麼啊,就和他說幾句話。”
  “是麼?”
  “自然。他那麼黑心的人,我可不敢再仗勢欺他的。”襄夷公主就差豎起手錶明自己有多無辜了。
  袁朗看她一會兒,方移開視線,忍不住咳嗽了幾聲,見她要伸手給自己順氣時,忙將咳嗽咽下,說道:“我沒事,你別擔心。等回宮了,沒事別輕易出宮,宮外不安全。”
  “哦。”
  見她不以為然的模樣,袁朗無奈道:“你還是聽皇后姑母的話吧。”
  襄夷公主朝他笑了下,嗔道:“表哥說什麼呢,我最聽話了,母后曾經叮囑過我,讓我好生照顧你。”
  聽她厚臉皮地扭曲皇后的話,袁朗突然有些頭疼。
  他比襄夷公主年長四歲,雖說是表兄妹,但是襄夷公主是皇女,與他不同,並未真敢以表兄妹相稱。可不知道襄夷公主何時起便喜歡追著他跑,等她十歲後,甚至語不驚人死不休,立誓要嫁給他,讓他著實無奈。
  他知道自己的情況,自是不願意耽擱她,甚至未曾奢想過自己這樣的身體能配一個美麗健康的女子。她健康妍麗、鮮活肆意,不應該被他這樣的人拖累。而他最喜歡看的,還是她神彩飛揚的樣子,就算平時端著架子欺負人,也是她生動的一面。
  等馬車快到皇宮前,袁朗突然說道:“襄夷,我娘要給我定親了,以後你莫要再出宮了。”
  襄夷正要下車,聽罷抬頭呆呆地看著他。
  袁朗將身體靠在車壁上,閉上眼睛,不忍看她臉上的神色。
  “表哥……”
  過了一會兒,馬車緩緩駛離,袁朗睜開眼睛,懷裡抱著手爐,卻覺得依然渾身發冷。
  ****
  從鎮國公府回來後,曲瀲思索再三,決定去尋姐姐打探消息了。
  所謂打探消息,打探的自然是上輩子的消息,關於襄夷公主的。
  襄夷公主說讓她幫個忙,她最終因為有所顧慮,不好答應她,當時看她那麼失望的模樣,又讓她心裡有些不好受。想來想去,決定還是先探探襄夷公主上輩子的命運如何吧。
  曲沁回房換了身衣服出來,見妹妹過來,一臉忐忑地看著自己,有些奇怪地道:“阿瀲,你怎麼了?有什麼事情?”莫不是先前在鎮國公府被人欺負了?
  曲瀲遲疑了下,便將先前在鎮國公府的事情告訴她,並未隱瞞襄夷公主的事情。她邊說著,邊仔細觀察姐姐的神色,見她從開始的驚訝挑眉,到最後的了然,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難道上輩子襄夷公主真的和靖遠侯世子成了夫妻?
  “這事情你不用多理會。”曲沁以為妹妹不知道該怎麼辦,便對她道:“讓紀公子自己看著辦吧,若是他覺得襄夷公主需要他幫忙,他自會幫的,你不用特地去和他說,省得冒然插手,讓紀公子對你的印象不好。”
  反正,以襄夷公主的為人,若是不達目的,也不會甘休的。
  上輩子的襄夷公主自然是嫁了靖遠侯世子,這樁婚事雖說有些波折,不過因為襄夷公主拿了靖遠侯世子的救命之恩說事,帝后無法,方才依了她。後來兩人婚後確實十分恩愛,而襄夷公主也為了給靖遠侯世子生個孩子,做了很多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襄夷公主為了靖遠侯世子,並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反而活得很坦蕩。
  可見男女之間的感情,雖然有欺騙之情,卻也有真摯感人的。
  從曲沁這兒確認了襄夷公主以後會嫁給鎮遠侯世子時,曲瀲便丟開了件事情,所以在二月份的花朝節時,皇后在宮中宴請宗室女眷,她隨淑宜大長公主進宮與宴,見到襄夷公主時,十分坦然。
  不過曲瀲卻敏感地發現襄夷公主情緒有些低落。
  襄夷公主雖然仍是端莊矜傲、高貴凜然,比在坐的其他的公主們都要光鮮亮麗,可是從她沉著的神色中可觀出她的心情有些不好。
  曲瀲被那名叫玉翅的宮女請了過去,然後被安排在公主中坐著,讓她頭皮都要炸了。
  除了襄夷公主外,宮裡還有四位公主,襄夷公主在公主中排行第二,前面的大公主十五歲、三公主十三歲,四公主七歲。
  大公主的神色很冷淡,見曲瀲被襄夷公主叫過來時,只是看了兩眼,便不關心了。三公主則是偏首盯著她看了會兒,目光晦澀,讓曲瀲有某種不太好的預感。只有七歲的四公主拿那張圓圓的包子臉仰著看她好一會兒,一派天真爛漫。
  襄夷公主叫了曲瀲過來,可不是和她坐在一起看戲的,而是打探消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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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今日花朝節,皇后在宮中宴請宗室女眷,因今兒是個好天氣,便擺宴在御花園中,那兒還搭了個戲臺,宮中有大司樂專門培養出來供宮中貴人們平時消遣的戲班子,唱腔優美動聽,比之外面那些戲劇班子的功底更強一些,極得京中婦人們的喜愛。
  曲瀲完全是托了淑宜大長公主的福,才能進宮與宴。不過進了皇宮後,淑宜大長公主便去陪太后嘮磕去了,原本她只是乖乖地安坐在那群未出閣的宗室姑娘中,只要今天當個大家閨秀就好,卻不想襄夷公主迫不及待地讓人將她叫了過去。
  曲瀲被玉翅過去後,便低眉斂目,做足了一個大家閨秀的范兒,對旁邊那些斜射過來的目光視而不見。
  等她落坐,襄夷公主與她寒暄時,曲瀲嬌嬌怯怯地應了。
  看到她這副樣子,大公主和三公主的神色都有些輕蔑,覺得她上不得檯面,若非鎮國公年輕時糊塗,她也不可能仗著便宜成了鎮國公世子的未婚妻。四公主天真爛漫,笑嘻嘻地和曲瀲打招呼,見襄夷公主對曲瀲有些不同,眼睛轉了轉,對曲瀲的態度客氣了一些。
  曲瀲發現四公主的態度轉變,心裡有些奇怪,將幾位公主的反應看在眼裡、記在心上,面上絲毫不顯,該笑時也不吝嗇笑容。
  “小四,坐過去點兒,我要和曲妹妹說幾句體已話。”襄夷公主對小妹妹道。
  四公主很乖巧地應了,便往旁邊挪了個位置。
  大公主和三公主看得眉頭微擰,心裡極不喜襄夷公主這種頤指氣使的態度,可誰讓她們的身份都比不過她,爭寵也爭不過她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只得忍氣吞聲,看著她和曲瀲低首輕語,心裡不禁猜測著兩人在說什麼。
  三公主心裡隱約有個猜測,覺得自己這位二姐或許還在惦記著紀暄和呢,若是她心有不甘,在眾人面前將曲瀲教訓一頓,那就有趣了。
  襄夷公主不理會周圍人的視線,低聲對曲瀲道:“我近來不能出宮,宮外有什麼消息?”
  曲瀲眨了下眼睛,故作疑惑道:“公主想知道什麼?”
  “自然是靖遠侯府的事情。”襄夷公主手中端著一杯茶盅,手指無意識地摸著茶盅上的牡丹花,冷聲道:“靖遠侯府可透露出什麼消息?”
  曲瀲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不過近來她都在雙茶胡同的曲家,許久不去平陽侯府了,對京中勳貴府的事情還真是沒有什麼準確的消息,當下便道:“臣女已有好些日子不曾出門,對靖遠侯府的事情並不知。”見她臉色沉沉地望過來,曲瀲不慌不忙地補充道:“公主是知道的,靖遠侯府行事素來低調,就算有什麼事情,外面也難打聽到。”
  襄夷公主的臉色方緩和一些,但仍是有些陰沉。
  曲瀲沒被她的臉色嚇到,一副溫順柔和的模樣兒,看在旁人眼裡,不禁對她高看了幾眼。
  襄夷公主自幼深得皇上寵愛,那脾氣格外嬌縱,特別是小時候,一個不高興打罵宮人的事情不少,連皇子們都在她手上吃過虧。直到年紀漸長,太后對她嚴格管教一翻,這脾氣才收斂起來。
  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真惹毛了她,脾氣上來,襄夷公主可不管什麼,惹到她的人就得遭殃。
  所以,見曲瀲依然坐得安安穩穩的,並未因為襄夷公主臉色不好而有所畏懼,周圍那些暗地裡觀察她的公主和宗室女對她不免另眼相待。
  過了會兒,便又聽到襄夷公主道:“曲妹妹,今兒出宮,麻煩你去幫我向紀暄和遞句話,讓他幫我探探靖遠侯府的消息,最好探清楚靖遠侯府是不是打算給表哥定親,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曲瀲有些驚訝,難道靖遠侯府打算為袁朗定親了?想來袁朗今年也十八了,放在這時代,若是沒什麼意外,十八歲的男子大半都已經成親或者當爹了,袁朗之所以拖到現在,是因為他的身體之故。
  先前因為襄夷公主之故,曲瀲特地和駱櫻打聽了下靖遠侯府的事情,知道太醫曾直言過袁朗的身體太弱,可能活不過弱冠之齡,就算饒幸能活過,怕也要卡在而立這個階段——總而言之,就是一副短命相,活不長的意思,這在京中並不是秘密。
  如今他已經十八歲,聽說靖遠侯夫妻對他的婚事十分焦急,畢竟靖遠侯府素來一脈單傳,怎麼著都想在兒子若是真撐不過弱冠,在他去世之前留個孩子好續香火,所以決定不再由他任性,今年怎麼著也得給他娶個媳婦回來。
  這是曲瀲從駱櫻、駱林那兒聽說來的,畢竟駱林對靖遠侯世子十分有興趣,很想撿個便宜,成為侯府夫人。至於守寡什麼的,駱林好像並不在意,想要的是侯府夫人這個身份,就算將來守寡,只要她是靖遠侯世子夫人的一天,撫養著靖遠侯府的嗣子,就不會有人短了她的。
  駱林的追求並不在一樁好姻緣,而是在其身份。
  不過自從知道襄夷公主和靖遠侯世子的事情後,曲瀲覺得駱林哪邊涼快哪邊呆,是沒她的份兒了。若是駱林知道,世人眼中活不過弱冠之齡的病秧子世子已經有位尊貴的公主盯上了,恐怕心裡也會鬱悶吧。
  “曲妹妹,這事情你應該能幫我吧?”襄夷公主盯著曲瀲,一副不接受拒絕的模樣。
  曲瀲見好就收,並不想得罪襄夷公主,當下溫聲道:“自是可以。”
  襄夷公主這才露出笑容,含笑道:“我希望能儘快聽到靖遠侯府的消息,這次就麻煩瀲妹妹了。”
  “您客氣了。”曲瀲謙遜地道。
  襄夷公主對她這次的識趣很是滿意,等宮宴散了後,特地賞了她禮物。
  捧著禮物過來的是玉翅,她對和曲瀲一起的淑宜大長公主曲膝行禮,在淑宜大長公主詢問時,回答道:“公主十分喜歡曲姑娘,先前和曲姑娘聊了些衣服首飾的東西,便讓奴婢送份禮過來給曲姑娘。”
  淑宜大長公主並未多想,笑道:“襄夷這孩子幾時這般客氣了?”
