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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心晴 - 好運閨女(卷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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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4 00:07: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好運閨女(卷六)》作者:心晴

自從婆婆去別莊靜養後,有女萬事足的曲瀲在鎮國公府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了,
有疼寵她的丈夫及相處甚佳的祖母,連姊姊曲沁也嫁給景王成了皇親國戚,
唯一讓她焦心的就是紀凜查不出原因的頭疾,
只是她顧著擔心別人,卻沒想到自己入了皇子們較勁的陰謀中,
本來是高高興興去探望有孕的姊姊,哪知回程時遭人突襲,
她整個人撞在馬車壁上,額頭腫了個大包,
返家後還昏昏沉沉,落了腦震盪,讓愛妻的紀凜急得快發瘋,
豈知他們夫妻倆的劫難還一波接一波,沒完沒了,
紀凜奉旨前往北蠻追捕五皇子,竟因頭疾發作跌落烏江失蹤,
雖然人是找回來了,卻成了癡傻得不能自理的廢人,
她挺著肚子南下尋夫,望著昔日神采飛揚,深深愛護她的相公,
如今卻如同木頭人一般,對她不理不睬,向來堅強的她也忍不住掉淚,
唯有打起精神照顧他的食衣住行,只望疼她寵她的夫君能再次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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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4 00:07:22 |只看該作者
第191章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淑宜大長公主派過到紀三老爺院子裡盯著的人才回來稟報,院子裡頭沒聲音了。
  淑宜大長公主下意識地就要過去,卻被紀凜攔下。
  “祖母,還是由我去罷。”紀凜看著淑宜大長公主。
  淑宜大長公主對上這雙烏沉沉的雙眸,一顆心沉到了穀底,半晌,她有些頹然無力地道:“那你去吧,我就不去礙那個眼了,如果有什麼事情,你勸著點。”
  她心裡知道,此刻如果她去了,反而討不了好。景王自幼聰慧,偏偏又是個性子敏感的,慣會鑽牛角尖子,不然也不會以和尚的身份過了近三十年,和高宗皇帝死磕了那麼久了。稍不小心,又會讓他想歪了,屆時不知道他又做出什麼事情來。
  紀凜將阿尚放下來,交給曲瀲後,便出了門。
  曲瀲看了一眼心不在蔫的淑宜大長公主,心知這裡面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也不知道今日過後,紀凜會不會告訴她了。
  紀三老爺居住的院子距離寒山雅居並不算遠,環境很是清幽,大概是多年沒人居住的原因,這裡的花木都長得極為茂盛,紀三老爺只當這裡是一處暫時落腳地,也並未讓人怎麼處理,隨著它們長。不過今日,這滿院子的花木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摧殘,滿地殘枝落葉,巨大的盆栽倒了一地。
  見到紀凜過來,院子裡伺候的小廝忙過來請安,小聲地道:“三爺和景王殿下如今正在那兒。”說著,手指了個方向。
  紀凜走過去,首先便見到兩個像是同歸於盡倒在地上的男人,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爛爛的,□□的地方傷痕累累,有拳頭揍出來的,也有利刃破開皮膚的傷痕,可見當時兩人是真的下了狠手的。
  倒是兩人的臉龐看起來乾乾淨淨的,沒有什麼傷痕,想來兩人都知道臉面的重要性,是要出門見人的東西,哪裡能頂著一臉傷讓人看笑話?
  “三叔,你沒事吧?”紀凜聲音清越,聽在耳裡給人一種很溫柔的感覺。
  “扶我一把!”紀三老爺朝侄子顫顫地伸手。
  紀凜一把將紀三叔扶了起來,看也沒看旁邊的景王一眼,景王只得自己起身,跟著那叔侄倆一起進了紀三老爺的房,早有貼心的下人準備好湯藥和乾淨的水、衣物等東西了。
  景王的臉有些蒼白,剛才紀三是真的下了狠手。
  景王的武功不錯,甚至紀三的武功還有一些是他指點的,有半個師徒之名,後來他一直當他的和尚,難得和人動手,日子過得倒是清淨,偶爾手癢了才會找人比劃一下。而紀三在江湖裡興風作浪,時常和人動手,便練就了一身過硬功夫,兩人放開手來打,彼此都吃虧,卻沒法越過對方。
  景王坐在那兒,神色漠然,那對叔侄二人不理他,他也沒吭聲。
  直到紀凜給紀三叔上完了藥後,隨手拿了一件乾淨的衣服丟給景王,對他道:“進去洗洗。”
  景王看了他一眼,轉身去了淨房。
  等他換了衣服出來時,便見紀三老爺癱在一張黑漆太師椅上叫著這疼那疼,指使著紀凜給他端茶倒水,那副大爺樣,讓人看得想要揍他。
  紀三從來都是個得寸進尺之人,景王當年沒少被這小子嬉皮笑臉地邊叫著“舅舅”邊占他便宜,每次見面都要從他這裡淘些好東西,偏生他一副外甥的嘴臉,那理直氣壯的樣子,實在是拿他沒轍。
  那些事情,宛若昨日,可如今,舅甥倆卻刀劍相向。
  見到景王出來時,紀三老爺冷笑一聲,也不叫疼了。
  景王坐到他對面的位置,也冷冷地看他。
  兩人都沒有說話。
  還是紀凜先開口的,他看向景王,說道:“你要不要上點藥?”
  “不用。”景王很不客氣地道。
  “你這是什麼語氣?暄和惹著你了?”紀三老爺護犢子一般,語氣也很沖,“暄和被害得這般慘,說到底,罪魁禍首就是那個女人,殺了她還算便宜她了!我父親的死,也是她造成的,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那殺母之仇呢?”景王冷冷地問。
  紀三老爺冷聲道:“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那女人為了北蠻潛伏在大周,不知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當年要不是她自己進宮想要刺殺高宗皇帝,高宗皇帝會被她迷惑繼而讓她懷上你麼?後來她自己逃出了皇宮後,可有看過你一眼?對於你而言,她只有生恩,可大周對你,卻是養恩!”
  “俗話說,生恩不如養恩,那女人除了生下你外,根本一無是處!”紀三老爺這話幾乎是吼出來的,“你是我舅舅,難道這些年來的事情,還不比不過一個你從未見過的女人對你重要?你拿我們這些人當什麼了?”
  景王的臉色陰沉,沒有說話。
  半晌,他霍然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鎮國公府。
  紀凜站在一旁,冷眼看著,沒有開口。
  直到景王離去,紀凜拍拍他三叔肩膀的一處傷,拍得紀三叔齜牙裂嘴時,說道:“三叔,你何必再去撩他?他今兒能過來一趟,證明他已經放下了。”
  紀三老爺哼哼唧唧地說,“他放下了,我卻沒辦法放下,父親的死,你們一家的慘劇,都是那個女人搞出來的,就算她死了,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紀凜冷靜地道:“你不也說了,那女人對景王只有生恩沒有養恩,甚至這些年來都沒見過他一面,對景王而言,那女人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景王和她並不能相提並論,何況這些事情,景王什麼都不知道。”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添了幾分許悵惘。
  他和景王兩人,可以說都是受害者,偏生他們都極為驕傲,如果不是有曲家姐妹夾在中間,以當年發生的事情,兩人必然不死不休。可偏偏他們各自娶了曲家姐妹倆為妻,那麼有些事情便變得複雜起來。
  “行了,這事情就如此罷。”紀三老爺忍著身上的痛,“只要他依然好好當他的景王,我也是認他這個舅舅的。”
  紀凜笑了下,“你放心,不是還有阿瀲的姐姐在麼?”
  紀三老爺愣了下,爾後想到什麼,心頭一松,他讓人去取來一壺酒,也不管侄子不贊同的眼神,往嘴裡倒了一口酒,吊兒郎當地說:“我沒想到他那種冷情冷心的人,原來也會娶妻成家,想必你媳婦的那位姐姐定然是個有手段的,不然也不會將他馴服了,甚至無視這輩份,將人家給娶了。改日有空,得去會會才行。”
  “算了吧,景王知道後,可不會手下留情了。”紀凜說著,又往他身上一處傷口拍了下,拍得他冷汗涔涔時,說道:“這次景王還是放水了,不然你哪裡還能坐在這兒喝酒?行了,酒給我,別喝那麼多,祖母看了可會生氣的。”
  被紀凜奪去了酒壺後,紀三老爺也不再強求,他舔了舔嘴唇,說道:“舅舅沒有按照北蠻那邊的期望行事,恐怖他們不會甘休,你以後小心點兒,朝堂上也盯緊點,最好將北蠻的探子挖出來,一網打盡。”
  “知道了。”
  叔倒倆正說著,下人進來稟報,淑宜大長公主過來了。
  紀三老爺忙正襟危坐,將袖子拉下來一些,省得被母親看到自己身上的傷又難受。
  淑宜大長公主扶著烏嬤嬤的手進來,看到三兒子全須全尾地坐在那兒朝她笑,緊繃許久的心終於松下來。她走過來,邊關切地問道:“三郎,你沒事吧?聽說你舅舅離開了,他沒事吧?”
  “沒事,我們男人皮粗肉糙,平時喜歡切磋切磋,無傷大雅。”紀三老爺笑著道,聲音滿是輕鬆。
  淑宜大長公主是當娘的,哪裡不知道這兒子的德行,越是嚴重的事情,在他嘴裡越是輕鬆,越是輕鬆的事情,反而被他說得嚴重。看他發白的臉,還有空氣中那股似有若無的藥味,便知先前兩人是真的用了全力去打的。
  走到兒子面前,淑宜大長公主一把扣住他的手,刷的一下便將他的袖子扯高,看到那纏著繃帶的手,頓時眼圈紅了。
  “祖母,只是皮肉傷罷了,不礙事的。”紀凜安撫道。
  淑宜大長公主心裡還是很難受,聲音有些幹啞,“景王走時,可有說什麼嗎?”
  叔侄倆互視一眼,紀三老爺方道:“娘,你放心吧,景王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他如今是大周的王爺,和北蠻可沒什麼關係,他心裡有數呢,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
  淑宜大長公主卻沒有這般樂觀,“他能看開?當年連父皇死了,也沒能讓他回京去見一面,可見他心裡一直沒法看開。”
  見淑宜大長公主難得如此不自信,紀凜和紀三老爺都有些意外,便知道景王的存在,確實也是淑宜大長公主的一塊心病。幸好老公爺的死和景王完全沒有關係,甚至景王對此是不知情的,方才沒有讓她太過難受。
  也因為景王是不知情的,所以淑宜大長公主對這位皇弟還是有幾分憐惜疼愛,並不願意讓他摻和到北蠻那邊的事情去,好好地在大周當他的王爺便好。
  紀凜見紀三老爺寬慰淑宜大長公主,覺得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便告辭離開,回了暄風院。
  回到暄風院時,曲瀲正絞帕子給閨女擦臉,準備哄她上床睡午覺。
  阿尚原本乖乖地坐在那兒仰著臉兒給母親擦臉,看到紀凜回來時頓時又活沷起來,朝他伸手,邊用火星語叫著什麼。
  紀凜過去抱住她,扶著她的臉讓曲瀲繼續給她擦臉,邊問道:“怎麼阿尚還不會說話?”
  曲瀲對此也很是無奈,說道:“我上回帶阿尚回家去看我娘,我娘說,有些孩子就是這樣,先學會走的孩子說話就遲,先學會說話的孩子就不太會走,她說阿尚這樣很正常,等過了周歲後,慢慢教就會了。”
  紀凜聽罷便放下心來,他可不認為自己的孩子笨,阿尚看著精靈活沷,認人認事都是奇准,雖然不會說話,但是只要問她了,她還會伸出小手指給人看,已經懂得了她的東西就是她的,誰也搶不走,行為頗為霸道。
  將阿尚哄睡後,兩人坐到臨窗的炕上,窗櫺大開,外面的春風柔柔地吹進來,陽光明媚,難得的春光讓人心情都變得好了。
  曲瀲給他斟了杯茶,問道:“姐夫和三叔傷得怎麼樣?他們今天為何打起來?有總個原因吧?”
  紀凜低頭喝茶,聽到她的話,一時並未開口。
  “還是不能說?”曲瀲不禁有些失望。
  “不是。”紀三抬頭看她,面上帶著溫煦和雅的微笑,一如外面的春光,“我只是在想怎麼告訴你。”
  原先他不知道景王得知生母死因後會如何選擇,擔心他會選擇為母報復,然後叛出大周,或者是以此為藉口,顛覆皇室,屆時不管他要做什麼,鎮國公府都會處於一個危險之地,他自然要先做好準備,將妻兒保護起來。
  不過如今景王已經做出了選擇,而這個選擇卻是他樂見的,已經沒必要再防他了,自然也不必再將這事情瞞著,自可告訴曲瀲。
  當聽完他將當年的恩怨說完,還有景王生母之事,曲瀲腦袋空白了下,下意識地抓緊他的手。
  紀凜拍拍她的手,柔聲道:“你不用擔心,現在什麼都解決了,景王不會再做什麼,他會和姐姐好好過日子的。”縱使景王如今有野心,恐怕也會因為曲沁而有所顧忌。
  曲瀲眼睛有些發紅,哽咽地道:“我不擔心姐姐,我只是……”只是心疼他罷了。
  從紀凜口中可以知道,景王是一個高智商天才,這種商智商的人行事和正常人不同,只要他們想,怕是整個王朝都能讓他顛覆。如今他卻沒有這麼做,曲瀲覺得定然是她姐做了什麼,或許,她姐將重生的事情和他說了?不管是什麼,至少景王選擇了大周,選擇繼續留在這兒當他的王爺,那麼她姐便不會有什麼事情。
  可是紀凜呢?就因為北蠻想要入侵中原,因為老鎮國公擋了他們的路,這般設計鎮國公府,害得紀凜一出生人生就充滿了災難。景王當年還可以怨恨生父,有一個讓他怨恨的因,但紀凜做錯了什麼要遭受這種罪?
  明知道不該,但她此時心裡還是有點兒遷怒到了景王身上,恨恨地想著,沒關係,以後她時常聯繫她姐,讓她姐去折騰景王。
  紀凜得知她的想法時,不禁好笑,探臂將她摟進懷裡,狠狠地親了她一口,笑道:“你怎麼這般可愛,阿尚這點像你。”
  “才不像!我小時候沒她那麼兇猛,簡直就是個小吃貨!”曲瀲說得再肯定不過,誰讓她沒喝孟婆湯,對小時候的事情可是記得很清楚的。
  “是是是,不像你,像我行了吧。”紀凜好脾氣地說。
  曲瀲忍不住又笑起來,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將臉靠在他頸窩中,賴在他身上不想離開。爾後她想到什麼,伸手撫向他的後腦,問道:“最近頭還疼麼?我要聽實話。”
  紀凜原本想說不疼的,但是被她那句“聽實話”給堵住了,只得道:“偶爾有些疼,但並無大礙,吃了丸藥就好了。”
  “如果你的頭不疼了……”她遲疑了下,又問道:“你會變成什麼樣子?”到時候是不是兩個人格合而為一,還是只保留一個人格?
  “這我可不知道了。”紀凜唇角含笑,低頭親昵地親著她紅潤的耳廓,“你喜歡我什麼模樣的?”
  曲瀲失笑,“難不成我喜歡什麼樣的,你就變成那樣?算了吧,應該說,你變成什麼樣的,我就喜歡什麼樣的,行了吧?”她甜蜜蜜地說,不吝於語言。
  紀凜沒有說話,沒有將心裡的想法告訴她,省得嚇壞她。
  ****
  從早上景王出門伊始,曲沁便開始坐立不安,特別是知道他今兒是去鎮國公府時,讓她更擔心了。
  縱使知道景王如今去鎮國公府是最好的選擇,可是感情上仍是會擔心。
  幸好,還未到晌午,便聽說丈夫回來了。
  曲沁當下直接拎著裙子奔出去,雖然有些失態,但當看到那個男人神色平靜地向著自己走來時,她的眼眶仍是忍不住有些發熱,千言萬語話梗在心口。
  直到他來到面前,伸手為她理了下鬢角邊的碎發時,她忍不住輕聲道:“你知不知道,你放棄了什麼?你真的捨得?”
