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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小樓聽雨 - 國色醫香(卷六:世子多女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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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8 00:01: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梁伯韜看了看手裡的圖紙,雖然已經探知了到北狄的捷徑,可看到了那城關隱隱的城牆卻不能進去,也很不甘心:“表妹,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們去周圍的村莊試試看,會不會有人肯把路引賣給我們,既然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

    許允馨聞言大喜:“還是表哥你主意多!”於是催著大家把車子往附近的村莊裡趕了去。

    走到附近的一家村莊,就見有幾處稀稀落落的房子,他們把車子趕到了一家院子門前,許允馨打發鐵手前去叩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走出一個老婆婆,看著他們一群人,兩輛車停在門口,不由一驚:“請問貴客叩門何事?”

    許允馨看著這位老婆婆眉眼慈祥,倒像一個和氣之人,下了馬走了過去行了個禮道:“這位婆婆,我和家兄運了些貨物來北狄販賣,昨日遇到了賊人,把隨身的包袱搶了去,我和兄長奮力抵擋,還守住了幾車貨物,只是那路引在包袱裡,現兒卻進不得城了,想問問婆婆,能不能賣幾張路引給我們?我們賣了貨就出城送還給你。”

    那婆婆聽得許允馨說得可憐,也跟著歎氣:“是呢,不遠的地方就有山賊,這世道,越發的亂了!姑娘,我家雖有路引,可也沒有這麼多人的啊。這路引還是我兒子和媳婦去走親戚時開的呐,就只有兩張,你們留幾個在老太婆家裡歇息著罷!”

    許允馨聽著這話,似乎這位老婆婆還有些不相信他們,生怕他們拿了路引不還回來了,所以故意扣了幾個在家裡,正準備再遊說她,就見梁伯韜大踏步上來道:“如此,就多謝這位婆婆了。”說罷塞了一錠銀子給老婆婆。

    那老婆婆摸著銀子,臉上樂開了一朵花,轉身進屋子,拿了兩張路引出來:“這位公子,給你罷。”

    梁伯韜一手接了過來,交代手下幾句,便和許允馨趕著那兩車貨物就往城關去了。門口的兵士接過路引,也沒細看,就吆喝著讓他們快點進城,不要擋了後邊人的路,許允馨和梁伯韜相視一笑,趕著車子進了城。

    找了間客棧住了下來以後,兩人還真裝模作樣的去賣了些東西,都直接打貨給了一家大店鋪,老闆看了他們帶過來的貨直說好,下次有貨還繼續來找他。許允馨掂著鼓鼓囊囊的錢袋子,一臉的得意:“表哥,我們既賺了錢,又達到了目的,真是一舉兩得!”

    梁伯韜望著活蹦亂跳的許允馨道:“許小六,你可別先高興得太早,晚上吃飽點,半夜才有精神出去!”

    許允馨啪的停了下來,朝梁伯韜行了個禮:“表哥,你且放心好了!”

    城關的夜晚特別的寂靜,值夜的梆子聲傳得很遠,悠長悠長,融進了濃濃的夜色,聽上去有一種滄桑的感覺。

    打更的更夫半眯著眼睛,拎著梆子走在冷清的街道上,一陣風刮了過來,手裡的燈籠打了個旋兒,搖晃不定,就在他低頭的一刹那,有兩條黑影,從他頭頂的樹上掠過,數片樹葉在枝頭搖曳了兩下,最終飄飄蕩蕩的落了下來,擦過那更夫的鼻翼,掉在他的腳邊。

    “這陣風也不大啊,樹上怎麼會落下這麼多葉子?”更夫看了看腳邊一地的樹葉,搖了搖頭,拎著燈籠和銅鑼,繼續眯著眼睛往前走去。

    夜,越發的深了,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若是穿著黑色的夜行衣,貼著灰暗的牆壁站著,定然是沒有人發覺的。北狄城關兵馬指揮莫羅家的牆上,就貼著這樣兩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就像

    兩條壁虎一般貼在那裡,正在打量著那牆的高度。

    “莫羅家裡是不是沒錢?”一個矮些的黑衣人道。

    “何以見得?”另外一個奇怪的問。

    “要是有錢怎麼不把牆砌得高些?”那稍矮些的黑衣人輕輕一笑:“難道這麼點高的牆就能防住我們?”

    “少說廢話,抓緊時間進去罷!”

    “表哥,你真沒意思,不說不笑,閻王不要!”

    兩人輕聲的交談被黑夜吞噬,兩條黑影拔地而起,飄過高高的院牆,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莫羅家的院子很大,兩人在屋頂上輕輕飛過,根據常識來判斷著書房的所在地。

    有一間幽靜的小院子,裡邊還點著燈,梁伯韜和許允馨躡手躡腳踏上那個屋頂,掀開一片瓦往下邊看。

    屋子裡有一男一女,正抱著在調笑。

    “你還不快些出去,小心老爺回來。”那個女人雖說在調笑,卻還有點緊張。

    “哎呀,四姨娘,你著急什麼,今晚三皇子來了莫府,老爺陪他在書房商議要緊事情,不過半夜不會出來,我們還有的是時間呢。再說了,老爺出來也不一定會到你這院子來呀,是不是?”那男子抱住那女子,在她耳邊親了一下:“姨娘,你就可憐可憐小的罷,你也知道小的對你一片癡心,何不成全了小的!”

    那女人起先還在掙扎,漸漸的也軟了下去,梁伯韜撿起屋頂上一顆碎石頭扔了下去,那女子便應聲而倒,癱在床上,那男子見了大喜,口裡說道:“姨娘終是憐惜我了!”三下兩下脫了外邊的衣裳就準備撲上去。

    這時就覺手上一麻,突然就使不上半分力氣,心裡異常驚駭,轉眼就見著兩個黑衣人飄落面前,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抖抖索索的朝著那兩個黑衣人不住磕頭:“兩位大俠,饒了小的罷!小的不該一時色迷心竅想爬姨娘的床,以後再也不敢了!”

    梁伯韜壓著聲音道:“你爬誰的床我不管,只是要勞煩你帶下路,帶我們去找下莫大人。”

    那男子更是驚駭,帶著哭腔說:“大俠,饒了小的罷,老爺正在和三皇子議事,我若是帶著大俠闖了進去,這條小命也沒了!”

    梁伯韜冷冷一笑,抽出一把軟劍來逼近他的喉嚨:“若是你不帶路,你這條小命現在就沒了!我只要你帶到書房那裡就可以了,這應該沒什麼難處罷?”

    那男子一見那把軟劍在燈下閃著的光芒,不禁腿都軟了三分,哭喪著臉說:“大俠,我帶你去,先把這劍給收起來罷。”

    梁伯韜把軟劍回鞘,踢了那人一腳道:“你穿上衣服走去書房,我們在後邊跟著你,你不用回頭看,也不許叫喊,若是叫喊,小心你這人頭不保!”

    那男子哪敢反抗?穿了衣裳抖著兩條腿把梁伯韜和許允馨帶到了書房那邊,指了指那亮著燈的房間道:“那便是了。”

    梁伯韜在他手上拍了一掌:“你回去罷,今晚的事情你想洩露也隨你,我們可不是莫大人府裡的人,你該放明白些。”

    那人聽著梁伯韜這冷冰冰的話,沒想到還能死裡逃生,喜出望外,一抬手,發現胳膊也能動了,不禁感激涕零:“這位大俠,我絕不會透露半點,你只管放心罷!”

    梁伯韜和許允馨也沒有理他,兩人飛身上了屋頂,仍然是揭開了一片瓦往那底下看,就見有一個年輕人坐在主座上,一個中年人陪著笑臉在和他說話。

    “三殿下,汗王此次徵兵,分到城關來的不知會有多少?”那莫大人滿眼的希望看著那位年輕人,心裡在盤算著究竟會來多少人,這幾年能有多少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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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8 00:01: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坐在主座上的那位年輕人長得模樣彪悍,典型的北狄人相貌,就見他哈哈一笑:“莫大人,汗父會給你多少新兵,那是他老人家說了算,你可不能開口去討要,現在旁敲側擊的,我也不能回答你,現在城關十萬精兵,還不夠你盤剝的?”

    那莫大人一聽此話,額頭上冷汗涔涔,臉上變了顏色,直直跪了下來:“三殿下明鑒,下官可不敢貪贓枉法,若是不信,自可以去查我城關兵馬指揮使的帳目,定是分毫不差。”

    就見那三皇子欺□來,臉上浮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那帳目我可不會去查,你究竟貪了多少,你自己心裡有數。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有把柄在我手裡邊,不要以為你做得乾乾淨淨,可以瞞天過海!”

    那位莫大人跪在地上,身子直打顫,就像篩糠一般抖個不停,三皇子看了他那模樣,淡淡一笑:“莫大人,你別緊張,且先站起來罷。若是我真心想害你,自會把你報去汗父那邊了。只是,我可不是無條件的幫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一隻手撐著地,一隻手攥著椅子腿,莫羅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兩條腿都是軟的——克扣軍晌,這條罪只要罩了下來,便是砍頭的罪過啊!自己做得這般滴水不漏,究竟是哪裡露了馬腳,又是誰舉報了去!

    書房裡的燈影搖晃,兩人的臉上都是晦暗不明,三皇子看著莫羅的額頭因為反射著燈影,露出幾滴亮晶晶的汗珠子,心裡得意,指著椅子道:“莫大人,請坐,本皇子可還有事情相求,怎麼能驚嚇了莫大人呢!”

