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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元小錫 -【親上加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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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4 00:29:2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親上加親》– 元小錫

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愛上她了等得太久,
讓他心慌到想要出奇招嚇她教她連防備都不能,
別無選擇的愛上他,可惜她總是有藉口拒他於千里之外,
無法卸下心防不計一切代價的追求愛情傷害他,
成為逃避現實的唯一出口
唉,這世上像他這麼執著的人沒有幾個,
既不介意年齡差距也不在乎身份隔閡,
為了成為配得上她的好男人選擇暫時離開
只是她回報他的方式實在殘忍過了頭,
害他不知如何做才能將對她的愛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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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4 00:29: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淩澍恩吃力的拖著行李爬坡,她在大樹下停了腳步,喘著氣,小手放開行李箱的提把,在空中甩了幾下後,又忙碌的從短裙的口袋裡掏出手帕擦臉。

還有多遠啊?她在心裡哀嚎,除了剛才在山下見到個管制站以外,她還沒看到任何人煙過,老天,她應該照那位警衛先生的建議,讓他通報淩家派車下來接她的!原本以為很近,她自己走幾步就到,不必麻煩人家特地派車。但現在看來果真是她過於樂觀,因為她根本就沒辦法估算自己還得爬多久的坡,舉目所見全是一棵又一棵的大樹,連個勉強稱得上「建築物」的東西都沒有,更遑論是她想找的「透天別墅」!

一陣摩托車行駛的聲音從她身後由遠而近傳來,淩澍恩備覺機不可失,連忙跑到馬路中央要堵人。

這次錯過了,下次不知道何時才會再有人。

果真一輛重型機車疾駛而來,淩澍恩勇敢的張開雙臂攔車,對方顯然嚇了一跳,連忙把車停祝

「搞什麼,找死啊?」全罩安全帽裡逸出低吼,男人動作俐落的脫掉安全帽,一雙利眼掃向她。

淩澍恩害怕的吞吞口水,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你……你好,可以請問一下這個位址還要走多久嗎?我怕我迷路了……」

她顫著小手遞上字條,被陽光曬得紅通的小臉則是盡力陪著笑臉。

高大的男人深深的睨她一眼,年輕的臉龐冷淡的繃著,「快到了。」

扔下這句,他連進一步讓她問的時間都不給,將擋路的她推開,逕自戴上安全帽,催起油門揚長而去。

瞪著那個無情男的背影,淩澍恩用力扮了個醜得要命的鬼臉。

長長的歎口氣,該走的還是得走,她拖起行李箱,繼續走向那所謂「快到了」的別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臉上的汗一滴接著一滴的淌,正當淩澍恩開始懷疑那個少年仔是不是在唬爛她時,走過一個彎道,她總算看到巨大莊園……的一小角。

也就是她還得看著那棟米色的建築物努力爬行。

等她真正站在莊園面前,感動莫名的確認它的門牌和手上的位址相吻合時,已經又是一小時後了。

淩澍恩按下電鈴後沒多久,鐵門就應聲而開。抓著小手帕擦擦臉上的汗水,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這麼狼狽後才入門。

她走過種滿大波斯菊的花園,驚艷於它們妍麗又可愛的姿態。

「小姐?」

一個男音飽含偷悅的笑意,闖進她耳裡。

淩澍恩慌亂的轉過頭去,小臉緋紅的看著聲音的主人——一個三十開外的年輕男人。

「你……你好。」

「妳是澍恩小姐?」

淩澍恩楞張著小嘴,呆滯的點點頭。

老天,她從來沒看過這麼帥的人……

「我是這裡的總管,我姓沈,叫沈英瑞。先生交代過你會來,只是沒想到你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年輕。」沈總管溫文儒雅的笑瞇了眼,對著淩澍恩伸出右手。「請……」

她被那笑容懾得呆滯,他話還沒說完,她就呆呆的把右手伸出去與他交握。

「呵呵,很高興認識你,但我伸手的目的是請你把行李箱交給我。」

淩澍恩小臉更紅。老天,她竟然在他面前發花癡。

「請把行李箱給我,我帶你去你的房間。」

她將行李箱拖到他面前,「能……能不能請問,我哥哥呢?」

「先生和夫人出國了,但他盼咐過我要好好照顧你。」沈英瑞蹲下身,把行李箱的提把收進底座。

他的動作讓淩澍恩有點不放心。「沈總管,那個……很重……」

「不會的。」他提起行李箱,露出令人心安的微笑。

沈英瑞領著她進屋,經過客廳時,他忽然頗為訝異的停下腳步。

「少爺。」少爺的個性較為冷峻,特別是有「外人」在時。今天卻願意露面?

「嗯。」斜倚在沙發上的淩君堂冷冷的哼了聲。

「這位就是澍恩小姐,你的小姑姑。」

「你!」淩澍恩驚呼,「你就是剛剛的那個人嘛!」

「小姑姑,沒想到你腿短到讓我苦等許久埃」淩君堂彎起一抹譏諷的笑弧,就像國小男生欺負女生後會露出的笑容。

「少爺跟澍恩小姐認識?」沈英瑞倒是有點吃驚。

「就是他!」淩澍恩氣呼呼的指著淩君堂,「就是這個臭小子!我在半路遇到他,他既然都知道我要來這裡了,也不順便載我,害我一個人走這麼久。」

「我怎麼知道你這個綁兩條小辮子的小傢夥就是我姑姑?」淩君堂半點悔意也沒,繼續挑撥她的怒氣。

氣不過的淩澍恩一個箭步衝到沙發前,兩隻小手使勁的拉起淩君堂的面皮。「你這個臭小子,以後要樂於助人喔!」

沈英瑞吃驚的暗叫不妙,少爺向來討厭別人隨意接近他,澍恩小姐卻這麼放肆的將他的臉皮拉扯成可笑的模樣,他肯定會發怒……

沒想到淩君堂只是慵懶的反手拉住淩澍恩的小辮子,撇撇唇角。「通常只要對方是個美人,我都會樂於幫助她們,但如果只是身材平板又綁著兩條辮子的小鬼,那就算了。」

「你這個傢夥……」淩澍恩氣得火燒眉毛。

「澍恩小姐。」沈英瑞見大勢不妙,連忙插話。「你不是想看你的房間嗎?要不要上樓了?」

淩澍恩的俏臉瞬間染上濃濃一層紅暈,她趕緊放開淩君堂的臉,揮掉他拉住頭髮的手。「啊,要要要!」

真是的,竟然在沈總管面前出糗,淩澍恩悄悄吐舌,很是害羞的跟上沈英瑞沉穩的腳步。

斜倚在沙發上的淩君堂,則是神色複雜的瞇起墨亮的眸子,掃向淩澍恩。

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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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倒在柔軟大床上,淩澍恩輕輕的嗅著被褥上淡淡的陽光餘味。

雖然大哥這裡什麼都好,但她已經開始想念那間小小的屋子,儘管父母被二哥接到加拿大養老,只剩她一個人在,那兒還是充滿了溫暖。

她想起父母的寵愛;想起大哥和二哥有多疼她,因為年齡相差懸殊,即使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他們仍將自己當作家人一般維護疼愛。

想到這裡,她就想到她那個侄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正義感在血液裡沸騰,她一定要代替大哥好好教教這個臭小子。

「你一定在心裡偷罵我。」

十足十的肯定句。

而且是從旁邊冒出來的。

淩澍恩嚇了好大一跳,連忙看向聲音的來處。

只見她前一刻心裡暗罵的臭小子,挑著濃墨般的眉,從高處俯看她。

「你……你不要胡說!」淩澍恩抓起枕頭抱在懷裡,手腳並用的爬到角落,十足戒備的瞪著他。

她可不想又被這臭小子扯辮子,她是姑姑,要有身為長輩的樣子。

「光看你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你在想什麼,果真是小鬼!」淩君堂層角噙著笑,悠悠哉哉的一屁股坐在她床上,懶洋洋的身子倚著床頭櫃,好整以暇的看著角落裡的她。

「臭小子!我是你姑姑耶!」她雙手握拳激憤道,「好歹……好歹你也要尊重一下我這個長輩啊!」

「我們又沒有血緣關係,而且你不過大我四歲罷了。」他冷哼,似乎很是瞧不起她這個「姑姑」。「真是幼稚,這有什麼好炫耀的?」

「你!」她氣得齜牙咧嘴,整個人撲到淩君堂身上掐住他的臉皮向外拉。「就算沒有血緣關係,長輩就是長輩,以後我規定你要叫我小姑姑!還要晨昏定時來向我請安!」

淩君堂斜睨眼前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女人,「連我爸都沒要我晨昏定省,你竟敢這樣要求我?」

「可惡!你爸個性太溫和管不動你,沒關係,就讓我代他管教他兒子吧!」她雙眼晶亮,褐眸裡閃著不可動搖的決心。

「不要太自作多情,小鬼。」他可不想再多個媽。

「不准叫我小鬼——」她說到做到,毫不留情的揉著他黝黑的面皮。

「澍恩。」他咧出頑皮的笑臉,和之前的譏笑完全不同。

「澍恩不是你叫的,快叫小姑姑!」她真想咬他,不受教!

「喔?不然是誰叫的?沈英瑞的專利嗎?」他高高的挑起右眉,銳利眸子毫不放鬆的觀察她小臉上的所有表情。

淩澍恩一驚,紅暈在下秒鐘爬滿臉頰,她放開他的臉,雙手改捂向自個兒的燙頰,「你……你不要亂講話!」

「害羞了?」他語帶調戲,但眼神可不是這麼回事。

「我才沒有!」她真想踹他幾腳洩恨,「臭小子,快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理你!」

淩君堂站起身,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向她。「被人猜中心事,惱羞成怒了。」

「快給我滾出去,不然我就把你剁了餵狗!」她尖叫,這個臭小子怎麼這麼討人厭啊,就算他真的猜中,也不必在人家面前說出來埃

他抿出一道難辨的笑弧,「一見鍾情?可真是浪漫礙…」

「淩……」她氣沖牛鬥想叫他的名字,才驚覺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你叫啥名字?」

「淩君堂。」他又露出惡作劇的笑靨,「喔喔,還說沒有喜歡上人家,連自己侄兒的名字都不知道,卻知道那個『外人』的名字?」

「那是因為人家有禮貌,懂得自我介紹好不好?」她氣紅臉,更何況他媽媽從來就不讓他跟父系的親戚多所往來,她自然連他叫什麼名字都記不得。

「小鬼,喜歡人家就說嘛,需要幫忙嗎?」

「你該叫的是小姑姑,不是小鬼!」她激動的朝他肚子上丟枕頭。「還有,喜不喜歡沈總管是我的事,關你這個臭小子屁事?」

不豫之色浮上淩君堂面容,他不發一語,邁開大步離開她的房間,留下一臉錯愕的她。

即使她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視線,他的怒氣沒因此而稍緩,反而越走越氣。

不關他的事?是不關他這個「臭小子」屁事!

她從頭至尾就沒好好看過他,很好,那他在自作多情個屁?

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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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夏天

「兒子。」

淩君堂那個向來被控管得嚴格的父親,破天荒主動到他房間找他。

這令他頗為訝異。母親總是張牙舞爪的不准許父親和他有太多相處機會,雖然知道父親疼他,雖然平時兩人交集少,但每年生日的禮物、身為父親該有的關心,他總是不曾忘記。

「嗯。」淩君堂放下書,走向房裡的沙發,坐在父親面前。

「聽英瑞說……你女朋友很多?」淩羅安小心翼翼的試探。

「你是專程來管我交女朋友?」他高高的挑眉,為此特地逃過母親的監視,未免太小題大作?

「不是……你這個年紀,只要不會因此荒廢學業,我不反對你談戀愛。」淩羅安趕忙陳述自己的想法,「我是說……你身邊年輕女孩比較多,你應該比較知道女孩子喜歡什麼東西吧?」

「爸,你要說什麼就直說。」

「我想請你幫我挑你小姑姑的生日禮物。」淩羅安有點不好意思的抓抓鬢角。「女孩子的成年禮很重要,我想請你幫她挑,她才大你四歲,你們的審美觀應該會比較接近。」

「小姑姑?」他皺眉,他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是啊,你爺爺奶奶老了沒伴,才收養這個小姑姑作伴,只可惜你媽媽獨佔欲比較強,很少讓你和我家人相處,否則你們兩個年齡相仿應該很談得來。」

「喔。」他只是淡淡應答,心裡卻記下了這號人物。

這號……讓他父親排除「一切障礙」來他房間,只為了替她挑選生日禮物的人物,單從此處就可知父親對她的重視與疼愛。

他想看看她。

「那……禮物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嗯,我會幫你辦妥。」淩君堂打算過兩天就去探探他這個姑姑。

在父親不知情的狀況下,探探。

隔兩日,帶著前晚要人調查的資料,淩君堂巧妙避開母親的監視,不動聲色的蹺掉一天課,到她就讀的大學閒晃。

淩君堂在她上課的學院晃了許久,才「巧遇」下課路過的淩澍恩一行人,他連忙湊上前去。「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煩幫個忙?」

四個女生先是楞了下,然後就開始嘰嘰喳喳起來。

「好帥的小男生喔!」朋友一號情不自禁喊了出口。

「要死了,你都幾歲,想老牛吃嫩草喔!」曖昧的笑聲咯咯不停。

「要我們幫什麼忙?報路?」其中一個女生問。

「是這樣的,我需要有人讓我訪問,我有一份和兩性關係相關的報告要做,所以想麻煩各位做個簡短的訪問可以嗎?」情勢所逼,淩君堂不得不面帶「善意的笑容」。

「可以礙…」

朋友一號的回答馬上招來其他三個朋友的哄然。

「喂!是你答應他的喔,我可沒有!」對小帥男沒興趣的朋友二號準備開溜,「我……我跟人家約好了,拜拜喲——」

淩澍恩幽幽的瞪向朋友二號的背影,跟她約的人就是自己啊!

「那你們三位呢?」淩君堂笑弧彎得更親切了。

「我……我也可以啦,可是……」剛才對他十分驚艷的朋友一號還在猶豫不決。

「妳要死了!你忘記我們下節有關刀教授的課?你想要期末被活活砍死嗎?」朋友三號喳呼了起來。

「是這樣嗎?」淩君堂趕緊接話,免得那個朋友一號心一橫,乾脆答應,那他跟淩澍恩就沒辦法好好的單獨談話。「我覺得還是以上課為重吧,報告的事總是會找到人訪問的。」

「真是抱歉……但沒關係!澍恩下節沒有課,她可以幫忙你!」朋友一號情急之下連忙將淩澍恩給推出來。

「我……我?」淩澍恩呆滯的指向自己,她到現在都還搞不清狀況埃

朋友一號對淩君堂擠出個笑臉,迅速把淩澍恩拉到角落「教育訓練」。「澍恩,拜託啦!難得出現這種貨色的小帥哥,你就看我的面子幫幫他,我下次再請你吃午餐好不好?」

「呃,好是好啦……」但是她剛才都在發呆,根本就不知道要幫他什麼事啊?

「那就拜託你啦!千萬記得要好好配合他,還有,千千萬萬別忘了跟他要電話號碼!」朋友一號再次雙手合十,只差沒趴地膜拜。

「為什麼要跟他要電話號碼?」這她就真的搞不懂。

「不跟他要電話號碼,我後續怎麼跟他聯絡?」朋友一號真想重擊淩澍恩的笨腦袋,「要不是關刀的課真的蹺不得,我不會自己去喔?」

「那我可以幫你去上關刀的課埃」對淩澍恩而言,上課比跟陌生人相處還容易。

「別傻了!關刀的課之所以可怕,就是因為人很少,每個學生的臉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好不好?」朋友一號這次不單單只是想,她真的往淩澍恩的頭上敲。「總之你乖乖的跟他去,他問什麼你就答什麼,記得幫我要電話號碼回來就好。」

淩君堂則是掛著始終如一的親切微笑站在旁邊。

「那我們要去上課了,同學,你儘管問沒關係,澍恩會幫你的!」朋友一號笑得既溫柔又嫵媚,彷彿方才敲朋友頭的人不是她。

待朋友們都離她而去,淩澍恩仍舊在黑暗的深淵裡掙紮。

「同學?」淩君堂將她的左右為難看得很是清楚。

「呃,你……你好。」她覺得好怪,她從來沒跟親人以外的男生獨處過。

「你可以放輕鬆一點,我不會吃掉你。」他竊笑,他這個「小姑姑」真是可愛,從頭到尾都用頭皮對著他。

「啊?」淩澍恩頗為詫異,下意識抬頭看他。

四目相接的瞬間,淩君堂才驚覺照片根本沒將她的靈動拍出個千分之一。

她的褐眸燦亮,卻不是因為光線的關係;她兩頰漾著可愛的粉紅,讓她看起來紅潤又健康;她嘴唇小卻很豐盈,透著吸引人的粉紅色澤……

平心而論,她的確算不上美女之列,也的確擁有可愛又迷人的氣質。

「同學?」她偏頭,這個人為什麼看著她發呆?

「埃 抱歉,我一時想著要問你什麼問題想到發楞了。」淩君堂再次以童叟無欺的笑容試圖化解小女生的疑惑。

「這樣礙…我可以問一下,你到底是找我幹什麼?」淩澍恩很不好意思的笑笑。

「是這樣的,我有份和兩性關係相關的報告要做,所以想訪問二十歲的女孩子,不過你放心,只是一些很簡單的問題而已,而且如果你覺得有什麼問題你不想回答,也可以跳過沒有關係。」淩君堂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

「但是……」她很為難的看著他,「我今年才十九耶。」

「沒關係、沒關係,差不多就行了。」淩君堂的笑容更加親切。

「這樣礙…那我們現在要去哪?」淩澍恩點點頭,偏著臉問他。

「這附近有茶坊嗎?我們可以邊喝飲料邊聊,反正中午也快到了,順道請你吃午餐好嗎?」他領著她向校外走。

「喔,好啊,謝謝你。」淩澍恩笑得心無城府。「我知道學校對面的巷子裡有一家餐廳還不錯,而且價格很便宜。」

看著她的笑顏,淩君堂忽然覺得自己很像童話故事裡那只壞透了的大野狼,幹著誘拐小羊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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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四年後重逢,她竟連他都不認得了。

噙著一抹淡笑,淩君堂蹺著二郎腿,想著她倚老賣老教訓著他的模樣。

她看起來和從前沒什麼多大變化,喔,也不是沒有,當年又呆又可愛的小女孩,現在變成一隻母老虎,會管他、會教訓他……還會對著男人臉紅?

思及淩澍恩想起沈英瑞就臉紅的嬌羞模樣,淩君堂頗不悅的皺起眉頭。

他不否認幾年前他們短暫相處的那個下午,他就愛上她;也不否認這次他父親之所以能夠將澍恩接來家裡安置,是他在母親面前幫的襯;更不否認他幫忙的目的其實並不如父親所想的這麼簡單……

他想得到澍恩,他要得到澍恩。

他花費幾年時間才承認自己的心動,期間更是常常躲在暗處窺視她的一舉一動,那個教父親打心裡疼的小姑姑,遠比父親口裡描述的還要令他著迷。現在她來了,就在自己身邊,他隨時隨地都可以觸碰得到她,他要親吻她豐潤可愛的小嘴,撫摸她如嬰兒般細嫩的臉頰……做盡一切自己隱隱忍耐多年的心動,與心癢。

他愛她、瘋狂迷戀她,他也要她愛他,瘋狂的愛他。

他和她之間的親屬關係?他不在乎。而她心裡對沈英瑞的好感……他會一刀一刀的斬草除根。

淩澍恩,你就當只可愛又迷人的綿羊,乖乖的步入我口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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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4 00:30: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令人心曠神恰的早晨,淩君堂慵懶的披了件睡袍下樓,卻看到令他心情從天堂瞬間跌入地獄的畫面。

「澍恩小姐,山上早晨涼,披件外套吧。」沈英瑞抖抖手上那件小睡袍,體貼的為淩澍恩罩上。

此舉事實上應該是很自然,而且也是身為總管常做也應做的事,偏偏就是有人解讀錯誤,而且不只一個。

淩澍恩是因為初來乍到,且也沒讓人服侍過;而淩君堂則是因為私心的嫉妒、猜疑,錯想了沈英瑞的體貼舉止。

「看來我是不該下樓?」

淩君堂頎長的身軀倚在餐室門口,飽含譏刺的話語從舌尖滾出,讓沈英瑞和淩澍恩吃了一驚。

「少爺。」沈英瑞很快的平復,「你要用餐了嗎?」

「不然我下樓做什麼?」他懶洋洋的瞥向沈英瑞,「幫我隨便弄個餅乾什麼墊墊肚子就好,再來杯黑咖啡。」

「咖啡?臭小子,你找死啊?」淩澍恩立刻擺出身為姑姑的架子。「空腹喝咖啡傷身你懂不懂?」接著,她怯然又害羞的微笑,對著沈英瑞說:「沈總管,麻煩你幫他準備熱牛奶和豐盛的早餐,謝謝你。」

淩君堂氣得橫眉豎目。怎麼?這個女人有兩張臉嗎?怎麼對他就兇惡如母老虎,對沈英瑞就害羞可愛得像溫馴的小綿羊?

然而沈英瑞卻將淩君堂不悅的表情看做是不滿昨天才首次見面的姑姑竟敢對他的生活多所管教,因為就連淩君堂的父母也都要讓他三分,他會不滿是正常的。

「不然,卡布奇諾如何?牛奶的量比較多。」沈英瑞好聲好氣的打圓常

「不行,早餐不能喝咖啡,而且也要吃得很豐富。」淩澍恩毫不讓步的堅持。

「澍恩小姐,但少爺沒吃早餐的習慣埃」沈英瑞忍不住還是提醒了她,免得澍恩小姐無辜遭受到少爺怒火的波及。

「英瑞,以後都幫我準備早點。」他懶洋洋的坐到淩澍恩身邊。

沈英瑞再次暗自感覺訝異。

「是,那今天早餐少爺要吃什麼?」

「就照澍恩說的。」淩君堂忍不住,唇角還是漾出一道笑唬

沈英瑞立即退出餐室,到廚房交代早餐事項。

「澍恩,你待會兒要去上班嗎?」

淩澍恩努力的吃著面前豐盛不已的早點,沒空理他。

「幹嘛不理人?」他頑皮的將頭湊到她與餐盤間,大手一捉,就將她筷子上咬過一口的總匯蛋餅給吞下。

「臭、孝子!」她尖叫,美麗細長的眼眸怒瞪他得意的笑顏。

「誰教你不理我。」他哼聲。

「是你自己亂叫的,你怎麼可以叫我『澍恩』?你要叫我小姑姑才對。」淩澍恩掄起小拳往他頭上敲。

「拜託!誰叫得出口?」他支著下巴,舔了舔嘴邊的番茄醬,「你真的很像小孩子耶,吃東西還愛沾番茄醬。」

淩澍恩氣呼呼的瞪他,她就是愛吃番茄醬不行喔?

