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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 -【福妻糕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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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5 00:03:06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章 長公主的詭計】

    錦華宮。

    覃清菡的甜品送到時,錦華宮裡正熱鬧著,除了太后、皇后和霞光長公主之外,太后的長女——祥花長公主金蓮,以及她的兩個女兒甯洵美、寧靜姝也在宮裡陪太后說話。

    “這杯盞怎地如此美呀?真是紙做的?”太后欣賞著草莓杯子蛋糕,一邊讚歎道:“郡王妃真是心靈手巧,竟有如此巧思,能將糕點置入這紙杯盞之中,還有這款說是叫瑪德蓮蛋糕是吧?像貝殼一樣的美,真難為郡王妃想得出來。”

    愛美之心人人有之,尤其是女人,看見美的事物總忍不住生出親近之情來。

    金霞對覃清菡送來的東西通通看不上眼,照例要嫌棄一番。“這種東西,也不知有沒有毒,母后怎可隨便就嘗?”

    太后斜睨金霞一眼。“你的意思是,郡王妃想要毒死哀家,還那麼笨,派人用她的名帖送來?”

    金霞被堵得無話可說,只恨恨道:“那女人居然以為她能隨隨便便送東西到宮裡來給母后,她以為自己真是郡王妃呀!”

    寧靜姝笑道:“小皇姨此話差矣,郡王妃本來就是郡王妃,想來郡王妃並沒有‘以為’自己是郡王妃。”

    其實她和姊姊甯洵美的年紀都比金霞大,但照輩分,金霞是她們姨母。

    不等金霞回應,太后又道:“霞兒,你若不想吃就出去,不要在這裡掃興,哀家不想聽你說話,只想好好品嘗郡王妃的手藝。”

    金霞眼底閃過一抹不屑。“品嘗啥啊?快快丟掉才是正經,母后快派人去郡王府嚴正告之,不許再有閒雜人等送吃食來宮裡,否則要問不敬之罪。”

    金蓮蹙眉。“霞兒,戰郡王有妻室已是不爭的事實,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你就不要再使小性子,若是再針對戰郡王妃,只會叫外人看笑話,難道你堂堂霞光長公主還怕沒人可嫁嗎?”

    “皇姊!”金霞一聽又噘起了嘴。“我哪裡是沒人嫁?我也不是非要嫁給景飛月不可,我就是覺得他休了妻子再娶我又如何?他為何不給我面子,偏生要去鄉下將妻子接來,存心給我難堪!”

    金蓮淡淡地說道:“戰郡王有情有義,功成名就之際,未曾拋棄糟糠之妻,亦不貪慕尚公主的虛榮,此節操非一般人能做到。”

    金霞蹙眉哼道:“什麼鬼情義,我看他是避著我。”

    寧靜姝掩嘴噗嘯一笑。“小皇姨知道便好,戰郡王是出了名的愛靜,哪裡受得了小皇姨在身邊鬧騰,自然是有多遠避多遠,將妻子接回京裡來也不奇怪了。”

    金霞一個眼刀飛過去。“你還說!”

    寧洵美拉了拉妹妹的衣袖,示意她少說兩句,雖然她們的娘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姊姊,可金霞在皇上心裡的地位也不低,且先帝臨終前還不忘交代皇上要好好照顧金霞,皇上謹記在心,這才一直縱容著金霞。

    “都不許說了。”太后皺著眉。“哀家要品嘗甜品的好心情都叫你們給打壞了。”

    皇后打圓場地笑道:“母后,咱們快來嘗嘗,我看得眼都饞了。”

    宮女將兩杯飲品倒入杯盞裡,每人一杯,因為金霞不肯吃,瑪德蓮和草莓杯子蛋糕每人分得了兩份。

    眾人品嘗之後都是讚不絕口,寧靜姝直惋惜,“這麼少啊,怎麼不多送點來?根本不夠吃。”

    太后一臉陶醉地道:“上回郡王妃做的水果塔也是一絕,哀家對那焦糖牛乳飲亦是念念不忘。”

    皇后動心起念,皇上和太后都因為孫貴妃一手做糕點的手藝對孫貴妃寵愛有加,若是自己能讓戰郡王妃成為自己的人……

    “皇外祖母,不如再派人上戰郡王府,請郡王妃再多做些糕點?”寧靜姝眼陣轉了轉,神來一筆地道。

    此話正中太后下懷。“好!就這麼辦!郎臨海!”

    她喚了跟前大太監,命他速去戰郡王府傳話。

    對於太后此舉,金霞氣到不行,太后這麼做分明是大大抬舉了覃清菡,想到覃清菡前次入宮時說的句句話都不中聽,她心裡的那口氣就吞不下!京城有她就沒有覃清菡,她一定要讓覃清函嘗嘗她的厲害!

    遠翠樓的小廚房很是熱鬧,不時有笑語聲傳出,除了覃清菡、聽蘭、舒蘭和主動要求要學做糕點的探春之外,景瓏月也來了,她昨日嘗了瑪德蓮和草莓杯子蛋糕之後,今日便來找覃清菡,說她也想學做糕點。

    覃清菡本來就有心教景瓏月,只不過景瓏月身子弱,廚房裡又熱,這才沒有找她一塊兒學,從前她們在小鎮上時,有時她做糕點,景瓏月也會主動打下手,且景瓏月心靈手巧,真的有幫上她的忙,而景玲月就甭提了,她好像認定了自己會嫁到有錢人家,從來不肯進灶房一步。

    “今日你們將瑪德蓮、草莓杯子蛋糕試做一遍,我再另外教你們水果塔的作法,且先將這三款糕點學好,日後都會派上用場。”覃清菡像個講師般的諄諄教導。

    她並不急於傾囊相授,打好基礎才是最重要的,尤其她們幾個從未接觸過西點,必須將西點的基本功練好,將來做哪款蛋糕都能得心應手。

    就在小廚房熱火朝天、歡快地忙著時,江伯來報,說是宮裡來了人,要見郡王妃。

    覃清菡想到前兩日她送了甜品進宮後,太后又派人來要她多做幾樣甜品,那郎公公說,太后很是喜歡她做的甜品,吃得一口不剩,莫非是太后又想吃她做的甜品,所以再度派人來?

    她連忙淨了手,到前廳去見宮裡來的人。

    一見到候著的那人,覃清菡便笑了。“原來是你,桃兒姑娘。”

    “見過郡王妃。”桃兒慌張地朝覃清菡曲膝福了福,面色有異,很是緊張。

    原諒我啊郡王妃,我也是逼不得已的,長公主要我來,我只能聽主子的……

    聽到桃兒心聲的覃清菡很是詫異,桃兒為什麼要祈求她的原諒?長公主讓她來?長公主指的是霞光長公主吧,霞光長公主要桃兒來做什麼?

    “桃兒姑娘要見我,可是有事?”覃清菡的視線慢慢從桃兒臉上滑過,很是平靜。桃兒眼中有什麼閃過,又快速斂下,她吞了口口水道:“奴婢奉太后之命來請郡王妃做糕點。”

    她跪著哀求長公主,說她不敢假傳懿旨,可主子說有事她擔,冷著臉讓她過來見郡王妃,她實在不敢違抗主子的命令……

    “原來是太后娘娘想吃我做的糕點。”覃清菡通情達理的點了點頭,又故作不解地道:“可是,太后娘娘怎會派桃兒姑娘過來?前兩日,來的是一位郎公公……”

    桃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說道:“是這樣的,霞光長公主和奴婢正好在太后宮裡,太后說起想吃郡王妃做的糕點,長公主便直接讓奴婢過來了。”

    派她來的理由長公主已經想好,叫她照著說,她這也是聽命行事,主子要使壞,她真的攔不了……

    “原來如此。”聽著桃兒的心聲,罩清函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和?悅色地道:“不知桃兒姑娘要在這裡等,還是糕點做好之後,我親自送進宮裡?”

    霞光長公主要對她使壞是嗎?就不知道大費周章來叫她做糕點,是想利用糕點使什麼壞?

    “不敢勞煩郡王妃跑一趟。”桃兒口乾舌燥地道:“奴婢在這裡等。”

    郡王妃相信她了?她這算完成任務了嗎?幸虧郡王妃沒有起疑,若她辦不好事情,回去主子可不會饒她。

    說起來,她家長公主可真夠壞心眼的,但主子到底要使什麼詭計害郡王妃啊?她覺得郡王妃人挺好的,為什麼要這樣害她?不會出什麼大事吧?

    覃清菡聽見桃兒七上八下的心聲,她眸色一深。

    原來桃兒也不知道霞光長公主要對她做什麼,只是奉命來要她做糕點。

    所以,問題會出在她做的糕點之上嘍?

    “那麼桃兒姑娘請坐。”覃清菡笑著,語氣輕柔地說道:“我讓人給你上壺涼茶,做糕點怕要一個時辰,若有什麼需要便吩咐廳裡的下人即可。”

    “是,奴婢明白了。”桃兒松了口氣,看樣子她是達成任務了。

    將桃兒留在正廳,覃清菡回到了遠翠樓的小廚房,一邊猜測霞光長公主要使什麼詭計,一邊思考要做什麼糕點。

    她很快決定做一款簡單的蜂蜜奶油地瓜燒,雖然外表很是平凡,無出奇之處,但味道保證令人難忘,且不論是熱著吃或冷著吃都好吃,做法也相當簡單。

    另外,她打算再做一款焦糖布丁,原料除了她自製的奶油外,其餘都是大黎有的,只不過這裡的人既很少喝牛乳,也沒想過以牛乳做甜點,她做出來的甜點就變得稀罕了。

    她先讓聽蘭、舒蘭取十條地瓜洗淨蒸熟,一次做多點的原因是想讓其他人也能嘗些,等待地瓜蒸熟的時間裡,她動手煮布丁要用到的焦糖水,這時,景飛月卻是罕見的尋了過來,平時白日裡她和丫鬟們在小廚房時,他是不會過來打擾的。

    “見過郡王爺!”眾人紛紛行禮,面露惶恐,小廚房因景飛月的出現而有些慌亂。

    景飛月示意覃清菡近一步說話,覃清菡會意的走了出去,思忖著霞光長公主要對她使詭計一事要不要找景飛月幫忙,可自己眼下無憑無據,霞光長公主又還沒對她做啥,要如何請他幫忙,他又會信她嗎?她不由得歎了口氣。

    前世她聽到別人要使壞的心聲時就有這困擾了,對方還未付諸行動,可她聽到了,但這又不能成為證據,她也因此困擾多年。

    胡思亂想間,她已到了小廚房外頭,心裡還未拿定主意,景飛月卻是先開口問——

    “霞光長公主身邊的婢女尋你何事?”桃兒是霞光長公主的貼身婢女,他是知道的。


    覃清菡有些驚訝。“你看到桃兒姑娘了?你問她了嗎?”

    她怕景飛月若是問桃兒會打草驚蛇,若是令霞光長公主改變了主意就不好了,也不知道下回何時要算計她,下回她能不能先一步得知預防,所以,她原是打算將計就計,就讓霞光長公主用詭計,她只要有開脫的方法就行了,那麼以後霞光長公主肯定不敢再胡亂使壞。

    “我沒問她,是江伯將此事稟了我。”景飛月眉頭微微皺起。

    覃清菡暗道聲幸好,她轉述桃兒的話道:“桃兒姑娘說,太后要吃我做的糕點,這我可沒法拒絕,我讓桃兒姑娘候著,适才正在趕著做。”

    景飛月眼瞳微縮,眸色暗了暗。“太后要吃糕點,又豈會派她一個小小宮女前來?”

    “這我問過了。”覃清菡裝做一副不疑有他的樣子。“桃兒姑娘說她和霞光長公主正巧在太后宮裡,太后說想吃我做的糕點,霞光長公主便派她來傳話了。”

    “我不相信霞光長公主,此事絕不會這麼簡單。”景飛月心裡微微發沉,他略一沉吟。“你繼續去做糕點,我去找一個能立即進宮的人跟著桃兒。”

    他雖然貴為郡王,卻也不是說進宮就能隨時進宮的,若是他請求進宮,那自然是會被允許的,只是這麼一來,便會驚動太多人,也抓不到霞光長公主要做什麼事了。

    覃清菡想不到自己都不用說服他,他便無條件的站在她這邊,她頓時輕鬆起來,淺淺一笑應下,“那麼我進去做糕點了。”

    轉回小廚房前,院子裡微風吹過青竹發出沙沙聲響,她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容,有人無條件的挺她真好,感覺她的穿越好日子要來了。

    金霞笑眯眯的進了錦華宮,身後兩名宮女提著食盒,裡頭裝的是桃兒從戰郡王府取回來的兩款甜品,想到覃清菡很快就會被問罪趕出京城,她就心花朵朵開。

    如今她也沒那麼想要戰郡王妃的位置,她就是不高興景飛月一味護著罩清菡,還有,覃清菡會做糕點討太后歡心這點也讓她恨得牙癢癢,太后對她素來不假辭色,卻對一個鄉下來的村婦和藹可親,她實在吞不下這口氣,她非得要讓太后討厭覃清菡不可!

    “母后,霞兒知道您特別喜歡吃戰郡王妃做的糕點,一早呢,就特地派人去戰郡王府請郡王妃做了兩款甜品,您嘗嘗。”

    “哦?”太后聞言面容和善了許多,輕輕贊許地點了點頭。“難為你有心。”

    金霞示意身後的宮女將食盒交給太后身邊的大宮女落楓,她巧笑倩兮地笑道:“郡王妃做的這兩款甜點,一款名為蜂蜜奶油地瓜燒,另一款名為焦糖布丁,光是這名字就別出心裁,您說是不?”

    金霞面上的笑容沒停過,太后有些狐疑。“你這孩子不是向來不喜戰郡王妃嗎,今日怎地轉性了?竟會主動派人上戰郡王府去?”

    金霞淺淺一笑。“霞兒想通了,戰郡王有妻子是多年前便已存在的事,這也不能怪他,且那時我也還不識得他,如今他既接了妻兒回來,一家和和美美地,我該替他歡喜才是。”

    見她說的在情在理,太后點了點頭。“你早這麼想就好,京城裡青年才俊眾多,日後再請皇上給你挑門匹配的親事便是,不急在一時。”

    “霞兒明白。”金霞乖巧地應下,催道:“點心放久了不好吃,母后您快嘗嘗,出自戰郡王妃的手藝,肯定是極好的。”

    太后從善如流地嘗了塊地瓜燒,吃完之後連連讚賞,又連忙吃下一個焦糖布丁,意猶未盡的又吃了兩個地瓜燒,金霞則是陪著各吃了一個。

    太后吃起了第二個焦糖布丁,一邊說道:“戰郡王妃究竟是與何人學的手藝?若是點心局有她這般手藝該多好。”

    金霞掩嘴一笑。“總不能讓戰郡王妃到點心局當差吧?幸而戰郡王府也不遠,母后喜歡,時時派人過去請戰郡王妃做便是,也不是什麼難事。”

    金霞又陪太后說了好一會兒話,一會說要讀故事話本給太后聽,一會兒又主動要彈琴給太后聽,沒消停過,頗有幾分承歡膝下的味道。

    沒半個時辰,太后忽然臉色不對,她皺眉招來落楓,低聲道:“扶哀家去如廁。”

    見狀,金霞哎呀一聲。“我肚子好痛……”

    太后獲眉看著她。“你也肚子痛?”

    金霞忍著痛意問道:“難道母后也是?”

    太后點了點頭,這會兒沒空說話了,腹痛難忍,連忙讓落楓扶著去淨房了,金霞也讓桃兒扶她到淨房。

    兩人從淨房出來沒會兒又痛了,兩人又連忙到淨房去,如此反覆了幾次,太后年紀大,吃不消,有些要虛脫了,臉色慘白的癱在床上。

    金霞見時機到了,便道:“快讓太醫來瞧瞧!”

    太醫診斷時,皇上聞訊和皇后一塊兒匆匆趕來,皇上一向孝順,見太後面無血色,還不斷冒冷汗,很是焦急。

    “怎麼回事?是誤食了何物,太后為何腹痛不止?”

    金霞搶著說道:“皇兄,我和母后一塊兒吃了兩樣甜品,跟著不約而同的肚子疼,想來是那糕點有問題,幸虧我吃得少,否則也會如同母后這般。”

    皇上面色鐵青。“還不快讓人去點心局查!”

    金霞忙道:“皇兄,那糕點不是點心局做的,是戰郡王妃做的,還餘下了一些,恐怕是東西不乾淨,不如讓太醫驗驗?”

    “戰郡王妃?”皇上蹙眉,也沒問為何戰郡王妃做的糕點會出現在宮裡,逕自對太醫下令:“驗糕點!”

    太醫去一旁驗了之後,很快有了結果。“啟稟皇上,兩款糕點之中摻了瀉藥,可能因此導致太后娘娘和長公主腹痛。”

    “瀉藥!”金霞瞪大了眼,驚訝萬分。“難道是戰郡王妃記仇,以為糕點是我要吃的,所以故意摻了瀉藥要讓我吃點苦頭?她怎麼可以如此歹毒?虧我一心想與她化解芥蒂,皇兄……您可得給霞兒做主啊!”

    皇上蹙眉不語,這結果他也很意外。

    太后躺在床上,氣若遊絲地道:“不會的,戰郡王妃不會那麼做,那孩子眼眸澄澈,不會做那種事……”

    金霞怒不可遏地道:“母后!事實擺在眼前,您還要為那種人說話嗎?”

    太后很虛弱,只是一徑地道:“皇上,你要查清楚,萬不可冤枉了好人……”

    金霞嘴角一翹。任憑皇上怎麼查,這黑鍋覃清菡都背定了,就算覃清菡說她收到的訊息是糕點是要給太后吃的,她絕不可能下藥,可當時只有覃清菡和桃兒在場,只要桃兒咬死從來不曾提到太后即可,這麼一來就會變成覃清菡知道糕點是她要吃的,她挾怨報復,卻一併害到了太后,這件事傳出去,從此所有人都會鄙視覃清菡,景飛月也會非休了無良無德的妻子不可……

    “孟德海!宣戰郡王、郡王妃進宮!”

    聽見皇上下令,皇后憂心地攏起了眉,她還想讓罩清菡成為自己的人來攏絡皇上的心,怎麼會鬧出這麼一出?她實在不相信那個舉止淡定、態度從容的女子會做出這般蠢事……

    皇上宣召的命令到時,覃清菡一點兒也不意外,她猜不到霞光長公主要做啥,但她有心理準備,今天不會平靜的過去。

    她是還好,心態從容,景飛月卻很不好,活像被人倒了八百萬的債似的,從接到皇上旨意後便不發一語。

    “不會有事的,放心。”覃清菡反過來安慰他。

    “怎可無事?”景飛月眼裡的光芒慢慢亮起來。“一定要有事。”

    沒事的話,又豈能治那刁蠻公主的罪?

    覃清菡有些意外,這男人隱藏的一面原來是如此強悍?

    也是,若他沒有剛強的一面,又怎會在年輕氣盛時離了家投身軍營,又怎能搏到如今的地位?

    兩人到了偏殿,躬身拜見皇上,起身時,覃清菡不著痕跡的瞥了金霞一眼。

    金霞臉上的興奮藏也藏不住,仿似一個中了彩票的人。

    覃清菡,任憑你有一百種說辭也沒用,只要我的丫鬟咬定你就行了……

    覃清菡飛快的轉著腦子,咬定什麼?霞光長公主要讓桃兒咬定她什麼呢?

    皇上在覃清菡轉動思緒時開口了,“太醫由郡王妃做的糕點裡驗出了瀉藥,太后也因食用了那糕點腹瀉不止,無法下床,霞光長公主食用較少,可亦有腹痛情形,戰郡王妃,你有何話說?是否因為糕點是霞光長公主要食用,因此挾怨報復,在糕點之中摻了瀉藥,欲想給霞光長公主一個教訓?”

    景飛月寒著臉,皇上的提問本身便滿是對霞光長公主的偏坦,已對覃清菡未審先判。

    “回皇上,”覃清菡低斂眼睫,不疾不徐地道:“臣婦對長公主只有敬,從未有怨,又何來挾怨報復?臣婦不知這挾怨報復一說是從何而來?何怨之有?”

    金霞氣急敗壞。“你、你氣我要把你趕離京城,所以挾怨報復!”

    覃清菡聲音柔緩,輕輕的歎了口氣。“原來長公主是真的有意趕臣婦離京,臣婦還以為是如長公主所言,體恤臣婦不適應京中生活,因此好意要送臣婦回去宜州,看來是臣婦一廂情願了。”

    金霞的臉扭曲了一下。

    她著急想要覃清菡找桃兒出來對質,偏生覃清菡像是忘了桃兒存在,竟然不找桃兒為她自己開罪,仿佛打算把這個大悶虧吃了下來,絕口不提桃兒說糕點是太后要吃的,她不可能下藥云云。

    這個覃清菡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按牌理出牌?她為什麼不說桃兒傳話那糕點是太后要吃的?到底為什麼?她在打什麼主意?

    覃清菡發現自己心情挺不錯的,看霞光長公主急得面紅耳赤真是有趣,這位任性公主是很刁蠻不錯,可是智商好像不太高,行為還很幼稚,她像在看小學生耍心機似的,真怕霞光長公主會忍不住大喊你快叫桃兒出來對質!

    就在金霞憋到快內傷時,殿外的公公進來稟道:“皇上,黃靖棠黃大人求見。”

    皇上頗為意外。“這時候黃卿來做什麼?”

    那公公道:“黃大人說有要事求見。”

    皇上點了點頭。“讓他進來。”

    沒多久,覃清菡見到一名溫文儒雅的緋袍男子進來,年紀看起來與皇上和景飛月相當。“微臣拜見皇上。”黃靖棠臉上笑著。“微臣撞見了一件不解之事,直覺皇上會有興趣知道,特地來稟告皇上。”

    皇上撇了撇唇。“別拐彎抹角了,直說吧!”

    他和黃靖棠自幼相識,私交甚篤,他在東宮時,黃靖棠便是太子府的幕僚,兩人撇除君臣關係,可說是同穿”條褲長大的哥兒們,黃靖棠後來又娶了他長姊祥花長公主的二女寧靜姝,兩人親上加親,他登基後自然也重用黃靖棠,甚至賜了他可以隨意在宮中行走的權杖。

    而黃靖棠和景飛月的交情始于一次黃靖棠奉他的命押解糧草到邊關,行至邊關卻遇到流寇,當時黃靖棠身受重傷,所有馬匹都被砍死或者驚逃四竄,不見蹤影,是景飛月背著黃靖棠奔了兩個時辰求醫,才讓黃靖棠保住一命。

    從此他們便成了莫逆之交,他有時覺得他們的交情好像超越了他,他還有些吃味,誰讓他成了一國之君,不能再與黃靖棠去放縱玩樂、把酒言歡,不過也因為景飛月是黃靖棠信任之人,他也對景飛月多看重了幾分。

    所以,黃靖棠會在這時間點無緣無故的進宮來,八成和景飛月有關,他們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而且和這次的糕點事件有關聯。

    “皇上聖明,微臣便直說了。”黃靖棠忽然斂起了笑,正色道:“微臣今日造訪戰郡王府時,見到一位面熟的姑娘提著食盒由戰郡王府出來,微臣認出是霞光長公主的貼身侍女桃

    兒,一時興起,便尾隨其後入宮,見到桃兒回到含怡宮,將食盒交給霞光長公主,有個嬤嬤將食盒裡的點心逐一拿出,又逐一加入了粉末,再將點心放回食盒裡,由個宮女提著,跟在霞光長公主後頭進了錦華宮。”

    景飛月的臉色沉下來。

    皇上心裡明鏡一般,說是一時興起云云,自然沒那麼簡單,肯定是景飛月查覺有異,讓黃靖棠出手,黃靖棠入了宮,又派人潛進了含恰宮,這才有了他方才說的這些。

    覃清菡聽到這裡也明白了霞光長公主要使的是什麼詭計,她很驚訝霞光長公主為了陷害她,竟然連太后也敢拖下水,簡直膽大包天,也可以說被寵壞了,幼稚又無法無天,若是一個不小心,太后有了差池,後果她能承擔嗎?

    不,她忽然打了個冷顫,這才後怕了起來。

    若太后有個差池,而又沒有景飛月的先見之明,派人跟縱,那麼害死太后的罪名就會落在她頭上,到時不是將她趕離京城那麼簡單,而是問斬……

    她不由得看向了景飛月,他正凝視著她,她看到了他的心聲——

    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因為我不會讓它發生。

    “大膽!”皇上驀地一拍扶手,他怒瞪著金霞。“是朕平時太寵你了,你這是想將朕愚弄於股掌之上?”

    見皇上動怒,金霞嚇得不輕,眼淚自動地一串串落下來。“冤枉啊,皇兄,霞兒是冤枉的,皇兄要查明真相,還霞兒一個清白……”

    “住口!”皇上更怒。“你當朕是昏君不成?”

    金霞猶不死心,抽泣道:“可是霞兒……霞兒真的跟此事無關……霞兒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明知糕點裡摻著瀉藥還讓母后吃……”

    皇上完全不想再聽下去,怒道:“來人!把霞光長公主押回含怡宮,禁足一個月!也不許任何人上含怡宮看長公主!”

    金霞的淚珠還掛在眼睫之上,她愕然地瞪大了眼,似乎不相信皇上會如此對她,但瞥見皇上黑沉的面孔,她不敢再說什麼,乖乖地讓人押下去了。

    一時之間,偏殿裡落針可聞,只聽到各人的呼吸聲。

    皇上深吸了一口氣,先是狠狠瞪了黃靖棠一眼才道:“長公主管教不嚴,讓卿等看笑話了。”

    下首三人都不敢接話,做臣子的人,哪裡敢說天子有罪,有錯也一定是臣子的錯,皇上今日讓霞光長公主鬧了個沒臉,肯定很怒。

    “都退下吧!”皇上蹙眉揉了揉太陽穴,神情有些疲憊。“等長公主禁足期滿,朕自會讓她為今日之事向戰郡王妃賠罪。”

    眾人心知肚明,今日這懲罰算輕的,太后受累遭了罪,換做是別人,皇上不會如此揭過。

    “臣等告退。”黃靖棠見好就收,示意景飛月、覃清菡跟他一塊兒走。

    他看皇上臉色就知道皇上此時遷怒到了他身上,怪他事先得知卻不先知會一聲,讓他堂堂天子宣了戰郡王夫妻進宮問責,卻是讓自己龍顏掃地。

    唉,他這不是不得已的嗎?皇上偏坦霞光長公主人人知道,若他不出此下策,怕是皇上也不會對霞光長公主下狠心,而他也認為,霞光長公主幼稚的行為需要好好約束才行,再放縱下去,誰娶到誰倒大黴啊。

    三人出了偏殿,黃靖棠搖了搖頭,開口道:“你看到皇上的眼神沒有?幾乎要吞了我。”他歎息。“不惜被皇上記上也要幫你,你要怎麼報答我?”

    景飛月看了他一眼。“你想我以身相許嗎?”

    覃清菡很是驚訝,想不到平日不苟言笑的景飛月會說這樣的笑話,難道他是冷面笑匠?

    “你想的美啊,對我以身相許。”黃靖棠神清氣爽的對覃清菡說道:“聽聞郡王妃做糕點的手藝非凡,內子稱讚不已,若是能品嘗到郡王妃做的糕點,那麼今日便值了。”

    覃清菡沒想到黃靖棠會提出這麼個微不足道的小要求,她淺淺一笑。“小事一樁,比起大人今日的鼎力相助,做幾樣糕點根本不算什麼,明日我便派人將糕點送到府上,請大人品嘗,也好給我些意見。”

    黃靖棠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郡王妃到京裡來,我可就放心了,否則飛月孤家寡人一個,又不肯讓女人靠近,每逢佳節,倍是淒涼。”

    景飛月蹙眉。“好了,你對她胡說什麼。”

    “我沒胡說。”黃靖棠又笑眯眯地逕自說道:“郡王妃不必擔心,飛月他潔身自好,素來不涉及煙花柳巷之地,對女人毫無興趣,我甚至都要懷疑他有斷袖之癖了。”

    三人到了停放馬車之地,景飛月示意黃靖棠的小廝將馬車門打開,他推著黃靖棠。“你快上車吧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終於送走了黃靖棠,郡王府的馬車也在一旁候著。

    覃清菡看著雲朵高高的晴空,太陽居然沒出來露臉,可不就是一個散步的好天氣嗎?覃清菡朝景飛月淺淺一笑。“反正也不遠,咱們走回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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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5 00:03:2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果醬與果乾】

    風和日麗,微風和煦,京城大街上熙來攘往,很是熱鬧。

    景飛月也不知怎麼說好了要走回府,卻逛到了市集商鋪雲集的北門大街上,他回想,好像是覃清菡看到了什麼,目光被吸引,走了過去,又看到了什麼被吸引,又走過去,如此幾次,便越來越偏離回府的方向,逛到了南轅北轍的商鋪街。

    罩清菡前世便對於逛市集很感興趣,這可以激發她做甜點的靈感,也可以發掘新穎的素材,她可以一逛幾個小時不感到疲累,這會子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似的,逛得很歡,也是她穿來後首次可以盡情的逛街,之前總是一大票人,綁手綁腳,要看什麼也不好拖著大夥一塊兒去,眼下就只有她和景飛月兩個,他看起來又沒有半分不耐,她便撒開了手腳大逛特逛。

    兩人經過果鋪時,見到一個掌櫃模樣的男人正在責駡夥計。“你這豬腦袋,到底是怎麼辦事的?貨到了也得嘗嘗味道,怎麼能嘗都不嘗就付了銀子把貨收下?”

    夥計頭垂得低低的,小聲道:“那賣家說您已嘗過了,不需再嘗……”

    掌櫃的一聽,更加火大。“所以我說,你在鋪子都幹幾年了?你的腦子為啥還如此不靈光?我那日嘗過跟今日送來的貨能一樣嗎?這些葡萄酸得難以入口,我賣給誰啊我?”

    覃清菡被葡萄兩字吸引,停了下來,看到“梅林果鋪”幾個大字,景飛月也跟著她停下。

    覃清函挑眼望去,就見果鋪前有滿滿數大簍的葡萄,顆顆又圓又大,看著像是上品,想不到卻是劣品。

    景飛月見她望著葡萄便道:“聽那掌櫃說,那些葡萄是酸的,若想吃葡萄,咱們到別處去買。”

    覃清菡若有所思。“酸的肯定會賣得比較便宜吧?”