    莫羅摸著書桌的角坐了下來,看著三皇子那意味深長的笑臉,遲緩的開口道:“三殿下有何事情要交代下官去做?”

    “也無他事,汗父立了我皇兄為承繼大統之人,我心中卻是不服,論起文才武略,我又哪點輸了給他?最近汗父身體有恙,眼見著要撒手西去,我有意博上一搏,還請莫大人支持才是。”

    莫羅聽得此話,更是汗滴如雨,這天家爭位,怎麼卻要把他卷了進去?眨巴著小眼睛,他可憐巴巴的看著三皇子那猙獰的臉道:“三殿下文武雙全,太子自是比不上的,可是汗王既有決議,三殿下也該聽從安排……”

    話未落音,就見三皇子手裡寒光一閃,一柄彎刀已在手中:“莫大人,你若是覺得本皇子也不堪此任,先來和我比上一比,看誰的武藝更高強?”

    莫羅見了那柄彎刀發著冷冷的寒光,腿肚子都在抽筋,連聲求饒:“三殿下乃是北狄第一勇士,下官如何能比?還請三殿下放過下官罷!”

    就聽“卡嚓”一聲響,那書桌便已經被三皇子砍下了一角,他把那個殘角踢到了莫羅面前道:“莫大人,若是你不聽從我的安排,這便是你將來的下場。”

    莫羅瞪眼看著那塊木屑,心裡一陣發抖:“三殿下,若是將來有用得著下官的地方,下官一定唯殿下馬首是瞻。”

    聽到這話,三皇子把彎刀收了起來,得意的一笑:“識時務者為俊傑,莫大人果然機智,難怪汗父如此器重你,讓你帶著十萬精兵把守要塞。等汗父西去,我自然會通知你起兵和幾路指揮使一起直搗上京,逼我皇兄退位,到時候你們可都是開國元勳,我會給你們封侯封王的!”

    莫羅臉部的肌肉一直在顫抖,絲毫沒有因為聽到這個喜訊放鬆下來,他機械的抬起手向三皇子行了一禮:“下官謝過三皇子賞識,若有用得著的地方,任憑三皇子差遣。”

    三皇子拍了拍莫羅的肩道:“莫大人,不必如此多禮,到時候我還等著莫大人領兵來上京助我成事呢!”說罷,攜了莫羅的手,兩人親親熱熱的走了出去。

    梁伯韜和許允馨在屋頂上看了這齣戲,直看得心旌神搖,沒想到北狄人現在內部也是這般混亂,和大周皇室有得一拼,不同的是,大周尚未立儲,北狄已有承繼的王子。

    待到莫羅和三皇子走得遠了,梁伯韜和許允馨潛入書房裡,兩人開始尋找起城關的佈防圖來,兩人在書架上找了半天都沒有翻到,甚是懊惱點了火摺子四處照了下,也沒看到什麼機關。

    許允馨呆在書架面前看了又看,突然發現書架的一邊掛著一幅畫,她輕輕掀起那畫軸,便見那牆上有一個凸起的機關,她伸手摸了摸,貌似要鑰匙才能打開,鑰匙肯定就在這附近,究竟會在哪裡?

    梁伯韜湊了過來,看到那個機關,眼睛一亮,“鑰匙會在哪裡?”

    許允馨想了想道:“表哥,鑰匙要麼會在那莫羅身上,要麼會放在附近,我們找找看。”兩人在附近的書架上摸了一陣也沒有看見。許允馨盯著那畫看了半天,突然像想起什麼來似的,把那畫拿起來搖了搖,一陣細碎的聲音在這暗夜裡響起,她果斷的擰開畫軸的蓋子,輕輕一倒,一枚鑰匙就出現在眼前。

    “表妹,你真厲害,怎麼給你想到的?”梁伯韜看到她手裡的鑰匙,也很驚奇。

    “我開始就覺得有些怪異,你難道不覺得這幅畫的軸做得比一般的要略微粗一些?”許允馨指著那畫卷道:“既然書架上沒有這些,那鑰匙又應該在附近,那就該在最近最順手的地方。我看著畫軸的蓋子異常光滑,顯是被摸過多次,所以猜測應該藏在這裡,果真。”

    一邊向梁伯韜解釋,一邊心裡得意,雖然過了這麼多年的舒服日子,可自己的老本行卻還沒有忘記。她吧鑰匙插了進去,輕輕旋轉,就聽到一陣紮紮做響,一個暗格便出現在眼前,梁伯韜一個箭步竄了上去就想伸手去拿那個暗格箱。

    “表哥,你別著急,萬事小心一點好,我看那莫羅大人應該藏了不少秘密,不會這麼輕而易舉的就讓人拿到他的機密東西的。”許允馨打起火摺子照了照,在暗格的邊緣看到了一根極細的線。“表哥,若是你直接去拿這暗格盒子,這根線便會帶動外邊的鈴聲響起來,那麼我們倆就得花一番功夫才能逃出去了。”

    梁伯韜聽著許允馨這般說,倒吸了一口涼氣:“莫羅這廝,心思也太細密了些!”轉頭看了看許允馨,眼裡充滿了佩服:“表妹,還是女子的心更細些,若是沒有你提醒,那我們現在可會被圍在這書房裡頭了。”

    許允馨心裡一笑,暗暗對自己說:“姐前世那些刑偵技術都是白學了嗎?可憐表哥竟然還把我這些高超的技術歸到女子心細上邊去,若是沒有系統的訓練,再心細也會發現不了這些蛛絲馬跡的。”

    她小心的用刀子慢慢的把那根線剪斷,然後又拿起匕首輕輕的撬開了暗格箱子,四周沒有動靜,這才朝梁伯韜點點頭道:“表哥,我們趕緊抄一份佈防圖,然後再把那原稿放進去。”

    梁伯韜找出那份佈防圖出來,飛快的把重點抄了下來,然後把那圖紙又放了回去,他湊近火摺子看了看,得意的說:“莫羅這份佈防圖可做得真詳細,回涼關以後可得好好分析下,這樣我們便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佈防圖是一個軍事要塞布兵防禦的情況,通過這份圖紙就能分析對方的戰略重點,佈防的特點,看出來哪裡是重要基地,哪裡是重要的戰略位置,這樣就可以有效的對付敵人,有目的的進行近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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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8 00:01:5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想要的東西到了手,兩人開心無比,趁著黑夜摸出了莫府,一路狂奔回到了客棧,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又從容不迫的趕著馬車出了城關,回到了那個小村莊。

    鐵手冷血她們正等得著急,看見小姐和世子爺回來了,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歡喜的跑了上來:“小姐,你還真去賣貨了?”

    許允馨點點頭道:“當然,好不容易出門做趟買賣,多多少少要賺點錢回去才行嘛。”說著笑嘻嘻的朝那老婆婆走過去,把路引還給了她,然後又給了她一塊碎銀子:“謝謝阿婆了!”

    那老婆婆接了銀子也是眉開眼笑:“姑娘,你們買賣還順利吧?”

    許允馨指了指後面兩輛空馬車道:“順利,太順利了!東西都賣光了!”

    抬頭看了看天空,一輪太陽已經冉冉升起,天空一碧如洗,看上去真是心曠神怡,來大周這麼久了,第一次從事這種高風險的本職行業,許允馨心裡有說不出的快活,回頭看了看梁伯韜,心裡遺憾著蘇九可惜不在,若是在這裡,自己定要拉著她去刺激一把才是。

    幾輛貨車在鎮國將軍府門口停了下來,門房看了看領頭的那個人,臉上堆起了笑容:“張少爺,回來了?”

    走在前邊的黑衣少年點了點頭,問道:“六小姐可在府中?有故人前來找她。”

    門房聽到這句問話,一臉愁容:“六小姐帶著丫鬟出去幾日,還沒回來,已經派出了探子到處尋找了,可現在還未有回音。”

    那少年聽了也是驚訝,急急忙忙走到後邊一輛馬車前,敲了敲馬車的橫樑道:“三姑娘,六小姐不在將軍府,說出去幾日了,還不見人回來。”

    馬車的門簾猛的被掀了起來,一張白淨的臉出現在簾子後邊,臉上滿滿都是焦急的神色:“張公子,她去了哪裡?”

    那姓張的黑衣少年,就是寄住在鎮國將軍府裡的張玉柱,看著潤璃那緊張的神色,為了讓她寬心,他故作輕鬆的搖了搖頭道:“六小姐經常領著丫鬟們出去玩耍的,三姑娘不必多心,還是先去將軍府等六小姐回家罷。”

    潤璃聽著張玉柱這麼說,也放下心來,許允馨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到處亂跑方是她的本性,自己先去拜見了鎮國將軍再說。

    下了馬車,潤璃走到將軍府門口,抬頭看了看府門的那塊牌匾,“鎮國將軍府”這五個字寫得遒勁有力,黑底金字閃閃奪目,旁人看了都會覺得這將軍府好不威風,但潤璃看著,心裡卻有些覺得淒涼。

    本是先帝之子,為了避嫌,為了能保護自己,自請來西北邊塞,連先帝封的瑞王敕號都棄之不用,只用皇上賜的鎮國將軍為府名。若是掛上“瑞王府”的匾牌,恐怕這府邸該不是這一點點氣勢了,但同時也會充滿重重殺機,在氣派與生命中間選擇,瑞王爺的選擇是後者,不僅僅是為他自己,也是為了整個鎮國將軍府上老老小小這麼多人口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門房看著一位年輕姑娘在門口盯著那塊牌匾看了半天,卻還不曾上前來詢問他,心裡很納悶,也不知這位姑娘和自己府上有什麼淵源,站在這裡好半天都捨不得挪下腳。

