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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心晴 - 好運閨女(卷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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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9:59:3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好運閨女(卷五)》作者:心晴

如今曲瀲可是全京城女人夢想的人妻指標,
不說她相公紀凜是皇帝跟前的紅人,還帥得堪稱古代男神,
即使她這世子夫人背負給鎮國公府開枝散葉的大任,最終卻只生了女兒,
鎮國公府非但沒重男輕女,還隆重大辦孩子的滿月禮,給足她臉面,
曲瀲也覺得自己這古代人妻生活堪稱幸福美滿,但這些卻絕非她平白得的,
她既是穿越來的現代女人,要她只做個被相公寵著、護著的小女人,不可能!
明白那不時展現狂霸風範的丈夫其實有顆纖細敏感的心,
她除了平日安撫包容,關鍵時刻更堅持要牽他的手,做他一輩子的支柱,
縱使突然知道他很可能不是鎮國公夫人親生的嫡子,
一旦這秘密被揭發,他不只會失去世子之位,更可能淪落得比庶子還不堪,
她唯有淚三行……才怪,當然是拍拍胸脯霸氣說︰「換姊用嫁妝養你!」
果然讓他感動得不行,快快振作起來要繼續當她的天,
只是本來夫妻倆還想著一邊逗著萌萌女兒,一邊準備快快樂樂過個好年,
大年夜裡他卻被發了瘋癲的鎮國公夫人一刀刺在胸口上,性命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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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9:59:45 |只看該作者
第155章

  曲瀲覺得肚子又開始陣痛起來,已經懶得理會床前的人了。只是她都痛成這樣,他竟然無動於衷,她忍不住開口道:“你怎麼……”
  轉頭看去,見他神色僵硬地看著自己,一身煞氣的模樣,實在是讓人心驚,遲鈍的腦子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人竟然又轉換人格了。看到他這樣子,曲瀲只能祈禱他最好別又克制不住發脾氣,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想到這裡,她儘量溫和地道:“暄和哥哥,麻煩你去叫厲嬤嬤進來。”
  紀凜看了她一眼,便揚聲將人叫進來。
  厲嬤嬤等人都在門外候著,叫一聲就進來了,她們進來後,卻見世子拉來一張錦杌放到床頭,然後大馬金刀地坐下,拽住床上產婦的手不走了。
  厲嬤嬤:“……”
  曲瀲也被他的動作弄得懵了下,想要說什麼時,肚子突然一陣劇痛傳來,到口的話變成了痛苦的呻.吟。
  “很痛麼?”
  他的聲音很輕,一隻手拿著帕子給她擦汗,手有些顫抖,顯然被她的模樣嚇得不輕。
  曲瀲顫著聲音道:“當、當然了,不信你來生生看。”
  “我是男人,怎麼生?”他頓了一下,又道:“如果下輩子你成了男人,我成了女人,我倒是可以生看看。”
  曲瀲被他的話逗得有些想笑,但是肚子越來越痛了,很快便沒心思和他鬥嘴。
  這時厲嬤嬤和兩個接生嬤嬤都過來了,接生嬤嬤檢查了下曲瀲的情況,對厲嬤嬤點頭,說道:“世子夫人要開始生了。”然後又看了一眼床頭坐著的男人。
  厲嬤嬤知道接生嬤嬤的意思,她心裡也挺無奈的,看世子那架勢,好像要坐在這裡看著世子夫人生孩子一樣,簡直讓人大開眼界。她還沒見過哪個男人像他這樣,妻子正在生孩子,他就搬了張小杌子坐在床頭陪她,真是不知道讓人說什麼好。
  只是雖然無奈,但厲嬤嬤依然得盡職地將他勸出去。
  “不用了,我就在這兒看著。”紀凜壓根本沒理她,看著床上的人蒼白的臉,眼睛幽深。“別說什麼男人進產房不吉利的話,爺可不信這種東西。”
  厲嬤嬤:“……”連性格都變了,這到底要怎麼勸?
  就在厲嬤嬤為難時,曲瀲開口了,“你、你出去……”
  紀凜頓了下,然後微微傾身,將臉湊到她面前,摸著她汗濕的臉,將黏在她臉上的髮絲拂開,聲音溫柔得詭異。他親著她的臉,柔柔地道:“我陪你不好麼?”
  “不好!”曲瀲努力地吸著氣,轉過頭看他,伸出一隻手扒著他的手臂,發狠一樣地說:“如果你不出去,我就不生了!”
  紀凜嗤笑道:“生不生哪裡能由著你?瓜熟就要蒂落。”
  “我說不生就不生,如果你不信,我就讓接生嬤嬤都出去。”她蠻不講理地道:“到時候發生了什麼,也是你造成的。”
  聽到她的話,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極了,眼裡冒著凶光,仿佛下一刻就恨不得自己動手掐她,省得她這種時候了還要惹他生氣。
  厲嬤嬤也要給她跪了,這種時候就不要發狠了,將人安撫出去才是正事啊。
  曲瀲此時痛得要死,哪裡有心思再安撫她,所以她來了個簡單粗暴版的勸人法,惡狠狠地道:“快點出去,不然我真的不生了!”
  紀凜陰沉著臉看了她許久,起身拂袖而去。
  “還有,中途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許進來,不然就算生下孩子,我也將他塞回去!”
  聽到她放的狠話,房裡頓時一靜,連快要走到門口的紀凜也差點站不穩摔了一跤。
  他有些惱怒地回頭,想說點什麼,可是當看到她躺在床上狼狽的樣子,心臟仿佛被一隻手拽住了,悶悶地難受著,見到她轉過臉不給他看,他才恍恍惚惚地走了出去,直到陽光刺得眼睛難受得厲害,他忍不住舉起袖子遮住眼睛,伸手一摸,發現眼角濕濕的。
  應該是汗水吧……
  他這樣想著,可是那汗水卻刺得眼睛越發的生疼難受。
  “暄和,裡面怎麼樣了?阿瀲沒事吧?”
  紀凜用袖子抹了把臉,轉頭看到走過來的女子,空白的腦袋過了會兒才認出她是誰,淡淡地道:“阿瀲她很疼……”遲疑了下,他又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聽到那句“阿瀲她很疼”,曲沁心裡不禁有些酸楚。
  上輩子妹妹生產時,她已經病了,又有五皇子緊逼不放,根本沒空過來探望,後來被五皇子以養病的名義送去莊子後,更是沒心思關心什麼。卻沒想到這輩子,陰差陽錯之下,妹妹早產,然後她也有幸在這兒等妹妹生產。
  曲瀲看了一眼緊閉的產房,抿了抿嘴,對他道:“沒事的,阿瀲的身體素來健康,定會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的。”
  紀凜面無表情地點頭,眼角餘光瞥見走過來的人,突然大步走過去,一拳揍了過去。
  來人自然不會站著給他揍,側身避開了,反手扣住他的拳頭,問道:“你作什麼?”他看紀凜的模樣,目光微凝,很快便明白了,笑道:“這種時候,你應該冷靜一些,否則……”
  他話還未說完,紀凜再次抬腳掃過來,他正要避開,卻不想他這一招只是誘他上前,然後是一個拳頭對著他的門面揍了過來。
  “孽子,你做什麼?”鎮國公怒吼。
  原本景王可以避開這一拳的,但是鎮國公這話乍然響起讓他稍微分了下心,然後那只拳頭直接扣上了他的眼睛,痛得他也一掌劈了過去。
  只是現在的紀凜不是平日那個與人為善的溫和少年,滿身戾氣,急需找人泄火,招招狠戾,角度刁鑽,就算景王比他年長,甚至也是個武學奇才,但是實在被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弄得手忙腳亂。
  鎮國公跑過來,又驚又氣,想要將那已經鬥在一起的兩人分開,卻又無能為力,氣得直叫孽子孽子的,並且將花廳裡等候的淑宜大長公主給驚了出來,看到院子裡的情況,幾個女人也愣住了。
  特別是平寧郡主,都要瘋了。
  那是舅爺爺!紀凜發的什麼瘋,這是以下犯上啊!
  “還不叫他們分開?”平寧郡主厲聲對站在一旁的曲沁道。
  曲沁蹙著眉,低聲道:“怕是不好叫。”嘴裡這麼說著,卻沒有開口,只是冷眼看著兩人扭打在一起。
  紀凜突然發難,她心裡大概有些明白,估計是他以為妹妹的早產是景王害的,所以這會兒一腔的火氣都朝景王發洩了。雖然妹夫以下犯上,但是相比丈夫,曲沁更擔心妹妹,畢竟上輩子妹妹可是半個月後才生的,都提前了半個月,她哪能不擔心?
  “娘,這怎麼辦?”鎮國公夫人詢問道,神色很冷靜,仿佛只是詢問罷了。
  淑宜大長公主此時和曲沁想的差不多,見孫子和弟弟打起來了,而且兩人都是學過武的,怕是旁人分不開,便道:“算了,隨他們吧。”
  其他人聽了有些疑惑,只有平寧郡主快要被母親弄得要瘋了。
  怎麼能隨他們?那可是舅舅,怎麼能讓暄和就這麼將舅舅給打了?
  淑宜大長公主又轉身回花廳了,不過在走之前,讓烏嬤嬤去準備乾淨的水和衣服、傷藥之類的,然後眼不見為淨,避到了花廳裡,拿著佛珠撚著,等著產房的消息。
  兩人打了很久,然後又聽到一道尖叫聲響起。
  曲沁心頭喊糟,轉頭便見繼母由著秦嬤嬤扶著,站在廊廡下瞪著眼睛看過來。
  先前得知妹妹要生時,曲沁便讓人去曲家給繼母捎資訊,只是她沒想到繼母來得這麼快,而且還看到兩個女婿正在打架……心裡不禁有些後悔,明知道繼母的性子,不應該讓人通知繼母的,應該等妹妹生了孩子再去報訊。
  曲沁快步走過去,扶住季氏的手,說道:“娘,阿瀲正在產房裡,王爺剛才診過脈了,一切安好,沒什麼事情,您不用擔心。”
  季氏雙目發直地看著院子裡纏鬥在一起的兩個女婿,顫顫地道:“沁兒,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他們打起來了?”一副就要昏厥的模樣。
  “沒事,妹夫太過擔心阿瀲,所以王爺便和他過招,兩人只是切磋罷了。”曲沁面不改色地忽悠道。
  聽到曲沁的話,鎮國公等人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季氏對長女還是很信任的,遲疑地問:“真的?”
  “真的!”曲沁一臉正氣凜然。
  季氏雖然覺得那兩個男人簡直像不要命一樣你來我往地給對方製造傷痕,但是長女的話太肯定了,她只能半信半疑,然後又焦急地看向產房。
  曲沁將季氏帶去花廳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為防她礙手礙腳的,曲沁學著妹妹平時對付繼母的方式,將她忽悠在花廳裡待著,這才轉身出去。
  兩個男人打了半個時辰左右,終於雙雙倒在了花叢中。而原本美輪美奐的院子,也被兩人弄得像災後現場。幸好在兩人動手時,常安早有先見之明地將下人都遣散了,才沒有使得兩個男人的形象在下人面前受損。
  只是鎮國公被不孝子氣得渾身發抖,但是此時打得力竭的兩個男人根本沒空理他。
  曲沁走過去,將兩人看了一遍,見他們臉上都是一片青紫,第一次知道這兩個男人的戰鬥力,心裡也有些發虛,不過面上卻是一片平靜,指揮著常安等人過來扶他們。
  “阿沁,過來扶本王。”景王朝新婚妻子伸手。
  曲沁有些無奈,但仍是走過去,拉住丈夫的手,努力地將他扶起來。
  景王將大半身體都壓到了新婚妻子身上,然後斜眼看向被常安扶起的紀凜,嗤笑一聲:“小子,想要和我鬥,你還嫩了一點。”
  紀凜陰冷地看著他,沒有吭聲。
  曲沁往他背上拍了一下,恰好拍到他被紀凜揍出來的傷,疼得眉頭抽了下。
  “你何必再去撩他?”曲沁的聲音很平靜,“阿瀲認出你了,才會刺激得早產的,暄和應該也是明白,才會對你動手。”
  “我知道,所以我才沒有怎麼還手,不然那小子現在根本站不起來。”
  曲沁沉默了下,又一巴掌呼到他背上,皮笑肉不笑地道:“是麼?我看不出來。行了,先去換身衣裳,然後去給阿瀲瞧瞧,一定要讓她平安生下孩子。”
  景王知道曲瀲早產和自己不無關係,摸摸鼻子,乖乖地應了一聲。
  只是,等他們去上了傷藥、梳洗出來,產房裡也沒有什麼動靜,也沒有出來叫人。
  紀凜仍是像個暴怒的獅子一樣,在產房外走來走去,然後會用一種陰森森的目光盯著景王。
  景王巋然不動地坐在那兒,淡定喝茶。
  “你這裡可有什麼無痛生產的藥?讓孩子一下子就出來?”紀凜突然問道。
  景王噗的一聲噴茶了,他惱怒地道:“你將本王當成什麼了?”
  “那就是沒有了?真沒用。”紀凜輕飄飄地說,“虧得江湖上的人還那麼稱讚你,原來多是沽名釣譽之輩、徒有虛名。”
  景王差點想要擼袖子揍這個不尊長輩的臭小子。
  他從這臭小子五歲時就給他治病了,知道他每當變臉時,那脾氣真是又臭又狠,簡直讓人火大。以前還沒有還俗時,還能多念念佛經克制一下被他惹出來的火氣,現在還俗了,肉吃了、酒喝了、妻娶了、女人也抱了,早就不是和尚了,自然想要幹什麼就幹什麼。
  可偏偏這臭小子是妹夫兼姐姐的孫子,有那兩個女人看著,不能出手。
  就在景王惱怒時,突然產房裡傳出了一陣嚶兒響亮的哭聲。
  紀凜一陣風似地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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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10:00:00 |只看該作者
第156章

  聽到外面突然響起的聲音,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起身,淑宜大長公主和季氏臉上都露出了緊張的神色,生怕這是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幸好,這時碧秋和宮心兩個丫鬟滿臉笑容地過來,當下對著花廳裡的主子們行禮,笑道:“公主、老爺、夫人、二夫人、親家夫人,世子夫人生了。”
  不過三個時辰孩子就出來了,而且還是第一胎,這時間也算是快的了。
  聽到不是什麼意外,而是孩子生了眾人都有些高興,淑宜大長公主忙問道:“你們世子夫人還好吧?”