「哈哈哈,別瞪了,再瞪眼睛也不會變大。」淩君堂含笑望著她,「你等等要去上班嗎?」

「廢話。」淩澍恩忿忿然的咬蛋餅,一邊含怨帶怒的瞪他,將蛋餅當成他嚼。

「昨天忘了問你,你在做什麼工作?」淩君堂很是自然的拿過她的熱牛奶來喝。

「助理啦。」她瞪圓雙眸驚叫,「你……你在幹什麼?」

「喝牛奶埃」他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看著她。

「這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耶……」淩澍恩指著他手上那杯牛奶大呼小叫。

「妳的?」他故作訝異的喊出聲,「你剛擠出來的嗎?還熱熱的,不錯!」

「不是啦!」她漲紅臉,差點羞窘至死。

「人奶跟牛奶的味道差不多嘛!」他又沾了兩口。

「淩、君、堂——」她尖叫。

沈英瑞端早餐進來時正好聽見淩澍恩的尖叫,他有點驚訝,卻還是面帶微笑的把淩君堂要的早點送到餐桌上。

「少爺,你的早餐。」

看到沈英瑞的出現,淩澍恩臉更紅,連忙埋頭苦吃。

淩君堂臉上頑皮的笑意隨即斂起,取而代之的則是晦暗難明的複雜神情。

「嗯,謝謝。」

「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先下去了。」沈英瑞對著淩君堂點點頭後,離開餐室。

偌大的餐室只剩他們兩人。

淩君堂的早餐是熱燙可口的叉燒包和煎得香酥可口的蘿蔔糕,那香氣,誘得淩澍恩頻頻偷看。

「小鬼,不要隨便偷看男人。」拈起一顆叉燒包輕咬,他譏笑。

「我又不是在偷看你!你也不算男人啊!」她氣呼呼的抗議。

淩君堂瞇起雙眼,「我不是男人?」他在意的是這個。

「我們是親戚,當然不能跟一般男人相比埃」淩澍恩摸摸肚子,飽。

這句話聽在他耳裡,卻不怎麼中聽。

正確來講,應該是非常不中聽。

「勸你一句話,不管那個人是誰,男人就是男人,不要低估他的可怕。」他神情複雜的看著她。

「你想太多了啦!」淩澍恩站起身,「盤子要怎麼辦?收到哪去?」

淩君堂跟著站起來,像是在考慮什麼似的。

「連你家吃完的餐盤要收到哪去你都要想喔?」她受不了的拍拍額頭,「還是……你教我怎麼呼叫沈總管,我直接問他。」

他依然不回話,就是這麼直直啾她。

她好奇的回看他,「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他苦笑以對,她不知道他內心的天人交戰有多激烈,不知道他的心跳得多快,不知道他有多麼期待和她親密,不知道他總是苦苦壓抑的痛苦……

一個箭步,淩君堂跨越了和她之間的距離。

他攬住她的纖腰,熾熱的薄唇十分克制的印上她的,隨即趁自己還沒失控前抽身離開她甜美豐嫩的唇瓣。

即使只是這麼小兒科的吻,淩澍恩仍然嚇到呆滯。

「嚇呆了?」

他低啞而略顯性感的嗓音在她耳際響起。

她沒有反應。

「現在知道了嗎?不要低估男人的可怕……」他目光留戀的看著她的下唇,彷彿隨時都會再侵佔她的紅唇。

淩君堂的聲音和放肆的舉動教她從呆滯中驚醒。

他……他……他們做了什麼?

淩澍恩嚇壞了,連忙從他懷裡跳開,離他好幾大步。

「澍恩?過來。」他皺起雙眉,被他吻有這麼嚇人嗎?

沒錯,被人偷吻,驚訝在所難免,但也不需要一臉看到鬼的樣子吧?

「我……我……」她心臟跳得好快,快到感覺就要迸出來似的。

「過來。」他表情嚴肅的再次重申。

淩澍恩深吸好幾口氣,藉此平復狂亂的心跳,然後,拔腿就跑。

「澍恩!」

背後傳來他的怒吼,她連停下都沒膽。

幸好她早就把出門要用的東西都備好在客廳桌上,要拿用不了她太多時間。

她跑著,向外跑著,不敢讓他追上。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他怎麼會吻她?怎麼會用親吻一個女人的方式來親吻她?

怎麼會?

※www.xs8.cn※※www.xs8.cn※※www.xs8.cn※

她果真嚇壞了。

淩君堂挑挑眼尾,看著手持托盤準備送餐上樓的沈英瑞。

「澍恩不下樓?」他睨著空蕩蕩的位子,今天他回來得早才回房補個眠,沒想到她就趁著他補眠的空檔偷溜回房,連晚餐都沒下樓的意思。

「是的,澍恩小姐人不太舒服,所以就不下樓用飯了。」沈英瑞微笑道。

「喔?怎麼個不舒服法?」難道他的吻這麼神奇,被他吻過以後,母老虎就變病貓了?

「我也不太清楚,但澍恩小姐確實很沒精神,臉色也很蒼白。」

「這麼糟?」淩君堂以指尖敲了幾下桌子,「有沒有發燒?」

「沒有,但我想病人還是吃粥比較適合,所以就替澍恩小姐準備了皮蛋瘦肉粥。」他身子微彎,打算告退。「少爺,若沒別的吩咐,我就先給澍恩小姐送餐上樓,粥冷掉就難入口了。」

「嗯。」

沈英瑞拿著托盤正要離開時,又被叫祝

「英瑞。等等。」他還是不太放心,「還是我送上去吧。」

「少爺?」沈英瑞不是很確定,因為少爺從沒有這樣要求過,也沒替任何人送過餐,就連他自己的父母都一樣。

少爺……好像特別重視澍恩小姐?

「我送上去,你下去用餐吧,我如果有需要再叫你。」淩君堂從沈英瑞手中接過托盤,有點著急的上樓。

叩叩。他敲敲淩澍恩的房門。

沒人回應,淩君堂又等了一下,乾脆直接開門進房。

一入門,他就忍不住笑彎嘴唇,他心心唸唸一整天的小女人,就在房裡的大床上睡得香甜,還會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放不下心,淩君堂將托盤放在外頭的小幾上,才坐到她床邊伸手探探她的額溫。

「沒發燒?那還好。」他拍拍她的手臂。「澍恩?」

淩澍恩連理都不理他,還是睡得很沉。

「澍恩,醒醒,要睡等填飽肚子再睡。」他又拍了拍她。

她還是沒有回應。

惡作劇的念頭浮上腦海,淩君堂乾脆躺在她身邊,雙眼直直盯著她的睡顏。

「你如果再不醒來,就表示你自願讓我吻你喔……」他的聲音又低又輕,像怕讓第三個人聽見似的。

剛剛他大聲的喊,都沒能喊得醒她,更遑論是現在有如蚊蚋的音量。

見她仍舊沉在自己的夢鄉裡,淩君堂笑得更賊。「好吧,不說話代表默認,默認就代表同意喔……」

她還是沒回應。

他邊微笑邊歎息,輕輕吻上她的唇。

他仍不敢放肆的吻她,就怕她被嚇醒,摸摸她如嬰兒般稚嫩的臉頰,淩君堂再次喚她:「澍恩,快起床。」

也許是他加重了手勁和音量,沒一會兒,淩澍恩從夢裡幽幽轉醒。

「唔……」她申吟著,眼睛還捨不得睜開,身子又轉向另一邊,手也沒閒著,拉拉厚被蓋住頭,就算已經醒了,還是要賴床到底。

房內又陷入一陣沉默。

「肚子不餓嗎?」淩君堂拉掉她臉上的厚被,在她臉皮上吹氣。

淩澍恩才不想理會他,這個傢夥可惡至極,竟敢奪去她的初吻……

這傢夥?!

她嚇得瞪大雙眸,再次確認那個趴臥在床上的不是別人後,以最快的速度以厚被裹身,連滾帶爬的縮到床角。

「喲,不賴床啦?」她的反應真不是普通的有趣。

淩澍恩馬上搖頭,速度之快、力道之猛,真教人佩服。

「那來喝粥,英瑞說你生病了?」淩君堂嘴角漾著笑,下床為她打點吃食。

「我……我只是有點不舒服……」她很小聲的回答,心裡卻慌得要命,她還沒有做好面對他的心理準備,他怎麼就來了?

他捧著托盤回到床上,將碗公遞給她,接著將小菜一碟碟擺妥在床頭。

淩澍恩此時真的感覺到自己已是飢腸轆轆,小手將碗蓋拿起,用力聞聞粥的香氣。「好香喔!」

「是埃」他將湯匙遞給她。「吃不夠我再要他們做。」

「不……不……用了啦……」她戒慎恐懼的盯著他,勉強笑道:「你……你吃過飯沒?」

「還沒耶。」他雙眸含笑,視線直盯著她。

「那你快去用餐埃」淩澍恩盡力讓自己看來很正常、很誠懇……完全沒被早上的那個吻影響。

即使只有輕輕一點,她的心還是像被雷擊那般,又驚又麻。

「沒關係,我總是要關心一下我的小姑姑嘛。」他唇邊忽然綻出一朵高深莫測的笑,他知道她在想早上的事,沒有為什麼,他就是知道。

「我……我很好。」她用力的笑著,原本細長美麗的眼睛被她硬生生瞪成圓眼,嘴也差點笑歪。

「喔?」他慵懶的舒展四肢,「我以為你被早上的吻給嚇壞。」

「才……才沒有……」她的反應異常激烈,小手捧著的碗差點打翻。

「喔?沒有?」淩君堂瞅著她,將她手裡的碗放到床頭去,捉著她的雙手往自己懷裡帶,再順勢將她壓倒在床上。「但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害怕?」

「你……你不要亂講……」她虛張聲勢的粗聲道。「臭小子,快給我起……起來……」

她心慌的顫著唇,在他身下,她清楚感覺到他的氣味,清楚感覺到他結實的身軀,清楚感覺到他熱燙的體溫……

他說得沒錯,她是害怕,她害怕這樣過於清晰的感覺。

「明明就嚇壞了。」他帶著嘲笑意味地瞪她一眼,「我如果告訴你,早上我真的是跟你開玩笑,你相信嗎?」

淩澍恩彷彿在黑暗中看見一道曙光,事實上她也不能選擇信或不信,她只能相信,也只願意相信。

「廢話!當然是在開玩笑,不然還可以怎樣?」她敲他一記爆栗,「臭小子,快給我起來!不要隨便亂壓女孩子!」

淩君堂懶洋洋的坐起身,半挑著眼皮看她。

真是喜歡逃避現實的女人。

他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正常一點的人都會質疑他的動機,只有她會相信「開玩笑」這種毫無可能的說法。

「你不吃飯喔?」淩澍恩從床上起身坐好,又抱回那只碗公大快朵頤起來。

知道他是開玩笑的,她不免輕鬆許多,面對他的態度也比較自然。

她發現淩君堂這個小孩子只是嘴巴上愛欺負人,又愛擺出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其實他對人還不錯,也很照顧她。其實他是一個滿可愛,卻故意不想表現出來的人。

「又不餓。」他懶洋洋的打個呵欠,繼續盯著她動作明顯柔軟許多的吃相。

「不餓也要吃吧?小孩子不可以挑食,快滾下樓吃飯。」她伸出短腿踹他。

回到她可以掌控的相處模式,淩澍恩講話也不打結了。

「腿這麼短還硬要踢人。」他又擺弄出譏嘲的表情。

「你再欺負我,我就告訴你爸你欺負我!」

淩君堂捧腹大笑,邊搖頭邊下床,「哈哈哈……愛告狀的幼稚鬼!」

「你!」

「我下樓吃飯去。」他又悶悶的笑出來。

瞪著他的悶笑,她知道那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恥笑」。

「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

他才不理會小鬼的怒吼,長腿傭懶的向外邁個幾步,又轉頭看看床上的淩澍恩。

「妳真的相信……早上的吻只是玩笑?」

留下這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問題,和頓時呆滯的她,他噙著微笑揚長而去。

教淩澍恩再次陷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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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淩君堂再也沒提過那個吻,而神經向來不纖細的淩澍恩也選擇當它是他口中的玩笑,只有午夜夢迴時才會想起。

至於沈英瑞,則是經過這些天的觀察,對淩少爺的心思瞭然於心。

「澍恩。」淩君堂還是堅持這麼叫她。

「幹嘛?臭小子。」她也還是堅持這麼叫他。

「反正沒事,等等帶你去看夜景。」他早對她的不解風情感到麻木,乾脆隨她叫。

「好!」淩澍恩連想都沒想就答應。

「晚餐來囉,今晚吃炒飯喔。」沈英瑞笑著推小餐車進餐室。

「礙…」她高興的申吟,「有加番茄醬嗎?」

「當然有。」他一派優雅的上菜。

「喔,對了!」淩澍恩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興奮。「沈總管,我們等等要去看夜景……」

「我會替少爺和小姐等門的。」沈英瑞帶著淡笑回答。

「不是啦,我是要問你要不要一起去?」

沈英瑞有點錯愕,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人多才好玩嘛!」淩澍恩又補一句。

坐在旁邊不發言的淩君堂臉色則是不怎麼好看。

「澍……澍恩小姐,這不太好吧……」沈英瑞勉強的笑,眼角餘光瞄到少爺那不豫的面色,教他更明白拒絕的重要。

「有什麼不好?你整天都悶在房子裡,出去玩玩也不錯埃」她看來興致勃勃的。

「我還有事要做,真的。」他強烈感覺到淩君堂的眼神如刀似箭,一刀刀往他身上捅。

但是對淩君堂而言,他的存在才真是叫做「芒刺在背」。

「礙…」淩澍恩好生失望的低喊。

「別啊,你到底要不要去看夜景?」沉默的吃了一會兒飯,淩君堂忽然出聲。

「要埃」她無辜的指指沈英瑞,「但只有我們兩個好像比較沒意思,順便邀沈總管一起去嘛。」

「英瑞不去就代表他真的有事啊,難不成要他把正事丟著,陪我們兩個一起去玩嗎?」他這番道理講來義正詞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的理由。「況且,英瑞可以去,那其他傭人可不可以去?難道你要每個人都問個十來分鐘嗎?」

他嫉妒,嫉妒她對沈英瑞的關注。

淩澍恩有點氣惱的低頭用餐,她只是想藉機和沈總管熟悉彼此罷了,畢竟他也是平時照顧她生活起居的人,彼此卻連基本的認識都沒有。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跟「傭人」相處過,所以對她而言,要把她最私密的生活交給毫不熟悉的人,她無法適應這種生活。

沈英瑞看到她明顯不高興的表情,手腳有些慌亂。

「澍恩小姐……抱歉,我今晚真的有事要忙。」

「沒關係。」淩澍恩打起精神對他微笑,「那下次我再約你。」

「好。」他回以微笑。

這下子,淩君堂的臉更加陰暗,內心的嫉妒默默燃燒。

沒想到澍恩對英瑞這麼有好感,他以為自己可以奪去她所有的注意力,沒想到她還是……

沈英瑞沉默的退出餐室,留給他們獨處的空間。

「臭小子。」她顯然是恢復好心情了,主動找他攀談。「等等要去哪看夜景?」

「山上埃」他回得意興闌珊,氣惱她的不解風情。

「哪裡的山上?」淩澍恩不以為意的嚼著炒飯,一邊夾塊豆乾入口。

「又不是你開車,問這麼多幹嘛?」他冷淡的哼聲。

她高挑右眉啾他,怎麼?這男人的心情比臺北的天氣還多變?一下子高高興興的提議說要帶她去玩,一下子又悶不隆咚的嫌她問題多。

「讓我問一下會怎樣?」她再丟個問句探探他。

「不給問。」

原本總是懶洋洋的身軀,現在變得緊繃,他臉上再也找不到面對她慣有的頑皮或嘲弄,反而像他對沈英瑞一樣,總是帶著冷厲的線條,和愛理不理的說話態度。

淩澍恩乾脆連飯也不吃,就這麼趴在餐桌上,眨巴著眼看著他。

她才趴沒多久,就吸引他的視線與注意力。

「幹嘛不吃飯?」還是這麼粗聲粗氣。

「我在看你埃」她笑。

「沒……」他看起來很不自在。「沒事幹嘛看我?」

「看你生氣啊,小鬼。」她刻意加重後面那兩個字的音,讓它們聽來富含嘲弄意味,就像他每回叫她小鬼時那種感覺。

「誰跟你在生氣?莫名其妙。」

她猜,他一定在生她的氣,雖然她被氣得也很莫名其妙。

「沒生氣?」

淩君堂從鼻孔哼了兩聲。

她乾脆跪坐在椅子上,一隻手肘撐著桌面,另一隻手從他的湯碗裡舀匙湯料遞到他嘴邊。「喏,別生氣啦,喝口冬瓜湯退火氣。」

他含嗔帶怨的瞄她,熱情的小手將湯匙牢牢堵在他嘴邊,教他不喝也難;漾著燦笑的小臉既無辜又可愛,教他想氣也難。

淩君堂別彆扭扭的喝了她手裡那匙冬瓜湯,大手也心不甘情不願的爬上她的髮辮重重一拉,以示發洩怒氣。

「和好囉,不可以像小鬼一樣愛生氣。」她坐回位子,高高興興的埋首吃炒飯。

睨了睨她粗魯又極不淑女的吃相,淩君堂真懷疑,到底誰才是小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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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4 00:30: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好漂亮——」淩澍恩驚呼著。

車才剛停好,她就迫不及待的衝下車,欣賞眼前滿滿燈海。

山下一片遼闊,只見到黑影與燈光,有的持續亮著,有的閃著。遠處的路橋上,車影似流水般滑動,原本不起眼的大燈,忽然有了生命。靜靜矗立的城市燈火,配上車燈流動,一靜一動之間,更顯生動奪目。

淩君堂唇邊噙著微笑下車,這是他有一次開車亂兜找到的夜景點,就在他家後面山上,頗為隱密,因為是私人山頭,山下有管制,所以也不怕有什麼閒雜人等。

「喂,外套穿好。」他扔了件大雪衣到她頭上。

「啊?喔……」她乖乖的穿上那件過大的外套,小臉皺著。「你的喔?」

「廢話。」他瞪她,「有得穿還嫌?」

「我哪有嫌……」淩澍恩不停低頭檢視自己,小手東翻翻西弄弄了好一會兒,「真的太大了……看起來塌塌的,好醜……」

「還說沒嫌,明明就是你自己長太小,還嫌別人的衣服太大。」他雙手環胸,站得高高的「睥睨」那個矮不隆咚的小女人。

她不服氣的撅嘴,「誰長太小?我至少有一百六十公分!」

「這樣有一百六?」他好生驚訝的從頭到腳打量她一番後,露出個會令人想扁他一頓的恥笑,「原來一百六這麼矮啊!」

「臭小子——」

淩澍恩真不愧是他口中衝動的小鬼,一個飛撲就撲到他身上亂咬。

「喔——」他哀嚎,「很痛耶!」

「誰教你一點禮貌都沒有。」她退到旁邊蹲著,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還不忘瞪他幾眼。

淩君堂不置可否的聳肩。好吧,算他活該被咬。

「喔,對了。」她不甘寂寞,小手又拉拉他的褲管。「沈總管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問這個幹嘛?」他冷冷的瞥她一眼。又將視線拉回眼前的美景。

美景當前,她卻問這個,真有夠殺風景。

「問這個很奇怪嗎?我想多瞭解沈總管一點埃」

淩君堂臉色陰暗,妒火又默默的復燃。「你幹嘛想多瞭解英瑞?」

「我們每天都生活在同個屋簷下,可是連個基本的認識都沒有,這不是很奇怪嗎?」她偏頭問,「你不覺得很奇怪?」

「並不會。」他語氣兇惡的衝口而出,「怎麼你不說要對我多瞭解一點?」

她當場呆滯,「但我……我們是親戚礙…」

「胡扯,我看是因為你對英瑞有好感吧?」他彎腰俯視她。

他的臉離她很近,黑冷的瞳仁緊緊盯著她的眸,教她無法不想起那日早晨,他也是以這麼認真、這麼令人心慌的眼神看著她。

就好像……他亟欲奪去她擁有的什麼東西似的。

「我……我才沒有……」她被他瞧得心慌意亂,寧可左顧右盼也不肯看他。

「看著我。」他低聲,像是呢喃的聲音隨夜風飛揚。「不准躲,看我。」

「我幹嘛躲你,開玩笑!」她仍是極不自在,想起身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啊,蹲太久,該起來走走了。」

也許是她真的蹲太久,雙腿軟麻得無法使力,才站起來又軟癱下去。

淩君堂眼明手快的扶住她,順勢低身一撈就將她抱起來。

「我……我……放我下去。」長大以後就沒有被抱過,她害怕。

更教她怕的,是完完全全的落入他懷裡。她是怕,怕他的氣味,怕他的眼神,也怕自己想起那個總在夜半來糾纏她的吻。

「把你放下去,眼睜睜看你跌倒?」他抱得更緊,完全不理會她無理的要求。

「不會啦,總之,你放我下去!」她堅決的以命令口吻要求他。

「不要。」

「淩君堂——」她差點氣壞。

「你為什麼這麼介意我抱你?」他深鎖眉頭望著她,「為什麼?」

「我……我不習慣……喔!對,我……我太……太肥了……沒錯,就是因為我太肥了,要是害你手斷掉怎麼辦?」其實她腦袋根本就從他把臉靠過來那時昏眩到現在,自己在講些什麼,她根本就不知道。

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是他。

淩君堂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她,即使她逃避的撇開臉,他仍不移開自己的視線。

「你,是不是還想著那天的吻?」

他一問,她像是作賊心虛似的慌亂手腳,只能裝傻。「什……什麼吻?」

「別騙我,你明明記得。」她臉紅了,欣喜佔滿他的心。

他將她抱到旁邊的大石上,讓她坐在他腿上,牢牢釘祝

「我……我腳已經好很多,你不用一直抱著我啦!」被他抱已經手足無措,現在他要她坐在他腿上,是想教她死嗎?