    景飛月看著她,不解其意。“便宜有何用?酸澀難以入口,無人會買。”

    “我有讓葡萄變甜變好吃的方法。”覃清菡眼睛轉了轉,看著“金主”。“你身上可有銀子?我可以把那些葡萄都買下來嗎?”

    景飛月點了點頭。“你想的話,那就全買下來吧。”

    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做的事情在他眼裡看來,樣樣順眼,想到她從前吃的苦,他現在只想寵著她,她若要星星要月亮,他也會設法摘給她。

    兩人走了過去,那掌櫃的還繼續罵著夥計,覃清菡笑道:“掌櫃的,別氣了,這些酸葡萄我全要了,不過你可要算便宜些。”

    她知道景飛月不會在乎多一兩銀子或二兩銀子,她就是圖個樂趣,殺殺價的樂趣。

    “您全要了?”掌櫃的高興到眼睛都放光了,居然會有人要買酸葡萄?莫非是天生愛吃酸的人?

    “是啊。”覃清菡笑著點頭,目光被葡萄旁邊的兩蔞黃橙果物吸弓,看起來像芒果,但又比芒果圓了些。

    “這是芒果吧?”

    “夫人好眼力。”掌櫃的慇勤地介紹道:“這是西域來的水果,京城裡極少見到,是南琉國來的,保證好吃,小人試吃過,味道果然是極不錯的,這才進了兩簍,正想著要怎麼銷售。”

    覃清菡一聽只有兩簍,連忙道:“不用想了,全部賣給我吧!”

    這是她穿來後第一次見到芒果,想到芒果冰、芒果蛋糕、芒果乳酪、芒果塔等等,她就興奮不已。

    掌櫃一愣,頓時笑開了眼。“價格貴了點,您當真全要?”

    覃清菡開心的點點頭。“可遇不可求,貴了點無妨,夏天的芒果最好吃,這陣子若還有芒果,麻煩全部留給我。”

    “那麼那一批葡萄,小人給您算便宜點,這芒果嘛……”掌櫃打著算盤,很快報了個價。

    景飛月根本沒在聽價格,只道:“全部送到戰郡王府,說是郡王妃訂的貨,向管家收帳便是。”

    掌櫃直了眼,這才注意到他們衣衫華貴,連忙拱手躬身,“原來是郡王爺、郡王妃,恕小人眼拙,沒有認出貴人來……”

    “不打緊。”覃清菡笑了笑。“掌櫃的,不知何時能送貨?”

    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做芒果冰了,玉兒、堂兒肯定會很喜歡,可惜太后這會兒臥病在床不能吃,不然她也想讓太后品嘗看看芒果冰。

    掌櫃的恭恭敬敬地道:“郡王妃著急的話,小人這就能安排送貨。”

    “那就勞煩你了。”覃清菡十分滿意,對景飛月一笑。“咱們回府吧!”

    半個時辰之後,六大簍葡萄和兩簍芒果已進了遠翠樓的小廚房,聽蘭、舒蘭打下手,覃清函先做了芒果蛋糕和芒果塔,最後才做芒果冰。
   
    大功告成之後,照例先分送給景飛月、玉兒、堂兒和景玲月、景瓏月以及江伯,最後問明瞭黃靖棠府上何處?得知是威遠侯府,便派人將新鮮做好的芒果冰、芒果蛋糕、芒果塔送到威遠侯府給黃靖棠,她特意送了許多,好讓他和家人能吃得過癮。

    威遠侯府的寧心閣裡,寧靜姝看著三個裝得滿滿當當的大食盒,得知是戰郡王妃送來的,不禁納悶地問道:“戰郡王妃為何專程給你送甜品來?”

    黃靖棠也沒料到報酬這麼快就送來了,他笑道:“我幫了飛月一個小忙,藉著功勞討甜食,想不到來得這麼快。”

    寧靜姝讓丫鬟把甜品取出來,眼饞地說道:“我在錦華宮品嘗過戰郡王妃做的甜品,遠勝我過去吃過的所有甜品。”

    黃靖棠也好奇了。“真這麼好吃?”好吃到霞光長公主利用甜品來給戰郡王妃下絆子?

    寧靜姝迫不及待的品嘗了起來,沒一會兒,她便嚷道:“哎呀,不成,這些甜品太好吃了,尤其是這道冰品,我不能獨享,獨享就太沒良心了。”

    黃靖棠看著妻子笑道:“不然你想如何?分給下人一塊兒吃?”

    “夠的話倒是可以,可現在顯然不夠。”寧靜姝不理丈夫的調侃,她將甜品留下一些,其餘分做了兩份,一份送去娘家,一份送到她姊姊甯洵美的婆家——昭國公府。

    覃清菡並不知她做的三道芒果甜品除了去威遠侯府之外,還去了定國大將軍甯盛平的府第以及昭國公府,她眼下正專心的看著六大簍葡萄動腦筋。

    “郡王妃,這些葡萄都是酸的,您被誆了。”探春剛忙完府裡的事過來,嘗了一顆葡萄,臉便皺了起來。

    覃清菡臉上浮起一抹淺淺的笑。“我知道葡萄是酸的,等會兒便是要讓酸葡萄變甜變好吃。”

    首先剪串,將太大的果串剪成幾個小串,順道將一些受傷或爛皮的葡萄挑出來,全部洗淨後再把葡萄分做兩份,一份泡鹽水,再燒一大鍋熱水,水開後,將葡萄放進熱水裡燙。

    探春、聽蘭、舒蘭均看得目瞪口呆。“郡王妃,您這是要煮葡萄湯嗎?”

    三人心裡共同的疑問,這前所未聞的葡萄湯能喝嗎?

    覃清菡將遇熱後收縮的葡萄迅速撈起,攤開在竹筐裡。“我現在在做的這零嘴叫做葡萄乾,製作過程較為繁瑣,由現在開始,聽蘭、舒蘭要聽好了,因為後續的作業要交給你們兩

    “是!”聽蘭、舒蘭異口同聲,得到任務,兩人的態度立即慎重了起來。

    覃清菡道:“先將燙過的葡萄像這樣一顆顆攤在竹筐裡,在烈日下曝曬十日,葡萄表面乾燥時,便可以全部翻動一遍,若有三分之二的果實呈現乾燥時,再用手撚果粒,若是沒有葡萄汁液滲出,便可以將竹筐疊起來,陰乾七日,全部乾燥需要二十至二十五日,所以,製作過程並不容易。”

    舒蘭聽完後很直覺地問道:“郡王妃,若是遇到下雨可怎麼辦?”

    覃清菡微微一笑。“我們小舒蘭問得好。”

    她說下去,“若是遇雨,便要採用室內通風的陰乾法,可以在遠翠樓裡清出一間乾淨的房間來做為陰乾用,用陰乾製成的葡萄乾品質優良,大約要經過四十天的幹熱風吹晾,比曝曬製成需要更多耐性,而無論是哪種方法,最後都需將果串堆放十五日至二十日回潮,使之乾燥均勻,最後除去果梗即成。”

    聽蘭咋舌道:“看來要吃到這葡萄乾不是簡單的事。”

    覃清菡笑了笑,“雖然不簡單,但並不需要時時刻刻盯著,只需一日觀察一次即可。”

    探春不解地問道:“郡王妃,難不成這般做出的葡萄乾便不會酸澀了嗎?”

    覃清函點了點頭。“每一粒葡萄乾都代表一顆濃縮後的葡萄,天然的葡萄乾會保留曬乾後的葡萄甜味。”

    舒蘭迫不及待的問道:“郡王妃,那麼其他的葡萄呢?其他的葡萄要做什麼?”

    覃清菡也是經過了一段時日的相處,才發現聽蘭、舒蘭兩姊妹一靜一動,聽蘭沉穩細心,舒蘭求知欲旺盛,學習力強,女夫子來教玲月、瓏月認字時,她讓聽蘭、舒蘭去旁聽,而她有空也會教她們認字,兩姊妹雖然是她買下來的奴婢,但她們的爹可能未沉迷于賭博時還不錯,因此沒什麼自卑感,做事不會畏畏縮縮,不懂的地方就問,她覺得這一點很好。

    “一半要做葡萄果醬,一半要做天然酵母。”覃清菡回答了舒蘭的提問。“其中葡萄果醬幾個時辰便能做好,葡萄天然酵母和葡萄乾一樣費工,需花上一段時日。”

    舒蘭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勢。“郡王妃,咱們是先做那葡萄果醬對吧?”

    “不錯。”覃清菡眼裡閃動著淺淺笑意。“首先,將葡萄剝皮去籽,加水開始煮,邊煮邊攪拌,加入糖粉,煮到變黏稠狀……”

    隨著覃清菡的講解,四個人一起動手,一個時辰便做好了葡萄果醬,覃清菡將果醬抹在昨日做的海綿蛋糕上,讓她們每個人都試吃些。

    三個人試吃後都很驚豔,原先嘗起來酸澀的葡萄竟能變成酸甜好吃的果醬,讓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見她們吃得歡,覃清菡也堆起了笑。“現在我們來做葡萄天然酵母,這酵母不記迤來吃的,而是另有用途,現在說了你們也不明白,日後要做時我再叫上你們。”

    她取了個她先前訂制的琉璃罐子,适才洗好剩下的葡萄再用冷開水沖洗一遍,瀝幹水分後,將每顆葡萄都切剖兩半,再將葡萄、水及糖放進瓶中,水需蓋過葡萄,再蓋上蓋子。

    “這樣便可以了,靜置著等待發酵,只要每天微晃一下瓶身,讓糖融化均勻即可,約莫七天后便可以將酵母湯汁濾出來,屆時我再告訴你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有了酵母之後便可以做麵包、披薩、吐司、松餅,想想都覺得興奮。

    七月初七是大黎的乞巧節,又名七巧節,主要的習俗是乞巧、祈願、拜織女、吃巧果、染指甲、結?巧姑,家家戶戶的樑柱上都會掛滿五色彩錦和各式燈飾,姑娘家以黃銅制的七孔針,用五色細線對月迎風穿針,穿進了為之得巧。

    在大黎,乞巧節不是專屬女子的節日,並不限於姑娘家乞求巧手和姻緣,因為七月初七同時是魁星爺聖誕,因此,想求功名的男子,不分文功或武功,都會在這一日隆重地祭拜魁星。

    京城的盛陽湖每年到了乞巧節都有遊湖的慣例,前一日京裡的達官貴人、富貴商家的畫舫便會聚集在湖岸邊,等著乞巧節當日入夜掌燈後遊湖。

    過去,景飛月孤家寡人一個,沒放心思在過節上,往年乞巧節這一日,若他人在京城,總是受邀到鎮南王府上的畫舫做客,而今年也不例外,邀請函早早便送來了,請他們闔家光臨。

    白天裡,覃清菡得知要上畫舫游湖,特意做了多樣小巧的一口糕點,做滿十個大食盒,看起來豐富多樣,其實並不難做,也不費工,不過是烤了二十個海綿蛋糕,切成小塊,在每塊蛋糕上放置不同的水果和果醬做裝飾罷了,而近日她做的葡萄果醬、芒果果醬、草莓果醬、香桔果醬、蘋果果醬、蜜桃果醬、百香果果醬也派上了用場,讓小蛋糕更有變化,另外又烤了各種造型的餅乾,她相信只要是姑娘家,肯定都會喜歡這些的。

    景飛月事後得知她為了遊湖做了這許多糕點,頗有微詞,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覃清菡聽見他的心聲,他是不想她辛苦,可她又不覺得辛苦,做自己喜歡的事,她忙得很開心。

    “又不是我一個人做的,探春、聽蘭、舒蘭和瓏月都幫著做,正好也可以教她們,算是一舉兩得。”

    景飛月仍是蹙眉。“咱們是去做客的,吃食自有主人家張羅,你只消將自己打扮好就行。”

    覃清菡看了眼自己,身上是淡雅的水綠色,月白腰封,腕上一隻通透的玉鐲是太后所賞賜,髮髻上的發飾只有翡翠,臉上一層淡淡的香粉,口脂的顏色也頗淡,整個人看起來簡單素淨。

    這份簡單,落在景飛月眼裡是清靈雅致,他以前從未好好看著她,現在的每一天他都在好好地看她,像是要把她的容貌烙印在心底。

    “哥哥,時辰不早了,咱們得快出發,若是到晚了可不好。”景玲月見他們還不上馬車,忍不住催促。

    覃清菡看著景玲月,就見她一襲橙紅色的紗裙,墜月髻上一支紅玉珊瑚簪子,又斜插一根鏤空金簪,耳上、頸上的一件不少,衣衫極為貼身,顯出玲瓏有致的誘人身姿,臉上畫著精緻的梅花妝,整個人流光溢彩,甚為奪目。

    景家人的容貌都是出挑的,景玲月和景瓏月的樣貌相去不大,差別在景瓏月的鼻子挺一些,眼眸大了一些,而景玲月的眉細了一些,臉型尖了些,她喜歡景瓏月的沉靜溫婉,但她想男人應該是會喜歡景玲月多一些,而景玲月今日也打定了主意要尋覓如意郎君,來到京城後,嫁入高門就成了她的唯一目標。

    此時,覃清菡忽然發現景飛月今日穿了一襲碧青色的夏袍,同樣也是白色腰封,腰際垂掛著一隻羊脂玉佩,跟她像穿情侶裝似的,頓時覺得有趣,在外人看來,他們也算是一對璧人吧?就不知那蕭雨菲今日請他們去游湖是何居心?雖然景飛月說是慣例,可出於女人的直覺,她認為不可能只是單純的遊湖。

    一行人在景玲月的催促下上了馬車,兩個孩子顯得興奮不已,這是他們頭一回游湖,聽說會施放煙火,從未看過煙火的他們更是嚮往,而覃清菡就十分從容淡定,前世看過無數次的各國跨年煙火,這時代的煙火工藝肯定入不了她的眼。

    “我聽說,太子爺今晚也會去遊湖。”馬車裡,景玲月難掩雀躍,一直拿起小銅鏡看自己的妝是否服貼。

    覃清菡好笑地道:“我聽說,太子只有九歲。”

    景玲月狠狠一愣。“太子爺才九歲?”

    覃清菡笑了笑。“當今聖上十七歲登基,今年不過二十七,隨便想想也知道太子大不到哪裡去。”

    景玲月板著臉,不再說話了,手裡將絲帕捏得死緊。

    覃清菡看得好笑,這真是標準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即便是太子成年了,景玲月怎麼會認為她有資格讓太子看上?哪來的自信?

    不一會兒,馬車到了湖畔,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人。

    覃清菡等人下了馬車,就見盛陽湖畔,燈火璀璨,香車寶馬,衣香鬢影,湖上許多畫舫各有特色,走動的姑娘家則爭奇鬥懸,都想自己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景飛月是騎馬來的,他過來會合,身後跟著元昕、元勁,加上罩清菌等人各有隨行丫鬟,成了浩浩蕩蕩的一串,他們魚貫登船,景飛月很自然牽住了身後覃清菡的手,覃清菡心裡一跳,便讓他牽著了,一直到入了船艙,他才放開。

    畫舫上已有許多人,婢女小廝穿梭著伺候,陸續又有人登船,片刻之後,似乎是確定受邀的人都登船了,艄公便解開了纜繩,撐著畫舫緩緩離開岸邊,朝湖心荷花較多的地方劃去,其餘畫舫也差不多,大家都聚集到了湖心看荷花,滿湖的荷花競相開放,相當吸引人。

    覃清菡在白蓮鎮已看夠了荷花,她對賞荷壓根沒興趣,她坐在畫舫中沒出去,蕭家的下人來上涼茶水果,景玲月、景瓏月和玉兒、堂兒同樣對賞荷沒興趣,可景玲月想結識他人,想到甲板上去走走,亮亮相,但其他人都不動如山,她也不能說要自己去,只好跟著幹坐。

    偌大的包廂除了景家人之外,還坐著其他人,覃清菡也不知道那些華衣美婦是何人,她逕自吩咐聽蘭、舒蘭將帶來的食盒打開,兩個孩子馬上拿了幾塊餅乾吃起來。

    景飛月與他們坐在一塊兒,看著打開的食盒,又見玉兒、堂兒吃得津津有味,不自覺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

    景滿堂看到了,便問道:“爹,您要吃嗎?”

    覃清菡覺得景飛月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吃餅乾的人,可是他卻點了頭。“好。”

    景滿堂拿了兩塊貓型餅乾給景飛月,還很貼心的說明道:“娘親說,這叫餅乾。”

    景飛月接過手,看著手裡的餅乾端詳,若這餅乾做為軍糧倒是頗為便利,尤其是寒冬出時,肯定能省不少炊事。

    覃清菡見其他人都聚焦在他們一家身上,便笑著說道:“這是我自個兒做的點心,各位不嫌棄的話,請品嘗看看。”

    糕點模樣實在太別出心裁,幾名婦人聽她這麼說,便都紛紛示意婢女去取糕點,嘗了一塊之後,都跟著又嘗了第二塊、第三塊。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其中一名吏部侍郎的夫人連吃了五塊蛋糕之後看著覃清菡問道:“恕我眼拙,不知您是哪家的夫人?這糕點實在美味,瞧我,都吃了五塊了呢。”

    她們是婦人家,不知朝堂中事,景飛月又鮮少在同僚之間走動,她們認不出景飛月來也是自然的事。

    覃清函正要開口,景玲月便笑吟吟地先一步開口道:“我哥哥乃是戰郡王,這位是我嫂嫂,戰郡王妃。”

    幾個婦人立即口呼有眼不識泰山了起來,紛紛搶著問好結交,又大贊覃清菡的手藝,將糕點一通誇,熱情地詢問蛋糕和餅乾的做法,邀請她過府做客,得知在場的兩位姑娘是戰郡王的妹妹,都尚未議親,她們一個個都表示有匹配的好人選,連玉兒、堂兒她們也想結娃娃親,直誇玉兒、堂兒相貌堂堂,將來肯定子承父業,在沙場上立功名。

    覃清菡這一日見識了什麼叫見風轉舵,她打從心裡佩服這些官夫人,不知道他們身份時,她們話都不搭一句,知道了之後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還轉得十分自然,毫無違和。

    在京裡做官家的夫人都要這樣嗎?以後她漸漸的也會變成這樣嗎?

    景玲月端莊文雅地坐著,時不時面帶微笑回答那些官夫人的問題,同時弄清楚了她們個個都來自世家高門,她因此表現得更像個大家閨秀,務求給她們留下好印象,為她做媒。

    包廂裡氣氛正熱絡著,一個丫鬟打起了珠簾,就見蕭雨菲笑容可掏的現身,幾位官夫人都識得她,紛紛見禮。

    蕭雨菲逐一回禮之後,噙著微笑看著景飛月。“景大哥,怎麼來了也不到甲板上去,大夥都在那裡賞夜荷呢,莫非是嫂子不讓景大哥出去?”

    她打趣的目光在景飛月、覃清菡之間來回掃動,見到他們相似的穿著,她妝容精緻的臉上出現了裂縫,袖裡的手也緊緊攥起。

    這是要昭告天下,他們是一對嗎?

    “說什麼呢?你大嫂豈會干預我的行動?”景飛月淡淡的說道:“是孩子們對賞荷沒興趣,我在這裡陪他們。”

    覃清菡一聽便知道景飛月真的將蕭雨菲當妹妹看待,態度不若對霞光長公主的冷淡,對蕭雨菲半真半假的調侃,他也沒有絲毫不悅,不覺得蕭雨菲的說法有哪裡不妥。

    她突然間覺得自己先前想錯了,蕭雨菲比霞光長公主難對付多了,一個在景飛月眼中單純的妹妹,他是全然不設防的吧?若她說蕭雨菲對他別有居心,他也不會信的吧?

    “玉兒、堂兒,怎麼會對賞荷沒興趣呢?”蕭雨菲對著兩個孩子友善的伸出了手。

    “來,咱們一塊兒出去,外頭不只有猜荷謎,還有戲班子在荷與荷之間表演呢,等會兒還會放煙火,咱們這會兒出去才能占到看煙火的好位置。”

    孩子們聽到放煙火就動搖了,同意到甲板上去占好位置,蕭雨菲自覺輕易就收買了孩子們的心,滿意地彎起了嘴角。

    等她成了景飛月的平妻,她會速速生下兒子,然後讓這兩個討厭鬼無聲無息的消失,要不動聲色的除掉他們太簡單了,只要日日在他們的膳食裡下點藥就行了,她的兒子才有資格承襲爵位,成為將來的戰郡王。

    聽到蕭雨菲心聲的覃清菡心裡一驚,她以為蕭雨菲只是心機比較重而已,沒想到如此歹毒,竟然想著要殺害玉兒、堂兒……

    她打了個寒顫,一時之間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小姑娘會動這樣的心思,仿佛殺人是很平常的事。

    見覃清菡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蕭雨菲一副自己人模樣的壓低了聲音說道:“姊姊,霞光長公主要陷害你之事我都聽說了,霞光長公主實在太過歹毒,幸好她的計謀沒有得逞,否則這會兒我就看不到你了。”

    金霞那個小笨蛋,還在想方設法要趕走覃清菡,實在笨極了,即便真的趕走了覃清菡,景大哥依然不肯尚公主又有何用?

    她就不同了,待會兒就會上演一齣好戲,她會在眾人面前落湖,依照景大哥的性子和兩家的交情,絕不會對她見死不救,等他跳下湖救她,她會緊緊的攀在他身上,他可就跑不掉了,為了她的清譽,他非娶她不可。

    覃清菡將蕭雨菲的心聲一點不漏的聽進耳裡,她深吸了一口氣,原來這便是蕭雨菲邀請他們闔家遊湖的原因,要在眾目睽睽之下造成事實,讓景飛月非得娶她為平妻,等她進了門,她就會設法除掉她和玉兒、堂兒,讓自己成為唯一的郡王妃……

    怎麼辦?她該如何是好?告訴景飛月等一下蕭雨菲會演這一出嗎?他肯定會斥為無稽。

    蕭雨菲和霞光長公主在景飛月心中的地位截然不同,他原來就不喜歡霞光長公主,然而他視蕭雨菲為妹妹,她的父親鎮南王蕭然對景飛月而言亦師亦父,是他十分敬重之人,而蕭雨菲又從未在他面前表露過心意,他自然不會懷疑蕭雨菲會有如此心機,若是蕭雨菲落湖了,他肯定會搭救。

    若是她要他答應,無論什麼情況都不能去救人,萬一蕭雨菲落湖後真有個差池,那又要如何是好?他肯定會萬分自責……

    “堂堂長公主做出那樣的事,實在叫人不解又不恥。”景玲月插話道:“還是郡主你平易近人,不會像霞光長公主那樣耍心機。”

    蕭雨菲見景玲月有心親近自己,自然樂得接受,她主動挽住了景玲月的手臂,親熱地說道:“玲月妹妹,我一直想要有個像你一樣的妹妹,如今可真是得償所願了,咱們可要經常來往才好。”

    一行人出了船艙,蕭家的畫舫足有兩層樓高,邀請的人多,因此甲板上的人也多,此時連同其他畫舫上的人,所有人都津津有味地看著池中央搭起的戲臺,戲班子正在上頭表演,那戲子個個身手輕盈靈活,在蓮葉與蓮葉之間輕點翻筋斗,仿佛沒重量似的,湖上有其他彩船穿行,不時還有一艘艘平民百姓租用的小船劃過,湖面彩燈映照,讓湖水多了炫目彩光,造型各異的彩燈掛在湖岸的樹上搖曳生姿,叫人看得錯不開眼。

    “哎呀!”走在後頭的景瓏月低呼了一聲,也不知誰踩了她的裙子,害她險險要跌倒,幸好有人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無事吧,姑娘?”

    男子的嗓音溫潤,景瓏月抬眸,看到一雙澄澈的眼陣,像三月春風直直的拂入她的心頭,讓她不由得心頭一陣跳動。

    “無,無事……”她有些慌亂的說道,感覺到自己耳根子驀地燙了起來。“多謝公子……”

    怎麼回事?她為什麼會對個陌生男子臉紅心跳?

    “無事就好。”年輕男子穿著月白色的夏袍,姿態沉靜淡雅,嘴角掛著笑。“甲板上滑,姑娘當心。”

    丫鬟畫眉忙過來扶住了她,而前面景飛月等人也停了下來,似是遇到了相熟的人。

    “表妹。”池少君的眸光先是落在蕭雨菲身上,旋即對景飛月拱了拱手。“郡王爺。”

    景飛月點頭致意,而身後的景玲月卻是心頭小鹿亂撞,臉上不可自抑地染上了層緋紅。

    如此俊雅的公子是蕭雨菲的表哥?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蕭雨菲看出景玲月春心蕩漾,她笑道:“這位是我表哥,安陽侯府世子池少君。”

    世子?景玲月眼裡乍現喜悅的火花,垂了陣,羞紅了臉,側身微微施禮。“玲月見過世子。”

    池少君一臉的困惑。“這位是?”

    蕭雨菲很熟絡地笑道:“這位景大姑娘是景大哥的妹妹,閨名玲月。”

    池少君點了點頭,作揖道:“原來是景姑娘。”

    景玲月的臉龐慢慢泛紅起來。

    這時,一艘寶船施放起了煙火,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罩清菡猜想蕭雨菲可能要趁亂製造意外落湖,她吩咐元昕、元勁將玉兒、堂兒看牢了,自己則盯著蕭雨菲的一舉一動。“你怎麼了?有什麼事嗎?”景飛月悄無聲息的來到她身後問道。

    覃清菡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備戰狀態露了餡,她索性說道:“我覺得有些不安,好像會發生什麼事似的。”

    景飛月想到她對地牛翻身的反應,便語氣溫柔地道:“畫舫很牢固,無須擔心。”

    覃清菡看著他,眼裡仿佛盛了一汪清泉。“我不擔心畫舫,我擔心的是人。”


    景飛月聽出她的話外之意,問道:“此話何意?”

    她嘴角微微揚了揚。“我就是覺得這麼大艘的船,會不會有人不小心掉了下去?若有人落湖,那該如何是好?”

    景飛月眼眸輕輕的眯了起來。“自然有鎮南王府的侍衛搭救,那些侍衛皆身手敏捷,不會有事。”

    “是嗎?那就好。”覃清菡看了他一眼,“希望是我杞人憂天了。”但願他記得此時說的話,一旦蕭雨菲落湖,讓侍衛去救,不要插手。

    煙火在半空中絢爛奪目,覃清菡就見蕭雨菲不著痕跡的往欄杆靠近,一個小廝端著託盤,忽然步履不穩的往蕭雨菲身上撞,蕭雨菲驚呼一聲,朝湖裡摔去。

    “景大哥救命!”蕭雨菲落湖前尖聲大喊了這麼一句,整個人便掉到湖裡去了,四周一片驚呼聲,眾人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都反應不過來。

    覃清菡心想不妙,若是蕭雨菲沒有喊那一聲,景飛月可能不會出手,可是她喊了景飛月,他又豈會坐視不管?

    覃清菡一咬牙,隨即往湖裡一跳,大聲喊道:“郡主,我來救你了!”她不會游泳,原主也不會,但眼下不容她想太多。

    下一刻,另外兩個人不假思索的也往湖裡跳。

    景飛月很快拽住了昏過去的覃清菡,他的眉宇鎖得死緊,眼底閃著焦急,不明白不會泅水的她為何要強出頭?她和蕭雨菲的交情有好到她跳下湖救人嗎?

    她今日的行為處處透著古怪,不得不令他起疑竇,想起她說的那番話,仿佛料到了蕭雨菲會意外落湖似的。

    一切要她醒來才能有答案,他滿心急躁,火速將失去意識的她抱上了馬車,交代元昕把所有人帶回府,命令車夫馬上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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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5 00:03:3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春宵夜不眠】

    蕭雨菲從鬼門關前撿回一命,卻是惱到不行,恨得咬牙切齒。

    表哥為什麼要救她?他為什麼要跳下去救她啊?這個沒眼力的蠢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白癡,景飛月明明也跳下湖了,表哥為什麼搶著救她?若不是他,她已是板上釘釘的戰郡王平妻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鎮南王妃一晚上都不知道歎氣幾次了。“你怎麼會想出這般傻的主意?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你有無想過,若有個差池,真一命嗚呼了,爹娘只有你這個女兒,你叫爹娘如何自處?”

    “都怪表哥!”蕭雨菲發狂般的說道:“表哥不救我就沒事了,都是表哥壞了事!”

    鎮南王妃蹙眉。“菲兒,事到如今,連霞光長公主都沒轍,甚至讓皇上禁足了,你也該死心了。”

    “不!”蕭雨菲一雙手攥得死緊。

    她不死心,她不甘心,自小她就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人也一樣,她看上的他,不許任何人來跟她搶,只有她不要的分兒,沒有拱手讓人的分兒!

    “就算少君沒跳下去救你,飛月也不會先救你。”鎮南王妃苦口婆心地說:“你和飛月的妻子同時落湖,他當然是救自己的妻子。”

    蕭雨菲眼裡閃過了一抹狠厲。“娘!你不要說了!如果不是表哥,景大哥會先救我!”

    “菲兒!”鎮南王妃忽然厲聲喝斥道:“郡王妃不知你一番心思,對你有情有義,她是第一個喊著跳下去救你的人,你該好好反省,不要再害人誤己了!趁你爹還不知道你做的這些糊塗事,快收手吧!”

    蕭雨菲嘴角揚起一抹不屑。“誰知道她是打什麼主意才會喊著要救我,我才不信她有那麼好心,她是存心要壞我的事,否則人人都在看煙火,怎麼她就偏偏看到我出了意外?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救我?哼,我跟她又沒那麼要好!”

    鎮南王妃痛心地說道:“你信不信都好,事實擺在眼前,很多人都親眼看到了,郡王妃確實是為了要救你才跳下湖的。”

    “娘別說了!”蕭雨菲臉上忿忿不平。“我說了我不要聽!娘為何老是要說些我不愛聽的話?您到底是我的娘親還是那賤女人的娘親?”

    鎮南王妃無奈地道:“罷了,你先把藥喝了,大夫說你傷了肺氣,要好好調養,否則會落下病根。”

    蕭雨菲忍著氣把藥喝了,她得快點好起來,才能再想對策把景飛月搶過來,她可不會因為一次的失敗就打退堂鼓,等她做了戰郡王妃,肯定能把目中無人的金霞氣得半死!