  景王哂然一笑,攜著她的手回房,“既然已經做過孤家寡人,這次何不選擇做次神仙眷侶?難道你不想陪我?”
  “自然不是,我只是……”她仰頭看他,想要說點兒什麼,卻在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時,臉色又變了變,一把將他的衣襟拉開,當看到胸膛上那皮開肉綻的傷痕時,忍不住紅了眼睛。
  “沒事,都是一些小傷罷了,紀三傷得更重。”他不甚在意地道。
  曲沁看了他好一會兒,有些想笑,又有些無奈,歎道:“你實在是應該先將傷處理了再回來的,這是讓我難受麼?”
  “是麼?”他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柔和了,“我不慣旁人近身,所以只好回來找你了。”
  曲沁緊緊拉住他溫暖寬厚的手,只覺得此時心裡十分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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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過了幾日,曲沁來鎮國公府來探望妹妹和侄女。
  曲沁先去寒山雅居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
  此時,兩個年紀相差了幾十歲的女人坐在一起,一個滿臉複雜,一個宛然淺笑。
  對於曲沁這位弟媳婦,淑宜大長公主的心情一直是複雜的,這個姑娘除了家世之外,不管是哪方面,都稱得上是個難得一見的優秀女子,少有像她這般歲數的姑娘家能及得上她,不管是心性、手段都不缺,和她相處時,更是讓人心情舒暢。
  淑宜大長公主對她是頗為欣賞的,可惜她有多欣賞,在得知弟弟想要娶她時,就有多難受。如果她單單只是弟媳婦,她也是愛惜欣喜的,可偏偏她還是孫媳婦的姐姐,這關係亂成這般,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期,要是迂腐一些的人,恐怕早就承受不住了。
  為了那難搞的弟弟,讓他能定下來,淑宜大長公主最後還是接受了。
  不過心情再複雜,事情已成定局,淑宜大長公主也不好說什麼,每次曲沁過府來給她請安時,兩人就這般不冷不熱的。
  直到最近發生了那麼多事情,甚至牽扯出當年的真相,弟弟生母之事等等事情,淑宜大長公主才知道這個女人的厲害。能將她那個愛鑽牛角尖子的兇殘弟弟馴服成這樣,可不是厲害嘛?
  淑宜大長公主雖然在面對當年的事情時關心則亂,有些事情一時之間無法想明白,但事後只要仔細一想,便也能琢磨透個一二。所以,她也知道,她那個行事乖張的弟弟這次能將積了幾十年的心結放下,想必是曲沁做了什麼事情,才能讓他心甘情願地放下。
  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恩,她那頑固的弟弟,也是過不了這美人恩。
  如果真的是這樣,淑宜大長公主不得不承認曲沁的厲害之處,感慨之餘,心裡也是有幾分欣喜的。至少,終於有一個人能勸得住他了,不用再日日擔心提防他哪一天腦子又抽了,跑去北蠻當王爺。
  “景王的傷怎麼樣了?他近來可好?”淑宜大長公主忍不住問道,雖然她心裡惱恨那北蠻女人,但是也知道景王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且照看了他這麼多年,心裡還是將他當弟弟來疼的。
  “公主放心,王爺的傷並不嚴重,只要多歇息一段日子就好了。”說到這裡,曲沁頓了下,繼續道:“王爺近來一直待在王府裡養傷,偶爾會被皇上召進宮裡商議事情,或是去給皇后娘娘請脈,還算不錯的。”
  淑宜大長公主默然,一雙眼睛探究地看向曲沁,發現她從容地微笑著,面上並無異樣,一時間也拿不准她知道了多少,這話裡是否有深意。不過,聽到這話,她倒是放心不少。
  想到這裡,她歎了口氣,說道:“沁丫頭,我心裡一直很感激你。”
  曲沁挑起眉,故意露出一副疑惑的樣子。
  淑宜大長公主看罷,只是笑了笑,不管她這是真不明白,還是假裝不明白,都已經無所謂了。只要景王不造反,好好地當大周的王爺,她也不去管什麼事情。
  曲沁略坐了會兒,便告辭去暄風院探望妹妹和侄女。
  到了暄風院,遠遠的,就聽到一陣喧嘩聲,旁邊領路的嬤嬤笑道:“今兒天氣好,大姐兒在屋子裡待不住,少夫人便帶她到院子裡走走。”
  曲沁聽罷,面上笑了下,很快便見到一處生長著濃密草甸的坡地上,穿著粉嫩色春衫的孩子邁著兩條腿飛快地走著,許是走得太快了,一個趔趄便撲倒了,丫鬟們哎呀哎呀地叫了起來,還沒等她們過去抱起她,那孩子自己一骨碌地又爬了起來,自己繼續走,看到盛開的春花,她走過去,一爪子掐住了那花。
  暄風院的面積十分巨大,比寒山雅居還要大了一倍,曲沁以前來時,覺得這裡空蕩蕩的,心裡有些怪異,不過因為暄風院的環境佈局好,她也沒有多想,直到近來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不免會多想一些。
  想來,當初淑宜大長公主選擇這裡作為孫子的院子,也有保護他的原因,雖然在她看來,更像孤立。
  此時阿尚玩耍的這塊坡地,便是位於暄風院的西北一角,平時就是一片生長著雜草的地方,近來天氣好,加上小孩子在屋子裡關不住,曲瀲讓人將這裡收拾出來,剛好可以給阿尚玩耍。
  曲瀲坐在一旁含笑看著阿尚歡快的身影,有丫鬟跟著,她並不用不錯眼地盯著,坐在一旁曬太陽,恰好看到不遠處走來的人,頓時臉上出現喜色。
  “姐姐!”
  曲瀲跳了起來,拎著裙子便朝她姐跑過去。
  阿尚剛摧殘了一朵花,小手沾上花汁,還未讓丫鬟幫她擦手,見到她娘了,阿尚也邁著小短腿跟著她娘一起跑。
  於是曲沁被一大一小的母女倆來了個歡迎的擁抱,上身被妹妹摟著,腿被侄女摟著,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見到姐姐過來了,曲瀲將她閨女抱了起來,挽著她姐一起到花廳裡去喝茶聊天。
  “姐,你怎麼來了?府裡沒什麼事吧?”
  “能有什麼事情?別瞎操心!”曲沁不以為意地道,伸手逗著侄女,“阿尚,還記得姨母麼?”
  阿尚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笑著朝她伸出手。
  曲沁十分高興地將阿尚抱到懷裡,親親她嫩嫩的小臉,笑道:“阿尚果然認得我,真是個伶俐的好孩子。”
  “那是自然,只要不是隔太久,她都會認得,現在認得的人可多啦,而且還很貪吃,只要叫她的名字,給她吃的,她准會跟你走。”曲瀲說著,捏了捏女兒的小胖手,故作憂愁地道:“你這麼貪吃,被人用食物拐走了怎麼辦?”
  阿尚根本聽不懂她娘的話,朝她甜蜜蜜地笑著。
  “胡說什麼?”曲沁笑駡道:“小孩子正是長牙的時候,喜歡啃東西,並不是他們貪吃。”
  “是這樣麼?”曲瀲撓了下腦袋,她第一次養孩子,很多事情都不懂。雖然時常對著厲嬤嬤問東問西的,但是小孩子成長的過程問題實在是太多了,厲嬤嬤都被她纏得沒轍。
  回到花廳,曲沁並沒有將阿尚放下,姐妹倆坐到一起,邊逗著阿尚邊說閒話,阿尚也很給面子,逗一下就會朝人笑,一點也不怕生。
  “阿尚真是愛笑的孩子,這樣才好。”曲沁摸摸阿尚的腦袋,心裡越發的柔軟,甚至有種生個孩子也不錯的想法。
  或許,確實是該生個孩子了。
  曲瀲抬起臉,驕傲地道:“阿尚這點像我,沒有辦法,我們就是這麼討喜。”
  “噗!”
  不說曲沁,屋內伺候的丫鬟們都被她這股自戀勁兒給逗笑了,曲沁知道這妹妹素來愛搞怪,笑得不停,然後又憂心起來,擔心妹妹自己現在還是個小孩子一樣,能教養好阿尚嗎?或許應該寄希望于紀凜。
  阿尚是個坐不住的,一會兒後,又鬧著要到外面去玩了,十分沒良心地拋棄了她的姨母。曲瀲只得讓丫鬟嬤嬤跟著,將她看好,別讓她去小池塘那邊。
  將屋子裡伺候的丫鬟都打發到外面守著後,曲瀲給她姐斟茶,問道:“姐,你今兒來只是看我的?姐夫傷得如何了?”
  曲沁笑了下,也沒有什麼隱瞞,說道:“他的傷並不嚴重,你不必擔心。我今兒來,確實是來看看你,暄和可有和你說什麼了?”
  “該說的都說了,姐姐你呢?”曲瀲並不瞞她,既然姐姐是個重生者,想來有些事情比她看得更通透,曲瀲也樂得聽她的分析,說不定還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曲沁的神色有些複雜,只要想起上輩子自己死後,這麼好的妹妹沒有善終,小侄女阿尚也不知道命運會如何,她心裡就難受得厲害,雖然她是活在當下,她的家人都活得好好的,可是有時候仍是沒辦法不想,甚至會讓她感到愧疚。
  “阿瀲……”曲沁歎了口氣,不知道該和妹妹說什麼,或者說,她沒有勇氣對可能在上輩子枉死的妹妹說什麼,而讓妹妹不得善終的人,如今卻成了她的丈夫。
  “姐,你怎麼了?”曲瀲不知道她糾結什麼,難道還有她不知道的什麼內.幕?
  “阿瀲,如果……如果人有上輩子,而你的上輩子卻是被一個人害死的,後來那個人成了九五至尊;然後這輩子,那個人放棄了至尊之位,成了你的親人,你覺得你能原諒他麼……”
  曲瀲:“……”
  瞬間,曲瀲心裡被臥槽刷滿了屏。
  她覺得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看她姐那麼愧疚的樣子,不必想也知道這些是她姐的上輩子時的事情,然後能成為九五至尊的人,難不成是景王?這輩子景王成了姐夫,也算得上是親人中的一位了。
  縱使曲瀲會腦補,也被自己的腦補給嚇了一跳,看著她姐,一臉木木的。
  曲沁以為她沒有聽明白,想說什麼,最後只能閉嘴。
  “姐,你說這種事情做什麼啊?”曲瀲硬著頭皮道,“什麼這輩子上輩子的,我聽不懂。還有,我們不是活在當下麼?理那麼多無關緊要的事情做甚?”
  看出她姐挺愧疚的樣子,曲瀲覺得這些事情和她姐有毛關係啊?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上輩子她姐死的時候,皇帝都不知道是哪個呢。那些事情和現在的她無關,現在的景王還好好地當著他的親王,也沒有想要當皇帝,不是挺好的麼?除非他又想當皇帝,然後為了自己的利益幹掉鎮國公府。
  曲沁看著她,見她一臉輕鬆,不禁失笑。
  上輩子她沒有遇到景王,當時所遇見的明方大師和她無甚關係,有關係的也只是他救了她一命,延長了她的生命,然後她死了,後來的事情其實和她無關。只是上輩子她死得太早了,有些事情沒辦法預見,所以她才會嫁給了景王,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她只是一時間走不出來,只要想到上輩子妹妹不得善終,就心疼得厲害。可是,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這輩子很多人的命運都改變了,她何不看開一點兒?
  曲沁籲了口氣,對曲瀲笑道,“阿瀲,你說得對。”
  曲瀲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無異樣,心裡卻在撓牆,臥槽個不停。她現在才發現,原來她那位姐夫才是真正的幕後*oss,人生贏家,如果這輩子不是他想不開娶了她姐,想必他最後可能還會將皇位拿下,畢竟他的身份就能給他添加籌碼。
  不過想想,她姐能將boss給推了,似乎也蠻了不起的。
  想到這裡,曲瀲又多瞅了她姐幾眼,很想對她說,讓她不必愧疚,她姐的上輩子只是上輩子,如今大家都活在當下,每一個人都活得好好的,這就足夠了。
  曲沁解開了心結,整個人都輕鬆下來,也有心情說其他事情了,“阿瀲,暄和的病,我會讓你姐夫多注意的,你不必擔心,定會讓你和暄和白頭到老。”
  曲瀲就知道她姐可靠,高高興興地道:“嗯,那就麻煩姐姐你啦。”
  曲沁微微一笑,拍拍妹妹的手。
  說到底,她也覺得紀凜被害成這般,也算得上是景王的生母間接造成的,如果不是她要設計老鎮國公,鎮國公府當年不會發生那樣的慘劇,紀凜也不會在那樣的環境下成長,而他如今還能成為這樣謙和溫柔的男子,實屬難得。
  對於這位妹夫,曲沁更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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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將曲沁送走後,曲瀲也沒讓人打憂,安靜地坐在室內想事情。
  猊金香爐裡燃燒著香丸,青煙嫋嫋,清新淡雅的香氣在室內流動,光陰從窗外寸寸走過,光影斑駁。直到她抬手,將手中已經冷掉的茶放到案幾上,方才打破一室寂靜。
  她輕輕地籲了口氣。
  姐姐今日過來說這些話,再聯繫前幾日五皇子被罰避門思過的事情,讓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姐姐為了景王,將她重生的事情告訴景王了?所以,景王才會選擇了這條和他的上輩子完全不同的路,而五皇子如今的倒楣,裡面可能少不了景王的手筆。
  其實,她覺得她姐姐大可不必為上輩子的事情愧疚,因為如果景王真的當上了皇帝,並且與鎮國公府互有殺父殺母之仇,憑著紀凜的行事手段,定會早早備好退路。而這個退路,縱然可能後半輩子需要隱姓埋名生活,卻也不會太過糟糕,只要能保得性命,一家人在一起又如何?一切不過是成王敗寇的結局罷了。
  這是她從上回景王和紀三叔打架後,紀凜將事情透露給她知道後,從他未完的話中所揣摩出來的。紀凜當初之所以沒有將真相詳細地告訴她這事,便是因為無法預測景王的打算,所以將事情保留。
  直到景王做出選擇,紀凜看起來也是松了口氣的。
  如果景王真的走了他上輩子的老路,選擇那個位置,紀凜並不是個坐以待斃之人,定會有所安排。
  看來,她姐姐對紀凜的瞭解還是少了一些。
  想到這裡,她面上露出微笑。
  “嗚哇~~”
  曲瀲抬頭,看到扶著門框探出頭來朝她叫的小傢伙,忍不住笑道:“哇什麼哇?要叫娘!阿尚,過來,到娘這裡來。”
  阿尚聽到她的聲音,也不管聽沒聽得懂,但是“阿尚”這兩個字是聽懂了,也知道人家是在叫她。她歡快地笑著,等丫鬟將她抱著跨過門檻,便朝母親奔過去,中途因為跑得太快雙腿就軟在地上跪了下去,不過很快又爬起來了,一把撲進她懷裡,自個笑得十分快活。
  看著小傢伙歡快的笑臉,曲瀲整顆心也柔軟成一片,抱著她使勁兒地親了親。
  傍晚,紀凜回來時,便見到這母女倆湊到一起玩積木。
  那些積木做成正方形、長方形、三角形、圓形、多邊形等等,然後用染料染成鮮豔的顏色,十分吸引小孩子的目光,阿尚最喜歡有人陪她一起搭積木,搭得高高的,然後她伸出爪子一把推倒,笑得格外的燦爛,也不知道她是幾個意思。
  曲瀲本來就是個極有耐心之人,如今有了孩子,被她家閨女更是磨出了十二分的耐心,陪她做這做那,有始有終。
  “呀呀~”
  看到紀凜,阿尚一把丟掉了手中的積木,朝他奔過去,撲到他懷裡,一雙小胖手摟著他的肩膀,拿腦袋去蹭他。
  嬰兒黑色柔軟的發刷過紀凜的下頜,讓他忍不住笑起來,抱了她會兒,便將她交給曲瀲,自己先進淨房洗漱,換上乾淨的衣物。等他出來後,阿尚又去黏他了。
  曲瀲看得頗為吃味,掐了下女兒的小臉蛋,“你這小沒良心的,虧我陪了你一整天,還比不過一個隻陪你一個時辰都不到的人,小心以後我不要你了。”
  阿尚聽不懂,拿她的佯怒當逗趣,繼續笑得歡騰。
  曲瀲懶得理會只會傻樂的閨女,給紀凜沏了茶,邊和他說今天姐姐過府來的事情。
  紀凜端著茶盞喝了一口,然後手腕便被一雙小胖手扯住了,低頭一看,對上一雙圓滾滾的黑眼睛,正好奇地盯著他手上那杯茶,一副也想嘗嘗的模樣。紀凜吹了吹茶水,等微溫時,便放到她嘴前讓她小抿了一口。
  “唔……”
  阿尚皺著張包子臉,苦巴巴地看著她爹,茶的味道顯然不是小孩子喜歡喝的。
  紀凜有些忍俊不禁,摸摸她的小腦袋瓜,說道:“以後可別貪吃了,你娘都叫你吃貨了。”
  “哦哦哦~~”
  阿尚叫著,伸出小胖手指著那只甜白瓷的茶盞,滿嘴火星語弄得小夫妻倆都不知道她是幾個意思。
  紀凜將她放到地上,由著她去外頭玩耍,和曲瀲說話。
  對於曲沁今兒過府來的事情,紀凜沒什麼想法,有些時候,他將事情區分得很清楚,男人的事情罪不及妻女,只是因為曲瀲,他才會在行事時稍微猶豫了下,對曲沁並無太多想法。如果景王不甘心,想要做點什麼,他也不會將景王和曲沁放到一起。
  “姐姐今兒看起來有些愧疚的樣子。”曲瀲隨意地說道,也不說姐姐是為何愧疚,仿佛只是在隨便說說,然後話題轉向了景王,“暄和,如果景王因為他生母的事情,與大周翻臉,你會如何呢?”