  “公主今兒高興,曲姑娘不要推拒才好。”玉翅回答道。
  “既是如此,那瀲兒便收了罷。”淑宜大長公主轉頭對曲瀲道。
  曲瀲面上恭敬地應了,心裡卻明白,這是襄夷公主賄賂她呢,有讓她儘快辦好她吩咐的事情的意思。
  等曲瀲跟著淑宜大長公主出宮後,曲瀲決定速戰速決,便厚著臉皮跟著淑宜大長公主去了鎮國公府,名義是伺候淑宜大長公主,不然她不放心。
  淑宜大長公主對曲瀲愛屋及烏,甚是喜愛,特別喜歡她偶爾的小俏皮,總能逗她樂一樂,所以每當曲瀲故意做出一些俏皮的事情時,總能讓她特別地高興,並不想拘著她的性情。
  曲瀲雖然和淑宜大長公主相處不多,但她有感於淑宜大長公主的愛護,對淑宜大長公主也拿出了幾分真心,很快便將淑宜大長公主的脾氣摸得個大概,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表現,以至於她在淑宜大長公主這兒越來越吃香,深得淑宜大長公主的喜歡。
  當然,相比在淑宜大長公主這兒一帆風順,曲瀲在鎮國公夫人那兒卻是沒有半點進展,鎮國公夫人依然是一副冷淡中夾雜著些許厭惡的樣子,讓她有些氣餒。
  等曲瀲登堂入室,伺候淑宜大長公主歇息下後,趁著離開之前,特地詢問了明珠,得知紀凜今日不在鎮國公府時,非常的失望,最後只能失望地走了。
  雖然沒有在鎮國公府見到紀凜,但曲瀲並不氣餒,回到家中後又生了一計,那便是金烏。
  曲瀲應付完了母親和姐姐的關心後,便撲進了書房,讓碧香鋪紙研墨,刷刷兩下便寫了張字條,將之卷起系到金烏腳下。
  “行了,這次將它送到你主人那兒去。”曲瀲喂金烏吃了兩塊生肉,摸摸它腦袋上的那綹金毛,“別將信弄丟了啊。”
  金烏朝她叫了一聲,似乎在鄙視她一般,展翅飛起,很快便消失了。
  曲瀲目送著金烏離開,心裡琢磨了下,覺得這樣應該可以了吧?她原是想寫封信讓金烏帶去的,但是金烏每回只能帶著些小紙條,只好作罷,儘量地將要表達的內容寫在一張小紙條上,希望紀凜能這個幫忙,她可不想讓襄夷公主惱上自己。
  原以為將任務完成了,曲瀲很放心地回房去洗漱歇息,卻沒想到,她剛躺下,金烏便回來了,站在窗臺前撓著窗櫺叫著。
  曲瀲忙起身去開窗,金烏見她出來,朝她抬起爪子。
  將金烏爪子上的紙條抽下來,曲瀲摸摸它的腦袋,被它用翅膀扇了下手後,由著它飛走了。
  曲瀲回到房裡,湊到桌上的羊角宮燈前,將那張紙條展開,當看到紙條上的字時,她臉色僵硬了。
  半晌,她面無表情地將那紙條燒上,然後氣哼哼地上床。
  剛才紀凜在紙條上的回復,約她明日在石景山附近的同福客棧裡相見,若她不去,他便當沒這回事,態度很是強硬。看這滿滿的威脅惡意,不必說便知道是那個兇殘妖孽的第二人格幹的,陽光美少年才不會幹這種事情。
  總是這樣,每次她都要原諒第二個人格幹的事情了,他又會跑出來惹她生氣,然後放出第一人格來安慰她,讓她不好再生氣下去,如此循環往復,簡直就像只老狐狸一樣在耍著她玩兒,偏偏她明知道是耍著自己,卻也不好置之不理。
  曲瀲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也得給紀凜弄得精分了。
  唯今之計,只有兩個法子能解決這種狀態,一是解除婚約,二是自己發揮強悍的小強神經,在被對方弄得精分之前,先適應下來。
  只是,想也知道解除婚約什麼的,怕是不現實。首先紀凜絕對不肯——她也有點捨不得第一人格的紀凜,而看好紀凜的姐姐更是不可能答應,說不定會先抽她一頓,畢竟在重生的姐姐眼裡,紀凜那就是個絕世好男人,上輩子他們便是夫妻,怎麼可能解除婚約?
  所以解除婚約這條不現實,只能自己努力地適應,在精分之前用強悍的小強神經適應下來。想想都覺得悲催qaq
  曲瀲將被子抱在懷裡,苦惱得只能在填漆床上滾來滾去。
  翌日,曲瀲起床時精神有些不好,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
  去給季氏請安時,曲沁關心地道:“這是怎麼了?莫不是昨天進宮累著了沒有歇息好?”
  曲瀲不好解釋,只得含糊地應了。
  等去給季氏請安後,曲瀲拒絕了和母親去小佛堂做功課,蹭在姐姐身邊,試探性地問道:“姐,你覺得紀公子他……如何?”
  曲沁沒回答她,而是有些奇怪地問道:“你問這個做甚?難道聽到外面有什麼流言了?流言止于智者,信不得,你要相信紀公子的人品方是。”
  曲瀲不過才問一句,卻不想姐姐劈哩叭啦地說了一堆,讓她愣愣的。不過很快她便反應過來,怕是上輩子發生過什麼事情,所以姐姐擔心她多想,現在給她打預防針呢。
  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可是見姐姐這麼幫紀凜說話,曲瀲就知道若是自己敢表達出一點想要解除婚約的跡象,姐姐絕對會抽她。於是她弱弱地道:“姐,我沒有亂想,只是昨日進宮時,宮裡的三公主看我的眼神很是怪異,讓我覺得……她對我存有敵意。”
  “不必理她。”曲沁很乾脆地道,“縱是她有什麼心思,有些事情已定局,她又能如何?”
  曲瀲:=__=!原來真的是有個什麼的嗎?怎麼她覺得好像很多人都在惦記著她的未婚夫的樣子。
  “那你覺得紀公子如何?”曲瀲又問道。
  曲沁進了書房,見妹妹鍥而不捨,便笑道:“我覺得他是個極好的,當為良人。不過,他如何與我無關,只要你覺得好便可,畢竟將來他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
  說著,曲沁忍不住又笑起來,恍然間想起,似乎上輩子妹妹也曾如此追問過她,當時她也在滿心幻想著未來的良人,對紀凜自然讚譽有嘉。
  曲瀲聽得洩氣,果然紀凜這一年來,已經將她家人的好感度刷得滿滿的,不僅是她家人,世人的好感度都被他刷得滿滿的,以至於提到他的人,都認為那是個好男人。可是卻鮮有人知道,這個好男人是個雙重人格,第二個人格還特別地兇殘蛇精病。
  她想,如果不是姐姐重生了,知道在未來她會和紀凜成親生包子,怕是她會受不住想要找時機將這婚約解除了。如今卻因為姐姐是重生的,讓她提前知道一些未來的事情,讓她糾結起來。
  糾結了一翻後,曲瀲方道:“姐,我今天想去石景山一趟,去買幾盆蘭花回來。”
  曲沁忍不住又笑了,“你又把花養死了?”
  曲瀲鼓起腮幫子,“我又不是故意的,不過就是不小心多澆了些水,根就壞死了……”她有些想淚奔,真的是手抖了下澆多了,但也不過是幾次罷了,卻未想又養死了一盆花,證實了碧春眼中她是個辣手摧花的。
  曲沁見她鬱悶的模樣,安慰地摸摸她嫩嫩的臉,便吩咐下人去套車了。
  曲瀲見狀,不禁高興起來,果然還是在自家方便,只要和姐姐說清楚要去哪裡,帶足了人,姐姐並不會因為什麼規矩而拘著她在家。不過今天她可不是去挑花的,而是去見紀凜,這讓她有些心虛。
  雖然心虛,等出門時,曲瀲還是高高興興地上了馬車。
  到了石景山附近,曲瀲偷偷掀開簾子往外看,等看到同福客棧時,便讓人停車。
  “姑娘怎麼了?”碧春問道。
  “渴了,先去尋個地方歇歇。”曲瀲面不改色地道。
  碧春和碧秋聽罷沒多問,等馬車停穩後,便扶了她下車。
  可誰知剛下馬車,便見常山迎面而來,讓兩個丫鬟面面相覷,隨行的婆子也眼睛瞄了過來。
  常山一副偶遇的模樣,笑道:“沒想到在這兒見到曲姑娘,我們家世子在上面,請曲姑娘上去略坐。”
  曲瀲矜持地應了一聲,帶著兩個丫鬟往酒樓二樓的雅廂行去。
  常山親自打開雅廂的門,作出請的動作。
  曲瀲微微遲疑了下,很快便抬步進去。反正都來到這兒了,怎麼著也得讓自己看起來別那麼慫,慫貨只會讓人欺負。
  而且,她心裡還抱著期望,希望今天來的是第一人格的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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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等看到雅廂裡的少年時,曲瀲還是慫了。
  雅廂的窗戶開著,窗外是兩岸綠柳青青的內城河,連著遠處的荷花洵大湖,波光粼粼,春江水暖,明媚的春光從視窗泄進來,滿室亮堂,讓人的心中也跟著亮堂起來。這樣明媚的春光下,連坐在窗臺前那張黑漆鏍鈿矮榻上的少年也仿佛鍍上了一層柔光般俊麗。
  只可惜,對上那雙妖美的眼睛,曲瀲心肝顫了下。
  也不知道為何,當這個少年的人格發生變化時,表現得最明顯的便是他的氣質,其次是那雙眼睛也會發生變化,原本潤澤如玉的清澈眼眸,會變得詭譎,微微眯起時,流溢出一種妖異的色澤,瞬間變得與眾不同。
  此時,這無疑是第二人格又跑出來作祟了。
  曲瀲瞬間邁不開腳,站在門口處僵著,而在這時,身後的門被常山給體貼地掩上了,仿佛也將她逃跑的路給阻斷了一樣,讓她實在想要淚奔。
  “站在那裡做什麼?過來。”矮榻上的少年招她招手。
  他斜坐在矮榻上,背後靠著一個猩猩紅漳絨大迎枕,一條手臂搭在矮榻的扶手上,一隻手端著一個酒杯,長髮披散下來,姿態十分肆意,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地妖孽放肆,那種貴族的驕奢淫逸的風氣撲面而來,典型的一個萬惡的享受階層,讓人特別地想要詬病的那種。
  曲瀲木然,她還是比較能接受另一個紀凜的端正清雅之姿,面對這個驕奢淫逸的貨,實在是……心臟負荷不住。
  #未婚夫每次見面都在精分腫麼辦?#
  “阿瀲,過來。”他又輕輕一笑,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樣。
  曲瀲覺得自己就算慫了,也不能表現太明顯,於是深吸了口氣,走過去,坐到距離他最遠的一張黑漆椅子上,自己摸著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微溫的茶,讓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她讓自己冷靜時,她可以感覺到坐在榻上的那少年正肆無忌憚地掃射著她,不放過她身上的每一個部位,感覺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膚都起了細密的小疙瘩,差點讓她打了個寒顫。
  這種赤果果的眼神真心讓人受不住。
  “你都長了一歲了,你怎麼看起來還是這麼……幹扁瘦弱?”他慢吞吞地說。
  曲瀲很忍耐才沒有對他怒目而視,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女人對自己的身材這般介意了,被個男人用這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評論,都會想打人人。她爹娘都是江南人士,自有江南的特色,比京城的貴女們長得嬌小一些也不為過,而且她現在年紀還小並未發育,就不允許才十三歲的她當個平胸蘿莉麼?