  “生的是男是女?”鎮國公夫人跟著問道。
  鎮國公沒開口,不過也頗為關注。
  季氏也一臉期盼地看著宮心,心裡祈禱著女兒能生個男孩,如此也能在夫家立足,腰板能挺直一些。
  紀二夫人倒是有些事不關已,所以心態很平和,不管曲瀲生的是男是女,她都為她高興。
  “恭喜公主,少夫人給您生了位曾孫女。”宮心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高興,同時忍不住拿眼睛飛快地睃了那些人一眼。
  只稍一眼,她便將在場之人的反應大體盡收眼裡。
  淑宜大長公主忍不住笑了,語氣很是輕鬆,說道:“先開花後結果,不錯。”
  只要能生,第一胎是男是女倒是沒所謂,淑宜大長公主本就見識不俗,從來不會因為兒媳婦生了女兒便不高興。同理,擱在曲瀲身上也是一樣的,鎮國公府的孩子較少,就算是姑娘,那也是千嬌萬寵著長大的。
  鎮國公夫人和平甯郡主都忍不住看了淑宜大長公主一眼,她們自是知道淑宜大長公主比其他的婆婆更開明一些,所以就算曲瀲生了個女兒,也不會有什麼意見。不過,鎮國公便不同了。
  紀二夫人跟著道:“娘說得是,像我就是這樣,先生了語兒,才有冽兒,想來瀲兒也是這般。”她這話也有為曲瀲說好話的意思,就生怕大嫂因為曲瀲生了女兒有意見。
  季氏因為女兒生了個姑娘而有些失落,同時也有些擔心鎮國公府的人心裡不喜歡,但是聽到淑宜大長公主的話,心裡多少有些安慰。
  鎮國公也同樣有些失落,但想想兒子今年也才十八歲,許是要先開花後結果,便也不強求。
  來報喜的宮心和碧秋看罷心裡也有幾分高興,只要淑宜大長公主喜歡,就算生的是姑娘,他們世子夫人在府裡的地位也不會受到影響。至於鎮國公夫人……反正有淑宜大長公主頂著,她也不好說什麼。
  “行了,我去看看瀲丫頭和孩子。”淑宜大長公主說道,因為這是第一個曾孫女,心裡也是有幾分期盼的。
  淑宜大長公主都去了,季氏和鎮國公夫人等人自然也跟了過去。
  產房裡,厲嬤嬤和接生嬤嬤一起將孩子擦洗乾淨,裹上百子戲嬰的繈褓,琉心和碧春正為曲瀲收拾身子。
  “少夫人,您若是累了,便歇會兒吧。”碧春對床上的人道。
  曲瀲雖然很累,但在孕期養得好,生完孩子後精神還算是不錯的,不至於一下子就睡了,聲音有些沙啞地道:“嬤嬤,將孩子抱過來給我瞧瞧。”
  許是事前早有預感,這胎會是個女兒,所以曲瀲這會兒也並未怎麼失望,只想著,這世代對女人束縛得太強,以後得好生給女兒謀劃才行,斷不能讓她像這世間的女子那般過得那樣苦。
  厲嬤嬤見她精神還不錯,便也沒有勸她歇息,而是將孩子放到她身邊。
  曲瀲正要探頭看一眼剛生下來的孩子,突然聽到外面的門呯的一聲響起,然後是通往產房的那扇冰裂紋槅扇被人推開,一個人大步走了進來。
  產房裡正在收拾的下人驚住了,特別是看到進來的人時,更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曲瀲扭頭看過去,同樣懵了下,待他來到面前,吃驚地問道:“你的臉……怎麼變成這樣子?誰打你了?”
  這是她認識紀凜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狼狽的模樣,臉上青青紫紫的,嘴角還破了一個口子,上面殘留著瘀血的痕跡。她不過是將他威脅出去罷了,難道他當時又爆發了巨大的殺傷力,不得已讓人一起鎮住他時,被人趁機打了?誰又有這膽子將他揍成這樣?
  紀凜沒有回答,只是站在床邊,眯著眼睛看她,將她上下打量。
  曲瀲被他那種赤.裸裸的目光看得頗為羞恥,即便沒有照鏡子,她也能知道自己此時的樣子有多狼狽,忍不住嗔怪道:“看什麼?還沒說你和誰打架了呢。”
  “沒事。”紀凜只是看著她,隨意地道:“我和景王打了一架,沒吃虧,他也毀容了。”
  曲瀲:“……”
  厲嬤嬤等人:“……”
  曲瀲有些無力,她在裡面掙扎著生孩子,痛得要死,他就在外面和人打得要死,這算是一起痛麼?可是卻一點也感動不起來腫麼破?
  不想糾結那麼多,曲瀲有些歡喜地道:“暄和哥哥,快來看你閨女。”說著,指著厲嬤嬤放到旁邊的繈褓說,她也忍不住探頭看過去。
  只見紅色的繈褓裡裹著一個脆弱得讓人連碰都不敢碰的新生兒,臉蛋小得她一個巴掌都能覆蓋,五官也很小,眉眼很淺,根本看不出個什麼名堂,膚色是新生兒特有的淺紅色,卻並不怎麼皺,還算是可以的。
  可是絕對稱不上可愛。
  “好醜。”紀凜皺著眉說,“不像你,也不像我。”
  曲瀲也皺起眉頭,正要說話時,有人比她更早開口了,“等過幾個月,孩子的五官長開了,就像了。”
  曲沁也走了過來,湊過去看了一眼繈褓裡的孩子,心說這胎果然是個女孩,不由得想起上輩子她在莊子裡養病時,紀凜將孩子抱過去給她瞧,那時孩子已經滿周歲了,白白嫩嫩的,模樣兒和紀凜很像。
  當下她笑道:“聽說第一個孩子都是比較像爹,這孩子以後一定像妹夫。”
  紀凜的神色很淡,看不出他對這話有什麼想法,只是失神一般地盯著床上的人。
  曲瀲倒是想要開口說幾句玩笑,但是此時太累了,便也忽略了他的異樣,只是對她姐道:“姐姐,姐夫……沒事吧?聽暄和說,我在裡面生孩子,他們在外頭打架。”
  景王是男人,沒法進產房,所以曲瀲也不知道景王是不是比紀凜看起來還要慘。
  “沒事,你別亂想。”曲沁安慰道:“他們男人皮粗肉厚,不過是一些皮肉傷罷了,你剛生完孩子,別多想。”說著,她接過碧春絞來的帕子,給床上動彈不得的妹妹擦臉,又給她收拾了下淩亂的頭髮。
  曲瀲自然聽得出姐姐話裡的安慰之意,只好笑了下。
  這時,門外響起了丫鬟請安的聲音,很快便見淑宜大長公主等人進來了。
  曲沁小心地將繈褓裡的孩子抱了起來,目光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跟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的鎮國公夫人,心裡有些警惕。
  上輩子妹妹生完孩子後為什麼和鎮國公夫人吵起來的事情她不知道,但是這輩子有她在,自然不允許這種事情再發生。
  眾人進來,看到紀凜也在,除了淑宜大長公主外,都有些愣。
  “暄和,你怎麼在這裡?”鎮國公夫人不悅地道:“產房污穢,可不你們這些大老爺們該進來的地方。”
  紀凜看了她一眼,沒有吭聲,只是走到床頭旁。
  鎮國公夫人面色微冷,抿緊的唇表明她被這兒子氣得不輕。
  其他人都有些習以為常,唯有季氏沒想到親家母的語氣會這麼沖,一時間有些無措,生怕鎮國公夫人將這事怪到女兒身上。
  “行了,由著他罷。”淑宜大長公主開口道。
  鎮國公夫人只得閉嘴,只是她的臉色有些不好。
  平寧郡主也是第一次見到母親對侄子這般維護,竟然在人前落大嫂的臉,不禁有些愕然,發現情況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嚴峻一下,不由用一種隱晦的目光看向床上的人。
  “瀲丫頭,你沒事吧?”淑宜大長公主走過來,關切地問道,然後又看了一眼床前的孫子,無奈地道:“你在裡頭生孩子,他們兩個男人倒好,在外面打架,瞧瞧這模樣喲,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要生孩子的是他們。”
  曲瀲忍不住笑了下,說道:“我沒事,多謝祖母關心。祖母,這胎果然是個閨女……”她扁著嘴委屈地道:“祖母不會真的要抱到寒山雅居養吧?其實我可乖了,會將她養得乖乖的,讓她以後孝順您。”
  淑宜大長公主有些好笑,摸了下她的腦袋,笑嗔道:“行了行了,才剛生完孩子,折騰什麼?只要你不瞎折騰,自然由著你養了。”本就是開玩笑的話,自然不會當真了。她也知道這孩子現在提起這話的意思,淑宜大長公主並不覺得這種小心機是壞的,便由著她了。
  曲瀲馬上又歡喜地笑起來。
  跟過來的季氏被女兒一席話弄得一顆心七上八下,直到聽到淑宜大長公主的話,整顆心才落下來,只覺得疲憊不已,這小女兒果然會折騰。
  紀二夫人忙過來道喜,平寧郡主和鎮國公夫人沒有說什麼。
  不過,鎮國公夫人確實是想說點什麼的,但是被平寧郡主制住了。
  曲沁看得分明,微微挑了下眉,若有所思。
  眾人又說了會兒話,看了孩子,知道曲瀲剛生完孩子要歇息,也不好打擾她,便都跟著淑宜大長公主出去了,季氏也叮囑著女兒好生歇息,方一起出去。
  曲沁將孩子交給厲嬤嬤抱著,摸了下妹妹蒼白的臉,對她笑了下,說道:“我明天再來看你,你好生歇息。”
  曲瀲朝她應了一聲。
  很快房裡的人都走了,只剩下站在床頭的紀凜。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和躺在床上的她目光平視。
  看到他的模樣,曲瀲心中忍不住發軟,吃力地抬手摸了下他頰邊一處青紫的痕跡,笑問道:“痛不痛?”
  紀凜搖頭,這點兒痛算不得什麼,再痛的事情他也經歷過。
  曲瀲歎了口氣,對他道:“我累了,想睡會兒。”
  他用那雙妖詭的眼睛看了她半晌,方道:“你睡吧,我在這兒陪著你。”
  曲瀲想勸他去歇息,但是此時實在是累得不行,已經沒有力氣再勸,在他伸手過來擋住她的眼睛時,意識很快便陷入黑暗中。
  等她再度醒來時,天色已經黑了,屋子裡已經點上了燈。
  “阿瀲,醒了?”
  溫和清越的男聲響起,曲瀲睜開困鈍的眼睛,等視線集焦時,才看到床前像暖陽般溫和的少年。
  “暄和……”她喃喃地開口。
  紀凜讓丫鬟打來水,自己親自絞了帕子給她擦臉,然後小心地扶著她坐了起來,拿了個大迎枕墊在她身後,讓她坐得舒服一些,最後為她整了整淩亂的頭髮。
  對著這麼溫柔的少年,讓人心裡也忍不住溢上一種很溫柔的情緒。
  屋裡的燈光很明亮,同時也讓她看清楚了床前的少年臉上的痕跡,比先前消了不少,看著沒有那麼可怕了,確實像曲沁說的那樣,不過是些皮肉傷罷了。
  “餓了麼?嬤嬤說你可以喝湯。”紀凜又道,叫丫鬟去將廚房一直煲著的湯端過來。
  曲瀲動了下,感覺到下.體的地方鈍鈍地疼著,忍不住抽了口氣,他緊張地看著她,忙問她疼不疼。曲瀲搖頭,這點疼比起先前生孩子時那種痛到極點只想死了的痛苦相比,簡直是小意思,痛得她當時連形象都不要了。
  不過此時不痛了,那種愛美之心又回來了。
  等他端著湯要喂她時,曲瀲搖頭,自己拿了湯匙喝湯,邊喝邊道:“我現在一定很醜吧?你能不能當沒看到我?我最醜的樣子都給你瞧見了,感覺有點沒臉見人。”她抱怨道。
  紀凜用一種很溫柔纏綿的目光看著她,笑道:“沒事,現在我也很醜,咱們扯平了。”
  曲瀲看著他的臉,忍不住噗的一聲笑起來。
  等喝了湯後,曲瀲興致勃勃地道:“孩子呢,抱過來給我瞧瞧。”
  “她剛喝了奶,奶娘抱下去睡了。”說罷,紀凜轉身吩咐宮心,讓她去叫奶娘將孩子抱過來。
  很快奶娘就將孩子抱過來了,曲瀲讓她將孩子放到身邊,自己湊過去看了會兒,仍是看不出這細眉細眼的樣子像誰。而且眼睛也沒睜開,更不知道像誰了。
  曲瀲看了很久,又抬頭看向床邊坐著的少年。
  他朝她很溫柔地笑了下,笑得曲瀲忍不住沉默了。
  她想起了生完孩子後自己臨睡前的事情,忍不住又偷偷瞥了他一眼,怎麼看都和平時差不多,難道是她多想了?
  一時間想不明白後,便放到一旁,她伸手摸了下小傢伙嫩嫩的臉蛋,見她突然嘴唇嚅動著仿佛在吮吸著食物一樣,嚇得收回了手,低聲道:“暄和哥哥,她挺可愛的,是吧?”
  “……嗯。”
  這可疑的停頓是什麼意思?
  曲瀲眯著眼睛看他,眼裡有著懷疑之色。
  兩人說了會兒話,紀凜便讓人將孩子抱走了,對有些不滿的產婦道:“你剛生了孩子,景王說,你應該多歇息才對。”
  今兒趁著她睡著時,紀凜將景王叫過來給她把脈,知道她的情況良好,方安下心來。不過歷來婦人生孩子,皆會元氣大傷,她雖然看著沒什麼,但也要多歇息補充回體力方是。
  曲瀲確實還有些累,便也不說什麼,被他伺候著躺下歇息。
  翌日一早,曲沁果然過來了。
  曲瀲的情況比昨天好多了,她坐在床上,背靠著一個錦緞面的迎枕,正和她姐說話。
  曲沁將昨日曲瀲生孩子時外面的情況告訴她,對於丈夫和妹夫打起來一事,她也避重就輕地說了一些,不過曲瀲是個會腦補的,就算只是簡單地提一些,也能讓她將事情腦補得差不多,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心裡其實挺感動的。
  不管是哪個人格,其實那個人待她都是一樣的,將她放在很重要的位置,讓她也忍不住想到回饋他的一腔真心。也是因為如此,所以就算面對殘忍的第二人格時,她也能理直氣壯地和他鬧,他的心意,才是她的底氣。
  說完了這事情,又說到昨日季氏得了消息就趕過來探望的事情,雖說母親來了也只能跟著急,但到底是自己的娘親,知道她在,心裡也踏實一些。
  想到她娘,不免也想到如今新上任的姐夫。
  曲瀲看著她姐,低聲問道:“姐姐,三朝回門時,娘……她沒事吧?”想到小白花一樣的母親,曲瀲覺得她娘一定也很受刺激。
  “她看到景王時,就暈過去了。”曲沁有些無奈地說道,“醒來後,再見到景王時,又一次暈了過去,暈了好幾回後,才接受了事實。”
  曲瀲默了下,突然覺得她們母女倆還真是同命相連,都被刺激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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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10:00:19 |只看該作者
第157章

  雖然被刺激得早產,不過曲瀲的身體情況卻不錯的,甚至比很多產婦的情況都要好。
  在孩子洗三的那天早上,池太醫也特地過來給她請脈。雖然信任景王的醫術,但景王現在不是太醫,且又是姐夫,倒也不好叫他過來。
  池太醫診斷過後,便言除了有些體虛外,沒有其他的問題。而體虛這種問題,很多剛生完孩子的婦人都會有,只要仔細休養些時日便會好的,並不需要太過擔心。
  孩子的洗三這日,前來鎮國公府觀禮的賓客很多。
  雖然這胎生的是個閨女,但是架不住鎮國公府門第顯赫,就算是女兒也十分矜貴,且又有淑宜大長公主吩咐大辦,鎮國公也覺得這是自己的第一個孫女,便也同意了母親的意思,讓常管事下去安排。
  曲瀲正在坐月子,對外面的情況根本看不見,不過有碧秋回來給她說,也大概知道來了什麼人。淮安郡王府、景德侯府、曲家、平陽侯府等府裡的人都過來了,還有一些和鎮國公府沾親帶故的,也借著名義過來。
  至於宮裡,太后和皇后也有賞賜,襄夷公主雖然沒有親自過來,不過也讓人帶了賀禮過來,顯得十分隆重。
  季氏和曲沁到暄風院探望曲瀲時,見她穿著春衫,坐在床上喝湯,孩子就放在她旁邊,碧春等丫鬟站在旁邊伺候著。
  “你怎麼將孩子放到這兒來?”季氏忍不住說道,“你如今正坐月子,可要注意身體,別為了其他事情分心。我告訴你,女人坐月子可是頭等大事,如果坐月子時沒有養好身體,以後年紀大了可以吃虧。你可別以為娘是在唬你,很多婦人便是因為坐月子時沒有仔細休養好身子,後來不僅子嗣困難,連身子也垮了,臨老了還有各種病……”
  季氏擔心小女兒少不更事,喜歡胡來,忍不住嘮叨起來。
  如果是穩重的長女,她還不至於這麼操心……不對,長女現在也讓她很操心,特別是長女嫁的丈夫,直到現在,季氏仍是有些暈暈乎乎的,看到長女時,就會忍不住想到大女婿,然後又開始頭暈了。
  之所以沒有暈,是因為那天被刺激得暈了幾合,直到她能睜著眼睛不暈了,景王才沒有去刺激她。
  曲瀲將碗遞給碧春,讓人給她娘和姐姐搬錦杌,笑道:“娘你不用擔心啦,厲嬤嬤已經和我說了很多坐月子的注意事項,他們都盯著我呢,我能折騰什麼?又不是懷孕那會兒。我現在不過是正在吃東西,便讓人將孩子抱過來,看著她這張醜臉,我吃得香。”
  她笑嘻嘻地說,季氏和曲沁聽了卻忍不住噴了。
  “胡說,什麼叫‘看著她這張醜臉,你吃得香’?”季氏被小女兒弄得很是無語,“哪有人這麼說自己的女兒的?”