淩君堂不想和她爭論她的腳到底好了沒。他只想知道他要知道的。

「你明明記得我的吻。」

「你不要再提這個了好不好?我忘了,而且那只是個玩笑不是嗎?」淩澍恩掙紮著要從他懷裡離開。

他雙手牢牢箍緊她,教她連逃都難。

「回答我。」他的聲音低沉又沙啞,滿含慾望。

他想知道她究竟怎麼看待那個吻,怎麼看待他?

他想當她的另一半。而他等得太久,已經失去了等待的耐心,她天天就在他眼前,他卻必須隱忍著渴望,不能將她攬在懷裡、不能太靠近、不能吻、不能嚇壞她……種種自己給自己的限制幾乎要炸開他。

就快炸開他!

「我……」這教她怎麼回答?

「說埃」他有些著急的瞅著她,大手忍不住捧住她的小臉,忍不住撫蹭。「快說,快回答我。」

她無言,小手附在他大手上,拿開。

「澍恩!」這不是他認為的回答。

淩澍恩趁他不注意,逃離他的大腿,獨自站在他面前,面對山下燦亮的城市。

「你該冷靜一點。」她悄悄的深呼吸,小手按在胸口,期望失速的心跳能恢復正常。「不管有沒有那個吻,我是你姑姑,這不會變,也不能變。」

「但是我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啊!」他嘶吼,她為何要一再的拿姑侄關係當檔箭牌?為何不乾脆給他一個痛快?

「你究竟想怎樣?」

淩君堂的理智崩斷,他瘋狂的衝到她背後,在她驚呼聲中緊緊的抱住她,糾纏的熱吻一朵又一朵印在她頰邊、頸旁。

「我想怎樣?我想我忍不住了……」他顫抖著,幾乎要被自己的慾望逼死。

界限要是被衝垮一角,就兵敗山倒,再也回不來了。就如同他對她的情感和慾望,像洪水一般苦苦被高如參天的牆擋住,但僅是一條小小的裂縫,都能讓洪水潰堤。

「你在幹什麼?」她掙脫不了他的懷抱,也躲不了他的吻。

「我在幹什麼?」他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大手牢牢的捧住她的小臉,熱切又認真的望進她無情的褐眸裡,歎息,又吻上她小小的嘴唇,「我忍了這麼久,再也忍不下去了,是你逼的,都是你……」

他熾烈的唇烙在她豐軟的小嘴上,糾纏繚繞。

他朝思暮想的唇,他渴望許久的她,現在,就在他唇邊,就在他懷裡!

「我沒有……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她被他的瘋狂嚇到了。

淩君堂沒理會她,逕自纏住她的唇舌,教她無法說出拒絕自己的無情話語。

他並不是隨便一個親吻就能饜足的人,他捧著她的頭,將他們之間的距離縮到最小,貪婪的吸吮她的唇,舌頭闖入她的唇內為所欲為,他的唇染上她芳香甜膩的氣息,他的舌嘗到他想望已久的味道,他無法放開,毫無理智的肆虐。

吻不只是吻,更是引發他火熱慾望的燃點,原本捧著她小臉的大手,開始不滿足的在她身上遊移撫弄。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吻,比上次還熱,比上次還狂,比上次……還要不顧一切。淩澍恩昏昏然的承接他的吻,她想躲,卻避無可避。

他將她牢牢箝制住,她怎麼躲?

他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她怎麼躲?

更糟的是,她發現自己竟然這麼投入,甚至希望他毫無保留的火花可以將她燃燒殆盡,這又教她怎麼躲?

她一向對他沒有防心,以為他對她的溫柔和照顧只是對待親人那樣,他上次那個輕吻埋好引線,這次,卻像點火,一舉炸開她所有心動。

許久以後,淩君堂幾年來的慾望稍稍得到舒解,他的唇停在她頸間,兩人都喘得發昏,聽見她用力喘氣的聲音,他不禁輕笑,喘著氣,看她嫣然粉紅的臉頰。「你明明記得,而且很喜歡。」

他的話將她從昏沉虛軟的世界給拉出來。

老天!她剛才是沒腦子嗎?她在幹什麼?他們在幹什麼?他做錯事也就算了,她還跟他一起錯?

淩澍恩捂著唇驚喘,連忙掙紮要從他懷抱裡逃出,但淩君堂不讓,鐵臂狠狠將她困牢在懷裡。

「淩君堂!」她氣壞,對他就是一陣胡拍亂打。

「有。」

「放開我!」她尖聲命令著。

「不要。」他全然不理會她的暴力舉動,不放就是不放。「你以為我會讓你繼續當縮頭烏龜嗎?」

淩澍恩氣呼呼的瞪他,卻是拿他沒轍。

「你確定你要逃?」他沒頭沒腦就是這麼一句。

淩澍恩撇過臉去,她不願意,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無奈的放開自己的手,看她著急的從自己身上彈開,只能苦笑。

「對你而言,那天早上的吻到底算什麼?」

她將自己縮在他看不清的黑暗中,許久,才幽幽吐出話,「玩笑啊,是你自己說的不是嗎?」

「那剛剛的吻又算什麼?」他握緊拳頭,眉頭緊緊的鎖起。

想起他那個糾纏到底、至死方休的吻,他熾熱得像是要將她融掉的眼神,他飽含情慾和壓抑的擁抱,淩澍恩便渾身虛軟,她按了按胸口,逼自己不能再想。

「應該也是玩笑,你以後不能開這種玩笑。」

她的話一出口,便激怒了他。

淩君堂幾個箭步來到她面前,他握住她的雙肩低吼:「看我!看著我!我眼裡寫著玩笑?我臉上有沒有戲謔的表情?妳看清楚!」

她還來不及回答,就被他暴怒的吻祝

「淩……唔!」他的吻牢牢封住她的嘴,她幾乎找不到空檔和力氣說話。

她別妄想!他不會讓她有空檔說出傷人的話。

他已經等得太久,等得心都慌了,否則原本他也不想嚇壞她。但誰教她,誰教她一天到晚在他面前提起英瑞?誰教她這麼喜歡試探他的底線?誰教她老是對他沒有戒心?誰教她老是撅著令他渴望的紅唇望著他?

淩君堂的吻輾轉在她的鎖骨間停下,薄唇糾纏著她那處的肌膚。

「你走開!」

淩澍恩泫然欲泣的咬住下層,雙唇得到自由的她,開始對他又打又罵,卻始終撼不動他半分。她氣他,更氣自己!

他沒有勉強她,沒有。她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期待。

她為什麼會這樣?如果只是他一相情願,也許她還能冷靜的和他溝通,但是她卻渴望他的糾纏和擁抱,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幾乎失速。

她該怎麼辦呢?該怎麼辦?

※www.xs8.cn※※www.xs8.cn※※www.xs8.cn※

沈英瑞從容不迫的接起電話。「喂,淩公館……澍恩小姐嗎?」

原本賴在沙發上的淩君堂在聽見那聲「澍恩小姐」後,豎直了耳朵。

「你不回來用餐啊?好的……那就這樣囉,拜拜。」沈英瑞掛斷電話,自動自發的向沙發上的男人報告。「少爺,澍恩小姐今晚不回家用餐。」

「為什麼?」她為了躲他,故意加班嗎?

「她說她的工作做不完。」沈英瑞沒有馬上離開,他知道以少爺重視澍恩小姐的程度,自然會有吩咐。

淩君堂皺起濃眉,「英瑞,你準備飯盒,我給她送過去。」

「好的。」他抿著溫柔的微笑。「那少爺也要在澍恩小姐的公司用餐?」

被說中心事的淩家少爺,面帶窘困,頗不自在的撇過頭去。「難不成要我餓肚子?那個小鬼肯定不會記得先去找食物來吃。」

換句話說,他可是勉為其難才放棄在家裡用餐的念頭。

「啊,那我快去準備飯盒。」沈英瑞可不敢在少爺面前點明,連忙找理由離開。

淩君堂頗焦急的等著飯盒,他好不容易有藉口可以堂而皇之的去看澍恩上班的情形,英瑞的動作最好令他很滿意。

像是和他有心電感應似的,才半小時不到的光景,沈英瑞就奉上裝了兩個飯盒的提袋,讓他能馬上奔到他心愛的澍恩身邊。

於是,淩君堂騎著他的愛車,狂野的穿越山路和城市,長腿跨過大廳、電梯與重重隔間,最後微喘著停在餓到發昏的淩澍恩身後。

「吃飯。」淩君堂才不管她正在認真的為公司打拚,提袋砰的一聲就扔在她桌上。

淩澍恩瞪大眼,小嘴也張得大大的。「你……你……」

「別結巴了,吃飯比較實在。」他瞥她一眼,隨手從另一個隔間拉了張椅子到她身邊,屁股重重坐下。「有沒有飲料可以喝?渴死了。」

她還沒回答他外頭樓梯間有自動販賣機前,他就眼尖看到她桌上裝著飲料的馬克杯,隨即抄起杯子大口大口的灌下肚。

「你……」那是她的杯子耶!

「這什麼鬼東西?」淩君堂皺眉,瞪她。

「日式玄米茶。」她委屈的說,這傢夥憑什麼用她的杯子喝茶?

「你這是什麼表情?」看起來真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淩澍恩才不想理他,縮著小肩膀繼續工作。

自從他害她夜不成眠、整天胡思亂想之後,她就不想理他了。

「不准工作,先吃飯。」他蠻橫無理的命令道。

「我在忙,謝謝你送便當來,你可以回家了。」她那雙美眸還是瞪著螢幕。

淩君堂感覺自己的急切和關心像被她踩在地上,而且還狠狠用腳碾了好多下。「我等妳下班。」

「不用啦,你在這邊我要怎麼工作?」淩澍恩著急的提出抗議。

「為什麼不能工作?等你吃完,看要工作到幾點隨你便。」他大剌剌的打開提袋,拿出其中的一個大飯盒放在她桌上,再拿出另一個放在自己腿上。

滿心滿眼只記得工作的她,看到那個大飯盒後開始尖叫,小手一邊忙碌的搶救。「淩君堂!你把便當放到我的報表上面了啦!這很重要耶!」

「我剛剛有給你機會收,是你自己不把握的喔。」他打開自己那個飯盒,毫無吃相可言的卷麵條塞進嘴裡。

淩澍恩這時才注意到他腿上那個飯盒。「你……你還沒吃喔?」

「廢話。」他滿口番茄肉醬面,話都說不清楚。

她忽然有種怪怪的感覺在心裡擴散。

默默打開飯盒盒蓋,氤氳的熱氣衝上她的眼睛,害她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他就是這樣,總是在冰冷的表情底下關心別人,讓人忍不住耽溺在他的溫柔裡,越陷越深,越來越往泥淖裡陷。

「快吃啦!盯著面看不會飽啦!」他催促著,滿口麵條還不忘教訓她。

她扁扁嘴,乖順的吃著她喜歡的番茄肉醬面。

「真搞不懂,番茄這麼難吃,為什麼你卻愛得要命?」淩君堂挑剔的將番茄丟到她的飯盒裡,嫌惡的瞪著那堆爛爛的紅番茄。

「番茄很好吃埃」她無辜的咬了一口,「我最喜歡吃切碎又碾得爛爛的紅番茄,口感很特別埃」

「怪人。」他從鼻孔哼聲。

沉默籠罩好一會兒,直到酒足飯飽的淩君堂邊收拾殘局邊問:「為什麼整間辦公室都空空的,只有你一個人加班?」

「因為我做不完埃」他在問什麼廢話?

「小小一個助理這麼忙?」淩君堂高挑右眉,「該不會是你這個爛好人,專門幫人家撿工作吧?」

「才不是!」她哼聲,「我沒有這麼好心好不好?」

「這不叫好心。」他懶洋洋的舒展上身,再悠悠哉哉的拿過她的杯子輕啜茶飲,「這叫愚蠢。」

淩澍恩瞪他,拉開抽屜找了幾個銅板塞進他手裡。

「幹嘛給我錢?」難道替她送便當還可以拿小費?才給這幾個銅板未免也太瞧不起他的心意了吧?好歹也值香吻兩枚埃

「去幫我買飲料。」她揮了揮手,完全把他當小孩似的敷衍。

「為什麼叫我去?」他又不是小孩子,這麼好騙。除非她拿吻騙他。

「因為你喝了我的茶,那我喝什麼?」

「還有埃」他拿出證據給她看。

「我才不要喝你喝過的!」她怪叫。

「為什麼不要?連我的口水都吃過了,還害羞什麼?」

淩澍恩草草收拾好飯盒,就著手開始工作,不只裝忙,更當作自己沒聽到。

「逃避現實。」他冷冷的哼聲,但仍是怕她渴,心甘情願認命當買飲料的小跑腿。

感覺他咄咄逼人的存在感慢慢遠去,她忍不住望著他頎長的背影深思,手指也無意識的撫著嫩軟的紅唇。

他說得對,是她逃避現實。

但她除了逃之外,並沒有別條路可眩

「不是在工作?發什麼呆?」他不知何時回來的,也沒戳破她摸著嘴唇又臉紅的事實,只是手還是改不了頑劣本性,非要拉她的髮辮不可。

被他這麼一嚇,她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幹嘛嚇我?」她拍著胸口,驚魂未定。

「我哪有嚇你,是你自己不知道在發什麼花癡,連我回來了都不知道。」即使講話既凶又不討喜,但他還是發揮出少見的溫柔,將飲料打點得好好的送到她面前。「喏,快喝,喝一喝趕快工作。」

淩澍恩小聲嘟囔著他的粗魯言詞,但抱怨歸抱怨,飲料還是要喝的。

「你真的不回家啊?」她邊喝邊問。

「廢話,我有要離開的意思嗎?」他漂亮眸子極度不屑的瞥她一眼,拿過馬克杯又喝起玄米荼。

「你先回家啦,我可以自己坐公車回去。」他嘴巴壞歸壞,其實他很溫柔。

「囉唆!」他用力的把杯子放回她桌上,長腿掃了隔壁另一張椅子來墊腳,背往後一翻、眼一閉,甩都不甩她。

「任性的臭小子……」即使他是對她好,但她還是有掐死他的衝動。

沒幾分鐘,淩君堂就打起呼嚕。

她看向他的睡顏,發現他眼皮下方的黑眼圈,對照自己眼皮下的那兩圈,她不禁笑出來,原來失眠的不只她一個。

他可真有魅力,人一來,原本全心全意工作的她就開始嚴重分心。淩澍恩無奈的起身,小心翼翼的跨過他放肆的長腿,到茶水間為他再泡杯玄米茶,好讓他醒來想喝就可以喝。

她總是不停的想著,那天夜裡在山上,他顫著聲音激動吻她的表情,還有他兇狠冰冷表情下的溫柔。

捧著熱茶,再度小心跨過他的長腿,淩澍恩坐回自己的椅子,提醒自己應該將注意力拉回工作上,再度看看那個執拗得不可思議的小男人,她用力歎口氣,低首認真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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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4 00:30: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淩羅安與妻子呂千蓉踏上久別的家門,得到出乎意料之外的熱烈歡迎。

淩澍恩眼尖,門才開她就跳起來。「哥!大嫂。」

「澍恩、澍恩……」淩羅安笑得慈藹,張開雙手接住妹妹嬌小的身子。「好久不見了,你好嗎?在這裡住得習慣嗎?」

「嗯——沈總管和君堂都很照顧我。」

她第一次叫他叫得這麼親暱,讓坐在一旁的淩君堂心狂跳了幾下。

淩澍恩這句話倒是讓一直沉默的呂千蓉尖聲驚喊,「君堂?」她看著兒子。

淩君堂聽見母親的喊聲,也只是懶懶的挑起眉毛。

「我不是交代你不要太接近……算了!」呂千蓉哼了聲,又重新在臉上堆起笑容,「君堂,我跟你爸爸這幾天還是很忙,能不能請你幫我招待從美國來的客人呢?」

呂千蓉的態度很明顯,連回應淩澍恩的招呼都不願意。

「不要。」淩君堂冷冰冰的拒絕。

「君堂,你媽媽這個小客人很重要的,你不能考慮一下嗎?」淩羅安即使對妻子的態度不是很贊同,但還是幫著她說話。

「不考慮。」

「君堂……那是個重要客戶的女兒,媽媽要是有辦法招待她,也不會拜託你埃」呂千蓉向來對這個兒子沒轍,又疼又氣。

「大嫂……你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忙……」淩澍恩小聲的建議。

「不必!」呂千蓉聲音尖銳的斷然拒絕,嬌艷的媚眼狠狠瞪她。

這個小妮子可真多事,她就是要讓兒子和客戶的女兒有機會多加相處,最好能「自然而然」的產生感情,這個小討厭一旦自告奮勇,君堂就更不可能考慮攬下這個對他而言是麻煩的差事。

縮了縮肩,淩澍恩乖乖閉嘴。

看來大嫂還是一點都沒變,仍是這麼瞧不起夫家的親戚,和她相處,最好的方法就是閉嘴,明哲保身。

「就算澍恩不幫你,我也不可能考慮這件事。」淩君堂頗不悅的起身,「我可以同意讓你客戶的女兒住家裡,交給英瑞招待。其他的,辦不到!」

他不顧母親一陣青一陣黑的臉色,和父親為難的神情,逕自離開。

呂千蓉待兒子離開後才又發難,「淩澍恩,我讓你來這裡住,是因為你哥不忍心看你一個人待在台灣沒人照顧,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所以請你恪守身為客人的分寸,不要壞我的事。」

「我……」淩澍恩百口莫辯,她只是想幫大嫂的忙啊,哪裡是壞她的事?

「千蓉,你怎麼能這樣講?」淩羅安連忙出面緩頰,「澍恩啊,你也知道你大嫂嘴巴比較壞,她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把客戶的女兒介紹給君堂認識,看能不能和客戶結成親家而已,君堂這孩子個性比較冷,所以才出這個計策讓他們有機會相處。」

「所以不需要你的雞婆。」呂千蓉補充。

「原來是這樣……」淩澍恩楞楞的低喃,心裡忽然蒙上一層莫名的感覺。

那種……好像可以稱之為失落的感覺。

「你可別雞婆的跑去跟君堂碎嘴!否則我可饒不了你!」呂千蓉瞪著她,這個女孩子不知道給君堂下了什麼蠱,竟然會讓他替從沒見過面的她說話,父子倆一起逼得她不得不答應讓淩澍恩住進家裡。

就因如此,她對淩澍恩的印象更差。

「大嫂……我不會跟君堂說這個啦……」

「最好是這樣。」呂千蓉瞥了那個小媳婦模樣的小姑一眼後,扭腰擺臀的回房。

淩羅安小心翼翼的看著妹妹。「澍恩,你別跟你大嫂計較,她被她父母寵壞了,當她是小孩子,讓讓她。」

「哥,我知道。」淩澍恩點頭微笑。

其實她根本就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因為大嫂的態度而難受。

淩羅安抱住自己妹妹,輕輕拍撫她的背,「別難過,君堂不太理別人,不過我會吩咐英瑞,讓他以後多照顧你,免得我不在時你大嫂又說話傷到你。」

「哥,不會啊,君堂很照頗我,只是脾氣較壞而已。」淩澍恩安心的倚在兄長的懷抱,兄妹許久沒見面,她也好久沒向哥哥撒嬌。

「你不用幫君堂說話,他是我兒子,什麼個性我最清楚。」淩羅安以為澍恩是在說好聽話讓他心安。

「不是啦。」淩澍恩抬起頭,很認真的看著大哥。「我說的是真的啊,我還有替你教導他做人做事的道理喔!」

「喔?」淩羅安這下可驚訝了,君堂會照顧別人?會讓別人對他行事作風碎嘴?這可不像他認識了近二十年的兒子。

「不過目前還是失敗啦……」淩澍恩乾笑兩聲,「他挺難教的。」

「呵呵呵……他跟他母親一樣,都被寵壞了,你得多點耐心。」他微笑,拍拍妹妹的頭,「呼!我得去休息囉,搭這麼久的飛機好累。」

「那晚安囉!」淩澍恩踮起腳尖,輕吻兄長的臉頰。

「晚安。」淩羅安回吻她的面頰後,轉身上樓。

淩澍恩坐在沙發上繼續看電視,卻心不靜,腦海裡不斷浮出大哥的話,和大嫂的意圖。

要介紹客戶的女兒給君堂……

很好啊,她是真心這麼感覺的,但是,又怎麼解釋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壓著似的悶痛?

她專心一意的發呆,倒沒注意到一道人影逐漸逼近。

「在想什麼?」他挨到她身旁,低沉的嗓音像是春風,在她耳邊呢喃。

淩君堂的手纏上她微鬈的發,在她發間輕撫。

「沒有埃」淩澍恩恍如大夢初醒,察覺他們有多接近,驚慌的想後退,卻已經沒有退路。「你……不要靠這麼近。」

「為什麼?」他直勾勾的望進她眸裡。

她極不自在的撇過頭去,他眼裡有太多她無法承受的東西,逼得她慌亂,手足無措。

「怎麼不敢看我?」他偏頭,親吻著她的發,厚重沉穩的氣息呼在她頸間,彷彿他隨時都有可能攻城掠地,吻遍她嫩美的頸項。

「淩君堂!」她以手格開他的氣息,「我在看電視,你不要鬧!」

「我才沒有鬧你……我剛剛看見了,你吻他。」他輕歎,雙手將她的臉扳向他,壯碩的身子輕壓著她,逼得她不得不面對他,面對他的嫉妒。

「你在說什麼?放開我!」她心慌又心急,他知不知道這裡是客廳,隨時都會有人看見他們不合宜的舉止?