  曲瀲決定不和他哆嗦,直奔主題:“襄夷公主讓我給你遞句話,你已經知道了吧?”明明襄夷公主只是讓她給他轉達下她的意思,根本和她無關,讓她不明白的是,為毛她要受他威脅跑出來見他?
  曲瀲自省了下,很快便明白自己若不出來,這人真的撂手不幹,襄夷公主最後埋怨的人怕是會成了自己。和一位受寵的公主交惡是件愚蠢的事情,如果可以,曲瀲自然是想贏得襄夷公主的好感,這是一種政治資本,對她以後只有好處。
  這麼一想,對於今天出來的事情也坦然了幾分。
  “難得你出來,卻說這種事怪沒意思的。”他一臉嫌棄的樣子。
  曲瀲對他著實無語,“不是你叫我出來的麼?”
  “我叫你出來,又不是為了說這事情。”他很是理直氣壯,“過來坐,別讓我動手。”他拍拍身邊的位置。
  曲瀲覺得自己不能放棄治療,好歹要掙扎一下,免得讓他太過容易得手,以為她好欺負。
  所以她起身後,直接往門口走去。
  “既然話已傳到,我也要走了。”
  只是手才摸到門框,身後便覆來了一具身軀,攬著她的腰入懷,將她拖走了。
  就聽到那道帶著笑的男聲在她耳邊道:“才剛來,急什麼?今兒難得春光明媚,瀲妹妹不想陪我一起賞這大好的春.色麼?”
  “不想……”
  她誠實的結果是被一隻手捏住了下巴,迫得她側著臉抬頭,對上那張俯視而來的白玉般俊秀的臉龐,才十五歲的少年,臉龐的輪廓很柔和,透著一種屬於少年人的昳麗清澈,也讓他看起來如明珠寶石般綻放著他的光芒,教人移不開眼睛。可是貼著她的後背的身體,卻讓她明顯地感覺到他已經是個快要發育成熟的男性,甚至懂得了男女之間的不同與奇妙。
  “阿瀲,乖乖的,別惹我生氣。”他覆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那略顯低沉的聲音,近在耳畔,仿佛刺穿了柔軟的耳膜,讓她身體抖了下,頭皮都炸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聲音也是一種利器,竟然讓她……曲瀲的臉瞬間不受控制地變得紅通通的。
  就在她難得羞憤時,被人拉著到了窗邊的矮榻上坐下,然後手中被人塞了一塊點心。
  曲瀲:“……”
  接著,便見那少年盤腿坐在榻上,一隻手支頭腦袋望著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讓她一時間有些怔住了。
  她覺得他今天有些奇怪。
  先不說昨晚他竟然威脅她今天出來,沒想到今天出來的人仍是第二個人格。如果是第一人格的紀凜,她有自信能和他和平相處,甚至不經意間掌控住他的心思。可是這第二個人格,總讓她摸不透,甚至隱隱有些忌憚。
  明知道兩個人格都是同一個人所擁有,可是仍是讓她明顯地將兩個人格區分開來。
  想到這裡,她歎了口氣,放軟了聲音:“你到底怎麼了?”
  聽到她的話,他雙目微凝,突然笑了起來。
  那笑容比起先前的邪肆,變得溫和了許多,這一刻,曲瀲又覺得他變成了平時那個如同春日暖陽般溫和的紀凜,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就在她心中因為他的笑容而放鬆時,突然他一把將她摟住,將臉蹭到她頸間。
  他在她耳邊輕輕地歎了口氣,摸著她纖細的背脊,歎著氣道:“為何你長得這麼慢呢?快點長大,等你及笄了就能娶你過門。”
  曲瀲被那呵在頸邊的熱氣弄得寒毛直豎,竟然一把將他推開了。
  被推開後,他卻也不惱,笑盈盈地看著她,像個無賴一般拉著她的手把玩,笑著道:“你好像不怕我了?”
  曲瀲嘴硬道:“我從來沒怕過。”
  “又騙人了。”他笑著掐了把她的臉,“總愛口是心非,小心自己吃苦頭。”
  曲瀲膽子很肥地揮開他的手,發現他現在十分好說話,心中一喜,今天早上產生的那種糾結略淡了一些。她想,只要順著他的毛摸,這個人格還是挺好說話的,也不是不能攻略的,雖然她是喜歡第一個人格的紀凜,但這個也同樣是紀凜,當他性格比較反復無常就好了。
  兩人拉扯了下,曲瀲很快便確定了心中所想,對他也沒有那麼生硬了。
  “襄夷公主要我轉遞給你的話,你怎麼辦?”曲瀲好奇地問道。
  “理她作甚?”他說得很是隨意。
  曲瀲默然,這種霸道總裁的任性范兒撲面而來,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好吧,她是公主……”曲瀲若有所指地說道,“你們不是一起長大的麼?交情不比一般,是不是該幫幫她?”
  “誰和她一起長大的?”紀凜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地道:“若非袁朗居中調和,當年我早就殺了她了。”
  曲瀲驚恐地看著他,心說難道這第二人格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殺人犯?連得寵的公主都敢說殺就殺,他到底還有什麼不敢的?這樣的性格……竟然到現在還沒有惹出什麼事情來,可真是奇跡。
  “你為何要殺她?”曲瀲瞬間腦補了很多可怕的畫面,抖著嗓子,小聲地問道。
  紀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曲瀲被他看得肝顫,覺得剛才緩和的氣氛一下子又沒了,她又開始有點怕他了。
  幸好,紀凜雖然喜歡嚇她,但是難得能見一面,倒也沒有再將她嚇跑,投喂了她幾塊點心後,拉著她起身:“走,今天帶你去逛逛,你想去哪裡玩?”
  曲瀲再次給這位爺跪了。
  第一人格的時候,是個多恪守規矩的好少年啊,等第二人格一出來,那就是霸道總裁范兒,行事隨心所欲,甚至連殺人犯法的事情也理所當然,整就是個沒三觀的貨色,讓曲瀲壓力山大。
  所以,她再次狗膽地道:“你能不能……恢復過來?”
  他站在她面前,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語氣很危險:“你不喜歡我這樣?”
  當然不喜歡了!能喜歡才有鬼!
  他比她高出一個腦袋,也不知道他吃什麼長的,過了一個年,身高噌噌噌地往上長,反而是她長得挺緩慢的,站在他面前,被他俯視得很有壓力,只能寄希望過兩年身高也能多長點。
  曲瀲沒敢吭聲,她知道自己若說不喜歡,他一定得要變臉,然後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所以,最後只能乖乖地給他拉了出去。
  常山和碧春等丫鬟守在門前,見兩人出來,而且行止親密,碧春兩個丫鬟眉頭微蹙,覺得有些不合規矩,常山卻當作沒有看到,很識趣地去給他們準備轎子。
  紀凜沒有說帶她去哪裡玩,而是直接拉著她上了轎子。
  跟著曲瀲而來的婆子們已經被碧春安排去守車了,沒有在跟前,所以也不用擔心她們看到什麼回去和曲沁報告。曲瀲見碧春的安排,很是滿意,覺得碧春年紀越大,行事也變得穩妥了,讓人放心。
  最後紀凜帶曲瀲去了上林苑那兒,教她騎馬。
  曲瀲:=口=!
  “別趴著,坐直身體,不會讓你摔的。”
  曲瀲眼淚都要飆出來了,趴伏在馬上,雙手緊緊地摟著馬的脖子,雙眼緊閉,眼角濕漉漉的,腦袋一片暈沉。
  紀凜給她選的是一匹很溫順的母馬,比平常的馬還矮一些。可是對她而言,仍是高到讓她心生恐怖。
  她有恐高症。
  這種恐高症緣于上輩子被爸爸推到樓下摔死時留下的心理陰影,平時就算站得高一些,都會讓她頭暈眼花,更不用說現在坐在馬上,那種感覺太鮮明了,讓她幾乎以為自己又要從高高的樓上摔下來……
  紀凜見她並不是裝模作樣,而是真的嚇得臉都白了,忙將她從馬上抱下來。
  “好了好了,不學了,別怕。”
  他拍著她的背,見她像個小動物一般瑟瑟發抖地縮在自己懷裡,頓時得寸進尺地將她整個人都摟到懷裡,被她像個依賴大人的小孩子一般雙手緊緊地摟著自己的脖子,整個人都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時,雙眼晶亮。
  這讓他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滿足感。
  曲瀲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將才那種恐懼感壓下,等她恢復過來時,甚至已經沒心思理會剛才自己失態的行為,整個人都變得懨懨的。
  “我想回家……”她輕輕地道。
  紀凜低首審視她的臉,若有所思,然後捏了捏她的臉,說道:“你怕什麼?”
  “沒有。”
  見她嘴硬地不肯承認,紀凜沒有剜根究底,只是將她這次的失態記在心裡,以為她害怕騎馬,當下便道:“算了,反正你平時也不用騎馬……”
  他一臉無趣的模樣,帶著她離開了上林苑,親自將她送回雙茶胡同的曲家。
  直到馬車到雙茶胡同,曲瀲的精神才恢復一些,下了車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雖然沒有回頭,但她能感覺到坐在馬車裡的少年正掀著簾子看她,那道視線讓她背脊泛起密密匝匝的寒意,頭皮都有些發麻。
  等她進了家,發現母親和曲沁正在接待客人。
  “誰來了?”曲瀲叫住一名小丫頭詢問道。
  “是余家來人了,來的是余夫人身邊的嬤嬤,專門過來給二小姐請安的。”
  曲瀲聽罷,不免來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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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自從余家和曲家定親後,兩家便開始了正常的往來,逢年過節都有互贈節禮,雖說不能很親熱,卻已將對方當成親家來走動了。
  餘家的根在鎮安,所以在京中的除了余尚書這一脈外,餘者皆是在外地。不過自從余長昊和曲沁定親後,餘長昊便在京中的丹山書院潛心讀書,為來年的科舉作準備,為此,余夫人也時常打發身邊的下人進京來探望長子。
  余夫人的身邊伺候的嬤嬤特地過府來給曲沁請安,雖不知道是誰的意思,但從中也看出來余家對曲沁的看重,這種看重自然讓曲家很滿意。
  曲瀲臉上露出小小的笑容,心裡很是為姐姐高興。
  雖然她看得出來姐姐對婚約並不如何期待,會答應這樁婚事,不過是不想讓長輩們為難,可是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還是希望她以後能過得好。
  等余家的嬤嬤離開後,曲瀲方才去廳堂見母親和姐姐。
  “回來啦。”季氏臉上的笑容還未消失,可見對余家的行為很是滿意,見小女兒回來,笑著道:“都是定親的人了,可不許到底亂跑了,姑娘家應以貞靜為要,在家裡多和你姐姐學學才是。”因為心情好,數落起來也不太嚴厲。
  曲瀲將她的話當耳偏風,聽過就好,並未放在心上。
  略略說幾句話,等季氏回房後,曲沁過來,發現妹妹情緒有些不高,問道:“怎麼了?沒買到喜歡的花?”