    正在納悶,就見那姑娘笑著走了過來道:“我是從京城來的,找鎮國將軍府家的六小姐許允馨,聽說她不在家,可還是勞煩這位大叔進去向鎮國將軍通報一下,就說蘇太傅府家的小姐前來拜府。”

    聽到這位姑娘自述身份也甚是金貴,門房也不敢怠慢,看了潤璃一眼,飛奔著進去通傳了,不多時就出來了一個管事婆子模樣的人,笑著對潤璃道:“蘇小姐,請跟我進來。”

    那婆子帶著潤璃穿過前庭往後院走去,潤璃瞧著這將軍府修得果然和尋常人家不同,都很少看到什麼花兒朵兒的,只有那高大的白樺樹靜靜的站在那裡,成片的長著,那筆直的軀幹顯得格外孤傲,枝椏都有力的聳向藍天,似乎要刺破那天宇似的。

    鎮國將軍府的結構也和京城裡旁的人家不同。京城裡邊分外院和內院,外院是男子居所,內院是女眷住的地方,老爺們白天在外院,晚上回內院,去各自的園子裡歇息,而鎮國將軍府,潤璃卻弄不懂有沒有內院和外院的分別,因為那婆子帶著她走了幾個園子進了一個院子,看著過了一道垂花門,也該是內院了,可鎮國將軍卻在內院裡接待了她。

    “蘇太傅府家的九小姐?”鎮國將軍看了看坐在下邊的潤璃,心中疑惑,為何她走到這裡來了?轉念又想到前日收到的急報,說蘇太傅家三房被查抄了,恐怕這位小姐就是三房裡逃脫出來的。

    “是。潤璃和貴府六小姐允馨在京城時頗有來往,這次是應約來西北找她,請她帶著來西北遊玩的。”潤璃看著鎮國將軍那猶豫的臉色,心裡也在忐忑,若是這鎮國將軍是一個趨炎附勢之徒,把自己捉了送去京城又該如何?可看他眉眼之間有一種坦蕩神色,自己又抬出許允馨邀她來西北這塊牌子,想來也是無事。

    “既然如此,若是蘇小姐不嫌棄,就先在將軍府小住一段時間罷,我這六丫頭是個不安分的,帶著丫鬟跑出去幾日了,還沒個回音,蘇小姐稍安勿躁,等她回府再說。”鎮國將軍口裡說得平淡,心裡卻焦躁不安,這個六丫頭從小起就是個男孩子脾氣,倒也對自己胃口,所以也由著她胡鬧,和兄長們一起學武藝騎射,又經常去軍營中廝混,還搗騰出一些厲害的兵器來。前幾日給自己留了一封信,說要給大周立下大功,帶著丫鬟們就跑了,到現在人還沒有回來!若是說是平日那般出去打獵,自己倒也放心,可那信裡寫著的話分明透露著是要去北狄那邊做出點什麼事情來,怎麼不叫自己掛心呢?

    潤璃見著鎮國將軍那有些焦慮的神色,心裡也是焦急,許允馨不在,她怎麼好開口相求,讓鎮國將軍寫信去京裡為父親求情?但正主兒不在,自己總不能強著要她爺爺幫自己做事情,只得站了起來行了一禮道:“將軍,六小姐是個有福氣的,您也不必太過掛心,就等著她安全回來便是。”

    聽了潤璃安慰的話兒,鎮國將軍心裡也覺舒坦,瞧了她一眼,對著候在外邊的管事婆子道:“帶蘇小姐去大夫人那裡,讓大夫人給安排屋子給蘇小姐住下。”

    跟著那婆子出來,潤璃一邊走一邊和那婆子攀談了幾句,這才得知鎮國將軍府的老太太前年過世了,現在是瑞郡王的夫人,也就是許允馨的母親在掌理中饋。那婆子帶著潤璃走過了兩個院子,便到了許大夫人的主院,潤璃這才見到了許允馨的母親。

    許大夫人有一張鵝蛋臉兒,許允馨的五官長得和她十分相似,只是氣質卻截然不同。許大夫人一看就是那種安靜溫柔的人,坐在那裡便是一副當家主婦賢淑的模樣,連喝茶都是中規中矩,一板一眼,連握茶杯的手勢都和顧姑姑教她們的如出一轍。潤璃見著這樣的許大夫人,心中不由歎了一口氣,若不是許允馨是穿過來的,那現在的許家六小姐恐怕和她母親是一樣的,被培養成了一個典型的王府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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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許大夫人見了潤璃倒也不陌生,在京城呆了半年,也曾見到過潤璃幾次,知道女兒和她交好,此時見著她,便想起音訊全無的許允馨來,眼圈兒一紅,但又不敢輕易流露出自己的擔憂來:“蘇小姐不遠千里來了西北,真是太看得起我家馨兒了,我且先安排蘇小姐住下,只盼蘇小姐不要嫌棄屋舍粗陋。”

    許大夫人朝身邊的媽媽吩咐了幾句,那媽媽笑著領命下去,潤璃便知許大夫人是叫人幫她去騰屋子了,於是陪著許大夫人說了幾句京城裡的閒話兒,這時就聽到屋子外邊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的來了。

    一個穿著銀藍色衣衫的少女出現在門口,款款的走了進來,朝許大夫人行了一禮,然後轉過頭來神態嬌怯的看著她道:“夫人,這位就是蘇小姐?我方才在院子裡歇息,聽著梅媽媽說來了位蘇小姐,叫桃紅她們去收拾屋子,這才趕了過來見見貴客。”

    潤璃見著這女子大概十七歲左右的模樣,長得一副好皮相,眉眼彎彎,唇紅齒白的,看著她梳的髮式還是待字閨中的少女,這可讓潤璃有些疑惑。

    大周的習俗,女子一般在及笄以後便開始議親,最多不過十六歲便可出嫁了,出嫁得早的,十五歲甚至十四歲便嫁了,即便是丫鬟,到了十八歲也會被指著配人了。看這位少女穿著應該是鎮國將軍府的小姐,可又沒有貼身的丫鬟服侍,年紀應該已經到了出嫁的時候,可這麼一副花容月貌卻還是待字閨中,她究竟是什麼人,倒讓人難以決斷了。

    許大夫人看著潤璃那疑惑的樣子,笑著對潤璃道:“這是我們府裡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女兒,父母早逝,就留了他和哥哥在府裡住著,姓張,名玉蘭,你們都是年輕女子,這些天可以一起攀談玩耍。”

    一聽到“張玉蘭”這個名字,潤璃心中豁然開朗,和她結伴同行回來的那位叫張玉柱的少年,就該是這位姑娘的兄長了。她趕緊站了起來向張玉蘭行了一禮:“原來是張姑娘,潤璃倒也聽說過你的名字。”

    張玉蘭驚訝的張口看著潤璃道:“我與姑娘素昧平生,不知姑娘從哪裡聽說了我?”

    潤璃見她那訝異的神色,笑了笑道:“我這次來涼關,路上遇著一位叫張玉柱的公子,他說有個妹妹叫張玉蘭,也不知是不是姑娘?”

    聽到潤璃提及自己兄長,張玉蘭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色:“我哥哥可回府了?”見著潤璃點了點頭,她朝許大夫人行了個禮兒道:“夫人,我去看看我哥哥。”

    許大夫人笑著說:“快去罷,你兄妹也一個月沒見著面了,該有不少的話要說呢。”看著張玉蘭遠去的背影,許大夫人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倒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這一聲輕輕的歎息讓潤璃心裡也是一凜,如果沒有猜錯,這張玉柱與張玉蘭便是十五年前死去的淑妃的侄子侄女。聽說當時張知府一案頗為轟動,張知府全家被發配西北,聽蘇老太太說過,本是要判滿門抄斬,因為皇上在淑妃下葬一事上做了妥協,這才改判了流放。現兒在鎮國將軍府看到張玉柱與張玉蘭兄妹,想來是皇上授意讓鎮國將軍照顧張家了。

    這時,那位梅媽媽帶著笑容跨了進來道:“蘇小姐,屋子收拾好了,你的馬車也趕在後院,我叫丫鬟去把東西都搬了進去,你來看看還缺了些什麼?”

    潤璃朝許大夫人行了個禮,走了出去,隨著梅媽媽往外邊拐了一個彎兒,沒多遠便見著一個月亮門,穿過月亮門,繞過一條甬道,便見著一個小院子,梅媽媽引著潤璃走了進去道:“這是六小姐的院子,蘇小姐的屋子就安排在旁邊東廂房。”旋即又見一個穿著粉藍色丫鬟服裝的姑娘走出門來,笑嘻嘻的行了個禮兒道:“蘇小姐好。”

    “她叫桃紅,這些日子就撥來服侍蘇小姐的,若是她調皮不聽話,只管來告訴我便是。”梅媽媽抬頭站在那裡,臉上雖是堆著一臉謙恭的笑,可從這句話聽起來,她卻是在暗示潤璃她的身份——她可是在許大夫人面前得臉的媽媽!

    潤璃也笑著說:“鎮國將軍府怎麼會出不聽話的丫鬟,我見著這位桃紅姐姐便是極懂禮節的,梅媽媽不必多慮了。”說罷從袖袋裡摸了一個小銀錁子塞在梅媽媽手中道:“這些天要遭擾媽媽了。”

    梅媽媽笑得合不攏嘴,把那銀錁子揣到了懷裡,沖著桃紅道:“好生服侍蘇小姐,可別怠慢了貴客!”