    戌時過半,覃清菡醒來時,第一眼便看到景飛月的面孔,她覺得喉嚨裡幹幹的、啞啞的,整個鼻腔都很不舒服。

    見到她終於醒來,景飛月松了口氣,雖然大夫說她並無大礙,只是湖水嗆了肺,可她一直昏迷,著實叫他坐立難安,幾次想再請大夫過來看個仔細,欲知她究竟何時會醒。

    “郡主……可救起郡主了?”覃清菡腦海中一閃,慢慢憶起了在畫舫上發生的事,當時她心一橫,跟著蕭雨菲跳進了湖裡。

    “她無事。”景飛月蹙著眉,一股他也說不清的怒意從心底升騰出來。

    她未醒之前,他極度的擔心,顧不上生氣,現在她醒了,他滿腔怒火便跑了出來。

    “是誰救的?”覃清菡眼底閃過一抹驚惶,她失去意識前看到有兩個人跳船似是要救人,但她看不清是誰,想到蕭雨菲那要弄死玉兒、堂兒的心裡話,她仍是感到膽戰心驚。

    “何必管是誰救的,反正她無事。”景飛月面上冷然。

    他語氣甚沒好氣,氣氛頓時有些凝滯,覃清菡坐了起來,固執地道:“我必須知道郡主是誰救的,你就告訴我吧!”

    她真怕自己白跳水一場,最後仍叫蕭雨菲得逞。

    “知道要做什麼?”景飛月終於忍無可忍!“你就不想想自身的安危?不會泅水還充英雄要救人,要救人之前先據量自己的輕重,若是你為了救人丟了自己性命,你讓玉兒、堂兒怎麼辦?你死了,我又能好過嗎?”

    覃清菡終於明白他陰陽怪氣的是在氣什麼了,氣她不珍惜自己生命。

    她神情一動,突然的,她想試探他。

    她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微歎了聲。“可是我救的人是郡主,她不是你很親的妹妹,你的恩師鎮南王的獨生女兒嗎?我以為,她的生死對你很重要。”

    景飛月臉上的冷然慢慢消散,目光在燭火中跳動了幾下,他沉了聲音道:“她的性命再寶貴,也不會比你寶貴,你是我兩個孩子的娘,是我的妻,無人能取代,若要你冒著性命危險去救雨菲,我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覃清菡聽到了他的心聲,他心口合一,想的和說的都是蕭雨菲不如她重要。

    景飛月又道:“你答應我,以後不做危險之事,絕不再輕舉妄動。”

    覃清菡平靜地道:“事實上,我並非衝動行事。”

    景飛月氣極而笑,“難不成你是有計劃落水的?”

    “確實是有計劃的。”覃清菡點了點頭。“我覺得她想借由落湖引你去救她,搭救時碰著她的身子,須得對她的清白負責,那麼,將她娶進門就成了勢在必行之事,即便你無此意,可你恩師鎮南王的顏面擺在那裡,你也無法置身事外,我不想她進門,破壞目前平靜的一切,也不想要再有別的女人生下你的孩子。”

    她句句說的真心實意,景飛月的俊顏慢慢地燒起來。“你是說,你怕我救了她,就要娶她,所以你才不顧一切的跳下湖去搶著救她?”

    他以為重逢之後,她就對他不甚在意,原來不是,原來她還是在意他的,這份在意讓他感到很愉悅,就好像喉間的那根刺被拔除了一般。

    “不是搶著救她。”覃清菡下意識的搖頭。“我就是想讓你救我不救她。”

    景飛月一愣。

    吐露心聲的她莫名的可愛,她這些“心機”讓他心裡的歡快堆疊得越來越高。

    他挑唇一笑。“那你現在可以放心了,救雨菲的人是池少君,他們表兄妹親上加親,也是美事一樁。”

    覃清涵若有所思,嘴上說道:“原來是池公子救了郡主。”

    她再度覺得他把蕭雨菲想得太簡單了,蕭雨菲絕不會聽天由命的嫁給池少君,這次不成功,她必定會設法再來糾纏。

    “倒是你好像預知雨菲會落湖。”景飛月看著她。“我記得事發之前你便問過我,若有人不小心掉進湖裡要如何。”

    “我的直覺向來挺准的,不過那時就只是問問罷了。”她故意說道:“後來會成真,我也很驚訝,當時我看到郡主沒事卻一直退到欄杆邊緣,又有個小廝不偏不倚的撞上她……”

    她沒再說下去,點到為止。

    景飛月聞一知十,神色嚴肅了起來。“你是說,你真認為雨菲的落湖是故意的?而不僅僅是猜測?”

    覃清菡不置可否地道:“在我看來是如此。”

    景飛月盯著她,面上有幾分驚訝。“你說你覺得雨菲想嫁給我,那根本是無稽之談,雨菲為何要故意落湖?于她有何好處?”

    “有些事要等你自己去察覺,我說多了也沒用。”就知道他不會輕易相信,覃清菡刻意打了個呵欠。“我乏了,想睡會兒……對了,玉兒、堂兒他們都無事吧?可是嚇壞了?”

    景飛月有種感覺,她知道原因,可是她不願意說。為什麼她不願意說?而蕭雨菲要故意落湖的理由又是什麼?絕不可能是為了要嫁給他,那太荒謬了。

    他定了定神說道:“畫舫上亂成一團時,我讓元昕將他們都帶回來了,他們知道你掉進湖裡,都很擔心你。”

    覃清菡滿足地笑了。“有兒子真好呐,有人擔心我。”

    景飛月脫口道:“我也擔心你。”

    他希望她說,有相公真好。

    覃清菡聽到他的心聲,心裡一跳。他是真的愛上她了對吧?他愛的人不是原主,而是魂穿來之後的她,被她所吸引。

    她沒必要坦白她不是原主,就讓他保存著對原主的愧疚,她覺得這樣挺不錯的,她有占上風的感覺。

    她淺淺一笑,從善如流。“有相公真好。”

    景飛月一怔,她竟然真這麼說了……他猛地握住了她的手,急切地道:“清菡……我、我不叫你藕花了,代表著我們重新開始,從現在起,我會……會對你好的。”

    覃清菡凝視著情意真切的景飛月。

    穿來之後,辛苦的務農生活讓她認為她在大黎也會以過勞死死去,每天一睜開眼睛就是勞動,無止盡的勞動,生活條件十分貧乏,不能做她喜歡的甜點,日子行屍走肉,她只是為了有口飯吃不得不勞動。

    如今她在律法上的丈夫出現了,身懷功名,家財萬貫,她不傍著他傍著誰呢?何況他還是個美男,和他一塊兒生活一點也不是難事。

    他要與她重新開始,她當然好,而且看樣子,只需調教一番,他肯定會變成寵妻狂人,至於他曾經是怎麼對待原主的,那些她打算輕輕揭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呢?她給他機會,也給自己機會。

    “我明白了。”覃清菡看著他,眼睛裡閃動著點點亮光,也不管他是否聽得懂,她說道:“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過去的已經過去,別再追究,從現在開始的每件事好像新的生命一般,要好好把握珍惜。”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景飛月念著這一番富含哲理的話,心裡漲滿了悸動。

    原來對一個女子傾心是這種感覺,他差一點就錯過了。

    “快歇息吧,大夫說你需得好好調養。”景飛月扶著她躺下,放下幔帳,吹熄了桌上的燈,只餘角落一盞小燈火,窗外也無月光。

    他上了床,掀開他那一邊的被子,那體溫一靠近,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覃清菡不由得心跳加速,整個人都不會動彈了。

    好曖昧的氣氛,黑暗中,好像會發生點什麼,偏生這會兒他沒有心聲,不知他心裡在想什麼……

    “清菡……”他的聲音在黑暗的幔帳裡傳來。

    他一喊她的名字,她的心便在胸腔裡一陣亂跳。“嗯?”

    “我能抱著你嗎?”

    她渾身忍不住發燙,垂下了眼睫。“嗯。”

    她立即被景飛月擁入了懷裡。

    接下來,他沒再詢問她的意願,低頭吻住了她。

    一開始,他吻得輕柔,可力道越發無法控制,她被他壓在了身下,他自己仿佛忘了他說過要她好好調養的話,吻著吻著便失控了,加上兩人身體的磨擦,根本停不下來,覃清函都強烈的感覺自己想要他,想要被他佔有,成為他的女人,不想再當前世連男歡女愛都沒嘗過就死的處女鬼,她想知道結合是什麼滋味,她想要他們變得親密,她想做那個為他紆解欲望的女人,不是霞光長公主,不是蕭雨菲,而是她……

    “我孟浪了。”景飛月猛然驚醒,他呼吸急促,看著身下酥胸半裸、水眸迷離的覃清菡,他有一絲的慌亂,充滿欲望的聲音有些暗啞,“我去衝衝冷水,清醒清醒。”

    他蹙著眉,為自己的失控而懊惱。

    她肯定是不願意讓他碰的,洞房那夜肯定是嚇壞她了,若他再躁進,她怕是要奪門而出……

    “不要走。”覃清菡堅定的拉住了他的手。“我們不是沒有好好做過夫妻嗎?我糊裡糊塗便懷上了玉兒、堂兒……”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我想好好做你的妻子,好好被你疼愛,被你寵愛……”

    熾熱的渴望原就衝擊著景飛月,聽到這話,他熱血奔湧,再也把持不住,雙手難以自控,伸手將她輕輕地摟進懷裡。

    清新的男子陽剛氣味襲卷而來,覃清菡本能的抱住了景飛月的腰,他的嘴唇同時壓了下來。

    隔日,鎮南王府送來大批昂貴補品,還有鎮南王妃的親筆信,感謝覃清菡捨命相救蕭雨菲,信上說蕭雨菲在調養身子,等到身子好了,一定親自上門道謝,要覃清菡也好生調養身子,邀請她身子康復之後到鎮南王府做客。

    覃清菡沒看有哪些補品,只命探春收到庫房裡,她未曾見過鎮南王妃,也不知道那鎮南王妃是否知曉自己女兒是個心腸歹毒之人,信上那些場面客套話,她是不會當真的,至於蕭雨菲,自己壞了她的好事,她肯定把她恨上了,她能做的就是與蕭雨菲保持拒離,至於以後蕭雨菲還會使什麼詭計,便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今多想無益,人心不是她所能控制,她也不必杞人憂天,起碼她提前看到了蕭雨菲的心計,已足夠讓她提防。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葡萄乾和天然葡萄酵母都做好了,她迫不及待地做了葡萄乾夾心蛋糕,中間抹了一層葡萄果醬,以及葡萄果醬塔,她原先便向“梅林果鋪”的掌櫃進了一批甜度很夠的葡萄,那批葡萄裡還有綠葡萄,是掌櫃的特地留給她的,她用紫、綠兩種顏色的葡萄做了葡萄果凍。

    大黎原來已有生洋菜,只是未被廣泛使用,多半被用在贓食上,比如雞絲涼凍、凍鴨條等等夏天吃的開胃菜上,這發現使她興奮不已,如此一來,她能做的甜品就更多了,果凍、涼糕、洋羹等,她此次做的葡萄果凍亦是十分簡單,洗淨葡萄放置在圓形容器中,最週邊的一層,按照一個綠葡萄一個紫葡萄的順序排好,第二層排綠葡萄,第三層排紫葡萄,最後中間的位置放一顆綠葡萄,調製洋菜水,在熱水中加熱,淋到葡萄上,蓋過葡萄,最後放到冰鑒裡一個時辰,成形的葡萄果凍再切為六等分即可。

    今日她做的甜點都很簡單,是以做了許多,除了府裡的人分食之外,也送了一份給太后。太后因為霞光長公主要陷害她,遭到池魚之殃地臥床了二十來日,她估摸太后身子已經安好了,病好的人肯定會特別想念甜食,她還另外裝了一小匣子的葡萄乾給太后當零嘴。

    今日的錦華宮裡很是熱鬧,太后已經恢復了精神,皇上、皇后都來陪太后說話解悶,祥花長公主和兩個女兒甯洵美、寧靜姝都在,還多個孫貴妃。

    孫貴妃乃是鄰國大齊的芊儀公主,在皇上登基時便以兩國友好的名義嫁來大黎,一路受寵至今,生了兩個兒子,六宮無人能敵,宮裡人都私下相傳,若不是皇后早一步生下了兒子,皇上肯定會封孫貴妃生的兒子為太子。

    戰郡王府的拜帖和食盒送到時,眾人正在拱孫貴妃去小露身手,做幾樣糕點讓太后解解饞。

    “真是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太后笑眯了眼。“難為戰郡王妃有心,讓霞兒那般陷害還惦記著哀家。”

    皇后附和道:“戰郡王妃明理,知曉那事是霞光長公主一人所為,與母后一點干係都無,她心裡記掛著母后,才會讓人送糕點來。”

    孫貴妃在宮裡的耳目眾多,自然也聽聞了戰郡王妃覃清菡這個人,也知曉她做糕點的手藝很不一般,太后讚不絕口,只是她自恃甚高,從未將覃清菡放在眼裡,因此也從未打探過她做的是什麼糕點。

    宮女將食盒打開,傳話道:“戰郡王妃的拜帖上說匣子裡的果乾名為葡萄乾,是以新鮮葡萄做成,另外三種糕點名為葡萄夾心蛋糕、葡萄果醬塔和葡萄果凍,請太后娘娘品嘗。”“這些糕點的名字光聽就極特別。”太后笑著說道:“哀家豈能獨樂樂?大夥兒一塊兒品嘗。”

    落楓命小宮女取了碟子分好,送到各人桌邊。

    “太好吃了!”寧靜姝第一個開口贊道。“皇外祖母,先前戰郡王妃做了芒果冰、芒果蛋糕和芒果塔給相公,其美味也是讓我念念不忘,想不到這名叫蛋糕的糕點還能這麼變化,抹上了果醬,灑上了果乾,味道一樣好。”

    “哦?”太后一聽便來勁了。“芒果冰?芒果蛋糕?芒果塔?你快說說那是個什麼滋味?”

    祖孫兩人說的很歡,孫貴妃蹙著眉,她是不是太小看那個戰郡王妃了?

    光是這葡萄做成的果乾便令她十分驚訝,為何無人想到要將葡萄做成果乾?酸酸甜甜的滋味叫人一個接一個,一小匣子的葡萄乾很快見底了。

    孫貴妃極仔細的品嘗著葡萄乾,想從中得知是怎麼做的,卻如何都思索不出來,另一個入口的葡萄果凍賣相極佳,入口清爽,另外兩種糕點亦是她未曾想過的味道,這等手藝,連她那講究甜品的母國大齊都難以找到對手……

    “孫貴妃覺得戰郡王妃的手藝如何?”皇后察言觀色,看出孫貴妃的驚訝,故意問道。

    孫貴妃靠著做糕點的手藝,將嗜甜的皇上的心套牢,這些年來她都很著急,急著想找一個手藝勝過孫貴妃的人來分散皇上的注意力,她怕長此以往,孫貴妃對皇上吹枕頭風,皇上真會動了易儲的念頭,是以每逢選秀時,她都特意挑選手藝好的秀女進宮,無奈至今無人能勝過孫貴妃做糕點的手藝。

    “臣妾覺得戰郡王妃的手藝和臣妾相比毫不遜色。”孫貴妃笑著說道。“不如請戰郡王妃參加下個月京裡舉辦的糕點大賽,若勝出了便可代表咱們大黎去大寧參加今年的萬國糕點會。”

    她有自信,就算戰郡王妃做糕點的手藝再好,也不可能淩駕她之上,那戰郡王妃靠的不過是一時新鮮感罷了,她可是來自大齊皇室的公主,大齊禦膳房的糕點是天下第一,她自小便在禦膳房學習糕點,為的便是嫁來大黎攏絡大黎皇帝的心,讓她生的兒子成為大黎儲君,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學習糕點,至今仍沒有一日鬆懈地在學做新花樣的糕點,戰郡王妃是不可能贏過她的……

    “貴妃娘娘是說真的嗎?要邀請戰郡王妃參加糕點大賽?”寧靜姝不敢置信的說道:“往年代表大黎去參賽的都是貴妃娘娘,您真的要將機會拱手讓人?”

    皇后和她姊姊甯洵美在未出嫁前是手帕交,與她的親姊姊無異,她當然是站在皇后那邊,而且她不喜歡孫貴妃的長相,臉也太尖了,耳朵又是招風耳,猴兒似的,真不懂她的皇帝舅舅是喜歡孫貴妃哪一點,那麼寵她。

    孫貴妃暗自咬牙切齒,她放下茶盅,半真半假地笑道:“姝兒,你這話好像本宮會在糕點大賽輸給戰郡王妃似的,機會人人皆有,能否得到便各憑本事了。”

    “我是那個意思嗎?呵呵!”寧靜姝掩嘴笑了起來。“對不住了貴妃娘娘,我沒注意,竟一時說出了心裡話。”

    太后見孫貴妃強忍著怒意,簡直快要發作了,她用茶蓋錯著茶盅,緩緩說道:“孫貴妃這提議很好,就這麼辦吧!問問戰郡王妃是否有參賽意願,咱們大黎多個人才,也多一分在萬國糕點會拔得頭籌的機會。”

    眾人在錦華宮散了之後,寧洵美、寧靜姝又轉往皇后的鳳儀宮去。

    “你們想,戰郡王妃可能答應參加糕點大賽嗎?”皇后憂心地道:“本宮擔心戰郡王妃畢竟來自鄉野,未見過世面,會因為怯場而婉拒。”

    寧靜姝哼道:“那可不行,那不就又要讓孫貴妃搶盡鋒頭了?”

    寧洵美失笑。“難道能逼著戰郡王妃去參賽不成?”

    皇后有些失落地道:“本宮去求她也行……”

    她實在看不下去孫貴妃那得意的面孔了,萬一孫貴妃在今年的萬國糕點會掙了第一回

    來,皇上肯定又會諸多賞賜和萬般寵愛,看在她眼裡,針紮心臟似的難受,她不能讓孫貴妃得到這份榮耀!

    “絕對不行。”寧洵美蹙眉。“皇后娘娘去求她,這成何體統?若是傳了出去,只會叫孫貴妃看笑話。”

    “什麼體統的,本宮不在乎。”皇后面上鬱結地說道:“皇上至今每個月仍會臨幸孫貴妃八、九次,若是她再生出個皇子……”

    “我覺得皇上沒有那麼迷戀孫貴妃。”寧靜姝眼陣一眯。“是孫貴妃老是用糕點夜消做誘餌,皇上去品了糕品便順道留寢,否則比她出挑的嬪妃多了去,皇上怎會老是去她那裡。”

    皇后輕咬嘴唇。“本宮也知道這一點,可本宮和其他嬪妃都拿不出吸引皇上的糕點,只能眼睜睜看著皇上去孫貴妃那裡……”

    “所以,得要有人治治孫貴妃那氣焰才行!”寧靜姝起身,眼眸閃亮,自告奮勇道:“我去說服戰郡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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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5 00:03:5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一章 宴會出鋒頭】

    覃清菡收到了威遠侯府的請帖,知曉是黃靖棠兒子的八歲生辰,景飛月肯定要赴宴的,她便決定了也將玉兒、堂兒帶去結交年齡相仿的朋友,逐步打穩他們在京城的根基。

    宴會這日,她早早起床,帶著聽蘭、舒蘭做了許多甜點,除了一個三層的水果焦糖布丁生日蛋糕,另外又做了各種口味的水果果凍,容器用的是訂制的琉璃高腳杯,除了方便客人取用,不同顏色的果凍在杯子裡又很吸睛,還用草莓醬做成了草莓果凍,放在圓形模具裡進冰鑒冰,取出來便是一顆顆如同紅寶石的果凍,好看又好吃。

    點心方面,她做的是馬卡龍,前世她的甜點店便強調使用對身體無負擔的天然色素,例如紅蘿蔔、南瓜、紫薯、芋頭等,都是製作天然色素的好食材,只要把食材煮軟壓成泥,再曬乾脫水,磨成粉末即可,這樣便能得到蔬菜本身的天然色澤,放在密封容器裡能保存幾個月不變味,她先前閒暇時便教聽蘭、舒蘭做了許多備用,而做馬卡龍需要用到的杏仁粉亦同,取北杏、南杏果粒,洗淨瀝幹後,烤熟透,待冷卻,把烤熟的南北杏研磨,以篩網篩過,加入糖粉拌勻,便成了杏仁粉,同樣放在密封容器內便能保存。

    除了各種不同顏色的馬卡龍之外,又烤了兩大食盒的蝴蝶千層酥,這才回房換上珠兒準備的淺玫瑰紅衫裙,石榴粉的束腰,琴兒給她梳了個簡單的髻,斜插一支珊瑚釵,戴上一串粉珊瑚項鍊,臉上薄施脂粉,顯得落落大方又不失喜氣。

    近午時一家人又是馬又是馬車的,浩浩蕩蕩的出門。

    覃清菡原是想帶玉兒、堂兒去做客就好,可景玲月吵著要去,只帶一個人不公平,她便把景瓏月也帶上了。

    她知道景玲月在想什麼,肯定是想在威遠侯府遇到池少君,若遇不著,能邂逅哪家的世家子弟也是好的,她得多出去走動,別人才會知道她是戰郡王府的大姑娘,今日她同樣也是描眉畫唇,將自己打扮得十分招人。

    “快點出發,可不要遲了。”景玲月很是心急,沒等她的丫鬟冬雪扶便自個兒風風火火地上了馬車。

    玉兒、堂兒和景瓏月魚貫上了馬車,覃清菡原也是要上馬車的,卻被景飛月一把拽住了。

    她回頭不解的看著他。“有事?”

    景飛月若無其事地道:“你隨我騎馬過去。”

    他要讓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妻子,他接她回京,是因為她是他的妻,不是因為要避開霞光長公主,任何人都不得小瞧她。

    得知他心聲的覃清菡臉上泛起隱隱的笑意,很順從的跟他上了馬,她就知道他是有天分的,只要好好調教,肯定會成為寵妻狂人。

    而她知道,他之所以要這麼高調,不是沒有原因的。

    近日來,也不知誰在造謠,流言傳來傳去,說戰郡王之所以將戰郡王妃接□來是因為不想尚霞光長公主。

    雖然是事實,可事關長公主顏面,無人敢明目張膽拿來當談資,但這話題這陣子又被炒熱了起來。

    她認為這起冷飯熱炒的流言是沖著她而來,而這件事此時再被翻出來,對霞光長公主沒任何好處,反而讓她顏面掃地,所以幕後的主使者肯定不是霞光長公主,她想到的人是蕭雨菲,蕭雨菲還在調養身子,日子肯定很無聊,很無聊又不想放過她這個板上釘釘的戰郡王妃,便想出了這主意要讓她不好過。

    景飛月肯定對流言有所聞,也肯定很內疚,對於接她來京城的初衷,他也無法自圓其說,只能用這方法彌補,將對她的傷害降到最低。

    駿馬上的一對璧人穿越京城的大街小巷,引人注目,景飛月牢牢地握住韁繩,護衛著身前心儀的女子,兩旁茶樓飯館的客人紛紛探出頭來張望,有人甚至在茶館二樓伸出了半個身子,為了看熱鬧不顧自身安全。

    覃清菡覺得好笑,弄得她好像什麼偶像明星似的。

    “對不住。”景飛月的聲音在她身後低低地傳來。

    覃清菡淡淡地笑道:“我們之間冷暖自知,笑駡由人,不必跟每個人解釋,只要咱們自己知道咱們日子過得好便成了。”

    她覺得現在的她比前世幸福,雖然物質生活落後現代許多,可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早晨一起睜開眼,夜裡共眠,還有玉兒、堂兒兩個貼心可愛的孩子,又能放開手做甜點,生活過得有滋有味,要她回去現代,她已不要了。

    今日的威遠侯府,賀客盈門,在花園裡搭了遮陽棚子,備了十桌席面,賓客有百來人,寧靜姝緊黏著夫君,想在第一時間結識戰郡王妃。

    第一眼,她便對覃清菡生了好感,又見對方特別做了許多糕點做為賀禮,那份心意不是錢銀買得到的,好感又立馬多了幾分。

    她上前親熱的挽住了覃清菡的手朝花樹下走了過去,笑吟吟地說道:“郡王妃,冒昧一問,我今年二十三,郡王妃呢?”

    覃清菡淺淺一笑。“我只比夫人小一歲,今年二十二。”

    寧靜姝馬上笑顏逐開地說道:“那咱們就不要王妃、夫人那麼生分了,以姊妹相稱如何?”

    覃清菡微笑點頭。“清菡就聽姊姊的。”

    雖然不知道寧靜姝為何想與她結交,不過她是黃靖棠的妻子,想來是可以結交的,且她聽景飛月說過,寧靜姝是祥花長公主的嫡次女,其父乃是定國大將軍甯盛平,而甯盛平是景飛月很景仰的大人物,亦是大黎第一武將,皇上對甯盛平很是敬重,如此名門世家養出來的女兒,想來是不會同蕭雨菲那般奸險。

    “妹妹,你快跟我說說你做的這些糕點什麼名字?”寧靜姝忙吩咐讓下人將食盒一一打開,將盒裡的糕點全部取出裝盤,滿滿當當的放了兩張大桌,很是壯觀,將許多賓客都吸引了來。

    “這是生辰蛋糕。”覃清菡也沒怯場,井井有條地說道:“第一層的夾心是果醬,第二層是焦糖布丁,第三層水果,待會兒把蛋糕切開來分食,要多備些碟子,我帶了小竹叉來,我再教大家怎麼吃蛋糕。”
   

    “那這個呢?”有人好奇的指著高腳杯問。

    “那是水果果凍。”覃清菡逐一介紹道:“橙色的是桔子果凍,紫色的是葡萄果凍,粉色的是蜜桃果凍,黃色的是芒果果凍,白色的是蘋果果凍,紅色的是西瓜果凍,盤子裡圓珠狀的是草莓果凍,我另外煮了焦糖牛乳,要吃時淋些在上頭便又是另種滋味,也可以先吃一半再淋點焦糖牛乳。”

    覃清菡在介紹馬卡龍和蝴蝶千層時,已有人迫不及待的取了高腳杯品嘗果凍了,如此一來,有人怕搶不到便也伸手去拿,一時之間兩大張桌子前形成了爭先恐後的場面。

    寧靜姝見狀,拉了覃清菡的手往一旁的亭子裡去,亭子裡原有個在煮茶的丫鬟,見主子和客人來了便行禮告退,退到了距離涼亭幾步之遙的地方背對著她們守著。

    覃清菡直覺寧靜姝有話對她說,只是寧靜姝心裡並沒有在想什麼,她也就無法得知寧靜姝的心聲。

    “妹妹,我對你做糕點的手藝真是佩服不已。”寧靜姝親自給覃清菡斟了杯茶,說道:“先前兩次品嘗到你做的糕點已是驚為天人,今日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怎可將糕點做得如此精緻,如此巧奪天工?這是你的巧思,還是拜師學過?”

    覃清菡笑了笑。“姊姊過譽了,只是我的興趣罷了。”

    寧靜姝忽然歎了口氣。“唉,放眼中原,天下諸國無不精心鑽研糕點,可是就數我大黎的糕點品項最弱了,大齊因為糕點出色,每年吸引許多鄰國的百姓前往遊玩,尤其是齊京和幾個重要的城鎮,客棧一間間的開,飯館茶樓也逐年增多,賺足了天下各國的銀錢,實在叫人羡慕。”

    覃清函倒是不知道這一點,她以為只有大黎的男人嗜甜食,原來這時空的各國百姓都是嗜甜的,只不過是大黎的男人又特別更加嗜甜而已。

    “不說別人,就說那宮中的孫貴妃好了,她的母國是大齊,”寧靜姝揚了揚嘴角。“長得尖嘴猴腮,模樣兒並不出挑,卻憑著一手做糕點的廚藝牢牢地攏絡了皇上的心,都快當自個兒是後宮之首了。”

    這些宮裡的事也是覃清菡不知道的,她隨意說道:“這麼說來,孫貴妃做糕點的手藝肯定是極好的。”

    寧靜姝潦草的點了點頭,自顧自的說道:“你見過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為人敦厚正派,卻被孫貴妃壓著,怕是連太子的位置都會保不住,而皇上寵倖孫貴妃的源頭就在那糕點上,皇后娘娘多年來一直在尋找能勝過孫貴妃手藝的嬪妃來壓制孫貴妃,可惜天不從人願,一直沒找著……”

    聽到這裡,覃清菡還是不知道寧靜姝要說什麼,總不會要她進宮當嬪妃助皇后娘娘一臂之力吧?

    她輕淺一笑,態度隨和的說道:“姊姊好像不太擅長拐彎抹角,姊姊要跟我說什麼,不妨直說,我什麼都能聽,姊姊就有什麼說什麼吧。”

    寧靜姝頓時瞪圓了眼,失笑道:“妹妹真是爽快,那我就直說了。”

    她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京城糕點大賽之事,希望她參賽,挫挫孫貴妃的銳氣。

    覃清菡想到自己前世參加了無數的甜點比賽,她承認她對比賽方面是很有勝負心的,一旦參賽,就不許自己落敗。

    她初入京城,默默無聞,所有人都認為她配不上景飛月,認為她是鄉野鄙婦,連帶著也瞧不起隨她而來的玉兒、堂兒,好像他們是拖油瓶似的,若是她能在糕點大賽中拔得頭籌,在這心悅甜食的空間裡,便能一改人們對她的看法,若是對她敬重,那些個批評他們母子的耳語自然而然會消失。

    她捧著茶盞,含蓄地對寧靜姝微笑。“姊姊,雖然我不能保證能勝過孫貴妃,但我會全力以赴。”

    寧靜姝不想自己如此輕易便說服了覃清菡,她喜出望外,抽走了覃清菡手裡的杯盞,緊緊拉住了覃清菡的手。“謝謝你了!妹妹!真的謝謝你了!”