  曲瀲雖然緩過勁兒來了,可人仍是懨懨的,聽到姐姐的話,才記起今日是藉口出門買花的,沒想到最後兩手空空地回來了。不過她可不敢實話實說,便道:“其實我沒去看花,路上遇到紀公子了……”
  曲沁見妹妹邊說著邊拿眼睛瞅著自己,不禁失笑,說道:“那以後再去便看便是了。”見她精神實在不好,以為她累著了,便讓她回去歇息。
  曲瀲也實在是累得緊,並非身體累,而是心累,便也不推遲,回房去歇息了。
  可能是白天時騎馬被嚇著了,所以等到睡覺時,曲瀲睡得並不安穩,甚至作起了噩夢,夢到上輩子從高高的樓上掉下來慘死的那一幕,然後又夢到這輩子的父親臨死前和鎮國公結兒女親的事情,前世今生的事情交錯著,幾乎讓她的腦子攪成了一團糊,最後冒著冷汗醒來。
  醒來時,天色還是黑的。
  她捂著腦袋坐了會兒,才掀開簾子下床,冷空氣瞬間灌進來,讓她打了個哆嗦。她也沒在意,就著黑暗摸索著去倒了杯冷茶喝了,終於讓渾混的腦子清醒了許多,心跳慢慢地平復下來。
  黑暗中,她站了好一會兒,被凍得打了個哆嗦,才爬回床上捂著被子繼續睡覺。
  可能是白天驚嚇過度,晚上又折騰了一回,等第二天時,曲瀲便病了。
  季氏和曲沁知道她生病時,都急得不行,急忙讓管事去請大夫。
  大夫很快被請來了,診脈後,只道是風邪入體造成的風寒,有些發熱,喝副藥發發汗就好了,並不嚴重,很快便開了方子讓人去抓藥。
  季氏見小女兒虛弱地躺在床上,平時紅潤的小臉慘白慘白的,心疼得直掉眼淚,說道:“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病了呢?是不是丫頭們沒伺候好?”
  曲瀲被她哭得沒轍,有氣無力地說道:“娘,人吃五穀雜糧,哪能不生病的?我一年到頭也就病這麼一兩回,就當排毒好了。”
  “呸呸呸,你胡說些什麼?哪有人將生病當排毒的?”季氏呸著女兒,然後又雙手合什念了聲佛號,讓佛祖他老人家莫怪,小姑娘口無遮攔,保佑她快快好之類的。
  曲瀲聽得無力,等見到母親果然因為她生病之事特地去燒香拜佛時,覺得佛祖他老人家果然忙得很,有什麼事情都要找他。
  曲沁沒有季氏那般緊張,雖然見妹妹虛弱地窩在床上也挺心疼的,但是妹妹素來身體健康,聽說上輩子生完孩子後還能精神抖擻地擼起袖子和鎮國公夫人罵架對掐,想來這麼彪悍的姑娘,哪可能被個小風寒打倒?
  所以她很淡定,讓人去抓藥後,便守在床前,拿著帕子給妹妹擦汗,對她道:“你若是覺得累,就先閉眼睡會兒,等藥煎好了,我再叫你。”
  曲瀲應了一聲,打了個哈欠眯起眼睛。
  躺了會兒,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際,被人叫醒了,睜開眼看罷,見是姐姐端了一碗藥坐在床前,頓時苦了臉。
  那黑褐色的藥汁,光是聞那味道就覺得難喝了,可是現在正生病中,若是不喝怕是姐姐不幹,母親也會噴淚,只得捏著鼻子灌了。只是剛喝兩口,還是忍不住噁心地吐了。
  平時健康得很少喝藥的人,自然受不住這味道的衝擊,加之生病中,脾胃虛弱,容易起反應,自然受不住吐了。季氏見狀,忙給她塞了顆蜜餞,然後仍是堅定地繼續灌,並沒有因為她吐得難受就讓她逃避喝藥。
  曲瀲見逃不過,只能淚眼汪汪地喝了,一碗藥喝了一刻鐘都沒喝完,最後還剩碗底那一圈的藥汁都冷了,曲沁見她實在辛苦,只得作罷。
  季氏實在心疼得不行,拿帕子給小女兒擦嘴邊的藥汁,憂心地道:“這可不行,還是得將藥喝了才好得快。”
  曲沁怕她急上火,安撫道:“母親不必擔心,阿瀲的身體一向很好,喝幾副藥就能好了。”
  “是啊,娘你放心吧,我好得很呢。”曲瀲打起精神安慰道,就怕她娘真的噴淚。
  季氏沒好聲氣瞪了她一眼,想起小女兒因為生病,早膳還沒吃,忙起身去廚房瞧瞧,讓人做些易克化的食物過來。
  折騰了一通,曲瀲略略吃了半碗白粥後,又被迫躺下了。
  曲沁坐在床前,見妹妹精神略好一些,用手指戳著她的額頭,笑嗔道:“這回知道厲害了吧?以後注意著點,別再生病了,不然有得你苦的。先睡吧,等午時我再叫你起床喝藥。”
  曲瀲苦著臉,又不是她想生病的。對於自己會病倒,其實她也不意外,昨晚一個晚上渾渾噩噩的,發了一身汗,起床時還穿著單薄的寢衣站著發了好一會兒呆,可能就是那時候風邪入體,才會生病了。
  平時難得生病,病起來還真是難受。
  曲沁又叮囑她好生歇息,等她迷迷糊糊地睡下,方才起身出去。
  雖然曲瀲只是感染風寒,不過季氏和曲沁都將之當成大事來看,時不時便過來探望,見她只是有點兒發熱,像大夫說的那般沒有大礙,方才放下心來。
  臨近午時,曲沁坐在床前邊守著妹妹邊做針線時,突然見紅蕊踮著腳進來。
  “姑娘,紀公子來了。”紅蕊小聲地在曲沁身邊說道。
  曲沁驚訝地看著她,見床上的妹妹還未醒,便將手中的針線放下,起身走到外室,方蹙眉道:“紀公子怎麼來了?”
  “他聽說四姑娘病了,過來瞧瞧。”紅蕊解釋道:“聽紀公子身邊的常山說,是先前常山在街上見到咱們府裡的管事去請大夫,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問明白了是四姑娘生病,便回去告訴紀公子,紀公子憂心不已,便過來了。”
  聽罷,曲沁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她先回房去換了身衣服,親自去見經凜。
  到了廳堂,便見穿著一襲青蓮色錦袍的少年站在那裡,那張白玉般的面容竟然有陰鬱,讓她有些驚訝。當見到她出現,他忙上前幾步,朝她施了一禮,開口道:“曲二姑娘,聽說瀲妹妹生病了,現在如何了?”
  曲沁暗暗打量他,見他臉上的神色不似作偽,笑著道:“大夫說只是小感風寒,喝幾帖藥便沒事了。”
  紀凜這才放心幾分,不過並未展顏,想了想,遲疑地問道:“曲二姑娘,我……我十分擔心瀲妹妹,不知能否進去看看她?”他知道這個請求有些荒唐,可是沒看到人,心裡實在不放心。
  幸好,曲沁兩世為人,歷經的事情多了,已不是當初那個恪守規矩的姑娘,甚至有些視規矩如無物,見他情真意切,想到上輩子紀凜和妹妹成親後所做之事,不禁心中一軟,說道:“自是可以,不過還望紀公子莫要待太久。”
  紀凜喜出望外,忙作了一揖,保證道:“您請放心。”
  曲沁知他行事周密,此時見他有些方寸大亂的模樣,心裡不禁好笑,親自帶他去了妹妹的臥房,然後她站在門前,對他道:“你進去吧。”意思是要在這兒盯著了。
  紀凜朝她拱手,便進去了。
  這是他第一次進曲瀲的閨房,若是平時,早就激動得臉紅了,可是現下他完全無心多看,腦海裡不斷地回憶著昨天的事情,然後心裡止不住地後悔。
  他知道前天晚上,因著母親來尋他說的事情,讓他的脾氣有些克制不住,導致他情緒不穩,讓另一個自己一直佔據他的思緒,甚至強勢地約了曲瀲出來。昨天的事情他完全知情,原本也很高興能和心儀的姑娘一起出門遊玩,可是當發現曲瀲在馬上的異樣時,心裡止不住地後悔。
  他不知道她會這麼怕馬。
  果然,今天便從盯著曲家的下人那裡知道曲瀲生病的事情,讓他心裡止不住地後悔,後悔自己再次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讓另一個自己出來肆意行事。
  他的目光落在床上安睡的少女身上,見她一張小臉在丁香色的錦被的映襯下顯得再小巧,似乎自己一個巴掌便可以蓋住了,看起來特別地脆弱,心裡浮上一種密密匝匝的難受,忍不住伸出手,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面容。
  “瀲妹妹……”
  因為生病中,曲瀲睡得並不踏實,等發現有人在床前叫她,渾渾噩噩地睜開眼睛,當看清楚床前的人時,頓時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就要起身,沒想到一下子起得太猛,反而讓她頭暈腦脹,差點又癱回床上挺屍。
  “小心。”紀凜眼疾手快,忙伸手托住她的背。
  曲瀲坐正後,忍不住看向出現在房的少年,對上那雙溫潤如墨玉般的眼睛,便知道他此時是第一人格的少年,而這個人格的少年,也特別地讓她沒轍,因為她此時能感覺到他的痛苦難受,仿佛只要她想,就能掌控住他的喜怒哀樂。
  每個人都是單獨的個體,想要掌探一個人談何容易。但是當一個人能輕易地掌控另一個人的喜怒哀樂,證明她在那個人心中的份量。此時曲瀲絲毫不懷疑自己在紀凜心中的份量,因為他表現得太明顯了,甚至並沒有什麼掩飾。
  原本這應該是能讓人感覺驕傲的事情,但當她發現他身上那種因她而起的難以言喻的憂傷時,反而心裡跟著難受。
  就因為聽說她生病了,所以他火急火燎地趕過來,這樣的純粹的心意,無法不讓她感動。
  “我沒事,你別擔心。”腦子反應之前,她已經下意識地開口安慰他了。
  紀凜勉強朝她笑了下,然後執起她垂放在被子上的手,將臉埋在彼此交握的手上,悶悶的聲音傳來:“瀲妹妹,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害你生病了……”
  曲瀲沉默了下,抽回了手。
  紀凜一下子僵硬了,他有些狼狽地抬頭看她,連笑容也擠不出來,雙眼悲傷得就像她要拋棄他一樣。
  曲瀲很想扶額。
  然後她做了一件很衝動的事情,掀開被子起身,一把摟住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反正都被他親過抱過了,她回抱一下也不吃虧。
  “我沒怪你,真的。”她很淡定地退開,若無其事地說。
  她確實沒怪他,雖然昨天紀凜另一個比較兇殘的人格跑出來作祟,可她也知道他只是單純地想教她騎馬罷了,並沒有惡意。他不知道她有恐高症,是她自己的原因,這是她的心病。
  等看到少年變得紅通通的臉,害羞地看著自己,曲瀲突然覺得就算生病也沒那麼難受了。
  原來她比想像中更喜歡他,所以見不得他那般自責難過,縱使他是個雙重人格患者,另一個人格時不時地來刷存在感,可是她最初接受的便是這個溫暖純粹得如同三月陽光般的少年,因為接受他,所以對他另一個人格並未像想像中那般厭惡。
  戀愛中的人果然包容性很強麼?