  曲沁也是好笑又好氣,忍不住道:“等她的臉長開了,白白嫩嫩的,到時就會變得漂亮了,你可不要亂說。”
  曲瀲無辜地道:“這可不是我說的,是她爹說的。”說著,指著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包子。
  確實是包子她爹說的,昨晚三更半夜的,可能是餓了,孩子哭了起來。曲瀲由於白天睡太多了,晚上睡得並不沉,聽到了隔壁孩子的哭聲後,便下意識地起床,想問問怎麼了,卻沒想到過了會兒,紀凜親自抱了孩子過來。
  那人在夜晚一般會人格轉換,當時看到他滿身煞氣地抱著孩子進來,曲瀲的心臟都要停了,擔心他會控制不住性子對脆弱的孩子做出點什麼。
  幸好,他當時抱得很穩,進來看到她醒了,便將哭個不停的孩子放到她身邊,對她道:“你瞧,她哭得好醜。”
  曲瀲看了孩子一眼,實在無法反駁他的話。
  剛出生的孩子,五官都是細細小小的,連眉毛都沒長呢,頭上的胎毛雖然挺黑的——顯然孕期的時候她吃得不錯,都補到孩子身上了,自然也稱不上可愛了。而此時因為孩子張著嘴巴哭,小鼻子小眼睛小眉毛都擠到一起,額頭都皺起來了,像個小老頭一樣。
  兩個新上任的爹娘都不知道孩子剛出生時是什麼模樣的,以前雖然看過別人家的孩子,可是小孩子太脆弱了,他們都只是看一眼,再多的便沒了。如今輪到他們當爹娘了,參與到養孩子的事情中,發現很多事情都和想像中的不一樣。
  例如此時,孩子的這種哭相其實挺正常的,但是落在新上任的爹娘眼裡,實在是醜得緊,那皺在一起的臉,還有額頭上擠出來的皺褶,真的很像小老頭啊,確實很醜。
  “看她一臉醜樣,以後嫁不出去怎麼辦?”紀凜擰著眉說,他實在是沒法想像,他們的孩子怎麼會這麼醜。
  如果是溫柔的主人格,就算閨女醜成這樣,他也不會說出來,只會在心裡默默地想著,就算閨女長得醜點,以後好好教養,讓她成為一個聰慧又能幹的女人,然後給她尋個好男人,多搭點嫁妝,以她的聰慧,讓那男人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任她搓圓揉扁就是了。
  可第二人格行事比較肆意,看到閨女這種小老頭一樣的哭相,自然毫不客氣地說出來了。
  曲瀲心裡也很擔心閨女基因突變,不像她也不像紀凜怎麼辦?便道:“那你說怎麼辦?要不,以後讓她跟你學幾招,不用學成什麼絕世武功,只要沒男人打得過她就行了,然後給她多搭點嫁妝,讓她禍害別的男人去?”不太負責任的娘親說。
  紀凜看了她一眼,補充道:“還要教得她聰明一些,就算是要耍陰謀詭計,也沒人能算計得過她,誰敢欺負她,武力不行就上智商,智商不行就武力,或者兩樣齊並。”
  曲瀲:“……”
  因為不放心跟過來、站在槅扇外偷聽的厲嬤嬤:“……”
  在新上任的父母討論著“閨女哭得太醜以後嫁不出去該怎麼教養”的問題時,被放在床上的孩子哭了幾聲後,便不哭了,打了個哈欠,又睡著了,全然不知道她那對無知的爹娘已經將“醜”這個字眼安放在她身上。
  紀凜發現閨女睡著了,又道:“瞧她這醜臉,看久了其實還算順眼的。”
  曲瀲:“……”
  所以說,這話真的不是曲瀲說的,而是孩子她爹說的。
  只是這話除了偷聽的厲嬤嬤外,沒人相信,季氏和曲沁更不會相信了。
  “胡說,暄和怎麼會說這種話?”季氏被女兒鬧得很無力,在她心裡,二女婿是個文雅謙和的人物,一切溢美之詞都可以放在他身上,道德操守簡直直逼聖人,怎麼可能會對自己閨女說這種話?
  曲沁戳了下妹妹的臉,笑嗔道:“別總是賴到暄和身上!孩子剛出生時皮膚不緊致,確實不太好看,不過長開了就好看了,你且看著,過幾個月,她定會長得像她爹一樣,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曲瀲看了眼閨女那張小臉,有些不自信,她以為她姐是在安慰自己。
  過了會兒,駱櫻、駱柯、駱槿、駱林等駱家姐妹也過來了。
  曲瀲看了一眼駱柯和駱槿,發現兩人看到曲沁,面上都有些不自然,心裡不由得暗笑。
  先前就算她嫁到鎮國公府,駱柯和駱槿都是不以為意的,直到她姐成了景王妃,兩人才重視起來。所以這會兒,趁著孩子的洗三禮,兩人不僅來了,甚至還特地過來探望她,傳遞友好的資訊。
  曲瀲朝她們笑了下,沒有說什麼。
  去年年底時,大皇子妃果然熬不過冬天便去了,大皇子打算守妻孝一年,一年後再另擇貴女為皇子妃。
  駱槿心裡說不出的煎熬,雖然她已經為大皇子誕下長子,可是不管如何在身份上都是庶長子,比不得正妻所出的。誰知道等明年大皇子再娶時,年輕的大皇子妃會不會給大皇子誕下嫡子,屆時她的兒子可不就成了嫡子的眼中釘了?
  這樣的日子,比她想像中的還要難熬,讓駱槿開始後悔當初的選擇。只是後悔之餘,雖然偶有一些瘋狂的想法,但此時也沒膽子做出來,只能這般幹熬著。
  幸好,在這種時候,曲沁成了景王妃,曲瀲在鎮國公府的地位也不差,駱槿決定重拾以前的姐妹情,要好好和曲家姐妹打好關係。
  不僅是駱槿,駱柯也是一樣。
  以前她是侯府尊貴的嫡長女,嫁的是國公府的世子,未來的國公府的宗婦,一生尊榮。曲家姐妹在她眼裡,只是寄住在自己家的可憐親戚,將來就算有造化,也不過是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和自己根本沒法比。
  可誰知曲家姐妹倆中,妹妹先是和鎮國公世子定親,後來姐姐又成了景王妃,硬是讓她這侯府嫡長女在曲家姐妹面前矮了一截。雖然夫家是安國公,但若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安國公府根本比不過鎮國公府,她的丈夫更是比不過紀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駱柯雖然被這巨大的落差弄得心裡很是失落,但是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與曲家姐妹倆交好。讓她欣慰的是,小妹妹駱櫻和曲瀲玩得很好,一直沒有變過。以前她還覺得小妹很蠢,被曲瀲耍著玩也不自知,還一臉歡喜地圍著人家轉,現在不得不承認,也許小妹是傻人有傻福吧。
  這麼想著時,便見小妹駱櫻坐在曲瀲面前,朝她笑得很是愉悅,曲瀲也親昵地拉著她的手說話,反觀她和駱槿、駱林,只能幹站在一旁,都插不上嘴。
  曲瀲和駱家姐妹們說了會兒話,直到洗三禮開始,她們方才離開,去外面的廳堂觀禮。
  洗三禮開始時,厲嬤嬤進來將孩子抱了出去,回來時,卻是紀凜抱回來的。
  曲瀲不免有些詫異,問道:“怎麼是你抱孩子回來?厲嬤嬤呢?”
  紀凜若無其事地對她道:“我讓厲嬤嬤去辦點事情,所以就抱她回來了。”說著,他將孩子放到床上,對她笑道:“阿瀲,你看,她睜開眼睛了。”
  曲瀲趕緊湊過來,果然看到閨女已經睜開眼睛了,雖然眼睛並不靈動但是仍是讓她滿心歡喜,朝她歡快地叫了幾聲“閨女快看過來”。
  孩子的視力現在還沒有長好,自然沒有反應,睜了會兒眼睛,又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了。
  紀凜坐在床前,看她滿臉笑容地逗著孩子的樣子,清潤的眼睛裡一點一點地溢起某些溫柔,掩蓋住眼裡的清冷疏離,也讓他先前被母親的行為刺激得壓抑的心情慢慢地沉澱下來。
  曲瀲逗了會兒孩子後,紀凜怕累著她,讓奶娘過來將孩子抱到隔壁去餵奶,自己留在房裡陪她說話。
  曲瀲說了母親和姐姐過來探望她的事情,然後瞅著他道:“我娘說了,閨女其實並不醜,以後臉蛋兒長開了就好,以後不能再說她醜了。”
  紀凜有些尷尬地看著她,自己的脾氣克制不住時,總會將另一面誠實地呈現出來,雖然事後總有些尷尬,但到底習慣了。
  而且,其實他也覺得閨女哭起來的樣子挺醜的。
  “知道了,以後不說便是。”紀凜溫柔地道,然後對她道:“好了,你先歇息吧,祖母說了,女人坐月子時一定要很注意,否則日後要吃虧的。”
  曲瀲撇了下嘴,“我娘今天已經就著這話嘮叨了我很久了,我知道啦,很注意呢,還有厲嬤嬤看著的。”然後也對他道:“你白天時要進宮當差,晚上別太累,孩子有奶娘照顧,不用你大半夜地起來去看……”
  她嘮叨了好一會兒,見他只是溫柔地看著自己,一雙眼子像浸潤了春日煦和的陽光般柔和,讓她心裡也不可抑制地泛起一股甜蜜,朝他笑得甜甜的。
  紀凜忍不住傾身,在她臉頰上輕輕地烙下一吻。
  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心裡溢起一種很溫柔的情緒,將那些負面的黑暗情緒都壓制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第二更~~=v=
  有個姑娘寫了一段景王和曲沁三朝回門時的小劇場,看了很可樂,和大家分享一下。
  謝謝這位叫“簪墨痕”的姑娘的評。
  №12網友:簪墨痕評論:《妻調令》打分:0發表時間:2016-01-0320:14:57所評章節:156
  論曲沁如何帶景王回門
  第一次:
  景王:“岳母……”
  季氏【(^_^)→Σ(っ°Д°;)っ】:“你你你!呃。”【暈了】
  曲沁:“=口=!母親!!”
  景王:“……好……”
  ——————
  第二次:
  季氏【幽幽醒來】:“誒……”
  曲沁:“母親!”
  季氏:“沁兒啊……我,我剛剛好像……”
  景王:“岳母……”
  季氏【=_=→Σ(っ°Д°;)っ】:“你你你你!呃。”【暈了】
  曲沁:“啊!母親=口=!”
  景王:“……好……”
  ——————
  第三次見面:
  季氏:“沁兒啊,我好像……”
  景王:“……岳母……”
  季氏【=﹏=→Σ(っ°Д°;)っ】:“啊!你你你你你!呃。”【暈了】
  曲沁:“……”
  景王:“……”
  ——————
  第四次:
  季氏:“那,那個……”
  景王:“……”
  曲沁:“……”
  季氏:“……(⊙_⊙)”
  曲沁:“(⊙o⊙)!”
  景王:“(⊙o⊙)!嶽……”
  季氏:“呃。”【暈了】
  景王:“……母……”
  曲沁:“……=▽=”
  ——————
  第五次:
  季氏:“……”
  曲沁:“……”
  景王:“……”
  季氏:“……”
  曲沁:“……”
  景王:“……”
  季氏:“呃。”【暈了】
  曲沁:“……orz”
  景王:“……”
  ——————
  第六次:
  季氏:“……”
  曲沁:“那個,母親……”
  景王【飛速】:“岳母好!”(憋死了有木有終於都說出來了!)
  季氏:“……呃。”【暈了】
  曲沁:“……_(:з」∠)_”
  景王:“……orz”
  ——————
  第七次:
  季氏:“……”
  曲沁:“……”
  景王:“……”
  季氏:“……”
  曲沁:“……”
  景王:“……岳母……”
  季氏:“……”
  景王:“……好?”
  季氏:“……好。”
  景王:“(⊙o⊙)!!!!!”(淚流滿面!岳母大人終於不暈了啊!!喜大普奔!!!)
  曲沁:“(⊙o⊙)!!!!!”(Σ(っ°Д°;)っ母親您終於撐住了!撐住了!!撐!住!了!)
  ——————
  話說這樣的回門經歷總覺得景王比較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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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10:01:10 |只看該作者
第158章

  曲瀲是過了半個月後才知道洗三那日發生的事情。
  之所以這麼晚,也有紀凜不樂意讓人拿這事情去煩她的原因,要不是她堅持,宮心也不會說,甚至在紀凜看來,這種事情沒什麼好說的。
  洗三那日,在洗三禮結束後,奶娘準備抱孩子回去時,是鎮國公夫人親自接手抱的。雖然鎮國公夫人平時對這孫女沒有表現什麼喜歡或討厭的樣子,但她到底是孩子的親祖母,她要抱孩子,眾目睽睽之下,奶娘也不好拒絕。
  直到出了廳堂,紀凜方才過去,親自從母親懷裡將孩子抱過來。
  鎮國公夫人見兒子防她像防賊一樣,面上自然有些不悅的,不過她此時也懶得和兒子發生什麼爭執,便和紀凜表示,因曲瀲正在坐月子,身體不便伺候他,按著規矩,便提出要送兩個調.教好的丫鬟過來伺候他,如果他喜歡,也可以提為通房或姨娘。
  這種事情一般都是心照不宣,本應該在去年曲瀲懷孕時就提的,不過那時候紀凜大鬧上院,而鎮國公夫人恰好被淑宜大長公主禁足了兩個月,等她出來後,可能是因為淑宜大長公主警告過的原因,所以方沒有什麼動作。
  只是沒什麼動作,但不代表她不想折騰。之所以沒有出手,曲瀲查到,是鎮國公和她說了什麼,方才讓她沒有做什麼。
  不過現在,因她生了女兒後,鎮國公夫人好想又有什麼想法了。
  曲瀲忍不住揉了揉額頭,實在是無法搞懂鎮國公夫人的心思。如果她是一個寵愛兒子的好母親,自然會因為曲瀲這種霸佔兒子的妒婦行為,會對兒子十分心疼,覺得兒子受了委屈了,想要送人過來伺候他也是應該的。可她偏偏不是,而是和兒子形同水火,明知道兒子討厭她插手暄風院的行為,依然樂此不彼地往暄風院安插人。
  就算安插了人,又有什麼用呢?
  一時間,曲瀲也鬧不懂鎮國公夫人這是真的為了往暄風院安插人,還是故意要噁心他們。不過她顯然成功了,因為紀凜為著她的舉動,心情壞了不少,只是礙著曲瀲,才忍著不發。
  雖然弄不明白,但因為紀凜明擺著拒絕了,沒讓鎮國公夫人將人送過來,暄風院此時還算是風平浪靜,便也不再關注。
  隨著四月份的到來,京城的天氣漸漸地變熱了。
  這種時候坐月子,曲瀲整個人都不好了,但是再不好也沒辦法,因為厲嬤嬤等人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盯著她,加上她娘上回來看她時在她耳邊嘮叨一通,還有她姐時不時地上門來探望,讓她不敢輕易折騰點什麼,乖乖地聽著老人的話,苦逼地坐月子。
  晚上紀凜回來時,曲瀲抱著閨女,坐在內室臨窗的炕上哼著小曲,見到他進來,忙笑道:“暄和,你快過來瞧瞧,寶寶是不是看起來漂亮一些了?”