    “姊姊不要謝了,其實我也是為了我自己。”覃清菡眼陣真誠。“我很明白在別人眼中,我配不上戰郡王,若能在糕點上爭得‘功名’,那也才堪與他匹配,我不想被人指指點點,也不要我的孩子被指指點點。”

    聽了這席話,寧靜姝覺得她更喜歡覃清菡了,她們脾性相近,感覺覃凊菡像她的親妹妹一般。

    她忽然有些感傷。“若是我的妹妹還在,也像你這般大了……”

    覃清菡聽說祥花長公主有兩個女兒,不知還有第三個。“令妹……”

    “三歲時在燈會走失了。”竄靜妹拭著眼角的淚。“也不知她現在過得如何,若是落入壞人手裡……我想都不敢想,我娘至今都在自責。”

    覃清函想起自己上輩子曾走失了一隻寵物狗,亦是牽腸掛肚了數年,她很明白那種感受,若是死了,那不過是一陣子的心痛難舍,走失了,卻是一輩子的誅心。

    她不知曉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寧靜姝,她不想說些好聽的場面話,於是她什麼也沒說,靜靜的陪著,看著天際的浮雲掠過,那雲層深處好亮好亮,她習慣性的感覺那裡會有飛機飛過……

    寧靜姝忽然破涕而笑。“妹妹,你可知道,你是第一個聽到我走失三妹的事,沒對我說吉人天相的人。”

    “是嗎?”覃清菡微微一笑。“我不太喜歡說假話,說起來怪彆扭的,不如不說的好,免得被人聽出是違心之論也不太好。”

    寧靜姝哈哈笑道:“皇外祖母常說我早晚會被自己的快嘴害死,我心直口快,你不說假話,咱們倒是絕配。”

    兩人攜手回到花園棚子下,覃清菡見到景飛月、黃靖棠和幾個男人在交談,寧靜姝帶她過去引見。

    覃清菡這才知道,原來那有著威武相貌、眉宇間露出一股凜然正氣的便是定國大將軍甯盛平,另外兩名五官相似的年輕男子是寧靜姝的大哥和二哥,大哥甯懷信,目前是正四品的吏部侍郎,二哥甯懷瑾,是正四品的尚書右丞,兩人皆已娶妻生子,仕途一片光明,還有一個與他們身形截然不同的高個子是昭國公府的世子周原甫,是寧靜姝的姊夫。

    她與這些人一一見禮,莫名的對他們很有好感,而他們也都是正派之人,在他們的心聲裡沒看到半點對她的鄙視。

    黃靖棠的兄長——威遠侯大步流星地過來了,他興沖沖地說近日得了一幅北楊派的名家楊頤的傳世之作,力邀眾人前去書齋欣賞。

    眾人皆知威遠侯乃是字畫迷,他的收藏必為真跡,價值連城。

    景飛月特地離了眾人過來低聲問道:“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

    覃清函笑道:“男人都去書齋了,獨你留下來成何體統?豈不被人笑是妻奴,這裡沒人會吃了我,你還是一塊兒去吧。”

    “好吧。”景飛月又捏了捏她的手這才離去。

    寧靜姝靠了過來,眨了眨眼道:“我都看見了。”

    覃清菡失笑道:“姊姊看見什麼了?”

    寧靜姝不答,假意歎了口氣道:“過去我真沒想過戰郡王會如此鐵漢柔情,竟心細到會顧慮這些小細節,怕妹妹你一人應付不來這場面。”

    覃清函真心誠意地道:“黃大人待姊姊才是真正的好,聽說黃大人一個妾室都沒有,姊姊是怎麼辦到的?”

    在大黎,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以前她覺得這沒自己的事,景飛月沒出現之前,她壓根沒去想這件事,景飛月出現後,她覺得那是他的事,他想討小妾便討吧,她沒意見。

    可是,如今的她和景飛月已做了真夫妻,他們現在是蜜月期,又如膠似漆的,她完全沒辦法接受他還有別的女人。

    “他知道我氣量小,眼裡容不下沙子,怕有了小妾我就不愛他了,所以不敢要小妾。”寧靜姝笑嘻嘻地說。

    覃清菡聽了卻是一時怔忡了。

    景飛月也會因為怕她不再專情於他,而自己主動滅了討妾之心嗎?

    他不願尚公主,那是因為霞光長公主刁蠻驕縱,他對蕭雨菲沒有別的想法是因為他真把蕭雨菲當妹妹,可這不代表他就對別的溫柔可人的女人沒興趣,不代表他不想要有新鮮感。

    這時代的女人都要容許丈夫討妾,可她真的容不下……若是向他表明,他會認為她是妒婦嗎?

    “妹妹不用擔心。”寧靜姝信心滿滿地說道:“這些年來,戰郡王身邊都沒有女人,也從不涉足花街柳巷,如今有了妹妹,他肯定不會有別的心思。”

    覃清菡聽了寧靜姝的安慰並沒有好過一點,她的心仍是糾結在那小妾之上,若是哪天景飛月說要收小妾,她會是什麼反應?從此封鎖起心房,不再讓他碰?從此冷淡他,與他形同陌路……

    奇怪,這些事明明就還沒發生,為何她想的時候心會緊縮得難受?

    “二夫人!”一個丫鬟匆匆過來。“好些賓客在問,戰郡王妃做的糕點還有沒有?”

    寧靜姝瞪大了眼。“那些糕點都被吃完了?”

    “是啊。”那丫鬟著急的說道:“廚房也上了許多糕點,可賓客說還想品嘗戰郡王妃做的糕點。”

    寧靜姝蹙眉道:“哎喲,妹妹,我們府上的廚娘今日可要傷心死了,做的糕點乏人問津。”

    覃清菡也是莞爾。“眾人不過圖個新鮮。”

    席面還沒開始,她做的點心已被搶完了,若不是她先前有交代寧靜姝那生辰蛋糕是要讓壽星切了才能分食的,讓寧靜姝特地派丫鬟守著,否則蛋糕肯定也早被分光。

    過了一會兒,因為她做的糕點,也因為她郡王妃的身份,一些夫人小姐便主動來結交,她看到每個人心中各有盤算,有人是真心,有人是假意,不過反正她又不與她們過日子,她一律笑笑的虛應過去,她很有耐心,一一回答她們對糕點的提問,這時她忽然發現不見寧靜姝的身影,片刻之後,便見寧靜姝領著一名舉止華貴的美婦和一名少婦款款而來。

    寧靜姝興沖沖地道:“娘,這位便是戰郡王妃,清菡妹妹。”

    覃清菡一聽是祥花長公主,連忙福身施禮。“見過長公主。”

    她在心中讚歎,長公主不愧是皇家出身,氣度不凡,光是站在那兒就有股不可侵犯的氣勢。

    可是奇了,霞光長公主亦是出自皇家,怎麼就小眉小眼,沒這股氣勢?

    祥花長公主金蓮笑道:“猛一看,你們三人還真有些像,怪不得你們皇外祖母說戰郡王妃有她的眼緣。”

    覃清菡忙道:“清菡不敢當。”

    “我适才聽姝兒說了,你答應要參加糕點大賽。”金蓮微微笑了笑。“這幾年來,糕點大賽還未出現能勝過孫貴妃的人,本宮對這次的比賽很是期待。”

    寧靜姝揚眉道:“娘,您适才不是才叫我不要給清菡妹妹壓力,怎麼您倒是給起壓力來了?”

    金蓮笑了起來。“我有嗎?”

    覃清菡有些羡慕她們母女的相處,前世她的母親是小學的教務主任,是屬於比較嚴厲的類型,她從沒機會向母親撒嬌,她知道母親並非不愛孩子,就是望女成鳳,凡事的標準都高了些,因此她們母女沒法好好談心。

    她想,要是有一個祥花長公主這樣的母親,一定很可靠,不管受了什麼委屈,都能往她懷裡一鑽,天下太平。

    興許是她的目光太過專注,以致於祥花長公主母女三人都納悶地看著她。

    “清菡妹妹,你怎麼這樣看我們?”寧靜姝打趣問道:“我們臉上開了花嗎?”

    “沒開花。”覃清菡笑了笑。“就是挺羡慕的,可能……我想我娘了吧。”

    她胡謅的,穿來後,她只見過原主的爹娘一次,說是她小侄子生病,問她有沒有銀兩可借,大家日子都過得苦哈哈的,平日也沒什麼往來。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戰郡王妃也來了。”金霞走了過來,身後跟著桃兒,眾人忽然都斂了臉上的笑意。

    覃清菡頗意外會在這裡看到金霞,原來金霞解禁了,可以四處走動了,寧靜姝是金霞的外甥女,金霞受邀是理所當然的。

    她規規矩矩地蹲身施禮,“見過金霞長公主。”

    金霞嫣然笑道:“本宮聽說戰郡王妃做了許多糕點來,可惜本宮沒口福,适才讓丫鬟去拿,說是已經沒了。”

    “那實在太可惜了,不知金霞長公主會來,應該先為您留些起來才是。”覃清菡臉上的神情顯得很遺憾,她誠懇地道:“不過還有個大蛋糕,待會兒切了蛋糕,您可以多吃些,蛋糕是臣婦親手所做,可以保證絕無問題。”

    寧靜姝心領神會,噗嘯一笑。“這麼多人吃了都沒事,總不可能小皇姨一個人吃了有事吧?”

    覃清菡淡定得很,若是金霞再拿她做的糕點做文章,那也未免太蠢笨了。

    金霞勾了勾嘴角,繃住了情緒,很難得的沒有回嘴。

    她今天可不會笨得再拿糕點做文章,她仍有辦法能讓覃清菡在賓客面前抬不起頭來,讓景飛月看清楚他的髮妻不過是個上不了檯面的粗鄙婦人罷了,婉拒了她金霞是他的損失,很大很大的損失,她如今才不想嫁給景飛月了,她要讓他成為京中的笑柄!

    覃清菡聽見金霞的心聲,不由得心驚,金霞要如何令她抬不起頭?如何令景飛月成為笑柄?

    她看著金霞,眼底閃著焦急,金霞怎麼不多想一點?她得要知道她想做什麼才能先想好對策……

    正著急時,蕭雨菲也來了,她先規矩地給金蓮、金霞兩位長公主見禮,接著對寧靜姝笑道:“幸虧我從旁處得知有今日的宴會,自個兒臉皮厚著,主動要了帖子,這才能參與今日的熱鬧。”

    寧靜姝也笑道:“郡主前些時候落了湖,我便以為郡主身子還不適著,所以沒送帖子給郡主,我這是為郡主著想呢。”

    蕭雨菲不緊不慢地道:“我和戰郡王妃當日是一同落湖的,怎地二夫人就沒為戰郡王妃著想,給戰郡王妃送了帖子?莫非是覺得我比較金貴,戰郡王妃不太金貴?”

    寧靜姝在心裡把蕭雨菲罵了個遍,正要敷衍回答,覃清函先一步笑了笑說道——

    “郡主妹妹說的不錯,我在鄉下務農慣了,落湖一遭實在不算什麼,就當淋了身雨,也沒染上個風寒什麼的,聽聞妹妹還病了一場,可要好好調養身子才行,靜姝姊姊肯定與我想法相同,才沒給妹妹發帖子。”

    蕭雨菲眼裡惱怒一閃而逝,很快消失不見,轉瞬間笑容滿面地說道:“說起來,我還沒好好地謝過姊姊呢,聽說姊姊為了救我,不顧一切的跳了湖,我真沒想到姊姊待我如此情深義重,會為了我而不假思索的跳進湖裡,實在叫我好生感動。”

    覃清菡臉上略帶著笑容,嗓音清越地說道:“我家郡王一直把郡主當親妹妹看待,見到妹妹有難,我本能的想法便是一定要救妹妹,這全是出自我的一片心意,妹妹無須放在心上。”

    我家郡王?!蕭雨菲幾乎要咬碎了銀牙,這四個字親疏分明,說明了他們是夫妻,而她只是外人……

    “郡主!”景玲月快步走了過來,臉上瞬間浮起熱切的笑意。“郡主身子可是大好了?能出來走動了?”

    雖然是在對蕭雨菲說話,可她的眼眸左右張望著,怎麼沒見著池公子?池公子沒有來嗎?

    “我已經無事了。”蕭雨菲也頗熱絡的向前去拉住了景玲月的手。“玲月姑娘,橋那頭的荷花開得極好,咱們過去賞花。”

    景玲月自然首肯。“好。”

    兩個人親親熱熱,手挽著手走開了,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對閨蜜。

    覃清菡知道,蕭雨菲攏絡景玲月是為了景飛月,這兩個人走到別處去,蕭雨菲肯定又計畫著什麼陰謀了,可惜她們走遠了,她也無從得知她們的心聲了。

    “還以為你是個聰明的,沒想到這麼呆,竟然去救蕭雨菲。”金霞一臉的不以為然。

    覃清菡驀然有點想笑,原來金霞知曉蕭雨菲對景飛月的心思啊!果然,情敵之間總是敏感的,景飛月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金霞卻是看透了。

    頓時,她覺得金霞也挺可愛的,不知道待會兒會用什麼幼稚的計謀來暗算她?她這會兒倒有些期待起來。

    宴席開桌,賓客紛紛入座。

    席間,景飛月一直挾菜給覃清菡,怕她吃不飽似的,眉眼間是難得一見的溫柔,看得蕭雨菲暗自氣炸了肺。

    她不相信在短短時日之內,他們的感情已突飛猛進,明明在皇上說要賜婚之前,她的景大哥從未提起家鄉有妻子的存在,怎地今日卻讓她有了兩人如膠似漆的錯覺?

    覃清菡想告訴她,不是錯覺,他們夫妻現在確實如膠似漆,蕭雨菲畢竟是尚未出閣的姑娘家,不會明白男女之間有了肌膚之親就大不同了,裸裎相見的親密讓情感增溫的速度一日千里,彼此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都是滿滿的親昵,這是外人輕易能感受到的,所以蕭雨菲的感受不是錯覺。

    午宴撤下之後,下人抬了生日蛋糕出來,上頭照覃清菡所說,插上了八根細細的紅燭,點上燭火,讓小壽星吹了燭火,許了願望之後,切了蛋糕讓眾人分食,有人三種口味都想品嘗,好笑的是,想吃三種口味的男賓比女客還要多,一時之間亂成了一團,又有更多人來向覃清菡請教蛋糕的做法。

    金霞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

    覃清菡,你就盡情去得意吧!看你能得意多久?你很快就會笑不出來了。

    她待大家搶食蛋糕告一段時,這才笑吟吟地起身說道:“閑來無事,附庸風雅,不如由女賓每個人做一首詩,讓男賓給咱們打打分數可好?”

    她事先收買的幾個官家太太小姐立即附和稱好,平日與她交情特別好的丞相府三小姐孟珠玉出頭問道:“長公主殿下,不知這作詩比賽可有獎賞?”

    金霞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獎賞自然是有的,拔得頭籌者,一隻金鑲九鳳戲珠手鐲,本宮說到做到,絕不食言。”

    孟珠玉立即驚呼了聲,微微瞪大眼陣。“您說的可是那鳳口銜東珠,手鐲邊沿鏨刻海水紋,內壁刻有六福寶珠戳記,經過海華大師加持,天下只有一隻的金鑲九鳳戲珠手鐲嗎?”

    金霞得意的點了點頭。“不錯。”

    孟珠玉吹捧道:“果然是長公主殿下,出手不凡,不知此次的品詩會要以何為主題?”金霞想了想道:“既是夏日,便以夏為主題吧!本宮也不想將題目訂得太難,這題目取材容易,想來各位都能得心應手。”

    越是簡單的題目,越能彰顯覃清菡的胸無點墨。

    孟珠玉笑道:“那麼,就請公主殿下第一個作詩如何?您做完之後可以指定下一個參賽者,下一個參賽者再指定下一個。”

    覃清菡見她兩人相聲似的一搭一唱,心裡實在好笑,霞光長公主果然如她想的一般,幼稚到家,每次出手都在秀下限。

    而那眾星拱月般的金霞此時微微一笑,滿意地道:“這方法甚好,也甚為公平。”

    金霞眉飛色舞地開始做起詩來,景飛月有預感霞光長公主要指定的人便是覃清菡,覃清菡雖然有個秀才爹,也能斷文識字,可要她作詩那是強人所難。

    他陣色深沉,捏了捏罩清菡的手,低聲道:“我這就跟威遠侯告辭,咱們走。”

    “何必?”覃清菡倒是氣定神閑。“霞光長公主想看我出糗,我不從她的意便是,這時候走,像落荒而逃似的,玉兒、堂兒已經很懂事了,我不想他們看到他們娘親狼狽逃走。”

    景飛月蹙著眉,瞪著她看。“難道你真要作詩?”

    覃清菡眸色又亮了一些。“有何不可?”

    見她眸色閃耀,那午後陽光落在她身上仿佛她自身帶的光,言詞間又自信滿滿,他開始懷疑自己不夠瞭解她,或許她和她爹學了許多,連即興作詩都會……

    “好詩!”金霞做完詩之後,眾人都鼓起掌來。

    金霞毫不遲疑的看著覃清菡。“那麼下一位就有請戰郡王妃做首詩了。”

    覃清菡又想笑了。她沒看錯,金霞果然是心機太淺也太直接了,怕人家不知道這作詩大賽是沖著她來似的。

    她不疾不徐的起身,臉上掛著淺淺微笑,她中學時期很喜歡的一首詩,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金霞見她起身,便打趣般不緊不慢地說道:“若是戰郡王妃連這麼簡單的題目都做不出一首詩來,那也不打緊,直接跳下一位便是,想來大家不會介意的,不過,戰郡王妃應當不致于連首詩都作不出來吧?”

    景飛月,你看清楚,你的妻子是個連作首詩都不會的粗鄙婦人,只會丟你的臉,你現在可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就在金霞臉上滿是復仇快感之時,覃清菡輕淺地吟道:“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一時間,四周落針可聞,只餘風聲,直到一陣掌聲響起。

    “好詩。”拍手的人正是祥花長公主金蓮,她面上帶著笑意。“戰郡王妃秀外慧中,不僅做了一手好糕點,做的詩亦是如此出眾,依本宮看,頭彩非戰郡王妃莫屬。”

    眾人紛紛附和。“是啊!這首詩做得太好了!太絕妙了!”

    金霞瞪著眼,窩火的想翻桌,可出頭的人是她長姊,她又不敢造次,硬生生吞下了不甘。

    “我娘的故事才說的好呢!”一個孩子的聲音唐突地冒了出來,眾人看了過去,原來說話的是景滿堂。

    金蓮慈愛地看著景滿堂。“是嗎?你娘的故事說的很好嗎?”

    “嗯!”景滿堂用力點頭。

    金蓮笑道:“吟詩作對太過尋常無趣,不如請戰郡王妃給我們講一段故事,各位意下如何?”

    祥花長公主開口,眾人哪有說不的道理?紛紛應好。

    景滿堂興致勃勃地說道:“娘,您講小潑猴的故事給這裡的爺爺奶奶叔叔伯伯牆嬉姨母們聽!”

    覃清菡也不推辭,落落大方的應承了下來。“好。”

    西遊記在大黎還未問世,她每回講西遊記,兩個小豆丁都聽得入迷不想睡。

    當她開始講起齊天大聖孫悟空如何大鬧天宮時,在場的人,不只孩子聽得入迷,大人也是,其中最入迷的是景飛月。

    他從不知道她有這樣好的口才,可以將故事說的像有畫面一般,想到這陣子他們在床笫之間的和諧,無數個纏綿的夜晚,他心口一熱……玉兒、堂兒也該添個妹妹了,他想要一個和她一樣水靈可人的女兒。

    一場鬧劇,有驚無險地化險為夷,還讓眾人重新認識了戰郡王妃這個人,覃清菡算是正式在京城裡打開了知名度,她想,她的穿越日子是倒吃甘蔗,過得越來越如魚得水,有滋有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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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5 00:04:0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二章 不單純上香】

    景玲月這幾日都鬱鬱寡歡,每餐飯都沒胃口,老是只進半碗米湯作數,覃清菡原以為她發花癡害相思病,不想理會她,但景玲月實在無精打采得太明顯,明顯到景飛月都注意到了,也跟她提了下,要她去問景玲月怎麼了,於是她也不得不去關心一下。

    景玲月見覃清菡終於主動到她院子裡來,松了口氣,她演了幾天戲都快餓死了,好不容易總算把覃清菡盼來了。

    “你哥哥說,要請太醫來給你診診脈,看是哪裡不好,對症下藥。”

    景玲月躺在床上,背對著覃清菡,幽幽的歎了口氣。“多謝哥哥嫂嫂關懷,玲月沒有病,玲月只是……只是夢見過世的爹娘,心裡不好受罷了。”

    覃清菡不置可否。“原來是夢見過世的公婆了啊。”

    奇怪,在原主的記憶中,景玲月可沒這麼有孝心,她老是抱怨爹娘沒讓她有好日子過,還說若投胎一定不要再做他們的女兒云云。

    “嫂嫂……”景玲月躊躇了下,慢悠悠地說道:“玲月聽說城外的安然寺香火鼎盛,玲月想去那裡給爹娘做場法事,告知哥哥如今出息了,他們可以安息,不必再記掛我們兄妹兩人了,就是不知……不知嫂嫂能否陪同玲月一塊兒前去?”

    覃清菡不以為意地道:“這有什麼問題。”

    在原主的記憶中,因為她沖喜救了景飛月的命,公婆對她很是疼愛,她代替原主為他們做場法事也是應該的。

    景玲月手指在繡花枕上劃著。“玲月這幾日實在煎熬得難過,想過幾日便出發……”覃清菡明快地說道:“我去跟你哥哥說一聲,應是明後日便可以出發了。”

    回到遠翠樓,覃清菡很快跟景飛月提了上香之事,他蹙著眉。“明日開始,有為期七日的練兵,我怕是不能陪你們去。”

    覃清菡嫣然笑道:“不過是一日來回的事,你不陪也行,府裡侍衛眾多,我讓江伯安排一下,後日便可出發,早早了卻一樁心事,玲月也能釋懷。”

    兩日後,覃清菡和景玲月、景瓏月帶著一干丫鬟婆子,由十名侍衛護送出發前往安然寺,玉兒、堂兒則是興高采烈的跟著景飛月去營地看練兵了。

    安然寺坐落在半山腰,若是照景玲月說的,香火鼎盛,那應該香客很多,但在覃清菡看來,上山下山都只有稀稀疏疏的幾輛馬車,不像香火鼎盛。

    一行人進了大殿,一名主持模樣的和尚出來相迎,覃清菡道明來意,珠兒伶俐的向前獻上一荷包重重的香油錢,老和尚雙手合十,口裡阿彌陀佛了一聲,很慎重地應承了做法事的差事。

    法事冗長,屋裡點的香燭又極具催眠效果,覃清菡端坐在蒲團上險險要打瞌睡,待法事好不容易做完,她忍不住打了呵欠,一看旁邊,珠兒、琴兒也一樣在打呵欠,原來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想睡啊。

    景玲月扶額,一臉頭疼地道……“嫂嫂,我實在困乏得緊,不如咱們歇會兒,待晚些用過齋飯再走?”

    景瓏月也皺著纖眉道:“嫂嫂,我腦子也是昏昏沉沉的,想躺會兒。”

    覃清菡同樣有說不出的困意,四肢懶洋洋的沒力氣,她認為是點了香燭又關了窗子,空氣不流通的緣故,便點了頭同意。

    主持吩咐小沙彌去安排廂房,隨即便請她們去後方的廂房休息。

    廂房裡的床鋪都是單人的,她們姑嫂三人一人一間,景瓏月身子不適,已先一步由畫眉扶著進房歇息了,覃清菡見廂房收拾得乾乾淨淨無須再收拾了,便和衣躺下,琴兒為她放下了帷幔。

    一會兒,一個小沙彌來敲門。

    “三位施主,齋飯備好了,因為半個時辰後還有一批香客要來用齋飯,怕都擠在一塊兒會招呼不周,因此安排先讓貴府的丫鬟婆子和車夫去用飯,晚些等郡王妃和兩位姑娘醒了,會再準備一次齋飯。”

    琴兒在門口道:“多謝小師父,我們等郡王妃醒了再去用飯即可。”

    覃清菡在床上聽到,揚聲道:“珠兒、琴兒,你們先去用飯,飯菜涼了就不好吃,我頭還昏著,也沒胃口,怕是要睡得久一點,別把你們餓壞了,聽我的話快去用飯。”

    “是。”兩人跟了覃清菡也有一段時日了,明白她是真的體恤她們,要她們先去用飯,兩人遂異口同聲道:“那奴婢去去就回。”

    房門打開又關上了,覃清菡幾乎是一沾上枕頭便睡著了,她睡得極沉,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間,有股甜香慢慢地散開,有人把她扶起來,那人在床上坐了下來,她被擁進一個懷抱裡……

    “你來啦……”她靠在那人懷裡微微彎起唇角微笑。“不是說要練兵嗎?怎地又趕來了?”

    那人將她緊緊摟住,臉頰在她耳邊磨蹭,低啞地道:“藕花,我好想你……”

    “不是說好不再叫我藕花了嗎?”她覺得奇怪,那聲音很是陌生,不是景飛月的聲音,那抱著她的人是誰?

    “藕花,你好狠心,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想得受不了,這才會來找你……”

    覃清菡越聽越奇怪,她使勁想推開對方要看清楚他是什麼人,可她的力氣卻使不上,她依然被那人抱在懷裡,那人的手壓著她的後腦勺往他懷裡揉,像是百般對她寶愛一般……碰地一聲,房門被撞開了,一股新鮮空氣流通了進來,有人驚呼了一聲——

    “嫂嫂!你在做什麼?我真沒想到你會安排了程公子在這裡幽會……”

    房裡的空氣流動,覃清菡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她頓時清醒了過來,看到眼前有許多人,為首的是景玲月,還有個年輕男子抱著她,見到這許多人湧進房裡來,那男子才慌忙鬆手……

    “阿彌陀佛!”主持蹙眉念了聲法號。“佛門重地,不得玷污,還望郡王妃自重!”

    覃清涵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人,有景玲月和她的丫鬟冬雪、紅梅,幾個府裡隨行的丫鬟婆子、寺裡的主持與幾名沙彌,另外,些既不是戰郡王府的人也不是寺裡的人,不知是哪裡冒出來的,唯獨不見珠兒、琴兒、景瓏月和瓏月的丫鬟畫眉、染墨。

    她的視線落在景玲月身上,景玲月捂著嘴,一臉驚慌失措,還未看到景玲月的心聲,她已明白自己被算計了。

    原來說要上香不是單純的上香,是要設計她被抓奸在床。

    她清楚的聽到了景玲月的心聲。

    嘿嘿,覃清菡,看你這下怎麼自清,怕是跳到什麼河裡都洗不清了……

    景玲月的心聲驗證了覃清菡的推測,她想知道的是幕後主使者,這場面絕不是景玲月一人能設計成的,要收買安然寺上下要花的銀兩可不少,還有這些冒出來的陌生人,景玲月沒有那財力。

    再說,她與景玲月雖然不大親近,可也沒有深仇大恨,在她還未穿來之前,原主在景玲月面前都是逆來順受的,景玲月對她的不滿都是瑣碎小事,還沒到要這樣大費周章設計她的地步。

    “程公子,你為何會在此地?難道是我嫂嫂讓你來的?”景玲月驚惶不定的瞪大了眼,髮指的輪流看著他們兩人。“你們——你們一直有聯繫?”

    覃清菡充耳不聞,她看著那慌忙起身的男子,有些意外原來是他。

    程子源——白蓮鎮上的讀書人,自認有才華,但至今考不上秀才,妻子早幾年病死了,沒有孩子,就靠祖上留下來的幾塊田收租過日子,看上了原主,一直想娶原主做續弦,而不管是原主或她,都清楚明白的拒絕過他了,說她夫君還在,豈可再嫁?

    可是,程子源還是一廂情願的糾纏,而原主的爹娘認為景飛月早八百年前已死了,也說過要她索性帶著兩個孩子改嫁,嫁給程子源,還說程子源收的田租足夠養活她,以後她就不必再辛苦下田了,更說程子源是大好人,同意讓玉兒、堂兒改姓程。

    這個人,她自認和他之間清清白白,一點干係都沒有,他竟然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來演這一出,究竟是誰給了他什麼好處?

    “程公子——”她瞬也不瞬的看著程子源。“你為何會到這裡來?”

    程子源眼裡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藕花,是你讓我來的,你怎麼能反問我?”

    事成之後,鎮南王府的雨菲郡主允諾讓他進宜州知府做師爺,還有一座宅子和一千兩銀子,先前送到他身邊的小丫鬟也將他伺候得很好,這筆買賣怎麼看都划算。

    覃清菡的眼睛慢慢眯起來,原來又是蕭雨菲,拉攏了景玲月來陷害她,還想出如此毒計,要她以不守婦道之名身敗名裂,若是景飛月相信了今日的這件事,那麼他不會再看她一眼,沒有哪個男人忍受得了綠光罩頂。

    “你說我讓你來的,我是怎麼讓你來的,可有書信?”覃清菡看著程子源,眸光清明。

    像是早準備好了似的,程子源不假思索的說道:“你讓人去給我傳話,說你很想我,讓我來這裡見你,你說你是迫不得已才跟你那名義上的夫君走的,你根本不想跟他過日子,你心裡只有我一個。”

    此話一出,一片?然,那些個陌生面孔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說她是賤人、騷蹄子,一骨子的浪賤,敗壞戰郡王府的門風。

    “程公子,你心知肚明你現在說的都是子虛烏有之事,若你坦誠,我還能給你一個機會。”覃清菡瞬也不瞬的看著程子源,乾淨秀麗的面龐上不苟言笑。

    “藕花,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程子源繼續裝蒜,一副魚死網破、你奈我何的樣子。“既然我來了,就不會輕易的走,我會在京城找間客棧住下,等你和戰郡王和離了,咱們一塊兒回白蓮鎮去。”

    那雨菲郡主說,若他能將事情鬧大,還另有獎賞,若是他能鬧到戰郡王面前說他和覃清菡的關係非比尋常,再加給他五千兩銀子,沖著這點,他說什麼都要把事情鬧大,越大越好,對他越有利。

    覃清菡將程子源的心聲聽了個遍,她淡聲說道:“程子源,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要的,日後別來求我。”

    景玲月失聲道:“嫂嫂,你還有臉威脅程公子?你做出如此厚顏無恥之事,我定要告訴哥哥……”

    “你閉嘴。”覃清菡瞬也不瞬的看著景玲月,冷冷地道:“玲月,你可以算是我養人的,如今恩將仇報,不說你不放過我,我也不會放過你,等著,看你哥哥會信誰。”

    景玲月忽然一陣膽怯。

    怎麼,覃清菡有什麼籌碼不成?不然怎麼會如此胸有成竹?她才不信她哥哥見了覃清菡

    的姘頭來了還會相信覃清菡,只要程子源咬死和覃清菡之間不清不白,她哥哥一定會把覃清菡掃地出門,等雨菲郡主入了門,她就是第一功臣,雨菲郡主肯定不會虧待她的。

    覃清菡發現自己心裡並沒有太大的怒意,景玲月既然已選了蕭雨菲,與蕭雨菲聯手設計她,那麼日後在府裡她也可以當景玲月是透明人了。

    只不過,她雖然將話說得大聲,可心裡卻也沒有多少把握,景飛月真會相信她嗎?若景玲月說的有鼻子有眼睛,又有程子源這個人證胡亂編造故事,景飛月會不動搖嗎?