  “瀲妹妹,對不起。”紀凜紅著臉,垂下了眼瞼,“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嚇著了。”
  曲瀲不知道他作了什麼決定,不過見他事事依著自己,心裡還是很高興的,朝他微笑。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咳嗽聲。
  曲瀲正奇怪時,便見床前的少年依依不捨地起身,朝她道:“瀲妹妹,我該走了,你好生歇息。”
  曲瀲下意識地點頭,目送他離開,見他走兩走便轉頭看自己一眼,不禁又有些好笑,直到他出了門,終於忍不住拉起被子掩住臉上的笑。
  明明他什麼都沒做,她卻覺得很開心。
  過了會兒,又聽到一聲咳嗽聲響起,曲瀲抬頭,見姐姐不知何時進來了,正盯著自己看,她馬上露出一副很無辜的模樣。
  曲沁不禁搖頭,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沒有說什麼。
  可能是因為紀凜的到來心情變好,等到下午時,曲瀲覺得身體沒有那麼難受了,已經可以坐到窗前的大炕上,和姐姐一起說話聊天,十分悠閒。
  等晚上曲湙回來的時候,捧了個檀木匣子過來給她。
  “二姐,你的身體怎麼樣?好些了麼?”曲湙先是關心地詢問了姐姐的身體狀況,然後將那檀木匣子遞過去給她,“這是紀公子托我交給你的,說是明方大師親自制的藥丸,有治療風寒之效,一天吃三丸。若是吃不完,也可以收著,以後得了風寒,可以服用,不用直接吃那苦藥汁。”
  這不就是相當於感冒藥了?曲瀲默然。
  曲沁聽後十分高興,上輩子她就聽說明方大師的醫術高超,只是他的身份神秘,又是得道高僧,能請動他去治病的人不多,當初明方大師能去給她治病,還是因為紀凜的原因。她倒是沒想到因為妹妹一個小風寒,紀凜竟然特地去求了明方大師制的藥,可見他對此有多上心。
  兩輩子,紀凜都未曾讓她失望。
  這讓曲沁再次認定紀凜的難得,笑著對妹妹道:“紀公子對你這般好,你可要快快好起來。”
  曲瀲在姐姐和弟弟打趣的目光中,臉皮很厚地抗住了,打開那檀木匣子,一陣並不刺鼻的藥香撲面而來,比之先前喝的可怕的藥汁好多了。
  曲瀲沒想到明方大師這般有才,心裡更高興紀凜的心意,對昨天的事情很快便釋然了。
  果然每次總會被陽光少年輕易治癒心靈,覺得就算是雙重人格,也不是那麼難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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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吃了明方大師制的藥丸,曲瀲不過兩天便活蹦亂跳了,一點也沒有生病的後遺症,讓曲家人頗為欣喜,也讓習慣了看這裡的人生個病就要延遲個十天半月才好的曲瀲心裡對明方大師極為敬佩。
  她覺得,也許就是因為明方大師的醫術這般好,才會讓淑宜大長公主特地請他專門給紀凜治病的吧。她總覺得紀凜的頭疼症狀和他人格分裂之事有關,只可惜她不知道當年紀凜為何生病,也不知道他小時候的生活怎麼樣,雙重人格是天生的還是後天形成的,一切都不能下定論。
  這次生病,究根到底,還是因為當時坐在馬上時被嚇的,後來紀凜的行為,也讓她頗為感動。感動之餘,她開始思索著以後如何面對紀凜。
  誠然紀凜的雙重人格一開始讓她害怕,但是不管是哪個人格,都未曾對她有過實質性的傷害,反而已經儘量克制自己,曲瀲也不是感覺不到他的真心。就是因為他太真心了,讓她開始反省自己。
  她年紀雖然不大,但也知道少年時期的感情大多數最真誠、最不講究利益得失,因此並沒有懷疑他的心意。就是因為不懷疑,所以她有時候也弄不懂,自己到底有什麼好,竟然能讓他如此真心?
  就在曲瀲認真地考慮自己和紀凜之間的感情問題時,天氣漸漸地轉暖了,等到了三月份,草長鶯飛,整個京城沐浴在一片融融春光中。
  在這樣的日子裡,駱槿和安國公府的庶女被一頂轎子迎進了大皇子府,成為大皇子的側妃。
  雖然側妃比不得皇子妃的規格,但皇子側妃與平常勳貴的側室自是不同,大皇子府還地辦了酒席宴客。
  在駱槿進了大皇子府後第三天,曲瀲和姐姐一起去了平陽侯府,恰好遇到三朝回門的駱槿,而且陪她回門的還有大皇子。
  側妃雖有個妃字,但那也是小老婆,根本沒有回門之說。但是駱槿進了皇子府的第三天,大皇子竟然陪她回了一趟平陽侯府,雖然大家都沒將它當成回門來看,可大皇子的舉動也表明了他的態度,證明駱槿進了大皇子府後,很得大皇子的歡心,這也是大皇子對駱府的看中。
  當日駱槿和安國公府的庶女同一天進門,大皇子卻獨陪駱槿回平陽侯府,裡面已經說明了一切。至於安國公府那邊會不會因此而惱怒,這些就看大皇子怎麼做了,平陽侯府也只有駱大夫人暗暗惱怒,擔心嫁入安國公府的女兒。
  “你剛才沒看到,瞧我四嬸那得意勁兒。”駱櫻一副不屑的樣子,“就算大皇子再怎麼寵愛槿姐姐,當初還不是讓駱姐姐和那安側妃一起進門?側妃再好,好得過正妻麼?別忘記了上面還有一個皇子妃壓著呢。”
  曲瀲偏首問道:“你先前有見到大皇子麼?大皇子對槿表姐如何?”
  “大皇子殿下親自扶她下車,看著還挺體貼的。”駱櫻邊想邊回答道,然後又蹙起眉頭,“而且槿姐姐身上的衣服首飾,也太過奢華張揚了,也不知道是大皇子的意思,還是大皇子妃的意思。”
  曲瀲見她竟然能由駱槿身上衣服首飾看出其他的不對勁兒,對駱櫻刮目相看,看來駱櫻平時是傻白甜了點兒,也不是沒有心機的,只是並不需要她如何展現罷了。
  “不管是大皇子妃的意思,還是大皇子的意思,證明槿表姐在大皇子府裡還算得寵的,日子不會太壞。”曲瀲泛泛地安慰道。
  “就怕是棒殺呢。”駱櫻嘟嚷道,別以為她不知道什麼是棒殺,她娘親對家中的幾個姨娘便是棒殺,都不用娘如何出手,那些愛出風頭的姨娘最後總會因恃寵而嬌,不是被父親厭棄,就是被祖母厭惡。
  駱櫻看得多了,也不是沒想法的。何況自古以來,嫡出的子女對那些和他們爭奪資源的庶出的兄弟姐妹們,總是很難產生什麼血脈之情,就算有,也應該在一個有長輩們引導的良好的環境中才能產生。
  反正,駱櫻現階段對姨娘通房和庶姐妹們完全沒有什麼親近的想法,當然,她對自己娘親的行為也不置可否。
  若是以前,駱櫻說不定還會被她娘養成了像大姐姐一樣的性子。而她現在能這般平和,對它理智看待,曲瀲的功勞不可沒,在小孩子三觀正在成長的階段,她便和曲瀲混在一起玩,曲瀲這個芯子是大人、早就形成自己三觀的人不知不覺影響了她。
  兩人聊了會兒,便見丫鬟過來,說駱槿想要見見姐妹們,兩人方才出了水榭,一起去嘉善堂。
  嘉善堂裡,駱槿如未出閣前一般,依著駱老夫人而坐。駱家的幾位夫人坐在下首位置,然後是駱家那些姑娘們。因為大皇子為了駱槿興師動眾,得到消息的駱家出閣的姑奶奶們都特地回了趟娘家。
  等她們進來時,發現嘉善堂熱熱鬧鬧的,穿著一身嶄新的大紅色十樣錦的妝花褙子的駱槿含笑地看著家人,那張豔麗的臉龐越發的嬌豔美麗,雙目洋溢著自信的神彩,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已婚女人才有的韻味,儼然一個新嫁娘一般。
  “櫻妹妹和瀲表妹又去哪兒玩了?快過來。”駱槿見到兩人,朝她們笑著說道。
  曲瀲和駱櫻來到她面前,給她行了禮後,駱槿讓貼身丫鬟將今兒回家特地帶給姐妹們的禮物呈上來,分別賞給妹妹們。
  駱櫻和曲瀲笑盈盈地接了,又感謝了一翻。
  “以後你們倆有空,也可以去大皇子府裡坐坐。”駱槿拉著兩人的手,很是親熱,“大皇子妃是個心善的,已經允了。”
  駱櫻和曲瀲再次笑盈盈地應了,兩人心裡都沒將之當一回事。
  就是沒當一回事,所以過些日子駱槿真的打發人過來請家中的姐妹們去大皇子府作客時,兩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駱槿在大皇子府裡這般自由,而且大皇子妃這也太賢良了,竟然對丈夫的側妃這般大方,總讓她們覺得不可思議。
  曲瀲自然是不會去的。
  等大皇子府的嬤嬤走後,曲瀲回房將這事情告訴姐姐,想看看她有什麼意見。
  曲沁皺眉,冷聲道:“她不過是個側妃罷了,現在越是得意,將來摔得越慘。你不必理會,若是下次她再請你,你直接推了。”
  曲瀲琢磨著姐姐的語氣,總覺得她並不怎麼待見大皇子府,莫不是上輩子大皇子府的人害過她?對了,她還不知道上輩子姐姐是嫁了哪個皇子,而又是誰陷害她的,總覺得這其中牽涉的太多了,所以姐姐重生的這一年,除了事關親近的幾人外,並未做過什麼大動作。
  見妹妹沉思,曲沁想了想,對她道:“你以後是鎮國公世子夫人,往來的會是各府的夫人小姐們,縱使槿表姐是外家的親戚,可如今也不過是個皇子府的側妃,身份不對等,若是往來太頻繁,反而徒惹是非,甚至兩頭不討好。”
  見她有些懵懂的模樣,曲沁決定,這皇親國戚之間的關係人脈,也得仔細和她分析分析,省得以後不小心著了別人的道。
  駱槿自從進了大皇子府後,大皇子對她的百般疼愛、大皇子妃對她的忍讓、安側妃對她的退避,皆讓她有幾分飄飄然。
  不過她卻沒有因此而昏了頭,清楚地意識到,這一切都大皇子給她的,因為大皇子對她另眼相待,才讓大皇子府的人對她一個側妃如此恭敬。大皇子妃是個賢良人,自不會和她計較,反而很是大方地對她諸多忍讓。
  可也不能因此而放肆,犯了大皇子的忌諱。
  進了大皇子府後,駱槿才發現這女人嫁了人和未嫁人時是不同的,甚至生活方式、行事方式也大有不同。
  在請姐妹們過府來玩耍時,駱槿見曲家姐妹們並沒有來,心裡雖然有些惱怒,但想到以往曲沁的行事方式,也明白幾分。只是明白歸明白,卻也仍是有些不愉快。
  等晚上大皇子回來,她伺候大皇子更衣時,便和他說起今兒請家中姐妹們來大皇子府中玩的事情。
  “姐妹們難得出門,都十分高興,這也是大皇子妃心善,讓妾身能將姐妹們請來一起玩,就像仍在家中一樣。只是……”她歎了口氣,“曲家兩位表妹因有事情來不了,多少有些遺憾。”
  大皇子伸開手,讓她解開腰帶上的搭扣,聽到她的話,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駱槿貼著他,為他更衣,他身上那股屬於男性的醇厚氣息撲面而來,讓她的臉蛋微微發紅,垂下的眼睫微顫,覆住那雙明媚的眼睛。
  “是都察院左都禦史的兩位侄女?我記得曲家三房的那位二小姐是紀暄和的未婚妻吧?”大皇子開口道,聲音是屬於男子的低沉。
  “正是這位表妹,她平時和家中的櫻妹妹感情最好,兩人自小一起玩大的,都是性子極好的姑娘。”駱槿笑著說道。
  “那紀暄和倒是有福氣了。”大皇子笑了下,又道:“我聽宮裡的皇妹說,這位曲小姐和襄夷的感情也頗好,可有這回事?”