  紀凜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都是煙塵,可不敢靠近母女倆,探頭看了一眼,點頭道:“是漂亮一些了,應該是長大一點了吧。”
  過了半個月了,孩子雖然仍是小小的,但比出生時稍稍大一些了,臉上的皮膚也更加的光滑緊致,哭起來時,皺褶也沒那麼多了,這對新上任的爹娘才知道,當初確實是他們誤會了,孩子其實也不醜的,長大就好了。
  他們第一次養孩子,眼見為實,旁人說再多也沒用,所以才會憂心女兒長得太醜怎麼辦。
  曲瀲馬上喜滋滋地笑起來,她就說嘛,自己和紀凜都是純天然的帥哥美女,又不是整出來的臉,怎麼可能會生下個醜孩子?以他們的基因,閨女以後長得一定不錯,絕逼是個大大的美女。
  紀凜看她那麼高興的樣子,不禁有些失笑,和她說了幾句話,便先去淨房洗漱。
  等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出來,坐在曲瀲身邊,將孩子接過來。
  他抱孩子的姿勢很標準,這並不是他私底下練習的結果,而是人家就是這麼的天才,抱過幾次就懂得用什麼樣的姿勢讓孩子感覺到舒服,比她這當娘的還要標準。對於這點,曲瀲簡直要望塵莫及,她素來知道紀凜有個聰明的腦袋,對很多事情能舉一反三,卻沒想到在照顧嬰兒的事情上,也不逞多讓。
  曲瀲想起這時代男人的德行,不得不承認,紀凜還有當奶爸的天賦。
  “你現在還在坐月子,別總是抱著她,省得累著自己。”
  曲瀲覺得他小提大作了,不以為意地道:“一天就抱那麼一會兒,哪裡會累著?就算是坐月子,也沒有這麼嚴格的。”見他只是看著自己微笑,雖然看起來很溫柔,但曲瀲就是知道他對她的話不以為然的,心裡不禁有些蔫。
  就算是醜閨女,她其實也很疼她的,一刻不見就想得慌,抱再久也不會累。
  “對了,祖母和爹那邊有說了麼,什麼時候給寶寶取個名字,總不能都叫著她寶寶或閨女吧?”曲瀲問道,都過半個月了,她那公爹怎麼著都給孩子取好名了吧?
  雖說是孫女,但也是鎮國公的第一個孫女,鎮國公對此也是頗為重視的,取名權便在祖父身上。紀凜雖然有些不樂意,但在洗三那日,鎮國公開了口,他也不想拿這事情和父親起什麼爭執,便由著他了。
  “沒聽他說。”紀凜淡淡地道,“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取好,不如你可以給她取個小名兒先叫著。”
  曲瀲覺得這樣也不錯,小名兒是他們當父母的私底下叫,反正以後也不上族譜。她伸手搭著紀凜的肩膀,探頭看著他懷裡的閨女,恰好閨女此時醒了,正睜著一雙眼睛呆呆地看著人,偶爾會轉動一下,比剛出生那會兒靈動了不少。
  她想起這孩子提前了半個月生的,也算是早產了,而且害得她早產的是景王,沉吟了下,說道:“叫阿尚吧。”
  “阿尚?”紀凜訝異地看著她,“何解?”
  曲瀲恨恨地道:“原本我想叫她阿和的,但是和你的字‘暄和’重合了,須得避諱,那只好叫阿尚了,反正,都是一個意思,沒差啦。”當娘的繼續很不負責任地說。
  紀凜是個聰慧的,在她開口後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阿和?阿尚?合起來那不就是……
  看來她對於景王的身份還是耿耿於懷,所以才會給女兒取這麼個小名兒。
  懷裡的孩子突然小貓似地叫了起來,摸了下繈褓,發現沒有濕,那就是肚子餓了,紀凜揚聲叫來守在外面的宮心,讓她將孩子帶下去找奶娘餵奶。
  房裡沒了其他人後,紀凜拉著她的手,溫聲道:“你心裡還不高興啊?”他咳嗽了一聲,繼續道:“我那時候幫你揍了景王一頓,也算得上是不敬長輩了,幸好當時恰逢你生孩子,祖母和景王才沒有見怪。”
  聽到他這麼說,曲瀲倒是有些尷尬了,嘟嚷道:“其實是我自己不爭氣,沒想到會受刺激那麼大,這也怨不得他。我只是……”她瞅著他,小聲地說:“只是不忿我姐怎麼會嫁給他呢?而且他怎麼會是景王呢?”
  說到底,不過是對景王的印象扭不過來罷了。
  在濟明寺時,她和她娘隔三岔五的去寺裡上香,她娘可虔誠了,對佛祖絕對沒有任何不敬,她雖然有些散漫,但是也是敬神佛的。當時恰好明方大師在濟明寺潛修,因為她們去得頻繁,偶爾也是有緣見到明方大師一面,這可是很多內宅女眷都沒有的幸運,讓她娘驚喜壞了,對明方大師那叫一個恭敬崇拜。
  也是因為那時候對明方大師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此時轉不過彎來。
  明知道他其實已經還俗了,而且還是皇家血脈,根本不可能當一輩子的和尚,現在已經是景王,年紀相差也不大,她姐嫁給他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心裡就是莫名地憋屈,一口氣梗著。
  “我覺得,可能要過很長一段時間,我才能適應。”曲瀲說道,“現階段誰都別理我。”
  紀凜摸摸她的腦袋,親了她的臉蛋一口,由著她耍脾氣。
  於是,繼被父母冠了“醜”字後,小包子又有了個叫“阿尚”的小名,不知情的人也只覺得這小名兒還算不錯,知情的人……算了,知情的人沒有多少,只是笑了下,覺得曲瀲又促狹了。
  曲沁便是覺得妹妹促狹的人。
  給自己女兒取個叫“阿尚”的名字,她這是介意呢,還是不介意呢?總覺得孩子比較吃虧,甚至連景王聽了,還說他和這孩子有緣之類的,讓曲瀲知道後,又莫名地後悔起來,恨不得再給女兒取別的小名兒。
  等到孩子滿月時,鎮國公府又熱鬧起來,比起洗三,孩子的滿月才叫大辦。
  這日,淑宜大長公主特地打扮一翻,身上穿著秋香色仙鶴銜靈芝的妝花褙子,花白的頭髮整整齊齊地挽成一個圓髻,上面插了一對鑲著鴿卵大的紅寶石的赤金鏍絲簪子,整個人看起來氣勢凜然,存在感十足。
  烏嬤嬤笑呵呵地道:“公主已經有好些年沒有仔細打扮了,瞧您現在給人的感覺都精神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樣,暮氣沉沉的。”
  淑宜大長公主扶了下額頭上的累絲攢珠雙鳳垂簾金抹額,無奈地道:“我都這麼老了,哪裡需要像年輕時那般打扮?給人看了還不是笑話我老了還要折騰,像什麼話?要不是今日是曾孫女的滿月,我也不會這般。”
  烏嬤嬤笑了下,心裡明白公主今兒是要給世子夫人撐腰,讓上門來喝喜酒的人知道,就算生了閨女,公主心裡也是喜歡的,他們鎮國公府的姑娘同樣不比男孩兒差什麼,都是一視同仁。
  前來鎮國公府吃滿月酒的賓客們不乏有人精的,自然發現淑宜大長公主的意思,心裡不禁琢磨起來,等到席宴開始時,奶娘抱著孩子出來展示時,眾人都很是誠心誠意地稱讚了一翻,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曲家的人尤其高興。
  今兒曲二老夫人、曲大太太、季氏等曲家女眷和曲大太太的娘家方家人都來了,曲大太太尤覺得有面子,特別是在娘家嫂子們面前,讓娘家嫂子們知道,他們曲家的姑娘的本事,就算生了女兒,也同樣討夫家喜歡。
  曲大太太之所以如此,也是因為她女兒曲涵嫁給娘家侄子,這幾年一連生了兩個女兒,她嫂子心裡不免有些意見,而她雖然也為女兒焦急,可是到底沒有辦法,恨不得學著季氏天天燒香拜佛、求生子娘娘給女兒賜個男嗣才好。
  就在這種時候,曲瀲也生了個女兒,而且鎮國公府的人不僅沒有什麼不高興,洗三和滿月時還大辦,淑宜大長公主更是一副高興的模樣,讓曲大太太不得不感慨鎮國公府是厚道人之餘,也覺得曲瀲這孩子還是有些兒手段能討人喜歡的。
  看看人家鎮國公府,再看看方家,曲大太太心裡心疼女兒,不免話裡話外都拿這事來暗示,想讓娘家嫂子知道他們曲家的姑娘都是好的。
  有人高興,自然也有人不高興。
  淮安郡王府的人今兒也過來了,而且來的人竟然是淮安郡王府的老太妃。
  對於淮安郡王府的老太妃而言,紀凜是親外孫,這血緣關係也是斷不掉的。如今因為孩子滿月,難得老太妃上門來吃杯喜酒,鎮國公府的人自然是歡迎的。
  鎮國公夫人得了消息時,不禁愣了下,趕緊去門口迎接。
  當看到頭髮已經花白的老婦人被人扶著下來,鎮國公夫人的眼眶不禁微紅,但很快便克制住情緒,過來扶她。
  “娘,您怎麼來了?”鎮國公夫人對母親今兒出現這裡可是十分驚訝,她心裡明白,母親當年惱了她,已經有好幾年沒有上門了。對此她其實也不是那麼在意……
  “怎麼,我不能來?”老太妃看了女兒一眼。
  “當然不是。”鎮國公夫人賠著笑。
  正說著,便見得了消息的紀凜也匆匆忙忙地過來了,因為天氣熱,他走得有些急,臉龐微紅,汗水順著臉頰滑落,他來不及擦拭,幾步來到老太妃面前。
  “外祖母。”紀凜給老太妃請安,聲音柔和,“暄和不知道您來了,沒過來迎接您,請您見諒。”
  老太妃看到外孫那張酷似女兒的臉龐,神色變得和藹一些,笑道:“不礙事,是我突然來了。孩子怎麼樣?都還好吧?”
  紀凜給母親和跟著老太妃一起來的大舅母等長輩請安,方過去扶住老太妃的另一隻手,笑道:“都很好,孩子長得像我,也像外祖母。”
  鎮國公夫人的容貌遺傳了老太妃,而紀凜這長相也是像母親的多,孩子像紀凜的話,那也不是變相地說明了像老太妃了麼?果然老太妃聽了這話面上很是高興,嘮叨著等會兒要親眼看看曾外孫女之類的。
  鎮國公夫人在兒子出現後,原本因為母親到來有些柔和的神色又變得冷淡起來。
  淮安郡王妃看罷,心裡歎息,這小姑子……還真是個性情中人,連作戲都省了。
  一群人簇擁著老太妃去了寒山雅居。
  淑宜大長公主聽說淮安郡王府的老太妃來了,十分驚訝,等老太妃進來時,她忍不住道:“你這老貨以前不是嫌我這兒香的臭的都有,不想過來薰著自己麼?”
  雖然這話很不客氣,但是眾人都覺得是打趣的多,都笑了下。
  老太妃在外孫的扶持下坐到淑宜大長公主身邊位置,跟著哼了一聲,“今兒是我曾外孫女滿月的日子,我還沒見過她,怎麼著也要過來瞧瞧,瞧完了我就走,不在你這老貨這兒沾太多晦氣。”
  “說什麼晦氣話呢?我今兒可沒有得罪你。”淑宜大長公主不悅地道。
  老太妃哼了一聲,到底沒有開口了。
  在場的人先前還以為兩人是在開玩笑的,可是聽到這裡,又發現好像不是,心裡都有些嘀咕。
  不過也有一些精明的,想起老太妃已經有好些年沒有登門了,雖說對外說是身體不好,和淑宜大長公主一樣深居簡出,可都是老一輩的交情了,怎麼著也不至於連一次都沒登門吧?難道這身體一年到頭都沒好過?
  雖然眾人心裡有所猜測,可是這到底是鎮國公府和淮安郡王府的事情,也不知道真相如何,眾人自然也不會去深究什麼。
  紀二夫人很有眼色地帶著那些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的各家女眷去隔壁花廳裡喝茶稍坐。
  紀凜陪坐了會兒,因還有客人上門,他便告辭離開,去外院招待客人。
  接著鎮國公夫人也跟著出去了,繼續忙著招待客人等事情,忙得腳不點地,直到席宴過後,客人們移架到西跨院的花園裡去聽戲時,她才能借機回上院歇息。
  剛回到上院正準備歇歇時,便聽下人來報,老太妃從寒山雅居過來了。
  鎮國公夫人匆匆換了身衣裳迎出去,就見老太妃已經到了,她站在門口,抿著嘴看著過來的母親,半晌方過去扶她,低聲道:“娘,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老太妃淡淡地道:“自然來看看你,這麼久不見,難道你連娘都不想見了麼?”
  鎮國公夫人忙道:“自然不是。我只是……”她遲疑了下,方道:“你知道女兒的意思,女兒只是不想讓您為女兒擔心。”
  “既然知道我會擔心,為何你卻仍是這般?”老太妃突然拉高了聲音。
  鎮國公夫人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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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10:01:20 |只看該作者
第159章

  自從那年,老太妃和淑宜大長公主吵了一架後,有好些年都沒有登過門。
  而她們吵架的原因,自然也是為了各自的兒女。
  老太妃心裡其實很清楚,淑宜大長公主是個強勢的,當年要不是發生了那些事情,恐怕以女兒這種折騰性子,早就被淑宜大長公主收拾了,哪裡還由著她好好地坐著這鎮國公夫人的位置。
  可心裡清楚歸清楚,作母親的,總要護著自己的閨女,在淑宜大長公主面前也擺出不甘示弱的一面,誰也不肯服誰。
  她心裡自然是心疼自己女兒的,知道這些年來女兒行事越來越不得章法,她怕淑宜大長公主責怪女兒,所以當年常常上門給淑宜大長公主賠著小心,可是最後仍是因為心寒,又有著兒子們一味勸著讓她別管了,最後只能眼不見為淨。
  如今,因為曾外孫女的出生,方才給了她理由上門,便想過來勸勸女兒。
  鎮國公夫人沉默地扶著母親進了內室,待丫鬟上了茶點後,便揮手讓伺候的下人都出去,房裡只剩下母女二人。
  “娘,喝茶。”鎮國公夫人端了盞茶過去。
  老太妃看了她會兒,方接過茶抿了一口,說道:“說吧,你這些年到底在折騰什麼?以前你不將暄和帶回淮安郡王府,我也不說什麼了,如今暄和大了,我瞧著你和他越發的不親近了,他到底是……”
  “娘!你別問了!”鎮國公夫人有些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我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他,我心裡就恨。”
  老太妃吃了一驚,差點將手中的茶打翻在地上,驚問道:“他是你兒子,你恨他做什麼?世界上哪有恨自己兒子的母親?”目光卻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女兒,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痕跡。
  鎮國公夫人神色有些恍惚,一隻手扶著桌沿,喃喃地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覺得事情不是這樣的,暄和……我的孩子,他出生的時候小小的,臉蛋又紅又皺,哭得像小貓一樣,大夫說因為他在肚子裡待得太久了,孩子以後會養不活……我明明一直都記得的,可是……”
  “可是什麼?”老太妃斂去面上的情緒,沉聲問道。
  “我不記得了……”鎮國公夫人有些茫然,雙目像失了魂一樣渙散,“我真的不記得了。”
  “傻孩子!”老太妃握住女兒的手,“當初因為你動了胎氣,差點保不住孩子,孩子出生時,很是折騰你,讓你痛得都哭了,因為孩子一直不肯出來,害得你差點難產。所以孩子出生時,弱得像小貓一樣。”
  說到這裡,老太妃閉了閉眼睛,仿佛要掩飾什麼,繼續道:“因為你生孩子時傷了身子,太醫說你以後不能生了,所以你心裡當初十分怨恨他。可是暄和是你的孩子,你怎麼能怨他?瞧瞧你這些年來做的事情,哪有當娘的這麼對自己兒子的?”