    這時就見旁邊來了個小丫頭子,沖進來就喊:“梅媽媽,梅媽媽,蘇小姐那個車夫在二門那邊,想求見蘇小姐呢。”

    梅媽媽朝她吆喝了一句:“大驚小怪的,你去帶他過來便是。”

    那小丫頭子向潤璃吐了一下舌頭,撒腿就往院子外邊跑了去,不多事,便見劉樹跟著那小丫頭子縮手縮腳的進來了,見到潤璃,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三姑娘大發慈悲,救救小人罷。”

    潤璃看著劉叔這模樣,愕然道:“劉叔,出了什麼事情?”

    “小人護送姑娘來涼關前,四殿下的護衛給小人吃了一顆毒丸,若是半年以後沒有解藥,小人就會性命不保,求三姑娘賜封書信給小人,小人好帶著回京去覆命,討要那顆解藥,”劉叔一邊磕頭,一邊彈著眼淚珠子,看了也讓人覺得心裡難受。

    “你且起來,我幫你把脈看看。”潤璃伸出手來幫劉叔搭了一把脈,心中暗自一驚,這玄黃確實手段狠辣,劉叔脈象裡已是透著中毒的跡象,所謂自古成大事者必然要心狠,這樣看來,許允炆身邊的人個個都是能幫助著他成大事的。

    “劉叔,你不必著急,我現在就給你寫一封信,你若是找不到四殿下,可以去蘇太傅府裡找蘇老太君,讓她幫忙給你聯繫下。”

    那劉叔聽了,甚是驚喜,又伏□來向潤璃磕了個頭,這才恭恭敬敬站在院子裡,等著潤璃把信件寫好交給他。

    “劉叔,這封是我寫給四殿下的,這封請幫我帶回蘇太傅府,叫他們不必掛心,我一切安好。”遞過兩封信,潤璃又遞上了一錠銀子:“劉叔,路上吃穿用度的費用不少,你且拿著這些在路上打發著用。”

    那劉叔微微顫顫的伸出手來,抹了把眼淚,躬著身子出去了。

    剛剛進屋坐下沒多久,就聽桃紅在外邊說話:“張小姐,張少爺,可是過來找蘇小姐?”

    門簾被打起,就見張玉柱和張玉蘭兄妹兩人走了進來。

    張玉蘭站在屋子裡,眼睛轉了轉,羨豔的看著這間屋子裡的陳設。五年以前,父母亡故,鎮國將軍把她和哥哥接了過來,可她一直住在西邊跨院裡,屋子裡只有一些平常物事,沒幾件值錢精緻的,老太太當家時給她安排了一個粗使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年紀小得很,根本使不上力氣,有時自己還要動手幹活。

    可是這位蘇小姐一進府,就給安排住在六小姐的院子裡,還撥了桃紅給她做貼身丫鬟,看看這屋子裡的擺設,件件都是精挑細選,這讓她看得眼裡冒火,這蘇小姐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讓鎮國將軍如此看重她!按捺著滿心的酸意,張玉蘭對潤璃笑了笑:“這位妹妹,方才我見著你都還沒來得及說話,忙著去見哥哥,還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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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張小姐不必客氣,見兄長是正事兒,怎可耽誤?”笑著看了看她身邊的張玉柱道:“若不是張公子,我這一路上可會受不少罪呢,還得感謝張公子才是。”

    張玉柱一聽這話,只覺得一身的不自在,趕緊推辭:“舉手之勞而已。不知蘇小姐還記得我在路上所求之事?”

    潤璃望瞭望張玉蘭道:“張公子所說的,便是令妹張小姐罷?張小姐,看你這模樣,似乎有些不足之態,且伸手出來,我替你號下脈。”

    那張玉蘭半信半疑的伸出手來,就見那皓腕纖細,欺霜賽雪般白皙,淺淺的青色血管若隱若現。潤璃伸出手指搭在她脈上,凝眉想了想,又望瞭望張小姐的臉,這才把手縮了回來道:“張小姐,你這病於身子上來說只有三分,于心理上說卻有七分,這是平常想得太多,鬱積於心所致。我開個方子給你,但那些藥吃了只能調養著,若是想要康復,還得把心放寬些,不要想得太多。”

    聽了這話,張玉蘭垂頭,一雙明眸看著自己拿纖細的手腕,似乎又有淚要滴落,潤璃看了不免皺眉,她是看到了真人版的林黛玉不成?心病還需心藥醫,也不知道治療這位張小姐的心藥是什麼。看著她那模樣,該是典型的恨嫁女罷?十七歲的年紀還待字閨中,又無母親幫她操心親事,有些鬱積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這裡,潤璃朝張玉柱笑了笑:“令妹這病情倒不嚴重,只是你這個做兄長的也該盡點職責,俗話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你該早日替張小姐找個長嫂來照顧她,姑娘家年齡大了,很多話都不方便和兄長說,倒是會和嫂嫂說的。”

    張玉柱本來是認真在聽潤璃說著張玉蘭的病情,不想卻一下扯到了自己的婚事上邊,不由得臉色微微有些發紅,調轉頭看了看張玉蘭,又偷眼看了看潤璃,覺得她說的字字有理,但聽著心裡又好一陣慌亂。成親?自己今年十九了,還沒想過這事情,可蘇小姐這番話,話裡有話,不僅僅在說他自己的婚事,暗地裡也在告訴他,妹子年紀大了,該議親了。

    十五年前,自己和妹妹同著祖父母,父親一起流放到了西北,一眨眼的功夫玉蘭今年已經十七了,也該給她找個婆家了,張玉柱想到這裡不由得又看了妹子一眼,就見她兩腮帶赤,雙眸微垂,一副嬌羞不勝的神情,於是連連點頭道:“我是個粗人,倒是疏忽了這事情,若不是蘇小姐說出來,我都沒想到這上頭去。”

    張玉蘭聽了張玉柱這話,也自是歡喜,哥哥若是成親了,自己的親事也不久了,於是羞答答的對張玉柱說:“哥哥這麼多年照顧我,也該有人來照顧哥哥了,只是不知哥哥可否有了合意的姑娘?”

    張玉柱驀然被妹妹問到個人問題,臉皮漲得通紅,連連搖頭道:“我長年走南闖北,哪有時間去相看,只好拜託許大夫人幫我請媒人去說個合適的姑娘便是。”又偷眼看了看潤璃,心裡暗自歎氣,蘇小姐是個好姑娘,可她的家世自己是踮著腳都挨不著邊的,只好遠遠的看看便是了,若是說托媒人去蘇府提親,那真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罷了。

    張玉蘭心細眼尖,看著哥哥的眼睛不住的在潤璃身上瞄過去,心裡自以為知道了哥哥的心事,想著若是這蘇小姐能做自己嫂子,也是極好的一樁事情,看鎮國將軍府對她如此熱絡,相信家世也是不差的,自己哥哥一表人才,又有一身武藝,配她倒也綽綽有餘,想到這裡心裡方才有些開解,對潤璃的語氣也熱情了幾分。

    潤璃見了張家兄妹的舉止,心裡也有些明白,頓時覺得興味索然,只覺得這些人甚是無聊,怎麼自己才說了那麼幾句話,他們倒生出一些想法來了。握著筆開了張方子交給張玉蘭道:“張小姐可使了丫鬟出去配齊了藥,煎服,一日一服即可。”

    聽到潤璃提起“丫鬟”,張玉蘭心裡就一陣膈應,暗自揣測這位蘇小姐莫非是在故意諷刺她不成?她看見自己兩次都未曾帶貼身丫鬟,所以拿這話刺她,看著潤璃,有些不喜,拿著藥方子,尷尬的站在那裡,臉上有些掛不住。張玉柱見妹子這個樣子,心裡也知道她又多想了,趕緊把方子拿到手裡道:“我現在就出去配藥,你且和蘇小姐一起說說話兒,等著我把藥抓回來。”

    張玉蘭柔柔弱弱的點了下頭,眼睛裡堪堪又是一包眼淚珠子,朝潤璃欠欠身子道:“蘇小姐,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

    潤璃呆在屋子裡也覺氣悶,站了起來,由張玉蘭陪著走了出去。

    方才出了院子門,就聽那邊一陣腳步聲,跑得風快般,原先領劉叔進來的那個小丫頭子喜滋滋的奔到潤璃面前道:“蘇小姐,蘇小姐,六小姐回來了,你可真是大福星哪,你前腳進屋,我們家小姐後腳就回來了!我們家小姐聽說你來了,歡喜得不行,叫我快來喊你去前堂呢!”

    聽了小丫頭子那通傳,潤璃心裡一喜,趕緊跟了她往前堂去,那張玉蘭本來不欲前往,但又覺得閒著無事,也跟了過去。

    潤璃跨進前堂的大門,就見許允馨站在廳房裡邊,正拉著許大夫人的手說個不停,主座上邊鎮國將軍也是一臉愉快的笑看著她和站在她身邊的那個少年。

    梁伯韜,那不是梁伯韜嗎?潤璃的心砰砰的跳了起來。

    一路上想過無數重逢的鏡頭,就如前世那些電影裡演的那樣,月色朦朧,兩人重逢在小河邊,有彎彎月亮,有燦燦星辰,有潺潺流水,還有點點螢火,兩雙手交手相握,眼神對視裡,能看到對方熱烈的眼神,能感覺到狂野的心跳。

    可是,重逢竟然是這般毫無設防的撞了過來,直撲撲的到了面前。潤璃看著梁伯韜那張臉,黑了,瘦了,可依然是那樣陽光燦爛的朝她笑,灼熱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燒穿,融化,若是廳中沒有旁人,他肯定會大步走了過來擁她入懷。

    走在潤璃身後的張玉蘭,第一次看見梁伯韜用那麼熱烈的眼神看著她,不由得芳心大亂,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羞答答的看了梁伯韜一眼,跟著潤璃走了進去。

    許允馨見到潤璃,喜出望外,放下許大夫人的手朝潤璃奔了過來:“蘇九,老早就叫你來涼關,你卻捱到這個時候才過來!”