  駱槿有些驚訝,“這妾身就不知道了。”心裡卻有些皺眉,她可不知道曲瀲竟然還和襄夷公主有交情,難不得是因為淑宜大長公主的原因?聽說襄夷公主自幼極親近淑宜大長公主,與鎮國公世子青梅竹馬長大,襄夷公主不是應該和曲瀲不對付才對麼?
  駱槿一時間搞不清楚其中內情,自然不好冒然開口。
  等換上一身寬鬆的暗紅色團花紋的直裰,大皇子接過丫鬟呈來的茶抿了一口,又對駱槿道:“襄夷是母后唯一的女兒,又深得父皇寵愛,性子有些嬌縱,不過並無大礙,她是個直爽脾氣的,和誰好或不好都會明確表現出來,斷不會委屈自己。”
  駱槿恭維了幾句,想著他是什麼意思。
  果然,很快便聽他將話題轉到了當今皇后的娘家靖遠侯府上。
  中宮皇后無子,只生了襄夷公主一人,這讓諸位皇子們難免起了心思。大皇子自然也不例外,他母妃是安妃,母族是安國公府,又是最年長的皇子,比下麵的兄弟們都有優勢。當然,只是有優勢罷了,卻也不一定有十分把握,大皇子不介意讓七分的把握變成十分的把握,決定從皇后那兒找突破口。
  皇后雖無子,但是皇帝對她並沒有惱怒,皇后的地位也是穩固的。而所有人都知道,皇后除了無子這項,她心裡最憂心的便是娘家靖遠侯的子嗣,靖遠侯世子那身體,真是讓人擔心他能不能給袁家留下血脈。
  “聽說靖遠侯打算給世子定親。”
  駱槿吃了一驚,她沒聽說過這事情,再看大皇子平靜的模樣,暗忖這應該是靖遠侯府自己商議的事情,外面還不知道的。如今大皇子提它……莫不是心裡對靖遠侯府有什麼想法不成?
  等發現大皇子只是隨口地提了一句,便不再提它了,駱槿一時間弄不懂他的意思,心裡有些忐忑。
  等被大皇子摟著上床就寢之時,駱槿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忙道:“殿下,今兒我聽家中的妹妹說,三月下旬是祖父的壽辰,祖父屆時會回京城,家中的長輩們想給祖父熱鬧地辦一次生辰。”
  大皇子怔了下,輕輕地撫著她豔麗的面容,“真的?”
  “自是真的。”駱槿自信地笑著,“怕是過幾日,便會有消息了。”
  大皇子心中微動,便對駱槿道:“我也很久未見駱老侯爺了,屆時可要去討杯酒喝。”
  “殿下能去,祖父自然是極高興的。”駱槿笑容可掬。
  兩人自去歇息不提。
  雙茶胡同那邊,曲家人也從平陽侯府派來的嬤嬤口中得知了駱老太爺將從西陵苑回京之事。
  曲沁初聽之下,平靜的雙眸頓時滑過激烈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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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大周朝建朝至今未及百年,邊境素來不太平,駱老太爺早年在軍中立下汗馬功勞,如今就算當今皇上說起他來,也給予幾分敬重。
  可能是戰場上受傷頻繁,大多時候又因戰事緊張,受傷沒能及時處理,等年紀大了,便留下了後遺症,身體有些熬不住。等從戰場上退下來後,覺得留在京城中吵鬧,便帶著貼身伺候的忠僕,搬到了西陵苑去靜養了。
  西陵苑距離京城約有三百里路,那兒山清水秀、風景優美,達官貴人在那兒專門建造了一片園林,連成一片形成了一處避暑休養之地,駱家便有一處莊子在那兒。
  這幾年來,因為駱老太爺的身體不好之故,除了逢年過節駱大老爺會帶兄弟兒子去探望外,其他時候也不敢去打擾,生怕擾了老太爺修養。
  如今聽聞駱老太爺突然要回京時,季氏等人都吃了一驚。
  “老太爺的身子可是好了?”季氏詢問道。
  今天過來的嬤嬤是駱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古嬤嬤,自然不是平陽侯府裡的其他嬤嬤能比的,說話也實在一些,當下便歎了口氣:“哪能是好了,不過是熬著罷了。聽大老爺的意思,老太爺在西陵苑那邊靜養了幾年,甚是想念家中的子孫,方才回京住些日子,許是過了壽辰又要回西陵苑那邊去的。”
  季氏聽罷,訥訥地道:“原來是這樣,不知老太爺的壽辰是什麼時候?府裡打算怎麼辦?”
  古嬤嬤笑道:“也不遠,就是這個月的二十六日,大老爺等幾位老爺是孝順的,說老太爺難得回京一趟,恰逢老太爺的生辰,自然想要給老太爺大辦一場,屆時請上一些親朋好友過來熱鬧熱鬧。”
  “這是應該的,屆時我們也要去沾沾老太爺的福氣才好。”季氏客氣地道,嘴皮子終於比以往順溜了許多。
  季氏如今雖然仍是個社交障礙廢,但來到京城以後,因著兩個女兒連續定親,要她出面的事情多了,時常往常葉胡同和榆林胡同走動,曲二老夫人也有心拉她一把,帶她在身邊指點,終於讓季氏沒有像以前那般木訥了。
  所以聽到季氏的話,古嬤嬤臉上的笑容深了一些,覺得這位繼夫人終於會說話了,沒去年進京時那般讓人鬧心。
  在季氏和古嬤嬤寒暄時,曲沁和曲瀲姐妹倆也坐在一旁傾聽,不過曲瀲卻是一心二用,一邊聽著古嬤嬤說話,一邊觀察她姐的神情,很快便發現她姐似乎反應很是激烈。
  至少,她看到姐姐的眼神有些不穩定,甚至擱放在膝蓋上的手下意識地捏緊手中的帕子,那條繡著翠竹的帕子都被她捏皺了,可見她心裡不平靜。
  曲瀲不禁又琢磨起來。
  難道是因為駱老太爺要回京的原因?或者是上輩子姐姐的命運的轉捩點便是由駱老太爺回京伊始?
  曲瀲從未見過駱老太爺,小時候她隨姐姐一起進平陽侯府時,駱老太爺在戰場上。等駱老太爺因病之故回京時,她也來不及見,駱老太爺很快又去了西陵苑養病,所以她也不知道駱老太爺的為人如何。
  古嬤嬤和季氏說了會兒話,又笑盈盈地看向曲沁。
  此時,曲沁似乎已恢復平靜,笑著說道:“我也好久未見外祖父了,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如何了。外祖父的生辰,我們也得好生準備一下,多謝嬤嬤今兒特地走一趟,等外祖父回京時,我再去拜見他老人家。”
  古嬤嬤笑著點頭道:“奴婢就知道沁姑娘是個孝順的,若是老太爺見到您,定然十分開心。”
  古嬤嬤又說了會兒話,終於告辭離開了。
  等將客人送走,季氏便對兩個女兒道:“沁兒的外祖父回京,可是大事一樁,你們可千萬要記著,到時候別失了禮數。”
  曲瀲沒說話,曲沁笑道:“娘您放心,我們省得。”
  然後季氏又和她們商量著駱老太爺壽辰時曲家要送什麼禮物去孝敬好,曲沁和曲瀲作為未出閣的姑娘,自然可以送自己做的針線活,這個倒是方便。
  說了會兒話,季氏便讓兩個女兒回房去了。
  距離老太爺的生辰也不過十來天左右,雖然不算太緊,可是若要做得精細些的針錢活時間也不夠,曲瀲計算著若是要做孝敬長輩的衣服鞋襪等物,怎麼著也得去平陽侯府尋人要駱老太爺的尺寸才行。
  回到房,曲瀲邊吩咐丫鬟們去開庫房取適合做衣服鞋襪的布,邊瞅著有些沉默的曲沁,忍不住道:“姐姐,你怎麼了?”