    “郡王妃!”琴兒、珠兒排開眾人進來了,兩人面上?是一片急色。

    琴兒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何這麼多人在這裡?”

    珠兒道:“奴婢兩人用了齋飯之後腹痛如絞,連跑了幾次茅房,這才耽擱了時間。”

    覃清菡心知是有人在她們的齋飯裡動了手腳,為的是支開她們,她平靜的說:“沒什麼,不過是有人不惜遠道而來拉了坨屎,這些人聞著屎味過來想嘗嘗屎罷了,去準備回府吧!”

    一番話聽得圍觀者面上都是忍不住陣陣抽搐,說他們想嘗屎……

    覃清菡在回程的馬車上將來龍去脈想了一遍,肯定在偏殿做法事時便已中了迷香,這才會昏昏欲睡,而景瓏月原就身子弱,中了迷香更是不適,她睡到了覃清菡去叫醒她,根本不知道寺院裡發生了什麼事。

    覃清菡簡單將事情告訴景瓏月,以免回府景玲月鬧起來,她會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程公子一定是瘋了……”景瓏月聽完,半晌說不出話來。“嫂嫂從前在鎮上時根本不搭理他,他怎麼會一廂情願追來?”

    來時她們三人原是坐同一輛馬車,可回程覃清菡很不客氣的把景玲月趕到另一輛馬車去,因此她和景瓏月可以毫無顧忌地說話。

    “可能他有妄想病吧,總之事情就變成這樣了。”覃清菡淡淡地說。

    景瓏月像張白紙,若她告訴她,這一切都是景玲月和蕭雨菲為了要讓她成為下堂妻的詭計,她肯定會很受衝擊,因此她沒說。

    景瓏月握住了她的手,眼神堅定地道:“嫂嫂放心吧!哥哥肯定不會相信外人,一定會相信嫂嫂。”

    覃清菡苦笑。“但願。”

    馬車搖搖晃晃,景瓏月中的迷香還未完全消除,她與覃清菡說著話,一會兒便不自覺的睡著了。

    覃清菡了無睡意,她挑起車簾一角往外看,外頭暮色沉沉,天將黑未黑,她心中多盼望景飛月會無條件的站在她這邊,不管別人說什麼,只聽她一人說的……

    一行人回到戰郡王府已是亥初,覃清菡和景瓏月下了馬車,卻不見景玲月的馬車,心下奇怪,詢問之下才知道景玲月已經回府了,她一路叫車夫快馬加鞭,因此比她們早回來。

    想來,景玲月是急著先回來向景飛月告狀,說不定連同程子源也讓她“請”回來作證。

    事已至此,她心裡反而沉定了下來,與其拖到明天,不如早早揭了。

    “嫂嫂,我和你一同去見哥哥。”景瓏月很擔心她。

    “如果你哥哥信我,不管旁人說什麼,他都會信我,若他不信我,即便有一百個你為我說話,他也聽不進去。”

    她堅持讓景瓏月回去院子裡歇息,景瓏月說不過她,只得作罷,只一再叮嚀若是需要她作證,再晚都讓人將她喚醒,她一定馬上趕過去。

    由大門回遠翠樓的路上,主僕三人沉默著,覃清菡若有所思,琴兒、珠兒步履沉重,兩人均哭喪著臉。

    “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離開郡王妃半步,若是奴婢沒離開就不會有那些事了。”

    珠兒、琴兒在路上已問了別人,知道在寺院的廂房裡發生了什麼事,頓時自責不已,覺得都是因為她們擅離職守,才會叫人鑽了空子使絆子。

    “該來的總會來,還不如早來。”覃清菡雲淡風輕地道:“若你們沒離開,這回沒得逞,那些人下回還會想別的計謀,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不如就讓他們得逞,一次痛快。”

    兩人聽了這話卻絲毫沒有好過一點。“郡王妃……”

    她們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因為路上同馬車的婆子一直斬釘截鐵的說郡王這回肯定要大發雷霆,郡王妃光天化日之下在佛門重地偷人,還叫那些來上香的香客撞個正著,郡王不氣瘋才怪。

    遠翠樓終於到了,入屋前,覃清菡調整了一下呼吸,這時候要若無其事真的不容易,她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手心微微沁著汗,仿佛本能的做好了承受狂風暴雨的準備。

    她一進廳裡,便見到景玲月聲淚?下地說道——

    “當時我撞見了嫂嫂和程公子私通,因為家裡就靠著嫂嫂養家,所以我沒敢說什麼,只能由著他們暗通款曲,雖然心裡為哥哥抱不平,可我什麼都不能說。”

    覃清菡蹙眉,罕見的動了怒。景玲月這又是在演哪一出?她現在是在說,她在白蓮鎮時就和程子源私通,且讓她撞見過?

    她倒是要問問景玲月,是在哪裡撞見的?她和程子源能在哪裡私通被她撞見?要把她詆毀到什麼地步才甘心?

    “哥哥,現在程公子已經來京城了,我親耳聽他說要等嫂嫂和哥哥和離了之後,和嫂嫂和和美美地回白蓮鎮去生活,嫂嫂不貞不潔在先,又與程公子私訂終身,如此敗壞咱們景家門風的惡婦賤人,哥哥不能再由著她待在府裡,一定要快點把她掃地出門……”

    景玲月說的激昂,覃清菡淡定的走了進去,一派尋常地道:“好熱鬧哦,我回來了。”

    景玲月立即發難,“你還有臉回來……”

    她還沒說完便被景飛月打斷,他臉上未見一絲慍意,眉頭皺著。“我不是同你說過,出門在外,要多個心眼,為何還讓人有縫隙對你下絆子?”

    覃清菡松了口氣,她直到這時才真真正正地放下了懸在心口的大石。

    他相信她,他是相信她的,她不必做任何解釋,他已經相信她了。

    “哥哥!”景玲月再笨也聽得懂景飛月在說什麼,她氣急敗壞地道:“不是只有我看見,很多人都看見了,是真的!嫂嫂和程公子摟在一塊兒,不堪入目……”

    景飛月冷冷的說道:“你回房吧,這件事沒你的事,我明日自會找程子源算帳,看他是向誰借的膽,敢來招惹我的人。”

    景玲月瞪著眼,簡直氣瘋了。“哥哥!你在說什麼?!”

    要找程子源算帳?為什麼?她哥哥是不是還未弄清楚狀況,不知道事態有多嚴重,覃清菡偷人,明天就會滿京城皆知了,雨菲郡主的人現在已經到處在散播流言了……

    覃清菡的視線由景玲月身上轉走,她斂了斂眼眸對景飛月說道:“我乏了,先去洗洗,你們兄妹慢慢聊。”

    她真的進寢房去了,琴兒、珠兒連忙跟進去伺候她沐浴,她浸泡在溫水裡想放空,腦子卻自有意識的轉著,明天她就要成為京城的談資了,不知先前結交的寧靜姝會如何看她?對她極好的太后和友善的祥花長公主又會如何想她?當她身上被貼上不貞不潔的標籤,她們都會避著她了吧?她們又不是她的家人,她有何立場要求她們也與景飛月一樣無條件的相信她、站在她這邊?

    唉,雖然這些道理她都懂,只是想到要和她們生分了,心裡還是會有些落寞,畢竟她們對她的善意和喜歡都是真的,而她也挺喜歡她們的,這份緣怕是不易再牽起了。

    沐浴後,她回到寢房,景飛月還未回房,琴兒、珠兒為她絞幹了發,在她身上抹了玫瑰香膏,很快鋪了床,熄了燭火,伺候她上床歇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還是了無睡意,心口越發堵得厲害,而景飛月也終於回房了。

    她在黑暗中聽著他的動靜,他的動作很輕,怕吵到她似的,進了淨房沐浴。

    沒過多久,他出來了,也不知道在做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無聲無息的掀開床帳,他並沒有馬上上床,又過了好一會兒才脫了靴子上床。

    覃清菡明知道他們之間有些話必須說開,可她下意識的裝睡,她已為人婦,“清白”這種事是無從檢驗的,他離家多年,照外人說法她是閨中怨婦,現在有兩個人都咬死了她不清白,他當真能夠不起半點疑心嗎?

    一股清爽的氣息靠近了她,景飛月由身後摟住了她,他身上的怡人香氣與她身上的相同,他們用的都是桂花香胰。

    景飛月輕輕吻她的耳畔和頸子,一會兒又沉沉的吸吮,一隻手壓在她身下,一隻手在她身上輕撫,遇到起伏的丘陵便揉捏一番,下身適時的貼近輕蹭,充分表達了他男人的欲望。

    覃清菡讓他撩撥得身子都熱了,看樣子她是過不了清心寡欲的生活,前世她沒和男人在一起過,什麼都不知道,而如今的這副身子原來很敏感,只要稍加撥弄,便會有很大反應,就像此時,她覺得自己想要他,很想很想要他,想要驗證他不排斥她的觸碰,是真心相信她的清白。

    她覺得,若這時候他主動要與她行房,代表了他對她的另一種信任,代表他相信她的身子是清白的……

    她驀地轉過身看著他。“你真相信我?”

    她這一轉身終止了景飛月所有的動作,景飛月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我相信,只要是你說的,我都相信。”

    覃清菡情不自禁的勾住他的脖子,依戀地靠近他的唇,有些歎息地說道:“可是我想,這件事不會太快平息。”

    她指的是,那些所謂的香客肯定會大肆散播謠言,而程子源也不達目的誓不甘休,蕭雨菲鐵了心要弄臭她的名聲,也不知還有沒有後招。

    “我會讓它很快平息。”景飛月目光一沉,語氣堅定。

    覃清菡當下決定將難題交給他,她不想再像前世那般什麼都一肩扛,在人前都不叫苦也不叫累,外人還以為她身心多健康陽光,結果過勞死。

    “那我就……躲在你身後了。”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原來示弱的感覺這麼好,以後在他面前,她要常常示弱。

    “你一輩子都能躲在我身後。”他欺身壓住了她。“你好香……一日不見,想你了。”

    覃清菡摟住他結實的腰身,兩人單薄的衣衫很快褪盡。

    他們房事頻繁,幾乎每兩日便有一次,因此對彼此的身子都很熟悉了,景飛月很快送她上了高峰,在她癱軟成一片時,他又猛然進攻,一陣天搖地動,直到床架都快要支解了,他這才盡興泄了。

    景飛月摟著她入睡,像平時一樣,就好像這一日不曾發生過任何事,可覃清菡知道,這不過是風雨前的寧靜,明日就要打雷颳風下大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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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5 00:04: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三章 護妻大丈夫】

    翌日,在安然寺內發生的事,果然像星火燎原般,一發不可收拾,老百姓街頭巷尾談的都是戰郡王妃公然偷人之事,還將姘頭找來京城,甚至連她和老相好暗結珠胎,曾生下一女的傳聞都有了。

    程子源在客棧房裡,小心地將一百兩銀子收好,這是适才雨菲郡主派人給他送來的,要他安心住下,她已包下客棧上房一個月,讓他卯足了勁將他和戰郡王妃之間不清不楚的曖昧關係隱諱的傳出去,其他的事她會看著辦,他只要隔三差五上戰郡王府去鬧騰一番即可。

    雨菲郡主說景家的玲月丫頭已在景飛月面前加油添醋了一番,如今景飛月是不可能相M覃清菡了,他只要在景飛月找上他時承認和覃清菡之間早有苟且之事,若覃清菡被掃地出門,他的酬金一定不會少,那師爺之位也在等著他,他回去即可上任。

    他作夢都想不到有這麼好的事會落在他頭上,他盤算著,等覃清菡被休,無處容身時,他再來收留她,表明願意娶她,屆時她出於感激,一定就肯以身相許了。

    他原來就是喜歡她的,才會有意娶她為續弦,她一直不肯點頭,得不到她讓他越想得到,也不明白她爹娘都勸她改嫁了,她在死守些什麼?最後還真讓她把大家都以為已經死去的景飛月給盼回來了。

    她跟景飛月走時,他以為沒戲唱了,想不到啊想不到,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又一村,雨菲郡主找上了他,還策劃了個讓他人財兩得的好計謀,他只要動動嘴皮子就可以坐享其成,傻子才不要哩!

    叩叩叩——

    聽到叩門聲,他連忙將白花花的銀子收好。“何人?”

    門外低沉冷然的聲音傳來,“閻王!”

    程子源怔然,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什麼?”

    碰!

    房門被無預警踹開時,程子源一愣,他看著大步進來的那個人,電光石火之間,那人已欺近,他雖是詫異,但那人瞧著挺斯文的,也不像是壞人。他一臉莫名其妙,睜大兩隻眼睛問:“你誰啊?”

    這不是京城嗎?怎地治安這麼差?居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闖進客棧的房間?雨菲郡主不是說這是京城最貴的客棧嗎?最貴的客棧怎麼會隨便讓人闖進來?

    “你聾了?”景飛月冷冷的看著他。“适才不是說了,閻王,來抓你進地府,割掉你的舌頭,讓你再不能造謠生事。”

    程子源蹙起了眉。“你是不是找錯人了?這間房只有住我一個……”

    “程子源。”景飛月打斷他,冷峻地道:“本王認得你,你卻不認得王本,該當何罪?”

    程子源又是一愣。“我是程子源沒錯,你是……”

    他仔細端詳著對方,這人是有一點點面善……驀地,他腦子咯登了一聲,失聲道:“景、景家老大……不,戰、戰郡王……小人拜見郡王爺!”

    程子源慌慌張張的跪了下去。

    他們同是白蓮鎮上的人,景飛月當年也是一心想考功名,他還視景飛月為競爭對手,當時他已娶妻,雖然知道覃秀才家裡有個水靈閨女,但沒什麼想法,直到景飛月離家,他自己的妻子又病死後,這才注意到覃清菡這俏生生的小寡婦,雖然景飛月沒有確切的死訊傳來,可他一走多年,渺無音訊,任誰都當他死了,也都理所當然的將覃清菡視為寡婦。

    “為何顫抖?”景飛月居高臨下,語氣森然,“程子源,你這是在懼怕本王嗎?”

    程子源吞了口口水。“郡、郡王威儀遠播,小人……小人自是崇敬……”

    “抬起頭來。”景飛月低頭直勾勾的看著程子源,目光十分嚴厲,待程子源抬頭,他面罩寒霜的問道:“既然崇敬,為何膽敢造謠?”

    程子源驀地一個激靈,心裡有些膽怯,但想起那許多白花花的銀子和後面的好處,他硬著頭皮說道:“小人未曾造謠,請郡王明察秋毫!”

    景飛月真的找上門來問他了,眼下他只需照雨菲郡主的吩咐,咬死他和覃清菡之間不清白就可以了,快點讓覃清菡被掃地出門,他就可以越早將好處拿到手……

    “未曾造謠?”景飛月眉頭一挑,目光冰冷。“在本王面前,你還敢胡說?”

    “小人……小人和藕花兩情相悅……”程子源坑坑巴巴地道:“我倆早在郡王沒出現之前便私、私訂了終身……那個……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郡王您死了,所以怪、怪不得我們,藕花她是不得已才會跟您走的,太想念小人了,才會、才會安排小人來京城相會……我們在安然寺裡確實……確實情不自禁……哎喲——”

    他還沒說完,已被重重擊昏。

    元勁看著倒下去的程子源。“主子爺,現在該如何處理這只臭蟲?”

    “帶走。”景飛月厭惡的補了一腳,就踹在程子源那張臭嘴上。

    覃清菡難得沒待在小廚房裡做甜點,聽蘭、舒蘭想轉移她的注意力,幾次提議去做甜點,她都搖頭。

    她不想勉強自己強顏歡笑,她現在心情低落,做出來的甜點也一定不會美味,做甜點應該是一件快樂的事,她不想帶著烏雲密佈的心做甜點,那是玷污了甜點,是不尊重甜點。

    幸而,在這令人不安的氛圍裡,還是有一些令她開心安慰的事。

    現在京城裡關於她不守婦道的謠言炸鍋似的滿天飛,但今日她同時收到了三封信,一封甚至是宮裡來的,太后的親筆信上很簡單,只寫著“清者自清”,雖然只有四字,不過代表了太后相信她是清白的,而另外兩封信來自祥花長公主和寧靜姝,她們母女的信雖不同時間送達,可同樣是安慰她謠言止於智者,這也代表她們選擇了相信她,這時候還能有人雪中送炭,叫她倍感溫暖,心裡微寬。

    近午,江伯來交府裡各院的開支帳目,她都過目了,也沒有任何疑問,他卻還遲遲不告退,顯得欲言又止。

    她一笑。“江伯,有什麼您就說吧!您這麼憋著,我看了怪難受的。”

    江伯陪笑道:“老奴是想,今日天熱,郡王妃就不要出門了,在府裡做做點心,老奴突然想吃郡王妃做的芒果冰,郡王妃若不棄嫌,能不能給老奴做芒果冰?”

    覃清菡淺淺一笑。“江伯,我知道外頭現在關於我的謠言滿天飛,我不會出去的,所以您老就別讓我給您做芒果冰了。”

    若她真是古代女子,被貼上了偷人的標籤,不必等人來休,怕是早一頭撞死了,根本無顏苟活於世,所以蕭雨菲的這條計謀稱得上十分惡毒,是存心要逼死她,不單單只是要逼她離開景飛月而已。

    幸好她不是真的古代人,不會因為醜聞的壓力排山倒海而來就跑去自殺,蕭雨菲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唉……”見她都知道,江伯也不演了,只義憤填膺地道:“也不知道哪個混帳王八蛋在造謠,您放心,郡王爺肯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把造謠的人大卸八塊!”

    覃清函失笑。“大卸八塊也嚴重了,倒是江伯您知不知道郡王爺去哪裡了?我一早醒來便沒見到他,元昕、元勁也不在。”

    江伯道:“老奴是聽說郡王爺去找京兆尹崔大人去了,沒聽說什麼時辰回來。”

    罩清菡對景飛月在京城的交往並不清楚,只知道那京兆尹是京城的父母官。

    這時,元昕風風火火地進來。“啟稟郡王妃,郡王爺命小的來請郡王妃去京城衙門,王爺讓郡王妃不要問理由,隨小的走一趟便是。”

    “郡王爺和崔大人有幾分交情。”江伯笑道:“看來是郡王爺要在崔大人那裡做客,要請郡王妃一塊兒用膳吧。”

    覃清菡見自己打扮得還可以,便沒再更衣梳頭,只帶了琴兒一個丫鬟,上了府外已備好的馬車。

    覃清菡聽了江伯之言,先入為主的以為自己要來做客,不想,元昕卻是領著她進了府衙大堂,氣氛十分肅穆,一點兒也不像要來做客。

    一眼望去,有個穿著官服的年輕人不苟言笑的坐在公案之後,大堂兩側有站班衙役手執廷杖,分列兩旁,文書小吏坐在堂下角落一側,桌上已研好墨,鋪好紙張,準備記錄升堂審訊的過程。

    覃清菡有些愣住,這是要升堂?升堂為何要她前來?

    前世她循規蹈矩,是個連警察局都沒進去過的善良公民,這會兒進了衙門大堂,心跳便不由得加快了。

    景飛月挺直地站在堂中央,在元昕的示意下,覃清菡走了過去,走到了景飛月的身邊,四周安靜得落針可聞,莊嚴的氣氛使然,像是來到了現代的法庭,她連小聲問他怎麼回事都不能。

    他要做什麼,怎麼也不讓元昕先跟她說說,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現在她是雲裡霧裡,根本摸不著頭緒他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站在這裡是要做什麼。

    啪!

    一聲驚堂木響重重落下,把覃清菡嚇了一跳,她故做鎮定,看了身邊的景飛月一眼,他卻只直視著案後的府尹大人,還是連點暗示都沒給她。

    “升堂!”崔府尹喝道:“來人,將被告程子源帶上堂!”

    覃清菡心裡一驚,被告程子源?

    威武——

    “府尹大人有令,帶被告程子源上堂!”

    咚咚咚!

    衙役們邊喊邊將手中廷杖不迭頓地,廷杖敲擊地面發出齊整悶響,響聲震耳欲聾,令肅穆的公堂中越顯堂威。

    不一會兒,程子源便被衙役帶上了公堂,可他一副一頭霧水的樣子,仿佛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在這裡。

    崔府尹沉聲道:“被告程子源,戰郡王告你造謠生事,編造不實,毀郡王妃清譽,堂外有二十名證人可以證明聽你親口述說與戰郡王妃之間有所曖昧,對於此番指控,你認不認罪?”

    覃清菡有些急,景飛月狀告程子源,若能在公堂上洗刷汙名自然是很有公信力,流言也會自然消散,可程子源捏造的是死無對證的事,只要他一口咬定和她有姦情,誰又能說沒有?程子源這樣無品無德的小人,為了達到目的和脫罪,說不定還會在堂上具體說出和她是如何通姦的,到時他們兩個,乃至整個戰郡王府要如何承受?

    “冤枉啊!大人!”程子源這才知道是被景飛月告了,他慌忙跪了下去。

    崔府尹眼陣瞬了瞬,不急不躁的問道:“何冤之有?”

    程子源一臉的委屈憤慨,他喊道:“小人沒毀戰郡王妃的名譽,小人確實和戰郡王妃有私情,我倆情投意合,郡王妃也許了要嫁給我,若不是郡王突然出現,強將郡王妃帶走,我們早就是夫妻了,小人所言全部屬實,請大人明察!”

    像是就等程子源說這些,景飛月不冷不熱地道:“若你說的屬實,內子胸口有個拳頭大的胎記,胎記並不小,你一定知道是在左邊還是右邊。”

    程子源一愣。

    胎記?

    媽呀!他哪裡知道覃清菡的胎記在左邊還是右邊……

    崔府尹沉聲催道:“被告,你可知曉戰郡王妃的胎記位置?若是知曉,便在這堂上說出來,若是不知,那麼本府要定你的罪了。”

    聽到催促,心中越發慌了起來,程子源牙一咬,決定賭了。“是左邊!拳頭大的胎記在左邊!”

    若是猜錯了,他還可以辯稱是與覃清菡在做那檔子事時太興奮了,弄錯了左右,保管還是能氣死景飛月。

    崔府尹淡淡地道:“請郡王妃到後堂,由內子為郡王妃檢查。”

    覃清菡這時已明白景飛月要做什麼了,她眼裡的光芒漸漸盛起,隨即從容的走進了堂後,片刻之後,她與崔夫人一塊兒走出來。

    崔府尹道:“夫人,請你告訴所有人,戰郡王妃的胎記是在左邊或右邊?”

    崔夫人眉眼一斂,道:“大人,戰郡王妃胸口並無胎記。”

    程子源這才明白自己中計了,跳進景飛月給他挖的坑裡了。

    他頭皮發麻,急出了一身冷汗,現在怎麼辦?現在要如何是好?

    正六神無主,就聽到一個冷如冰塊的聲音傳來,“本王為大黎效命,吾妻卻遭受你這種無恥之徒詆譏,本王要告禦狀,告到聖上面前,將你五馬分屍,懸屍城門三日三夜!”

    程子源頓時嚇得臉色慘白,他爬到了景飛月面前,低著頭,抖如篩糠地道:“郡王饒命!郡王饒命啊!這一切都是有人指使小人的,小人只是聽命辦事,若不是那人派人將小人接來京城,小人也不會來啊!求郡王明察!求郡王明察!”

    景飛月一腳踢開了他,臉色有些陰沉。“事到如今還想推卸罪名,本王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程子源哭求道:“小人不是推卸罪名,小人真是受人指使才會幹出這等糊塗事,小人知錯了,小人再也不敢了,都是鎮南王府的雨菲郡主指使小人這麼做的,否則小人和戰郡王妃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苦來哉會跑來京城找麻煩,請郡王一定要查明真相,還小人一個清白!”


    景飛月狠狠一愣。“你說什麼?!”

    覃清菡也沒想到程子源會這麼容易就把蕭雨菲供出來,果然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這是怕死了自己真會被五馬分屍,這才什麼都顧不了,什麼都自行招了。

    “大膽!”崔府尹一拍驚堂木,不悅地道……“鎮南王府的雨菲郡主是何許人!豈容你在此栽贓污蔑?!”

    “小人沒污蔑!小人這裡……這裡有雨菲郡主給小人的銀子……”程子源一股腦的掏出衣襟裡的銀子。“瞧,這些都是雨菲郡主派人送來給小人的,只消查一查就知道這銀子的出處了,雨菲郡主還答應事成之後送小人一座宅子,讓小人進宜州知府衙門做師爺……這些事,玲月丫頭也知道,就是玲月丫頭安排小人進寺裡廂房的,她聯合了安然寺的主持在做法事的時候下了迷香,先將戰郡王妃迷昏,再讓小人潛進房裡,然後找了一堆人破門而入……這些事都不是小人一人的力量可以完成的,郡王您可不能護短,只將罪名推到小人一人身上……”

    程子源將事情始末竹筒倒豆般的講了出來,那文書小吏聽得目瞪口呆,也不知是要記還是不要記,其餘人同樣驚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崔府尹立刻臉色凝重起來。“郡王爺,事關鎮南王府跟戰郡王府,我看,這件事還得你親自去弄清楚。”

    景飛月早已面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

    覃清菡看著他,感覺他怒到極點,好像張口會吐出一口黑血來。

    一個是親妹妹,一個是親如妹妹,人證物證確鑿,他要如何處置?他會重重提起,輕輕放下嗎?還是,他會為她討回公道?

    這是蕭雨菲這陣子以來感覺最舒心的時候了,打從落湖的計策失敗開始,她就每日煩躁,尤其看到覃清菡因為糕點廚藝在京城裡大受矚目,許多高門貴婦和官家太太都主動和她交好,她就更加憤怒。

    好不容易因為景玲月的主動示好,提供了她這麼一條絕妙的計謀,能夠一棒子打得覃清菡不能翻身,將她往死裡逼,等她受不了尋了短見,身上背負的罪名就更夠瞧了,是偷人東窗事發,害怕被沉塘浸豬籠才畏罪自殺的,哈哈哈哈哈,想起來真是痛快啊……

    “郡主!”燕兒風風火火的進房來。“王爺王妃讓郡主馬上出去!”

    蕭雨菲不耐煩的蹙了蹙眉。“什麼事啊?”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戰郡王來了……”

    “景大哥來了?”蕭雨菲一陣欣喜,高興的蹦起來,一顆心如同小鹿在林間跳躍一般。

    看來他是準備要休了覃清菡,所以來找她爹商量了,她爹對他有提攜之恩,是他最敬重的人,等過一陣子,事過境遷,風波平息了,她再讓她娘去對她爹開口提她和他的婚事,他沒理由不答應,等她進了門,做了戰郡王妃,生下兒子,再把覃清菡生的那兩個小雜種給弄死,如果他們聰明的話,不想死在她手上,最好在覃清菡尋死的時候跟著一塊兒去死,那她也不必再次弄髒她的手……

    “快!我要更衣!”

    她興沖沖換了件粉桃紅的紗裙,又往頭上插了兩支金燦燦的步搖,用最快的速度描眉畫唇,帶著雀躍的心情到了前廳。

    鎮南王府的敞廳裡,有股風雨欲來之勢,安安靜靜的一丁點聲響都聽不到,靜得連外頭院子裡落下一片樹葉都聽得見。

    蕭雨菲看到了程子源,她心裡驀然咚地一聲,重重一跳,又看到了臉色慘白的景玲月,她頓時驚覺不對。

    怎麼回事?程子源怎麼在這裡?還跪著?景玲月怎麼也來了?

    她驚疑不定的看了她的共犯一眼,不敢再多看,別開視線,強做鎮定,若無其事的問道:“景大哥、嫂子和玲月妹妹都來啦。爹娘找我何事?”

    鎮南王蕭然手指程子源,臉色凝重地道……“菲兒,我問你,你可識得此人?”

    蕭雨菲已經有些心怯,一聽便一口否認道:“女兒不認識這個人,他是誰啊?”

    “郡主救命!”程子源對她猛磕頭。“小人都聽郡主的,是郡主跟小人擔保不會有小人的事,小人才敢造戰郡王妃的謠,如今出了事,郡主可不能撒手不管……”

    “你在胡說什麼?”蕭雨菲心急的踢了他一腳,嬌斥道:“大膽賤民!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膽敢在鎮南王府撒野,來人!把他拖下去打三十大板,丟到大街上去!”

    覃清菡心裡一跳,不行!程子源是個文弱書生,別說三十大板了,十大板都會要了他的命,這不是要殺人滅口嗎?想把事情掐死在程子源身上,來個死無對證。

    “是!”府裡侍衛應聲。

    “慢著。”景飛月目光望著她,挑眉道:“你這是要殺人滅口嗎?”

    蕭雨菲眼陣微微睜大了,勉強笑道:“景大哥,你說什麼?我為何要殺人滅口?這人、這人在胡說八道,我真的不認得他,景大哥,你不會信了他吧?”

    “小人沒胡說啊!”程子源急了,不管不顧的又叫了起來。“郡主派人送去伺候我的丫鬟還在我家中,那個安然寺的主持也是收了郡主銀子的……”

    “閉嘴!”蕭雨菲走過去狠狠甩了程子源兩耳光,她的目光好似浸了毒液,惡狠狠的問道:“是誰指使你來陷害本郡主的?說!你為何要陷害本郡主?!”

    這個笨蛋到底為何會把事情全部抖出來?他忘了她許給他的好處了嗎?他是傻子嗎?抖出來對他有何好處?不是跟他說了,咬死他和覃清菡之間不清不白就行了,他這個豬頭腦袋,自己笨不會去死一死,為何來壞她的事,還將她拖下水,等著,敢出賣她,她饒不了他!

    “夠了!”蕭然喝斥道:“你做的好事,還要讓人當眾指出來你才甘心嗎?”