  “不是這樣的!不是!不是!”鎮國公夫人揮開母親的手,雙手握到一起,然後又分開,手指掐住桌沿,指甲都壓得變了形,甚至右手食指指甲裂開,但她渾然感覺不到疼痛,雙眼死死地盯著對面的人,瞳孔瞠大,佈滿了血絲,很是駭人。
  “不是這樣的!我的孩子,他——死——了!”她用一種恐怖的眼神緊緊地看著老太妃,一字一句地說。
  那一瞬間,老太妃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半晌,她沙啞地開口道:“你胡說什麼?孩子不是好好的?暄和活得好好的,是你發臆症了。”
  鎮國公夫人只是看著她,一雙眼睛瞠得大大的,臉色蒼白,身上那件紅色的禙子,襯著她駭人的神色,讓她看起來添了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老太妃心中發緊,面上卻很是輕鬆地道:“你要相信娘,孩子活得好好的。”
  “……真的?”
  老太妃伸手,握住女兒的手,嚴厲的聲音放得輕軟了許多,“是啊,孩子活得好好的,你別多想。”她歎了口氣,“你生病了,所以才會犯臆症,以後切不可這樣了,暄和他……”喉嚨哽咽了下,老太妃想起外孫小時候的樣子,眼睛也有些濕了,“因為你生病了,所以你才會變成這樣,暄和他真的是你的孩子,他和你長得多像啊,你們倆站在一起,別提多像了。”
  “真的?”
  “對,我是你娘,還會騙你麼?”老太妃哼道。
  “會。”鎮國公夫人軟下身子,喃喃地道:“你以前騙過我,可我不記得了……”
  老太妃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然後無奈地道:“你小時候是個傻妞兒,我瞧著你可愛,是騙過你,但你長大後,我哪一次騙過你了?當年你鬧著要嫁女婿,我不也厚著臉皮上門,和你婆婆提親?後來好不容易定親了,你纏著我,恨不得讓我天天帶你往鎮國公府跑,我又說過什麼?還不是叫你爹將女婿叫進府裡來,讓你偷偷跑去你爹的書房找他……”
  隨著老太妃的話,鎮國公夫人也將以前的記憶拾起,面上不由得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只是這甜蜜的笑容很快就斂了,她皺著眉道:“娘,我總覺得我忘記什麼事情了。”她摸了下自己的肚子,當初生孩子時那種痛楚,其實一直留著,每每午夜夢回時都要驚醒,隨著每一次的疼痛提醒她,她便會恨那孩子一次。
  恨到最後,她已經分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恨他了。
  明明雖然痛著,可是心裡卻是心甘情願的,還有些甜蜜,一心只盼著孩子安全地落地,她什麼都願意付出。可是伴隨著這樣的痛苦,她又忍不住滿腔恨意,覺得那妖孽搶走了不屬於他的東西,看到他就恨。
  “娘,怎麼辦?我沒辦法,我每當看到暄和,我就忍不住想要恨他。”鎮國公夫人哀哀地看著母親,雙手無助地拉著她,“我知道暄和是我的孩子,可是我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是妖孽,他搶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
  看她神色又變得恍惚起來,老太妃趕緊將她摟住,喃喃道:“那都是你的錯覺,暄和一開始不是這樣的,都是你傷了他的心,他才會變成這樣。他以前可乖了,白白胖胖的,對著誰都會笑,真的……”
  隨著自己的話落,老太妃突然老淚縱橫,哭得不能自抑。
  倒是鎮國公夫人突然清醒,詫異道:“娘,你哭什麼?”她突然有些慌張,看到母親老淚縱橫,滿頭花白,突然意識到,這些年來,看著母親和婆婆兩人對著幹,很是硬朗,她幾乎忽略了母親其實已經老了。
  老太妃摟著女兒哭了起來,嗚咽著道:“你是個可憐的,暄和也是可憐的,你以後莫要如此了,好好地疼暄和,聽娘的吧……”
  鎮國公夫人心裡狐疑,有些緊張地拉著她:“娘,你到底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哪裡知道什麼?”老太妃低頭抹淚,“我只是見你和暄和鬧成這樣子,如何不難受?你是我女兒,暄和是我外孫,我都心疼你們。可是你瞧瞧,你自己變成了什麼樣?暄和又被你逼成了什麼樣子?暄和一開始也不是雙面人,是你將他逼成這樣的……”
  鎮國公夫人不吭聲。
  “你以後莫要如此了,好好和暄和修復母子關係……”
  “不!”鎮國公夫人再次粗暴地打斷她的話,猛地起身,在室內走來走去,像個困獸一樣,咬牙切齒地道:“那個妖孽,我一見他就恨,我不能、不能……”
  “你想氣死我麼?”老太妃拍著桌子,聲音拉高。
  鎮國公夫人震了下,轉頭看向母親,眼裡有著哀求,虛弱地道:“娘,你別逼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樣,我……”
  “岳母,小婿進來了。”
  門外響起了一道清朗的男聲,然後開門聲響起,鎮國公推門進來。
  他進來時,先看了一眼站在室內中央的妻子,目光又移到了癱坐在黑漆太師椅上的老太妃,心裡暗暗有些吃驚,不禁上前一步拉住妻子的手。
  鎮國公夫人見到丈夫過來,呆呆地看著他,等被他拉住後,突然扶住頭,低聲道:“我頭暈……”
  鎮國公又是一驚,忙將妻子抱起,同老太妃告罪一聲,便將妻子送回房裡。
  老太妃木木地坐在那裡,看著女婿緊張地將女兒抱走,整個人突然像老了十歲一樣,變得沉重而頹喪,臉上的皺紋都透著一種老邁的痕跡。
  “太妃,可要添茶?”畫眉進來,小聲地道。
  老太妃回過神來,說道:“不用了,你們夫人如何了?”
  畫眉搖頭,小聲地道:“老爺讓人去請太醫了,隋嬤嬤正在那裡伺候,讓奴婢過來伺候太妃您。”
  老太妃吃了歎了口氣,說道:“算了,我去看看她吧。”
  等老太妃去了女兒的臥室,進去時便見隋嬤嬤站在一旁,而鎮國公正坐在床前的錦杌上,一隻手握著躺在床上的女兒的手。
  聽到聲音,鎮國公回頭,見是岳母進來,忙起身同她行禮。
  老太妃沒心思計較這些虛禮,擺了擺手,扶著丫鬟的手走上前,探頭往床裡頭看了一眼,只見女兒一臉蒼白地躺在床上,顯然是睡著了。
  “她這些年一直是這樣?”老太妃低聲道。
  “不是,就是這幾年罷了。”鎮國公低聲道:“平時她的情緒都很穩定,可能是今日難得見岳母,才會有些激動。”
  老太妃想起先前女兒的異樣,心裡也有些擔憂,擔心她想起了什麼。可是她對暄和那種不加掩飾的恨意,又讓她心驚,這根本不是母親對兒子該有的。
  接著,她又聽到女婿道:“岳母,端甯這些年來過得也挺苦的,請您以後別再如此刺激她了。我知道當年是我對不起她,可是我卻十分愛重她……”
  端甯是鎮國公夫人的封號,因得太后喜愛,被先帝封為端寧郡主。
  “愛重她到眼睜睜看著暄和受苦麼?”老太妃聲音有些氣苦,“暄和可是你兒子,我看了都心疼,你這作父親的竟然絲毫不心疼?”
  鎮國公有些不自在地轉過臉,聲音更低了,“我知道……可是看到端寧這樣,我心裡更難受。”妻子和兒子,如果選擇一個,他自是偏著妻子多一些。
  “所以你這些年來,便一直由著她傷害暄和麼?”
  鎮國公不再說話。
  不管說什麼都是錯的。
  看到他這樣子,老太妃心裡越發的氣苦,喃喃地道:“你一點也不像你娘,這癡情樣倒是像極了你爹。”
  淑宜大長公主那般強勢果決的人,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兒子?這種癡情的嘴臉,倒是像極了去世的老公爺,可是老公爺是一個被沙場磨礪的錚錚鐵骨男兒,縱使癡情,亦是血性,和這男人一點也不像。
  老太妃最終有些無力,說道:“罷了,就當我又亂操心一回,我以後不再來刺激她了。”說著,顫巍巍地扶著丫鬟的手出去了。
  離開了上院,老太妃歎了口氣,對引路的丫鬟道:“去暄風院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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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10:01:33 |只看該作者
第160章

  一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對於一個月都被人緊迫盯著坐月子,絕對是一件苦差事,特別是這天氣還漸漸地變熱時,更是難熬。
  曲瀲覺得一個月沒有清理身子,頭髮都餿了,所以在出了月子後,她讓人準備了好幾浴桶的清水,將全身上下都仔細搓了兩遍。
  洗乾淨出來後,曲瀲換上了一身八成新的海棠紅芙蓉梔子花暗紋褙子,沒有佩戴任何的首飾鐲子,仔細淨了手後,便讓奶娘將閨女抱過來,她仔細瞅瞅,滿意地發現,閨女果然又漂亮一些了。
  雖然此時臉蛋還是小小的,但是已經有了一點兒嬰幼兒該有的圓潤模樣,那張小臉就像包子一樣,讓她覺得小孩子稱為包子是應該的。為此,曲瀲早上吃早點時,還特地讓廚房做了一個和嬰兒臉盤兒一樣大的包子,然後拿著那個包子和閨女的臉比對了好一會兒,頓時滿意了。
  她滿意了,不過看到她這種犯二行為的紀凜和厲嬤嬤等人都沉默了下。
  曲瀲抱著閨女,邊詢問外面的情況。
  今日是孩子滿月的日子,因為淑宜大長公主吩咐要大辦,所以一大早的,鎮國公府便開始熱鬧起來,大門打開迎客,茶房、禮房、帳房等等都忙碌起來,雖然暄風院地處較偏,但偶爾也能聽到外面隱約傳來的喧嘩聲。
  碧秋在一旁給她說:“今兒來的客人很多,國公爺和二老爺、世子一大早就忙起來了,夫人和二夫人也忙得不停,聽說京中很多勳貴女眷都過來,西跨院那兒已經搭了戲臺唱戲,今天會唱一天的戲……”
  正說著時,便聽說曲家的女眷們到了。
  曲二老夫人和曲大太太、季氏等人因是曲瀲的娘家人,所以去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後,想過來看看孩子時,淑宜大長公主便叫了人領她們過來。
  曲二老夫人親自抱了孩子,一隻佈滿了老人斑的手輕柔地摸摸孩子的腦袋,笑道:“這孩子長得真是壯實,瞧這頭髮,很少有孩子會這麼烏黑油滑,以後定然是個美人胚子。”
  人老了,就喜歡小孩子,曲二老夫人也不例外。她抱得很穩,倒是讓曲瀲插不上手。
  曲大太太笑道:“這父母生得好,孩子以後自然也是個美人兒。”
  季氏聽得很是開心,笑道:“孩子長得像女婿,以後定是個聰明伶俐的。”
  曲瀲也很開心,自家的孩子永遠是最好的,被人稱讚了,根本不管對方是不是客氣,照單全收,臉皮恁地厚。
  曲瀲招待娘家人到花廳裡喝茶,她抱著女兒陪在一旁,和她們話家常。
  奶娘事先已經給孩子餵奶了,此時孩子還沒有睡意,被人抱著時,便安安靜靜地躺著,一雙眼睛骨碌碌地轉來轉去,很是靈動。
  這時,又有丫鬟過來稟報,景王妃、甯王世子妃來了,眾人趕緊起身相迎。
  很快便見到穿著一身嶄新的大紅色十樣錦的妝花褙子的曲沁,和穿著大紅色織黃色牡丹寶藍色寶瓶的褙子祝蒹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走進來,兩人都是少婦的打扮,鮮亮的顏色襯得她們芙蓉如面。
  祝蒹進門便笑道:“老夫人、曲大伯母、三伯母,都別弄這虛禮,又不是沒見過,快快坐下。”
  曲沁也道:“叔祖母、娘、大伯母,聽阿蒹的。”
  曲二老夫人等人笑了下,便也跟著坐下。
  祝蒹湊到曲瀲那兒看孩子,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笑道:“哎呀,阿尚真是乖巧,比當初元哥兒出生時水靈多了,果然女孩子就是比男孩子好。”
  去年十月,祝蒹誕下寧王府的嫡長孫,可將甯王夫妻和周琅都樂壞了,原本對她不怎麼喜歡的甯王妃也看在孫子的面子上,沒有像以前那麼挑剔兒媳婦。不過對於祝蒹來說,她早就知道婆婆的德行,加上周琅自成親後,一直向著自己,就算婆婆刁難時,他也十分維護,所以她並不覺得有什麼,泰然處之,小日子過得很是滋潤,這世子妃如今也當得似模似樣。
  曲沁對此自然是樂見其成的,現在,不管是她還是祝家姐妹,似乎都擺脫了上輩子的困厄苦難,只要用心經營自己的婚姻,生活中雖然不免會有一些波折小事,卻已無甚大礙,曲沁對現在的日子很是滿足。
  特別是成了景王妃後,和上輩子成了皇子妃是不一樣的,也給了她很多方便。
  “我今兒原本也想將元哥兒帶過來給你瞧瞧的,但是我婆婆說元哥兒還沒滿周歲,怕被人衝撞,不讓我帶過來。”祝蒹一臉遺憾的模樣,“元哥兒如果看到妹妹,那一定會很高興的。對了,瀲妹妹,咱們要不要給元哥兒和阿尚定個兒女親?”
  曲瀲聽了大汗,心裡是拒絕的。
  大凡是權貴之家,極少會定什麼兒女親,主要是這年代受醫術所限,孩子的存活率不高,因為孩子還小,大家都怕養不活,如果冒然定下兒女親,以後自己的孩子落個克妻或克夫的名聲,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在孩子還小的時候,一般不會說什麼兒女親,除非兩家關係好成一家。
  以紀凜和周琅的交情,定個兒女親不奇怪。可是曲瀲卻不太樂意,倒不是以上原因,而是她怕以後女兒不喜歡周琅的兒子,或周琅的兒子不喜歡她女兒怎麼辦?婚姻之事雖由長輩作主,可也要讓小兒女們偷偷看對眼才行。
  聽到祝蒹的話,曲二老夫人等人也暗暗地吃了一驚。
  如果沒有意外,祝蒹所出的元哥兒以後會繼承寧王府,這可是很多勳貴都盯著的,沒想到祝蒹隨隨便便地就許出來了,這交情再好,也不應該如此隨便啊。
  倒是曲沁笑著道:“阿蒹,現在說這種事情是不是尚言過早?還是等孩子大些再說吧。”她心裡的顧慮也和曲瀲一樣,這婚姻之事雖由父母長輩作主,可阿尚是個姑娘家,比不得男兒,以後誰知元哥兒會變成什麼樣子?如果養歪了怎麼辦?
  所以,還是觀望觀望吧。
  祝蒹笑道:“我也覺得不妥,不過阿琅自從知道瀲妹妹生了女兒後,一直在叨念著這事情,說一個好的兒媳婦要搶先下手,所以今兒就讓我過來和你們嘮磕了。”
  周琅是這樣想的,那可是紀凜的女兒,先不說她以後的容貌人品德行,光是紀凜女兒這一項,便可以讓他先下手為強了,怎麼著都將阿尚給自家兒子定下來。抱著只要是和紀凜有關的,絕對不能放過的原則,所以周琅在知道曲瀲生了個女兒後,就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為自家兒子將阿尚給定下來了。
  眾人都不知道這周琅到底是什麼心態,聽得都為無語。
  不過這種事情,因為孩子都還小,大家也只當開玩笑,很快便揭過不提。
  她們揭過不提,等到宴席開始時,外院那邊,周琅卻在起哄著讓紀凜將孩子抱出去給他們那群糙老爺們瞧瞧,紀凜架不住眾人的起哄,因天氣也好,更沒有藉口阻止,只得讓奶娘將孩子抱出來展示一圈。
  周琅第一時間躥過來,湊過去看了一眼奶娘懷裡的孩子,因為臉蛋還沒長開,他也看不出個什麼名堂,但好歹也是當爹的人了,養過孩子的人都知道孩子是一天翻一個樣的,漸漸地就會變得可愛了,所以也沒有嫌棄什麼,反而心裡挺激動的。
  “暄和,我兒子如今已經會爬了,不如咱們定個兒女親吧?”周琅很是高興地道。
  “我拒絕。”紀凜毫不遲疑地道。
  “為什麼?”周琅不依不饒,他今天就想給自家正在穿開檔褲的兒子將媳婦定下來,省得以後兒媳婦被人搶了。
  紀凜盯著奶娘,見奶娘將孩子抱著轉了一圈,便趕緊讓奶娘將孩子抱回房去,省得這外面天氣太熱,熱著了孩子。
  見周琅不依不饒地要個答案,紀凜轉頭看向正和父親一起喝酒說話的甯王,便將周琅拉到角落裡,很明確地道:“我嫌棄你兒子!瞧你這德行,你兒子以後也不知道怎麼樣,如果以後你兒子也是像你這樣……”他將他上下一打量,然後聳聳肩膀,“算了吧。”
  周琅被他不客氣的話弄得有些不滿:“我這樣有什麼不好?我的兒子自然像我了!”