  曲沁回神,見妹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只小動物一般瞅過來,讓人很想□□一翻。她此時心情不太好,便也伸手捏了捏,平淡地說道:“沒什麼,只是在想給外祖父做些什麼才好。”
  見她不肯說,曲瀲也不意外,沒有揮開她捏在臉上的手,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反而是曲沁訕訕的,給她揉了揉臉,不好意思再捏下去。
  等碧春她們將幾樣適合的布取過來,曲瀲姐妹倆便坐到一起挑選布料,又討論花樣子。
  等曲瀲畫好花樣子後,曲沁便以精神不濟為由,先回房去歇息了。
  曲瀲見她心不在蔫的,不好多問,由著她回房去歇息。
  接下來的兩天,曲瀲旁敲側擊,都沒能從曲沁那兒挖出什麼內.幕來時,便明白上輩子駱老太爺回京這事,或者是駱老太爺回京後發生的什麼事情,怕是在她心裡造成了巨大的傷害,所以才讓她這般沉默,不肯像以前那樣透露絲毫,省得再揭開血淋淋的傷疤。
  曲瀲是個體貼之人,見她難受,便決定不主動去問,除了變著法子轉移她的注意力外,也吩咐碧秋盯緊了姐姐那兒的動靜。雖然她不知道上輩子姐姐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她也能根據一些細節來推測個大概,以此來避開,就算避不開,也要將傷害值減至最低。
  等曲瀲去了一趟平陽侯府尋駱櫻要駱老太爺的尺寸時,和駱櫻一度話,很快便能肯定了一件事情:駱老太爺的壽辰定會發生什麼事情,而這件事情對曲沁的傷害十分巨大,甚至是讓她上輩子落得那般下場的原因。
  曲瀲去平陽侯府尋駱櫻時,駱櫻也被駱大夫人押著做針線,想讓駱櫻在老太爺面前露露臉,好生表現。
  駱櫻的女紅只在及格水準,做出來的東西能看,但是卻不精細。她都對自己的女紅放棄了,可偏偏母親卻押著她,讓她做幾樣針線孝敬老太爺,心裡對此十分的不以為然。
  所以見到曲瀲來時,她便和曲瀲抱怨上了,“就算我現在開始努力,白天黑夜地做瞎眼睛,幾天的時間也不可能進步到你和林姐姐的水準,我娘就是愛操心,事事想爭第一。若是大姐姐,定能滿足她的要求,給她臉上爭光,至於我……算了吧。”
  駱櫻說著,懶散地歪在榻上,一副沒骨頭的模樣。
  曲瀲見她這副懨懨的模樣,覺得挺難得的,不禁笑道:“你還是努力表現吧,若是大舅母見到你這樣子,又要生氣了。”
  “我就是個沒出息的,能怎麼著?”駱櫻哼哼地說,讓翠屏去將祖父尺寸寫下來拿過來給曲瀲,“你和林姐姐都捨得在女紅上用心,女紅自然好了,我再努力,也比不過你們,還不如不去丟人現眼了。”
  “不能這麼說,總是心意。”曲瀲勸道。
  駱老太爺雖然避居在西陵苑,可他在平陽侯府仍是說一不二的存在,若能得他喜歡,只要有他老人家一句話,將來受用無窮。沒看到駱林等幾人都在努力地策劃著在駱老太爺生辰那天好好表現麼?
  駱櫻歎了口氣,只得繼續拿起針邊做邊和曲瀲聊天,聊的自然是家裡為準備駱老太爺生辰的事情。
  “雖說只是宴請親朋好友,不過我覺得我爹娘那陣勢,那天來的人定然會有很多,說不定連皇子都會來呢。”駱櫻拿著針在布上劃拉著,“那天我們姐妹幾個去皇子府看槿姐姐時,槿姐姐還特地問了我祖父的事情,看槿姐姐那樣子,必定會告訴大皇子,又有得熱鬧了……”
  曲瀲聽著她絮叨,漸漸地擰起眉頭,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可能駱櫻還不能明白她今日抱怨的這通話背後隱藏的東西,曲瀲卻在瞭解了駱老太爺以前的事情時,隱約明白了那些皇子們對平陽侯府的態度,想要拉攏的應該不是平陽侯府,而是駱老太爺這個人,目標應該是想要駱老太爺留在軍中的人脈。
  如果她猜得不錯,大皇子之所以冒著得罪鐘貴妃和三皇子的危險納駱槿為側妃、並且給駱槿這般大的面子,便是為了向駱老太爺表態吧。
  駱老太爺回來,恐怕會讓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告別了駱櫻後,曲瀲很嚴肅地回府,等見到和季氏坐在一起做針線的曲沁,曲瀲看著她,心裡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位姐姐的上輩子純粹就是那些人較量下的犧牲品,就不知道最後是誰將她推出去給了她致命一擊。
  “瀲兒回來了,怎麼樣?拿到老太爺的尺寸了麼?”季氏笑著問道。
  曲瀲將心思放在心裡,面上不露分毫,笑眯眯地道:“自然拿到了,阿櫻她們也要做些拿手活兒孝敬外祖父,手上都有外祖父的尺寸。”說著便將那張寫了駱老太爺尺寸的紙拿出來。
  曲瀲坐著陪母親和姐姐說了會兒話,便藉口回房了。
  回到房,她手中拿著個玉如意,無意識地在屋子裡轉圈圈,消化自己分析的東西,直到轉得一旁伺候的碧春、碧夏兩個丫鬟頭都暈了後,她才道:“碧春,去給我鋪紙磨墨。對了,金烏在麼?”
  碧春去小書房準備了,碧夏回答道:“自是在的,今兒它還沒吃東西呢,姑娘回來就好,去喂它吧。”
  金烏是只有脾氣的鷹,它只吃曲瀲和紀凜喂的食物,其他人遞的,根本不看一眼,寧願每天在雙巷胡同和鎮國公府兩邊飛來飛去找吃的,也不吃旁人喂的。若是兩人都沒空理它,那它也會自己去覓食,很是傲嬌。
  曲瀲從視窗探頭,果然看到站在架子上的金烏,它很醒覺,見她探頭時,便朝她懶洋洋地叫了一聲。
  “金烏過來,給你吃的。”曲瀲朝它朝手。
  金烏直接給了她一個屁股。
  曲瀲:“……”
  曲瀲覺得和個扁毛畜生生氣太掉份了,便大人有大量沒生它的氣,親自拿了下人準備好的乾淨肉條去喂它。等喂完它後,又拿工具給它梳理羽毛,清洗爪子,讓它做一隻乾淨整潔的鷹。
  將鷹大爺伺候好後,曲瀲便回房去寫信,然後將寫好的小紙條卷起,系到金烏爪子上,拍拍它屁股的毛,讓它去尋它的主人去了。
  晚上歇息時,曲瀲收到了金烏帶回來的信。
  今兒的信很是正常,沒有威脅她如何,很老實地將她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訴她了。她也沒問什麼,只問了駱老太爺如今在軍中留下的人脈,沒想到紀凜竟然能查到,還這般快速地回復,可見紀凜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但是對這些事情也是了然於心的。
  不過想想也能明白,當年老鎮國公去世之前,也是先帝身邊的一員猛將,在軍中的威望比駱老太爺還盛,只可惜他戰死,如今的鎮國公又是個錦繡鄉養出來的,無法子承父業,鎮國公留下的人脈都由淑宜大長公主作主交給了皇帝,方才讓皇帝對鎮國公府如此看重。
  看完了那張沒幾句話的小紙條後,曲瀲將之揉搓成一團,放到火上燒了。
  她對即將到來的駱老太爺的壽辰總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就在曲瀲也跟著心不在蔫時,三月下旬時,駱老太爺終於回京了。
  駱老太爺回京的第二日,曲瀲隨著姐姐一起去了平陽侯府給名義上的外祖父請安磕頭。
  駱老太爺身體不好,精神也差,雖回到京城,但並不太見人,能見他的也只有一些親近的子女,餘者皆被拒之門外,幸好京中的人都知道他的情況,也沒有太過在意。曲沁母親是平駱老太爺的嫡女,駱老太爺對這嫡女還是疼惜的,對女兒留下的外孫女也願意見一見,曲瀲沾了姐姐的光,當姐姐的跟屁蟲一起過來了。
  駱老太爺今年不過六旬左右,但看起來卻一副老翁的模樣,頭髮都花白了,臉上的皺紋很深,臉膛黑紅色,看起就是個七老八十的老年人一般,唯有那雙偶爾滑過精光的眼睛讓人知道,他心裡還是明白的。
  “這是和鎮國公世子定親的瀲丫頭?”駱老太爺指著曲瀲問道。
  駱老夫人坐在他身邊,笑著回道:“正是這孩子。”
  駱老太爺又看了曲瀲一眼,淡淡地應了一聲,沒有說什麼,甚至對曲沁這親外孫女,也只是詢問了兩句話罷了,未有什麼表示。
  曲瀲暗暗觀察了一翻,發現姐姐表現得很平靜,便知道自己的猜測可能是對的。
  等來拜見的孫子孫女和兒媳婦們都出去了,屋子裡只剩下駱老夫人和駱家幾位老爺,除了駱老夫人和駱老太爺坐著,其他人都一溜地站著。
  就在這時,一隻茶杯朝著駱大老爺的頭砸去。
  駱大老爺生生地受了,額頭很快便紅了一塊。
  其餘幾位駱家的老爺吭都不敢吭一聲,在駱老太爺砸人時只能縮著腦袋,等著老爺子發難。很快,第二隻茶杯又砸向了駱四老爺,砸得駱四老爺滿臉的茶漬。
  駱四老爺很是委屈地叫了一聲爹,拿袖子擦去臉上的茶漬。
  “蠢貨!”駱老太爺罵道:“我怎麼有你們這群蠢兒子?若非你們實在是蠢不可耐,讓我無人可繼,也不會……”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
  “老爺,您別氣壞身子。”駱老夫人生怕兒子再被打,忙勸道。
  這時,駱大老爺也忙跪下來,說道:“爹,請您別生氣,免得氣壞了身子。”
  其他幾位老爺此時也顧不得嘲笑駱大老爺的狼狽樣,都紛紛跪下來,生怕老爺子氣壞了本來就不好的身體。
  駱老太爺看著這群兒子,想到京中的局勢,失望地別開了眼,覺得沒一個能頂用的,淡淡地道:“行了,我還沒死呢,別跪來跪去的。”然後不耐煩看到這群蠢兒子,揮手讓他們離開了,也不管他們這副落魄的模樣會不會出去教人笑話。
  等駱家幾位老爺離開後,駱老太爺看著一旁忐忑的老妻,又忍不住歎氣。
  “你當初怎麼不勸一勸?”他有些怨上老妻的貪享富貴,不理事。
  駱老夫人嘴中泛苦,“我也不知道老四會腦子不清地幹這種事情,哪能想到大皇子也是特地在旁等著的,還以為槿丫頭的事情是老四故意設計的。”
  駱老太爺聽罷,搖了搖頭,歎氣道:“罷了罷了,我這次回來也不是為這已發生的事情。你吩咐下去,既然要辦我的壽宴,就辦得隆重些,我倒是要瞧瞧到時候有哪些人上門來。”
  駱老夫人心裡有些不安,見丈夫沉著的臉色,只能無奈地去吩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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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到了駱老太爺壽辰那日,曲瀲隨著家人一起去了平陽侯府。
  他們雖然已經來得挺早的了,可是等到平陽侯府前的那條街道前,仍是被那絡繹不絕的車輛給阻了路,可見今日駱老太爺的壽辰,京中大多數人還是重視的,而這種重視還有皇帝、甯王府等給的面子的原因。
  怎麼說駱老太爺都為大周立過汗馬功勞,如今退居幕後落得一身病,天下人的眼睛盯著,皇上也不會做出寒了功臣之心的事情來,反而該給的面子一樣都不會少,也因為如此,對平陽侯府多有恩寵。
  有時候,皇帝的態度也代表了一個家族的榮華富貴,京中眾人的行事,也多看皇帝的眼色。如此上行下效,其他人自然也會給駱老太爺這個面子。
  曲瀲坐在馬車裡,無聊之中,掀開馬車往外看了眼,見一時半會可能進不去後,便放下簾子,開始觀察起馬車裡的家人來。
  她娘自然是很貞靜地坐著,弟弟也是個乖巧聽話的,兩人正低頭檢查著稍會要給駱老太爺的壽禮。唯有姐姐似乎情緒有些不穩定,雖然面上看起來很平靜,和平時差不多,但手中那條帕子又被她絞成皺巴巴的了,看著在傾聽季氏說話,其實心思根本不在上頭。
  曲瀲留了個心眼,她決定今天無論如何,都要仔細盯著姐姐,萬萬不能教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等了大概一刻鐘,馬車終於從側門進去。
  曲瀲和曲沁扶著季氏下車時,一眼便看到正在二門處迎客的駱家幾位夫人。
  “哎喲,曲三太太、沁兒、瀲兒,你們來啦。”駱四夫人笑盈盈地迎了過來,她臉上的笑容比平時燦爛了許多,看著曲沁的神色也有幾分掩飾不住的得意,“自從沁兒定親好,也不像以前那般過來了,瀲兒也是,不管如何說,這裡是你們的外祖家,平時該多親香才對。對了,今兒槿兒也會回來,屆時你們姐妹幾個可以好好聚聚。”
  曲家姐妹倆自然恭順地應了,根本將她的話當耳偏風。
  駱大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道:“瞧四弟妹說的是什麼話,這兩個孩子可是定親的大姑娘了,定了親和未親定是不一樣的,要學的東西也更多,自是不能像以往那般了,你也該體諒兩個孩子才是。”
  駱四夫人被她一頓搶白,臉色僵硬了下,訕笑道:“大嫂說得是,瀲兒可是鎮國公府未來的世子夫人,自是不一般。”
  兩人雖然笑盈盈的,但是話裡各藏機鋒,都拿姐妹倆的親事及態度說項,讓原本心緒不甯的曲沁當即冷了臉,淡淡地道:“兩位舅母若是忙的話,恕我們先失陪了。娘,我們先進去給外祖母請安。”
  駱大夫人和駱四夫人都被曲沁這生硬的態度弄得微微皺起眉頭來,還是駱大奶奶機警,忙過來相陪帶她們進去,順便叫了個婆子將曲湙引到外院的花廳去。
  “沁表妹可別見怪,今兒是祖父的生辰,婆婆和四嬸心裡高興,所以就多說了幾句。”駱四奶奶解釋道。
  曲沁此時心情不好,自不耐煩應付人,當下敷衍地道:“是麼?我還以為兩位舅母是因為大表姐的事情不太開心呢。”說著,她朝神色不自然的駱大奶奶掩嘴一笑。
  駱大奶奶訕笑著,心裡也不知道曲沁知道多少,當下不好再說什麼。
  說來,自從駱槿進了大皇子府,大皇子為了她將安側妃給冷落了後,安國公府越發的不待見平陽侯府了,連嫁過去的駱柯也被埋怨。若非駱柯當初回娘家說道,讓駱四老爺搶先動手將駱槿推出去,他們安國公府的姑娘何至於被冷落如此?