  曲沁的上輩子,景王無牽無掛,可能也有自己的野心,所以他翻臉了。按她姐的意思,後來他成了皇帝,而慶煦帝和那些皇子們,都成了他登帝的踏腳石,能做到這一點,證明景王其人的能奈。
  “只有不死不休。”紀凜面上帶著微笑,只是那笑容並不達眼底,語氣也十分冷靜,“祖母不會任由他胡來,三叔也會與他死磕到底,而我要保住鎮國公府,勢必會和他走上一條不同的路。道不同,不相為謀,僅此而已。”
  “哦……”
  所以,最後景王登基後,會拿鎮國公府來開刀麼?
  “如果事情變得不可收拾,我自不會將你們放在危險之處,我會先將你們安排好,屆時再與他以大周江山為戰場,搏奕一場,誰勝誰負還不一定。”他笑著,伸手過來,輕輕地撫過她柔和纖麗的眉眼,“原本,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景王真的放不下,我會將你和阿尚先送走。”
  所以,其實她姐姐的上輩子,她和阿尚應該會沒事。
  至於其他人,卻說不準。
  曲瀲吞咽了口唾沫,看著他依然溫煦清雅的眉眼,那隱藏在溫和表相之下的,是屬於男人的野心及掠奪,只是被無害的皮相掩飾了,無人能探究清楚。恐怕上輩子,這個人其實也玩得很開心吧?他和景王將大周江山當成戰場搏奕,成王敗寇,痛快落棋。
  “嚇到了?”紀凜突然朝她一笑,那雙眼睛變得清潤,瞬間宛若春花綻放,滿室春.光無限。
  “沒有!”曲瀲有些逞強地道,“我只是被自己的腦補給驚住了。”
  紀凜的眉眼越發的柔和,倚著迎枕,一手撐著腦袋,不錯眼地盯著她,看得她坐立難安,差點忍不住逃躥出去。
  最後她仍是沒有逃,便被他拉到懷裡,壓到了炕上,那精美雅致的五官綻放著屬於雄性的一種狂野侵略的氣息,禁錮著她的腰肢,容不得她逃避,用力地貫入,邊撫著她的身體,唇舌仿佛在膜拜一樣……
  胡鬧過後,曲瀲差點想要一巴掌拍過去。“這下沒臉見人了!”
  剛才她聽到阿尚的哇哇叫聲了,但是丫鬟沒讓她過來,想必已經聽到房裡的動靜,沒敢將阿尚放進來,讓奶娘將她哄走了。這還是第一次在天未黑時和他在床以外的地方胡鬧,曲瀲有種沒臉見人的羞憤感。
  “這有什麼?夫妻燕好不是天經地義之事麼?”
  不以為然的語氣,妖治的面容,不規矩的手腳,都讓曲瀲知道這個人性格又轉換了,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這種時候她罵他打他,他都不當一回事兒,反而還能弄得她啞口無言,簡直是沒法愉快地玩耍了。
  “天還沒黑,再來一次!”他一雙眼睛盯著她因為生過孩子後變大不少的胸脯,暗暗地吞咽了口唾沫,也不給她反駁的機會,扣住她的腦袋,吮吻她的嘴,堵住了她所有的抗議聲,再次將她往懷裡按。
  等天色都黑了後,曲瀲穿著寬鬆的長衫靠著迎枕,身上已經沐浴過了,頭髮還沾著些水汽,整個人看起來粉嫩嫩的,一副眉眼含春的模樣。
  碧春將鬧騰的阿尚帶進來,飛快地掃了一眼炕上的曲瀲,也不敢多看。
  阿尚可委屈了,看到曲瀲就要往炕上爬,人矮沒法子,差點就要哭了,被碧春抱到炕上後,馬上依到她娘懷裡,將小臉埋到娘親的胸脯中不肯離開。
  可惜她不肯離開也不行,被一隻手拎了起來。
  阿尚扭頭看到熟悉的人,轉而扭身埋進他懷裡。
  曲瀲見他面上雖然含煞帶戾,但沒有將閨女丟出去,頓時放下心來。她摸了摸有些酸軟的腰,嗔怪道:“以後別這樣胡鬧了……”
  紀凜不以為意,拍了下手,讓丫鬟擺膳。
  用過晚膳,紀凜便去了書房。
  曲瀲將阿尚哄睡後,一直沒見紀凜回房,詢問了宮心,才知道他已經不在府裡了。
  “世子幾時出去的?去做什麼?”曲瀲錯愕地問道。
  宮心搖頭,“世子出去時,並未和誰說,常安也是發現世子不在書房裡,才猜測他出去了。至於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對這種事情,宮心倒是極為淡定了,因為以前沒少發生。
  曲瀲不禁擔心起來,想起現在那人的人格還沒轉換過來,第二人格行事素來不按牌裡出牌,還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會幹什麼事情。
  因為紀凜未歸,曲瀲一時間也沒心思睡,便讓人點著燈,她胡亂地找些東西來消磨時間,邊等他回來。直到五更鼓響起,才聽到了外面響起聲音。
  她心中一動,披著衣服走出去,恰好和一身露水的人碰個正著。
  “阿瀲,你怎麼還沒睡?”紀凜語氣溫和地問道,過來拉住她的手,爾後發現自己的手指尖比在室內捂著手爐的她還冰冷,忙收了回去。
  曲瀲將他仔細看了看,發現他除了頭髮、衣服上沾著露水外,並無異樣,便道:“你突然出去,沒有讓人告訴我一聲,我哪裡睡得著?”
  “抱歉,以後不會了。”紀凜忙保證道,“今天事出突然,我接到金烏的消息,沒來得及讓人通知你一聲。”
  曲瀲也不是什麼不依不饒的人,只要他不像過年那次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她還是很寬容的,也並不像那些沒什麼主見的內宅婦人一般,只會盲從。她給他找了乾淨的衣物,讓人準備清水伺候他淨身。
  “發生什麼事情,很急麼?”
  紀凜坐在浴桶裡,想了想,說道:“其實也無甚大礙,不過是發現一群行蹤詭譎之人,懷疑他們和北蠻有關,我過去阻截,可惜我去得遲一些,還是讓他們逃了。”
  曲瀲聽罷,便不再多問了。
  因天快亮了,沐浴過後,兩人便上床歇息。
  紀凜只歇息了一個時辰,便起床了。
  他一動,曲瀲也跟著迷糊地睜開眼睛,腦袋就被一隻手輕輕地揉撫著,“阿瀲,今兒沒什麼事情,你繼續歇息,不必急著起。”
  曲瀲含糊地應了一聲,又閉眼睡去。
  等曲瀲終於清醒時,已經快辰時了,雖然睡了三個時辰,但仍是有些暈頭暈腦的,精神不太好。
  “世子幾時出門的?”曲瀲坐在梳粧檯前,詢問昨晚守夜的碧秋。
  “卯時初。”
  聽罷,曲瀲摸著首飾匣子的手頓了下,到底沒有說什麼。
  接下來的日子,紀凜早出晚歸,甚至每日睡眠時間不過兩三個時辰,每日回來時都已過了掌燈時分,阿尚見他的時間少了,每次若是能見到他,都要使勁兒地黏著他不放,也不知道她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怎麼能記得一個人那麼久。
  難道是父女情深?
  到了三月份時,紀三老爺身上的傷都好了,然後又是一條好漢!
  好漢紀三叔在府裡待不住,也開始早出晚歸,對此淑宜大長公主是十分有意見的,只是她知道三兒子打定了主意後,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只能鬱悶地隨著他去了。為此,淑宜大長公主也讓紀二夫人和平甯郡主弄來了很多京中各家貴女的花名冊,擺明著是要開始相看兒媳婦。
  紀二夫人、曲瀲、平寧郡主都被淑宜大長公主叫過去當參謀,希望能挑出一個讓紀三老爺喜歡的姑娘,進而將人娶回來。
  紀二夫人和平甯郡主還好說,畢竟一個是嫂子,一個是姐姐,都能在紀三老爺的婚事上給點兒意見,但曲瀲這個侄媳婦就尷尬了,顯然平寧郡主也覺得她娘老糊塗了,哪裡能讓侄媳婦給長輩相看媳婦的?
  “沒事,大家一起,總能多提點兒意見。”淑宜大長公主盯著手中的花名冊,“你們也不是不知道三郎的性子,我也是沒法子了,才會讓你們幫著出個主意,如果能讓三郎成親,我都有賞。”
  可能是近來經歷了太多事情,淑宜大長公主的性子越發的軟和了,也不像過去什麼事情都自己獨斷決定,旁人碰到她,只會被憋死。不過平寧郡主卻覺得,她娘這是根本搞不定三弟,最後沒法子了,只好死馬當活馬醫,連曲瀲這個侄媳婦都拉過來湊數。
  對此,平甯郡主心裡莫名地有些兒舒爽,見到母親在三弟那兒吃癟,她就莫名地高興。不過高興了下,看到三弟一直孤家寡人,如今老大不小了,竟然還沒娶妻,她心裡也是有幾分焦急的。
  難得這次三弟在京裡待那麼久,平寧郡主的心思也活絡起來,覺得這次可以讓弟弟娶個弟媳婦回來。
  於是平寧郡主對這事情十分上心,相比之下,紀二夫人和曲瀲那就是打醬油的了。
  那對母女倆湊到一起對著花名冊上的貴女指指點點,紀二夫人和曲瀲兩人坐在那裡喝茶,偶爾被問及了才會說了那麼一兩句,都是比較含蓄中肯的,並不帶自己的主觀意見,就怕淑宜大長公主聽了心裡有點兒什麼。
  她們兩個都是紀家的媳婦,可不是紀三老爺的母親和姐姐那樣能理直氣壯地在他的婚事上指指點點,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還是免了。
  可惜討論了一天,都沒能拿定主意。主要是平甯郡主看中對方的家世、身份、人脈、嫁妝,而淑宜大長公主先看中的是那個人,繼而才是其他,母女倆便因此產生了分歧,沒能意見統一,最後自然是不歡而散了。
  晚上,紀凜難得提早回來,夫妻倆有了說話時間,曲瀲便和他說了這件事情。
  紀凜手中端著茶盞,聽罷愣了好一會兒,才道:“怨不得近來三叔都不肯在府裡待著,反而去了西山營那邊,寧願和那些將士們擠個帳子。”
  “三叔這也沒辦法。”曲瀲很中肯地道:“看祖母那樣子,是一定要給三叔娶個媳婦的,不如你去勸勸他,讓他將自己喜歡的姑娘類型告訴祖母,按著他喜歡的來找就行了,省得祖母和姑母兩人為此事吵來吵去的。”
  紀凜笑了下,“這也是個法子,我改日去和三叔說。”他說著,微微眯起眼睛,又道:“不過恐怕三叔很快就要離京了,這事情應該是不成的。”
  “誒?三叔要去哪?”曲瀲驚訝地問道。
  “北疆。”
  當聽到這個消息時,曲瀲並不奇怪,只覺得淑宜大長公主的主意怕是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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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紀三老爺要去北疆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不過宮裡的皇帝和淑宜大長公主都是知道的,也因為如此,紀三老爺才能拿著皇上的旨意跑去西山營裡轉,不然那種軍營之地,就算是勳貴,也不能輕易過去的。
  紀三老爺如此,除了去西山營探望父親曾經的舊部外,也是為了避開母親的逼婚,可惜他也不能在西山營中賴著不回家。
  好不容易紀三老爺終於從西山營歸家了,淑宜大長公主第一時間殺了過去。
  不過等看到兒子的模樣時,淑宜大長公主不禁嚇了一跳。
  “你怎麼……”
  紀三老爺臉上又留起了鬍子,雖然沒有當初回來時那一臉的絡腮鬍子看著可怕,可也將那滿臉桃花相遮了起來,他的身形頎長挺拔,這麼一看,倒是有幾分錚錚鐵骨男兒的架勢,完全看不出先前那俊俏郎君的模樣。這種粗獷的模樣,在京城裡實在是不吃香,很多姑娘並不青睞。
  “我怎麼了?”紀三老爺倒沒什麼感覺,他摸了摸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剃的鬍子,笑道:“近來太忙了,沒時間打理。娘,我這會兒髒著,你先回去歇息,等我將自己打理乾淨了,再去給您請安。”
  淑宜大長公主冷笑了下,“等你將自己打理乾淨了,恐怕我也等不到你過來給我請安就直接出府去了,哪裡還能找得到你。”說著,也不理會紀三老爺喊冤的模樣,逕自坐下,對他道:“行了,你去忙,我就在這兒等你。”
  紀三老爺無奈,總不能讓老母親坐這兒等著,只得乖乖地回房去洗漱。
  等紀三老爺出來,淑宜大長公主將他上下打量,發現他身上穿著的那件青竹底細布袍子已經有幾分舊了,想到這段日子因為各種事情接踵而來,她也忘記叮囑針線房的人給他做些新衣裳,不免有幾分愧疚。
  “明日我讓針線房的人給你做幾身新衣服,既然在家裡,該講究的就要講究,別委屈了自己。”淑宜大長公主說道,兒子在外面時,她雖然心疼,可也管不了,如今在家裡,無論如何也要讓他過得好好的。
  紀三老爺笑著點頭,在這些小事上,素來不會拒絕。
  “還有,這幾天我和你姐姐相看了幾家貴女,覺得有幾家的姑娘都是好的,你要不要瞧瞧,也挑一個喜歡的,屆時請皇上給你們賜婚,給你舉辦一個風光的婚禮。”說著,淑宜大長公主讓烏嬤嬤將帶來的仕女圖展開。
  紀三老爺一個頭兩個大,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就在他想著如何避開這劫時,宮裡來了人,皇上宣召紀三老爺進宮。
  簡直是及時雨,紀三老爺面上對母親表示愧疚,說道:“娘,既然皇上宣兒子進宮,兒子先走了,省得讓皇上等。”
  淑宜大長公主盯著他半晌,問道:“你沒有串通皇上來欺騙我吧?”‘
  “哪能呢?兒子可沒這麼大的本事!”紀三老爺賭咒發誓。
  淑宜大長公主冷眼看著他,直到時間差不多了,方才讓他離開。
  紀三老爺直到掌燈時分才回來,剛進門,常管家又過來了,傳達淑宜大長公主的意思,讓他去寒山雅居一趟。
  可能是看他太過糾結,常管家好心地補充道:“三爺,世子也在公主那兒。”
  紀三老爺這才松了口氣,往寒山雅居走去。
  寒山雅居裡,淑宜大長公主正和孫子商量曾孫女周歲之事,雖然從過年伊始,鎮國公府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可是阿尚是紀凜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淑宜大長公主的第一個曾孫女,意義非凡,她的周歲,淑宜大長公主並不想委屈了她。
  所以,這會便趁著孫子過來請安時,順便和他商量曾孫女的周歲宴的事情。
  紀三老爺進來,聽到母親和侄子商量的事情,馬上笑道:“阿尚是咱們鎮國公府第一個孫輩的孩子,她的周歲自然要大辦的。娘,你也不用擔心什麼,二嫂是個能幹的,到時候讓二嫂幫忙主持阿尚的周歲事宜就行了。反正京裡的人都知道大嫂病了,屆時沒看到大嫂也不會有什麼事情。”
  淑宜大長公主歎了口氣,神色有些疲憊,“你大嫂的事情,如今知道的人不多,能瞞著就瞞著吧,總歸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說著,她看了眼坐在面前的孫子,發現他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面上平靜,仿佛他們說的是陌生人一般,沒有在他心頭留下什麼痕跡,不免心中歎息。
  紀三老爺坐到紀凜身邊,接過烏嬤嬤沏來的茶,朝她道了聲謝後,又道:“對了,娘,今兒皇上宣我進宮,已經允了兒子的請求,待阿尚的周歲過後,兒子便出發往北疆。”
  淑宜大長公主被這消息驚住了,急聲道:“怎會如此急?”