「你為什麼抱他?為什麼吻他?」他輕問,絲毫沒將她的抗拒與掙紮看在眼裡。

「你在說什麼,我根本聽不懂!」她低聲驚喊,「放開我,我警告你,你給我起來!」

她害怕他此刻的眼神,太灼人,太不理智……太容易勾動人心。

「我看見你抱著我爸,還吻他,還讓他吻你。」淩君堂陰暗的指陳。

即使他們只是普通的兄妹之情,仍舊能引燃他心底最深最沉的妒火。當時他就站在暗處,看她燦爛的笑顏,看她倚在父親肩上,看著那張他日夜渴望的嘴唇吻在父親的臉頰上,看著她溫潤嬌軟的身子倚在父親懷抱裡。

他期盼渴求的她,他無法得到,甚至連他的接近都能讓她嚇得亟欲逃離。

「這很正常埃」她避開他的逼視,小手使勁的推著他。「你講話就講話,可不可以不要壓著我?」

「正常嗎?那為什麼我才稍微靠近你,你就這麼急著逃開?」他又將她的臉扳回來,鼻尖靠著她的,讓她連避開他眼神的機會都沒有。

「那又不一樣。」她近乎申吟的苦苦哀求,「拜託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這裡是客廳,隨時都會有人來……」

「我想給你機會……」他低聲呢喃著,不知道究竟是講給她聽。抑或是給他自己聽。「但是你總是不放過我,總是要逼我……每次都是你逼我的……」

「你在說什麼啊?」

她不解的望向他墨黑而美麗的雙眸,裡面除了痛苦、想望,還有更多令她慌亂的情緒,像根就要繃斷的弦,揪住她的心窩,她幾乎為此窒息。

「我愛你。」

隨著愛語的逸出,他放縱自己的渴望狠狠吻住她的雙唇。

算了吧,他再也不要壓抑自己對她的想望和慾念,再也不要因為怕她嚇壞而苦苦抑制自己的愛火。

就讓她嚇壞吧,他要愛她,要糾纏著她,要讓她連防備都不能,別無選擇的愛上他。

淩君堂飢渴的探著她唇間每一處,密密纏吻她甜馥芳美的唇舌,自從上次初嘗她的味道後,他無時無刻不在重溫那樣的回憶,幾乎逼死自己。

尤其在夜深人靜時,想起她,總教他被慾火燒得快要瘋掉!

「唔……唔……」淩澍恩從呆滯中驚醒,狠皺起眉對他又踢又打。

他放開她的唇,一雙眸仍是火熱的啾著她。

她想也不想,反手就給他一巴掌。

淩君堂連姿勢都沒變,還是看著她。

「我當作我沒聽見,剛剛的事也沒有發生過。」她努力的吸吐著空氣,雙唇發顫。

「但我不能當作自己不愛你。」他一臉受傷的看著她。

她的巴掌,沒讓他受傷。但她的話,才這麼一句,就教他遍體鱗傷。

「你這算什麼愛情?愛上一個相處不到幾天的女人?」她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淡又憤怒。

她別無選擇,只能傷他。

他給她的不安太多了,也許他可以不計一切代價的追求愛情,但她卻辦不到,只能任他的痛苦、她的心慌,一遍又一遍的複寫進記憶裡。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愛上你了!」他激動的低吼,大手牢牢箝住她的雙手,既痛苦又愛戀的吐露出從沒有人知道的事實。「你以為我們才剛認識?四年前的那個下午,有個迷人又可愛的女巫就用她的魔法教我目眩神迷,教我的眼、我的心從此只能容下她一人!她從不知道這四年來我總是在暗處偷窺她的生活,直到我再也忍不注再也壓抑不了,才使計讓她待在我身邊!」

淩澍恩更加呆滯,原來築好的心牆被他的話攻擊得差點崩坍。

淩君堂赤紅了眼,一字一句從唇邊逸出,就是要牢牢釘在她的心版上。「我害怕嚇壞她,總是小心翼翼的對她,想抱她、想親吻她的慾望,每日每夜幾乎就要燒燬我自己,但我還是忍了下來,不斷壓抑自己,直到她竟敢用她對男人危險的無知來騷擾我,用她對別的男人的欣賞來激怒我,我才放縱自己吻她……」

「我沒有……」她驚駭的搖頭,渾身發顫,淚珠不自覺的掛在眼角。

「你有,你就是這麼可惡至極。」他顫抖的捧著她的臉,輕輕俯身,吻去她的淚。

淩澍恩像是被燙到似的彈開。「你不能這樣!」

「為什麼?」他悲傷的問。

為什麼?

她腦中一片混亂,他的身影、大嫂的警告、大哥的話……交錯的閃過她腦海。

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淩澍恩使勁的推開他,趁他還來不及反應前,逃開。

她需要一個人獨處。

※www.xs8.cn※※www.xs8.cn※※www.xs8.cn※

滿園大波斯菊迎著風搖曳生姿,坐在它們面前的人卻沒心思欣賞。

淩澍恩目光呆滯的望向前方,昨夜激動又痛苦的他,霸道的侵佔她腦海,讓她反反覆覆就是睡不著,哭了整夜,頭又痛得緊,今天乾脆請假休息。

「澍恩小姐。」沈英瑞站在她後方,遞上睡袍。「這幾天早晚比較掠,你還是穿件外套再出來比較好。」

她回頭,勉為其難的笑著接下睡袍,披在身上。「沈總管,謝謝你。」

沈英瑞看到她不同於平時的蒼白氣色頗為驚訝,「澍恩小姐沒睡好?」

淩澍恩楞了一下,才點了點頭,她將目光轉回滿園的花,「我遇到了棘手的事,所以睡得不是很好。」

沈英瑞沉吟了下,遲疑的開口,「是……少爺的事嗎?」

她驚訝的回頭,卻怎麼也找不到話說。

她該怎麼問出口?該怎麼說?

「少爺對澍恩小姐一往情深,連我都感覺得出來。」他誠摯的說。

「但他不能這樣。」她痛苦的閉上雙眼,小手緊握,「也不該這樣。」

「澍恩小姐,你對少爺沒那個心思?」

沈英瑞的話教她不知所措,陷入沉思。

倘若……真的沒那個心思就好了。

這樣她也就不必這麼苦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為了他的愛戀而欣喜,為了他的痛苦而暗自感到心疼。

但她真的可以和他在一起嗎?真的能嗎?

身份的隔開教她不安,年齡的差距教她不安,他母親的態度教她不安,在一起後的現實問題教她不安……她真的可以拋開所有,單純的只因為心動就和他在一起嗎?

忽然間,她想起一首歌,忍不住輕聲吟唱,眼淚迅速在她眼角凝結。

愛好像樹縫星星一般一會暗又亮

沒辦法我就是對愛仍盼望受傷了還心不甘

腳下城市灑滿燈光山風低語你我耳畔像有事發生一樣(你說話啊)

我多麼想多麼想愛又重回我們心上但又怕愛不夠長連朋友也難當

多麼想多麼想是寂寞還是心慌

忽然莫名渴望和你能擁抱凝望(好像平常戀人一樣)

我多麼想不去想愛又重回我們心上

若是又愛了一半做朋友也尷尬

多麼想多麼想在這樣一個晚上

忽然莫名渴望和你能擁抱凝望好像平常戀人一樣(詞:姚謙)

※www.xs8.cn※※www.xs8.cn※※www.xs8.cn※

晚餐時間,難得淩羅安夫婦不需要應酬在家用餐,沈英瑞特地要廚子多做幾道菜替先生和夫人補補身子,也順便補補兩個為愛傷神傷身的年輕人。

「英瑞啊,吃遍山珍海味,還是自家的菜最好吃。」淩羅安已經很久沒吃到家裡的菜,高興得胃口大開。

「那是因為家裡的廚子知道家裡人的口味埃」沈英瑞微笑著,貼心的替餐桌上的每個人布好菜。

淩家人習慣各有不同,因此每個人吃的餐都不同,也都是依照他們喜好的口味做變化。

「嗯?」呂千蓉顰起黛眉,搽著粉紅蔻丹的手指向兒子面前的菜。「英瑞!你在搞什麼?君堂根本就不吃番茄!」

「太太,是因為前陣子家裡只有少爺和澍恩小姐兩人,所以……」沈英瑞的解釋被呂千蓉厲聲打斷。

「因為只有兩個人,所以就能胡來嗎?」

「媽。」淩君堂略顯不悅的皺眉,「是我盼咐英瑞,我的菜以後都跟澍恩一樣就好。」

「君堂,再怎麼樣也是澍恩配合你啊,怎麼變成你配合她了?」呂千蓉快瘋掉了,兒子從來沒這麼「委曲求全」過。「該不會是澍恩你要求的吧?」

從頭到尾都在發呆的淩澍恩突然被點名,明顯的嚇了一跳。「我……我沒有礙…」

「是嗎?不然君堂怎麼會這麼要求?該不會是你以他姑姑的身份,要求他跟英瑞這麼吩咐吧?」

呂千蓉的尖銳,很顯然都是針對淩澍恩這個「外人」。

「媽,我是那種別人說什麼就乖乖去做的人嗎?」淩君堂皺起眉頭,不動聲色的替淩澍恩解圍。

「是不像……但……」

呂千蓉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丈夫打斷,適時把話題引到別的地方。

「千蓉,吃點糖醋魚柳,你前幾天不是才說突然很想吃酸酸甜甜的東西?」

夫妻倆開始討論起菜色,而對面的兩個年輕人則是安靜的不插話,一個埋頭苦吃,另一個則是動不動就盯著她瞧。

淩羅安到底比呂千蓉還要心細,不動聲色的發現兒子的「異狀」。

「澍恩,你現在還在那間公司工作嗎?」他又主動提了個話題,打算試探兒子。「上次你跟我說的那間?」

呂千蓉見丈夫又把心思放在他親愛的小妹身上,原本還興致勃勃的樣子馬上就冷了下來。

「嗯,對埃」淩澍恩勉強微笑,臉色有點蒼白。

「哎!怎麼臉色這麼難看?身體不舒服嗎?」淩羅安這下完全忘了自己的心思,焦急的檢視自家小妹的臉色。「黑眼圈這麼重?你公司這麼操啊?乾脆來公司幫哥哥嫂嫂好了,慢慢磨,以後肯定是個好幫手,也不必被人家虐待成這樣。」

「哥……我只是頭痛而已啦,你不要這麼緊張。」淩澍恩專心應付著淩羅安,完全忽略身旁男人心急的眼神。

「怎麼能不緊張?你二哥要是知道你在我這邊住,我卻沒把你照顧好,他肯定發飆。」淩羅安笑著說,「你二哥的保護欲比我還強烈,我看以後誰要娶你,還得先過五關斬六將才行。」

「哥!那是你們太誇張了啦……」淩澍恩總算露出今天第一抹真誠的笑意。

「喔,對了,我這次去加拿大,你二哥和二嫂托我帶一份禮物給你。」即使在跟妹妹聊天,淩羅安還是不忘再夾塊魚柳安撫老婆的「郁卒」。

呂千蓉只睨他一眼,沉默的吃飯,倒也不想計較。

「真好,待會兒我再打電話謝謝二哥和二嫂。」她捧起碗,啜了口湯。「爸跟媽在那邊還習慣嗎?」

「哪會習慣?雖然語言通,但他們還是不適應那裡的生活,直嚷著要回來。」

「真不知道當初執意要去的人是誰喲!」她打趣的「吐槽」父母,「其實回來也沒關係,反正我可以陪他們啊,而且他們在台灣也有很多朋友,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這麼堅持,非要去加拿大養老不可。」

「老人家嘛,就像小孩一樣。」

淩澍恩抽了張面紙擦嘴,收拾起碗盤。「我吃飽了。」

「怎麼吃這麼少?」淩羅安驚訝的問,「還不到一半哪!」

「頭疼,吃不下了。我先上樓休息,大家慢用。」她微微一笑,把碗盤交給始終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沈英瑞。「謝謝。」

淩羅安憂心的看著淩澍恩離去的背影,「英瑞,晚點熬碗粥讓澍恩墊墊胃。」

「好的。」

淩澍恩才離開沒多久,淩君堂就坐不住了,招來沈英瑞,讓他收拾餐具。

「君堂?你也不吃了?」淩羅安詫異的望著兒子。

「我吃完了。」淩君堂瞥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碗盤,起身離開。

他可沒那個心思和父親交談,他滿心掛意的是臉色蒼白不已的她。

當然,也沒心思注意到淩羅安深思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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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4 00:31: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淩澍恩幾乎是一回房就躺到床上,她的頭、眼窩、下顎全都因為前一夜放縱哭泣而痛得要命。

方才吃飯,她清楚感覺到淩君堂的目光不時照拂在她身上,根本不敢左顧右盼。

深深的歎氣,她閉上雙眼想要好好休息。

不久之後,她聽見了一聲更長的歎息,她感覺到床鋪的凹陷,她的臉被溫暖而粗糙的手指撫弄。

她裝睡,希望他能主動退出她的房間。

她不想面對他,也不敢。

「怎麼才一晚上,就把自己搞成這樣子呢?」他的聲音飽含痛苦和心疼,她委靡不已的樣子像火,惡狠狠的燒灼他的心。「澍恩……我的澍恩……」

隨著低喃,淩君堂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去。

感覺到他的氣息,淩澍恩不敢再裝睡,連忙彈離他好大一段距離。「你要幹什麼?!」

「你沒睡著?」他皺眉,對她充滿防備的小臉頗為不滿,「那為什麼要裝睡?」

「這是我的事,你管不著。」淩澍恩沒有正眼看他,就怕看了會讓自己軟弱。「你如果沒事的話請出去,我想休息了。」

她的態度令他光火,不是裝作沒他這個人,就是說話這麼冷淡無情。

「你這是什麼態度?」他趨前想抓住她,卻被她閃身逃開。

「我才想問問你還認不認得我是你姑姑咧!」她很是努力的喘著氣,專心注意他的一舉一動,又害怕正眼看他,面對他的怒氣和會噬人的愛戀。

「不認!」他生氣的暴吼,雙手緊緊握拳,青筋暴露。「我從來就沒承認你是我姑姑!從來就沒有!」

她被他的吼聲嚇壞,楞在原地。

淩君堂伸手又想抓她,卻被她再次逃過。

「淩澍恩——」他怒吼。

「你可不可以小聲點?」她侷促不安的望向門口,雖然房間有隔音設備,但她實在很怕會有人發現他在她房裡。

「你過來。」他極力克制,打算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不要,應該是你出去才對。」她頑固得像老頭,絲毫不肯讓步。

「澍恩,過來!」他皺起濃黑的眉,不悅之情溢於言表。

「你出去!」

淩君堂動怒的躍起身子抓她,失手了幾次,最後總算憑著輕健靈活的身手,將她牢牢攫在懷裡。

「放開我!放開我!」她低吼著,對著他就是一陣踢打。

「難以馴服的野貓!」他怒哼著,將她丟回柔軟的床被上,矯健的身子牢牢壓著她的,對她的推擠與捶打視而不見,墨黑的眼對著她的褐眸,總算贏得她正眼迎視。「我現在一個字一個字的再次提醒你,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你不要用那個該死的身份來擋我!還有,我已經容忍很久了,你最好不要再開口閉口都是那兩個字,否則你就知道什麼叫做發火!」

她屏息的看著他,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她沒見過他這個樣子……眼裡充滿憤怒和無奈,好像很想將她碎屍萬段卻又拿她沒辦法似的。

「說話啊!」他非得聽到她親口答允不可。

「說什麼?」她皺眉,撇過頭去不肯看他。

「說你再也不會在我面前提那個該死的身份!」每次都拿它來當檔箭牌,「姑姑」現在已然變成他最痛恨聽到的兩個字。

她不愛他,他接受;她對他沒感覺,他認命。但她總是不給他一個正面的回復,拿個虛名隔在他們之間,說他們「不可以」,這樣的「拒絕」他無法接受。

「喔……那乾脆改叫姑婆好了……」

她半開玩笑的小聲嘀咕,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狠狠吻住雙唇。

「唔……淩、君、堂……」她在他唇間掙紮尖叫。

淩君堂赤紅雙眼,完全失去理智,唇舌熾燙火熱的廝磨著她的,手指粗狂的解開她的衣物,原本的怒氣不知何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每夜都苦苦折磨著他的慾火,他急喘著,氣息厚重的噴在她身上,嘴唇也毫不放鬆的誘吻著她。

他是這麼的執意到底,甚至連她咬傷了他的唇,他還不放,非得要吻得她流出淚來,非得要吻得她心甘情願,墮入他一手撐起的天堂不可。

「放過我……」她低泣著,在他唇間顫抖,「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我們不可以這樣……不可以……」

「你要我放過你,那誰來放過我?」

他沒因為受傷而停下,反而更用力將自己的血揉進她的唇舌、揉入她的肌理,強逼她承受自己已經控制不住的愛慾怨恚

他的吻既激狂又誘人,就像綿綿密密的泡沬,連一絲空隙都沒有的貼合她越漸升溫的肌膚,一寸寸、一分分的輾轉著,隨著她肌膚裸露的增加,泡沫也越往暴露處侵佔。

就在淩澍恩怎麼掙紮也沒用、怎麼反抗也止不住他,以為一切已經成定局時,他忽然痛苦的看向她的眼。

「叫我停……叫我停……澍恩,只要你開口,叫我停……」他粗喘著氣,額際全是熱汗,以類似嗚咽的聲音要求。

她看著他糾結的眉頭,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淩君堂閉上雙眼,幾乎申吟出聲。「澍恩……求求你,我已經很痛了,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她不知道她這種眼神祇會讓他努力推回的防線再次潰堤嗎?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有多誘人、多甜?還是她根本就不曉得自己對他的影響力已經到了毋需任何勾挑,就能隨意教他焚燒至死的地步了?

「我……我……」她手足無措的咬著下唇。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她應該乘機逃離他的懷抱才對,她應該離他離得遠遠的才對,但是……見他一臉痛苦,她就無法狠心丟下他不管。

她還來不及作出決定,他就像只負傷的猛獅痛苦的低吼,支起身子用力將自己甩到床邊,深深的將自己口鼻埋進有著她香氣的床褥中,喘著。

他在忍耐,而且忍得很辛苦。他不停的呼吸床被間她的氣息,藉此壓抑自己漫天燃燒的慾火,他渾身顫抖,痛苦的閉緊雙眼,回憶著吮吻她軟嫩皮膚時層邊的觸感。

最後,他還是照著她的希望,放開了她,獨自忍受愛慾噬人。

淩澍恩坐起身子,餘悸猶存的望著他。

他全身緊繃,年輕健壯的身軀黝黑中泛著紅,一層汗覆於線條分明的肌理之上,還浮著足以燙熟她的熱氣。

他看起來……好痛苦。

只意識到他的難受,淩樹恩在還來不及深思後果前,就將自己趴附在他熱燙的身子上,和他相比之下較為冷掠的小手輕輕的按在他心口。

「澍恩……」他申吟出聲,翻身將她壓住,一面吻她,一面在她耳邊不斷呢喃,「……又是你逼我的……都是你,不放過你的人不是我,明明就是你自己……」

淚水從她眼角滑落,他說得沒錯,而她總算懂了,不放過她的人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因為愛上了,所以更害怕他們之間的距離。

因為愛上了,所以不忍見他痛苦。

因為愛上了,才撲火,才離不開,才放不下。

※www.xs8.cn※※www.xs8.cn※※www.xs8.cn※

激情過後的清晨,淩澍恩是在一朵又一朵的吻中醒來的,她呆滯的看著身邊的那個小男人,而後,昨夜他們兩個之間發生了些什麼荒唐事,便一幕又一幕的掠過她腦海。

該死!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己、告誡自己要理智、要冷靜,結果呢?淩君堂原本都已經打算要放過她了,她卻自動把自己送給他,這算什麼?

老天爺……有些錯是可以彌補的,但有些錯,一旦犯了,就再也填不滿的。

淩澍恩在幾秒間轉換了數種表情,淩君堂仔細的看著,沒放過任何一絲,就怕看到……後悔。

她深探歎口氣,把自己埋在被子裡。

「澍恩……」他抱住她瘦弱嬌小的肩頭。

「你放開我!」

她掙紮著,低吼出聲的哭音這才讓他發現她的眼淚。

他看著她顫抖不已的背影,胸口有抹佔據已久的揪疼又慢慢從心底最深處爬起。「你……你後悔了嗎?」

他的問話讓她幾乎窒息。

是的……他說得沒錯,她是後悔。

她後悔對他的話動心,後悔自己沒在他第一次輕吻她的時候築好心防,後悔放任自己糊裡糊塗的愛上他。

但她沒後悔把第一次給他,就因為她愛他。

她的不安太嚴重,但是卻不由自主的愛上他。就像罌粟,教人忍不住的想碰觸,卻危險得令人心驚膽戰。於是她忍不住回應他熱烈的愛戀,忍不住胸口的想望,擁抱住他年輕熾熱的身子。

可是,他太年輕,她害怕他的愛戀只是一時的新鮮感作祟,他可以放手去愛、大膽說愛,可她不行,她是個死心眼的人,一旦真正在一起,要分開便是死路一條;而且他母親對她向來沒有好臉色,又積極的想和客戶聯姻……他無法帶給她安全感,無論是哪方面都一樣,她甚至不知道,如果他真的為了她和他母親鬧翻,有沒有那個能力自力更生?

他們之間種種的問題與困難在淩澍恩腦海內盤旋不去,她甚至越想越揪心,幾乎昏厥。

「澍恩!」

他的吼聲將她從重重迷霧中拖出,她回過神,身體忍不住跟著狠狠一震。

「你……你後悔嗎?」他小心翼翼的看著她,連聲音都放得很輕。

淩澍恩看向他,突然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回答了,她咬咬下唇,不忍說出這麼傷人的話。

既傷他,更傷自己。

理智和情感毫不留情的拉扯她的心窩,讓她左右為難,更讓她胸際泛疼。

「澍恩?」他緊張萬分的看著她,感覺自己的手心不停冒汗。

「我後……後悔了。」她握著拳,逼著自己不能心軟,不能哭出來,一字一字的說得分明。

教他死心,也教自己心死,絕了不該有的念頭。

淩君堂在瞬間紅了雙眸,心臟一點一滴的向內縮,擠著壓著,讓他備感疼痛。

痛也好,這樣他才知道自己還活著。

「為什麼?!」他吼,眼淚疾速向頰邊滑。

她到底明不明白他愛她愛得有多苦?他忍得有多苦?先是將自己給了他,讓他以為他可以從此光明正大擁有她,以為這是她變相的回應他的愛戀,現在卻告訴他她後悔了?究竟她是怎麼想的?她知不知道這樣玩弄一個人,會讓人心痛的啊!