    潤璃見著她那般熱情,也咧嘴一笑:“許小六,你也知道我和你比不得,是不能輕易出家門的……”說到這裡,便想到被關在牢裡的蘇氏三房,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蘇三老爺和蘇三太太怎麼樣了,還有她那些丫鬟們,有沒有受刑,有沒有被逼供呢。

    “蘇九歎什麼氣啊,我和你說,涼關可好玩了,我明日便帶你出去打獵玩!”許允馨興奮的一拍她的手:“這次我和表哥可做了樁大事,等會回院子裡告訴你!”

    許大夫人在一旁說:“你也歇歇罷,剛剛回來又想著要出去,可沒個安生的樣子!”

    梁伯韜在一旁含笑道:“姨母,你可別怪小六,若是沒有她,這次事情也沒這麼順利!”口裡讚揚著許允馨,眼睛卻望著潤璃,不肯放過。張玉蘭就站在潤璃身後,接觸到梁伯韜的眼神,心裡狂跳不已,原來梁世子出去了幾日方才覺得自己的珍貴,一直眼睛看著自己不肯放鬆,自己得多多少少有些回應才是,於是走上前去,羞羞答答的問梁伯韜:“世子爺這幾日都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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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廳裡的人都停住了話頭看著張玉蘭,大家見了她的神情,個個都是心裡明瞭,感情這位張小姐是看上了梁國公府的世子爺呢!

    潤璃朝梁伯韜瞟了一眼,拉著許允馨的手道:“許小六,我們到外邊說話去,我有很多話要告訴你呢。”

    許允馨見了潤璃那眼神兒,也知道她的意思,向鎮國將軍和許大夫人一拱手:“祖父,母親,我和蘇小姐回院子去了,用飯的時候再來和你們說話兒。”

    許大夫人寵溺的看了許允馨一眼道:“你去罷,你和蘇小姐多日未見,也該去說說體己話兒了。”心裡卻在嘀咕,這位張小姐,真還是不知自己的身份,竟然看上了自己的侄子?她是什麼人?雖說祖父也做過知府,但畢竟是獲罪的,父親只是個舉人,跟著流放到西北,病死異鄉,她的身份,便是給侄子做小妾都還嫌低,她怎麼就這麼心比天高的看上了侄子!身世可憐是一回事,要嫁進梁國公府,那又是一回事了。

    就連主座上的鎮國將軍,都有些不悅的皺起眉頭,這個張家丫頭,自己把她接到府裡來,可不是讓她和六丫頭搶孫女婿的!他咳嗽了一聲道:“伯韜,你先去軍營把假銷了,再過來用飯。”

    梁伯韜見著張玉蘭站了過來就全身不自在,得了鎮國將軍這句話,如得了一份敕令般,向鎮國將軍和許大夫人行了一禮,把那張玉蘭晾到一旁,大踏步走了出去。

    張玉蘭看著他的背影,尷尬無比的站在那裡,眼淚珠子在眼眶裡打著轉,心裡覺得羞辱無比,看起來方才自己會錯意了,梁伯韜是在看著許允馨,鎮國將軍府都把自己當成一個和許允馨搶女婿的人了罷?含著淚向鎮國將軍和許大夫人行了一禮,她匆匆回到西跨院,倒在床上,用帕子蒙著頭,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把從外邊抓了藥回來的張玉柱嚇了一跳。

    “玉蘭,你怎麼了?”張玉柱放下藥包,坐到床頭問。

    張玉蘭抽抽嗒嗒的,就是不吭聲,委屈的淚水成行的流了出來。

    “是不是哪個丫鬟又在背後取笑你了?”張玉柱有些氣惱:“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去買個小宅子,咱們兄妹倆搬出去住,也勝過在這裡聽人家的閒話兒,你卻偏偏不肯搬!現在弄得自己這一副委屈模樣,何苦來著!不行,我得去和鎮國將軍辭行,咱們下個月就搬出去!”

    “哥哥……”聽張玉柱提出要搬出去,張玉蘭不由大急,若是搬出去,那豈不是以後看不到梁世子了?把帕子扯了下來,露出一雙紅得像桃子一般的眼睛:“沒有誰在背後說玉蘭,只是玉蘭心裡有些不爽利罷了。”

    “什麼爽利不爽利的,方才蘇小姐便說了,叫你放寬些心思,你這病大部分還是心裡鬱積,想通了,自然會好了。”張玉柱扶起妹子,盯著她的眼睛道:“今日你又是因何心裡不爽利?許家六小姐是個好相處的,鎮國將軍府裡頭的丫鬟也沒幾個嘴碎的,你又為什麼會不爽利?有什麼話不和哥哥說,你還能和誰說去?”

    張玉蘭止住哭聲,望著哥哥望了半天,最後歎了一口氣道:“我就是說出來,哥哥也沒辦法幫我解決,何苦讓哥哥掛心!”

    張玉柱瞧她那模樣,心裡便有些難受:“你倒是說說看!”

    “哥哥,不瞞你說,我喜歡上了一個人。”張玉蘭終於勇敢的說了出來。

    張玉柱張大了嘴看著妹妹道:“你喜歡上了誰?哥哥托媒人去議親。”

    聽到張玉柱這般說,張玉蘭的眼淚又湧了上來:“哥哥,那人便是梁國公府的世子爺,梁伯韜。”

    這句話一說出來,小屋裡一片沉寂,兄妹倆面面相覷,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你怎麼到涼關來了?你們家怎麼捨得放你出來?”許允馨嘰嘰咕咕把這這次涼關之行說了一通以後,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你那個幾個貼身丫鬟怎麼一個也沒有跟過來?”

    潤璃惆悵的看了看許允馨,一種深深的憂慮浮上心頭:“我們家被皇上查抄了。”

    “查抄了?”許允馨不由一愣:“蘇太傅位列三公,門生遍佈天下,皇上怎麼會這樣動他?”

    “只是查抄了我們三房,大房和二房沒事。”潤璃的話裡有一種濃濃的擔憂:“四殿下把我送了出來,可我寧願在牢房裡呆著,母親有了身孕,我該在那裡照顧她。”

    陽光從雕花窗戶裡透了過來,照著潤璃頭上明晃晃的簪子,一閃一閃,耀花了人的眼睛,許允馨看著那一點亮光,在暗色的屋子裡邊煞是扎眼,心裡也突然有些沉重:“那可怎麼辦?你在涼關住久些,等風波過了再回去。”

    “兩個月以後我一定得要回去,母親那時已經是八個月的身子了,我非走不可。”潤璃有些執拗,眼睛望著地上某一個點,似乎那裡有吸引她的東西。

    “到時候我叫祖父打探下消息,你也別擔心,你祖父定然會想出些法子來的。都說你父親是個能臣,官聲又好,難道就這麼平白無故的被誣陷了?”許允馨安慰著她:“我做了許多小玩意,挺好玩的,明天我帶你去見識見識。”

    聽到許允馨如此說,潤璃才稍微安心了些,望著許允馨一笑:“你這次和伯韜出去,大有收穫啊!”

    許允馨一拍手道:“跟著說,好久都沒有這般痛快了!蘇九,下次我和表哥帶你去北狄那邊玩玩,咱們再來個夜闖指揮府,你去見識見識我的手段!”

    潤璃聽著也是覺得有些嚮往,但是旋即又是黯然:“我又不會武功,去了少不得連累你們,還是不要去了,我倒是可以到軍營裡去開個診所,給將士們看病。”

    “沒事,你不會輕功,叫我表哥背著你便是了。”許允馨狡黠的在她耳邊輕聲說,呵出了一口氣:“你們這麼久沒有見面了,要不要晚上一起出去走走?”

    潤璃臉上一紅,低下頭道:“許小六,你是想當紅娘嗎?”

    “還用我當紅娘?蘇九,你可別這麼不老實!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和我表哥對上眼了,還要假裝沒拉過小手不是?”許允馨擠眉弄眼的朝潤璃笑著:“哼,你還得小心點,沒看見那張玉蘭的眼睛都粘在我表哥身上,都沒動過!”

    “他若是這麼輕易就被人勾走了,那我也不要他了。”潤璃正色道:“若是我四堂兄朝三暮四,你恐怕正眼都不會瞧他一下罷?”

    聽潤璃提起蘇潤璋,許允馨本來陽光燦爛的臉也出現了一絲陰霾,連連跳腳:“這該死的蘇小四,到現在還不明白我對他的心思,死呆子!”

    看著許允馨這氣憤的模樣,潤璃眼前浮現出那個春日的午後,紫藤蘿架的旁邊,一身藍色長衫的蘇潤璋,不住的偷眼望著那邊的李清芬,光陰荏苒,晃晃眼就過去了,在如意坊的門口,他手裡托著一個禮品盒,眼神裡雖有不舍,但終於還是對於那份朦朧的感情做了一分決斷,可是他心裡,究竟還有沒有李清芬的存在?