  這種時候,兩家怪的並不是大皇子的反復薄情,怪對方給自己下絆子,反而將自家姑娘們在大皇子府以後會如何都給忽略了。
  駱大奶奶這些天常聽婆婆為了駱柯在安國公府受待慢一事指桑駡槐,對四房滿腹怨氣,與駱四夫人見面後,這對妯娌面上雖然仍親熱,但是言語間總會刺對方兩句,讓她這當晚輩的頗為鬧心,不知怎麼辦好,唯有聽丈夫的,避著點了。
  在駱大奶奶引著曲家人去嘉善堂時,平陽侯府門前也來了兩輛朱輪華蓋馬車,一看到馬車旁邊騎在馬上的少年,門前迎客的駱大老爺忙帶著長子迎了上去。
  蓋因伴著馬車騎馬而行的是甯王世子周琅和鎮國公世子紀凜,不用說也知道那兩輛馬車裡定然是這兩府的長輩。
  果然,馬車停下來後,周琅和紀凜分別翻身下馬,兩人皆站到馬車車廂前肅手而立。
  等馬車車門打開,便見第一輛馬車裡,甯王攜著甯王妃下了馬車。後面那輛馬車,也見鎮國公走下來,鎮國公夫人因為今日身體不適,倒是沒有陪丈夫兒子過來。
  “王爺、鎮國公,可真是巧,你們一起結伴過來了。”駱大老爺笑呵呵地迎上前,同他們見禮,笑著寒暄。
  甯王是個性情爽朗的,當下笑道:“在路口那邊見著了,便一起過來了。老侯爺如今身體如何了?他老人家還好吧?知道他難得回京,本王可是一直都盼著來見見他,誰知道他卻都推了,連本王也不見。”
  駱大老爺忙解釋道:“家父身體一直未見起色,這次回京也是因為思念家中的孩子,方回來住些日子,父親不耐煩待得太久,過段日子又要回西陵院的。”
  甯王聽罷,不禁搖了搖頭,歎著氣說道:“那西陵苑環境美則美矣,卻過於冷清了。”
  兩人說了幾句話後,駱大老爺又忙和鎮國公打招呼,不敢冷落他。這位可是當今皇帝的表弟,皇帝平時也抬舉他,自然不敢待慢了。
  鎮國公對駱大老爺的示好只是略略地點個頭,並未如何親近,很快便隨著甯王一起進門,甯王妃則被趕過來的駱大夫人迎去了後院駱老夫人那兒,留著男人們在前院。
  長輩們走在前頭,周琅和紀凜走在其後。
  “暄和。”周琅走近一步,低聲笑道:“沒想到你今兒也過來,聽說宮裡的幾位元皇子今天都會過來。”
  紀凜淡淡地道:“皇上抬舉駱老侯爺,他們自然不會待慢了。”
  “駱家好大的面子。”周琅不以為然地道。
  “這面子總有耗完的時候。”
  周琅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對,很快便沒再放在心上了。他知道父王和駱老太爺早年在軍中交情不錯,所以父王願意給駱老太爺這個面子。但駱家除了駱老太爺外,下麵的子孫都讓他不怎麼看得上眼,久而久之,他也不太和駱家往來了。
  今兒若不是駱老侯爺的壽辰之故,他也不會被父王拎過來。
  兩人跟著長輩到了一處花廳時,當看清楚花廳裡的人時,周琅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花廳裡,駱老太爺像個客人一般坐在下首位置,陪著坐在上首位置的大皇子,大皇子另一邊也坐著二皇子、三皇子,這三位宮裡最年長的皇子都來了,而且還來得這般早。再看此時眾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的模樣,雖然氣氛還不錯,可是總讓人覺得有些與眾不同。
  又是一翻寒暄後,周琅和紀凜與幾位皇子聊了幾句,便起身去逛平陽侯府的外花園。
  這時,三皇子也起身對他們道:“我也和你們一起去罷,坐久了身體也有些僵硬了,正好去走走。”
  大皇子看向紀凜和周琅,突然笑道:“三弟倒是好興致。”
  二皇子手端著一杯茶,來回看了兄長和弟弟一眼,並未開口。
  “大哥若是有興趣,也一起來,聽說平陽侯府的花園建得不錯。”三皇子說著,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哎呀一聲,說道:“差點忘記了,大哥府裡的駱側妃也是平陽侯府的姑娘,大哥先前陪駱側妃回門時,也是看過了的,並不稀罕。”
  聽到三皇子棉裡藏針的話,在場眾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妙。
  駱家陪在一旁的幾位老爺悶不吭聲,也不敢看向神色平淡的老爺子,甯王和鎮國公一副世不關已的樣子,神色都未變化,其他陪在一旁的人倒是小心翼翼地瞄著大皇子,心裡已經肯定了三皇子怕是極為介意駱家女兒進了大皇子府的事情。
  一個側妃罷了,哪有什麼回門之說?三皇子如此不客氣,將大皇子和平陽侯府都一起諷刺了。
  就在大家都等著看大皇子的反應時,便見大皇子臉上露出笑容,說道:“三弟想去便去,何必說這些兒話?為兄今兒是來給老侯爺祝壽的,自該多陪陪老侯爺。”說著,他看向駱老太爺。
  駱老太爺笑了笑,拱手道:“老臣多謝大殿下的賞臉。承嗣,還不陪三殿下?”
  站在一旁的駱承嗣忙上前來,躬身應了一聲。
  三皇子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駱家的人,然後笑著抬步走了,周琅和紀凜有些無所謂地跟上,唯有駱承嗣壓力極大,只能硬著頭皮跟上。
  未想見出了院子,正準備往東路的花園行去時,便見駱四老爺陪著四皇子、五皇子來了。
  “三哥!”兩位皇子正對著駱家指指點點,見到三皇子等人忙過來,然後又朝紀凜他們打招呼,“暄和、阿琅,你們也都在啊,這是要去做什麼?”
  “難得暄和、琅弟有興趣,和他們一起逛花園。”三皇子笑著回答。
  五皇子眼珠子往紀凜身上轉了下,點頭道:“好啊好啊,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三皇子輕笑了一聲,便邁步走了,兩位皇子忙跟在他身後,繼續對著平陽侯府的環境指點。
  紀凜和周琅見那三兄弟已經自己走開了,他和周琅反倒是慢悠悠地跟在後頭,一點也不急的樣子,反而是駱承嗣,對著這幾位皇子,頭都要疼了,覺得此時壓力很大,胃都有點兒吃不消了。
  他總覺得,今兒要發生點什麼可怕的事情。
  “你怎麼了?”周琅見駱承嗣神色凝重,好心地問了一句。
  駱承嗣搖了搖頭,轉頭看見紀凜時,雙眼微亮,爾後想到什麼,又不由得心裡歎了口氣。
  這位也不是好相與的。
  等駱承嗣前去追著幾位皇子後,周琅疑心道:“暄和,這四皇子、五皇子怎麼也來了?”他扯了一片葉子捏碎,皺著眉道:“這五皇子仗著皇上寵愛,最會來事。”心裡到底有些擔心。
  紀凜看著遠處,低聲道:“我也不知道。”
  這時,已經走進平陽侯府東路花園的三皇子已經站在那兒等他們了,兩人忙走過去。
  ****
  曲瀲隨母親和姐姐到了嘉善堂時,發現嘉善堂中已經坐了很多各府的夫人,有平陽侯府的姻親,也有和平陽侯府交情不錯的,反正只要數得上名號的都過來了。
  而且讓曲瀲驚訝的是,祝蒹竟然也隨家中的長輩過來了,見曲瀲看過來,還俏皮地同她們眨了下眼睛。
  曲瀲回了個微笑,等給駱老夫人請了安後,便隨著姐姐一起出去,到隔壁的花廳去喝茶,那裡都是和她一樣未出閣的各府的姑娘在,正是讓這些姑娘們發展人脈的機會。
  她們出去時,祝蒹後腳也跟著出來了。
  祝蒹開心地過來拉著曲沁的手道:“幸好你們也來了,我在這裡都不認識那些姑娘,也不知道和誰說話,只好坐在那裡等你們。”
  “既然如此,你怎麼跟你祖母來了?葭姐姐就沒來?”曲瀲打趣地問道。
  祝蒹難得有些羞澀了,“聽說今兒甯王妃也會過來,況且我以後要嫁進寧王府,總要見人的……”
  這便是祝老夫人今日為何會帶祝蒹過來的原因,祝葭以後不嫁在京城,倒是沒所謂。
  曲瀲表示理解,曲沁看著祝蒹難得羞澀的模樣,心情卻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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