  “娘,我回來都三個月多了,等阿尚的周歲過後,便是四月份,趁著這天氣還不算太熱時,正好出發,省得路上有什麼意外。”
  淑宜大長公主已然說不出話來,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當知道兒子將要去北疆時,仍是難受得厲害,她想說點什麼,卻又發現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
  “娘,您不用擔心兒子。”紀三老爺握住母親的手,“兒子會好好的,將來也會娶個媳婦,生幾個孫子給您帶的,您放心吧。”
  淑宜大長公主怔怔地看著他,終於忍不住摟著兒子落淚。
  過了半晌,淑宜大長公主方止住了淚,紀三老爺怕她再難過,忙轉移了話題,也和侄子說起阿尚的抓周禮。
  “到時候請戲班子過來唱幾天,還有舞龍舞獅,辦得熱熱鬧鬧的,也讓府裡沾沾喜氣。”紀三老爺給侄子出主意,“阿尚抓周的東西也要準備好,最好讓營造司那兒的工匠定做,她那麼聰明伶俐的孩子,一定會讓那些來觀禮的賓客大吃一驚的。
  淑宜大長公主卻冷不丁地道:“你放心,到時候娘也會給各家夫人下帖子,趁著阿尚的周歲禮,讓她們將家裡適齡的姑娘帶過來。”
  紀三老爺被梗得厲害。
  紀凜含笑聽著,說道:“三叔素來喜歡熱鬧,就按三叔說的去做吧。”
  紀三老爺覺得侄子上道,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說了這事情,紀凜便告辭離開了。
  紀三老爺留下來陪淑宜大長公主說話,卻未想紀凜前腳剛離開,鎮國公後腳便來了。
  當聽丫鬟來報長子過來時,淑宜大長公主無疑是意外的,等鎮國公進來請安,淑宜大長公主看到他的模樣,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段時間,上院那兒時不時地傳出點什麼,因淑宜大長公主下了命令不准人接近那兒,所以府裡知情的人極少。鎮國公看著又憔悴了許多,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明明才四十歲的人,看著卻像老了十歲一般,臉色蒼白,顯然已經許久未曾好生歇息了。
  “你來做什麼?”淑宜大長公主問道,“不留在上院陪端寧?”
  鎮國公和弟弟打了一聲招呼後,便對母親道:“娘,阿尚就要滿周歲了,您是打算要大辦?”
  “這是自然,難道你這當祖父的不想給她大辦?”淑宜大長公主斜睨著兒子。
  “自然不是!”鎮國公忙道:“阿尚是我的親孫女,我自然是想要為她大辦的。我今兒過來,便是想和娘商量著,過幾日,我帶端寧去莊子裡住,那裡安靜,適合她養病。想來外面的人知道了,也不會多想。”
  聽到這話,淑宜大長公主長長地歎了口氣,“我老了,管不了你們的事情,你看著辦吧。”
  鎮國公看到母親的樣子,心裡有些愧疚,他又道:“娘,待暄和及冠後,兒子便上摺子,將爵位傳給他,以後由他來當家。”說到這裡,他面上露出苦笑,“暄和是個好孩子,是我對不起他……”
  淑宜大長公主聽到這話,忍不住冷笑連連,“你這話我和說有什麼用?你應該去和暄和說!”見他沉默的樣子,淑宜大長公主氣得將旁邊的茶盞朝他砸了過去,怒道:“既然知道對不起他,為何從來不去和他說,祈求他的原諒?別跟我說什麼作父母的縱是錯了也沒道理和孩子道歉,你連說都不說一聲,他如何知道?就算他不想見你,不會原諒你,但是你做不做是一回事!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蠢貨?”
  鎮國公木木地站在那兒,被茶盞砸中了腦袋,腦袋瞬間出血,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娘,您別氣。”紀三老爺勸道,忙給烏嬤嬤使臉色,讓烏嬤嬤將他大哥勸走。
  淑宜大長公主氣得胸脯起伏得厲害,怒瞪著這個沒有一點兒膽色擔當的兒子,要不是這兒子和丈夫長得太像了,她都要懷疑自己的孩子被人換了。
  “娘,您別氣,是兒子錯了。”鎮國公跪下來,聲音壓抑,“兒子沒臉見暄和。”
  “沒臉見他也得見,難不成你還奢望著暄和哪天還能湊到你那兒,親親熱熱地再叫你一聲爹?”淑宜大長公主怒火高漲。
  鎮國公歎了口氣,輕聲道:“娘,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滾!”
  等鎮國公退下,紀三老爺過去揣扶氣得身子都有些顫抖的母親,好歹為兄長辯解了一句,“娘,大哥本來就是那性子,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種事情,他和大嫂會是一對神仙眷侶,以鎮國公府的家勢,大哥這樣的性子剛剛好,皇上也不會多疑。”
  淑宜大長公主仿佛泄了氣一般,跌坐在位置上。
  她木木地坐了一會兒,方才道:“是我沒有將你們兄妹幾個教好!”活了大半輩子,臨到老了,她才知道自己這當母親的有多失敗,“要不是我當年太過強勢,也不會壓得你們兄弟幾個唯唯諾諾,沒有擔當……”
  “娘,這話我可不愛聽,難道兒子做得還不夠好?”紀三老爺佯裝不高興地嚷嚷道,“還有暄和,暄和是你養大的,你瞧他如今多有出息?我看著都喜歡。”
  淑宜大長公主終於開懷幾分。
  **
  另一邊,紀凜回到暄風院後不久,也聽到了寒山雅居的事情。
  曲瀲正摟著阿尚陪她玩一隻綴著金色鈴鐺的皮球,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見他面色平靜,也鬧不准他心裡的想法。
  或許不是難過,而是一種已經無所謂的平靜。
  正如除夕夜那時,鎮國公夫人刺來的那一刀,將他們之間的母子親情全部抹除,從此以後,只是居住在一個府裡的陌路人,彼此不相干。
  紀凜發現她的視線,朝她宛然微笑,“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曲瀲哦了一聲,將阿尚放到一旁,坐到他身邊伸手摟住他的腰,將臉擱在他懷裡。
  紀凜笑著擁住她,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
  阿尚見狀,也丟掉了手中的皮球,嘿咻嘿咻地跑過來,扯住紀凜的袍擺,仰起臉兒瞅著他,一張包子臉圓圓的,神色懵懂。
  曲瀲發現閨女又跑過來跟她搶老公了,不禁道:“去玩你的玩具去,別和我搶,這是我相公!”說著,更用力地圈住紀凜的腰,將自己的臉貼到他胸膛。
  阿尚又朝她娘笑呵呵的,另一隻肉呼呼的小手扯住她的裙擺。
  曲瀲用屁股輕輕地頂了她一下,嘴裡故作兇惡地發出聲音,可惜小包子啥都不懂,笑得更歡快了,將自己的小身子擠到父母中間,玩得很高興。
  什麼氣氛都被無知的小包子鬧沒了,曲瀲只得無奈地將閨女抱了起來,和紀凜坐到一起,說起閨女的抓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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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4 00:08:18 |只看該作者
第195章

  過了幾日,曲瀲便聽說鎮國公準備帶鎮國公夫人去別莊養病的事情。這事情是瞞不住的,很快便在親戚間傳開了,雖然有人疑惑,但也沒有傳出什麼不好的話來,只是對此也頗多猜測。
  自從去年下半年伊始,便傳出鎮國公夫人身體不適,當時鎮國公府確實時常請太醫過府來給鎮國公夫人看病,又因鎮國公夫人素來與京中各府夫人們往來不頻繁,所以對她的情況還真是不太清楚。
  只是好端端的,怎麼需要去莊子裡養病的程度?難道真的病得這般重?或者是有什麼隱情不成?
  就在這時,准安郡王府的太妃聽到消息,親自去了鎮國公府一趟,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倒是淮安郡王府裡,老太妃從鎮國公府裡回來後,兩個兒媳婦聞訊去了老太妃那裡詢問小姑子的情況了。
  “娘,妹夫怎麼會想要帶端甯妹妹去莊子裡養病?鎮國公府素來安靜,在府裡不是也能養病?而且在京城裡,如果有些什麼事情,請太醫也方便。”淮安郡王妃事實求是地說道,畢竟鎮國公府又不像其他的勳貴府,沒個安生日子。
  “對啊,娘,端甯妹妹年紀輕輕的,能有什麼病?裡面不會有什麼內情吧?”淮安郡王府的二夫人一雙眼睛透著精明,試探地說道:“而且端甯妹妹可是鎮國公夫人,她去了莊子裡養病,世子夫人年紀又輕不知事,難不成偌大的府裡就交給二房來管?豈不是讓人看笑話嘛?”
  老太妃神色淡淡的,沒有開口。
  二夫人覺得這裡面有戲,又繼續道:“要我說,這鎮國公府和咱們家可不同,端甯妹妹素來不愛管事,也是便宜了鎮國公府的二房。幸好暄和很快娶媳婦進門,本以為有個幫襯端甯妹妹的了,可誰知世子夫人年紀太輕,面皮又薄,生下孩子後,也不太愛管事,若不是還有公主鎮著,還不知那府裡要變成什麼模樣了……”
  二夫人越說越起勁,老太妃的臉沉如水,淮安郡王妃暗暗撇嘴,覺得這位二弟妹依然拎不清,明知道鎮國公夫人是老太妃心中不能碰觸的逆鱗,她偏偏每次都要挑事,要不是老太妃年事大了,不愛管事,二夫人哪裡有現在的悠閒風光?
  當年鎮國公夫人想要給兒子聘娘家侄女為媳婦,其實也是這位二弟妹去攛掇的,可惜最後沒成,反而讓二房的嫡女周紅丟了臉。
  這般想著,便又聽到二夫人說道:“紋兒今年也要及笄了,雖然不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但也是老爺的女兒,我素來疼她。原本想給紋兒看門好親事的,不過現在倒是有個現成的人選。娘,您看,要不要將紋兒送去鎮國公府?他們表哥表妹的也有幾分情誼,有紋兒能幫襯著世子夫人,對咱們府裡也有好處。”
  淮安郡王妃已經無話可說了,周紋是二房的庶女,原本二房是想將自己的嫡女嫁去當世子夫人好提升二房的地位,讓二房以後分家出去了,也不至於淪落成不受重視的帝枝。可惜還沒有談妥,卻傳出紀凜和曲家的婚約,二房當時氣得不行,但淑宜大長公主都出面了,二房再不高興也沒辦法。
  原本以為因為紀凜已經成親,二房的嫡女也嫁了,二房再有心思也只能作罷,只是沒想到原來這位二弟妹一直沒有放棄想要和鎮國公府聯姻的想法,又一次將主意打到紀凜身上,雖然二房的嫡女已經出閣了,可還有幾個庶女在,而且其中的周紋恰好今年及笄,也方便送過去。
  至於二夫人說什麼“表哥表妹的也有幾分情誼”之類的話,淮安郡王妃聽得更無語。事實上,她們那位小姑子是個奇葩,這些年來儼然已經忽略了這個娘家,極少會帶兒子回來,紀凜和淮安郡王府的表姐妹們根本沒怎麼見過,更不用說什麼情誼了。
  二夫人還在說:“娘,您覺得如何?雖說暄和是咱們家姑奶奶的孩子,這血緣關係跑不了,可是如果想要更穩固,這親上加親是最好的。可惜暄和與咱們家紅兒沒緣份,紋兒也只好委屈一些了……娘,您看呢?”
  “不怎麼樣。”老太妃神色淡淡的,“這事情我可作不了主,如果暄和有那心,便由著他,沒那心思,就算了。”
  二夫人聽罷,以為老太妃也有所意動,頓時高興起來,忙道:“月底就是鎮國公府的大姐兒的抓周,聽鎮國公府的意思是要大辦的,到時候我便帶紋兒過去。”
  二夫人想得十分美好,也沒注意兩人的臉色,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對於二夫人的離開,淮安郡王妃和老太妃都沒在意,比起二夫人,淮安郡王妃想得比較多,也從老太妃的神色中看出點兒什麼。
  “娘,端甯妹妹的身體如何了?真的很嚴重?”淮安郡王妃詢問道,她知道老太妃對長女的重視,所以她自然不會像二夫人一樣找婆婆的不痛快,表現得十分關切。
  老太妃的臉色果然好一些了,疲憊地說道:“端寧這次病得極重,也不知道何時才會好。她去了莊子也好,那裡清淨,沒人打擾,又有女婿陪著,想必以後應該能好的。”
  雖是這麼說,老太妃其實也不抱什麼希望,想到已經神智不清的女兒,老太妃心裡難受得厲害。
  淮安郡王妃聽說鎮國公也陪小姑子去莊子,便知道並非是鎮國公府放棄小姑子,也安心了幾分。如今鎮國公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沒有哪家勳貴能及得上,淮安郡王府自然也不能和鎮國公府疏遠了。
  **
  等到鎮國公他們離開的日子,曲瀲作兒媳婦的自然要去送他們,順便也關心一下他們出行的準備事宜,做得像模像樣,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
  馬車停放在二門處。
  遠遠地,曲瀲看到一輛青帷小油車從上院那裡駛過來,等車子停下,婆子端了腳凳過去放好,便見鎮國公下了馬車,然後轉身扶著一個神情木訥的蒼白瘦弱的女人下來。
  那女人看起來很瘦,身上穿著一件嶄新的鵝黃色淨面四喜如意紋妝花褙子,頭髮松松綰起,只簡單地插了一支赤金鑲玉的簪子,素面朝天,滿臉憔悴虛弱,由著隋嬤嬤牽著,一步一個腳印地走著,像個木偶娃娃一般。
  曲瀲掃了她一眼,便低下頭。
  等隋嬤嬤等人將鎮國公夫人送上馬車後,鎮國公對曲瀲道:“我帶你母親去莊子養病,等阿尚抓周禮時我會回來,你好生孝順你祖母,這家就交給你了,有什麼事情就讓人送個訊兒去莊子。”
  曲瀲柔順地應了一聲,客氣地道:“您放心,這是兒媳應該做的。”
  鎮國公叮囑幾句後,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囁囁地開口,“暄和……”
  曲瀲神色恭敬,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可惜鎮國公最後什麼也沒說,歎了口氣,轉身上了馬車。
  將車駕送出大門後,曲瀲去了寒山雅居。
  淑宜大長公主手裡攥著一串十八子佛珠,神色淡然,聽完曲瀲的回復,便道:“還有半個月便是阿尚的抓周了,我雖然交給你二嬸主持,不過你畢竟是世子夫人,好好跟她學學,能自己拿主意的便拿主意。”
  曲瀲應了一聲,明白淑宜大長公主的意思,希望她能頂起來,這府裡還是要交給她的。
  沒什麼事情,曲瀲便回暄風院了,只是她剛走,平寧郡主馬上殺來了鎮國公府。
  “娘!你為什麼讓大哥帶大嫂去莊子裡養病?這要是傳出去,讓旁人怎麼看鎮國公府?”平寧郡主十分焦急,壓抑著聲音道:“要養病的話,留在府裡也可以,咱們府裡也不是沒地方住!還是,娘您不待見大嫂,或者是暄和……”
  “胡說什麼!”淑宜大長公主不悅地道:“暄和什麼都沒說,別往暄和身上扯!”