「因為我……」她知道他疼,可她更疼礙…她想為他吻去淚水,就像他從前做的那樣,但她不能也不該回應他的感情,所以沒有資格吻他。

「說啊!」

「我不相信你……」

「你究竟在說什麼?你在想什麼?我愛你藹—我愛你愛得心都碎了還捨不得放手,你卻只是一句不相信我?」他暴怒的吼著,大手忍不住掐握住她的肩膀猛力搖晃。

「你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愛了我四年?我第一眼見到你,你明明就很冷漠,怎麼可能愛我?」她顫抖著,那首歌就像詛咒般在她腦裡迴繞。

多麼想,多麼想,是寂寞,還是心慌……

「我那時在生你的氣啊!我們四年前見過一面,我愛上了你,天天躲在暗處看你,而你卻連我的臉一點印象都沒有!」他緊緊捉住她,「我氣得想把你抓起來狂吻,但又害怕嚇到你,只好故作冷漠的走開!」

「我……我不會接受你的……不會……不會……」她驚喘著,意識到自己又快要守不住分寸,連忙像詛咒似的不斷重申,提醒自己不行。

多麼想,多麼想,在這樣,一個晚上。

忽然莫名,渴望和你能擁抱、凝望……好像平常戀人一樣……

這時候,她忽然明白了淩君堂的壓抑,有多痛苦、多難受。

「為什麼不會?那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給我?為什麼讓我以為一切情況都快好轉的時候,再給我這樣的打擊?你以為我的心是鐵做的,它不會痛,沒有感覺嗎?」他面容痛苦萬分的嘶吼,他的眼滿佈紅絲,淚水卡在眼眶裡。

心痛兩字,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現在的感覺了。

那樣的心傷,遠比他所以為的心痛還要可怕,幾乎能將他逼入絕境,甚至逼死他!

「你就當作……」她含著淚,小手牢牢的揪緊被褥。「就當作是我負了你,請你恨我,不要再繼續深陷了好不好?」

他瞇起雙眸,深深的看著她。

「我也想恨妳,但我恨不了。」

他絕望的起身。不顧自己的裸露,邁步離開她的房間。

她含著淚,緊盯著他的背影,像是要牢牢刻在心版上似的用力。

多麼想,多麼想,在這樣,一個晚上。

忽然莫名,渴望和你能擁抱、凝望……

好像平常戀人一樣……

好像平常……

※www.xs8.cn※※www.xs8.cn※※www.xs8.cn※

淩君堂從淩澍恩房裡出來後,便看見父親,他臉上沉重嚴肅的表情是他前所未見的。

「爸。」

淩羅安點點頭,對兒子的赤身裸體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到你房裡談談。」說完,淩羅安便邁步走在前頭。

父親要談些什麼,他瞭然於心。

淩君堂輕輕一歎,跟上父親的腳步。

父子倆各懷心事的進了淩君堂房裡,淩羅安挑了張單人沙發,靜靜坐著。

淩君堂著好衣物,將自己放倒在沙發裡,無言的望向父親。

「我今天……」淩羅安清清嗓子,「是以一個兄長的身份來的。」

「我不會放棄澍恩。」他敵意甚深的戒備著。

他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任何阻礙而放棄澍恩,就連她自己也不行。

「我沒有要你放棄她,但我不贊成你們在一起。」淩羅安深深的皺起眉頭,雙手交握置於膝上。

「為什麼?」淩君堂激動的站了起來,雙手緊緊握拳。

「君堂,你不夠理智,這不像平時的你。」淩羅安抬手示意兒子暫時壓下毛躁,「你不覺得,一旦碰上澍恩,你所有的理智都化成烏有,只剩下愛情和衝動?這不是不好,但這要用對地方。」

淩君堂沉默了,即使再不願意,但他不得不承認父親說的話是對的。

只要他碰上澍恩,所有理智和冷靜都會不見,甚至連自己的堅持與自持都沒了……從頭到尾,他好像從來沒問過澍恩要什麼,愛什麼,只是逕自把自己的愛加諸她身上,然後逼著她和自己一樣痛苦。她表現出喜歡他的樣子,他就為之起舞;她表現出絕情的樣子,他就痛苦萬分。他們之間沒有時間和空間解決更實際的問題,只能不停淪陷在無窮迴圈裡,掙紮翻滾。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我想問題應該是出在你身上。」淩羅安頓了頓,「我和你母親才回來幾天,我就已經對你們兩個之間的事略有感覺,你認為你母親是睜眼瞎子嗎?你表現得這麼明顯,對澍恩好的程度已經超過太多,你可以對自己的失常視而不見,但不代表所有人都這麼昏盲。」

「這樣有用嗎?」淩君堂苦笑不已,恥笑著自己的自作多情。「我對她這麼好,好到連我自己都嫉妒,但她卻對此一點都不動心,這有用嗎?」

「如果她不動心,你有可能裸著身子從她房裡出來嗎?你還年輕,你可以單純的只考慮愛或不愛的問題,但你要想想你們之間的問題不只這麼單純,澍恩是個死心眼的孩子,她一旦要了哪個男人,就不可能再更換,你認為她會像你一樣愛了就說嗎?你比她年輕,女人的青春一旦錯過,就不會再回來,誰知道你現在不介意,未來會不會嫌棄她的年紀?」

「我不會!」他激動的吼,「澍恩死心眼,難道我愛她愛了四年就不死心眼嗎?我既然打算要她,就不可能嫌棄她的什麼,更不可能換人!」

淩羅安縱使滿意於兒子的答案,但還是沒有鬆口。「還有,你現在還是個靠家裡生活的人,哪裡有那個能力養活澍恩?不要說是澍恩本人,就連我這個哥哥也不可能答應讓你和她在一起。」

「爸,我知道你其實很贊成我跟澍恩在一起。」他冷冷的刺破父親的面具,倘若他真的不允許他跟澍恩在一起,不可能願意和他談這麼多。「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不必用暗示的。」

「那好,我就直說,我希望你離開,到國外去發展。」淩羅安頓了頓,清清喉嚨才繼續說道:「現在正好有個機會,你母親幫你向美國的一間學校提出申請,內情我就不清楚,只知道對方是同意的,你正好可以藉這個機會出去冷靜冷靜。」

「我不能紹在國內嗎?」他不想離澍恩那麼遙遠,不想。

即使美國到台灣的距離因為便利的交通工具已經縮短很多,但他仍是備感遙遠。

淩羅安搖搖頭,「你留在國內,只會忍不住衝動和渴望的糾纏澍恩,出國唸書才不會讓愛情佔滿你整個腦袋,才能冷靜下來。我不是不讓你們在一起,而是我認為現在的你不能和她在一起,你能給她的安全感還不夠。我希望你可以離開一陣子,讓彼此冷靜,你也要乘機加強自己的實力,讓自己在個性和能力更為成長,你年紀比她小,如果不能成長成一個讓她可以倚靠的男人,就算在一起,遲早有一天會把熱情給磨掉,最後什麼都不剩。

「再來,你母親那邊也是個問題,她對我們父子倆都有很強的獨佔欲,現在你媽才剛開始和澍恩相處,她對她還是充滿敵意,如果你貿然就硬要和澍恩在一起,你媽那邊做何感想?她是不是會反對到底?是不是會更討厭澍恩?給你媽一點時間,讓她學著去接受澍恩、和澍恩相處,這樣以後你們就算要在一起,也不會有太多阻礙。」

「我不想離開她。」他眉間硬生生的打了層皺折,強調著他的不甘不願,「我不要。」

「你這樣就算在一起,也不會有幸福的結果。」

「那如果我離開了,她卻和別人在一起怎麼辦?」淩君堂再次按捺不住激動的怒吼。

「喔?」淩羅安輕輕問:「你緊緊守在她身邊,就可以保證你永遠不會失去她?她永遠不會和別人在一起?」

淩君堂無言。

他是不能,他也知道父親提出來的這條路應該是深思後的結論,但是他……他不想離開澍恩,他已經壓抑太久、等待太久了,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要他毅然決然的放棄,太為難、太苦。

見到兒子左右難為,淩羅安也不好受,「君堂,我們要愛一個人,不是只有愛她就好,還要為她著想,就算你緊纏住她,纏到她愛你,但她的不安全感仍然存在,仍然撻伐著她的心,你寧可愛著這樣的她嗎?你想用這種方式愛著她嗎?如果你離開了,給她也給自己時間、空間成長和思考,就算最後你們沒有在一起,但是你仍然可以大聲的說,你沒有用錯方法愛她。」

淩君堂深深歎氣,想起她的淚、想起她要求他恨她、想起自己隱燃已久的揪痛感,他再度忽略心頭叫囂著不肯離開她的言語。「我去。」

「你需要多久的時間準備?」淩羅安鬆了口氣,其實他也沒把握自己可以說服兒子,看來他真的很愛澍恩,才願意為了她連自己的意願都不顧。

「不必給我時間準備,既然都已經決定要走,就不需要給我時間。」淩君堂勉力一笑,隱隱忍著自己已經油然而生的思念,還有胸口那抹越見明顯的疼痛。「越留,意志力只會越薄弱,還不如趕快離開。」

他望向遠方,極力想忽略痛楚與愛恨思念糾纏的感覺,他別無選擇,只能再次壓抑,然後……

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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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進來。」

淩澍恩忐忑不安的開門進房,她不想單獨和大嫂相處,但君堂忽然不見了,大哥又不在,沈總管也一問三不知,她只好鼓起勇氣,主動找大嫂詢問君堂的下落。

「是你啊,來找我做什麼?」

呂千蓉坐在沙發上看公文,見到淩澍恩,僅只是淡淡的挑眉。

「大嫂,我想請問……君堂呢?」淩澍恩怯怯的開口。

「喔?君堂礙…」一說起兒子,呂千蓉就眉開眼笑,心情大好。「還記得上回我提過的客戶女兒吧?」

「啊?嗯。」淩澍恩點頭,卻不知道為何大嫂要談到客戶的女兒。

「君堂一直不肯答應幫我招待客戶的女兒,所以我乾脆向她就讀的學校幫君堂提出留學申請,一方面讓君堂出國見見世面,另一方面君堂初來乍到,肯定有很多地方需要熟人關照,這正是他們相處的好機會……」呂千蓉神秘的微笑,停頓了下。「總之君堂他爸爸不曉得和他談了些什麼,今天一早就迫不及待的飛美國去囉。」

淩澍恩如遭雷擊的站在原地,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我倒是對他們樂見其成,君堂這個孩子就是這樣,如果他不想,那無論是什麼理由他都不會接受,但如果他想,什麼困難都阻礙不了他。」

「是……是礙…」淩澍恩僅只能勉強自己微笑附和。

她應該高興的,她狠狠的傷了君堂,所以他選擇出國唸書,選擇嘗試接受另一個女人,這不就是她希望的嗎?這樣,他就不必為了她繼續痛苦下去,她也不必被理智和情感兩邊撕扯。

這樣的結果,對他們而言都是好的埃

但為什麼她的心還是很痛很痛,痛到發麻呢?是她自己選擇要傷害他的,就不應該暗自埋怨他不告而別,埋怨他這麼快就能斬斷對她的情絲,孑然一身的離開,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埃

只是,誰知道她做這樣的選擇,心裡有多苦?

※www.xs8.cn※※www.xs8.cn※※www.xs8.cn※

淩澍恩茫然的睜開睡眸,忍住想吐的衝動,一手撫著小腹,懶洋洋的半坐起身。

轉眼間,淩君堂離開已經兩個多月。從他什麼也不留的離開後,她像被撕裂成兩半,一半歡喜於他及時抽身,不必沉溺在令他痛苦的愛戀中,一半則感到失落與悲傷,他帶走的不僅僅是他,她的心也隨著他的離開而挖出一個大洞。

多矛盾?!

希望那個人留下,又希望他離去。就像玫瑰一般,盡己所能的展現嬌艷,讓人想接近,卻又狠狠刺傷接近自己的人,只為了保護自己。就像她,渴望著他的吻、他的接近、他壓抑已久的愛戀,卻又不敢接受,害怕著他們之間種種的差距,只敢背對著他說出拒絕的話,傷人傷己。

想起見到他的最後一眼,他是多麼痛苦,那畫面,就不停重複刺傷她全身。

「我也想恨你,但我恨不了……」她緊緊咬著下唇,忍痛重複他絕望的話。「恨不了,恨不了……恨不了……」

她痛得流出淚來,痛得渾身顫抖,幾乎窒息。

她愛他,她愛著他礙…傷害他的同時,她連自己也傷,甚至比他的痛還痛。她總算瞭解他的壓抑、他的苦、他忍耐到幾欲爆發的情愛有多可怕。

而他總算是如自己所願的離開了,就像電視肥皂劇播的那樣,女主角狠心傷害男主角,男主角決定離開,到離她遠遠的地方去療傷。只是,電視劇裡的女主角最後都會等到男主角,而她呢?她卻不敢多想他們還會在一起的可能性。

突然胃部一陣翻攪,淩澍恩驚慌的跳起身衝向廁所,才剛抱住馬桶便是一陣狂吐。

「呵……呵……」她喘著氣,眼淚懸在眼眶邊,雙手緊緊抓住馬桶蓋。

她錯了,其實他並非什麼都不留,他留給她一畝沃土、一個寶藏——他們的孩子,默默揩去因嘔吐而流出的淚,想起孩子,淩澍恩又是喜悅又是無助。

她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才好;她不知道一個人該怎麼面對新生命的到來;她不知道該怎麼忍受失去他的痛苦;她不知道,為何思念在無助的時候,會變得加倍苦澀……

忽然,她意識到浴室裡不只她一個人,淩澍恩緩緩抬起頭,淚珠還懸在眼眶邊。

一道人影拉長,斜迤在浴室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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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4 00:31:2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六年後夏天

懷著志忑不安的心情,淩君堂再次催促計程車司機加快車速,望著窗外疾速掠過的景色,既熟悉又陌生,他還記得六年前它們是什麼樣子,還知道什麼東西變了、什麼東西沒有變,這是種很特別的感受,他自己變了,卻一樣樣的數著故鄉裡事物的變化,還私自盼望著它們都保持原貌,一如他離開前的以往。

通過管制站,淩君堂搖下車窗,示意警衛不要通報。

計程車順利通過管制站,直奔他六年來日思夜想的家,正確的說,應該是直奔他苦苦思念的人。

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他希望她很好,希望她還是像從前那樣快樂、單純。父親當初的忠告沒錯,他是需要離開,需要時間和空間讓自己成長、成熟,這樣才能擁有足以守護她的力量。

計程車在家門前停了下來,淩君堂付過車資,提著簡單的行囊下車,站定在離別已久的莊園前,久久不能自己。

忽然,有只小小的東西揪住他的褲管拉啊拉的,淩君堂不解的低頭向下望。

「叔叔,你為什麼要站在我家前面?你是小偷嗎?」小男孩搖頭晃腦的問,這個叔叔長得太高大了,他怎麼搖也看不清他的臉孔。

「弟弟,你說這是你家?」淩君堂乾脆蹲下來與男孩對視,不然他看這個小孩子會搖到頭昏。「這是我家才對。」

「這是我家!」男孩生氣的指著家門。

「是我家才對。」淩君堂氣定神閒的逗起孩子來了。

「才不是!」他從來沒有看過這個奇怪的叔叔,這裡怎麼可能也是他家?

「就是我家,我才想問你是不是小偷咧。」淩君堂壞心的伸出食指,鑽了鑽小鬼頭的圓胖臉頰。

「我才不是小偷,媽媽說當小偷是不對的,我才不是。」

「喔?那你叫你媽媽來啊,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住在這裡。」淩君堂懶懶的扯出一抹笑,亮亮手上的鑰匙和磁卡。「我可是有鑰匙的喔。」

男孩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又黑又亮的瞳眸裡有著明顯的不服輸。

男人與男孩,眉宇間的硬氣和不服輸的個性很是相像。

「快埃」淩君堂懶洋洋的催促。

小男生原本笑著的胖胖臉忽然一皺、嘴一扁,既洪亮又可怕的哭聲從他小小的咽喉裡竄出。

淩君堂嚇了好大一跳,瞪著眼前這個小肉包。

肉包才哭了兩分鐘,馬上引來屋內的人一陣騷動,淩君堂冷眼看著自己的家人和僕人一個個的衝了出來,圍著小肉包又哄又問的。

卻沒人發現他回來了。

「均安,怎麼了?跌倒了嗎?跌到哪啊?」

一堆人七嘴八舌的邊問,一邊將男孩轉來轉去,想要檢視他身上的傷口。

「我……我……」他抽抽噎噎的望著一群大人,然後胖胖的小手指向淩君堂,指控著他的謊言。「那個小偷叔叔說這裡也是他家!還說這裡不是我家!」

眾人這才發現淩君堂正懶懶的微笑,站立在一邊望著他們。

「嗨,我回來了。」

「君堂……你總算肯回來了……」呂千蓉第一個回過神來,衝到兒子面前抱住他。「壞孩子!連過年回來看媽一下都不肯。」

「少爺好幾年沒回來,成熟好多埃」

「今晚要來加菜。」

那群大人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淩君堂身上,惹得小肉包挺不高興。

「奶奶,他是小偷叔叔,你怎麼可以抱他?」小肉包擺動著身體,想把呂千蓉從小偷叔叔身上「拔開」。

呂千蓉好氣又好笑的蹲下身,「均安,這個是哥哥,他出國很久沒回來,所以你沒看過他,不能叫他小偷叔叔喔。」

「哥哥?」

一大一小異口同聲道,淩君堂的眉心狠狠皺起。

「是啊,君堂,這是澍恩的孩子埃」呂千蓉面帶微笑的解釋著,「我沒想到澍恩竟然會跟英瑞看對眼,還瞞著我們偷偷辦結婚,要不是肚子大了起來,我們還不知道呢!」

呂千蓉幾句話,把淩君堂打入地獄。

她結婚了,而且對象就是她當年欣賞不已的英瑞……

看來……當年真的是他自己一相情願,是他逼著她痛苦,是他霸道的對她予取予求,甚至要了她的身子……

淩君堂痛苦的閉上雙眸,雙拳握得死緊,胸口像是被絲線密密纏住,一分分的拉緊,疼痛得無法喘息。

「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都跑到外頭來了呢?」

澍恩含笑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教他的心痛更劇,他緩緩轉過身,飽含痛苦的眸子瞅住她的不放。

淩澍恩看見那張熟悉卻又與從前有些不同的臉,差點哭了出來,她命令自己站在原地不准動,命令自己不准撲到他身上去緊緊擁抱他,只能放縱自己用貪婪的目光一寸寸的將他看個仔細分明。

她有多久沒見到他?寂寞究竟蠶食了她多久?她都忘了,只記得每夜壓抑著自己的思念有多痛苦,她見不到他、也不能尋他,只能抱著他留下來的衣物,在那上面尋找他的氣味,逼著自己假想他還在身邊、假想衣服上仍有他的體溫,久了,他的衣服上再也沒有他的氣味,只剩下她眼淚的味道。

其他人不知怎麼的,紛紛做烏獸散,只剩他們三人還待在外頭。

「媽媽!」小肉包挨到母親身邊,牢牢抱住她。「他是誰?」

勉力扯出微笑,淩澍恩抱起兒子,「他是哥哥,均安要有禮貌喔,叫一聲哥哥埃」

「哥哥。」沈均安作勢要讓淩君堂抱。

「君堂,你要抱抱他嗎?」淩澍恩期盼的看著他,希望他能抱抱孩子。

淩君堂深深的喘氣,黑厲的眸子沒有一秒鐘從她身上移開。

澍恩以為他多有度量?以為他對她的愛多麼淺薄?六年的分離就能磨光他的愛,就能讓他毫無芥蒂的以哥哥的身份,擁抱她和沈英瑞的孩子?

他沒那個度量啊,澍恩!

她能不能停止這樣傷害他?她究竟知不知道他對她的愛戀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時間和空間沒把他對她的癡心妄想給磨完,反而讓他更加深陷,幾欲滅頂了礙…

「君堂?」淩澍恩喚著。

淩君堂極悲傷的望著她,以她才聽得到的音量、她才懂的話語低語,「我想恨你,但還是恨不了。」

他一句話就將她的淚逼出。

他再沒看她,硬生生將自己的眼光從她身上移開,邁開腳步進屋。

然而留在原地的淩澍恩再也忍受不住六年來的壓抑,崩潰的哭倒在兒子小小的懷裡。

※www.xs8.cn※※www.xs8.cn※※www.xs8.cn※

「我不喜歡哥哥!」沈均安撅著嘴唇下了結論。

一旁幫他洗澡的沈英瑞震了下,隨即恢復微笑,「喔?為什麼?」

「因為哥哥惹哭媽媽。」他想到媽媽哭的畫面就皺眉,「英瑞爸爸,哥哥今天還欺負我,你都沒有來救我。」

沈英瑞笑著搖搖頭,「均安,哥哥的個性比較頑皮,所以才會跟你玩,那不是在欺負你啦。哥哥只是對喜歡的人都會比較彆扭,所以你不可以討厭他喔。」

「英瑞爸爸,什麼叫做『彆扭』?」

「就是……他明明很喜歡你,可是卻常常 故意裝成很討厭你的樣子。」沈英瑞拾起勺子舀水,將溫水澆在滿身都是泡泡的小孩身上。

「哥哥真奇怪!」他嘟囔著。

「其實哥哥對人很好的,他是個很體貼又很可愛的人喔。」替均安沖乾淨身子,沈英瑞拿起浴巾將他包牢。

「但他惹媽媽哭了。」沈均安自動自發的巴住沈英瑞的脖子,讓他將自己抱出浴室。「媽媽一直哭一直哭喔。」

「那一定是因為媽媽太高興啦,你也知道,哥哥已經六年沒回來,媽媽突然看到他,當然會高興得哭啦……」沈英瑞邊說著話邊踏出浴室,猛然一震。

淩君堂就在門外,高挑著眉毛看著他們「父子」親愛和樂的模樣。

「哥哥。」

小傢夥不喜歡歸不喜歡,但還是很有禮貌的叫人。

淩君堂伸出雙手,作勢要抱沈英瑞懷裡的小肉包。「小肉包,過來。」

「我叫沈均安,不是小肉包。」他氣呼呼的抗議著。

任性慣了的淩君堂哪管他的抗議,大手一撈就將他撈進懷裡,一面低聲呢喃著:「這麼討人厭又喜歡抗議的個性,真像他媽……」

「少爺。」沈英瑞溫和的微笑,知道他想和小孩相處,卻找不到台階。「我要下樓忙晚餐,可以麻煩少爺幫均安穿衣嗎?」

「唔,你去吧。」他咕噥著,看來像是極為勉強似的。

沈英瑞退出房間,留下他們獨處。

「哥哥,你快幫我穿衣服啦,我會冷死。」沈均安抓著他的頭變大聲嚷嚷。

「臭小鬼!竟然敢命令我。」淩君堂將他輕輕扔到床上,三兩下就把他的浴巾給剝掉,兩隻大手毫不留情的搔弄他小小的脖子和圓潤的肚子。

「啊哈哈哈哈哈——」沈均安從來沒被人搔過癢,邊笑邊扭。

看著小肉包和澍恩極為相似的笑顏,淩君堂原本惡作劇的笑不禁放柔。

他無法討厭這個孩子,即使他的存在多麼令他嫉妒都一樣。

「快穿上。」黝黑粗糙的大手捏了孩子的衣服丟在他身上。

沈均安皺起鼻子,「哥哥,應該是你幫我穿才對。」

「長這麼大還不會自己穿衣服?真遜。」淩君堂懶洋洋的倚在床上,恥笑那顆小肉包。

「什麼叫做『真遜』?」沈均安不解的問。

「意思就是說你很笨,這麼大了應該要學會自己穿衣服才對……等等。」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這小肉包多大吧?「你幾歲?」

「六歲埃」沈均安眨眨黑亮的眸子,圓潤潤的小手比著六。

「六歲?」這肉包是直接跳過懷胎十月,從他娘親肚裡蹦出來的是嗎?