    “爹!”蕭雨菲無辜的瞪大了眼。“女兒真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了?不明白這人為何要如此說……”

    “郡主……”景玲月臉上淚痕未幹,她閃避著蕭雨菲的目光,怯生生地說道:“我都跟哥哥坦白了,這事,是郡主謀劃的……”

    郡主說萬無一失,她便信了,哪知她哥哥會去京兆尹那狀告程子源,程子源又膽小到把她和郡主都供了出來,她自然要將罪名推到郡主身上了,而且郡主是主謀也沒有錯,她只是

    在郡主詢問她覃清菡的事時,不經意的說出了有程子源這樣一個人垂涎覃清菡的美色,想娶覃清菡為續弦罷了,程子源是郡主派人去接到京城來的,她也只是配合著將覃清菡引到安然寺去罷了,安然寺裡的一切都是郡主一手安排的,說起來,整件事跟她一點干係都沒有,可她哥哥抓著程子源回府,讓她與程子源對質時,卻是雷霆怒火,像是要殺死她一樣,若她不把自個兒摘出去,怕是也要遭殃。

    “玲月妹妹!”蕭雨菲眼中閃過一絲戾色,氣急敗壞道:“說話要憑良心,我何時謀劃了什麼?我根本不認得此人!你們倒好,聯合起來陷害我,是何居心?你來京城後,我蕭雨菲自認一直待你不薄,我哪裡對不起你了?”

    “你不要再說了,丟人現眼!”蕭然再也忍不住,像是會瞬間移位似的到了蕭雨菲面前,揚起手劈頭掮了過去,蕭雨菲被打得半邊臉都紅了起來。

    “王爺!”鎮南王妃驚呼一聲。

    蕭然喝道:“你不許說話,不許護她!”

    鎮南王妃拿帕子捂住嘴,眼裡含著淚。她早告訴女兒放下景飛月,沒想到她還是做了糊塗事,且用的手段還如此狠毒,根本要置戰郡王妃于死地,怎不叫他們痛心、失望?

    “爹!”蕭雨菲滿眼的不平。

    “飛月……”鎮南王妃顫抖著,懇切地道:“菲兒年紀小,還不懂事,你就放過她一回吧,我保證會好好管教她,不再叫她犯錯……好嗎?”

    景飛月寒聲道:“王妃,您該當比任何人都明白頁潔與名聲對一個女人的重要,也知道這件事若坐實了,清函只能去死,若是看到清菡冰冷的遺體,王妃還能說出郡主年紀小,不懂事這等話來嗎?還能要我放過她一回嗎?”

    鎮南王妃頓時被噎了個啞口無言,景飛月雖然性子清冷,但一向敬重她,她沒想到他會對她說此重話。

    “你說的對。”蕭然瞬間像老了十歲,他毅然決然的說道:“我們沒臉要你放過菲兒,你要怎麼處置菲兒,你說吧!”

    覃清菡也想知道他要如何處置蕭雨菲,讓蕭雨菲向她磕頭認錯道歉嗎?她知道即便蕭雨菲照做了,也不會是真心的認錯,更加不會真心悔改,那麼,總不會是打蕭雨菲十個板子吧?堂堂郡主,挨十個板子已算是顏面盡失了吧?可,她怎麼感覺即便是打蕭雨菲三十個板子也無法讓蕭雨菲記取教訓,不但無法讓她滅了對景飛月的心,反而會變本加厲……

    廳中落針可聞,好像只餘呼吸聲,所有人都看著景飛月,等他的回答。

    景飛月眼裡幾乎沒有,絲波動,他長劍出鞘——縱然知道他不可能要取蕭雨菲的性命,所有人的心還是一緊,包括覃清菡在內,雖然她是受害者,可她也不要景飛月在一時衝動之下殺了蕭雨菲,蕭雨菲若死了,她心裡並不會好過,更不會覺得痛快。

    “景大哥……”蕭雨菲害怕得連倒退都不會了,她的嘴唇顫抖的動了動。“你要……你要做什麼?”

    她從來不知道,她會有如此懼怕景飛月的一刻,也從來沒想像過,會有一刻她對著他心跳加快是因為害怕,而不是因為心動雀躍。

    “飛月……”鎮南王妃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什麼都不敢多說,怕說錯一個字都會刺激到他。

    蕭然臉色慘白,他緊緊握著拳,緊緊抿著唇,想到女兒出生的那一天他是多麼欣喜,菲兒是他第一個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景飛月像是知道周圍人的想法,又像是不知道,他沒有停頓,沒有一絲猶豫,劍起劍落,蕭雨菲成了齊耳短髮。

    “啊!”有幾個人忍不住驚呼出聲,是景玲月和廳裡的下人,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蕭雨菲睜大了眼,她眼裡含著淚水,看著落在裙角邊的大量烏髮,一時不敢相信發生的事,她的景大哥……景大哥竟然削了她的發……

    “我做錯了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她終於忍無可忍,悲鳴的喊了出來。“我只是喜歡你而已!我喜歡你!我不要你被別人搶走!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怎麼可以?!”

    “因為你喜歡我,你就可以將一個人逼入絕境是嗎?”景飛月眼罩寒霜,咄咄逼人。

    “那我不喜歡你,你是不是要去死?!你要不要去死?!”

    “戰郡王!”蕭然重重喝阻。

    這是他唯一的女兒,不管做錯什麼,是他唯一的女兒,可以打她,可以教訓她,可不能逼她去尋短。

    “我……我……”蕭雨菲抽抽噎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不出話來。

    景飛月根本不想聽,他冷淡的說道:“以後日日照鏡子的時候,見到你的短髮,就好生記取今日的教訓,別再想著害人!”

    覃清菡明白他此舉是有心要和鎮南王府劃清界線了,蕭然對他而言亦父亦師,這決定肯定很不容易。

    但是,為了玉兒、堂兒,為了她自己往後能過上平靜平安的日子,她不會要他去修補關係,因為事過境遷之後,鎮南王肯定還會繼續縱著女兒,她想要擺脫蕭雨菲的糾纏,就只能由景飛月主動了斷和鎮南王府的情誼了。

    一行人回郡王府,程子源則讓官差押回衙門候審,雖然他把罪名都推到蕭雨菲身上,但毀人清譽這條罪名也夠讓他吃幾年牢飯了,景飛月想到由他口裡說出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話,便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府裡氣氛低迷,景玲月戰戰兢兢的深怕自己也會被削去長髮,到時她要怎麼見人?府裡的人又會怎麼看她?肯定是再也不會把她當主子看了!好不容易做了主子,她不能讓那種事情發生!

    於是,一回府她就馬上跪在景飛月面前認錯。“我錯了,哥哥,我真的做錯了,我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竅才會聽郡主的,我以為那樣做是對哥哥好,郡主說,把嫂嫂趕走之後,由她來做郡王妃,以她的家世背景和蕭家與宮裡的交情,對哥哥的官途才有幫助,我便信了她,

    我是一心想要幫哥哥,沒想太多……瓏月,你快幫我說說話,爹娘過世之前是怎麼說的?叫  咱們要找到哥哥,聽哥哥的話,爹娘不在了,哥哥便是咱們的依靠,血濃於水的親情是怎麼都割捨不掉的,也是什麼都取代不了的,哥哥不管何時都會護著咱們,是不是?你說啊,爹娘是不是這樣說的?”

    景瓏月一直在等他們回來,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被景玲月猛扯著袖子,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好,至於她們爹娘臨終之前……他們根本沒叫她們尋找哥哥,他們認為哥哥早就死了,他們只交代她們姊妹兩人要好好聽嫂嫂的話,幫嫂嫂做農活,尤其是玲月,不要只想著偷懶,其他就沒說什麼了。

    覃清菡心裡好笑,景玲月知道把罪名都推到蕭雨菲身上這招對景飛月恐怕是行不通的,就打起了親情牌。

    罷了,她先前並不知道景玲月這麼恨她,恨到與蕭雨菲同謀的地步,如今知道了,也知道她的心思是想嫁入高門,那麼她只消為景玲月尋一門好人家,將她這尊大神送走就無事了,嫁人之後,忙著相夫教子,想來也無暇陷害她了。

    “嫂嫂,我真的不是有心害你……”景玲月轉眼又對覃清菡哀求了起來,她這會兒只急著脫身,心裡倒是沒有另外的想法。

    覃清菡淡淡地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要瞭解一個人的思想不容易,我以前不知道你對我有那麼多意見,以後我會多加注意,也會讓你哥哥替你留意人家,務必為你挑個高門,稱你的心意,所以,你就不要再想著害我了,有空還是多學點琴棋書畫準備嫁人吧。”

    景玲月一臉尷尬。“嫂嫂,你怎麼這麼說?”

    “總之,聽明白了,你好自為之。”覃清菡累了,不想再對牛彈琴,她拉著景飛月回遠翠樓。

    月色下,兩人沿著園子小徑並肩而行,四周蟲鳴此起彼落,晚風熏吹,元昕、元勁和琴兒都識趣的沒有跟上去,而是繞路先回去遠翠樓了。

    景飛月牽起了她的手,心裡一時五味紛陳。“真的可以這樣輕輕放過玲月嗎?”

    覃清函很明白這句話已經代表了他說不出口的“謝謝你”三個字,她輕輕一笑。

    “玲月再怎麼壞,也畢竟是你妹妹,總不能用對待蕭雨菲的方法對待她,她在京城無依無靠的,唯一的依靠只有你,若把她趕出去,你還要擔心她流落街頭,豈不是自找煩惱,還不如把她留在府裡看緊了,再趕緊把她嫁出去,再說,你也狠不下心對玲月如何,我知道那是源自你對爹娘的愧疚,自覺有義務照顧玲月、瓏月。”

    景飛月在一處廊角停了下來,他瞬也不瞬的瞅著她。“你如何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我不知道。”她老實地說,淺淺一笑。“我只是將心比心,有恩報恩罷了,你無條件信了我,還一舉割捨了與鎮南王府多年的情誼,我有什麼理由讓你為難?可不是什麼讀心術,就是人之常情罷了。”

    他把她拉進了懷裡,灼熱的雙唇瞬間堵住了她的唇,在她唇間磨蹭低語,“清菡,謝謝你的人之常情……還有,我只要你一個就夠,半點要三妻四妾的意願都沒有,你大可以放心。”

    覃清菡驚訝道:“你為何會這樣說?”

    “你的夢話。”景飛月點了點她的鼻子,笑道:“你說,若不能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可能會跟若曦一樣,回去現代。”

    覃清菡驚訝連連。“我……我真的在睡夢中那麼說了?”

    景飛月嗯了一聲,好奇道:“若曦是何人?現代又是何處?”

    當時聽她夢中囈語,他也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若要回去,不是應該回去白蓮鎮嗎?天啊,她竟然在夢中說出了現代二字……覃清菡聽到自己抨怦怦評的心跳聲,她潤了潤唇,垂下眼睫道:“只是一本講述風花雪月的話本小說,故事的女主人翁若曝,在男主人翁無法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時,回去了她的家鄉,兩人再也無法相見。”

    “原來如此。”景飛月抬起了她的下巴,注視著她的眼眸。“若是男主人翁有心,不管若曦去到天涯海角,他都能去尋她回來。”

    覃清菡目光閃爍,含糊不清的說道:“可能那‘現代’……真的太遠了吧,遠到他想去也去不了。”

    景飛月伸手在她嘴唇上輕輕地點著,眼角生出淺淺笑意。“總之,我已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了,你哪兒都不能去,只能留在我身邊。”

    “我還能去哪裡?”覃清菡瞬也不瞬的看著他。“以前,我也哪兒都沒去,一直在白蓮鎮等你回去不是嗎?”

    “是我對不住你……”景飛月看著她那晶瑩的眼眸,停在她腰間的手倏然收緊了,他情不自禁,柔柔地吮住了她的唇,溫柔輕緩,輾轉吸吮,吻了一陣,又把她的唇含在嘴裡,吮了許久,她兩隻手貼在他的胸口,被他吻得渾身發熱,不知不覺,她的兩隻手摟住了他的頸子,沉醉在他的深吻裡,以及他滿是情欲的肢體語言裡。

    好久之後,景飛月才放開了她的唇,他攬住她,手撫上她的腹部,低聲道:“還沒動靜嗎?這一次,我要好好的陪著你,不會再讓你一個人生孩子。”

    月光皎潔,覃清函看著他那英挺的眉眼,心裡一熱。

    生他的孩子……想到她就好心動,想像他的骨肉在她身體裡孕育,是她和他的第一個孩子,若是成真,就是她兩世為人,第一次生孩子……

    她扶著他的肩,微微踮起腳尖,紅著臉,大膽的在他耳邊說道:“走吧,咱們回房生孩子。”

    他一怔,猛地將她公主抱。

    覃清菡低呼一聲。“你做什麼?”

    景飛月面不改色地道:“不是要回房生孩子嗎?這樣快些。”

    覃清菡笑著槌他。“快放我下來,被人看見怎麼辦?”

    “不放。”

    長廊下,就見一抹身影健步如飛,路過瞧見的下人都以為自個兒眼花看錯了,哪裡想得到是他們平日嚴峻的郡王和郡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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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5 00:05:1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四章 糕點賽競爭】

    覃清菡洗脫了偷人罪名,太后讓她進宮說話,她做了香甜層疊的蘋果塔,淋上太后很喜歡的焦糖醬,做了數種夾餡的大泡芙,又煮了花生芋頭,牛乳先冰鎮過再挖碎成冰沙,做成花生芋頭牛乳冰沙,猜想太后肯定喜歡,而太后也果然喜歡得不得了,吃得眼睛都眯起來,還趕忙派人送一份去給在禦書房的皇上。

    “哀家就知道,你肯定是遭人陷害了。”太后笑眯眯的說道。“哀家這可不是馬後炮,哀家是打從心裡沒懷疑過你。”

    覃清菡臉上一直噙著笑容。“清菡心裡明白,清菡多謝太后娘娘的信任。”

    偷人事件,最後以程子源毀郡王妃清譽結案,將他押回安陽城吃牢飯,估計三年內出不了牢房,至於蕭雨菲,沒有將她的惡行公諸于世是景飛月和鎮南王以及崔府尹之間的默契,蕭然過去戰功顯赫,為人端正,對大黎忠心耿耿,景飛月也不想這樣一個人物晚節不保,毀在蕭雨菲的手裡,讓他遭受指指點點。

    對於這點,覃清菡也是認同的,若是公開蕭雨菲的惡行,將蕭雨菲逼死了,誰心裡都不會好過,如今蕭雨菲已經削了發,不管她是否真的得到了教訓,起碼她每回看見自己的短髮便會記住那份落髮的恥辱,期望她能因此不再去做損人不利己的事,將心思端正。

    “那幾日,母后一直跟我說,說她敢打包票,郡王妃絕不是那種人,本宮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都不知道郡王妃怎會如此投母后的緣,本宮都要吃醋了哩。”皇后笑著說道。

    覃清菡淺笑盈盈。“祥花長公主和靜姝姊姊也給我寫了信,為我加油打氣,清菡真是無以為報,只能多做些糕點來回報了。”

    “加油打氣是……”太后和皇后同時好奇地問道。

    覃清菡一愣,她眨了眨眼睛,手裡慢慢撥動茶杯的蓋子,說道:“就是……給我鼓勵的意思,是我們白蓮鎮的俚語。”

    太后笑道:“這說法倒是有趣。”

    三人說說笑笑,太后要留覃清菡用膳,還興沖沖地說要把寧靜姝找來。“那妮子若知道這裡有這蘋果塔、大泡芙和這麼好喝的花生芋頭牛乳,肯定颳風下雨也會馬上跑來。”

    一番話說的皇后和覃清菡都笑了,三人說說笑笑好生融洽時,外頭太監進來稟道:“孫貴妃來給太后請安。”

    太后點頭。“讓她進來吧。”

    覃清菡下意識坐得端正了些,臉上的笑容也斂了些。

    照寧靜姝的說法,這位孫貴妃是個靠一手糕點廚藝緊緊抓牢了皇上心的狐狸精,還威脅到了皇后和太子的位置,有可能吹枕頭風讓皇上動易儲之心。

    她看著由紅錦牡丹地衣那頭走進來的華貴少婦,確實如寧靜姝說的,長得並不美豔,不過臉上容光煥發,有一雙斜飛入鬢的長眉,眼眸波光流轉,加上裝扮得十分華貴,行走間環佩叮噹,香氣襲人,讓她看起來氣勢逼人,也或許是得寵,所以自然有股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氣勢。

    “臣妾給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請安。”孫貴妃顧盼神飛地施禮。

    待孫貴妃款款給太后、皇后請安後,覃清菡便也起身給孫貴妃施禮,蹲身行禮行雲流水,曲膝萬福道:“臣婦拜見貴妃娘娘。”

    太后疼愛地笑道:“這孩子便是飛月的媳婦兒,戰郡王妃了。”

    “原來這便是戰郡王妃啊。”孫貴妃似笑非笑地道:“久聞戰郡王妃之名,今日總算得以相見。”

    她其實是聽聞了太后給皇上送了糕點,而那糕點是戰郡王妃所做,戰郡王妃此時人在錦華宮裡,這才特意尋過來的。

    她在宮裡眼線眾多,已得知覃清菡在寧靜姝的說服下,答應參加即將到來的糕點大賽,換言之,她們現在是競爭對手了。

    她上回吃過覃清菡做的葡萄乾、葡萄夾心蛋糕、葡萄果醬塔和葡萄果凍,已是極為詫異,且百思不得其解其做法,她也曾偷偷試著要做出葡萄乾,卻是做不出那風味,前先時候傳出覃清菡在安然寺公然偷人被逮個正著的流言時,她可樂了,還一時放下了心,認為這麼一來,覃清菡是不可能參加糕點大賽了,她也因此失了戒心。

    沒想到,峰迴路轉,竟讓覃清菡洗刷了不貞的罪名,她這才開始緊張起來,聽聞她今日又做了幾樣糕點來給太后品嘗,認為機不可失,她必須再次品嘗覃清菡做的糕點,才好決定她要做什麼樣的糕點應戰,她不相信覃清菡次次做的糕點都那麼好吃,且做的糕點花樣都能不同,之所以風風火火地趕來,也想看看罩清菡還能變出什麼花樣來,她還是認定了大家之所以驚豔,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絕對不是因為覃清菡的手藝真有那麼好。

    “臣婦之名,不足掛齒。”覃清菡語氣平和,眼神清澈,真摯地道:“臣婦才是久仰貴妃娘娘做的糕點是京城第一。”

    她一字不漏的聽明白了孫貴妃的心聲,嘴角逸出一絲別人不會明白的笑意。

    原來孫貴妃是來刺探敵情的,真是有趣,她沒吃過孫貴妃做的糕點,不敢保證她的手藝比孫貴妃好,可她敢說她的手藝肯定比孫貴妃先進,因為她來自現代,擁有許多當世還未發現的甜點技巧,每一樣都足以令當世的人驚為天人。

    “什麼京城第一,不過是大家給面子罷了。”孫貴妃嬌笑道。

    太后興致勃勃地道:“既然來了,你就嘗嘗戰郡王妃做的糕點,這幾樣糕點可別致了,保管你這輩子還沒嘗過。”

    太后這話說的實在叫人不爽,孫貴妃面上繃著,吩咐貼身宮女銀月去取糕點讓她品嘗。

    然而,品嘗之下,她的眼瞳卻是猛的收縮,越嘗越心驚。

    這叫蘋果塔的糕點是怎麼做的?層層疊疊的,不但外型像朵花似的極美,入口酸甜滋味還有濃郁的蘋果香氣,還有那各種果醬為餡料的大泡芙,酥酥脆脆的外皮,搭配入口即化的內餡,一口咬下時還會有爆漿口感,讓人一口接一口,欲罷不能……

    她原來只想每種口味嘗一點,卻每種口味都吃了一個!

    孫貴妃對自己行為的震驚、不恥,全落在罩清菡眼裡,她輕輕揚起了嘴角,心情真好。

    這種自認天下第一卻碰到對手的感覺確實很不好受,或許孫貴妃的甜點手藝在大黎,甚至整個中原天下都是第一,但誰讓她碰到她這個對手是來自現代的魂,自然會叫她處處驚異了。

    眾人談天,孫貴妃臉上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住了,她喝了半盞花生芋頭牛乳之後便藉口頭疼,魂不守舍的告退。

    “娘娘是否要歇著?”回到雲露宮,銀月見主子臉色不好,小心翼翼地問道。

    孫貴妃蹙著柳眉。“皇上在做什麼?”

    銀月道:“還在禦書房。”

    孫貴妃心浮氣躁的問道:“可是把太后送去的點心都吃光了?”

    銀月低頭恭順地道:“是。”

    禦書房外伺候的小太監小安子是主子的眼線之一,皇上每日在禦書房待了多久,吃了些什麼東西,主子都一清二楚。

    銀月話語才落,孫貴妃長袖一揮,桌上價值連城的杯壺全落了地。

    銀月驚呼一聲,“娘娘!”

    孫貴妃咬牙切齒,“該死!”

    她今日原來打算做一道富貴甜鑲糕,是用小貢橘醃制而成,酸甜開胃,想晚上請皇上過來品嘗的,可如今皇上吃了覃清菡做的糕點,屆時若和覃清菡做的那幾樣糕點比較,那她的肯定要落居下風,富貴甜鑲糕是點心局就會做的糕點,只不過她做的更加道地好吃罷了,而那蘋果塔、大泡芙、花生芋頭牛乳卻是皇上未曾吃過的,味道又那樣好,如今一來,皇上肯定要嫌棄她做的富貴甜鑲糕。

    “娘娘何以今日如此煩躁?”銀月命小宮女進來收拾碎片,覷著主子的臉色,關心地問道。

    她是從大齊跟著孫貴妃陪嫁過來的,打從十二歲便伺候孫貴妃了,那時孫貴妃還是大齊的公主,她已經伺候孫貴妃很久,所以了,儘管孫貴妃私底下脾氣不好,常大發雷霆,她也不怕。

    “該死該死該死!”孫貴妃恨得牙癢癢,“看了還不知道嗎,還不是那個覃清菡!”

    除了糕點手藝不如人,太后一直對覃清菡和藹可親的態度也叫她不悅,過去她費了多少心思討好太后,給皇上做的糕點也必定有太后的一份,如今太后卻是胳臂彎到覃清菡那裡去了,覃清函才進京多久就攏絡了太后的心,那麼接下來,豈不是皇上的心也要叫覃清菡給攏絡走了?

    驀地,她心中恍若驚雷一打。

    她知道了!那個覃清菡肯定是皇后那賤人派來要對付她的,皇后自己對付不了她,就找了覃清菡當幫手,要將皇上自她身邊搶走,真真是最毒婦人心!

    “娘娘……”銀月心裡咯登一聲,難道戰郡王妃做的糕點真勝於自家主子?

    主子最在乎的便是她糕點手藝第一的封號,也是因此而寵冠六宮,若是戰郡王妃的手藝真的勝過了主子……

    一個小宮女進來稟道:“娘娘,雨菲郡主求見。”

    孫貴妃極是不耐。“誰?”

    “鎮南王府的雨菲郡主。”

    孫貴妃蹙眉。“她來找本宮做什麼?”

    鎮南王府和戰郡王府關係極好,那蕭雨菲和景飛月一直以兄妹相稱,說起來,蕭雨菲也算得上是覃清菡那邊的人,這時候找上門來,動機叫人起疑。

    “就說本宮歇了,不見。”

    那小宮女期期艾艾地道:“雨菲郡主說,娘娘一定要見她,她有要事與娘娘商議,她說娘娘今日見她,肯定不會後悔。”

    銀月在旁勸道:“雨菲郡主從來不曾來找過娘娘,今日專程前來,肯定是真的有事,娘娘不如聽聽她要說什麼。”

    孫貴妃皺了皺眉。“讓她進來吧。”

    片刻之後,小宮女領著蕭雨菲進來了,孫貴妃看著戴了帷帽進來的蕭雨菲,很是不悅。“雨菲郡主見了本宮也不脫帽,煞是無禮啊!”

    蕭雨菲恭敬地道:“雨菲這是有苦衷的,還請娘娘見諒,一會兒娘娘便能明白了,雨菲想與娘娘單獨說話,請娘娘……”

    孫貴妃撇了撇唇,這才摒退了寢殿裡的所有人。

    寢殿淨空之後,蕭雨菲這才緩緩摘下帷帽,孫貴妃驚呼了一聲。“怎麼回事?你的發……”

    蕭雨菲眼裡透出一絲恨意來,她恨聲道:“這都是覃清函那個賤人害我的!”

    孫貴妃懷疑道:“她害你的?”

    蕭雨菲渾身的殺氣。“她挑撥離間,讓景大哥討厭我,我的發便是景大哥親手削去,讓我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如今我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即便是將她挫骨揚灰了,也不能解我心頭之恨的萬分之一!”

    孫貴妃防備的看著她。“你為何對本宮說這些?”

    蕭雨菲眼底閃過一抹狠辣。“我知道娘娘此時對覃清菡也是厭惡至極,不想她參加糕點大賽。”

    孫貴妃微微挑眉,並沒有否認。“所以?”

    蕭雨菲眼睛眯起來。“我有辦法讓覃清菡無法參加糕點大賽。”

    孫貴妃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你為何要幫本宮?”

    “我同樣不想覃清菡參加糕點大賽。”蕭雨菲聲音裡透出一股子滿滿的恨意。“不想看她取得勝利,不想看她耀武揚威,不想看她得意。”

    孫貴妃微不可察的揚了揚嘴角。

    蕭雨菲的話並不中聽,說的好像她會在糕點大賽裡輸似的。不過,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若是能讓覃清菡無法參賽,她會不計一切代價去做,因為,她承受不起輸的打擊,光是想像一曰一她落敗,過去那些被她踩在腳下的嬪妃會怎麼嘲笑她,她就受不了。

    “沒有別的條件了嗎?”孫貴妃謹慎的問道。

    蕭雨菲陰惻惻地說道:“事成之後,請娘娘動用所有的人脈來孤立覃清菡,讓她被摒除在京中貴婦圈之外,讓她自個兒去體會,出身卑賤的她是不配待在戰郡王府,不配待在景大哥身邊,甚至……不配做為人!”

    時序入秋,天氣涼了許多,大黎一年一度的糕點大賽正如火如荼的進行中,由大黎各地報名的好手共有五百人,經過五輪的淘汰賽,剩下最終的三十人,距離決賽只有十日了,選出的頭名將會代表大黎去大寧參加萬國糕點會,若能在萬國糕點會拔得頭籌,那便可算得上是揚名天下了。

    覃清菡輕鬆的通過了淘汰賽,她正是三十名最終決賽的參賽者之一,孫貴妃自然也是,比賽採用的是不具名盲測,賽前,所有人都不知道評審有哪些人,而評審也不知道端上桌的糕點是何人所做,他們在編號上給分數,所以了,比賽有一定的公正性,不會因為誰是皇親國戚而放水。

    晚上的遠翠樓分外熱鬧,景飛月去了兵部還未回來,覃清菡應要求做了許多她在五輪淘汰賽中做的糕點,遠翠樓上下,見者有分,人人都得了一份,吃得很歡,尤其是玉兒、堂兒,吃得小肚皮都鼓了起來還塞滿嘴。

    即便他們現在錦衣玉食,可兩個小傢伙還是認為他們娘親做的糕點最好吃,光是那草莓乳酪,堂兒就吃了三盅,還是覃清函怕他再吃會肚子疼,阻止了他才沒再吃。

    景玲月到的時候,滿屋子的歡樂突然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她,好像在說她這個不速之客怎麼來了?更加明顯的氣氛是沒人歡迎她,就連向來溫順的景瓏月都蹙了眉。

    景玲月冷暖自知,但她不以為意,笑著說道:“怎麼這麼熱鬧也不叫上我?幸好我臉皮厚,自個兒來了。”

    景玲月聯合外人做的黑心事,雖然景飛月沒有明說,可下人間隱約也有些明白,故此看她的眼光便和從前不同。

    探春是管事媳婦,消息靈通,安然寺之事,她打聽得七七八八,知道是景玲月裡應外合要陷害自家主子,見到她不請自來,便不冷不熱地道:“大姑娘有千里眼順風耳不成?要不然竹清苑離遠翠樓有段距離,怎地知道這裡正熱鬧?”

    景玲月心裡罵了探春一聲“賤婢”,這才笑笑地道:“我不知道這兒正熱鬧,我是特地燉了雞湯來給嫂嫂補補身子,所以才過來了。”

    探春心裡疑惑。“雞湯?”

    往景玲月身後探去,果然見她的大丫鬟紅梅手裡端著一個託盤,湯盅冒著滾滾熱氣。

    景玲月也不管其他人眼光,逕自對覃清菡說道:“嫂嫂這陣子參加比賽肯定是累壞了,我特地燉了人參雞湯,裡頭放的人參是千年人參,對補氣效果顯著,嫂嫂將這盅雞湯都喝了,肯定能在決賽拔得頭籌。”

    覃清菡呵呵一聲。“你有心了。”

    雖然目前聽不出景玲月的心聲,可她直覺那盅雞湯不單純,就算景玲月不可能笨到在湯裡下毒,可為了預防萬一,她還是不喝為妙。

    景瓏月像是與她想到了一處,臉上掛著擔憂說道:“嫂嫂适才吃了許多糕點,又喝了好幾杯茶,現在肯定是喝不下雞湯了,不如晚些再喝?”

    覃清菡笑了笑,不顯山不露水地說道:“瓏月說的對,就先擱著吧,況且我也不太喜歡喝燙的,等涼些再喝。”

    “都聽嫂嫂的。紅梅,將雞湯端過去擱著。”景玲月笑笑地示意紅梅將雞湯端過去擱著,眼裡劃過一抹狡猾。

    覃清菡正猜不透她要做什麼時,紅梅已經走到她身邊了,紅梅手上忽然失了力道,湯盅猛然前傾,眼看著就要潑到她手上,千鈞一髮之際,探春忽然飛身過來將紅梅撞倒在地,兩人跌在一塊兒,湯盅匡地落地,熱湯潑灑在探春和紅梅身上,兩人都不由得慘叫連連,廳裡人人驚呼,亂成一團。

    覃清菡這才明白景玲月的詭計,原來是想燙傷她的手,讓她無法參加比賽!

    她沉著臉。“快請大夫!”

    “是!”琴兒連忙飛奔出去。

    覃清菡又道:“聽蘭,快去將冰鑒裡的冰品全部拿來!”

    “是!”聽蘭銜命而去,舒蘭也連忙跟去幫忙。

    覃清菡讓丁香、木棉先把玉兒、堂兒帶回雲軒閣,這邊景玲月已對紅梅斥責起來——

    “你這死丫頭,你的眼睛長哪兒去了?走路不看路,若是雞湯灑在我嫂嫂身上,看你該當何罪!”