  “那暄和媳婦呢?”平寧郡主還是有些懷疑,覺得兄長將大嫂送去莊子養病的事情,其實是有人暗中攛掇的,她首先便想到曲瀲這位世子夫人。
  “沒有人攛掇你大哥,是他自己礙要帶端寧去莊子養病的。”淑宜大長公主不悅地道,“你也知道你大哥的性子,他要逃避,就讓他逃,反正這府裡以後靠的也不是他,他早早地退位讓賢也好。”
  平甯郡主沒想到母親會說這種類似於放棄的話,頓時怔住了。
  “這……娘,難道您不怕外面的人說些不好的?”
  “嘴長在他們身上,要說就給他們說。”淑宜大長公主冷冷地道,“人家當親娘的都不說什麼,他們有什麼好說的?有誰敢在我面前說?”
  平甯郡主被母親強勢的態度弄得有點兒糟心,她也知道老太妃過府來的事情,原本還以為老太妃是來和母親抗議的,沒想到老太妃竟然同意大嫂去莊子養病。也因為如此,所以今兒聽說兄嫂真的去了莊子後,她才會急急忙忙地過來。
  “行了,你都要娶兒媳婦的人了,還操那麼多心做甚?”淑宜大長公主根本不給這女兒面子,很不客氣地說:“你這愛管事的性子也該改改了,再如此下去,小心你二嫂反悔,不讓語丫頭嫁過去。”
  許是想到自己這些年當母親的失敗,年輕時沒有好好教養好幾個兒女,讓他們一個二個的都不成器,所以這會兒,淑宜大和公主也多了幾分耐心,趁機教育一翻,“如果什麼事情都要計較,都要管一管,這人豈不是要頭疼死?而且有些事情管多了,也容易與人生怨,你那婆婆就是愛管事兒,才會將手伸到你和女婿房裡,這些年來你也沒少回來和我哭訴,可我為何都不幫你?因為你雖然回來哭訴,可你也第一時間將你婆婆得罪死了,我能幫一次,難道還能幫你一輩子不成?”
  平寧郡主呆滯地看著母親,最後忍不住低下頭,又羞又氣又愧,最後想說什麼,也在母親難得推心置腹的話中無法開口。
  平寧郡主本來氣急敗壞回府,離開時卻有些蔫頭蔫腦的。
  “姑母!”
  聽到聲音,平寧郡主抬頭,看到被丫鬟婆子們簇擁過來的侄女紀詩,看到那跟著紀詩的一位教養嬤嬤,平甯郡主目光微閃。
  “是詩兒啊?你怎麼在這裡?”平寧郡主停下腳步。
  紀詩走過來,給平寧郡主請安,方才羞澀地道:“今兒父親帶母親去莊子裡養病,我本想也跟去服侍母親的,但是祖母沒讓,我心裡有些擔心母親……”
  平寧郡主臉色緩和不少,笑道:“難為你有心了,你祖母既然留了你在府裡自有她的用意,你母親那邊不用擔心,有你們惦記著,她很快會好的。”
  紀詩靦腆地笑了下,朝平寧郡主福了福身,一臉孺慕地看著她,“謝謝姑母,我會在府裡好好給母親抄佛經,讓佛祖保佑她。”
  平寧郡主神色間有些滿意,雖然紀詩等兄妹是庶出的,但也是兄長的孩子,只要他們孝順,她也是樂意見的。
  說了幾句話,平寧郡主便離開了。
  紀詩目送平寧郡主離開的身影,眼神幽深,直到一旁的丫鬟提醒,她才轉身離開。
  **
  鎮國公夫妻離開後,鎮國公府依然沒有什麼變化,仍是安靜而平順,對曲瀲來說,只不過少了去上院請安罷了,沒有多少變化。
  轉眼到了阿尚的周歲。
  小阿尚一周歲了,走得更穩當了,雖然跑起來時會不小心熊熊地摔一跤,但小孩子實在是沒個定性的,就算再心疼,可也不能束縛她不讓她去玩吧?
  曲瀲只好每次都不厭其妙地對她閨女道:“你才剛走得穩當,就好好地走,別心急著跑,也不怕摔得疼了。等你再大一引起,你便可以跑得穩穩的了,說不定那時候你跑得比你娘我還要快。”
  每當這時候,阿尚就會抬起白嫩嫩的包子臉,朝她娘咧嘴直笑,露出幾顆小米牙,也不知道她到底聽懂了沒有。
  “你怎麼這般愛笑呢?人家生氣你笑,人家罵你你也笑,自個傻樂著,像個傻妞。”說著,曲瀲低頭咬了咬她的小胖手。
  傻妞阿尚被咬了也不生氣,扭身就跑了,去將她的小皮球抱了過來,一路叮叮噹當地響,留下歡快的聲音。
  曲瀲將小皮球搶了過來,舉得高高的不給她。
  阿尚眨巴了下眼睛,然後鼓起包子臉,朝她嗚哇嗚哇地叫起來,那瞪眼鼓臉的模樣,還有些兒氣勢,可惜配上那張包子臉,只讓人更想逗她。逗到最後,阿尚終於不幹了,使出了撒手鐧,嗚哇一聲大哭。
  曲瀲:“……”
  “阿尚怎麼哭了?”紀凜走進來,看到他老婆手裡拿著一個小皮球蹲在那兒,閨女站在那兒張著嘴巴號,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曲瀲忙將小皮球塞給她,抱起閨女親了親,說道:“沒事,我們鬧著玩呢。”又親親閨女的臉蛋兒,給她擦擦臉,很快就哄停了。
  曲瀲抱著阿尚過去,問道:“外面的賓客來了多少?今兒人多不多?”
  “挺多的,二嬸正在招待,還有語妹妹幫著,你不用操心。”紀凜摸摸抱著小皮球的阿尚的腦袋,對曲瀲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帶阿尚去祖母那兒。”
  曲瀲笑著應了一聲,讓丫鬟拿了早就準備好的衣服過來,給阿尚換了一身喜氣洋洋的大紅色衣服,戴上專門為孩子做的紅色瓜皮帽兒,兩邊還綴著兩團白色團子。
  小孩子最適合鮮豔的顏色,穿上這麼一身紅彤彤的衣服,簡直就像只萌包子,可愛到爆。
  曲瀲親昵地親親閨女的小臉蛋,柔聲道:“今兒阿尚要乖乖的,知道麼?”
  小孩子不記仇,儼然忘記了剛才壞娘親欺負她的事情,朝她笑得甜蜜蜜地,伸手摟住她的脖子。
  曲瀲又蹭了蹭閨女,便讓紀凜抱著她,一家三口往寒山雅居走去。
  雖然近段時間鎮國公一直平平靜靜的,也不與外頭往來,但是這次的抓周,來府裡觀禮祝賀的人還是不少,京裡和鎮國公府有些關係的人都來了,而且不只來了,還有一些夫人帶著好些年輕貌美的姑娘來了。
  淮安郡王府的人也來了,老太妃的到來,讓前些日子暗暗猜測鎮國公夫人為何去莊子裡養病的各種想法給摁了下去。
  原本眾人還覺得鎮國公夫人這病哪有嚴重到需要去莊子養病的地步,難不成是鎮國公府發生什麼事情了?這種世家勳貴裡的齷齪事素來不少,指不定是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眾人面上雖然不說,可是私底下的猜測不少,甚至還有人猜測是不是淑宜大長公主和淮安郡王府的老太妃又開撕了。
  可沒想,曾外孫女的抓周,老太妃也來了,看著心平氣和,好像也不見得是女兒在鎮國公府受什麼委屈的樣子。
  除了老太妃外,淮安郡王府的兩個媳婦都跟著來了,還帶了三個姑娘,其中兩個才十歲左右的姑娘自不會有人在意,卻是十五歲左右的那位讓一些夫人不禁多看了幾眼。
  他們自不會覺得淮安郡王府也像其他府裡的夫人一樣,帶閨女過來的目標是紀三老爺,畢竟這輩份不合適。只是,難免還是多想了一些。
  老太妃正和淑宜大長公主寒暄時,便聽下人來報,世子、世子夫人帶著大姐兒來了。
  站在老太妃身後的三個姑娘都忍不住抬頭看去,其中年紀最大的周紋的目光亮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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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4 00:08:30 |只看該作者
第196章

  當看到抱著個女娃娃進來的紀凜時,在場的人都愣了下。
  雖說像他們這樣的勳貴府第,就算是生了閨女,那也是極為矜貴的,可女兒到底是比不得兒子,當父親的並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女兒表現得太過溺愛,更不用說親自抱過來之類的,一般都是由奶娘抱著。
  可如今看紀凜的樣子,卻極為自然,並無任何不適。
  可能是紀凜的舉動讓人一時間反就不過來,她們的目光隨之落到走在紀凜身邊的女子身上。
  對於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大夥都是見過的,此時見她雖然生了孩子,可身段只是略豐腴一些,和正常的婦人比起來,仍稍顯幾分羸弱,她的模樣兒長得極好,不管怎麼看,就是一副纖姿楚楚的模樣,不說男人,連女人看久了都忍不住心生憐意。
  夫妻倆走在一起,明明並未說話,可是卻讓人感覺到那種脈脈的情誼,讓她們不禁想起外面的傳聞,鎮國公世子對世子夫人頗為愛重,為了她而拒絕了鎮國公夫人安排的房裡人。
  曲瀲面上帶著微笑,跟著紀凜一起到淑宜大長公主那兒,給她請安。
  “阿尚,過來,曾祖母抱抱。”淑宜大長公主笑容滿面,將曾孫女抱到懷裡,熟練地拿帕子給她擦嘴角流下來的口水。
  阿尚時常見她,對曾祖母並不陌生,當下便朝她露出燦爛的笑容,伸出小手勾著她的肩膀,將小臉蹭了過去,逗得淑宜大長公主笑呵呵的,愛得跟什麼似的。
  看到這一幕,眾人便知道淑宜大長公主是真心疼愛這曾孫女的,並未因為是女孩子而有所不滿。也讓一些夫人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覺得為什麼她們的婆婆不像淑宜大長公主那樣,不管生什麼都喜歡呢。
  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後,紀凜又帶著曲瀲去給老太妃和兩位舅母請安。
  因今兒人多,雖然在場很多長輩,但也沒辦法一一去見禮,所以有些禮節便省了。紀凜正要帶曲瀲去淑宜大長公主那兒時,沒想到坐在淮安郡王妃身邊的二舅母說話了。
  “暄和,這是你三位表妹。”然後又讓三個姑娘去和表哥表嫂們見禮。
  兩個年紀小的周家姑娘倒是沒有什麼異樣,只是因為第一次這般近距離地見到這位表哥,臉有些紅,羞澀地見了禮,倒是周紋上前行禮時,忍不住多看了紀凜幾眼,然後紅著臉羞澀地退下了。
  紀凜神色淡然的,客氣地說了兩句,轉頭對淑宜大長公主道:“祖母,外頭正在忙,我先過去招待客人。”
  淑宜大長公主抱著阿尚,笑道:“去吧去吧,等會兒阿尚抓周了你再過來。”
  紀凜笑著應了一聲,和曲瀲對視一眼,朝她笑了下,便離開了。
  小夫妻倆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那種眼神對視間的無形默契再次讓眾人看得分明,有些已經看明白淮安郡王府二夫人用意的人忍不住掩嘴偷笑,淮安郡王妃有些尷尬,唯有二夫人仍是沒有什麼感覺,一心一意地想著,等會宴席過後,可得找個機會讓紀凜和庶女見個面。
  曲瀲坐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陪著這些夫人們說話,順便也觀察這屋子裡的人,發現有好些個穿著打扮都頗為鮮豔得體的少女時,便明白了這些人都是沖出紀三叔來的,忍不住偷偷笑起來。
  三叔今日想必很苦惱吧?
  誠如曲瀲所想,紀三老爺今日還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因為今兒特地過來觀禮的人極多,紀三老爺少不得也要出面幫襯,幫忙招待賓客。
  只是他雖然不用面對那群想要挑他當女婿的女眷,但這些男人也不是吃素的,特別是一些也抱著挑女婿目地過府來的,專門來找他說話,一副用審視女婿的眼神看他,看得他額頭青筋突突地跳著。
  讓紀三老爺鬱悶的是,這些用審視女婿的眼神看他的人,年紀其實比他大不了多少,最多也就四十左右的年紀,以前年少時在京中,這些人還是往來過的,可這會兒,他們已經用岳父的眼神來挑剔他了,實在是鬱悶。
  就在紀三叔被一個伯府老爺抓著談古論今——美其名日考核時,紀凜過來了。
  見到紀凜,紀三叔一把將侄子捉住,皮笑肉不笑地辭別了那位伯府老爺,和侄子神癮到一處清淨之地。
  “三叔,你這是怎麼了?”紀凜明知故問。
  紀三老爺喝了杯茶,鬱悶道:“被只比你大幾歲的男人用看女婿的眼神挑剔你,你覺得怎麼樣?”
  紀凜想了下小時候見過的曲三老爺,然後道,“只要是阿瀲,我沒所謂。”
  紀三老爺沒想到這侄子還能說出這般深情的話來,差點噴了,指著他道:“你這小子沒救了!聽說當初這樁婚事其實還是你自己定下來的,也怨不得你如今都快成老婆奴了。”
  紀凜笑了下,也沒和他爭辯,寬慰道:“三叔且忍一忍罷,反正你都要離開了,離開之前,就讓祖母寬寬心。”
  紀三老爺頓時不說話了,他也知道母親仍是沒有放棄,所以才會借著阿尚的抓周禮,將那些相看好的各府姑娘請過來,就盼著他能相中一個,點頭成親。只是男女有別,遠遠地瞄上那麼一眼,連臉都沒看清楚呢,哪裡能相中?
  紀三老爺喝了盞茶,又乖乖地跟著侄子回前院去招待客人了,只是誰再敢用挑剔女婿的眼神看他,他也不是吃素的,直接皮笑肉不笑地反諷了回去。
  今日曲家、駱家、襄夷公主等人也來了。
  襄夷公主的到來,讓室內的氣氛拘謹不少,她就坐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抱著阿尚不放,言笑晏晏地和曲瀲說話,無視周遭的眼神。
  曲沁這位親王妃和祝蒹這位甯王世子妃也連袂而來,又是一陣熱鬧。
  加上駱櫻,四人都圍著曲瀲而坐,和她有說有笑,讓原本對今日有些自信滿滿的二夫人頓時坐立難安,忍不住拿眼神去窺老太妃和淮安郡王妃,可惜兩人正陪淑宜大長公主說話,並沒有注意到她,甚至可以說是懶得搭理她。
  二夫人覺得有婆婆支持,今日怎麼說也能將庶女推銷過來,比起曲家的姑娘,他們淮安郡王府的姑娘身份更高貴,縱是庶女也不差什麼的,何況只是讓庶女作側室,低了曲家一頭,鎮國公府沒有理由拒絕。
  原來二夫人是這麼認為,可如今越來越多的客人過來,頓時發現這位世子夫人的後遁好像也太強悍了,公主是她的手帕交,姐姐是親王妃,甯王世子妃是好姐妹,這三個人無論哪個拎出來,都是京中貴女沒法比的。
  發現曲瀲的強大後遁,二夫人也沒那麼自信了,只得在曲瀲和庶女周紋兩人中再比一比她們的優勢,然後二夫人有些悲傷地發現,庶女連容貌都輸了曲瀲一大截,還能拿什麼和她比?已經吃過山珍海味的紀凜真的能看得上清粥小菜麼?