「媽媽說中國人要多一歲埃」他搖頭晃腦的抓住哥哥,「哥哥!你快點幫我穿衣服啦!我明天再學自己穿衣服。」

淩君堂震驚的瞪著這顆肉包,心思百轉千回、紊亂不已。

小肉包……是他兒子嗎?還是,澍恩在他離開後,馬上投入英瑞懷抱的結晶?如果小肉包是他兒子,那她為何要嫁給英瑞?為何不告訴他?

「哥哥——」肉包拉長了音抗議,乾脆把自己的衣服塞在哥哥手上。

他呆滯的接過衣服,沉默的幫他穿上。

「哥哥,你笨笨,不要把我的頭塞進袖子裡啦!」沈均安掙紮著。

「喔……抱歉,我在想些事情……」淩君堂有些手足無措的將他頭上的袖子拉出來,仔細幫他穿妥上衣。

「媽媽說做事情應該要專心才對。」小男孩得寸進尺的說起教來。

淩君堂皺起眉心,他覺得這個臭小孩討人厭的個性,真像自己。

「哥哥,還有小褲褲和短褲。」沈均安提醒著。

「你就不能提前學習嗎?」他不耐煩的皺眉,這個臭小孩到底知不知道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辦啊?

「不行。」沈均安扯出笑顏,懶洋洋的躺倒在床上耍賴,胖胖的小手還指了指旁邊的小內褲。「哥哥,快幫我穿褲褲埃」

這個臭小孩肯定是他的!這種惡劣的個性、懶散的態度、卑鄙的笑臉,除了他,這世界上沒有另一個男人擁有,至少沈英瑞和澍恩身上沒有這些特質。

淩君堂急著要去找人問清楚,又擺脫不了這個臭小孩,只好臭著一張臉幫他草草穿好褲子。

「好啦、好啦!」

「哥哥,你把褲子穿反了。」沈均安指指身上的小短褲,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

淩君堂狠厲的瞇起黑眸,他發誓!要不是這個臭小子可能是他兒子,他肯定會親手把他掐死!

「臭小子!」他低聲咒罵,手忙腳亂的幫他脫下重穿。

「厚——」沈均安像是抓到他小辮子似的得意,「你說髒話,請你去漱漱口!」

「什麼?」他沒聽錯吧?

「媽媽說講了不好聽的髒話要去漱漱口,哥哥,請你去漱漱口!」肥潤小手毫不放鬆的指著他。

淩君堂站起身來,皺眉瞪著那粒小肉包。

小肉包毫不害怕的回敬他,黑眸又亮又圓。

然後……淩君堂狼狽的逃出房間,來到廚房。

「英瑞,出來一下。」

他決定找沈英瑞談,一是因為沈英瑞不會騙他,二是他想搞清楚他離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少爺有事嗎?」沈英瑞微微笑著。

「跟我來。」

淩君堂沒說什麼,就領著沈英瑞離開廚房,來到他的房間「密談」。

「少爺?」沈英瑞有點不安的看著他將房門關緊、鎖上。

「我問你,那個小肉包是不是我的孩子?」淩君堂連彎都沒拐,直接問。

「少爺怎麼會這樣問?」他有點防備的看著淩君堂,不知道該不該誠實以告。

「那個小肉包實歲五歲,個性討人厭到跟我真的很像,而我不巧在六年前的某一夜吃掉澍恩……」淩君堂利眼掃向他。「英瑞,你是我向來都很信任的人,我希望你告訴我,當年我走了以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沈英瑞避開他的視線,「我不能告訴你,這是澍恩的事,只有她有權利決定要不要讓你知道什麼。」

「英瑞!」他吼出聲。

「少爺,我們都必須尊重澍恩,我只能告訴你……」沈英瑞喘著氣,像是在隱忍些什麼似的,「我從來沒碰過澍恩。」

「我知道了。」淩君堂誠摯的握住他的手,紅著眼眶看他。「謝謝你照顧他們,真的謝謝。」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英瑞肯這樣犧牲自己來照顧澍恩母子,保護他們不受外界眼光與世俗道德的欺侮,但他真的感謝他的犧牲與成全,如果不是英瑞,也許今天他回來,他們早已不知流離失所到哪去了。

沈英瑞一如以往的溫和笑著,搖了搖頭,「少爺,你不必謝我,我也是為了我自己才會照顧他們的。更何況均安相當惹人疼愛。」

「均安的名字是誰起的?」

「是我,那時澍恩難產,我就暗自禱告,如果他們母子均安,就給他起這個名字。」沈英瑞微微一笑,「他們母子相當堅強,挺了過來,所以就給均安取這個名字。」

「取得好……」淩君堂低喃著,「幸好他們身邊有你,否則澍恩一個人不可能撐過這些事,真的要謝謝你。」

「少爺,我說過,你不必謝我,我也是為了自己才會這麼做,這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沈英瑞苦笑,眼裡有著少見的哀傷,他勉強振作精神,恢復原本那個與世無爭的自己。「你快去找澍恩吧,這麼多年不見,不要再躲著彼此了。」

「我知道,除非澍恩真的不愛我,不是因為愛我才選擇忍受這些辛苦把均安生下來,否則這次不管是什麼障礙,都無法阻止我!」淩君堂瞇起雙眼,「就連我很感謝信任的你也一樣。」

沈英瑞幽幽一笑,「我向來都很清楚,你的決心不可能被任何人動遙」

他向來是強勢的,是強者,是決定一切的人。

除了澍恩,沒人可以改變他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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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澍恩憑著頭疼的藉口,躲過今天「大團圓」的晚餐。

老天,她按著額際邊想,幸好有英瑞可以幫她照顧均安,否則她哪能這麼清閒又專心的躲著某人?

只是她忘記了,那個她躲著的某人,並不是如她想像中的那麼好打發。

果不其然,淩澍恩才待沒多久,淩君堂就自顧自的大方進入她的房間,還特意將門鎖上。

她緊閉著雙眸不敢睜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別裝睡。給你帶晚餐上來了。」

他依舊將托盤放在她床頭櫃上,依舊懶洋洋的坐在她床上,托盤上依舊是她愛吃的番茄肉醬面。

一切都好像回到從前,六年的歲月沒有過去,而她也沒有夜夜搋著他的衣服哭著入睡。

淩澍恩在心裡歎氣,認命的起身接過他手上的碗公和叉子。

沉默蔓延著,她開始慶幸她還有事做,可以不必說話。

「聽小肉包說……我今天惹哭你了?」淩君堂仔細的檢查著她的臉,歲月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但她也變了,從前那個不知男女情事的小女生,現在看起來卻像有滿滿的憂傷。

她沒回話,事實上也是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只好沉默的吃食著。

「對不起……當時我以為小肉包是英瑞的兒子,所以……所以有點不太能接受……我一定傷到你了。」淩君堂不等她說話,一把就將她摟進懷裡,大手輕輕拍撫著她後背。「沒關係,我現在回來了,除非你不要我、不愛我,要不然不管是什麼障礙都不可能把我們兩個分開,以後你有我可以依靠,你只要依靠我就好。」

淩澍恩眨掉眼眶裡的淚水,掙開他的懷抱,「君堂,你在說什麼啊?我已經嫁給英瑞了,而且均安也是英瑞的孩子,我不懂你究竟在說什麼!」

「不可能!小肉包那討厭得要死的個性明明就是我的翻版!如果你堅稱他是英瑞的孩子,我可以帶小肉包去醫院驗DNA。」

她悶頭吃麵,不想回他的話。

「澍恩!」他又急又氣,他都已經知道了,她還想要隱瞞他?

「他才不是你兒子!我懷孕害喜,吐到胃都快翻出來的時候,你在哪裡?我挺著個大肚子,汗如雨下卻還要工作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因為懷孕動作不方便,連替自己浮腫的小腿按摩都辦不到的時候,你又在哪裡?」邊訴說著委屈與辛苦,她的淚水一邊流淌。「你有什麼資格說他是你兒子?你養了他?你育了他?你半夜起床替他泡過奶?你又憑什麼說英瑞不是他父親?這些你本來該做的,全是他替你做了!」

他將她手上的面放回床頭,心疼的將她抱回懷裡。「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考慮可能發生的事,我只顧著我自己受傷,卻忘了替你想,爸說得沒錯,我那時真的不夠資格照顧你,對不起……我的澍恩……真的對不起。」

淩澍恩根本就沒聽清楚他在說些什麼,只聽得見他一聲又一聲的道歉,聞著他身上一如記憶那樣熟悉的氣味,她再也忍不住多年來隱忍的委屈,哭倒在他懷裡。

「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會好好照顧你們母子。」

他這句話猶如震夭雷,兇惡的劈進她心坎,淩澍恩有如驚弓之烏般跳離他的懷抱。

「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好不好?不要在英瑞面前提,好不好?」

「為什麼不能在英瑞面前提?我這次回來本來就是要帶你走的!」淩君堂欺身向前。想把這個小女人抓回來好好的問個清楚。

她突然又哭了出來,哭得好慌亂、好不知所措。

他回來了,他還愛著她,但是,英瑞怎麼辦?他怎麼辦?

一直以來照顧保護著他們母子的英瑞,她一直很瞭解他心事的英瑞……該怎麼辦?

「我不要你!我也不要跟你走!我不要、我不要……」

「澍恩!」他緊緊抱住她,對她的狂亂暗自心驚。「好了、好了,我們今天不要談這個好不好?妳睡,好好的睡,我就在這裡。」

淩澍恩雖然還是抽泣著,但在他懷裡,嗅著令她心安的氣味,她漸漸安靜下來,甚至以六年來前所未有的快速,跌入夢鄉。

她甚至夢見了……

六年前那個倒臥在浴室裡嘔吐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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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意識到浴室裡不只她一個人,淩澍恩緩緩抬起頭,淚珠還懸在眼眶邊。

一道人影拉長,斜迤在浴室門口。

是沈總管?他怎麼會來?淩澍恩胡亂擦淨自己又濕又臭的臉,無言的望著他。

「澍恩小姐,你……是不是懷孕了?」沈英瑞很篤定的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怎麼知道?」她皺眉。

「澍恩小姐房裡的垃圾向來是我在收的,而我已經兩個月沒看見每個月都該出現的垃圾。」他言簡意賅的暗示他知道的原因。

被一個稱不上很熟的男人說破這種事,淩澍恩的神經再大條仍然感覺不自在,她挨著馬桶起身,依在洗手台邊洗清、漱口。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乾脆沉默。

「澍恩小姐,請聯絡少爺吧。」

「不。」淩澍恩深吸口氣。「我要自己照顧這個孩子。君堂肯出國,大嫂相當高興,我不想因為這件事讓君堂放棄一切回來,這樣就算我和他在一起,始終也得不到大嫂的祝福,況且他已經出國這麼久了,也許早就接受另一段感情,那就不該再讓他知道這件事。而且我也不想因為這樣,打斷他的前途。」

「那麼……」他看著她的背影,溫潤的唇開合著。「如果你不介意……我們結婚吧。」

「你在開玩笑嗎?沈總管。」淩澍恩委實嚇了一跳。

「不,澍恩小姐,我相當的認真,請你務必嫁給我。」沈英瑞遞上準備已久的乾淨毛巾,讓她可以將自己弄得乾淨點,至少不要太狼狽。

她接過,一頭將自己埋在毛巾裡。「你肯定是在開玩笑,不然就是我在作夢!」

「澍恩小姐,我們都相當清醒。」英瑞再次重申他的決心,「請你嫁給我,讓我照顧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

「但是我肚子裡的小孩不是你的!」她丟開毛巾,幾乎要尖叫了。

「我很清楚。」

「沈總管……」她申吟著,「同情也是有限度的,一個男人不能用他的幸福去同情別人,這對你來說太冒險,也不公平。」

「我不是同情。」他認真的反駁她。

「啊?」

沈英瑞的俊臉染上紅暈,極度不自在的迴避她錯愕的眼神。

「我不是同情,是愛。」

淩澍恩小臉頓時緋紅,不自在極了,她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才不會傷害他。「沈……沈總管,如果是因為這樣的因素,我就更不可能嫁給你,我不能懷著別人的孩子跟你在一起,也許你現在覺得沒什麼,但以後你絕對會介意……」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頭霧水的沈英瑞截斷。「澍恩小姐?」

「啊?」她小嘴開開,也是一頭霧水。

「抱歉,我想你誤會了……我是想為自己愛著的人,照顧他的女人與小孩。」他頗為含蓄的表白。

淩澍恩突然覺得火星墜落在她身後,轟的一聲把世界炸開。

「你是說……我們愛的是……」她不是很確定的提出疑問,「同一個人?」

「嗯。」他微笑的點頭。

「然後你現在要娶我這個情敵,只是因為你想替他照顧我們?」她的眉頭慢慢的聚攏,鼻頭也開始發酸。

沈英瑞還是那副溫和笑意,點點頭。

老天,他可不可以不要點頭?他那個樣子害得她眼睛也酸了。淩澍恩很努力想眨掉眼裡的淚水,卻因為這麼一眨給掉了下來。

「澍恩小姐,妳不要哭埃」她這麼一哭,倒把他平時的沉穩給哭掉,慌亂了手腳。

淩澍恩一把抱住他,哭倒在他懷裡。「你這個笨蛋、笨蛋、大笨蛋!哪有人這麼傻的?代替那個白癡照顧我們,然後每天看著我們心痛嗎?」

沈英瑞看著懷裡那個同情心氾濫的女人,無奈的笑。「沒關係,我已經習慣心痛了。」

自從澍恩小姐來了以後,他每看少爺毫不隱藏的愛戀一次,心就疼一次,就嫉妒澍恩小姐一次,但是他只能站在旁邊,努力的強撐自己的微笑,暗暗壓下自己漫天的妒意與痛苦,故作若無其事。

他羨慕著少爺的勇氣,嫉妒著澍恩小姐的好運,卻連恨都恨不了他們。

是他自己太懦弱,自己無法說出的情感,又怎麼能怪別人看不見?

「澍恩小姐,我們結婚吧。」他抱住懷裡那個嚶嚶哭泣的女人,仍是那抹溫和笑顏。「讓我能夠照顧少爺最愛的人,代替他保護你和孩子。」

「你這個大笨蛋!」她又罵。

「嗯,我是笨蛋。」沈英瑞仍舊微笑,「我深愛著他,愛到已經沒有自己,無論是多麼痛苦的事,只要是為了他好,我可以毫不猶豫的做到。」

「可是我不要這樣礙…」她嗚咽,淚眼汪汪的看著他,「我寧願帶著孩子被別人吐口水,我也不要讓你這麼痛苦。」

「如果你不讓我照顧你和孩子,也許我會更痛苦。」他無奈微笑,輕輕揉著淩澍恩的發。「澍恩小姐,我無法為少爺生孩子,但我可以代他養育,就當作是替我一償宿願好嗎?」

她的回應是再度埋回他懷裡,為他的壓抑痛苦嚎啕大哭。

無法有結局的愛戀痛苦,說不出口的更苦。

※www.xs8.cn※※www.xs8.cn※※www.xs8.cn※

淩澍恩從夢裡驚醒。

沈英瑞壓抑痛苦的微笑太過清晰,第一次看見時她心疼,現在夢見,更疼。

也許保持現狀是最好的,她和英瑞一起照顧著均安,而君堂則可以放手盡情擴展他的事業,不必顧及兒女私情。這樣……英瑞就不會因為看見她和君堂在一起而痛苦。

「作惡夢了?」沈英瑞遞給她幹淨的手巾,「把汗擦一擦,不然會感冒。」

「均安呢?」她坐起身,接過手巾擦汗。

「在他爸爸的房裡玩。」想起他們父子鬥嘴的模樣,他就不禁莞爾。「少爺雖然稱不上是個好爸爸,但他的確很愛均安,同時也很盡心的學習怎麼當個父親。」

「英瑞……」她哀嚎,把自己埋在被子裡。「你又來了,你可不可以自私點?多為自己想點?不要看到君堂難受,你就把自己的痛苦全都拋在腦後,主動幫他好嗎?」

「你怎麼知道我要跟你談什麼?」他頗為詫異。

「當你老婆這麼多年,我還會笨到不知道你的個性嗎?」她頭疼的揉揉額際。

她昏倒前,在她身邊的人明明就是君堂,現在卻換成英瑞,很難讓她不去聯想成是英瑞要君堂先出去,由他來和她談。

以英瑞的個性,絕對會這樣做。

六年來,她變了,君堂也變了,唯一不變的只有他。

沈英瑞不禁揚起苦笑,「你知道的,我只是暫時代替他照顧你們,現在他回來了,你們應該闔家團圓的。」

「那你呢?」她尖叫。

「當然是繼續在淩家當總管。」他一臉理所當然的回答。

「狗屁。」她低咒,歎口氣後再度抬眼看著丈夫。「英瑞,我從來沒打算過換丈夫這回事。」

「但是你愛他。」

「你也愛他不是嗎?」

沈英瑞歎口氣,坐到床沿,伸手摸摸她的臉頰。「澍恩,我知道你是因為我,才不肯跟他走,但是我不要你這樣委屈。」

「我也不要看到你這樣委屈!」想起夢中的他,她又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寧願一輩子都想著他,也不要看你一個人每晚吞著嫉妒入睡。」

「你這樣……我們三個人都得不到幸福。」他寬容的笑了,「如果你們在一起,我們三個人中,至少還有兩個人可以幸福,均安也能正式入籍淩家。」

淩澍恩搖搖頭,找藉口搪塞。「我和君堂的問題不單單只有你啊,我是他姑姑……」她話還沒講完,就被沈英瑞打斷。

「這些原因說到底,其實都不是理由,你早就知道你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了不是嗎?」他痛苦的望著她,「澍恩,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最大的問題不是年齡和身份的差距,而是彼此相不相愛。如果今天少爺愛我,我不會隱忍這麼久,不管外面的人怎麼看我、怎麼咒罵我,我都會和他在一起。你不要因為我而選擇放棄,好嗎?」

「你很勇敢……」比起當初的她,英瑞勇敢多了埃

「我如果夠勇敢,早就向少爺表白了。」沈英瑞苦笑,低頭望著自己交握的雙手。「人最可悲的,就是連自己喜歡上誰都不敢說,只能暗自對他好,任由不知情的對方傷害他,再偷偷指陳對方的無情。」

「英瑞……」澍恩知道他就是在暗嘲他自己。

「聽我的勸,不要顧慮我,去聽聽他說什麼。」他微笑著,將她抱入懷中。「他是我們都愛的人,雖然我嫉妒你的存在,但不代表我不要你存在,與其你選擇讓三個人都陷入無止盡的相思和痛苦中,還不如放開心懷,試著接受他。」

「但你呢?也要這樣放著嗎?」她摟住他。

她不要他再次犧牲自己成全他們,她不要他一個人被孤零零的拋下。

「當然是,愛情裡是不可能有三個人同時存在的。」沈英瑞放開她,「去吧,去找少爺好好談談你們之間的問題,別顧慮我。」

「我不要!」她撲回他懷裡,緊緊抱住他。「你會痛苦,我不要你痛苦!」

「快去吧,只要你們幸福就好。」

他半推半拉的將她趕出房間,門關上時,澍恩只能匆匆看見……

他漾著心痛的雙眸。

※www.xs8.cn※※www.xs8.cn※※www.xs8.cn※

被趕出門外的淩澍恩歎口氣,只好依著沈英瑞的勸,去找兒子,順便找兒子的爸談談。

侷促不安的舉起手又放下,她在淩君堂門前來來去去,就是無法決定要不要進去。

她究竟該不該跟他談?其實他們根本就不需要談的不是嗎?她不是已經打定主意就這樣下去了嗎?那為何要談?何必要談?