  “那更算了!我不想以後阿尚怨恨我早早地給她定了這麼一門親事。”
  “哎喲,你又不是阿尚,你怎麼能這麼確定?指不定阿尚以後就喜歡我兒子這樣的男人呢?如果你擔心的話,我可以將兒子送過來給你調.教!”周琅根本沒有被他的嘴毒氣到,以前可沒少在他這兒受氣,已經產生免疫了,繼續不依不饒地纏著他。
  “算了,我自己有女兒調.教,沒空幫你調.教兒子。”紀凜頗為高冷地回答。
  甯王搞的這一出,現場很多人都看到了,等他要定兒女親的話傳到女眷席那邊,很多女人看向曲瀲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
  原本今日來的還有很多人私底下嘲笑曲瀲生了女兒的,這些大多是嫉妒曲瀲嫁得好的勳貴女眷,可是如今看到甯王世子為了和鎮國公府定個兒女親不依不饒的模樣,心裡頓時又心塞起來。
  看來無論是生男生女,對於曲氏來說,好像都沒差。
  而周琅的行為,也讓曲家人明白先前祝蒹那話,並不是開玩笑。
  宴席結束後,賓客人移駕到東跨院去聽戲或賞花去了,由著紀二夫人陪著。
  曲瀲因為有婆婆襯著,所以今兒她倒是不太忙,只是不過一會兒,便聽說鎮國公夫人累了,回上院歇息,她只得出面去招待客人。
  女人坐在一起,自然要說些女人的話。
  出了月子後,曲瀲的變化似乎並不大,身段依然婀娜窈窕,衣服的掩飾下,也看不出腹部有什麼變化,笑臉迎人時,仍是那般的清新可人,讓那些夫人們好生驚訝,紛紛詢問她是怎麼保養的。
  曲瀲陪坐在旁邊,羞澀地道:“也不是我特地保養,嬤嬤叫我做什麼就做便是了,並不需要如何特意,倒是厲嬤嬤是個厲害的,懂得極多,幫了我不少……”然後便將厲嬤嬤對她三餐的規劃等等說了。
  有些和鎮國公府關係親近的,見過厲嬤嬤的婦人自然知道厲嬤嬤的來歷,知道這曲氏是交了好運了,有個曾經宮廷出來、懂得養生之道的嬤嬤為她調理身子,怨不得才出了月子,這身材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如何不讓人羡慕。
  眾多夫人們正在交流著產生保養經時,便有丫鬟過來尋曲瀲。
  來的是宮心,她湊到曲瀲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
  曲瀲聽到宮心的話,面上有些驚訝,便對周圍的夫人們歉意地道:“你們繼續聊,我有些事,去去就來。”
  今兒鎮國公府辦滿月宴,很是熱鬧,眾人也知道曲瀲作為世子夫人要忙的事情很多,紛紛都客氣地回道:“你自去忙,不用管我們。”
  曲瀲叫來管事嬤嬤仔細交待了一翻,方才和眾位夫人們告辭離開。
  離開了東跨院,曲瀲低聲問道:“淮安郡王府的老太妃去了暄風院?”
  “是的,老太妃剛從上院過來。”宮心盡職地將先前打聽到的消息告訴她,“老太妃過來時,似乎上院有誰不舒服,讓管家拿名帖去太醫院請太醫了。”
  雖然宮心沒有明說,但能讓府裡拿名帖去請太醫的,也只有府裡的主子了,又是在上院,應該就是鎮國公夫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生病了。可如果她生病了,怎麼老太妃不在那兒待著,後腳就出了上院,往暄風院來了?
  曲瀲心裡有些拿不准,定了定神,便帶著丫鬟快步回了暄風院。
  剛回到暄風院,便見老太妃也到了。
  曲瀲臉上端著柔和的笑容,上前去給老太妃請安。
  老太妃年紀比淑宜大長公主年長個十歲左右,如今頭髮都白了,臉上的皺紋也較深,明明是養尊處憂的太妃,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憂慮過重,看起來生生地比淑宜大長公主像要老了二十歲。
  見到曲瀲,老太妃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說道:“剛才在宴席上,也沒仔細瞧清楚孩子,心裡甚是惦記,所以便想在離開之前,再過來瞧瞧。”
  曲瀲上前扶住她,恭順溫和地道:“您是她的曾外祖母,想看只需要吩咐一聲,我叫人抱去給您看就是了,哪裡勞煩得您老人家親自過來。”
  “沒事,多走動走動,對身體也好。”老太妃聲音很是和氣,“人老了,便要多動動,指不定哪天就走不動了。”
  曲瀲客氣地道:“外祖母哪裡老了?比您年紀大的大有人在,她們走路也是健步如飛……”
  兩人一路說著,曲瀲扶著她進了暄風院,正要吩咐丫鬟去叫奶娘將孩子抱出來,卻被老太妃阻止了。
  “今兒這天氣有些熱,她小孩子家的,便不必將她抱來抱去,我親自去瞧瞧便行了。”
  於是又往孩子住著的廂房走。
  進了房裡,便見奶娘將已經換過了繈褓後、睡得虎呼呼的孩子放在床上,丫鬟奶娘坐在床前守著,見她們進來,趕緊起身請安。
  老太妃坐到床邊,將睡著的孩子抱了起來,伸手摸了摸,臉上的笑容很是歡喜慈愛。
  曲瀲站在一旁看著,眉眼含笑,其實心裡已經有些懷疑。
  她一直很拎得清自己的身份,也看得清自己所處的局面。
  當初淑宜大長公主在初次見面時,就表現出對她的喜歡,而這種喜歡不過是建立在她爹救了鎮國公的面子上。後來等她嫁進來了,淑宜大長公主對她越發的喜歡,更多的原因還是建立在紀凜身上,愛屋及烏罷了,如今淑宜大長公主肯為她撐面子,除了以上原因,還有這幾年她努力的結果。
  感情都是處出來的,她有事沒事就去寒山雅居陪伴淑宜大長公主,孝順她,給她解悶,久而久之,淑宜大長公主也真心喜愛她,雖然這份喜愛越不過兒子和孫子,但是已經夠了。
  而老太妃,是鎮國公夫人的親生母親,想來應該也是知道女兒的情況的,但是先前她可以感覺到老太妃的善意,還有喜愛,讓曲瀲不禁深思起來。
  這種喜愛,應該也是建立在對紀凜的喜愛上,進而愛屋及烏。
  可是除了喜愛外,她還感覺到老太妃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愧疚難過。聯想到上院請太醫的事情,曲瀲看向老太妃的眼神不禁多了幾許探究。
  她覺得,老太妃應該知道什麼,而且這事情或許和紀凜有關。
  或許她可以從老太妃這兒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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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10:01:46 |只看該作者
第161章

  稍晚一些,客人紛紛告辭離開,熱鬧了一天的鎮國公府也安靜下來。
  曲瀲和紀二夫人一起將最後一位客人送走後,兩人便往上院行去。
  先前府裡請太醫的事情兩人都是知道的,也清楚是鎮國公讓人去請的,那麼不意外的話,便是鎮國公夫人病了,後來上院也派了人過來說,所以曲瀲也只能替代婆婆,過來招待客人。先前因為有客人在,不好去探望,現在將客人都送走了,不管怎麼說,也要過去看看的。
  不過兩人到了上院時,讓人去通傳後,隋嬤嬤親自迎了出來。
  “夫人已經歇下了,老爺正在裡面陪著,二夫人和少夫人不如改日再來吧。”
  聽到這話,紀二夫人忍不住看了曲瀲一眼,見她面上隱有些擔憂之色,雖不知道她是真心還是作戲,倒也覺得她是個懂分寸的,沒有因為婆媳關係不好,連作媳也省了,這樣也好,相處起來才不會和大嫂那樣難搞又累人。
  “娘身體無礙罷?”曲瀲面上的關心很真切,“先前因著客人未離開,我也不好過來,不知太醫怎麼說?”
  隋嬤嬤撩眼皮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平板的聲音道:“太醫說夫人只是累著了,多歇息便可,並無大礙,少夫人不用擔心。”
  曲瀲和紀二夫人又詢問了幾句,隋嬤嬤皆平板地回答了,見隋嬤嬤是鐵了心不讓她們過去探望的,兩人也識趣地離開。
  隋嬤嬤看著兩人的背影,目光在曲瀲身上轉了轉,方才陰沉地扭身離開。
  離開了上院後,曲瀲和紀二夫人分開,便往寒山雅居而去。
  此時天色已晚,寒山雅居一般關院門了,所以這種時候紀二夫人也識趣地不會過去打擾,不過今兒曲瀲過去的時候,寒山雅居關未關院門,明珠站在院門前張望著,見她來了,臉上露出笑容。
  “少夫人,您來啦。”
  曲瀲朝她笑道:“勞煩你了,你特地在這兒等我的?是祖母吩咐的?”
  明珠點頭。
  曲瀲心裡一轉,便明白淑宜大長公主應該是找自己有事。
  進了寒山雅居的正房,只見淑宜大長公主坐在臨窗的炕上,頭上的釵環已經除了,身上穿著一件居家的寬袍,整個人看起來清清淡淡的。
  她見曲瀲過來,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和藹地對她道:“瀲丫頭,過來坐。”
  曲瀲乖巧地應了一聲,坐到淑宜大長公主身邊,對給她上茶的烏嬤嬤道了一聲謝。
  烏嬤嬤也回了個笑容,便退到一旁。
  淑宜大長公主先是詢問了今兒滿月宴時的事情,以及後來曲瀲招待客人的一些相關事宜,得知一切都好,又有紀二夫人幫襯著,沒出什麼漏子,心裡也高興,對曲瀲笑道:“你二嬸素來是個能幹的,是個明白人,你以後有什麼不懂的,自可去問她。”
  曲瀲沒想到淑宜大長公主對紀二夫人的評價這麼高,而且這話也變相地否定了鎮國公夫人。雖說淑宜大長公主這般抬舉二房媳婦的行為有些不妥當,是亂家之禍,可是有時候很多情況都是因人而異的。現階段就算讓她來管家,曲瀲可能也忙不過來,而且有很多事情作晚輩的不好辦,還不如維持現狀。
  她心裡明白淑宜大長公主的意思,面上笑道:“我知道了。”
  “你剛才是從上院過來吧?暄和娘怎麼樣了?”淑宜大長公主又問道。
  看她面上也有幾分關心,曲瀲心裡明白雖然自己那婆婆有時候折騰得人不舒服,但淑宜大長公主對她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有耐心且寬容,就算做得再過份,也不過是禁足罷了。她也不明白為何如此,不過無論什麼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不管是淑宜大長公主、老太妃,還是鎮國公,曲瀲慢慢地摸索出點什麼來,只是現階段資訊太少,不好過於武斷。
  當下她便將隋嬤嬤的話複述一遍,最後道:“明日我便去看看娘。”
  淑宜大長公主摸著手腕上的佛珠,點了點頭,又對她道:“你今兒也辛苦了一天了,先回去歇息吧,明天就不用過來請安了。”
  曲瀲笑著應了一聲,知她體貼自己,感激了一翻,方才離開。
  從寒山雅居回到暄風院時,曲瀲沒想到紀凜已經回來了,正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喝茶,而他們的女兒阿尚被放在他旁邊。此時紀凜的身體半斜倚在一個錦緞面的大迎枕上,一隻手端著茶盞,一隻手按放在嬰兒的繈褓上。
  “回來了?”
  聽到聲音,他看過來,一張俊秀的玉臉微微薰紅,顯然今兒因為孩子滿月,喝了不少酒。
  對上他的眼睛,曲瀲又有些心驚,忙走過去,先是看了一眼孩子,發現阿尚此時睡得虎呼呼的,根本不知事,而那只搭在阿尚身體上的手並未怎麼用力,方才松了口氣。
  “幹什麼?你以為我會對她做什麼?”他的語氣又輕又柔,變得很危險,一雙眼睛更是詭譎難辯,充滿了魔性的危險。
  曲瀲乾笑一聲,如果是平時,她倒不會反應這麼大,但是此時他喝了酒,人格又轉換了,就要擔心了。
  正想著,他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捏著她的下巴,有些粗糙的指腹揉撚著她的唇瓣,俯視著她的眼神深沉難辯,看得她有些緊張時,他突然欺了上來,唇舌重重地吸吮她的柔軟,呼吸裡滿是他的味道。
  她伸手搭在他的肩背上,直到腦袋缺氧時,覺得有些受不了,才伸手推他。
  他戀戀不捨地移開了唇,咬著她的下頜,唇舌漸漸地往下。
  “哇~嗚嗚嗚~”
  一陣孩子的哭聲突然響起,曲瀲下意識地推開他。
  “閉嘴!”被打斷好事的男人十分兇狠地對著旁邊的小阿尚喝道。
  可惜才一個月大的嬰兒根本不知道父親的心情,兀自哭得歡。
  曲瀲將他推開,忙過去抱起阿尚,摸了下,發現是尿濕了,便將孩子抱出去找奶娘。
  等她將孩子交給奶娘後回來,看到懶洋洋地躺在炕上的男人,不禁有些好笑。剛才她問了奶娘,才知道先前他回來時,直接將孩子抱到房裡來的,這會兒被孩子的哭聲打擾,倒是一副兇惡的模樣了。
  曲瀲走過去,就要查看他的情況時,被他伸手拉到懷裡,她整個人都趴到他身上,又聞到了一陣濃郁的酒味。
  “唔……好臭,你快去洗澡。”
  聽到她嫌棄自己臭,他頓時又不滿了,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然後將臉蹭在她身上,讓她跟著一起臭。
  曲瀲被他蹭得癢癢的,笑得不停,差點滾到炕下,手腳並用地推著他,只是鬧著鬧著,發現他身體的異樣,嚇得趕緊雙手護胸,防備地道:“你什麼都別想,嬤嬤說了,兩個月以後才行。”
  紀凜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見她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樣,嘖了一聲,嘀咕道:“那我搬回房去睡總可以了吧?”
  因為她坐月子,所以這一個月來,兩人是分房睡的,紀凜不想離她太遠,直接睡在外間的榻上,將守夜的丫鬟趕到了隔壁。雖然看起來頗為可憐,但是也讓人好笑又好氣,不知道說什麼好。
  如今她坐完月子了,沒有那麼多避諱,他自然可以搬回房睡了,只是想要幹點什麼絕對不可以。
  見她點頭,他的神色才好一些,慢吞吞地起身,去淨房沐浴了。
  曲瀲也去隔壁探望女兒。
  生了女兒後,她整顆心都撲在了孩子身上,看她一天變一個樣,真是愛得不行,每天睜開眼睛時,就要看她一眼,不然吃飯都不香。所以,當初曲瀲說,看著她的醜臉吃飯更香的話,還真是不騙人。
  曲瀲過來時,阿尚剛好喝完奶,奶娘正將她抱高一點,防她吐奶。
  曲瀲湊過去,見女兒還沒有睡,不禁逗了她一會兒,直到她睡了,吩咐奶娘和丫鬟幾句,方離開。
  去淨房洗漱一翻出來後,天色也暗了。
  曲瀲看了下漏更,對一旁伺候的碧春道:“今兒收的那些禮物先放著,明日有空我再看吧。”
  碧春應了一聲是。
  回到房裡,曲瀲便見穿著一身白色綢衣的男人大馬金刀地坐在那兒,明顯是等她回房,並且神色有些不好,顯然被誰惹毛了——可能是她惹毛他了。
  已經一個月沒有在晚上和他同床共枕,曲瀲突然心裡生起一股子親切感,三步並兩步地走過去,直接撲到他懷裡,將他撲到床上。
  紀凜伸手摟住她,一邊眉頭挑得老高,“怎麼了?”