    紅梅痛苦的在地上呻吟,無法為自己辯駁半個字。

    覃清菡無法再心平氣和了,她對景玲月冷聲道:“你再說半個字,我就讓人把你扔出去。”

    景玲月陪笑。“嫂嫂,我的丫鬟不長眼,我代她向你賠不是,不過幸好沒傷到嫂嫂,若是傷到嫂嫂,我可就罪過了。”

    覃清菡看著代她受罪的探春和奉命行事的紅梅,心裡十分後悔在安然寺事件後沒有給景玲月一個教訓,所以說,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句千古名言真是不錯,以後她可要牢牢記住了。

    聽蘭、舒蘭取冰品回來了,覃清菡讓她們先用冰品為探春、紅梅冰敷,再命人將兩人都抬到了廂房裡。

    景玲月看得瞪大了眼,覃清菡是不是傻瓜?這紅梅差點將湯灑在她身上,她還對紅梅那麼好?

    覃清菡冷眼看著景玲月,她不是傻子,她只是明白紅梅是受景玲月指使,怪不得她,她也無法只對探春一人急救,棄紅梅於不顧。

    大夫來了,虧得琴兒聰明,一次請來兩位大夫,一人診治一人。

    那雞湯是滾燙的,上頭還浮著一層油蓋下了熱氣,兩人雖是皮肉傷,但都傷得很重,大夫給她們做了包?,短時間不能碰水。

    大夫一走,景玲月已經找人來把紅梅抬回竹清苑。“嫂嫂放心,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訓這個不長眼的死丫頭,讓她不敢再犯錯。”

    覃清菡知道她是怕紅梅供出她來,不敢讓紅梅留下來,她也不想為難紅梅,讓她們走了。

    “探春,我怎麼回報你這份情?”廂房裡,覃清菡坐在探春床沿,凝視著連臉頰脖子都燙傷的探春,深深歎了一口氣。

    沒人規定下人就要為主子奮不顧身,探春是個女人,女人都是愛漂亮的,卻為了她如此犧牲,留下的燙疤也不知能不能好,她心裡真的是很動容,也很自責,都是因為她上次輕輕放過景玲月才會養虎為患。

    “奴婢能為郡王妃擋下熱湯,是奴婢的福氣,您的手是要參加糕點決賽的,可不能受傷。”探春擠出了個笑容。“還有啊,奴婢皮粗,很快便會痊癒,郡王妃不需難過,往後多做些糕點給奴婢吃就好了,那奴婢就會好得快一些。”

    “好,我做一輩子的糕點給你吃。”覃清菡說的認真。

    探春倒是一愣。她一直覺得主子特別,不像從鄉村來的農婦,此時那種感覺更加強烈。

    稍晚,景飛月回來,不用覃清菡說,他已從琴兒口中得知始末。

    “該死!我要立刻將她送到城外的尼姑庵,看她還如何作怪!”

    “等等——”覃清菡鎖著眉,她一直在思索這件事,景玲月也安分了一陣子,絕不會無緣無故,吃飽了沒事來害她,她要揪出背後的主。“先別打草驚蛇,我要讓背後的主使者自討苦吃。”

    景飛月一凜。“你是說孫貴妃嗎?”

    他以前對糕點大賽並不關心,這回是因為覃清菡參賽了,他才有些瞭解,同時也知道了過去奪冠者皆為孫貴妃。

    “應當是孫貴妃不會錯。”覃清菡眉角微動。“只是不知道孫貴妃是如何和玲月搭上線的,又許了玲月何等好處,她才會鋌而走險。”

    景飛月一雙眼睛亮得嚇人,“把玲月抓來嚴刑拷打,她就會招了。”

    在心情如此糟的情況下,覃清菡卻忍不住笑了。“傳出去你對親妹子用刑,能聽嗎?”景飛月俊臉繃著。“我不在乎怎麼傳,此刻我就想把她打一頓,狠狠的打。”

    覃清涵意味深長地道:“會有機會的。”

    景玲月再這麼自私、使壞下去,不用她出手,老天爺就會收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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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5 00:05:2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五章 自食其惡果】

    遠翠樓的偏廳裡擺著三大盤罩清菡做的糕點,是各種口味的杯子蛋糕,這是她特地做給府裡上下吃的,任何人都可以吃,不到半個時辰,兩大盤已被取空了。

    竹清苑的小丫鬟朵兒聞訊提著食盒興沖沖地來到偏廳,在那兒分發的舒蘭熱心的幫她裝了許多,先拿了個蜂蜜口味的杯子蛋糕給朵兒現吃,又仔細的介紹各種口味,最後笑眯眯的結論道:“總之我家郡王妃做什麼糕點都好吃,我若能學得一星半點,就什麼都不用愁了,郡王妃還說,將來能出資給我開個小糕餅鋪哩!”

    朵兒豔羨地道:“我真羡慕你能跟在郡王妃身邊學做糕點,天天都能吃到新鮮出爐的糕點。”

    兩人年紀相仿,可她在竹清苑只是做些灑掃提水的粗使活,舒蘭和她姊姊聽蘭卻是能跟在郡王妃身邊學做糕點,將來的出路也是天壤之別,會做糕點的姑娘吃香多了,還能挑到好人家。

    舒蘭眼神亮晶晶地道:“不如這樣,有機會我跟郡王妃說說,讓你也學做糕點。”

    朵兒作夢般的看著舒蘭,“真的嗎?”

    舒蘭一根手指放在唇間,說道:“可你若來跟郡王妃學做糕點,嘴巴可要嚴實著,不能將所學所見所聞說出去,郡王妃人很好,沒別的要求,就這點要求。”

    朵兒連忙擔保,“我嘴巴可嚴實了!真的!我們院子的麗華姊姊喜歡馬廄的大寶哥,這事我都沒跟別人說過!”

    “看來你嘴巴是挺嚴實的。”舒蘭滿意的一笑。“既然如此,那麼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

    探春姊姊說的不錯,竹清苑裡最貪吃、嘴巴最不牢靠的丫鬟就數朵兒了,用免費吃食肯定能將她引來,何況先前府裡已經有那麼多人來取糕點了,她一定不會懷疑的,加上自己又是遠翠樓裡年紀最小的丫鬟,表現得心無城府、天真爛漫,朵兒更加不會懷疑她是專程在這裡等著她來上鉤的。

    “你說,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朵兒急切的說道,等不及想聽秘密。

    舒蘭刻意朝門口張望了下,確定四下無人才壓低了聲音道:“你知道我家郡王妃做的糕點為什麼都那麼好吃嗎?”

    朵兒被蠱惑似的問道:“為什麼?”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做的糕點好吃,不就是因為廚藝好嗎?還有原因的嗎?

    舒蘭附在朵兒耳邊道:“因為神仙水。”

    朵兒瞠目結舌。“神仙水?”

    “是啊。”舒蘭翹起了嘴角,得意地說道:“郡王妃有一瓶神仙水,每回做糕點,只要灑幾滴在糕點裡,糕點就會變得美味無比。”

    朵兒不可思議的眨了眨眼。“這麼神奇?那神仙水要去哪兒買啊?”她一定也要去買一瓶,這樣以後做出來的東西都會很好吃了。

    “沒得買。”舒蘭以主為榮地道:“我家郡王妃是好心有好報,因緣際會才得到神仙水的。”

    朵兒疑惑的問道:“因緣際會?怎麼說?”

    舒蘭照覃清菡的吩咐,說起了故事,“很久很久以前,郡王妃救了個道姑,那道姑得知郡王妃會做糕點,品嘗之下,便給了她幾瓶神仙水,說以後只要她做糕點時,滴進幾滴,她做的糕點就會是天下第一。”

    朵兒聽得入迷。“我也好想要有一瓶神仙水……”

    舒蘭笑了笑,“其實那瓶神仙水就擱在小廚房的灶台邊,只是不起眼,也沒人會去動就是。”

    朵兒正要再問個詳細,有個婆子提著食盒巴巴地進來了——

    “哎呀!舒蘭丫頭,可還有郡王妃做的糕點?叫杯子蛋糕是吧?我家那口子吵著要吃哩!”

    舒蘭忙對朵兒比了個噓,又眨了隻眼。

    朵兒會意,連忙點頭,小聲地道:“我不會說的。”

    舒蘭對她一笑,這才招呼進來的婆子。“李嬤嬤,快進來,杯子蛋糕還有,您要幾個,我幫您裝。”

    朵兒匆匆回到竹清苑,回到自個兒房裡,她吃了兩個杯子蛋糕,腦子裡一直想著那神仙水,忍不住將杯子蛋糕掰開來嗅聞一番,想一探究竟。

    “朵兒,你是在做什麼啊?”同房的小丫鬟翠兒奇怪的問道。“這不是郡王妃做的杯子蛋糕嗎?你怎地拿來玩兒?不好吃嗎?”

    朵兒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我告訴你,你知道咱們郡王妃做的糕點為何如此好吃嗎?那不是郡王妃廚藝精湛,而是加了神仙水……”

    翠兒聽完,瞪大了眼睛,“你是糊弄我的吧?世間哪有什麼神仙水?”

    “是真的!”朵兒言之鑿鏊地說:“我只告訴你一人,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神仙水就放在遠翠樓小廚房裡……”

    房裡的景玲月正瞪著桌上的杯子蛋糕發愁,這是半個時辰之前覃清菡派人給她送來的糕點。

    上回潑雞湯不成,她得另外設法,雨菲郡主一直在催她,一定要在決賽開始之前讓覃清菡沒法去參加比賽。

    “大姑娘,奴婢聽聞了一件奇怪的事。”冬雪打了簾子進來,手上託盤裡是剛沏的茶。“什麼事?”景玲月有些不耐煩。

    冬雪將那神仙水的事說了,末了道:“奴婢查到,這事是從朵兒那裡傳開的。”

    景玲月正愁沒法子,一聽如獲至寶。“去把那叫朵兒的丫鬟帶來!”

    朵兒被叫到了景玲月面前,在景玲月的逼問下,將她是怎麼從舒蘭那兒得知神仙水的秘密的經過源源本本的吐實。

    景玲月推敲著,“所以,沒有叫你去遠翠樓取那杯子蛋糕,是你看到別人去取,自個兒才去的?”

    朵兒低眉順眼,有些不安地道:“是。”

    景玲月若有所思。“舒蘭確實是交代了你不能告訴別人對吧?”

    朵兒點了點頭,惶恐地道:“奴婢只告訴翠兒一人而已……”

    “你出去吧!”景玲月將朵兒打發,命冬雪立即去一趟百銀當鋪傳話,說她要見蕭雨菲。

    兩家已斷了來往,不能讓人知道她私下和蕭雨菲還有聯繫,現在她若要見蕭雨菲,得透過百銀當鋪的掌揠來掩人耳目。

    雖然上次她供出了蕭雨菲,可沒有永遠的敵人,蕭雨菲又重新找上她,要她設法讓覃清菡無法參加糕點大賽的決賽,事成之後,孫貴妃將會為她保媒,她想嫁入什麼高門都隨她挑,一定會讓她稱心如意。

    她頓時想到了池少君那張溫文的俊臉,她就想嫁給池少君,做安陽侯府的世子夫人,將來做個侯夫人,若能跟池少君琴瑟和鳴,她便滿足了。

    兩日後,孫貴妃收到了蕭雨菲派人送到的神仙水。

    打從蕭雨菲說覃清菡做的糕點都是靠神仙水才那麼好吃,她便滿心期待能親身試驗,她有兩個打算,一是揭穿覃清函做的糕點並非靠實力而是靠神仙水,二是利用神仙水贏過覃清菡,不讓覃清菡知曉她手中也握有了神仙水這項秘密武器。

    她迫不及待的來到廚房,除了銀月一人,其他人都打發出去了,且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她做糕點。

    銀月見這陣仗,便道:“娘娘,奴婢總覺得此事不大可靠,靠幾滴水便能改變味道,豈不玄乎?”主子是被沖昏了頭,一心想勝過戰郡王妃,這才失了理智,可期望越大,失望便也越大。

    “肯定不會錯的,覃清菡一定是靠這神仙水取勝,否則我做的糕點不可能會輸給她!”孫貴妃嘴裡念念有詞的說道。

    銀月看著有些魔怔的主子,歎了口氣,不再進言。

    神仙水有沒有效用,等會兒糕點做好便能分曉,現在她說什麼主子也聽不進去。

    半個時辰之後,孫貴妃聚精會神的做好了五種糕點,棗泥核桃露、紫玉白雪糕、菊花酥、百合酥、糖蒸酥酪,都是她平常的拿手糕點,她都做過幾百次了,對於自己手裡做出的味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興沖沖的道:“銀月,你快嘗嘗,看看是否比往日本宮做的好吃?”

    她自己也忙不迭品嘗了起來。

    銀月每種糕點都嘗過了,如實稟道:“娘娘,奴婢覺得沒有什麼不同。”

    孫貴妃也是同樣感覺,但她不信邪,將糕點全部吃了,也叫銀月再吃一些,一邊自我安慰地說道:“可能吃得不夠多,再多吃一些就會感覺不同了。”

    銀月猛地棄了手中的百合酥,開始撓手。“娘娘,奴婢覺得手好癢……”一看,她手上竟是起了疹子。

    “本宮的手也是忽然癢了起來……”孫貴妃同樣忍不住猛撓手,看著自己平日保養得宜的玉手泛起一大片紅疹,她失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銀月忍著奇癢難當,說道:“娘娘,會不會是那神仙水的問題?”

    孫貴妃臉色一變,主僕兩人連忙回到寢宮,立即召來太醫診治,並且警告雲露宮上下閉緊嘴巴,不得洩露半句。

    太醫診脈後稟道:“娘娘和銀月姑娘染的皆是花粉毒,不知娘娘今日可碰過什麼不尋常的花類?”

    孫貴妃鐵青著臉,沒敢說出神仙水,只蹙眉問道:“那花粉之毒若是置於清水中,可是無色無味?”

    太醫點頭。“娘娘說的不錯。”

    孫貴妃深吸了口氣,忍住胸口的怒火。“那麼,這疹子何時會消?你适才不是給本宮施針了嗎?為何還是奇癢?”癢得她忍不住一直去撓手。

    太醫緩緩說道:“娘娘,花粉之毒一時半刻並不會好,最快也需一個月的時間,即便施針用藥也只能減輕些微症狀。”

    “該死!”孫貴妃擰著眉,也就是說,這一個月她會一直撓手了,這麼一來,她根本無法做糕點,又如何參加決賽?!

    太醫開了藥方告退,孫貴妃旋即將視線所及能摔的東西都摔了出去,握成拳的手劇烈顫抖。

    銀月勸道:“娘娘息怒,別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

    孫貴妃死死的咬住牙齒。“蕭雨菲竟敢耍本宮……不,是那該死的覃清菡竟然耍本宮!”

    她這才恍然大悟,是覃清菡識破了她們合謀景玲月要讓她無法參加糕點決賽,反過來將她們一軍。

    雖然吃了這麼大的虧,她卻只能吞下,誰讓那神仙水來得不光彩,又不是覃清菡主動給的,是景玲月那笨蛋派人去偷的。

    不!她不會在這節骨眼上認栽!她非但不能讓覃清函去萬國糕點會出鋒頭,還要讓她一蹶不振,從此不想再做糕點!

    她恨恨的抬頭,“馬上去把雨菲郡主找來!”

    孫貴妃以身子不適為由放棄決賽,覃清菡在糕點大賽以一款名為“水果舒芙蕾松餅”的糕點奪得頭彩,舒芙蕾松餅那蓬鬆柔軟、雲朵般輕柔的口感擄獲了所有評審的味蕾,禮部宣佈一個月後,將由她代表大黎去大寧參加萬國糕點會。

    覃清菡獲得這項殊榮之後,各府拜帖應接不暇,京城貴胄、達官顯貴皆搶著要她去做客,各府的貴婦、貴女都想與她結交,當真在一夜之間成了香餑餑。

    “你太忙了。”景飛月對她的忙碌很不滿意,雖然知道她參加糕點大賽是為了“出人頭地”,配得上他的郡王身份,可如今卻搞得她比他還忙,他可就不樂意了。

    對他而言,她沒有配不上他的問題,她就是她,不管她是否取得了京城糕點手藝第一的封號,她還是他景飛月的妻子,他要在外忙了一天之後,回到府裡時能見到她,就這麼簡單。

    覃清菡知道他的想法,可是有些情況卻不是她能控制的,她也沒料到大黎的人會對糕點手藝第一的得主那麼風靡,他們爭相邀約,皆十分熱情,順得哥情失嫂意,怕不經意會得罪了人,她只好都去走動一輪。

    “頭洗了一半,總得洗完吧?”她笑著請夫君諒解。“等過一陣熱潮退了,就不會再有那麼多拜帖了。”

    她正說著時,琴兒又拿了一張拜帖進來,覃清菡打開請帖,頗為訝異。

    孫貴妃要請她到紫陽溫泉一遊。

    孫貴妃對她而言是個敏感人物,眼下她奪了原本屬於孫貴妃的風采,她不知有多恨她,卻在此時送了拜帖來,怎麼想都是鴻門宴。

    為了這事,她特地去找寧靜姝諮詢,她讓孫貴妃吃暗虧之事,寧靜姝也知道,還拍手叫好,把這件事也告訴了皇后。

    “你別擔心,我也收到帖子了,有我在,諒孫貴妃也不敢如何,若她要當眾給你難堪,我倒不怕與她硬碰硬,有皇外祖母和我娘撐腰,誰怕誰!”

    覃清菡噗哧一笑。“說的要去打仗似的。”

    寧靜姝比她大一歲,可更多時候比較像她妹妹,畢竟她在前世活到了三十五歲,比此時的寧靜姝大上許多,看她的言行舉止都覺得可愛。

    戰郡王府除了她收到孫貴妃的邀帖之外,景玲月、景瓏月也收到了,出發這日,三個人搭一輛馬車,其餘丫鬟婆子分乘五輛馬車,景飛月派了二十名侍衛同行,還讓向來不離他身邊的元勁跟著,不過兩日一夜的出遊就如此陣仗,覃清菡覺得勞師動眾,可沒辦法,這是古代,她是郡王妃,出門自有一番排場,不然就會叫人小瞧。

    對於排場這事,景玲月倒是喜歡得不得了,她最喜歡打著郡王府的名號出門了,說出自己是戰郡王府的大姑娘時總是揚著下巴,可驕傲了。

    覃清菡看著一出門就興高采烈的景玲月,思忖著在神仙水事件過後,景玲月倒是安分了不少,也不知她是如何與孫貴妃搭上線的,深深佩服她還真是有辦法,平時也沒什麼機會出府,在後宅裡還能結識到宮裡的孫貴妃,手段不一般啊!

    紫陽溫泉所在的白玉別館就在城郊,馬車慢行,讓她們看風景,車行約莫一個半時辰便到了,這時已是秋末,還看到些許楓紅,山裡空氣也新鮮,覃清菡覺得這時節能來泡溫泉也挺不錯,可惜此次只邀請女賓,玉兒、堂兒不能一塊兒來,否則一定更有趣。

    一行人下了馬車,進了白玉別館,各府各院的馬車也陸續抵達。

    雖說京城遍地侯門,不過覃清菡也是這時候才知道京裡的貴婦、貴女這麼多,孫貴妃面子大,全給請來了。

    於是,她放下戒心,或許是她多慮了,孫貴妃所有人都邀請了,若單單不請她一個,別人還以為她嫉妒她哩,所以才會給她帖子。

    雖然白玉別館裡廊榭繁複,受邀的人數眾多,不過安排得當,各府都有宮女領路,帶她們去卸下行李箱籠。

    他們入住的是南苑的薔薇軒,一入月洞門便聞到滿院的清香,宮女正在給她們介紹廂房,覃清菡看到以蕭雨菲為首的一行人也到了薔薇軒。

    看到蕭雨菲,她倒是意外的,長髮飄逸,粉臉美若蓮花。

    照理,蕭雨菲的頭髮不會這麼快留長,所以她是戴著假髮了?看起來倒是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覃清菡心下微沉,這種裝無事的笑面虎最恐怖了。

    琴兒瞪著圓滾的眸子,急道:“郡王妃,咱們快進去!”蕭雨菲是怎麼陷害主子的,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下人可是清楚得很。

    可來不及了,蕭雨菲已走了過來,她雲淡風輕的走到覃清函面前,氣氛變得有些詭異。“好久不見了,嫂子。”蕭雨菲微微淺笑。“我都受到懲罰了,不知道嫂子能不能原諒我?”

    覃清菡呵呵一笑。“真是抬舉我了,郡主哪裡需要我的原諒,這不是自己出來走動了嗎?”

    如果她是蕭雨菲,見到她,會裝做沒看見吧,竟然還能若無其事的主動過來打招呼,臉皮真是夠厚的,怕是比得上銅牆鐵壁。

    蕭雨菲一嘻,還是僵著臉說道:“那我就當嫂子原諒我了。”

    覃清菡輕笑了一下。“你要這麼想就這麼想吧!我可管不了別人的思想。”

    蕭雨菲噙著意味不明的微笑,下巴揚著與覃清菡對視,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覃清菡,笑吧!過了今夜,看你還笑得出來笑不出來,你這賤人,絕猜不到是什麼災難在等著你,是男人啊,是要與你苟合的男人,要與你享受魚水之歡的男人,失了清白,傳出不守婦道的風言風語,可是要叫人戳著脊樑骨罵,你還能有心思去萬國糕點會嗎?一人唾你一口都能淹死你,怕是一條白綾吊死了乾淨,免得丟人現眼。

    覃清菡連歎氣都不想了。

    上回是程子源,這回又是男人,她真不明白堂堂鎮南王府養出的女兒腦袋裡怎麼淨是這些淫穢的主意和陰暗的勾當,蕭雨菲的人生就沒別的好想了嗎?就為了暗戀一個人不成,要用盡一生來報復?真是傻不可言,就算讓她得逞了,自己真的從景飛月身邊消失,景飛月也不會因為她的消失就轉而愛上她蕭雨菲啊!

    進了廂房,覃清菡想了一會兒,把琴兒叫過來。“去把元勁找來。”

    這種時候,她真感謝自己與生?來的異能,若不是如此,她又要再一次落入蕭雨菲的陷阱之中,這一回她依然不會打草驚蛇,不過她也不會再放過蕭雨菲了,不管她是與誰合謀,既然她自告奮勇要出面對付她,就由她自己來承擔後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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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5 00:05:3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六章 有驚幸無險】

    夜半時分,萬籟?寂,整座白玉別館都靜了下來,只留各院廊下的幾盞燈和天上的星辰相輝映。

    白日裡泡了溫泉,孫貴妃又周到的安排了按摩師傅給眾人舒筋消疲,還品嘗了美食,這會兒受邀來的賓客都滿足地進入了沉沉的夢鄉,唯有蕭雨菲廂房裡的燭火還亮著,她精神抖擻的坐在桌邊,嘴角慢慢地揚起。

    算算時辰,覃清菡那賤人已被蹂躪過了,這一次肯定萬無一失,且可不是上回在安然寺讓人圍觀她和程子源摟摟抱抱那麼簡單,而是她的丫鬟都被打昏,她被潛入的盜匪輪奸,這是多麼令人同情啊!

    不過,在同情過後,失了清白的她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景飛月還能容得下她,能與她同床共枕做夫妻嗎?還有還有,若是不幸懷上盜匪的孩子那可怎麼辦?打胎嗎?還是生下來?生下爹不詳的雜種,堂堂郡王妃生下私生子,那肯定有趣極了。

    想到這裡,蕭雨菲愉快的笑了起來,覃清菡來此之前肯定還在作前往大寧參加萬國糕點盛會的美夢,恐怕她還以為自己真能在萬國糕點會大放異彩哩!這個賤人,她要她過了今夜之後永無翻身之日!

    “郡主,時辰到了。”燕兒進來稟道。

    “是嗎?那好,走吧。”蕭雨菲慢慢地起身,嘴角隱含著笑意,掩不住的春風得意。

    蕭雨菲帶了幾名丫鬟婆子,出了房間,悠哉悠哉地踱到了覃清菡房門口,光是想像這扇門內此時的淒慘景象,她就一陣舒心。

    燕兒奉命上前拍門,大喊道:“郡王妃!我家郡主身子不適,想問您的丫鬟有沒有消食丸或百靈涼膏之類的常備藥?”

    房裡靜悄悄的沒半點聲響,蕭雨菲很能理解,未著寸縷的,房裡又亂成一片,怎敢出來應門?

    “再拍。”她揚著嘴角下令。

    燕兒在蕭雨菲的示意下,不斷的拍門大喊,這大喊大叫的騷動,果不其然將同住在薔薇軒的景玲月、景瓏月、寧洵美、寧靜姝姊妹和義勇伯府的夫人秦氏,以及兩個女兒孟如意、孟如心給驚動了,先是下人出來關切,得知是蕭雨菲身子不適,想向戰郡王妃借常備藥之後,身為主子的她們也不好裝不知道,遂披了外衣,紛紛出來關切,唯獨景玲月、景瓏月反而沒出去,景玲月是神仙水事件被蕭雨菲臭駡了一頓,如今蕭雨菲說身子不適,關她屁事,她才不想理哩!景瓏月則是知道蕭雨菲心術不正,又幾次要害她嫂嫂,不想與之打交道。

    蕭雨菲見有人出來關切了,立馬痛苦著神情道:“我原是想向戰郡王妃借點常備藥的,可我的丫鬟拍了許久的門,都沒人應答,有些擔心起來。”

    “難不成都睡死了?這怎麼可能?”寧靜姝一聽,馬上去拍門。“清菡妹妹!清菡妹妹!你在嗎?無事吧?”

    秦氏道:“不知郡主想要什麼藥,我家如心身子向來比較弱,帶來的常備藥頗多。”

    蕭雨菲不耐煩的道:“多謝伯夫人關心,我原來是有些積食,現在好了許多,只是擔心戰郡王妃會不會出了什麼事,這才候在這裡關切。”

    孟如意若有所思,忽然插話道:“戰郡王妃以前可曾泡過溫泉?我聽過有人因為不適應泉水,泡了溫泉後昏倒的。”

    “當真?”蕭雨菲故做訝異。“那一定要進去看看才行了,保不定嫂子她昏倒了……來人!快!把門撞開!”

    真是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這個孟如意接話接得好啊。

    “等等——”寧洵美沉吟道:“即便戰郡王妃真因泡了溫泉而昏倒,她的丫鬟沒泡溫泉,不致于房裡的人都昏倒才是。”

    誰也別想阻止她進去!蕭雨菲心急道:“所以才要看個究竟啊!來人,快點撞門,進去救戰郡王妃!”

    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得令,一起上前去撞門,沒兩下便把門給撞開了。

    蕭雨菲一馬當先疾步進入。“嫂子!”

    哪知房裡並不如她想的黑漆漆,反而是燈火通明,景飛月和覃清菡對坐在桌邊喝茶,兩個丫鬟在身後伺候,牆邊跪著五名雙手被捆綁,嘴裡塞了布的黑衣人,元勁在一旁看守。

    看到景飛月,蕭雨菲舌頭像被剪了似的,怔愣的說不出話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道:“景、景大哥……”

    不可能,她和孫貴妃說好了,此番邀請的全是女賓,景飛月不可能同行,來時也沒看到他,他為何會出現在房裡?又為何會把她派來的黑衣人全拿下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覃清菡慢慢喝著茶,聽見了蕭雨菲的心聲。

    蕭雨菲自然會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了,原本萬無一失、天衣無縫的計畫怎麼全然不是照她所想進行,蕭雨菲作夢也想不到,她是個擁有讀心術的現代人,早看破了她的計畫。

    她原來是找了元勁來,跟他說不經意間知道了蕭雨菲的詭計,似要找人玷污她,並要元勁扮做她睡在房裡,看看會發生什麼事。

    不想,來的卻是景飛月,原來她和其他人在泡溫泉、享美食的時間裡,元勁已快馬加鞭回了京城將事情稟告景飛月,和景飛月一同回來,兩人在房裡制伏了五名潛入的黑衣人,景飛月什麼也沒有問他們,只命元勁將他們痛打一頓,綁起來,往嘴裡塞了布條。

    “清菡——”景飛月未曾看蕭雨菲一眼,他低頭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我不是說了,不必審問那幾個黑衣人,誰第一個闖進來這房間,誰就是主謀。”

    景飛月說話間,寧洵美、寧靜姝、秦氏、孟如意、孟如心都進來了,恰恰好把景飛月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眾人均是一愣,跟著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轉向了呼吸急促的蕭雨菲,她們不明究裡,可她們聽明白了,蕭雨菲是主謀。

    蕭雨菲頓時反應過來,臉色劇變,袖裡的手緊緊的攥成了拳,她,就是第一個闖進來的人……

    景飛月這才看著蕭雨菲,指腹在杯身輕輕摩挲了兩下,倏地,他的手掌猛然收緊。“這事我鐵定要鎮南王給一個交代,若是要逃,你現在就可以逃了,看你能逃得了多遠,那是你的本事。”

    蕭雨菲臉皮火辣辣的,她強笑道:“景大哥,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當然聽不懂,那不重要,那幾個你派來的黑衣人自然會向鎮南王說個清楚,相信鎮南王不會聽不懂。”

    “既然嫂子無事,那我先走了。”蕭雨菲很急,轉身就走。

    她要去找孫貴妃商量,這事孫貴妃也有分,只要孫貴妃出面承認她才是主謀,她就能將自己摘出去。

    “清菡妹妹……”寧靜姝目瞪口呆,她剛剛聽到的是什麼事啊?不會是她理解得那樣吧?

    覃清菡倒是平靜,輕描淡寫地說道:“雨菲郡主不知與我有什麼深仇大恨,暗中派了那五個黑衣人潛入我房中欲對我不軌,幸好我家郡王及時來了,這才免了一場禍事,不然我與我的丫鬟便要遭人蹂躪了。”

    秦氏和她兩個女兒都瞪大了眼,掩著嘴,無法置信會有這種事,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若是發生在她們身上……不敢想像,只是那雨菲郡主真有這麼大膽,真的策劃了這事嗎?