    她不能想當然的認為蘇潤璋就忘記了李清芬,但也不想告訴許允馨,有些事情,不知道永遠比知道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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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中午用飯的時候,團團坐了兩張桌子,男人一張,女眷一桌,也沒用屏風隔開,潤璃感歎著究竟武將家裡還是沒那麼多講究,也不用回避什麼,這和前世都有些類似。許允馨看著她疑惑的眼神,貼在她耳邊說:“這是把你當成家裡人才這樣,其實我們家大宴賓客的時候,男人和女人也是要開坐的,至少也得拿個屏風擋一下。”

    潤璃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抬頭望那邊桌子看了下,就見梁伯韜的眼神也朝這邊看了過來,兩人的眼神在半空裡相遇,誰都捨不得挪開,許允馨見狀,笑嘻嘻的伸出手,在桌子底下掐了潤璃一把,小聲的在耳邊提醒她:“注意些,晚上你們再去你儂我儂好了。”

    兩人正打著眉眼官司,卻不提防坐在潤璃旁邊的張玉蘭看到這情景,心裡突然好像知道了些什麼,難道自己原先都會錯意了,莫非梁世子喜歡的是這位蘇小姐?看他的眼神並不是落在許家六小姐身上,而是一直在看著這位蘇小姐,而那個蘇小姐,也這般的不要臉,笑吟吟的看著他!

    張玉蘭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但是馬上,一種無言的快樂和希望又充滿了她的心房,其實這說不定也是一件好事情呢。若是梁世子看上的是許家六小姐,自己可能沒那實力和她搶,畢竟她家世擺在那裡,自己是連她的頭髮絲兒都比不上的。

    偏頭望瞭望潤璃,張玉蘭不由得抿嘴一笑,這位蘇小姐來涼關連貼身丫鬟都沒有帶一個,家世肯定也就那樣子,再看看她那長相,如何能比得上自己,梁世子若是長了眼睛,便能看得出來。想到這裡,張玉蘭本來悲傷的心情突然好轉了,挺直了背坐在那裡,唇邊浮現出一絲微笑。

    用過飯,許允馨就提議去外邊騎馬玩,梁伯韜趕緊附和:“璃兒還沒有到涼關騎過馬,這可和鎮國將軍府京城的跑馬場可不同,你得去試試,嘗嘗那策馬揚鞭的感覺。”潤璃抬頭看見他那笑意濃濃的眼睛,朝他眨了眨眼睛,三個人轉身往外邊走去。

    “世子爺,可不可以帶上我?”張玉蘭見沒有人理她,不由得心裡一陣幽怨,鼓起勇氣對著梁伯韜提出要求。

    梁伯韜看了看張玉蘭道:“聽說張小姐身子弱,這騎馬可是要耗體力的,你最好還是在府裡呆著養身子罷。”

    張玉蘭聽著這話,心裡一陣溫暖,沒想到梁世子如此關注自己,連自己身子弱都知道,還叮囑自己在家養病不要出門,真是心細,想到這裡,眼睛含情脈脈的望了過去,猶如一波秋水般,汪汪的看著他:“方才蘇小姐給我診過脈了,說並不礙事,只是鬱積於心,正需要到外邊多走走,放鬆心情呢。”

    許允馨看著張玉蘭跟牛皮糖一般粘了上來,心中厭惡,轉了轉眼睛便想出了個捉弄她的法子,笑著對她說:“既然張小姐想跟著來騎馬,那便來罷,一起到外邊散散心也好。”

    張玉蘭第一次覺得許允馨原來是這般可愛,快樂得翹起了嘴唇,提著裙子便跟著他們走了出去,那張玉柱因為擔心妹子,也跟了出來:“玉蘭,你沒有騎過幾次馬,哥哥跟著你去,免得發生什麼意外。”

    張玉蘭回頭看了張玉柱一眼,有些不快,但她看了看潤璃,若有所悟:“哥哥,你是不是喜歡那蘇小姐?你可以托媒人去向她家提親啊。”

    張玉柱聽妹子這麼一說,臉色一沉道:“玉蘭,你也這麼大年紀了,難道不知道這些話不能亂說?若是這麼流傳出去,毀了蘇小姐的閨譽,那可怎生是好?”

    自己本是一片好意關心哥哥,沒想到他卻如此回答,難道一個二個的都被那蘇小姐灌了藥不成?連自己的親哥哥都為了她來指責自己!張玉蘭心裡覺得委屈,一撇嘴,眼圈又紅了,張玉柱見妹子這模樣,也懊悔自己說話說重了,只得低了頭陪在張玉蘭身邊朝馬廄走了過去。

    那邊許允馨已經幫潤璃選了一匹馬:“這個叫提拉米蘇,你看這毛色,如何?”

    “你個吃貨,我無話可說了。”潤璃撫摸著那馬的背,鬃毛在太陽照射下油光發亮,看上去真有些像奶油的感覺。

    “小六,你給馬取名字就沒一匹是正常的。”梁伯韜牽了踏雪站在潤璃身邊:“我這馬的名字就比你取的好聽,璃兒,你騎我這匹踏雪罷。”

    張玉蘭呆呆的站在一旁,看那邊三人說得熱鬧,自己卻始終不能融合進去,不由惱怒,張玉柱幫她挑了一匹黃色的小母馬:“玉蘭,你騎這一匹,性子溫順,合適女子騎乘。”

    接過韁繩,她默默無言的跟著張玉柱走了出去,前邊梁伯韜已經站在踏雪身邊把潤璃扶了上去,潤璃俯□子,不知道在和梁伯韜說些什麼,兩人愉快的對視著,臉上都掛著甜蜜的笑容,看得張玉蘭心裡一陣陣發酸。

    “蘇九,你快來追我!”許允馨騎在馬上,瀟灑的抽了她的金絲蜜棗一鞭子,那馬兒便歡快的朝前邊跑了過去,潤璃見著心裡也癢癢的,抱著踏雪的脖子,在它耳朵邊說:“踏雪乖乖,你追上那金絲蜜棗,我獎好東西給你吃。”賄賂了那馬兒一番,她才揚鞭出發,踏雪似乎聽懂了她的話,撒著腿兒快步往前跑去。

    從來沒有這麼爽快的騎過馬,潤璃只覺耳邊呼呼風響,就見兩旁的景物都在迅速掠過,前邊許允馨的背影越來越清晰:“許小六,我追上來了!”

    “喲,蘇九,你還真不錯嘛,沒看你練習過什麼騎馬,這速度還真不慢。”許允馨伸出手來摸了摸踏雪的頭:“你也別得意,還不是我表哥這馬兒跑得快!”

    兩人停在那裡,就見後邊張氏兄妹和梁伯韜也趕了過來。

    金色的陽光照在梁伯韜的臉上,他朝她開心的笑著,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潤璃也得意的朝他一笑:“你沒趕上我!”

    話音未落,只見一道黃色的影子朝她閃過來,耳邊傳來梁伯韜的驚呼聲:“璃兒小心!”踏雪就驚得兩隻蹄子豎了起來,她的身子被踏雪突然的起立拋了出去,在空中做了個旋轉,又重重的朝地上跌落。

    “糟糕,至少要摔斷幾根肋骨了。”潤璃閉上了眼睛,就等著身子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

    但是她想像的事情沒有發生,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那人抱著她輕輕巧巧的落在了地上,嘴唇還似乎無意般觸過她的額頭:“璃兒,我在這裡。”

    “噢,伯韜,方才怎麼了?”潤璃睜開眼睛,看著梁伯韜正笑眯眯的看著她,臉上一紅,頭低了下去。

    “沒什麼,張小姐的馬不知為什麼,突然驚了,沖過來撞了踏雪,踏雪受驚,把你拋出去了。”梁伯韜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趕快幫你收收魂,免得被嚇跑了。”

    潤璃抿嘴一笑,從梁伯韜的懷抱裡鑽了出來,轉身卻對上了一雙幽怨的眼睛,張玉蘭正坐在地上,一雙眼睛兇狠的盯著她,似乎自己把她最珍貴的東西搶走了一般:“蘇小姐,你不是要和我哥哥成親的嗎?怎麼會和別的男子摟摟抱抱?”

    聽到這話,在場的人都是一愣。

    張玉柱拉了妹子一把,大聲呵斥道:“玉蘭,你怎麼能這麼胡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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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不是嗎?”張玉蘭伸出手來指著潤璃道:“一路上你們結伴而行,你對她多方照顧,她也感激於心,互生情愫,不是這樣嗎?”看著張玉柱那狼狽的臉色,張玉蘭更是洋洋得意:“蘇小姐,你怎麼能一看見梁世子就忘記我哥哥對你的好了呢?利用人也不是這樣的罷?”

    許允馨在一旁聽得鬱悶,自己還沒捉弄張玉蘭呢,她倒來個惡人先告狀,想要摸黑潤璃,這怎麼可以!她大踏步走了過去,對著張玉蘭說:“你難道不覺得你說這些話很無聊?蘇小姐是當朝太傅的孫女,我們在京城就已認識,她和我表哥更是關係不同於一般人。你做出一副跳樑小丑的嘴臉,搬弄是非,難道就能離間我表哥和蘇小姐?真真可笑!”

    聽了許允馨的話,張玉蘭張大了嘴巴看著潤璃,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張玉柱黑著臉走了過來,拉了張玉蘭就走:“玉蘭,哥求你別再說話了,趕緊回去!”

    梁伯韜看了看張玉蘭,突然笑了,笑得很歡暢:“璃兒,你對我說過,兩個人之間彼此要有信任,是不是?”

    潤璃點了點頭:“那你相不相信我?”