  曲瀲滾到床裡面,朝他嘿嘿地笑著,“沒什麼,就是一個月沒在晚上見你,心裡甚是想念。”
  聽罷,他的唇角翹了起來,明明高興得要死,但是面上卻一副矜持傲慢之色,並且用慢吞吞地語氣說,“我就知道你愛我愛得不行,都捨不得我離開你的視線。”
  曲瀲:“……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如果這樣能順他的毛,那就讓他這麼認為吧。
  被哄得心花怒放的男人此時腦子裡已經糊了,也不去追究她剛開離開去隔壁待了那麼久的事情,將她摟進懷裡,親親摸摸,特別是手放到她的肚子,還煞有介事地道:“這裡的肉變多了。”
  曲瀲恨得一巴掌拍了過去,“等你生了孩子,你也會有。我這是為了誰犧牲?是為了你,你還敢嫌棄?”
  “我又不生孩子。”他嘀咕著轉移了地方,並且很認真地道:“我沒嫌棄!”
  不知道生一個孩子能不能栓住她?如果不能的話,可能還要生一個。可是再生一個,她看起來很痛的樣子……
  默暗中,掩飾了他眼裡的深沉。
  曲瀲唇角翹了翹,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哄自己,但是聽到這話還是很開心,摟著他親了一下,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那等你年過四十歲後,你也會像那些男人一樣,變成大肚子,到時候就輪到我笑你了。”她不客氣地嘲道,“至少我這肚腩還能減,你們男人可減不了。”啤酒肚什麼的,絕對是男人的硬傷。
  紀凜知道她說的是那些上了年紀的男人不注意保養,肚子大得像女人十月懷胎,不過他自信自己將來絕對不會變成這樣,他又不好酒好色,所以不以為意。
  兩人戲鬧了會兒,曲瀲方才將婆婆生病和淮安郡王府的老太妃特地過來探望閨女的事情和他說了。
  “外祖母人還是不錯的,只是她老人家不太上門來罷了,我看得出來,她挺喜歡咱們家阿尚的,今兒抱了許久。”
  紀凜仿佛沒怎麼放在心上,淡淡地道:“那又如何?”
  曲瀲小心地道:“我總覺得,老太妃好像知道點什麼,就像今天,她看著阿尚,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話還沒說完,她明顯感覺到他突然緊繃的身體,然後她的臉被一隻鐵拑般的手掐住了。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很陰沉。
  曲瀲卻不怕他,平靜地道:“你弄疼我了。”
  果然臉上的手勁小了很多,但是他並沒有放開,而是將手若有似無地劃過她的下巴,移到脖子上。
  那一刻,她幾乎以為他要掐她了。
  “暄和哥哥,我覺得娘的態度很奇怪,她對你的態度,不像是……”
  “睡覺!”他突然出聲道,將她的臉按壓到懷裡,“你什麼都不用管。”
  怎麼可能?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想要知道個原因吧?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她總要弄清楚,為什麼作為一個母親,婆婆會這樣對自己的孩子,而這是不是也和他衍生出雙重人格有關。
  她想要掙扎,卻被他用力地按著,不讓她掙扎。
  “你什麼都不用想,睡吧。”他的聲音變得低沉。
  曲瀲沉默了下,伸手搭在他腰背上,順著他的心意倚到他懷裡。
  算了,這裡走不通,她自己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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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10:02:01 |只看該作者
第162章

  翌日清晨,紀凜起床時,曲瀲也跟著醒了。
  紀凜坐在床邊,見她坐起來,伸手揉了下她的腦袋,將她的頭髮揉弄得更亂了,眼裡透著淡淡的笑意,溫和地道:“時辰還早,你可以多睡會兒。”
  曲瀲打了個哈欠,仍有些睡意朦朧,但是她卻堅決拒絕再睡,跟著爬起床,將疊放在箱籠的衣服拿過來,伺候他更衣洗漱。
  等一切準備就緒,紀凜也要出發了。
  曲瀲站在門口,目送他走在晨曦中的身影,那修長的身影在晨曦的光中,格外地柔和淡泊,就像平時他本人給人的感覺那樣,溫煦如玉,風度翩翩,仿佛一副畫卷,在人心裡留下濃墨重彩的印象。
  曲瀲失神地看了很久,才收回視線。
  “少夫人,要不要再回去歇會兒?”碧春詢問道,因淑宜大長公主說了,今兒不用去請安,少夫人可以多睡會兒。
  曲瀲卻搖頭,“不睡了,再睡下去真的成豬了。”說著,她不著痕跡地摸了下腹部的贅肉,受到昨晚紀凜的刺激,堅決要將它減了再說。
  回房去梳洗一翻,便讓人傳膳,然後順便讓奶娘將孩子抱過來。
  一個月的嬰兒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今兒天還未亮時,奶娘便喂過奶了,所以這會兒正睡得香,被人抱來抱去的也沒醒。曲瀲抱了會兒,又拿了個包子和閨女的臉比劃了下,然後又滿意了。
  厲嬤嬤等人再次看得暗暗翻白眼。
  碧春有些糾結不解地道:“少夫人,您這是做什麼?”
  “你不覺得她的臉越來越像包子了麼?”曲瀲淡定地道,“小孩子果然是一天翻一個樣,你瞧,她的臉又比幾天前大一些了,很快就會像這只包子一樣,又白又嫩的。”到時候她就可以隨便親隨便捏了。
  碧春無言以對。
  用過早膳,曲瀲看看時間,便換了身衣裳,然後出發去上院。
  到了上院時,朝陽已經升起,絢爛的朝陽使得整個世界都鮮活起來,也帶來了初夏特有的氣息,枝頭上火紅色的木槿花迎著朝陽,分外精神。
  曲瀲讓人去通傳,原本以為今兒婆婆會不見她,卻沒想畫眉出來領她到正房,並且被告知鎮國公也在。
  今日並不是鎮國公休沐的日子,這種時候他應該已經去上朝了,可是卻還在內院,只有一個可能,便是因為鎮國公夫人生病,他特地請假留在家裡陪她。
  聽到這事,曲瀲有些不置可否,她這位公公給她的感覺總是很怪異,若說他對妻子深情意重嘛,可是卻有姨娘和庶子庶女。要知道,淑宜大長公主從來不會管兒子房裡的事情,隨著他們去折騰,也不會像其他府裡的婆婆那樣,見不得兒子兒媳婦感情好,非要塞些女人讓兒子當種馬,生越多孩子越好。有這樣寬容的婆婆,所以紀二夫人才能霸著紀二老爺,沒讓丈夫納妾什麼的,一子一女都是嫡出。
  可是若說鎮國公不深情嘛,他卻表現得對妻子十分尊重,不管妻子折騰出什麼事情,他都會為她收拾善後,容不得旁人欺辱,甚至連她虐待親子,養歪庶子庶女,他也沒什麼意見,但凡妻了有些不好,他又緊張非常,甚至特地請假在家陪她。
  思索間,曲瀲在畫眉的帶領下進了臥室。
  此時鎮國公夫妻倆一個臉色蒼白地坐在床上,一個坐在床邊,原本兩人正湊到一起說話,見到曲瀲進來,鎮國公夫人神色瞬間變得冷淡,鎮國公朝她笑了下。
  曲瀲給兩人請安後,面上帶著關心道:“不知娘的身體如何了?可好些了麼?”
  鎮國公夫人冷冷淡淡地看著她,沒有開口,甚至扭頭到一邊,將她徹底無視了。
  而鎮國公仿佛沒有看到似的,溫和地對兒媳婦道:“太醫說你娘是這段時間累著了,可能要歇息段日子,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便要辛苦你了,幫著你娘打理一下內務。”
  曲瀲聽了一驚,這是什麼意思?
  她下意識地便謙虛地道:“爹,兒媳年紀還小,恐怕……”
  “沒事,昨日孩子的滿月宴時,你便做得很好。”鎮國公依然很是和藹,然後仿佛想到了什麼,又對她道:“對了,孩子也滿月了,我已經給她擬好了名字,單名一個‘尚’。”
  尚,紀尚。
  曲瀲:“……”
  這一刻,曲瀲有一種對著鎮國公咆哮的衝動,這名字取得也太不經心了,難道就因為阿尚是女孩子麼?她真沒看出公公原來是個重男輕女的。原本她還期待這位拿了取名權的孩子的公公能給阿尚取個漂亮的名字,可誰知直接拿了她對阿尚取的小名來當名字。
  雖然心裡憋得不行,曲瀲面上還得一副恭敬的樣子,說道:“爹取的名字自然是極好的……”好個屁!
  鎮國公雖然看不懂兒媳婦眼睛為何突然瞪大了,不過聽到她的話,心裡也是滿意的。他一個當公爹的,與兒媳婦並不經常接觸,知道的也都是從母親和妻子那兒所知,兩人的說法自然是南轅北轍,不過他也知道妻子的毛病,母親愛屋及烏,所以話聽個折中就行,心裡對兒媳婦並沒有什麼意見。
  說完這事,鎮國公便道:“行了,沒什麼事情你便下去罷。”
  曲瀲只好按捺住滿腹心事,離開了上院,然後去了暄風院。
  雖說淑宜大長公主讓她不必過去請安,可是阿尚被祖父取了名字,自己這當娘的,最好去和淑宜大長公主說一聲。
  到了寒山雅居,便見淑宜大長公主身邊伺候的幾個大丫鬟坐在廊廡下說話,其中明珠和嬌蕊兩人正在打趣著清雅,清雅滿臉通紅,又羞又惱,作勢要撲過去掐兩人,見到曲瀲過來,三人忙站好,過來給曲瀲請安。
  曲瀲看著三個少女因為打鬧紅潤的臉蛋,越發的嬌豔美麗,不說男人,連自己這女人見了心裡都要歡喜,感歎淑宜大長公主挑丫鬟的眼光,美貌和才氣並例,單獨拎出去,比之那些小官之女都不差。
  “你們這是做什麼呢?”曲瀲笑盈盈地道。
  因曲瀲常來寒山雅居,所以寒山雅居的丫鬟們和她都很熟悉了,又是同齡人,所以雖然尊敬,可某些時候說話也比較隨意。
  當下嬌蕊便嘴快地道:“是清雅姐姐的好事近了。”
  清雅滿臉通紅地站在那兒。
  明珠補充道:“前年烏嬤嬤給清雅姐姐做媒,對象是常管事的侄子,今兒一早,常管事過來和公主商量清雅姐姐的婚期,已經定下來了,就在下個月。”
  清雅是她們這些丫鬟中年齡最大的,所以也是最早出嫁的。
  曲瀲聽了很是高興,對清雅道:“那真是要恭喜你了,到時我會讓碧春她們去討杯喜酒喝。”
  碧春和碧秋等人也忙過來恭喜清雅,表示她們到時候一定會過去的。
  清雅雖然很羞澀,但聽了曲瀲的話止不住喜上眉梢。碧春和碧秋是曲瀲身邊的貼身大丫鬟,代表的是曲瀲,所以曲瀲這話便有抬舉清雅的意思,她又是世子夫人,和世子夫人打好關係,對清雅有利無害。
  常管事的侄子打理鎮國公的產業,如今已是一家鋪子的掌櫃,清雅嫁過去後,便是掌櫃娘子了,不過依託的還是鎮國公府,若是能得到少夫人的賞識,對他們夫妻倆自有好處。
  接著,曲瀲得知淑宜大長公主賞了一百兩銀子給清雅作添箱,便也賞了八十兩銀子,總不能越過淑宜大長公主去。
  說了幾句話,曲瀲便進了正房。
  淑宜大長公主見到她來,也不意外,只以為她像往常那般,過來陪自己說話,便讓烏嬤嬤去沏茶端點心。
  曲瀲今兒有些矜持,不怎麼碰點心,直到淑宜大長公主問了,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生了孩子後,這肚子多了一圈肉,我這是要減肥呢。等減了再吃。”說著,又有些依依不捨地看了眼那幾碟點心。
  淑宜大長公主被她逗笑了,拍著她道:“減什麼肥?你瞧瞧你自己,瘦得跟什麼似的,根本不用減了。至於肚子上的肉,衣服穿上了,掩住沒人看到就行了。”她也是生過孩子的女人,自然知道婦人生產後,或多或少都會留下點肚子。
  曲瀲噎了下,心說沒人看到但不代表你孫子看不到,他昨晚還特地摸了呢,堅決要減。
  兩人說了會兒,曲瀲方才將剛才去上院的事情告訴淑宜大長公主,順便也將公公為閨女取的名字說了。
  淑宜大長公主聽了搖頭,失笑道:“紀尚?他還真是……”看了曲瀲一眼,也不好說兒子什麼,對曲瀲道:“等小阿尚大些,你便帶她過來玩。”
  曲瀲笑著應了。
  陪著淑宜大公主說了會兒話,曲瀲方告辭離去。
  烏嬤嬤和以往一樣,送她出門。
  不過今兒曲瀲並未急著走,而是拉著烏嬤嬤東拉西扯,從清雅的婚事扯到暄風院的丫鬟身上,對烏嬤嬤道:“宮心年紀也大了,她這些年伺候世子有功,聽她的意思,願意留在府裡,可是我對府裡的事情還不瞭解,嬤嬤的眼光獨到,如果有什麼好的人選,便和我說說。”
  烏嬤嬤不可敢作宮心的主,說道:“少夫人折煞老奴了,宮心那丫頭是個好的,不管誰配了她都是福份。不過這事情還是問世子罷,許是世子有什麼安排呢。”
  烏嬤嬤拒絕得太乾脆了,讓曲瀲又噎了下。不過她也沒有氣餒,又拉著她扯了會兒,才將事情扯到正題上,故作無意地問起了紀凜小時候的事情,打算從紀凜小時候的事情探查起。
  烏嬤嬤看著一臉笑容的少女,心裡了然。
  她能忍到孩子出生後才出手,不得不說是個明白人。如果沒有孩子,就算她嫁過來,但在烏嬤嬤心中,份量也沒有主子們高,如今她生下世子的孩子,世子又待她如此情深意重,意義便不同了。
  只是,有些事情,烏嬤嬤卻是不能說的,不僅不能說,甚至要爛在肚子裡。
  所以她面上和往常一樣沒什麼變化,溫和地道:“世子小時候不太愛理人,不過卻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曲瀲又詢問了幾句,皆被烏嬤嬤不著痕跡地打了太極拳,甚至在她問得多了,烏嬤嬤隱晦地警告她後,曲瀲便知道此路走不通了,心裡無奈,只得暫時作罷,和烏嬤嬤造辭,離開了寒山雅居。
  無論是烏嬤嬤還是暄風院的人,不管知情或不知情的,都三緘其口,曲瀲不得不感慨淑宜大長公主治家之嚴,都過了十幾年了,都沒有透露出蛛絲馬跡,連紀二夫人那邊也不清楚的。
  傍晚,紀凜一身風塵回來。
  曲瀲看罷不禁奇道:“你今天出城了?”