但心裡還是有股捉不住的渴望,她想靠近他、想摸摸他、想知道自己花了六年歲月等的並不是幻覺。

談與不談的念頭在她心中反反覆覆,折騰得她差點尖叫,淩澍恩乾脆不給自己思考的時間,先敲門再說。

「進來。」

他的聲音變得渾圓沉穩,也較低沉些。她默默比較起她記憶中的他,和現在的他。

深吸口氣,淩澍恩開門走進他房裡。

父子倆同時探頭,見到她,原本兩人繃緊的面容倏地展開笑靨,猶如春雪消融。

「澍恩?」淩君堂見到來人的驚喜全都寫在臉上。

「媽媽!」沈均安哪有可能被比下去,小小的身子連忙滾下床,熱情萬分的撲到媽媽身上。

淩君堂兇惡的瞇起雙眼,這個小肉丸竟然在他面前抱住他的女人,那張小嘴還不停的親吻她那令他日思夜想了多年的唇。

令人討厭的惡劣性子,這果真是他兒子!淩君堂默默在心中讚歎著基因的奧妙。

「均安,爸爸在等你睡覺喔。」淩澍恩輕吻著兒子的頭髮,軟嫩嫩的雙手毫不費力就將兒子抱起來,「媽媽有些事要找哥哥說,你自己回房間,待會兒我就回去。」

「我可以等你……」沈均安馬上故作可憐,倚在媽媽肩上撒嬌,一副乖順不已的樣子。

「均安,爸爸還在等你耶,你沒回去,他怎麼可能睡得著?」她拍撫著兒子的背脊,吻著他的頭髮,「快跟媽媽說晚安。」

沈均安扁扁小嘴,只好乖乖的順著媽媽的動作離開她身上,「媽媽晚安。」

小傢夥不死心,小手又抱住淩澍恩的頸項,賴皮的要了個吻。

「小肉包,快去睡覺,不要待在這裡礙眼。」淩君堂實在看不下去這噁心的十八相送,他完全不介意當個破壞溫馨氣氛的劊子手。

事實上,他樂在其中。因為那粒小肉包粘在他女人身上的畫面,教他怎麼看怎麼刺眼。

沈均安含怨的瞥了淩君堂一眼,「哥哥,你不能欺負我媽媽喔,不然我明天就找你算帳。晚安!」

不等淩君堂回應,小小的身子就向外跑,不見人影。

砰。一記聲響傳來,證實小肉包雖然離開,但還是頗不滿提前被媽媽趕回房,小小的拿門出氣一下。

「小傢夥還不錯,至少懂得隨手關門的禮貌。」淩君堂眼光放柔,全然沒了見到兒子時的兇惡狠毒。

淩澍恩歎氣,略微意有所指的說:「他的個性太不像我,很難管教。」

他咧嘴笑開,「你是在暗示我的個性和你兒子一樣討人厭?」

但他誠懇的認同她的想法。

「是沒錯。」她莫測高深的看了他一眼。

「關於這點我也非常同意,但跳過,我要知道你要和我談些什麼。」淩君堂墨黑的雙眸牢牢的瞅著她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牽動。

「呃……」以為他會主動提問,現在反而卻要她自己說,教她有點手足無措。

「嗯?」他偏頭,懶洋洋的伸手右手。「過來埃」

淩澍恩趕緊搖頭,還一面陪笑。「不用了,我站著就行。」

「但我不想站,而且我也不想這樣仰著頭看你,這種姿勢太累了。」她笑得真敷衍,他在心裡暗自埋怨。

她看著他,雙眸在他眼裡來回搜尋,似乎是想探究他話裡的真實性有幾分。

「坐吧。」他再次催促。

她又看了一會兒,才略顯不安的坐在離他有段距離的床邊。

「說吧,你想談什麼?」即使不滿意,但勉強還可以接受。至少她不是逃得遠遠的。

「我……」她不安的垂下眼眸,「其實我也不知道,英瑞要我來的……」

怒意染上他的瞳仁,他瞇起眼,反唇相稽,「啊,原來是英瑞要你跟我談?你真是聽話的好妻子,丈夫要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你!」她氣呼呼的顫抖著,「你的個性一點都沒改,還是很討人厭!」

「對其他人而言或許改了,但對你,我一直都沒變。」他冷笑的說出雙關語。

她的回應則是撇過頭去,不理會他。

他起身,在她還來不及回神前拉住她的手臂,一拖,她倒在他臂彎裡,一如六年前他們第一次的那夜。

「你在幹什麼——」

她尖叫的尾聲被他的吻掩蓋。

淩君堂狂亂到近似飢渴的纏吻著她,薄唇磨蹭著她的嫩唇,舌尖糾纏著她的舌,或輕或重的戲弄著她。

六年來他從沒忘過她的唇,和她唇間的氣味,甚至當他把唇移到她耳垂時,她總會因敏感而揮身顫抖的反應。

「我剛剛聽見了,你們『全家』都睡同一個房間?不錯嘛!英瑞是不是都在小肉包睡著以後,悄悄接近你,然後像這樣的吻著你、逗玩著你?」他嫉妒的輕語,還不忘以軟軟的雙唇極輕微的抿著她的耳殼,就是要勾誘得她全身顫動不已。

即使他明明知道英瑞沒碰過她,他還是嫉妒!嫉妒英瑞可以光明正大的與她同床共枕,能擁著她入眠,不像他,只能在暗處偷偷需索著她的一切。

他嫉妒英瑞的光明正大。

淩澍恩喘極了,全身都泛起一層雞皮疙瘩,但他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說埃」

「英瑞……英瑞才沒有這樣……」她痛苦的閉上雙眼,小手推拒著他。

她想跟他解釋英瑞總在均安睡著後回他自己房裡睡,但他卻不給她機會說話,逕自截斷她的話。

「你的意思是我比較卑鄙?你的丈夫可是堂堂一介正人君子,可以坐懷不亂?」他譏嘲著,「啊,還真是柏拉圖式的愛情。」

英瑞一定愛著她。淩君堂嫉妒萬分的猜想著。

若不是愛她,一個正常的男人怎麼可能忍受妻子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甚至還無怨無悔的替她教養孩子?

英瑞怎麼可能不愛她?不可能!

「你不要胡說!」淩澍恩掙紮著,意欲逃離他的懷抱。

「我沒有胡說,你丈夫是柳下惠,我可不是!」他將她箝得更緊,嘴唇綿密的往下爬,在她頸邊徘徊。「基本上,我只要見到你,腦海就自動浮現你嫩白身子被我身體糾纏住的畫面,就忍不住想要將你剝光。」

「你放開我、放開我……」她被頸邊的搔癢麻酥給逗得哭了,連掙紮的力道都沒,只能癱軟在他懷裡顫抖,「我們不能這樣……我們不可以……」

「為什麼不行?」他也喘,親吻從她脖子爬回她的唇,輕輕哨著。「我們可以,明明就可以。」

「不可以……」她流著淚,英瑞的痛苦和壓抑不斷在她心裡拉扯。「英瑞會嫉妒……他會痛苦……」

淩君堂離開她的唇,痛苦的望著她的眼,「對!你只在意英瑞的痛苦,你總是只在意他,那我呢?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心上?那為什麼替我生下孩子?」

「我……我……」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也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內心的為難告訴他。

那畢竟是英瑞的秘密埃

他離開她、離開大床,憤怒使他一步步都不再慵懶,反而充滿緊繃和怒氣。他拿了一整迭的文件坐回床上,將那迭紙扔在她手邊。

淩澍恩不解的翻看那迭紙張,大多都是房契、地契,也有一些公司行號的營利事業證件。

「六年前,我爸已經跟我談過我們的事,我出國唸書就是想靠我自己,給你一個安穩的生活。我回來只是想告訴你,這幾年我在美國努力唸書、努力工作,就是希望你不要因為經濟方面不穩定而沒有安全感,現在我手下有幾間公司,規模不算大,但是還算賺錢,還有一些房子土地。你會不安是正常的,只是當年我無法體會。」他頓了頓,「還有,我愛你就是愛你,不會因為你容貌變了而改變。」

她忍不住眼酸,淚霧佔滿她眸子。

他就這麼悶不吭聲的離開,一去就是六年,她還以為他只是單純的想療傷,才決定出國深造,沒想到他是為了自己而忍受分離,忍受獨自離鄉背井的孤單。

也許她辛苦,但還是有人照顧著她啊!但他呢?

她忽然覺得,六年來的怨懟和他相比,都不算什麼,自己反而是最自私的那方。

說到這裡,淩君堂在心裡下了決定,但還是忍不住將她摟回懷裡,汲取著她向來誘人的香氣。

「我現在明白了,我不該不顧你的意願,自作多情的糾纏你……更不該讓你獨自辛苦生下均安,原本我已經死心,是因為英瑞告訴我,他沒有碰過你,我才會以為你生下均安,就是你愛我的證明,但現在看來好像真的是我多想。」他的聲音裡有著淡淡的哽咽。「我會離開,把你想要的生活還給你。」

她木然的聽著他的話,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我不會再回來,也不會再逾越應守的分寸。纏了你這麼多年,由我開始的,就由我結束。」眼淚不小心從他眼裡滾落,他放開她。「小姑姑,去找英瑞吧,我們都該休息了。」

他要她離開,卻是自己先抽離彼此快要失溫的懷抱。

他一句「小姑姑」,就將她的淚全數惹了出來,眼淚撲簌簌的直流。只是這次她哭,再也沒有一個笨笨的小男人,一點一滴,珍愛的吻去她的淚水。

再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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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4 00:31:5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翌日早晨,淩澍恩才發覺自己倒在他床上睡著了。

她撫著疼痛的額際起身,才發覺自己是安安穩穩的躺在枕頭上的。

她記得昨晚她明明就不是躺在這裡的,是君堂將她安置好的吧,因為他總是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才表現出他的溫柔。

「醒了?」淩君堂就坐在床邊的單人沙發裡,手裡捧著不知名的文件,望著她淡淡的微笑。

她望著他的笑容略顯呆滯,他看來很正常,正常到……她幾乎忘了他昨晚決絕的話。

「早。」

他很正常,反倒讓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她寧可……他對自己發怒。

「早,小姑姑,英瑞說他做好早餐了,你快下樓吃吧。」說完,他低下頭去,繼續閱讀文件。

他那句小姑姑,幾乎又要惹出她的眼淚。

像是亟欲證明他仍將她放在心中特殊的地位似的,淩澍恩半點想離開的意思也沒有,反倒在腦海裡不斷搜尋著可以和他對上的話題。

「你不吃嗎?」

他僅是淡淡一笑,注意力仍集中在檔上。「還是不了,我向來都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他的話像刺,梗在她喉嚨裡,她努力的清著喉嚨,仍不死心的問:「君堂,你在看什麼東西?」

「沒什麼,公司的文件而已。」

他的頭仍埋在文件裡,連抬一下都沒有。

她是不是該慶幸,至少他還肯跟她說話?只是,與其這樣和她說話,還不如對她一如對他其他家人一樣,兇悍冷淡,暗地裡卻又溫柔。他這麼說話,讓她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更疏遠,就好像彼此客套的陌生人那般。

她想了又想,實在找不到話題可聊,只好放棄。「那……那我下去了……」

她慢吞吞的折迭他的棉被,就是想多待一會兒。

她想為自己昨晚的話向他道歉,她不該一見到他就慣性逃避,但是……話總是到了嘴邊卻怎麼也吐不出來,也不曉得該怎麼說。

「小姑姑,你不用收沒關係,待會兒我再收就好。」

他這句話將她能光明正大待在這裡的唯一理由給打碎,淩澍恩抿抿唇,低著頭離開他的房間。

當她背對著他,他抬起頭,眼神熾熱的望著她瘦弱的背影。

當她出去,反手將門關上時,他將自己摔回大床,抱著留有她餘溫的被褥,深深埋首。

即使自己在她面前多麼堅定,演得多麼入戲,他仍舊瘋狂愛戀著她,想將她抱進懷裡吻著的衝動依然沒有消失。

就像現在,單單只是抱著她睡過一夜的被子,聞著她殘留在被上的香氣,也能讓他近乎瘋狂的馬上揚起生理反應。

澍恩……他的澍恩……

他該怎麼辦才好呢?該怎麼辦,才能把他對她的愛從心頭連根拔起?

※※

晚餐時分,淩羅安夫婦出席餐會不回家用飯,淩澍恩還沒回到家,僅剩下淩君堂和沈均安。

「少爺,澍恩說她再過一會兒就到家了,你先吃吧。」沈英瑞邊說邊為他和均安布菜。

「嗯。」淩君堂故作不在意,「英瑞,坐下來一塊吃吧。」

沈英瑞詫異的看著他,「少……少爺?」

他從來沒在淩家的用餐時候坐下來過,少爺也從來沒這樣要求過。

「陪你兒子吃頓飯吧,今天我媽不在,無所謂。」

「少爺……」沈英瑞搞不懂他的想法,昨晚澍恩夜宿他房裡,這不是表示他們已經和好了嗎?為什麼還……這麼說呢?

「我要離開了。」淩君堂一臉平淡的說著,順道夾了一筷子青菜給兒子。「請你好好照顧他們母子。」

「哥哥。我不要吃這個!」小肉包插嘴抗議著。

「你就是這麼挑食,才會變成肉包。」淩君堂頗不屑的瞥他一眼,「快吃!」

沈均安雖然滿臉怨氣,但還是乖乖把青菜給吞下肚。

「少……少爺……」沈英瑞還是滿臉無所適從。

他這次回來,不就是為了澍恩嗎?那為何還獨自離開?

「我輸給你了,英瑞。」淩君堂黑眸炯炯,認真而嚴肅的直視沈英瑞,「澍恩愛的是你,她選擇的也是你,所以我會離開,還你們一家人平靜的生活,也請你好好照顧他們。」

「你……你又要離開了嗎?六年……六年是很難挨的礙…」沈英瑞臉色迷離難辨,已經無法冷靜自持。

「不。」他苦笑,「我想我再也不回來了。」

留著只會讓自己不好受,也打擾他們的生活,那他何必留下來?離開了,就算思念燒灼心口,至少澍恩不必繼續被他糾纏,繼續痛苦。

「少爺……」沈英瑞像驚醒一般喊出,「澍……澍恩知道嗎?你有跟她商量過嗎?」

「英瑞,我說過,她已經選擇你了。」淩君堂勉強自己有風度的微笑,他看了眼兒子埋在飯堆裡的樣子,不禁失笑出聲。「這個臭小孩不好教,就請你多費點心思,把他教得可愛點。」

「哥哥,媽媽說不可以罵別人臭,請你去漱漱口。」小肉包滿嘴飯粒,還是不忘跟哥哥較勁。

「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你親我一下如何?」淩君堂調皮的對兒子眨眨眼。

「不要。」說什麼也不划算。

「跟你媽有關的喔。」

「好。」

一聽見是跟媽媽有關,小傢夥馬上答應,果真和他老爸一樣,為了「她」,什麼原則都可以拋棄。

「你媽以前……」他的眼光變得迷離。想起從前那個不知痛苦為何物的小女生。「都是扠著腰,很生氣、很生氣的叫我『臭小子』。」

小肉包聽得瞪大眼睛,嘴巴張得大開,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媽媽才不會這樣!」

「是真的。」淩君堂笑著,指指自己的臉頰,「快來親吧。」

小傢夥雖然不甘願,但還是爬下椅子,乖乖踱步到淩君堂面前啵了一下。

淩君堂不太想承認,這種感覺好得教他幾乎流下淚來,好得教他想殺了沈英瑞取而代之。淩澍恩是他愛上的第一個羈絆,而這粒小肉包,則是他愛上的第二個羈絆。

他眨掉眼角的淚,大手毫不留情的拍拍兒子的屁股,「快滾回去吃飯,嘴巴臭臭的,你該開始練習刷牙了吧?」

親情溫暖了他的心,但他的嘴還是一樣壞。

「哥哥的臉油油的,你該開始練習洗臉了吧?」小傢夥跟父親一個樣,不甘示弱的頂了回去。

被父子倆晾在旁邊好一會兒的沈英瑞,仍然呆站著。

「英瑞?」淩君堂不禁笑出聲,「長這麼大,我第一次看見你發呆的樣子。」

「啊,抱歉。」沈英瑞有點羞赧。

「去廚房把你的餐拿出來吃吧,我猜你兒子長這麼大,你還沒陪他吃過飯吧?」他笑著,英瑞就是那種死守主僕本分的男人,從以前到現在從未變過。

沈英瑞根本就不想管吃不吃飯的事,提氣壯膽,一句話就衝了出來,「少……少爺,你不能離開。」

「為什麼?」他挑著眉,臉色一沉。「難道還要我留下來看你們一家和樂嗎?」

沈英瑞沒回答,反而問他:「少爺,你知不知道均安名字的由來?」

沈均安聽見自己的名字,也停下動作,看著兩個面色詭異的大人。

「母子均安,不是嗎?」

「這是其一,另一個,就是希望他父親獨自在異鄉,能夠平安,這是我和他母親共同的盼望。」

淩君堂皺眉,「這名字是你起的,不代表他母親也是這麼盼望。」

「你錯了,澍恩進產房前就給他起好名字,是君王的君。」沈英瑞深吸口氣,「是因為她難產,我才把君安改成母子均安的均安。」

這下換淩君堂錯愕了。

「澍恩很愛你,只是礙於卡在你們之間的距離,六年前才忍痛拒絕你。」沈英瑞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全盤托出。「你離開後,她每晚都抱著你的衣服哭著入睡,你沒親口告訴她你為了什麼而出國唸書,她才以為你是要出國療傷,決心要割捨這段感情,她很痛苦,但是又害怕會打擾你平靜的生活。而且那時太太對澍恩仍然很有敵意,又在美國那裡安排客戶的女兒照顧你,希望你們日久生情,所以她更是不敢找你。」

「我不知道她誤會我出國的意圖,也許當年我真的太過急躁了。」他皺緊墨眉,「當年我之所以不得不離開,就是要讓自己長成一個能夠讓她倚靠的男人,到國外以後,我才發現自己當初有多幼稚,我想如果沒有這幾年來的歷練,我也許還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活在父母寵愛下的小夥子,澍恩就算跟我在一起,也不會幸福到哪去。」

「你們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好好談過。」

「但是現在呢?我已經比從前成熟許多,也有了經濟基礎,我要帶她到美國定居,我做盡了一切努力就是想讓她有安全感,但她還是拒絕我啊!」淩君堂激動的站了起來,緊緊的握住雙拳,心多疼,拳就握得多緊。「既然她愛我,為什麼在我面前又要拚命否認?」

「那都是因為我。」沈英瑞扯出一抹苦笑。「是我絆住她的。」

「什麼意思?」

「她拒絕你,不敢跟你在一起,就是怕我會痛苦、會嫉妒……」沈英瑞顫抖著,那句話在他心頭反覆咀嚼,就是無法說出口。

不行,他非說不可。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幫她說出來呢?」淩君堂也苦笑,「雖然自私,不過這麼一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繼續和她做夫妻了不是嗎?」

「不!」沈英瑞深深的吸氣,趁自己尚未反悔前向他告白,「我愛的是你。」

淩君堂震驚的看著他,英瑞在說什麼啊?

沈英瑞幾個箭步衝向前,舉手捧住他一直以來盼望碰觸的臉。「我愛你啊,少爺,就是因為愛著你,我才要求澍恩嫁給我,我想為你守護你深愛的人。就是因為愛著你,我才無法忍受看你這麼痛苦,我想讓你幸福。」

「英瑞,你太傻了。」淩君堂僅僅是皺起眉頭,沒有推拒他的雙手。「你該知道,除了道謝和道歉,我什麼也無法給你。」

沈英瑞苦笑,「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所以你更不該付出這麼多,我們相處有二十多年了,我不會樂見你為了我而這麼痛苦。」淩君堂給了他一個男人式的擁抱,「你自己的情緒,就要自己平復,我不會因為你而改變自己什麼,也希望你不要為了我改變自己什麼。」

「少爺……」

僅只是這樣的擁抱,也讓沈英瑞滿足的流淚。

「你快去拿飯過來吃吧,我出去找澍恩,好好跟她談一談。」他抽身,毫不猶豫的跨步離去。

沈英瑞像是了了心事似的,長久隱忍著的眼淚漬決,他蹲下身,狠聲哭泣。

「英瑞爸爸……」

小小人兒抱住蹲在地上哭泣的男人,沈均安就算再笨,也知道大人們發生了些他無法理解的事。

「均安,英瑞爸爸今天變得很勇敢喔。」

一大一小互相擁抱著,再沒說話。

※※

基本上,淩君堂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淩澍恩。

她就蹲在門外,面對著花園與夜燈。

「蹲這麼久,沒被蚊子咬嗎?」他也跟著蹲下來,暗黑的眸子盯著她瞧。

「你都知道了嗎?」她楞楞的問。

英瑞的告白,她在餐室外都聽見了,索性出來,給他一個能好好單獨和君堂說話的機會。

「嗯。」淩君堂低著頭,「我想我應該是最幸福的人吧?有兩個人這麼樣的愛著我。」

眼淚滑下淩澍恩的頰,「我一直都很心疼他,越知道他的心意、他的痛苦,我就越不敢靠近你。」

他沒答話,僅是將她摟進懷裡。

「我很想你,一直都很想你,他也是,但是我永遠都比他幸福,我有你的孩子、有和你在一起的回憶,但是他什麼都沒有。你回來了,我很高興,另一方面卻暗自希望你不要回來,因為這樣會讓他痛苦,我不想這樣……」她在他懷裡抽泣著,低訴她從沒告訴過他的心思。「六年前我左右為難,六年後我還是被同樣的情緒拉扯著。」

「澍恩……」他低喃,「英瑞的事只能靠他自己走出來,我們什麼忙都幫不上,而且這也絕對不是你躲我就能解決的,你這樣想只會讓他更痛苦,我也不可能會因為他愛我,就改變些什麼。」

「可是……」她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他打斷。

「沒什麼好可是的,英瑞的事就只能靠他自己走出來,我們多去幫忙,只會讓他更困擾、更痛苦而已,你如果想不開,那他永遠也只能活在痛苦裡。」

「我捨不得他嘛……」她緊緊揪住他的衣襬,「我們都幸福了,一直守護著我們的他卻要被犧牲,這對他不公平。」

「愛情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也沒有先來後到的觀念。英瑞只是做他認為該做的事,做他想做的事,你一直顧慮到他的心情,不見得會讓他好過些,這些他不是也跟你談過,怎麼你頑固成這樣,聽都聽不進去?」淩君堂摸摸她的頭髮,低頭親吻著。

「我這樣……他反而會痛苦?」她帶淚的抬起頭來,望進他的眼。

「對,你越在意,越提醒他得不到,反而使他更痛苦。」他微微一笑,吻掉她的淚水。「順其自然點,對他反而比較好。」

「我……我想我懂了……」她抿抿唇,再次埋回他的胸膛。

「不談英瑞了,也不准你再因為他而拒絕我。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愛不愛我?」歎氣,他想知道的一直沒變。

「愛。」她哭著點頭,小手緊緊揪住他的衣服。

「那准你解釋六年前不要我的理由。」他微笑歎息,他的確是最幸運的人。

「那時候我一直很不安,因為你還這麼小,我不知道我們除了感情,還能給對方什麼?我害怕著外人的眼光,我怕你年輕,對感情的認知不穩定,我怕一旦有了阻礙,你對我的愛就會被現實消磨殆經…」她閉上眼,專心的嗅著他身上的氣味。「可是另一方面又被你吸引著,我想不出解決的辦法,下意識就想躲你。」

「就是因為你這樣,才加深我的痛苦。」淩君堂揉揉她微鬈的發,「你未免也太小看二十歲男人的愛情了吧?連英瑞都知道我向來極有主見,但你這個被愛著的女人卻不知道?」

「但是……」

「沒什麼好但是的,我承認六年前我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愛你,不過現在我有自信可以消彌你的不安。我會請爺爺向法院提出申請,終止你們的收養關係,至於其他問題,我們可以一起解決,你心裡在想什麼,也要讓我知道。我現在知道你愛我,我就不會走,你也不准離開!」他溫柔的笑了,大手捧著她的臉,磨蹭她的額頭。「可惡的小女人,你昨晚的無情差點搞死我!」

「我也很傷心的啊!不然怎麼會哭昏在你床上?」想起他那聲冷清清的「小姑姑」,她眼淚又開始聚集。

「我比較可憐,還找不到地方可以偷哭。」淩君堂吻掉她眼角的濕意,以薄軟的唇。一點一滴,輕輕、密密的吻著。「回房後還得看著惹哭我的元兇入睡,整晚看著她心痛,最糟的是,我還起了生理反應,不只心痛,連身體都很痛!」

「臭小子!你可不可以不要講這麼噁心的話?」她哭笑不得的捶他,「現在是談心的時間耶!」

「這也是我的心情埃」他邪笑的瞪她,「你剛剛叫我什麼?」

「臭小子!」她可不介意再多叫他幾次,他討人厭的個性完全沒變過。

「厚……」他拉長了音,「媽媽說不能講髒話,請你去漱漱口。」

他學著兒子的口頭禪,逗笑了她。

「不過……漱口這種事,我現在就可以幫你。」他聲音低沉,邊微笑著邊吻上她的唇。

一番糾纏繚繞,她還是逃不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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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4 00:33:1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哥哥,你為什麼抱著我媽媽?」小傢夥邊洗澡邊不解的看著那兩個大人,他們不是在幫他洗澡嗎?怎麼突然抱了起來?