  二夫人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完全不知道自己無形中將想要給她老公塞小三的人打擊到的曲瀲陪著眾人說話,直到抓周禮到來。
  舉辦抓周禮的地方是正堂,這裡的地方極大,能容納得下今日來的賓客。
  正堂中央,擺放著一張黑漆鑲鈿鏍的方桌,桌上放滿了東西,有筆墨紙硯、算盤、經書、詩經、印章、帳冊、首飾、絹花、胭脂、針線盒、花樣子、餐具、酒具……但凡是小孩子抓周用的東西都有,甚至有一些物什還做得十分小巧迷你,是紀三老爺特地去營造司讓工匠做的,十分精巧漂亮。
  那些過來觀禮的人看到桌子上擺的各種抓周物什,有些眼色的,認出營造司的手藝,不由得暗暗乍舌。營造司每天接的單子多,想要讓營造司的工匠做東西,有些還要提前去預約,也唯有鎮國公府這樣的,直接遞句話就行了,營造司的司吏不僅不會故意拖延,還會儘快讓工匠們做出來。
  這就是差距。
  也因為如此,所以巴結鎮國公府的人才會這麼多。
  因為今日來觀禮的有男有女,所以便用屏風將男女隔開來。
  紀凜親自抱著阿尚,將她放到方桌上,讓她自己去抓喜歡的東西。
  小孩子喜歡的東西,一般都是顏色鮮豔好看的,或者是能發出聲音的,於是當下阿尚便抓了鑲著寶石的迷你胭脂盒、還有營造司特地做的筆墨,因為上面也鑲了閃閃發亮的金泊,還有印章。她將這些東西都摟到懷裡,然後抬頭朝她爹猛笑。
  “看來咱們阿尚以後是個有福氣的。”老太妃疼愛地說。
  其他人也紛紛根據阿尚所抓的東西附和著,各有各的說詞,反正不管說什麼,都有對應的祝福之詞,不會出現像賈寶玉抓胭脂卻被人說了一輩子的事情。
  曲瀲聽在耳裡,覺得真心不靠譜,她自己養了孩子後才知道,小孩子對東西的偏好,只是單純地喜歡罷了,和他們未來能幹什麼可沒什麼關係。
  瞅了瞅抱著一堆東西傻樂的閨女,曲瀲也抿嘴一笑。
  抓周禮結束後,紀二夫人過來通知席宴已經準備好,請眾人入席用餐。
  紀凜抱起阿尚,親自將她送回暄風院,然後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很多人都看到他的舉動,心裡不禁感慨這位是個疼愛閨女的,以後不管誰作了他的女婿,好處不少。
  淮安郡王妃扶著老太妃去入席,二夫人帶著三個姑娘跟隨,周紋走在最後,忍不住拿眼去看那已經離開的一家三口,眼裡隱隱有些羡慕,卻也說不出羡慕什麼。
  用過膳後,東跨院那邊的戲班子也開鑼了,如果不忙著回去的人,還可以去那邊聽戲。
  這時,二夫人拉著庶女道:“你別亂走,稍會我讓人去將暄和找來,到時候你可得好好表現,知道麼?”
  周紋紅著臉應了。
  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和表哥在一起。對於紀凜這位表哥,家裡的姐妹們不是沒有幻想過的,畢竟長得那樣俊美的男子,無論是身份、樣貌都不差,怎麼可能沒有想法?
  可惜,他幼時定親了,甚至連原本以為能嫁過去的周紅也沒能撈到,姐妹們也只能感歎一下,將他放下。
  她原本也沒想法的,沒想到嫡母卻給了她希望。
  周紋長得端麗,五官雖然秀致,但並不夠精緻,看過曲瀲的那種精緻柔美的長相,二夫人再看庶女的長相,怎麼都覺得長得有些粗糙,就是沒有曲瀲的好。不過好在這庶女聰明伶俐,這才是她選擇將庶女送過來的原因,為了以後能在鎮國公府過得更好,庶女以後少不得要倚仗娘家,不會忘記給娘家好處。
  二夫人倚仗著是紀凜的舅母,帶著周紋出了東跨院,到了花園裡,便尋了個藉口,讓人去將紀凜叫過來。
  周紋緊張起來,手心也出了汗水,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腦海裡一會兒在想著等會見到表哥時,如何表現自己,一會兒又在想著,表哥的模樣可真是俊俏,以後如果她真的能來鎮國公府,就算是當側室,可對於她這種庶女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了……
  就在這時,紀凜過來了。
  二夫人下意識地露出笑容,只是當看到和紀凜一起過來的人時,她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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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紀凜是和襄夷公主夫妻一起過來的。
  先前二夫人讓人去請他到花園一趟時,他正和袁朗說北疆的事情,正巧三人一起經過花園,也算是順道過來了,根本沒將二夫人的事情放在心上。
  襄夷公主是個女人,對很多事情比男人敏感多了,當看到等在這兒的淮安郡王府的二夫人和周紋,面上不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明媚的大眼睛斜睨著紀凜,臉上露出了些許興災樂禍的神色。
  二夫人訕訕的,心說襄夷公主這位難纏的主兒怎麼也在?面上不敢有絲毫不敬,趕緊拉著庶女上前給襄夷公主請安。
  互相見禮後,紀凜看也沒看二夫人身邊的周紋一眼,說道:“二舅母找我可有什麼事情?如果沒事的話,侄兒還有事兒忙。”
  紀凜這話說得十分直白,簡直可以說是不客氣,偏生他的語氣卻是溫溫和和的,讓人生不起氣來,甚至往往會不由自主地忽略了他的話。二夫人面皮漲得通紅,想說點什麼,卻因襄夷公主等人也在,不好開口。
  “也沒什麼事情,就是、就是……”二夫人眼睛轉了轉,說道:“就是來問一下你母親如何了,我許久未見她了,怪想念的,不知現下她的身體如何。”
  “多謝二舅母關心,母親的身體依然是那樣。”
  襄夷公主和袁朗都聽得出紀凜聲音裡的疏離冷淡,不過二夫人和周紋對他並不熟悉,聽不出他聲音裡的情緒變化,二夫人拉著周紋過來,說道:“哎,希望你娘能儘快好,改日有空,我們也去莊子看看她。紋兒素來敬重她的姑母,先前聽說她病了時,還時常去寺裡上香祈福,讓佛祖保佑她身體儘快好轉,前些日子還親自為她抄了卷經心……”
  周紋面紅耳赤地低下頭,嫡母說的東西她一樣都沒幹,去寺裡上香是姐妹們每個月固定的行程,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抄經書也是為了在長輩面前表現,好爭取長輩們的注意,以便謀個好前程,偏偏被嫡母直接安在了這上頭,讓她頗為心虛。
  只是雖然心虛,周紋也不敢駁了嫡母的話,甚至心裡也盼著紀凜會多瞧她一眼。
  想到這裡,周紋偷偷往紀凜那兒睃了一眼,看到那張俊美的面容,臉蛋更紅了。
  “多謝二舅母和表妹關心,母親身體雖然沒起色,但也沒有繼續惡化。”紀凜客氣地說了幾句,便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告辭了,二舅母請便。”
  說著,紀凜便帶著襄夷公主夫妻離開。
  二夫人還想說點什麼,卻見襄夷公主回頭看過來,臉上的神色頗為玩味,仿佛已經看透一切。二夫人到嘴裡的話只能咽了下去,面上火辣辣的,絞著手中的帕子,真是又急又怒,不明白襄夷公主這丫頭為何這般愛往紀凜身上湊,不會是她對紀凜還不死心吧?靖遠侯世子怎麼不管管她?
  三人沒理會二夫人的心思,出了花園時,襄夷公主就說道:“紀暄和,豔福不淺啊,是不是你故意做了什麼讓人誤會的事情?我要告訴阿瀲,讓你跪搓板!”
  紀凜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袁朗蹙起眉,“襄夷,這是誰教你的?”跪搓板這種話根本不是個有教養的姑娘該說的,是市井粗鄙婦人才會說的,這是一種十分落男人面子的話,以襄夷的身份,她根本不會接觸到這種話。
  襄夷公主被紀凜看得肝顫,繼而又被袁朗類似責備的話弄得委屈,哼哼唧唧地說道:“上次去景德侯府吃酒宴時,那些夫人們聊天時聽到的,有位小官員夫人說她相公背著她養外室,她就讓人將那外室抓去賣了,然後將她相公拎回家裡讓他跪了一個月的搓板,聽說那位官員那一個月上朝時,腿都是顫著的……”
  袁朗看她一臉眉飛色舞地八卦著朝廷官員的樣子,默默地想著,以後還是看穩了她,省得她被帶壞了。
  說完了八卦,襄夷公主又拿眼去覷紀凜,懷疑地道:“紀暄和,你怎麼不說話?難道你真對你那表妹有什麼想法不成?”說到這裡,她的臉色有些不好了。
  作為中宮所出的尊貴公主,襄夷公主本性霸道,縱使她父皇后宮佳麗三千,但在她的意識裡,她的相公只能是她一個人的,連自己的貼身宮女都不給碰一下。對曲瀲這好姐妹也一樣,紀凜若是真敢三妻四妾,她定然饒不得他。
  “你想多了。”紀凜淡淡地道,沒有和她解釋什麼,說道:“行了,我還有事要忙,你們自便。”
  襄夷公主朝他的背影撇了下嘴。
  袁朗有些無奈,知道妻子和紀凜之間那種無法協調的矛盾,說多了都沒用,見這裡已經快要到東跨院了,問道:“襄夷,你要去聽戲和麼?”
  “有什麼好聽的?唱來唱去不過都是那幾種,我不愛聽。表哥,我要去暄風院找阿尚玩。”
  袁朗摸摸她的臉,“去吧,我在外院歇歇。”
  襄夷公主高高興興地走了,去了暄風院時,便見曲瀲、曲沁姐妹倆在那兒喝茶,阿尚懷裡抱著彩色小皮球走來走去,皮球上輟著的鈴鐺發出叮叮噹當的聲音。
  “阿尚,過了,表姨抱抱。”襄夷公主一顆心都掛在了阿尚身上,抱著她不撒手。
  曲沁看罷,忍不住笑了下,不由想起自己上輩子養病時,聽說襄夷公主到處尋醫求子的事情,雖然整個京城都在看笑話,但也從中可以知道,她是真的將袁朗放在心上,為了他甚至不在意敗壞自己的名聲。
  小孩子精力旺盛,若要全程陪他們玩,人都要累垮,但是襄夷公主卻沒有一絲不耐煩,很是耐心。她邊陪阿尚玩,邊和曲家姐妹們聊天,倒是沒有說先前在花園裡遇到的事情,既然紀凜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曲瀲的事情,就別說出來影響人家夫妻感情了。
  曲瀲陪坐了會兒,便被人叫走了。
  她到底是世子夫人,今兒來的客人極多,什麼情況都有,可不能將一切事情一股腦兒地丟給紀二夫人。
  剛出了暄風院,走過一條回廊時,卻見院子裡的假山旁站著的一男一女,不禁挑起眉頭。
  男的她見過幾次,是沈勤,女的是紀詩,這兩人怎麼會在這兒?
  想到平甯郡主與紀二夫人的約定,因為紀語要到十月份時才及笄,所以兩人只是口頭約定,並沒有宣揚什麼,少有人知道兩府要結親之事。曲瀲的臉色嚴肅起來,走下臺階,朝那邊叫道:“沈表弟,詩妹妹,你們在那做什麼?”
  曲瀲這話突兀地響起,將紀詩嚇了一跳,臉上露出慌張的神色,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倒是沈勤,神色從容,不慌不忙,見曲瀲過來,朝她施了一禮,說道:“表嫂,我正要去尋暄和表哥,沒想到在這兒遇到詩表妹。”
  他的神色落落大方,並無任何閃爍。
  曲瀲微微一笑,說道:“你表哥這會兒應該在你三舅那兒,你可以去那邊尋他。”
  沈勤聽罷,道了一聲謝,就要離開時,曲瀲將他叫住了。
  沈勤雖然不知道曲瀲叫住自己做什麼,出於禮貌,便站在那兒。
  曲瀲又轉頭對有些緊張的紀詩道:“詩妹妹,沒什麼事的話,就先回去歇息。”說著,叫了個嬤嬤將紀詩送回她的院子。
  因沈勤還在,紀詩沒辦法反抗曲瀲的安排,只能看了沈勤一眼,又羞又氣地走了。
  紀詩走後,曲瀲看向沈勤,打量著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年,長相白淨俊秀,身上穿著一襲寶藍底紫紅色祥雲團花袍子,腰懸佩環和小印,襯得他玉樹臨風,俊逸不凡,正是小姑娘們喜歡的類型。
  曲瀲歎了口氣,說道:“沈表弟,詩妹妹年紀還小,還望你見諒。”
  沈勤目光閃爍了下,忙道:“表嫂多慮了,我對詩表妹就如親妹妹一般。”
  曲瀲又看了他一會兒,方才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擾沈表弟了。”
  沈勤微微頷首,朝她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目送沈勤離開,曲瀲抿了下唇,轉頭對碧夏道:“你去莫姨娘那兒,將二姑娘近來做的事情告訴她。”怎麼說莫姨娘也是親母,如果連她的規勸也不聽,那只能抱歉了。
  曲瀲心知這時代的女子生活得不容易,素來對女孩子有一種寬容,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情,她也不會管。
  碧夏應了一聲。
  紀詩回到自己的院裡,直接撲到床上,將臉埋在被子裡,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哭得不能自仰。
  兩個教養嬤嬤和她的貼身丫鬟在外室,聽到裡面壓抑的哭聲,兩個教養嬤嬤神色肅穆,嚇得丫鬟們噤若寒蟬。
  不一會兒,莫姨娘匆匆忙忙趕來了。
  她的臉色煞白,頭髮也有些淩亂,跌跌撞撞地進了內室,見到女兒撲在那兒哭泣,既心疼又生氣。
  “二姑娘!”莫姨娘走過去,坐到她身邊,撫著她的背,說道:“你年紀也大了,只要安安份份的,世子夫人定不會虧待你。”
  在莫姨娘心裡,曲瀲這世子夫人比鎮國公夫人厚道多了,鎮國公夫人將庶子庶女當玩具一樣養著,根本不上心,養得三個庶子庶女都歪了。莫姨娘即便心裡明白,礙于鎮國公,也不敢說什麼,私底下沒少規勸,可惜兩個孩子都不聽她的。而曲瀲是那種看似不管事的人,但是惹著她,讓你沒好日子過,幸好只要不去惹她,她也不會和你過不去,反而很大方,不會小家子氣地去為難人。
  如今,知道她這蠢女兒竟然將主意打到沈勤身上,讓她幾乎暈厥。沈勤可是平甯郡主的長子,以平寧郡主的心思,怎麼可能會要一個庶女為長媳?就算這庶女是兄長的女兒也不行,如果女兒真的敢和沈勤有點兒什麼,平寧郡主非撕了她們母女倆不可。
  “姨娘,她太過份了!”紀詩嗚咽地道,“我就是喜歡大表哥,如果她真的為我著想,她就應該幫我,而不是在大表哥面前讓我難堪!”
  “胡說!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竟然單獨去見外男,我聽了都臊得慌,你竟然還有理了?”莫姨娘氣得嘴唇都發抖。
  紀詩聽得又羞又氣,口不折言道:“你才閉嘴!你素來是個膽小的,什麼都不敢說不敢做,只會私底下讓我和沖弟忍讓!可是忍讓來忍讓去,如今我和沖弟什麼都沒有!如果母親在府裡,絕對不會讓我們被欺負……”
  “啪”的一聲,紀詩的臉被打偏了。
  她捂著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莫姨娘,然後發瘋一樣尖叫起來,怒道:“滾!你不過是個姨娘罷了,有什麼資格打我!”
  莫姨娘身子蹌踉了下,怔怔地看著女兒扭曲的臉龐,下意識地叫了一聲“詩兒”,就被那聲“滾”吼得後退幾步,眼淚都掉下來了。
  “你滾你滾你滾!”紀詩邊流淚邊吼,“為什麼我不是托生在母親的肚子裡?如果我是母親的孩子,姑母一定會相中我,而不是紀語,大表哥也會喜歡我的……”
  莫姨娘眼淚啪啪地往下掉,只覺得心肝都要碎了。
  “閉嘴!”