    寧洵美深蹙秀眉,一語不發。

    只有寧靜姝笑道:“清菡妹妹,戰郡王是想你才來的吧?你們夫妻可真是鶼鰈情深,一刻都分不開,叫我好生羡慕啊,回去定要叫我家大人好好向郡王學學……”

    寧洵美出聲道:“好了,戰郡王妃肯定飽受驚嚇,咱們都出去吧,讓他們兩位好好休息。”

    她們都走了之後,元勁也押著五名黑衣人出去了,琴兒、珠兒識趣地帶上了房門告退,覃清菡這才真正的鬆懈下來,夫妻倆躺在床上,景飛月握住了妻子的手,緊緊一握,他的喉頭滾動了下,像在隱忍著什麼。

    若是她沒識破蕭雨菲的計謀,這時候的她該是多淒慘的處境,怕是已咬舌自盡了,蕭雨菲好狠毒的心,竟然找了五名漢子要來玷污她,存心不讓她有活路!

    “你其實沒必要跑一趟,我自己能應付。”覃清菡明白他此刻後怕的心情,她偎進了他懷裡,聽到了他不平穩的心跳,若不是有其他人在場,他會撕了蕭雨菲吧?

    “我就是擔心你無法應付才來。”景飛月擁住了她,繃著臉道:“若是我沒出面,元勁押著那些黑衣人也起不了作用,那個賤人肯定會否認到底。”

    覃清菡聽他口稱蕭雨菲是賤人,心裡頓時很樂,她滿足的歎了口氣。“咱們以後和蕭雨菲不會再見面了吧?”

    景飛月冷聲道:“鎮南王再無臉面將她留在京城。”

    覃清菡笑了笑,環住他的腰。“那好,就忘了,咱們忘了她就是對她最大的懲罰……睡吧,都快天亮了,睡一會兒也好。”

    景飛月握著她的手。“好。”

    雖是如此應承,可他卻了無睡意,明日就要與鎮南王攤牌,這會兒怎麼可能睡得著?

    “怎麼,睡不著嗎?”覃清菡察覺到他的浮躁。

    “你唱歌給我聽。”景飛月的大手在她肩上輕輕撫著。“咱們從白蓮鎮來京城的路上,在山谷裡看流蛋時,你唱給玉兒、堂兒聽的歌。”

    覃清菡嫣然笑道:“你還記得我那時唱了歌?”

    “怎麼可能不記得?”景飛月嘴角揚了起來。“我在你們母子三人身後聽得可入迷了,我可能就是那時被你迷住的。”

    覃清菡眼裡都是笑意,輕輕唱了起來——

    “螢火蟲螢火蟲慢慢飛,夏夜裡夏夜裡風輕吹,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讓螢火蟲給你一點光……燃燒小小的身影在夜晚,為夜路的旅人照亮方向,短暫的生命努力的發光,讓黑暗的世界充滿希望……”

    在如此感性的時刻,景飛月卻驀地欺身壓住了她,她笑睇著懸在上方的他,那幽暗不明的眼眸。“你做什麼啊?”

    景飛月低首吻住了她的唇。“我覺得這個方法更助眠。”

    沒多久蕭雨菲火速出嫁,嫁給了封地在汴州的虔王嫡長子,雖然是個世子妃,可汴州離京城有數千里遠,是個鳥不生蛋的貧瘠之地,她含著淚水出嫁,這件事在京城裡議論紛紛,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會草草嫁到汴州的原因也隱晦的在京裡傳開了,都說她自食惡果,丟盡了鎮南王府的臉面,鎮南王才會一怒之下將唯一的掌上明珠嫁去汴州,圖個眼不見為淨。

    景玲月得知蕭雨菲嫁去了汴州之後,心裡一驚。

    鎮南王居然捨得將女兒嫁去汴州?若是她哥哥也聽覃清菡的讒言,將她嫁得遠遠的可怎麼辦?

    她越來越覺得覃清菡有問題,怎麼蕭雨菲幾次都害不到她,白玉別館那事也讓她逃過一劫,她哥哥還剛好去了,這不是巧合吧?難不成覃清菡真能洞悉人心?

    “小姐,郡王回來了,讓你到遠翠樓說話。”冬雪稟道。

    聽到景飛月找她,景玲月馬上就不安了起來……不,是自從得知蕭雨菲嫁到汴州後,她心裡就一直七上八下。

    揣著一顆不安的心到了遠翠樓,見覃清菡也在,她低眉順眼地問道:“哥哥找我有事?”

    景飛月淡淡地道:“我已為你議好了一門親事。”

    景玲月心裡一跳,她潤了潤嘴唇,小心翼翼地問道:“敢問哥哥,是哪家的公子?”

    景飛月輕描淡寫地說道:“蜀郡太守的二公子,名叫崔安雲,今年十八,與你十分般配,崔二公子品性好,又肯用功,往後再考個功名,前途不是問題,崔夫人寬厚,能包容你。”

    玲月心眼太多又貪慕虛榮,和瓏月不同,他不想玲月留在京城,這也是為了她好,若她再繼續費盡心思與京中貴女走動,只會變得越來越看高不看低,太將自己這戰郡王府大姑娘的身份當一回事。

    他也並非胡亂為玲月找物件,玲月這樣愛動小腦筋的姑娘,他找的是個品性純良,性子又能包容她的人,且那崔太守為人剛正,頗受皇上重用,極可能將來會調回京城,到時她還是有機會回京。

    “哥哥!”景玲月瞪大眼,不敢置信,太守不是地方官嗎?意思是,要把她嫁到外地?嫁到蜀郡去?她哥哥真的這麼做了?

    她不管不顧的脫口道:“我不要!”

    她要嫁給池少君,她要做安陽侯府的世子夫人,她才不要離開京城,她才不要去蜀郡……

    覃清菡聽見景玲月的心聲,這才知道景玲月還在作夢能嫁給池少君,那個池少君擺明瞭喜歡蕭雨菲,雖然如今沒得到蕭雨菲,可也不會隨便屈就她景玲月吧?

    她搖了搖頭,池少君是安陽侯府的世子,不是誰說要嫁便能嫁的,也不知道景玲月哪裡來的自信認為自己能嫁給池少君?

    景飛月蹙眉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如今爹娘不在了,自然是由我這個兄長做主,你脫口便是不要,難不成你要自己去說親嗎?”

    景玲月急道:“總之我不要嫁給那什麼崔二公子,也不要去蜀郡,我要留在京城!哥哥若是硬逼我嫁,我就自己了斷給哥哥看!”

    她說完轉身便走,氣得眼睛發疼,眸光都變得有些猙獰。

    要把她嫁去蜀郡,門兒都沒有!她不會屈服的,她得反應激烈點,不然她哥哥若硬是要她嫁人,她根本沒法反抗,就如同蕭雨菲一樣,平常那麼愛說大話,鎮南王要把她嫁到汗州,她不也無力反抗嗎?

    這日深夜,竹清苑沸騰了起來。

    “不好了!不好了!大姑娘投湖了!”

    為了演得逼真,景玲月狠心喝了好幾口湖水,一個時辰之後才悠悠轉醒,她睜開眼睛看到景飛月鐵青著臉,頓時心悸了一下。

    不等景飛月開口,她便哼唧出聲,“若是哥哥要逼我嫁給那崔二公子,玲月便一死明志!”

    景飛月臉色發黑,拂袖而去。

    冬雪忙過來將景玲月扶起來,接過小丫鬟送上來的湯藥。“姑娘喝藥吧,以後莫再想不開了。”

    “誰想不開了?”景玲月不悅的哼了聲,很快把藥喝完了。

    她不能再這麼被動等著了,她要去見見池少君,就說她和蕭雨菲相識一場,想知道蕭雨菲過得好不好,然後試探他對她的心意,若是有意,請他派人上門提親,到時她哥哥可不能說什麼了吧?

    這念頭一起,便像潮水氾濫,沒法停下來,第二日打探到景飛月不在府裡,她認為機不

    可失,立即要人備車出門。

    她興沖沖的找到了安陽侯府,認為池少君一定會見她,不想,得到的答案卻是世子去了汴州!

    他去汴州做什麼?是去看蕭雨菲的嗎?想不到他們表兄妹感情那麼好,此去汴州,路途遙遠,他竟然去了……

    “姑娘,現在呢?回府嗎?”冬雪在一旁請示。

    景玲月心煩意亂地道:“餓了,找間茶樓吃點東西。”

    她不甘心就這麼回去,可不回去她又能去哪裡?來京城這麼久了,她還沒結交到半個手帕交,除了蕭雨菲之外,沒幾個京中貴女主動和她來往,而蕭雨菲之所以和她結交,也是為了她哥哥。

    她又是學琴又是學畫的努力了老半天,還是入不了那些自恃甚高的貴女之眼嗎?她們還是把她看做農村來的村姑嗎?真是欺人太甚,就不要讓她成了安陽侯府的世子夫人,等她成了世子夫人,換她擺架子給她們看……

    “王爺,外頭寒。”茶樓臺階上,有個紫袍的男子大步出來,一名小廝連忙狗腿的隨後跟上,為主子披上披風。
   

    景玲月不由得看去一眼,什麼王爺啊,這麼年輕俊俏。

    旁邊一個拿古箏的白衣姑娘,羞答答的垂著眼簾說:“王爺,奴家就這麼跟王爺回去,會不會令王妃不高興啊?”

    那王爺邪氣一笑。“本王的事,誰也管不著,本王要你,誰敢置喙?你只消把本王伺候得舒服了,別的不需管。”

    白衣姑娘更羞了。“王爺說的什麼話?奴家不依。”

    “不依可不行。”那王爺輕佻的一摸白衣姑娘嬌嫩的臉蛋。“看晚上本王辦你的時候,你依是不依。”

    景玲月聽得一顆心抨評跳,光天化日之下,這對狗男女在說什麼啊,這麼淫穢,京城人都這麼沒臉沒皮的嗎?還虧那人是個王爺哩……

    她臉上熱辣辣的,沒敢再聽下去,對冬雪使了個眼色。“進去吧!”

    說時遲,那時快,一群黑衣人從天而降,團團將茶樓前的所有人圍住,景玲月嚇得躲在冬雪身後,將冬雪當成了自個兒的盾牌。

    “金頤納命來!”

    黑衣人的長劍鋒利,寒氣森森,看起來嚇人無比,隨便被刺一下可能就一命嗚呼了。

    “我們……我們是不相干的人啊……”景玲月喊著,在一片喊打喊殺聲中,根本沒人理她,她緊緊拉著冬雪的腰帶,拚死命的躲在冬雪身後。

    冬雪嚇得牙齒打顫。“姑娘你別推啊!”一直把她推出去,是要她出去受死嗎?

    景玲月抖道:“你好好、好好保護我,日後必、必有重賞……”

    刀光劍影之中,也不知誰被刺中了,淒厲的慘叫一聲,倒了下去,肚子的血往外噴,血跡斑斑。

    景玲月臉上煞白,害怕自己被不長眼的劍刺中,左閃右閃間,一直沒離開過冬雪的身後,換言之,若有人要刺她,必定要先刺過冬雪,冬雪又怕又怒,想著若是自個兒小命沒保住,重重有賞又有何用?景玲月平時待她又不是多好,她何必為了保護景玲月而喪命。

    想到這裡,就在景玲月閃躲著劍光,又要把她往刀尖上推時,她反手把景玲月一推,景玲月一個踉蹌跌了出去,她連聲尖叫都來不及發出,恰恰撲到了金頤身上,替他挨了一劍,當場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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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5 00:05:4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七章 萬國糕點會】

    瑞親王金頤在光天化日之下遇刺的消息是這兩日京城的談資,更叫老百姓炸鍋的是,瑞親王要迎娶救他性命的戰郡王府大姑娘景玲月為側妃,雖然郡王府已夠有看頭的了,但憑景玲月要做親王側妃還差得遠,如今能被瑞親王看上,可說是飛上枝頭成鳳凰了。

    景玲月想不到自己有這份運氣,瑞親王是皇上的弟弟,是先帝的第三子,慧太妃所出,府裡有王妃和姨娘小妾,可還沒有正式迎娶的側妃,她將是那一人。

    那一劍刺在她心臟下方,雖然讓她傷得不輕,卻非常值得,因為金頤並不知道她是失足撲到他身上的,以為她是存心捨命救他,別提對她有多憐愛了,這幾日他來府裡看她,還送來大批珍貴藥材,對她又憐又愛,吻她之時承諾等她進門,一定專房獨寵,那份霸氣,讓她恨不得明天立刻嫁給他!

    她哥哥試過阻止她,可她才不聽。

    她哥哥撂話道:“你自己想清楚了,瑞親王府並不適合你,瑞親王也不是能與你廝守一輩子的良人,崔二公子才是你的良配,若你不願進瑞親王府,哥哥還能代你婉拒,就說你已和崔二公子訂親。”

    她冷笑,這些人都見不得她好,她怎麼可能不願進瑞親王府?她願意得很,一百個願意!她是一定要嫁給瑞親王的,她要做親王側妃,誰也別想攔著她!等她成了親王側妃,她哥哥和覃清菡見了她都要矮一截,還要向她下跪請安哩!

    “痛快,太痛快了。”景玲月不由自主的揚起了大大的笑意,生平第一回體會到什麼叫作夢也會笑,刻苦了那麼久,老天總算想到要補償她了。

    “姑娘,您不想池公子了嗎?”冬雪小心翼翼地問,救了瑞親王那日,她們巴巴地上安陽侯府,不就是主子想見池公子一面嗎?怎麼才沒半個月,好像沒池公子那人的存在似的。

    “閉嘴!”景玲月立即蹙了眉。“以後不許再提到池公子三個字!要是讓王爺聽到,我唯你是問!”

    這會兒她已把池少君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區區一個世子夫人算什麼,她即將是親王側妃呐!看到時候,誰還敢不上趕著來巴結她,與她結交。

    由這日開始,景玲月便對戰郡王府上所有人頤指氣使,有監於她快要成親王側妃了,大夥都敢怒不敢言,只盼她快點出嫁,把這尊瘟神送走。

    景玲月的婚期訂在三個月之後,同時間,覃清菡也要出發去大寧參加萬國糕點會了,等他們回來,再沒多久,便是景玲月要出嫁的時候。

    “咱們不再勸勸她嗎?”覃清函說的人是景玲月,景玲月因為要嫁入親王府,這陣子的言行舉止放肆得很,尾巴簡直要翹到天上去了。

    她實在不明白,給人做妾那麼好嗎?居然喜形於色的要飛上天,也許她終究不是這朝代的女子,不明白這時候女人的想法,難道只要能攀龍附鳳,做妾也無妨?而且瑞親王並非只有景玲月一個妾,瑞親王的妾室多了去,王妃不算,還有二十多名姨娘,和一大堆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心裡能好過嗎?而那崔二公子從來不涉足花柳之地,身邊沒有一個通房小妾,據說他束髮後,崔夫人派在身邊服侍他的大丫鬟,他一個都沒碰,這樣潔身自好的男子,景玲月不要,偏偏瞎了眼要嫁給身邊女人一堆的瑞親王。

    所以,她這是在為景玲月擔心,擔心她在後宅裡沒法跟其他人競爭?

    才不。

    她並非媽祖,心腸沒這麼慈悲,景玲月三番兩次要害她,如今景玲月自己要趕著往火坑跳,她大可視而不見,她不過是認為,依景玲月愛張揚的性子,將來成了親王側妃不知還會翻出多少浪來,到時他們這個娘家免不了要出面為她收拾善後,若是嫁到蜀郡去,一來因為遠,二來崔家和崔二公子本人都單純,麻煩會少許多,因此才要景飛月再勸勸景玲月,完全是為了他們自個兒以後能耳根清靜著想。

    “如今她一心認為攀了高枝,哪裡肯下來?”景飛月低頭喝了口茶,神色平平。“說的再多,不過認定了咱們要阻她的富貴路,該說的都已說盡,是好是壞,由她自己去承擔。”前幾日黃靖棠特意來尋,要他擋下玲月的親事,什麼原因,黃靖棠卻是不說明白。

    景飛月知曉黃靖棠常暗中替皇上辦事,許多話不是不說,而是不能說,因此他也沒有追根究柢,為此,他又勸戒了玲月一回,然而玲月依然認為他們阻擂婚事是眼紅她,想把她嫁往蜀郡,甚至揚言要向瑞親王告狀,將婚事往前提。

    覃清菡也明白這時候任憑他們再說什麼,在景玲月心裡都是無足輕重,他們也不必去枉做小人了,就讓景玲月開開心心地去做她的親王側妃吧!

    日子過得飛快,半個月後,覃清菡頂著大黎第一糕點師的頭銜,帶領著禦膳房點心局的觀摩團,浩浩蕩蕩地往大寧出發,這一個出使團,加上隨行的丫鬟婆子、車夫、護衛和觀摩團的家眷,足有上百人,覃清菡除了琴兒、珠兒、探春、聽蘭、舒蘭之外,也帶了玉兒、堂兒同行,未曾離開過大黎的他們,她要讓他們出去開開眼界,也看看大寧的風土人情與大黎有何不同,而景飛月自然是與妻兒同行。

    說起來,參加萬國糕點會的代表團原來是不必出動到景飛月這樣的大將軍級別,是景飛月自個兒請命護衛,而正好邊關無戰事,皇上便爽快地允了。

    寧靜姝私下與覃清菡說,雨菲郡主突然嫁去汴州這事太過奇怪,許多風言風語傳出去,皇上雖然人在宮中,卻也似是知道白玉別館一事與孫貴妃有所關聯,但皇上又不能明著處罰孫貴妃,因此才會允了景飛月大材小用,護衛代表團前往大寧,算是對他們夫妻做的一點小小彌補與示好。

    寧靜姝又說了,皇上不處置孫貴妃,一來是多年的情分,第二才是主要原因,不想破壞大黎與大齊之間長久的和平友誼。

    對於這些,覃清菡能諒解的,不諒解又如何?人家是皇上,皇上要怎麼做,誰能有置喙的餘地?反正主謀蕭雨菲的下場已經慘兮兮,那孫貴妃若能從中得到警惕,有所節制,日後不再存害她之心,她也會就此揭過。

    出發的這一日,皇上親自駕臨城門前送行,算是給足了戰郡王夫婦面子,除了皇上、皇后之外,孫貴妃也到了,她特地到了覃清菡面前,臉上揚著由衷的微笑。

    “戰郡王妃,過去我還未曾在萬國糕點會奪得頭彩過哩,你此行一定要代大黎爭光,將那頭彩的殊榮拿回來。”孫貴妃說話時顯得情緒很高,有些無以名之的興奮,笑容一直掛在她臉上,就像一個在慰勉三軍的統帥,表現得有幾分刻意,有些過了。

    她的母國大齊可謂中原天下糕點第一,齊京彙聚的糕點名師不計其數,加上她師傅領頭的禦膳房糕點局,培養出許多糕點好手,因此,每年由各國輪流舉辦的萬國糕點會,五次裡,總有三次由大齊拔得頭籌,而她雖然手藝非凡,輸給自己母國也是天經地義之事,沒人覺得奇怪,也沒人會懷疑她為了把殊榮給大齊,不曾盡全力,不只如此,在賽事期間,她還會想方設法的破壞別國要做的糕點,暗中相助大齊,大齊的人不必親自動手除掉對手,如此,沒人會懷疑到大齊頭上去,起疑心的人也找不到證據,她去萬國糕點會,向來都是為了大齊,不是為了大黎。

    覃清菡得知了孫貴妃的心聲,很是感慨,孫貴妃都嫁來大黎這麼多年了,還生下兩名皇子,地位穩固,備受皇上寵愛,卻是吃裡扒外,仍把自己當成大齊人,若她生的皇子真成了儲君,對大黎來說是很危險的事,保不定哪天,她就把大黎給賣了也不一定。

    當下,她便想戲弄孫貴妃一番,也想讓孫貴妃有所警惕,她揚聲清脆地說道:“娘娘放心!清菡一定不負娘娘所望,奪得頭彩回來,為大黎爭光!”

    孫貴妃勉強笑道:“是嗎?你還真有信心,有信心是好事,不過也不要輕敵了,要知道,萬國糕點會與你想像的不同,聚集了各國能手,你莫要臨場膽怯了才好。”

    這個覃清菡將話說的那麼滿,是不怕咬到舌頭嗎?她究竟是哪來的自信,這般的拿腔作勢,又有何法寶,居然能悠哉地拍胸脯保證會得第一?

    她已經去信大齊給她師傅了,要她師傅特別注意覃清菡這個人,一定要暗中給她下絆子,無論如何都要讓覃清菡輸得灰頭土臉,讓她越慘越好,最好淪為各國笑柄,讓她沒臉回來大黎!

    覃清菡心中好笑,常飛世界各地參加甜點大賽的她,又豈會因一個萬國糕點會而怯場?而據她所知,萬國不過是個名頭,眼下的中原大地也沒有一萬國,實際參加的不過百來國,且其中很多是小國家,她真正感興趣的是外來的賓客,屆時會有遠從西洋而來的外國人,若能帶回一些在大黎見不到的原料,那才真正是不虛此行。

    “娘娘多慮了。”覃清菡嫣然笑道:“清菡對自己的手藝有信心,只要沒人使絆子,不論面對何種情況,清函都不會怯場。”

    孫貴妃心裡咯登一聲,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

    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察覺到了什麼?想到過去使了兩次計謀都沒害到她,反而是自己給害得棄賽,還喝了一個月的湯藥,身子也足足養了一個月,她心裡忽然起了警戒。

    這個覃清菡,不會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吧?

    “怎麼會有人使絆子呢?”孫貴妃皮笑肉不笑地呵呵笑道:“萬國糕點會既能年年舉辦,便有其公正性,比賽過程皆是公正、公開,絕不會有讓人暗中下絆子的空子,你就儘管放心好了。”

    “貴妃娘娘這麼說,清菡自然相信。”淺淺笑意浮上眉梢,覃清菡笑眯眯,特別誠懇的說道:“想必娘娘過去是使盡了全力要贏,絕不是為了要讓大齊贏而故意輸了比賽,肯定不是這樣的。”

    這番話,說的不輕不重,不會很大聲,卻又不夠小聲,恰恰好引來了許多人側目,其中也包括了皇上。

    孫貴妃心頭一跳,臉上的表情快要撐不住了,直想過去掐死覃清菡。“戰郡王妃也忒小瞧了各方好手,萬國糕點會好手如雲,本宮向來輸得心服口服,若說故意要輸,那是抬舉了本宮。”

    “娘娘說的有理。”覃清菡語調意味深長,臉上笑吟吟地說道:“不過,清菡想知道,此番的萬國糕點會,娘娘是想要大齊得第一呢,還是大黎?噢,清菡似乎不該問這個問題,娘娘心裡肯定是極為難的吧?”

    皇上正好看過來,那眼神還有點兒犀利,孫貴妃心評抨猛跳了好幾下,她故做鎮定,輕笑出聲。“郡王妃這是什麼話,本宮有何為難?本宮是大黎的皇妃,自然是希望大黎贏了,這根本無庸置疑。”

    覃清菡直直望著孫貴妃的眼睛,若無其事的一笑。“清菡真是問了個傻問題。”

    送行至此,告個段落,覃清菡心裡很是滿意,回去之後,孫貴妃必有好一陣子揣揣不安,而皇上不是個昏君,肯定也不會什麼都不想,只要讓皇上起了疑心的頭就行了,孫貴妃想必就不會如同往日一樣得寵了,孫貴妃要給她下絆子,她就先給孫貴妃小鞋穿,這叫禮尚往來,不拖泥帶水、不拖不欠!

    “娘,您是不是討厭那個臉蛋兒尖尖,長得像小猴兒的貴妃娘娘?”馬車裡,景金玉問得格外認真。

    覃清菡忍不住噗哧一笑,景飛月也笑了,覃清菡捏了捏那可愛的小臉龐,笑道:“你這鬼靈精,娘不是討厭,就是有些不喜歡罷了。”

    景金玉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是了,娘說過,咱們做人要留些餘地,遇到討厭的人事物,不要說討厭,要說不喜歡。”

    景飛月忍不住放開懷笑道:“你這什麼教導孩子的方式?”

    “很好的方式。”覃清菡露出一個笑容,大言不慚地說道:“不覺得一輩子受用嗎?”見她笑意嫣然,髮際旁落下幾縷髮絲,平添了些許嫵媚,景飛月心裡一動,驀然拉住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裡,在她耳邊低聲道:“玉兒、堂兒都大得可以跟咱們說道理了,實在無趣,我何時能抱個小娃娃在懷裡逗弄?你何時給我再生個娃娃?”

    覃清菡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一時語噎。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肚皮怎麼那麼不爭氣,他們房事頻繁,要懷早懷上了,可是至今都沒動靜,她不會是不能生了吧?之前還生過兩個,也不可能是不孕……

    半晌之後,她說道:“我會盡力的,你別想討妾。”

    景飛月笑著往她掌心裡刮了刮。“你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說到那裡去?我何曾有過討妾的想法了?我都給了你,你不是比誰都知道嗎?”

    覃清函臉上驀地一紅。

    要命,經過調教的景飛月大將軍,何止成了寵妻狂人,還成了撩妹聖手,閨房裡,他真是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做,只是沒想到馬車裡還有孩子在呢,他也不羞不臊的,真是服了他了。

    一個月後,大黎參加萬國糕點會的使節團總算來到了大寧京城,大寧不是首次舉辦萬國糕點會,因此十分駕輕就熟,各國使團安排得有條不紊,十分妥當,各國代表都入住皇室會館——祥和園,大黎一行分配到的別院名為太怡院,放眼望去,一步一景,處處皆是飛樓繡?、曲徑通幽,讓眾人讚賞不已,巧合的是,旁邊的和山院住的便是大齊的使節團。

    所謂冤家路窄便是如此吧?在前去接風宴的月洞門前,景飛月一行與大齊的使節團碰個正著,覃清菡無意與大齊的人打交道,不想對方卻先停了下來。

    “想必兩位便是大黎的戰郡王和戰郡王妃吧?”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白衣壯年男子,看似恭敬地開口道:“在下翟玉申,代表大齊出賽,對戰郡王妃之名如雷灌耳,芊儀公主……啊,該說是貴國的孫貴妃才是,孫貴妃一手的糕點廚藝,過去便是由在下手把手教出來的,孫貴妃在信上將戰郡王妃做的糕點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在下實在慕名已久,不知在下是否有榮幸品嘗戰郡王妃所做的糕點?”

    說了半天,重點一句,他是孫貴妃的師傅!

    景飛月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翟玉申,嘴角微揚,沒有說什麼,但他常年征戰沙場,本身就有強大的存在感,那眼神充滿了警告意味。

    “翟先生過獎了。”覃清菡笑了笑。“我原來就做了些糕點要請接待我們的禮部尚書賢大人和賢夫人品嘗,若不嫌棄的話,便請用吧!”

    覃清菡示意琴兒打開食盒,那霍玉申也不客氣,見到食盒裡有十來種糕點,他先是一愣。

    天下糕點外觀大同小異,以他的資歷,多半看一眼便會知道是何種糕點,是包何種內餡,該是何種味道,可,眼前食盒裡的糕點有十來種,他卻是一樣都叫不出名字來。

    覃清菡淺淺一笑。“怎麼了翟先生,是糕點不合您的意嗎?”

    “怎麼會呢。”翟玉申連忙動手取了一個。

    首先入眼的外觀就很精巧討喜,塔狀的糕點上頭裝飾著三顆草莓和一圈不知是何物的白色膏狀,是他從未看過的造型,從外觀上著實研判不出是什麼糕點,他先認真的看了看,這才入口品嘗。

    品嘗之後,他的眉眼頓時露出遮掩不住的驚異,外皮的部分,口感酥脆?實,內餡香氣濃郁口感濕潤,並且有草莓切塊,還有一種不知是何物的醬汁,散發著香甜的草莓味,白色膏狀清爽柔和,上頭的草莓也是精選過的,每顆都香甜可口,果香四溢,整體吃起來有層次不膩口。

    吃完之後,他忍不住又動手拿了一個不一樣的品嘗,這次吃完,仍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覃清菡笑眯眯的看著他。

    她的烤布蕾只用蛋黃製作,口感軟綿細緻,看似簡單,但味道絕不簡單,玉兒、堂兒一次吃十個都不成問題,她知道翟玉申此刻心裡什麼感覺,他身為名廚,說服不了自己她的烤布蕾不好吃,甚至他必須說,非常好吃,太好吃了。

    翟玉申終於找回了聲音。“敢問郡王妃,這兩種糕點的名稱是?”

    覃清菡輕描淡寫地說道:“第一個叫草莓千層塔,第二個叫香濃烤布蕾,初來乍到,因著時間有限,便簡略做了幾個。”

    覃清菡說的隨意,翟玉申卻是深受震撼。

    芊儀公主在信上只說覃清菡做的糕點十分奇特、古怪,前所未聞,可是怎麼個奇特古怪法,卻沒有詳加描述,此刻一嘗,他覺得芊儀公主的說法太失真、太不客觀了,這絕不是奇特古怪可形容,這是新奇的美味,前所未有的美味,香甜可口,吃了還想再吃,他恨不得再品嘗別的口味。

    翟玉申壓抑住心頭震撼,說道:“在下今日真是開了眼界,果然如孫貴妃所言,戰郡王妃的手藝十分出眾,令在下佩服。”

    “不敢當。”覃清菡微微欠身,她可不相信孫貴妃會說她手藝出眾,多半是說她做的糕點很奇怪之類的,外加一大堆批評。“那就賽場見了。”

    一行人走遠了,翟玉申還在其後看著,有些出神。

    “師傅——”徒弟孟觀覷著翟玉申不明的臉色,好奇地問道:“如何?那戰郡王妃做的糕點真的極為美味嗎?”

    翟玉申蹙著眉,不答,只道:“你悄悄去將倪副將找來,不許讓任何人知道。”

    此時的景飛月一行人已經走遠,景飛月和覃清菡同時開口。

    “我認為——”

    “我覺得……”

    兩人相視一笑,覃清菡嫣然笑道:“你先說吧,你認為什麼?”

    “我認為該派個人盯牢大齊使節團的一舉一動,尤其是那個翟玉申和他的弟子。”

    “雖然有些小人之心,不過……”覃清菡嫣然一笑。“我要說的也是這個。”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更不可無,既然孫貴妃是翟玉申手把手教出來的,那肯定也跟孫貴妃一樣壞,不,是比孫貴妃更壞才對,像這種滿肚子壞水的人,她最喜歡看他們搬石頭砸自己腳的那一刻了,待會兒在接風宴上她得好好的聽聽他心裡在打什麼壞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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