他這麼一問,讓淩澍恩害羞的揍了淩君堂一拳,這才逃出他的懷抱。

「我……我去準備均安的衣服。」扔下話,害羞的媽媽趕緊逃出浴室。

現在只剩父子倆大眼瞪小眼。

「你應該叫我爸爸才對。」淩君堂高傲的抬起下巴,端出身為父親的架子。

「為什麼?你又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是英瑞爸爸才對。」他頗為不恥,趁媽媽回房備衣離開時,偷偷拿出噴水小鴨,往父親肚子上攻擊。

被淋濕的淩君堂乾脆把衣服脫光,擠進浴缸裡,大手抓過大勺子,舀了水就往兒子頭上澆。

「討厭的小肉包,就跟你說我才是你爸,你不知道你自己這麼討人厭的個性,都是遺傳到我嗎?」

小均安不會閉氣,委委實實的嗆到好幾口水。

淩君堂絲毫不覺得愧疚,邊把兒子臉上的水擦乾邊大笑,「哇哈哈哈……落湯包,誰教你要噴我水。」

「嗚……藹—」小均安乾脆放聲大哭。「你才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才不會欺負我……」

淩君堂像看到怪獸般看著自己兒子,這傢夥是怎麼了?只是小小的嗆到一下,有必要哭得驚天動地嗎?

「你不是……你不是……嗚——」

小均安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反嚎聲,沒多久又吸引了屋裡其他兩個大人。

「均安,你怎麼了?」

第一個衝進來的是沈英瑞。

「均安?」

緊接著連均安他娘也衝進來了。

「夫婦倆」看著浴缸裡的一大一小,不約而同都對著大的那個的裸體臉紅起來。

老天,他比六年前更黝黑、肌肉更為結實有力。淩澍恩不禁在心裡幻想著他其餘地方,是不是也隨著歲月日漸「長進」,這麼色情的想法,更教她俏臉紅透。

小的那只還不曉得這對夫婦在害羞,繼續哭喊,指陳著親生父親的不是。「英瑞爸爸!哥哥欺負我!我不要讓他當我爸爸啦!」

「均……均安,但是他本來就是你爸爸埃」沈英瑞俊雅的臉也紅透,還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

「我不要、我不要啦……」

「淩均安!」全裸的父親極有威嚴的一吼。

「我叫沈均安!」原本可憐楚楚的小臉頓時戰備一起,黑眸炯炯的跟爸爸對峙著。

浴缸內的兩人誰也不讓誰的互瞪,就怕少瞪一秒就輸了。

而浴缸外的兩人則是再次讚歎著遺傳的奧妙。

「你們……不能讓讓對方嗎?」身為母親和愛人的女人頭疼的問。

「媽媽,是哥哥欺負我……」小傢夥說變臉就變臉,馬上又是令人愛憐的小可憐。

「我是爸爸才對。」裸男大手敲了兒子一記。

「媽媽又不是跟你結婚,所以我的爸爸是英瑞爸爸,才不是你。」小嘴撅著,「我的名字叫沈均安,不是淩均安。」

淩君堂心情突地惡劣,瞇起雙眸。「你再說一次!」

「本來就是……」均安小聲的囁嚅著。

「你們兩個,明天去辦離婚。」淩君堂霸道的沉聲命令著,「澍恩,後天跟我去公證。」

沈英瑞還是在發呆,滿臉通紅,而淩澍恩則是滿臉疑惑。

「英瑞。」他皺眉,揚聲再喚。

英瑞今天是怎麼了,從頭發呆到尾,他從來不會這個樣子埃

「啊?」沈英瑞總算清醒一半,但臉還是很紅。

「麻煩你們明天去辦離婚,謝謝。」他揚起迷人的微笑,企圖迷死總管先生。

「喔好……」沈英瑞完全沉迷於男色中,想也不想的答應。

淩澍恩歎口氣,英瑞對君堂的裸體,比她還要沒有抵抗力,再這樣下去,他可能被賣了還替君堂數錢。

「英瑞,你帶均安去穿衣服好嗎?我怕他們兩個等等又吵起來。」她小聲的詢問,還悄悄的擋住淩君堂。

「埃」沈英瑞這才完全清醒。「好、好……均安,來,英瑞爸爸帶你去穿衣服。」

均安被抱離浴缸前,還不忘瞪父親一眼。

淩君堂哪是可以容忍自己白白被瞪的人,趁著兒子白嫩嫩的屁屁還面對著他時,亮出噴水小鴨,狠狠的往兒子屁股肉上一噴。

滋——

「哇!」均安連想都不必想,就知道是哪個卑鄙無聊的討厭鬼欺負他,馬上縱聲大哭。

「淩君堂!」正義的女神送了討厭鬼一記爆栗。

討厭鬼淩君堂嗚咽了聲,馬上乖順聽話的縮在浴缸裡。

均安含淚離開浴室前的最後一個印象是——

媽媽是討厭鬼哥哥的大剋星!

※※

晚餐時分,淩羅安夫婦難得沒出門應酬,淩君堂便乘機通知兩位老人家。

「結婚?」呂千蓉揚聲,修繪得精緻的眉毛也微微揚起。「喔,那就結吧。」

這反應大大的嚇壞淩澍恩,她原本以為至少要經過幾次革命才會成功,沒想到絲毫不費吹灰之力,大嫂就爽快答應。

這幾年相處下來,雖然大嫂對她已不再像從前那樣不假辭色,但應該也沒好到這個地步吧?難道……她沒聽清楚?

「大……大嫂……」淩澍恩怯怯的提醒。「君堂是要……跟我結婚耶……」

呂千蓉夾了筷魚香茄子入口,「嗯,我知道埃」

「呵呵。」淩羅安高興得很,「君堂等了這麼多年,總算等到你了。」

「啊?」這下子,淩澍恩可真的呆掉了。

「孩子都生了,還當作我們都不知道?」呂千蓉頗為詫異的看著淩澍恩,「你不會以為均安跟君堂一點都不像吧?那個眼睛,還有那個性子,都跟君堂小時候是一個樣埃」

「那……」那大嫂怎麼沒在第一時間把她轟出淩家?而且她和英瑞結婚時,他們還高舉雙手贊同耶。

「爸、媽!那你們還讓她嫁給英瑞?」

淩澍恩還沒問話,淩君堂就代她吼出聲。

「他們自己決定的埃」淩羅安無辜的解釋,「更何況嫁給英瑞有什麼不好?」

被點到名,卻沒有發言權的沈英瑞,只能站在旁邊苦笑。

「是沒有不好,但要是我沒回來的話,均安不就變成英瑞的兒子了嗎?」他大皺其眉,事關他這輩子的幸福耶,哪可以這樣亂搞?!

「均安本來就是英瑞的兒子。」淩澍恩冷冷的修正他的話。

「我也同意澍恩的說法,兒子。」淩羅安拿起水杯啜飲,「代替你把均安拉拔到這麼大,英瑞很辛苦的。」

「我的意思是,我就不知道均安真正的身份啦……」他反覆嘟囔著,「而且澍恩要嫁人,你們怎麼沒人通知我回來搶女人?」

「兒子,你別忘了,你那時還是個毛頭小子,我是不會允許你跟我妹妹在一起的。」淩羅安悠哉的挑眉。

「至少她不會誤會我,以為我去美國是要跟客戶的女兒交往!」淩君堂狠瞇起雙眼,咬牙切齒道。

「呃……」呂千蓉開始左顧右盼,因為她記得,君堂之所以會去美國、澍恩會這樣誤解,好像是她一手造成的。

「算了!總之我們過兩天就去公證結婚,你們只要負責幫我們訂喜宴就好。」

「可是……」疑問仍卡在淩澍恩的喉嚨,上不去、下不來。

「有什麼好可是的?」淩君堂以為她又想反悔,頗為戒慎的盯著她瞧。

「可是大嫂不是討厭我嗎?」她畏畏縮縮了老半天,還是講出來比較心安。「這樣結婚……會不會不好?」

「我本來是很討厭你埃」呂千蓉毫不猶豫的承認,還不忘高傲的昂揚起下巴。「但是看我兒子這麼愛你,愛到連學業完成都捨不得回來看看他媽,硬是要在異鄉打拚,我再不知好歹也得學著接受你吧?再加上你又替我生了這麼可愛的孫子,而且都相處這麼多年了,彼此早就瞭解對方的本性,我當然會慢慢改變觀感的埃誰規定討厭一個人得持續一輩子的?

「老實說,我自己也知道,以前對他們父子倆的佔有慾和控制欲太強烈,任何非經允許想接近他們的人都會被我討厭,所以其實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害你一直很委屈的寄住,還得容忍我的壞脾氣,對你我也有說不出的歉疚埃」

聽自己一向懼怕的大嫂這樣講,淩澍恩感動得淚花亂轉。

「說實在的,千蓉,你這幾年想法真的變很多。」趁著正好有機會,淩羅安忍不住也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連身為枕邊人的他都不得不承認,過去老婆可怕的獨佔欲,已經在歲月的消磨下,越來越平緩。

「可能是因為老了吧。」她微笑的瞅著丈夫,「人一老,自然而然就學會凡事要看得開埃」

「很好,和平的大結局,但有誰可以告訴我——」淩君堂只想跳過親情大團圓,直接討論他們的婚事。「到底有沒有人要幫我們訂喜宴?」

「喔,你們不能公證結婚喔。」呂千蓉不停的在腦海裡盤算著。

「為什麼?」淩君堂差點翻臉。

「淩家又不是什麼小頭小臉的人物,你自己也有做生意,婚事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辦完?再來。澍恩是養女,你們要結婚好歹也要你爺爺回來終止收養關係吧?」

「爸——」淩君堂示意父親最好趕快跳出來打圓場,否則等他翻臉,就不好收拾。

「君堂,我很想替你說話,不過你媽說的也不無道理。」淩羅安聳聳肩,表示無法幫忙。「英瑞,說說你的意見。」

「少爺,我也覺得公證似乎太草率了點。」沈英瑞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不管!我就是要公證。」他就是非要以最快的速度娶到澍恩不可。

「可是我想要一個隆重一點的婚禮。」淩澍恩總算說話了。

淩君堂幽怨的瞪她,怎麼連她都跟他唱反調?

「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的婚禮盛大點嘛?累歸累,可是這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回憶埃」淩澍恩微撅著嘴,不由自主的替兄嫂說話。「更何況均安可以當我們的花童喔!他一定很喜歡。」

始終坐在一旁玩飯粒的均安,聽見媽媽點名,馬上配合的猛點頭。

「不公證就不公證,你們要辦就動作快點!最好不要讓我等太久。」淩君堂話一扔,極度不爽的走人。

脾氣真壞的傢夥,不知道是遺傳到誰?

「我……我去安慰他好了。」淩澍恩也跟著上樓。

留下的人莫不嘖嘖稱奇,即使場面沒有很好看,但淩君堂竟然答應了耶。

「澍恩真是神奇的魔法。」呂千蓉讚歎著。

「我早說過,為了澍恩,君堂可以拋棄所有的原則。」淩羅安微笑的重拾筷子,繼續用飯。

「先生、太太,我看少爺和澍恩沒吃到啥,我還是先下去交代廚子做些點心,待會兒好讓他們墊胃。」沈英瑞心苦,趕緊找藉口離開。

看著沈英瑞離開的背影,夫妻倆又開始討論起自家總管今日的失常。

「爺爺、奶奶。」均安忽然插話。

「嗯?」

「怎麼了?」

「為什麼媽媽要跟哥哥結婚?」他提出一直無法理解的問題,希望獲得解答。「我不想要哥哥當我的爸爸,他脾氣太壞了!」

淩羅安夫婦忍不住噗哧一笑。

脾氣和兒子簡直一模一樣的孫子,竟然抱怨他父親的脾氣太糟?

「均安,媽媽嫁給哥哥,是因為他們彼此相愛。」淩羅安邊解釋著,邊揩去眼角因大笑而流出的淚。「至於哥哥的脾氣為什麼這麼壞,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為基因突變。」呂千蓉插完話後,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爺爺,相愛就可以結婚嗎?」均安偏著頭問,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嗯,基本上是這樣沒錯。」

「那好。」均安蠕動著軟軟的身子,爬下座椅,嘴裡一邊念著:「那我要上去叫媽媽跟我結婚,不要跟哥哥結婚,因為他的脾氣太壞了。」

夫婦倆看著小孫子亟欲奪愛的肥軟身子離開,忍不住又一陣大笑。

※※

心不甘情不願的被迫答應不公證結婚,淩君堂開始天天緊迫盯人,非要婚禮在最快的時間內舉辦不可。

他甚至為婚禮的舉辦畫制甘特圖,將每個人每天該完成的進度排好,只要有人進度稍稍落後,他就開始發神經,甚至還想插手幫忙。那麼他自己的進度呢?早就做完,而且還超前,然而為了配合他的進度超前,差點把新娘搞瘋。

「爸,你落後今天進度的百分之四十。」淩君堂幽幽看著父親,低頭記在準備好的紙張上,隨即又補上一句,「你這樣是不行的,還有,爺爺和奶奶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你爺爺大概下禮拜吧,至於進度……我們家族的支系龐大啊,再加上客戶……老天,我的頭疼了。」淩羅安現在頭昏腦脹,幸好他早上的時候就請秘書把所有客戶的名單列出,現在他只要做過濾的動作便行,否則下場會更慘。

想起自己今天還得打好幾通電話,邀請親戚和比較熟的客戶,淩羅安頭就更疼幾分。

「我可以幫你。」淩君堂很是大方的提供協助。

「不,兒子,我確定我自己來就可以。」淩羅安苦笑的拒絕了兒子的好意。

依照兒子對這件事心急的程度,他可能會說完去電用意後就毫不留情的掛電話,毫不理會對方禮貌性的社交交談。

請他幫忙,只會搞砸。

淩君堂看看父親,「喔,好,那你要記得今天要做完喔,明天還有別的事要做。」

「我知道——」淩羅安想起明天的行程,頭更昏。

既然父親這裡不需要他的幫助,淩君堂索性就轉到書房裡找母親。

「媽,你做到哪了?」

他看起來很悠哉,悠哉到令已是焦頭爛額的呂千蓉想揍他。

「我還在弄公司的事!請你先不要跟我講話!」呂千蓉難得失去貴婦形象的揪發怒吼。

淩君堂哪管這些,他看了眼處理公事中的母親,冷冷的記錄下她的進度。

「媽,你今天的進度落後百分之百,這樣是不行的。」

「我知道啦,你沒看到我也很急嗎?」她把整迭公文左翻右翻,然後拿起話筒準備轟人。

「需要我幫你嗎?」心急的新郎還是很樂意幫助每個做不完進度的人。

呂千蓉撥號的玉手停了下來,臉上露出一絲希望的光芒。「你要幫我做公司的事?」

「不,是婚事。」他冷冷的將母親最後一點希望澆熄。

「你知道十二禮包含哪些東西嗎?」她問。

「不知道。」

「你知道結婚要準備米篩嗎?」她挑眉。

「不知道。」

「你知道還要準備哪些東西嗎?」她臉上的笑容已經裂開。

「不知道。」

「那請讓我自己來,謝謝。」呂千蓉搽滿蔻丹的十指,又忍不住往頭上猛抓。

讓他幫忙,只會搞砸。

「好吧……」

於是無所事事的新郎,只好默默下樓關心另一個人的進度。

「英瑞。」淩君堂站在沈英瑞的房門前敲了敲。

「請……請進。」沈英瑞顯然很慌張。

淩少爺大剌剌的進門,沒心思考慮到沈英瑞小鹿亂撞的心情,往小沙發上一坐就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進度。

「你這邊怎樣?」淩君堂看了看其他兩人的進度,臉有點黑。

沈英瑞看著他,臉也黑。「少爺,好像……不是很好,我還在比較菜色。」

「怎麼這麼慢?」他皺眉。

「因為還有一些餐廳的菜單還沒送到,再加上我們的客人好像比想像中還多……所以……」沈英瑞即使又累、又忙、又亂,還是一派溫和的解釋著。

「價錢不必替我爸媽省,反正他們很會賺。」淩君堂看了看他手邊的菜單,再看看表格。「你還不錯,只落後百分之十,加油。」

「謝謝少爺。」除了苦笑,沈英瑞再也找不到其他表情好做。

「需要我幫忙嗎?」新郎官的好意是一律平等、不分有無血緣關係的。

「呃……不……不用了,少爺,謝謝你的好意。」沈英瑞的笑容更苦了。

「我是說真的,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他誠摯的看著沈英瑞,殊不知他真誠的話不小心被對方誤想成另一種含意,搞得沈英瑞滿臉通紅。

「真的不用……」少爺從小到大都是茶來張口、飯來伸手,怎麼會知道該怎麼配菜、該怎麼配色,還有要怎麼選用食材等等大小雜事呢?

請他幫忙,只會搞砸。

「你們都拒絕我的好意。」淩君堂皺眉,有點不爽。

「我想……我想大家都是怕你太累吧。」沈英瑞安慰著脾氣不好的心上人,「也許少爺可以去陪陪均安啊,大家都在忙,他應該很無聊吧?」

於是,淩君堂只好默默來到兒子的小書房,看看兒子是不是需要父親的關愛與幫助——即使他忙的不是婚禮的事。

「小肉包?」

「我不會承認你是我爸爸的。」

均安劈頭就是一句充滿怨氣的話。那天搶婚搶輸父親,小傢夥的心裡還在默默記恨。

誰敢說他們不是父子?愛記恨的個性真是如出一轍!

「臭小孩!」淩君堂吼出聲。

「沒禮貌,請你去漱漱口。」小肉包抓到他的小辮子,便使勁拉扯,「我要跟媽媽說,叫她不要跟你結婚,因為你沒禮貌,還會欺負我。」

「你以為你媽會理你嗎?」青筋在淩君堂的頸邊跳動,臉部表情有點抽搐。

「為什麼不會?她愛我!」均安得意的抬高小小的下巴。

「但她最愛的是我。」身為枕邊人的他得意的宣佈。

他可沒有唬爛小肉包,這可是她昨夜在床上討饒時親口說的。

「哼。」均安懶得理他,繼續做功課。

他才不會被敵人說的謊話擾亂軍心,他今天功課很多,沒時間陪閒人鬥嘴。

淩君堂懶懶的踱到兒子身邊,低頭看著他做勞作。

「哈哈哈!」十足十嘲諷的笑聲,「你笨笨,連個三角形都可以剪得歪七扭八的,來,讓可愛的爸爸來幫助小肉包吧。」

均安抬頭瞪他,父子倆視線頓時在空中交纏,激出電光火花。

「這是我的功課,我自己會做。」均安小小的雙手努力揮舞著大剪刀,「沒事快點出去啦,我今天功課很多耶!」

許是因為好強的關係,小肉包做功課時,向來不准別人進他的小書房,但這樣的「命令」並不能成功規範他那個個性討厭的父親,也因此他才不得不默默的容許,某人在他做功課時闖進來。

因為就算他不容許,他那個討人厭的老爸也不會甩他。

不屑的瞥了兒子一眼,淩君堂懶懶的踱出房間,過一會兒,又懶懶的踱進門。

小肉包抬眼看看來人,「你怎麼又來了啦!」

淩君堂睥睨的看著兒子,丟了把剪刀到他桌上。「喏,給你的。」

一把兒童安全剪刀。

「給我這個幹嘛?」均安停下剪紙的動作,看著父親。

「廢話,當然是給你用埃」

話一丟,淩君堂轉身走人,也懶得多說是因為前幾日看兒子使剪刀使得辛苦,才特地下山幫他買的,照那個呆小孩的個性,肯定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於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只好悄悄親自下山買。

啊,這就是所謂的父子親情吧!淩君堂邊走邊感動的想。

另一方面,均安瞪著那把兒童安全剪刀好一會兒後,才面無表情的把手上的大剪刀放下,換上那把兒童用剪刀,繼續他的勞作。

而感動完了的淩君堂,則是回到他父母那邊查看進度,並再次記錄下他們延遲的進度仍未補齊,再次訊問是否需要幫助,再次催促他們,也再次的……被趕走。

這次比較慘,不是用趕的,是被轟出去的。

最後他們再也受不了,打內線通知淩澍恩,請她把他帶走,並使出「樹恩魔法」,讓這個討人厭的新郎官能安靜點,不要再打擾他們工作。

「澍恩……」淩君堂撒嬌的抱住她。

「你乖乖待在這邊看電視好不好?」累慘了的淩澍恩,倒在床上繼續她的好眠。

前幾天被淩君堂拖著到處跑,他急著拍婚紗照、急著選婚紗和禮服,急著搞定所有事。恰巧她公司最近又特別忙,害她差點過勞死,好不容易今天回到家總算能好好休息,他卻又精力旺盛到讓人想海 扁他一頓。

「我們快結婚了耶……」淩君堂滿足的抱著溫香軟玉,輕嗅著她身上的香氣。

「是礙…」她懶懶的哼聲。

「以後我要叫你什麼?是澍恩好還是老婆好啊?」他興匆匆的問。

被他這麼一問,她精神突然來了。

「我想到一個問題。」淩澍恩呆滯的看著未來老公。

「什麼問題?」

「你媽是我大嫂,但結婚後我又該叫她媽……你爸是我哥,但結婚後我又該叫他爸,那我爸又是你爺爺,你該叫他什麼?」她嘰哩咕嚕數著。

「都可以吧?應該沒人會去在意這個吧?」他懶洋洋的低喃。「而且爺爺回來就要終止你們的收養關係了,哪有這個問題?」

「但是……都叫了這麼久,怎麼可能因為收養關係不存在就改過來。」她一臉無所適從的樣子。「但不改,好像又很亂……」

淩君堂勾出迷人的微笑。「親愛的老婆,這才叫『親上加親』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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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4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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