    “不相信你,我還去相信誰?”梁伯韜盯著她,一臉燦爛的笑容。

    四周瞬間安靜了下來,沒有鳥鳴,也沒有馬嘶,只有那幾個人,靜靜的站在那裡。

    潤璃看著那張青春洋溢的臉,單純而快樂的雙眼正灼灼的盯著她,不由得會心一笑:“梁伯韜,你果然長進了。”

    許允馨大步走了過來,拍了梁伯韜一掌:“表哥,沒想到你進步這麼快!”然後又對他擠擠眼道:“你得去教育下蘇小四呀,他怎麼一點都沒有長進,完全是一個榆木腦瓜!你給我去做做他的工作,難道你不想他做你表妹夫了嘛?”

    梁伯韜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活蹦亂跳的許允馨,就想起了蘇潤璋來,他們兩人之間一直用飛鴿傳書保持聯繫,梁伯韜實際上還在暗地裡控制著青衣衛裡的暗字部。上次蘇潤璋傳信說他要送蘇潤璊去應天府成親,也不知他現在可否從江南那邊回來了。

    “我儘量幫你,但若是他不願意,你總不能綁著他和你成親罷?”梁伯韜白了她一眼:“表妹,你對付那些機關暗器這麼有辦法,難道就沒辦法對付蘇潤璋不成?”

    許允馨嘻嘻一笑:“有些人情商太低啊!”

    幾個人說說笑笑,牽著馬往前邊走去,絲毫沒有發現張玉柱張玉蘭兄妹已經黯然離去。

    回到自己屋子,張玉蘭便悵然若失的坐在了窗邊,眼睛望著窗戶外邊的一株柏楊樹,微風拂過,柏楊的樹葉沙沙作響,似乎很輕快般在舞動著它們的身子,惹得張玉蘭一陣心煩氣躁。

    “玉蘭,你這樣做,很不好。”張玉柱看著這樣的妹子,心裡一陣難受。他也想讓自己妹子高高興興的,可她的要求超過了自己能力範圍,自己也是束手無策。

    “哥哥,你不是很喜歡那位蘇小姐嗎?你難道就不想娶她?若是你們在一起了,她就不能嫁給梁世子,那我也有希望了。”張玉蘭憤恨的望著自己的哥哥,突然之間,她覺得哥哥太沒有用了,陪著那位蘇小姐一起從京城過來,都沒能夠擄掠到她的芳心。

    “玉蘭,這個成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再說蘇小姐和梁世子兩情相悅,我也該自己識趣,為何還要去撞南牆,碰一鼻子灰?你就別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了,過些日子,哥哥會托許大夫人幫我們兄妹倆留意,找到合適的人便男婚女嫁,把該做的事情做了。”

    張玉柱伸出手摸了摸張玉蘭的頭,安慰著她說:“我這麼好的妹子,放出風說要議親,到時候就怕求親的人會把鎮國將軍府的門檻踏破呢!”

    張玉蘭看著哥哥遠去的身影,心裡一陣冷笑,求親的人多又如何?還不是一些碌碌之輩?自己看中的可是這涼關最有前途的少年郎!若是不能嫁與他做正妻,做平妻或者姨娘,自己也是心甘情願的!

    張玉蘭在小跨院裡胡思亂想,前堂裡鎮國將軍和許大老爺和許大夫人也在討論著梁伯韜。

    “老大,我覺得梁世子和咱們六丫頭挺配的。”鎮國將軍笑眯眯的看著夫婦倆道:“這次他們二人聯手去了北狄,立了這麼大的功勞回來,我越看他們越配,你們覺得如何?”

    聽了這話,許大夫人臉上一亮,是啊,馨兒這麼胡作非為,京城裡都沒有哪家權貴願意娶她進門了。公公這話,可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哪,這不明擺著有一個乘龍快婿在這裡嗎?自己的侄子,親上加親,這可不是妥妥兒的一樁親事?

    許大老爺卻有些猶豫:“父親,這梁世子雖說人好,可看他和馨兒,也只有兄妹之情,這樣把他們湊到一塊去,不怎麼妥當罷?”

    “有什麼不妥當?”許大夫人白了他一眼,急急忙忙的說:“我覺得韜兒人好,而且和馨兒興趣相投,成親以後肯定會夫唱婦隨,小日子會過得蜜裡調油!”一邊說著,一邊滿臉的笑,都差不多想到了抱外孫上頭去了。

    “這樣罷,老大媳婦,你先寫封信給你妹妹,看她有沒有這個意思,若是有這個意思,咱們就抓緊點,把親事給他們訂了下來,若是沒這個意思,那也就算了,不勉強。咱們六丫頭人這麼聰明伶俐,還怕找不到好孫女婿?”鎮國將軍也知道許允馨名聲在外,生怕梁國公夫人也不喜,先挖點退身的路子。

    “老太爺,我妹妹那邊肯定沒問題,我馬上就寫信給她,放到八百里急件裡送回京城去,過幾日便能收到她的回音了。”許大夫人喜氣洋洋的站了起來,向鎮國將軍行了一禮道:“媳婦這就去寫信。”

    這八百里急件可真不是說說而已,信發出去到回信送過來,竟不足八日。

    許大夫人帶著笑影兒,展開妹妹的回信看了起來,越看越臉色凝重,最後把信放到一邊,哀聲歎氣起來:“竟有這樣的事情!我的馨兒喲,好好的一樁親事竟然就這麼黃了!”

    梁國公夫人回信裡寫著,兒子說他的親事他做主,他看上了蘇太傅府的九小姐,他們給他定的親事自己一概不承認,打死他都不會去拜堂成親。

    這都是些什麼事情啊?許大夫人看了看那張扔在桌子上的信紙,滿心的沮喪。

    原來下手要快,像韜兒這樣的好孩子,多少雙眼睛盯著他,一不留神就已經被人家搶了去!蘇太傅府家的九小姐?現在不正住在鎮國將軍府嗎?許大夫人心裡更是鬱悶,自己好飯好菜招待著她,沒想到她倒是暗地裡不動聲色的把韜兒給搶了去。

    能不能想個法子?她和馨兒關係這麼好,若是能夠兩人一起嫁給韜兒,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主意?許大夫人咬了咬牙齒,似乎做出了小小的退讓,但這小小的退讓已經讓她心裡異常的不舒服,仿佛自己被人嘲笑了一般。

    兩人一起嫁,那誰做平妻?論家世,鎮國將軍府肯定要比太傅府更尊貴,自然該是馨兒為正妻,那蘇家九小姐為平妻,可韜兒自小便被妹妹嬌慣了,養成了一個說一不二的性子,說不定他會讓那蘇家九小姐做正妻,馨兒倒成了平妻,再或者他執拗起來,只娶蘇家九小姐,不願意娶馨兒,這——這怎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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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許大夫人在這裡急得團團轉,腦門子上邊流出了一行汗,怎麼樣才能如願以償的把馨兒嫁給韜兒呢?若是沒有這位蘇家九小姐就好了,若是沒有……許大夫人的眼裡閃過一絲光芒,旋即又黯淡了下去,搖了搖頭:“不行,我不能這麼做。”

    外邊丫鬟的聲音打斷了許大夫人的話:“張小姐安。”

    許大夫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坐直了身子,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來,閑閑的端了茶盅,慢慢的品著裡面的香茶。

    就見張玉蘭穿著一身桃紅色的裙子走了進來,梳了個如意髻,插著一支梅花簪子,白玉般的臉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許大夫人暗自讚美,倒是生得一副好顏色,只是家世單薄,也不知道將來會落到哪裡去。

    那張玉蘭走了進來,雙膝跪倒在地,給許大夫人行了個大禮,把她嚇了一跳:“玉蘭,你快站起來,這是怎麼了?”

    “玉蘭有一不情之請,希望夫人能夠成全!”張玉蘭抬起頭來,淚眼朦朧的看著許大夫人:“玉蘭和兄長承蒙鎮國將軍府照顧長大成人,一心想著要報答許家。現兒有件事情是跟六小姐極相關的,玉蘭在旁邊冷眼看著,心裡甚是著急,這事關重大,不能不說!”

    許大夫人驚愕道:“什麼事情與馨兒有關係?”

    “我見那梁世子與六小姐情投意合,是再好也不過的一對了,可現在來了個蘇家九小姐,一味的會撒嬌撒癡的纏著梁世子,眼見著他那顆心就要被這位九小姐勾了去,夫人,難道這不是一件極相關的事情嗎?”張玉蘭說著這話,嘴裡憤憤不平,心裡也像燒著一把火一般,真恨不得借了許大夫人的手快快把那蘇小姐收拾了。

    張玉蘭這話正中許大夫人下懷,她上前一步,親手把張玉蘭扶了起來:“玉蘭,你可真是個貼心人兒!我也正惱著這事情呢,你提起這事情,可是有了什麼主意不成?”

    張玉蘭怯怯的坐了下來,只挨著一角椅子坐了,看了看許大夫人,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紅:“玉蘭倒是有個主意,不知道可不可行,想來說與夫人聽聽。”

    “你快說說看,究竟是什麼主意?”許大夫人心裡一陣暢快,這真是想瞌睡有人送了枕頭過來,正想著怎麼處理這事呢,張玉蘭偏偏的來出主意了,這可不是天意嗎?看來馨兒和韜兒是老天註定要在一起的。

    “夫人,不瞞您說,玉蘭出的這主意,也是有私心的。”張玉蘭停了停,遲疑的說:“我哥哥今年十九了,還未成家,他早幾日說要拜託夫人幫他相看合適的女子,不知和夫人提起過沒有?”