  北方的風沙大,城內比較少,但是出了城後,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沾上一些沙塵,所以這也是男人外出回來後,大多要先進淨房洗漱的原因。
  紀凜朝她笑了笑,說道:“是啊,天氣越來越熱了,今過幾日皇上要去上林苑避暑,所以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便先去安排。”
  上林苑就在京郊,那裡建了避暑皇莊,因為距離皇城很近,所以有時候夏天時,皇上會搬到上林苑去避暑。
  曲瀲不關心這種事情,問明緣由後,便跟著進淨房伺候他洗漱,邊和他話家常。
  紀凜聽到父親給閨女取的名字後,面上淡淡的,對曲瀲道:“看來阿尚和景王挺有緣的。”
  曲瀲的臉黑了下,心裡很是後悔當初一時衝動給阿尚取這麼個小名兒。
  雖然後悔,但阿尚的名字已經定下來了,曲瀲只好在心裡安慰自己,其實紀尚這名字不是那麼難聽的,不是那麼難聽的,不是那麼難聽的,重要的話重複三遍。
  於是心平氣和了。
  轉眼便到了五月。
  五月份,是駱櫻出閣的日子。
  作為從小和駱櫻一起長大的好姐妹,駱櫻出閣的日子,曲瀲是要親自過去送她出閣的,不僅全了她們的姐妹情,也表達了她對駱櫻的重視,加重駱櫻在承恩伯府中的地位,這是勳貴間很自然的現象,閨閣人脈,也是一個女人在夫家立足的籌碼。
  駱櫻出閣這日,曲瀲一大早便出發去了平陽侯府。
  平陽侯府對她十分客氣,得知她來,早早地等候在門口了,然後客客氣氣地將她迎進門,駱家幾位夫人看在眼裡,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誰能想到往日仰仗侯府生活的表小姐搖身變成了貴客不說,還能成為駱櫻這任性的嬌小姐的倚仗。唯有駱大夫人十分滿意,恐怕這是她對小女兒所做的事中最滿意的一件了。
  曲瀲先去給駱老夫人請了安,方才去尋駱櫻。
  進了駱櫻的院子時,便見駱大少奶奶也在這兒,正和駱櫻說著今兒成親的注意事項,駱櫻坐在一旁嘻嘻哈哈的,看著有幾分天真爛漫,全無新娘子該有的嬌羞和對家人的不舍,讓人心裡十分無力。
  見到她過來,駱櫻很是高興,挽住她的手,笑呵呵地道:“我就知道阿瀲今天會來的,瞧,我沒有說錯吧?”她有些驕傲地朝著大嫂道。
  因為曲瀲的關係,駱櫻這一年來在自家生活得更滋潤了,不得不說駱家人本性中的勢力,就是這麼現實。
  駱大少奶奶朝曲瀲笑著頷首致意,說了幾句話就出去了,也不打擾她們姐妹倆說話。
  駱大少奶奶一走,駱櫻便拉著曲瀲到自己房間裡說話。
  兩人說了很多,直到翠屏帶著給駱櫻梳妝打扮的全福太太過來,駱櫻才對曲瀲道:“阿瀲,等我得空了再去尋你說話。”
  曲瀲自然笑著應了一聲好,然後退到一旁,由全福太太給駱櫻梳妝打扮。
  駱櫻透過銅鏡看了曲瀲一眼,眼裡有些複雜,很快便釋然。
  駱櫻出閣,不僅曲瀲過來了,曲沁也同樣來了。
  曲瀲過來尋找姐姐時,曲沁正在駱老夫人房裡說話。
  駱老夫人詢問的自然是外孫女的婚後事情,以及肚子有沒有好消息之類的,曲沁聽了有些哭笑不得,對駱老夫人道:“外祖母,我才成親一個月,哪裡會那麼早?而且王爺說了,這種事情急不來,順其自然便可。”
  說到景王,曲沁的神色變得柔和不少。
  駱老夫人看在眼裡,心裡很是欣慰,嘴裡卻道:“哪裡能不急?你今兒都十九歲了,瀲兒作妹妹的都生孩子了。而且你是正妃,以後還不知道……還是先懷個孩子,有了孩子傍身,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也不怕……”
  曲沁聽得十分無奈,她知道外祖母這話都是為自己好,可是心裡卻不以為然。
  當初她之所以答應嫁給景王,除了景王的救命之恩外,還有他對自己的情誼。如果這情誼還比不得男人的本性,那便是她有眼無珠,錯信了人,以後大不了孤獨一輩子便是,總不會比上輩子差了。
  可是這種事情說出來太過驚世駭俗,教人知道了,指不定要說她善妒不賢了,更會讓外祖母無法接受,所以她什麼都不說。
  就在曲沁沉默地聽著外祖母嘮叨時,丫鬟來稟鎮國公世子夫人到了,曲沁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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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曲瀲已有半個月沒見她姐了,這會兒再見她,感覺特別地親切,不禁膩過去拉著她,一臉笑眯眯的,那膩著姐姐的模樣兒,根本就像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兒,讓曲沁心裡又是憐愛又是無奈。
  不過很受用就是了。
  駱老夫人見到曲瀲過來,也是笑呵呵地,拉著曲家姐妹倆坐到自己身邊說話,直到外面熱鬧起來,方才讓曲家姐妹出去。
  出了駱老夫人的嘉善堂後,曲瀲便朝她姐笑嘻嘻地道:“外祖母有句話說得挺對的,阿尚也很期待有個表弟,姐姐你什麼時候給阿尚添一個啊?”
  曲沁見她促狹的樣子,臉皮到底不夠厚,紅著臉道:“就你促狹。”擰了下妹妹嫩嫩的臉蛋,說道:“這種事情看緣份罷,不急。”
  曲瀲點頭,確實不急,她姐今年才十九歲,還是花樣年華的少女呢,又不是生不出來,也是駱老夫人心急罷了。反正上頭沒有婆婆壓著,只要景王不急,根本沒有生產的壓力。
  曲沁見妹妹贊同自己,眸色變得柔軟,摸了摸她的臉,和她一起去了駱櫻的院子。
  此時駱櫻的院子十分熱鬧,駱家很多姐妹都聚在這裡陪著她,等迎親花轎到來。見到曲家姐妹到來,駱家的姐妹們不免有些拘謹地起身行禮,顯然還不能適應曲沁身份的轉變,畢竟現在這位是親王妃了,如果在外頭遇到,連駱老夫人也要行禮的。
  曲沁態度並沒有變化,很是親切地讓姐妹們不必多禮,然後也坐到了一旁,含笑看著。
  “阿瀲,我有些緊張。”已經穿上大紅色喜服的駱櫻用力地拉著曲瀲,臉蛋皺到了一起。
  “你緊張什麼?”曲瀲笑著問道,先前還能看到她一點也不害臊地談論自己的婚事,還以為她是真壯士,沒想到轉眼間就慫了,“你不是很期待嫁給你心愛的羽表哥麼?怎麼這會兒卻慫了?”
  駱櫻有些惱羞成怒,嗔怪道:“原本我是不緊張的,可是這事到臨頭了,反而緊張了。”
  曲瀲少不得安撫她,直到門外響起了劈哩叭啦的鞭炮聲,迎新人的禮樂聲跟著響起,全福太太趕緊招呼起人來,拿了紅蓋頭蓋到新娘子頭上去,曲瀲拍了拍她的手,便退到一旁,由著喜娘和全福太太將她扶出去。
  曲瀲跟著駱家姐妹一起送新娘子出去,新娘子去廳堂拜別父母時,曲瀲突然感覺到一道熱烈的視線,轉臉便看到站在駱大老爺下首位置的駱承風,正用一種熱切又蘊含複雜的目光盯著她。
  曲瀲微微皺了下眉頭。
  駱承風看到她的神色,頓時面上有些黯然。
  “七弟,愣著做什麼,快去背櫻妹妹出門。”一旁的駱承正推了他一把,目光掃過站人駱家姐妹中的曲瀲一眼,眼裡滑過什麼,很快便斂去了。
  駱承風被推了一下,踉蹌地出來一步,也不敢再看人群中的那人,忙過去彎身,負起今日出閣的妹妹,將她背上花轎。
  在一片喜慶的樂聲中,花轎被迎走了。
  駱家也由原先的熱鬧變得冷清,曲瀲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籲了口氣,也和駱家姐妹們回了內院。
  辭別了駱老夫人後,曲家姐妹跟著告辭離開了。
  曲瀲上了鎮國公府的馬車,心裡有些悵然若失。
  今日是駱櫻出閣的日子,轉眼間大家都長大了,然後成親,擁有了自己的家庭,回想小時候來到平陽侯府,和駱櫻相識的過程,雖然有利用她讓自己在平陽侯府過得更好的原因,但她也努力地引導駱櫻好的一面,兩人如同姐妹一般長大,情份少有人能及。
  正悵然著,突然發現馬車停了,曲瀲還未出聲,馬車外響起了一道清朗的男聲:“瀲表妹。”
  曲瀲一時間對這道陌生的男聲很茫然,直到外面響起了車夫叫“駱七少爺”的聲音,方才知道是駱承風。男女有別,曲瀲自十三起便沒有和駱承風怎麼說過話,自然也記不住他的聲音。
  瞬間,曲瀲的臉色變了變,也沒有撩開車窗簾,而是道:“七表哥,你不是送阿櫻出閣去承恩伯府了麼?怎麼在這裡?”
  按習俗,駱承風作為新娘子的兄長,出閣時要跟著花轎,將新娘子送到夫家,然後觀了禮後吃了宴席才回去的,明日一早新娘子認親時,他也要過去幫襯,再加上三朝回門時,也要早早地過去接新人回府,駱承風這三天都會很忙。
  可是這會兒,他竟然在這裡。
  想到這裡,曲瀲神色越發的冰冷。
  “瀲表妹,我來找你有事……”
  “不管你有什麼事情,你馬上趕去承恩伯府,難道你想讓阿櫻在婚禮上丟臉?”曲瀲冷聲道。
  聽到她變得冷冽的聲音,駱承風語塞,看著遮得嚴實的車窗簾,他雖然想要伸手將它掀開,好見一見那人的容顏,可是馬車周圍的鎮國公府的侍衛守著,讓他也有些無可奈何。
  這時,馬車裡又傳來了軟和的聲音,“七表哥,無論有什麼事情,都沒有阿櫻的事情重要,你還是快去吧。”
  駱承風有些著急,忙道:“瀲表妹,我真的有要事,是關於阿湙的。”
  聽到這裡,曲瀲心中微驚,難道是弟弟出了什麼事情?雖然駱家和曲家這幾年並不親近,可是因為曲湙當年在駱家族學上過幾年的族學,和駱家族學的人維持著不錯的情誼,駱承風去年也考進了丹山書院,時常和曲湙在一起談論功課……
  曲瀲掀開簾子,看向馬車旁被侍衛們攔著的駱承風,雙目並無波瀾,平靜地道:“七表哥,你行事仍是這般隨心所欲。”
  駱承風臉色變了變,然後低下頭,不敢再看她的臉。
  他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又有些明白了。
  明明剛才在駱家的半日時間,他有很多機會可以讓人遞句話,將她叫出來,可偏偏拖到她離開時,他才鼓起勇氣過來,白白錯失了良機。
  就如同當初,明明他那麼喜歡她,可以在鎮國公宣佈婚約之前懇求長輩將他們的事情定下,卻因為母親不喜歡曲瀲,他什麼都沒有做,也沒有努力,直到婚約的事情揭露,她一舉成了鎮國公世子的未婚妻,而他再也無力回天……
  曲瀲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十七歲的少年比男孩時期變了不少,至少如今看起來沉穩了不少,沒有少年時那般衝動和自負了。曲瀲不想管是什麼原因讓他變成這樣的,但是卻不想落人把柄。
  “湙弟怎麼了?”
  “……我最近和湙弟一起討論功課時,發現阿湙身邊明顯有人監視他,我雖然不知道監視阿湙的人是誰,可是能感覺到對方不懷好意。”駱承風機械地說,心裡一片空茫。
  曲瀲第一時間便懷疑這是五皇子所為,但是很快又不確定了。
  隨著她姐姐變成了景王妃,景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明顯超越所有皇子,只要對那位置有想法的皇子,都會想要拉攏景王,進而產生點什麼念頭更是理所當然的。她怕有人拿她弟弟作伐子,影響景王的決定。
  想到這裡,她再也待不住了,飛快地朝駱承風道了一聲謝,便讓車夫回府。
  駱承風站在那兒,失魂落魄地看著曲瀲離開的方向,過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上了駱府的馬車。
  兩輛馬車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而那條街道的一間酒樓的二樓一間臨街的廂房裡,一個人面色平靜地看著下方的一切,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曲瀲回了府後,先是寫了一封信,然後叫來常安,讓他將信送到景王府,然後又派了碧秋回曲家瞧瞧情況。
  一個時辰後,常安帶回了曲沁的信,曲瀲看完後,心裡不禁一松。
  曲沁在信上說,這事她已經知曉了,並且也派了人在暗中保護,所以不管對方是誰,都無法傷害到曲湙。
  曲瀲不知道,曲湙上輩子就是在今年秋天時被人害死的,那時候曲沁已經被五皇子藉口生病的名義送去了莊子裡養病,因為弟弟的死亡,給了她沉重的打擊,讓她幾乎崩潰。所以曲沁如何不防範,早在兩年前,曲沁便讓徐山幫她網羅江湖上的好手,潛伏在曲湙身邊保護他了。
  曲瀲知道姐姐是重生的,既然她已有安排,那她就放心了。
  不過,也不能完全放心。
  等到晚上紀凜回來時,曲瀲第一時間撲了上去,正準備和他說話時,沒想到被一隻手捂住了嘴。
  曲瀲瞪大了眼睛,抬頭時便對上一雙詭譎難辯的雙眸,那雙眼睛變得妖詭,正用一種讓她打從心底發寒的神色看著她。
  “你想對我說什麼?”他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聲音輕柔得像春風,可是卻透著讓人無法忽視的詭異。
  曲瀲想要將他的手扯下,卻被他捉住了雙手,然後無視周圍丫鬟驚駭的神色,將她扛回了房裡。
  碧春等人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宮心卻是臉色大變,不知道世子受到什麼刺激了,而且明顯這回的刺激很大,讓他連世子夫人都不信任了。只是雖然擔心,但宮心仍是盡職地將碧春等丫鬟遣到門外候著,不讓她們接近內室。
  而房裡,曲瀲被他一把扔到了床上,摔得七暈八素的,就要爬起來時,就被那人欺了上來壓住,然後一陣刺耳的裂帛聲響起,她還沒反應過來呢,自己全身上下便光突突的了。
  “……你發什麼瘋……夠了!我……唔……”話還沒說完,便被堵住了。
  曲瀲拼命地推著他,推不開就拍他,拍不開就踹,都沒有辦法後,在他移開唇換氣時,也顧不得腦子缺氧,摟著他虛弱地吼道:“你再這樣我就永遠不原諒你,以後也離你遠遠的!”
  他的動作瞬間停了,整個人都僵硬住。
  曲瀲拼命地喘著氣,一雙眼睛被生理淚水弄得濕漉漉的,仿佛要哭一樣。
  他低著頭,束髮的玉冠已在剛才她掙扎時被她扯掉在地上,一頭長髮披散下來,遮住了他的臉,垂落到她赤.裸的胸脯上,起伏的渾圓上的紅色尖尖兒探出頭,與黑色的髮絲形成鮮明的對比。
  就在曲瀲喘勻了氣,想要說點什麼時,他又開口了。
  “沒關係。”他的聲音變得很淡漠,“像我這種妖孽,你想要離開也是應該的。”
  什麼意思?曲瀲心裡要喊糟時,脖子便被一隻大手掐住了。
  他俯下身,一張俊美如玉的面容湊近她,在昏昧的光線中,臉上是一種教人心驚的癲狂,“不過,我會打斷的腿,挑斷你的筋脈,這樣你就走不成了……”他低下頭,用自己的臉輕輕地蹭著她的臉,溫溫柔柔地道:“就算你這些日子都是作戲來騙我的,我還是很高興呢,第一次有人不嫌棄我是個怪物,所以我怎麼能讓你離開呢?你留下來好不好?”
  曲瀲張了張嘴,但是那掐在脖子上的手不知怎麼弄的,明明沒有弄痛她,卻讓她無法開口出聲,喉嚨傳來一陣澀澀的疼痛,讓她大驚失色。
  “你是不是又想騙我了?可是我不想聽呢……”他輕輕柔柔地說。
  曲瀲被他突然蛇精病的舉動弄得內流滿面,雙手攀在他肩膀上,心裡咆哮著:壯士,求讓我說話!一定不騙你!
  可惜那位覆在她身上此時滿腦子蛇精病思想的壯士根本沒看到她臉上祈求的神色,而是開始對她伸手,繼續慢條斯理地將她身上的衣服撕了。
  這一刻,曲瀲面色慘澹。
  到底誰又來刺激他犯病了?明明以前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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