  一道忍氣的聲音響起,兩人同時看去,便見紀沖冷著臉走了進來。
  他目光陰鬱地看著紀詩,那種陰沉到極點的眼神,看得紀詩打了個冷顫,失去理智的腦袋終於清醒了幾分,呐呐地道:“沖弟……”
  紀沖朝她冷冷地道:“二姐,你真是好能奈,竟然如此氣姨娘,你還有沒有心?”
  “我……”
  “算了,你還是在屋子裡好好反省吧。姨娘,我扶你回去。”說著,走過去扶住失魂落魄的莫姨娘,將她扶了出去,然後對外頭的丫鬟婆子道:“你們看好二姑娘,別讓她隨意出去,如果看不住二姑娘,你們也不會在這裡當差了。”
  除了兩個教養嬤嬤,其他的下人都膽顫心驚地應了一聲。
  紀沖扶著莫姨娘離開紀詩的院子,然後忍不住看了一眼暄風院的方向,眼裡劃過暗芒。
  ***
  庶妹院子裡的事情很快便有人稟報給紀凜。
  紀凜神色未動一下,揮手讓來稟報的人下去了,繼續和紀三老爺說話。
  紀三老爺歎了口氣,對紀凜道:“難為你了,他們如果沒什麼大的錯誤,你盡了兄長責任便可,其他的不必理會。”
  紀凜淡淡地點頭。
  紀三老爺看到他這模樣,越發的想歎氣了。人人都看到他謙遜溫和的一面,卻不知道這人其實比景王還要冷心冷肺,只不過是掩飾得太好罷了,就如同他的另一面,根本沒有人性道德可言。
  叔侄倆皆沒將那些事情放在心上,聽聞甯王叫他們去喝酒,忙過去相陪。
  直到日影西斜,客人們才告辭離開。
  曲瀲和紀二夫人一起將今日前來觀禮的各府女眷送出門,面上帶著親切得體的笑容,將每一個位客人送走,得體的語言,讓那些挑剔的夫人們挑剔不出什麼。原以為她年輕面嫩的,鎮國公夫人又病了,這府裡主持中饋之事要換個人,可誰知今兒看她行事,該撐起來的她也撐起來了。
  眼看著客人走得差不多時,突然碧夏過來,低聲和曲瀲耳語兩聲,曲瀲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怎麼了?”紀二夫人詢問道。
  曲瀲也沒瞞她,說道:“聽說淮安郡王府的紋表妹落水了。”
  “落水?”紀二夫人詫異極了,因情況不明,她也沒仔細深究裡面的事情,對她道:“既是如此,你便過去瞧瞧。”
  “那這兒就交給二嬸您了。”
  曲瀲辭別紀二夫人,便帶著碧夏等丫鬟匆匆忙忙往客院而去。
  客院裡,淮安郡王妃和二夫人都在,並不見老太妃。曲瀲也懶得去探究什麼,給兩位舅母請安後,問道:“紋表妹怎麼會落水了?發生什麼事情?”
  淮安郡王妃面上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麼說好。
  二夫人卻掩面哭起來,說道:“我可憐的紋兒,無緣無故的,就遭了這災難,難不成來自家姑母家也不得安生?暄和媳婦,你一定要給紋兒作主啊……”
  二夫人拉著曲瀲一通哭訴,可是話裡卻沒個重點,曲瀲根本聽得不明所以,漸漸失了耐心,朝淮安郡王妃道:“紋表妹呢?”
  “在裡頭呢,她落水時不小心嗆了下,這會兒有些起不來。”
  曲瀲聽罷,忙讓人去請大夫,又親自進去探望。只見屋子裡的床上,周紋身上已經換了乾淨的衣服,頭髮還有些濕,睜著眼睛呆呆地躺在那兒,有人進來她也未動一下,眼裡滿是驚恐。
  周紋這模樣倒是像被什麼嚇住了,曲瀲又喚了幾聲,都未見她有反應。
  二夫人跟著進來,看到周紋的樣子,又忍不住捂嘴哭了起來,哭得悲悲切切,就不知道有幾分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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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4 00:08:54 |只看該作者
第198章

  曲瀲自動忽略了哭哭啼啼的二夫人,向淮安郡王妃詢問情況,例如周紋落水的原因。
  淮安郡王妃看起來有些尷尬,不過面上依然從容地答道:“先前紋兒在屋子裡待得有些悶,便到內花園那兒走走,可能是到湖邊玩時,不小心打滑了落水,幸好守院的婆子聽到聲音,及時將她救起來。”
  這回答得中規中矩,挑不出什麼毛病,但是若要深究起來,其中的問題可多了。對這種事情,人們都慣會避重就輕,特別是他們還在府裡作客。曲瀲明白這些道理,現在可不是和淮安郡王府交惡的時候,更不用說淮安郡王妃這人還算不錯,曲瀲沒有和她交惡的心思,並不會因此不依不饒。
  當下曲瀲十分識趣地說,“原來是這樣,倒是讓紋表妹吃苦了……”
  她話沒完,二夫人又湊過來,一臉心疼地道:“可不是?紋兒長這麼大,可沒有吃多少苦,你瞧,她都嚇成這樣了,看著就讓人心疼,真是可憐的孩子……”然後又開始吧啦吧啦一通地說著,都是圍繞著周紋如何可憐。
  曲瀲面上掛著笑,沒有理會隨棍而上的二夫人,轉身催道:“大夫還沒來麼?”
  碧秋十分伶俐地道:“奴婢去瞧瞧。”朝在場三人福了福身,便出去了。
  碧秋出去不久,很快便帶了府裡供奉的大夫過來。
  大夫給周紋把脈後,回答道:“這位姑娘沒什麼大礙,許是落水時嚇著了,喝些安神湯歇息幾天便可。”
  二夫人忙不迭地道:“大夫,你瞧她這模樣,難道不用吃藥麼?她可是落了水,還是開些藥吧,這姑娘家的,身子可不用於男兒的強壯,萬一落了什麼毛病就不好了。”
  大夫被二夫人弄得沒轍,只好給周紋開了些調理身子的補藥。
  等大夫下去開藥後,二夫人對曲瀲道:“暄和媳婦,你瞧紋兒今日受了苦,不好讓她再勞累回去,不如先讓她在這兒小住幾日,待身體好了我再派人過來接她回家。你說這樣可好?”
  曲瀲眼睛微閃,笑道:“紋表妹是客人,自是可以的。”
  也不知道二夫人聽沒聽懂了那句“客人”的意思,當下高高興興地去讓人回府取周紋的衣物等過來。
  淮安郡王妃眼皮跳得厲害,看看只顧著高興根本不顧周紋死活的二夫人,再看看言笑晏晏的曲瀲,心裡忍不住歎氣。雖然她也覺得兩府若是能聯姻關係更鞏固一些,可偏生時不待人,紀凜和曲家定下盟約,如果曲家弱勢還好,可曲家有個親王妃在,二夫人打的主意根本不可行,可能還會得罪曲瀲。
  如此,周紋便留了下來,眼看天色不早了,淮安郡王妃和二夫人跟著老太妃告辭離開。
  曲瀲讓宮心過來安排周紋入住的事情,說了一句“紋表妹是客人,可得好生伺候著”,便甩手不理了。
  宮心是個通透的,明白曲瀲話中之意,是讓人將周紋看好了,省得她在府裡亂跑。
  離開客院後,曲瀲讓碧秋去將今兒守園的婆子叫過來,詢問周紋落水之事。
  那守園的婆子正好是救了周紋的人,由於園子裡有山有水,為了防止發生什麼意外,所以守花園的下人多多少少都是會水性的。那婆子稟報道:“當時奴婢見紋姑娘帶她的丫鬟去內花園,後來過了一會兒,就聽到那丫鬟救命的聲音,幸好奴婢去得及時,否則紋姑娘就要溺水了。”
  說到這裡,那婆子仔細回想,小心地道:“紋姑娘進內花園時,世子恰巧路過。”說著,她飛快地窺了曲瀲一眼,生怕她發怒。
  鎮國公府裡做事的下人雖然不會嘴碎主子們的事情,但是當下人的,也要清楚主子們的脾性,才好行事。對於這位世子夫人,很多人都覺得她是個有手段的,而且行事頗為霸道。自從她進門後,將暄風院治得像鐵桶一般,霸著世子一人,就算是孕期間,也不准世子離開她的眼皮子。
  因曲瀲表現出來的手段,這府裡有些心思的丫鬟也不敢往世子身邊湊,就怕不小心犯到她手上。
  曲瀲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她在想什麼,聽完後便讓守園的婆子下去了。
  她又詢問了下人,得知客人們都已經回去,紀二夫人去了寒山雅居,便也往寒山雅居行去。
  到了寒山雅居時,紀二夫人正和淑宜大長公主說今兒阿尚抓周之事,曲瀲進去給她們請安後,也坐在一旁傾聽。
  直到紀二夫人說完了,淑宜大長公主看向曲瀲,問道:“聽說你外祖母家的表妹落水了,可無礙?”
  曲瀲聽得有些想笑,淑宜大長公主這是連周家三個姑娘是誰都沒蹙摸清楚呢,恐怕當時三個姑娘,在她眼裡也只是三個符號罷了,而且她們還都只是庶女罷了,根本沒放在眼裡。
  “大夫說,紋表妹落水時嚇著了,這會兒還沒緩過來,所以便留她在府裡住幾日,待她身體好些後再讓她回淮安郡王府。”曲瀲回道。
  淑宜大長公主聽後,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在淑宜大長公主這兒坐了會兒,眼看天色差不多了,曲瀲和紀二夫人起身告辭。
  離開寒山雅居後,紀二夫人突然對曲瀲道:“聽說今兒詩丫頭在院裡遇到勤哥兒那孩子了。”
  曲瀲看向紀二夫人,見她面上笑盈盈的,但是一雙眼睛卻沒什麼笑意,知道紀二夫人已經清楚紀詩的心思,甚至為此十分生氣,不然也不會說得如此直白了。
  曲瀲知道紀二夫人為了女兒苦心孤詣,如果因為紀詩的原因壞了紀語和沈勤的婚事,恐怕撕了紀詩的心都有,當下便道:“二妹妹恰好遇到沈表弟,便說了幾句話,後來便回去了。”
  “那就好,如今孩子們的年紀都大了,男女有別,可比不得小時候。”紀二夫人說著,撫了撫鬢角的碎發,笑著對曲瀲道:“難為她一個庶女,如今沒有母親教養,怨不得行事會有所偏差。”
  曲瀲只是笑了下,沒再說話。
  紀二夫人說這話的時候,並不避諱身邊的人,所以很快地,這話便被有心人傳到了莫姨娘和紀詩等人耳裡了。
  莫姨娘原本午時已經哭腫了眼睛,再聽到紀二夫人說的話,整個人魂都沒了。
  而紀詩更是羞憤不已,將曲瀲和紀二夫人都怨恨上了,對自己的身世越發的自怨自艾。
  對這些事情,曲瀲都沒在意,回到暄風院後,她首先看到正和阿尚一起玩皮球的男人。
  與其說是和阿尚玩皮球,不如說那男人在玩阿尚,他就像招貓逗狗一樣,將皮球丟了,讓阿尚屁顛屁顛地撿回來,然後賞她一塊甜瓜,如果阿尚不撿,便沒得吃。偏偏他這種惡劣的行為,小阿尚根本不懂,還笑得十分歡快。
  她怎麼生了這麼甜的閨女?
  再看那個將閨女當貓狗一樣逗的男人,曲瀲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回來啦?過來坐。”紀凜懶洋洋地朝她招手。
  曲瀲沒吭聲,阿尚看到她回來,將皮球往她爹手裡一塞,便朝她跑過來,撲到她懷裡討抱。
  曲瀲抱著阿尚過去,將懶洋洋地趴在炕上的男人瞧了瞧,問道:“喝酒了?”
  “嗯,今兒甯王和三叔拼酒,我和周琅只好奉陪了。”
  曲瀲將阿尚放到地上,將小皮球塞給她去玩,接過丫鬟沏來的茶抿了一口,又問道:“喝酒後,你去了內花園做什麼?”
  “沒做什麼啊!”他的語氣漫不經心的,將她的手抓住,拉到懷裡就吻住她的嘴。
  室內的丫鬟趕緊低下頭,偷偷地將抱著小皮球的阿尚抱到隔壁廂房去玩兒。
  發現他要扒她的衣服了,曲瀲一爪子撓了過去,撓得他死死地摁住她,將臉埋進她的胸脯裡,說什麼也不肯抬。
  曲瀲喘著粗氣,直到氣息平穩一些後,扯來一個大迎枕墊在身後靠得舒服一些,又問道:“紋表妹是怎麼回事?”
  “什麼紋表妹的?不認識!”
  曲瀲一把抓起他的頭髮,將他的臉抬起來,見他一張精湛雅治的臉龐染上淺淺的紅暈,一雙狹長的眼瞳濕潤潤的,一副被精蟲侵腦的模樣,嘴角抽搐了下,知道他根本從此至終都不知道周紋是誰。這個想法終於讓她愉快一些了。
  “先前在內花園裡落水的人就是二舅舅家的紋表妹。說吧,她怎麼得罪你了?”剛說完,曲瀲就抽了口氣,因為這廝竟然對著她的胸口敏感的地方咬了一口。
  “你怎麼就認定她落水和我有關?真是太過份了,你竟然相信一個外人不相信我!”他指控道,一副她是負心漢的表情,讓曲瀲幾乎忍不住翻白眼。
  不過曲瀲和他生活久了,也有對付他的法子,被他將手按在那發硬的東西上時,她一把捏住,冷笑道:“還不如實說?”
  男人的臉上露出愉悅而痛苦的神色,湊到她頸間,喘著氣道:“阿瀲,動一下。”話落,便倒抽了口氣,覺得她真是個吃人的妖精,竟然瞬間收緊了手,那種又痛又麻的感覺,讓他瞬間爆發了。
  “……”
  發現他伏在她身上沒了動靜,曲瀲不禁有些心虛,不會打擊到了吧?早洩什麼的,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啦。
  “你仔細說,今晚隨你高興。”曲瀲委婉地道,給點甜頭,就當順毛。
  他懶洋洋地趴在她懷裡,終於道:“那什麼女人,竟然敢往我身上靠,我就將她踹下水了。”
  “還有呢?”曲瀲想起周紋那種恐懼的眼神,應該不只如此。
  “我就和她說了兩句話,然後就沒了。”他理直氣壯地說,“你夠了沒有?不過一個不相干的人罷了,你竟然不相信我!”
  曲瀲沒好聲氣地道:“都是因為你將她弄成這樣,二舅母讓她留府裡養病幾天!”說著,她冷笑一聲,在他臍下三寸之地捏了捏,“你最好規規矩矩的,不管是什麼表姐表妹或是其他的野花野草,都不准起什麼歪心思,否則這東西就別要了!”
  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對他抱著愛慕之心,心情就不爽。以前眼不見為淨,可如今二舅母的舉動真是膈應到她了,雖知道他的感情,可仍擔心以後歲月變遷時,這人會變了心思,或者是經不住誘惑,做出什麼背叛她的事情。
  就像上輩子的父親一樣,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如果那時候,他真是如此……她垂下眼瞼,掩住眼裡的狠意。
  難得她發了一次狠,但對紀凜來說,那種感覺真是又痛又爽,卻不知怎麼地讓他興奮起來,看著她明明長得一副纖細柔弱的樣子,但是眉眼間的凶狼卻十分帶勁兒,恨不得她更狠一些,越發讓他止不住地興奮,當下也不理她的驚呼,直接將人抗回了床上,如狼似虎一般地撲了過去。
  翌日,曲瀲腰酸腿軟,根本爬不起來。
  她躺在床上好一會兒,然後狠狠地捶床。也不知道昨晚那人是吃了什麼興奮劑,將她翻來覆去地折騰,真的將她做得暈了過去,而且還是暈了幾回,時間都變得難熬,這還是成親以來第一次被他折騰得這麼慘。
  “少夫人醒了?”
  外頭聽到聲音的碧春小聲地喚著。
  曲瀲沒開口,癱在床上。
  碧春沒得到回應,也沒有冒然進來。
  歇息了好一會兒,曲瀲才困難地起身,身上的寢衣松松地套著,繩帶都沒有系好,剛坐起來,衣襟便滑開了,低頭看到胸口上的痕跡,臉色又黑了。
  明明是要對付他的,怎麼最後反而是她自己被他對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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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4 00:09:07 |只看該作者
第199章

  碧春坐在黑漆嵌玻璃彩繪的槅扇外,努力地豎起耳朵,可仍是沒有聽到裡面有什麼聲響,難道少夫人還沒醒?想到今兒世子離開前叮囑她們不去打擾少夫人歇息,碧春只得按捺下來。
  正等著,便見奶娘抱了阿尚進來。
  小娃娃正是好動的時候,不耐煩給人抱太久,喜歡自己走路。來到熟悉的地方,就掙扎著下來了。雖然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娃娃,但奶娘也不敢違背她的意願,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地上。
  雙腳著地後,阿尚便吧嗒吧嗒地朝著內室沖去,一雙小手就往通往內室的黑漆嵌玻璃彩繪的槅扇拍打,瞬間啪啪啪的聲音像躁音穿腦不絕於耳,小孩子可不懂什麼是禮貌,只是一心想要拍開門去找她娘。
  “大姐兒,少夫人還在歇息呢,別吵著少夫人歇息。”碧春忙拉住小傢伙的雙手,省得她拍疼了小手,仔細看了下,發現這雙肉乎乎的小手白裡透著紅,看起來健康粉嫩,也不知道她疼了沒有。
  阿尚先是懵懂地瞪著眼睛看她,等碧春將她的手放開,又轉身去拍門了。
  “碧春,讓她進來。”
  聽到裡面傳來的聲音,碧春等人都松了口氣,將門推開,小阿尚很利索地往裡面沖去,自己爬上腳踏,伸手扒著床幔,將腦袋往裡頭探去。
  “啊啊~”
  阿尚嘴裡叫了一聲,然後朝坐在床裡頭的人笑呵呵的,活沷又可愛。
  看到閨女燦爛的包子臉,再多的事兒都不是事兒。
  “又亂叫,該叫娘親了!”
  曲瀲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伸手將她摟到床上,給她脫了小鞋子,然後母女倆滾到了一起。只是曲瀲昨晚運動太辛苦了,被不知輕重的閨女往她腰上一撞,頓時哎喲哎喲地叫起來,阿尚以為娘親正和她玩呢,更歡樂了,手腳並用地爬到她身上壓著,圓滾滾的身體壓來壓去,歡笑聲不絕。
  母女倆在床上玩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阿尚玩得無聊了,曲瀲讓人將她抱下床,而她也掩好衣襟,小心翼翼地下床,只是雙腳著地時,腿軟得差點摔倒。
  她邊不著痕跡地摸了摸腰,一擺三晃地爬到外面的矮榻坐下,軟綿綿地靠著迎枕,一邊在心裡咬牙切齒地詛咒不知節制的某人,真是太禽獸了。
  丫鬟給她端來了杏仁酪、銀耳蛋奶羹和幾樣乳製品的點心。
  這不朝不晚的,曲瀲也不知道自己這是不是吃早餐了,加上身體太累了影響了食欲,只簡單地吃一些,阿尚抱著她的小皮球過來時,一雙眼睛盯著她手中的碗不放,曲瀲看得好笑,拿銀制的小勺子挖了一勺子鮮奶杏仁豆腐喂進她嘴裡。
  小阿尚吃了還想吃,索性就不走了,扒著她娘不放,朝曲瀲張著小嘴,露出裡面的幾顆乳牙,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樣。
  這副小吃貨的模樣,讓曲瀲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低頭咬了咬她的小臉蛋,嗔道:“不能吃太多,撐壞了肚子怎麼辦?”
  給閨女喂了一點兒東西,便讓人將桌上的東西都轍下去了,阿尚沒看到食物,自然不會再要,不然看到別人吃,也不管自己有沒有吃,都會蹭過來,想要嘗嘗味道。
  一整個早上,曲瀲都只能懨懨地窩坐在房上,哪兒都沒去,也沒力氣去。阿尚玩得累了,就跑回來,撲到她懷裡,那力氣大得,每次都讓她疼得嘶地叫了一聲,心裡再次咒駡不知節制的某人,以後再也不幹這種傷身的事情了。
  晌午,曲瀲抱著她閨女睡了一覺,等睡醒時,便聽碧秋來報,客院裡的紋表姑娘鬧著要回淮安郡王府。
  曲瀲抱著還沒怎麼醒的阿尚窩坐在炕上,給她擦臉,聽到碧秋的話,問道:“真的是她自己要回去的?她怎麼說?”
  “紋表姑娘也沒什麼,只是一直說要回家,奴婢便過來請示少夫人。”
  曲瀲聽罷,也沒去計較周紋是真的嚇破了膽兒要回家,還是今兒那男人離開時又做了什麼,說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留她了,你去安排車駕,務必要將她安安全全地送回淮安郡王府,給二舅母請了安再回來。”
  碧秋笑盈盈地應了一聲,馬上下去安排了。
  待碧秋下去後,曲瀲像個沒事人一樣,將閨女弄醒後,用手給她順了順頭上的呆毛,又給她穿好小鞋子後,便讓她自己去玩了。
  碧春瞅了一眼正在玩積木的阿尚,小聲地和曲瀲道:“少夫人,那個表姑娘看著好像有些不太正常。”
  曲瀲嗤笑了一下,“哪裡不正常?”
  碧春撓了下臉,想了下,高興地道:“我知道了,週二夫人一心將她留在咱們府裡,可是她今兒卻鬧著要回去,明知道回去的話,週二夫人一定會不高興,她一個庶女,如此違抗嫡母,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
  曲瀲背靠著薑黃色繡蔥綠折枝花的大迎枕,笑道:“所以我這不是讓碧秋親自送她回去了麼?”如果二夫人是個聰明人,自不會遷怒到庶女身上,如果不是……那便讓周紋自求多福了。
  想到這裡,曲瀲又看向碧春,不禁笑道:“你這丫頭,終於也伶俐點兒了,以後宮心、琉心嫁人了,我也不用擔心沒人使喚了。”雖然幾個碧還比不得宮心的行事周全,不過這兩年來,也大有長進。
  說到宮心和琉心,曲瀲也在苦惱。
  琉心一看便知道她和常山有點兒什麼,聽聞她和常山兄弟倆是自幼一起長大的,這青梅竹馬的情誼自是不能比,許配給常山恰好。可是宮心呢?宮心的年紀大了,已經留不得了,再留下去可要蹉跎人家姑娘的年華,曲瀲幹不出這種事情來。
  曲瀲漫無邊際地想著身邊的丫鬟小廝們的終身大事時,門口響起了阿尚歡快的笑聲,她抬頭望去,正好看到穿著降紫色官袍的男人抱著阿尚進來,臉上的笑容淺淡適宜,溫煦和雅,整個人如一塊美玉,靜靜地綻放屬於他的光澤。
  迎上她的目光,他突然朝她露出微笑,在三月末的夕陽中,清清淺淺的,一點點地暈染開來,仿佛連空氣都變得溫柔起來。
  就好像,這是一個無比溫柔的人。
  曲瀲怔怔地想著,直到他坐到身邊,一隻手撫過她的臉,她才驀然回神。
  “想什麼呢?”紀凜笑問道,他此時已經換了一身月白素面細葛布直裰,整個人越發的柔和溫潤,只是淺淺地笑著,宛然入畫。
  曲瀲看了他好一會兒,一把拍開他的手,哼了一聲。在他臉色微微變化時,咬牙切齒地道:“今天躺了一整天,什麼事都做不成,我心情不好。”
  他臉上的微妙神色瞬間被一種赧然覆蓋,然後淺色的紅暈布上那張雅治的面容。
  曲瀲覺得,明明前一刻還在惡狠狠地讓自己不要相信他的外表給人的假像,可是下一刻,又不爭氣地被他所折服,覺得這是一個十分溫柔美好的人,如玉君子說的就是他。
  “阿瀲,對不起,今晚我給你揉揉。”紀凜拉住她的手,溫溫柔柔地說。
  曲瀲懶洋洋的,淡淡地應了一聲,突然問道:“對了,紋表妹今兒回家去了,你沒幹什麼吧?”
  半晌沒聽到回答,曲瀲看過去,一雙眼睛清泠泠的。
  紀凜只好道:“我今兒出門前,去了客院一趟,就只是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做。”
  他的笑容溫煦,語氣文雅柔和,簡直就是正人君子得不得了。
  曲瀲很想呵呵他,你根本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出現在她面前,就能將她嚇壞了。
  想來昨天落水時周紋已經嚇得神智不清,所以淮安郡王府的人離開時,她才沒有什麼反應,經過一個晚上,她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了,正惶恐不安呢,這人又跑到她面前去晃,簡直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怨不得周紋會直接回府去了。
  見她懶洋洋地趴在矮榻上,紀凜俯下身子,手指從那優美的背脊摸著柔軟的腰肢,還記得昨晚這纖細的腰肢被他拑制時,那雙修長的腿纏到他的腰上的觸覺,喉嚨微緊,清越的聲音響起,“阿瀲你不是不喜歡她麼?所以我就讓她回去了,以後你不喜歡的人,都不會讓他們出現在你面前礙你的眼,可好?”
  曲瀲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朝他伸手。
  紀凜笑著傾身讓她摟住自己的脖子,然後將她緊緊地抱到懷裡。
  曲瀲笑眯眯地在他臉上親了親,雙手用力地狠狠地抱了抱他,笑道:“暄和,你明白我是什麼意思麼?你是男人,這世間對男人總是對女人比較寬容的。”說到這裡,她的神色又有些失落。
  “明白。”他滿臉喜悅,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只要你喜歡,我都可以做到。”
  “真的?”
  “未來很長,何不拭目以待?”紀凜沒再給什麼保證,因為誓言這種東西,總會在時間中漸漸地被遺忘被消磨,唯有時間才能證明一切。
  如她一直想要向他證明自己的心意,如果她心裡不安,他何不也如此?
  曲瀲頓時渾身都舒爽了,整個人都黏在他身上不肯離開,只覺得這一刻,這個男人真是讓她愛死了。
  ****
  周紋自請回府後,過了兩日,週二夫人又過來了。
  曲瀲壓根兒不想理她,不過想想都是親戚,曲瀲還是出面去見了。
  週二夫人可能真是個沒眼色的,或者說是為達目的臉皮可以厚到無視人臉色的,見到曲瀲時,就抱怨起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紋兒回來後就病了一場,這會兒還起不來呢,暄和媳婦,你當時應該留她在這裡養病的,說不定病還能好得快些。”
  曲瀲似笑非笑地道:“二舅母這話可就不對了,這裡對紋表妹而言,不過是客居,哪有自家舒服?在自家裡養病指不定病還能好得快一些,所以聽說紋表妹要回家,我想想就沒有挽留了。”
  週二夫人皺了皺眉頭,又道:“哎,說來紋丫頭和暄和是嫡親的表兄妹,他們自幼便親近,紋丫頭對暄和更是敬重,一心想要親近她表哥,暄和媳婦,你瞧著,紋兒如何?”
  “不如何。”曲瀲直接不客氣地說。
  週二夫人:“……”
  週二夫人被她的不客氣弄得驚了下,就算再遲鈍也知道曲瀲的意思了,而週二夫人並不是個遲鈍的人,她只不過是臉皮比較厚罷了,當下便不悅地道:“暄和媳婦,你是什麼意思?”
  曲瀲謙和地笑道:“二舅母是個聰明的,自然知道我的意思。”
  週二夫人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她眼睛轉了轉,問道:“你為人媳婦,怎地能如此霸道無禮?我今兒就不走了,問問暄和是什麼意思。”
  曲瀲也落下臉來,皮笑肉不笑地道:“二舅母,我敬你是長輩,莫要弄得太難看。你也不用問了,我是什麼意思,暄和就是什麼意思!有我在,誰也別想進這門!”
  這一席話下來,週二夫人忍不住驚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沒想到這人生得像個柔弱聽話的小媳婦似的,脾氣卻這般硬,就是公主,也沒有像她這麼直接明白地告訴旁人,不許丈夫納妾。誰給她的底氣?景王妃麼?
  “你、你、你……簡直是妒婦!”週二夫人覺得曲瀲一定是仗著自己姐姐是親王妃,所以才會這般霸道,她就不信景王妃還能盯著自己妹夫不給妹夫納側的,當下便道:“暄和媳婦,你還是莫要說大話。我倒要等暄和回來,問問他到底是怎麼教妻的!”
  週二夫人話剛落,一道聲音便響起:“二舅母要問我什麼?”
  兩人看去,便見紀凜走了進來,身上還穿著一襲玄色騎裝,腰間懸著馬鞭,一看就是先前騎馬去了,兩人不由想到,今兒宮裡傳出皇上考核勳貴子弟騎射,紀凜這模樣分明又是下場參加考核了的。
  “暄和!”週二夫人臉上硬生生地擠出笑容,說道:“紋兒回府後,便病得厲害,對你甚是想念,你哪日可有空,去探望下她……”
  曲瀲簡直要被這位二舅母的直接給弄得無語了,要不是知道她是郡王府的二夫人,還以為她是哪裡來的皮條客,這拉皮條的手段,真是直接,哪裡有一點兒貴夫人該有的含蓄自重?簡直就不給她面子嘛!
  想著,曲瀲恨恨地瞪向紀凜。
  紀凜朝她笑了下,便轉頭對週二夫人道:“二舅母,你這話可錯了,紋表妹病了與我何干?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又素與我不熟,哪裡會念我念得厲害?二舅母還是莫要胡言亂語敗壞了表妹的清譽,二舅舅知道了可不會高興。”
  明明這聲音清清潤潤的,可當接觸到那雙眼睛,週二夫人不禁打了個寒噤,到嘴的話都歇了,只是臉色仍是有些不服氣。丈夫其實也是極為樂意能有個女兒來鎮國公府,如果賠一個女兒,能讓紀凜扶持一下他這二舅舅和兒子,週二老爺也是樂意的。也是因為如此,她才能行事如此肆無忌憚。
  “看來二舅舅也是不堪大用了,改日我還是去府裡一趟,和外祖母說一聲罷。”紀凜淡淡地道。
  週二夫人打了個哆嗦,繼而漲紅了臉,想說點兒什麼,見曲瀲朝她微笑,明晃晃的嘲笑,一口氣梗著,當下哼了一聲,沉著臉起身離開。
  紀凜也沒讓人送她,攜著曲瀲回暄風院,對她道:“以後她若是再來,你便不見她,晾著她便是。”
  曲瀲哼了一聲,“你以為我想麼?我只是沒想到這位二舅母的臉皮能厚到這種程度,生平罕見,如果知道她是這模樣的,今兒我根本不會見她。”然後又不高興地說,“她還說我是妒婦呢!”
  “真的?”
  曲瀲怒瞪他,“我是妒婦你很高興麼?”
  紀凜輕咳一聲,掩下嘴邊的笑意,柔聲道:“沒有,我這是生氣呢,二舅母怎麼能這樣說你?等會我就讓人給外祖母遞句話,她不會再來惹你生氣了。”
  曲瀲仍是不太高興,別以為她沒看出來他那副高興勁兒,難道她是妒婦讓他很高興麼?如果不是他惹了桃花債,她用得著這般敗壞自己的名聲麼?如果淑宜大長公主知道,還不知怎麼看她呢?
  紀凜拉了拉她,柔聲道:“阿瀲,這些不愉快的事情莫要想了,我和你說件事兒,三日後三叔就要出發前往北疆了,外祖母這會兒正為這事情忙活著,根本沒空理會其他,你也不用擔心二舅母做什麼。”
  “我也沒擔心!”曲瀲嘀咕道,既然當時都選擇撕破臉了,還怕宣揚出去麼?
  紀凜笑了下,就是喜歡她這種坦然而直率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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