    “前日他來和我說過,這兩天我事情多,尚未去找媒人。”許大夫人聽著張玉蘭這般說,心裡隱隱約約就知道了她的意思,仿佛太陽周圍本來是一團雲霧,張玉蘭寥寥數語,這團雲霧已經被撥開了一大半,露出了那點日頭影子出來一般。

    “那蘇小姐和我哥哥結伴同行,一路來到涼關,路上也是極投契的,我哥哥對她也頗有情意,只是覺得蘇小姐家世了得,齊大非偶,所以不敢貿然開口,玉蘭這裡求夫人憐惜,幫我哥哥一個忙,讓蘇小姐做了我嫂子,那梁世子和六小姐自然也能喜結良緣了。”

    許大夫人盯著張玉蘭看了半晌,心裡輪了一輪,只覺奇怪。她又不是沒長眼睛,張玉蘭盯著韜兒不放,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出這個主意,只是讓她哥哥得了好處,自己心甘情願把韜兒送給馨兒?看著都有些古怪。

    “你也知道,那蘇小姐乃是蘇太傅的孫女,家世顯赫,你哥哥如何能配得上她?這也是在癡人說夢罷了。”許大夫人輕輕的笑了笑,搖搖頭道:“這個忙,我恐怕幫不上。”

    “夫人,我們可以另闢蹊徑啊!”張玉蘭見許大夫人拒絕了她的提議,心裡一急,站了起來:“若是她不得不要嫁給我哥哥,那又如何?”

    “不得不嫁給你哥哥?你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許大夫人皺起了眉頭。

    張玉蘭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急急的說:“夫人見多識廣,我便不信夫人不知道我話裡的意思!讓那蘇小姐不得不嫁給我哥哥的法子很多,就看夫人怎麼選擇了。若是夫人挑了一條萬無一失的法子,讓梁世子見到蘇小姐並不是只對他一人動情,而是朝三暮四,或者會厭棄她罷?但我上次聽梁世子說得情深意重,怕他已經深深被那蘇小姐蠱惑,一般的法子怕是用不到了,除非是蘇小姐已經……”張玉蘭的話說得又急又快,竟跟流水一般,聽得許大夫人也是瞠目結舌。

    “你怎麼會想到這些上邊去?害了蘇小姐,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我也是為我哥哥著想,希望他能娶到自己心儀之人,而且……”張玉蘭低下頭,沉默了一下,毅然抬起頭來,雙眼直視許大夫人:“玉蘭有個小小心願,若是六小姐嫁了梁世子,自請在梁世子後院有一席之地,願為貴妾,服侍好梁世子和六小姐。”

    許大夫人瞪眼看著張玉蘭,吃驚得緊,哪有女子這般不要臉面自請為妾?

    張玉蘭仿佛看出了許大夫人的心思,跪在那裡,背挺得直直的:“玉蘭父母雙亡,一直是鎮國將軍府照顧我,我也該知恩圖報。現在年歲已大,可親事尚未有著落,心裡也有些著急,而且玉蘭愛慕梁世子,卻自知家世太差,與六小姐相比,簡直是地上流螢,怎可與皓月爭輝,所以自願為妾,專心服侍六小姐和梁世子。”

    許夫人聽著張玉蘭這番話說得倒也是合情合理,韜兒家大業大,以後不可能沒有貴妾,與其讓他回京城去娶幾個官家小姐做平妻貴妾,不如把這個毫無根基的張玉蘭塞給他,想到這裡,許大夫人點了點頭道:“你起來罷,我好好策劃下。”

    除了還在擔心著蘇三老爺和蘇三太太,潤璃這些日子過得很愜意。

    她在涼關找了一份“假期工”,那就是去軍醫所義務看診。每天早上許允馨就會帶她去軍營那邊,晚上兩人一起回來。許允馨找哥哥們研究軍事方面的問題,而許允馨就幫著那兩位老軍醫給將士們看診。

    高大夫和孫大夫對這位由鎮國將軍家的六小姐帶過來的蘇小姐很是驚奇,別看她年紀輕輕,可給人看病的眼光卻格外犀利,一般的小病,那是藥到病除,遇到厲害些的病,把把脈,問下情況,都能迅速找准病因,對症下藥。

    而且她說話溫柔,笑容親切,越來越多的將士們有事沒事都喜歡往軍醫所跑,弄得高大夫和孫大夫哭笑不得,有些軍士甚至裝病想要來看看這位蘇小姐。

    好在梁國公世子爺出面,板著一張臉,把裝病來軍醫所的人都趕了回去,第二天鎮國將軍就明令禁止將士們無病就不能靠近軍醫所,違者軍法處置,禁令一下,軍醫所才重新得了安靜。

    “高大夫,孫大夫,我覺得你們這軍醫所人手還少了些,若是打仗,勢必有不少傷患,人手太少又怎麼才能讓他們得到及時的救治呢?”潤璃看了看軍醫所裡簡陋的設備,皺著眉頭問兩位老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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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真打起仗來,會抽調一些人過來幫忙,但他們也只能打打下手,只能我們辛苦些了。”高大夫也是搖頭:“可畢竟學醫的人太少,而且學醫之人泰半會開藥號行醫,養家糊口,哪像我們,在這軍隊裡一混就是幾十年。”

    “那你們休假怎麼辦?不可能天天在軍醫所啊。”潤璃心裡補充了一句,妻子兒女都需要你們,一個家怎麼能少得了丈夫和父親?

    “人少的時候我就和孫大夫輪流休假,若是戰時,那就沒有時間了。”高大夫眼裡有一種與有榮焉的神色:“能夠報效國家,這也是高某人的心願!”

    潤璃點點頭,看著那兩位老大夫,心裡不禁油然升起敬佩之情:“高大夫,孫大夫,你們有沒有想過培訓一批士兵,讓他們學會一些粗淺的醫療知識,到打仗的時候也不會手忙腳亂可以幫上些忙呢?”

    “這個……”高大夫和孫大夫面面相覷:“這個倒是沒有考慮過,將軍要我們駐守軍醫所,我們便在這裡做了幾十年,收過幾個徒弟,可都陸陸續續的走了。”

    潤璃坐直了身子,默默的考慮了一下,看起來大周的軍隊機制還不是很完善。前世看的戰爭片裡邊,部隊有衛生兵,文藝兵之類,對於一支軍隊來說,至少得要有衛生兵吧,這樣才能更好的保證士兵受傷時能得到更好的救治。

    晚上回去的時候,她把這個主意和許允馨梁伯韜商量了下:“我覺得,每一千人裡邊抽兩個出來進行一些粗淺的醫學知識培訓,這樣一來,行軍打仗之時就能儘量減少士兵死亡人數,你們覺得怎麼樣?”

    許允馨連連點頭:“我也覺得軍醫所只有兩位大夫,太少了,培訓以後進行一次考試,若是在醫學方面有些靈氣的就跟著高大夫和孫大夫繼續學醫,其餘的就各自回去,只需一旬來培訓一次。”

    梁伯韜也在計算著,一千人裡邊派兩人進行訓練,這涼關四十萬大軍便有八百人能通醫理,原來也聽父親說過,打仗時士兵很多不是當即死亡,而是因為沒有得到良好的救治而喪生的,如果是培訓了八百人出來,相信這人手也是相當充足了。

    “而且,”潤璃的眼睛亮晶晶的望著梁伯韜:“那些受了培訓的人還可以回去把學到的東西教給同一個營帳裡的將士,例如中箭以後不能直接拔,例如假死時應該如何做復蘇手術等等,這樣,就能讓涼關將士們的自保能力得到提高,側面也是對大周戰鬥力的提升。”

    聽著潤璃的話,梁伯韜連連點頭:“璃兒,你這主意甚好,我和將軍說說看,讓他考慮下。”望瞭望潤璃那雙黑寶石般的眸子,他感歎道:“璃兒,你怎麼這般聰明,腦袋裡裝了這麼多奇思妙想?”

    許允馨在旁邊撲哧一笑道:“表哥,你不要把我當做不存在好不好?要說這些能酸掉牙齒的話,等我不在的時候你再說給蘇九聽!”

    說罷,揚鞭打馬,那匹黃褐色的馬便飛奔著跑出去了很遠。

    梁伯韜聽著許允馨的話,臉上可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向潤璃伸出手來道:“璃兒,我帶你去跑馬?”

    潤璃朝他微微一笑道:“世子爺,現在這時辰也不早了,我若是和你一道回去,恐怕不少人會說閒話呢,還是不陪你啦。”拍了拍提拉米蘇的腦袋,潤璃歡快的騎著它得得遠去,梁伯韜氣得牙癢癢的,一拍踏雪,也追了過去。

    許允馨沒有跑遠,坐在馬上在樹林旁徘徊,心裡一邊羡慕著潤璃,這麼好運氣的在大周找到了真命天子,一邊又在暗地裡咒駡那個長了個榆木腦袋的蘇潤璋,不知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開竅。正在胡思亂想,就聽一陣馬蹄聲得得作響,潤璃騎著馬奔到她面前,身後還跟著梁伯韜。

    “咦,你們……”許允馨的眼睛從梁伯韜身上轉到潤璃身上,趕著馬跟上了潤璃:“怎麼了?我特地給你們倆留了私人空間,這麼體貼,你們都不會合理利用時間?”

    潤璃的臉蛋紅撲撲的,瞟了一眼梁伯韜道:“誰叫他有那些歪心思,不搭理他。”

    “我看你在大周呆的日子久了,被那些禮教什麼的同化了。”許允馨嘻嘻一笑:“我表哥這年紀,怎麼可能沒有歪心思!”

    兩人在馬上嘻嘻哈哈的說著,梁伯韜跟在後邊,看著前方潤璃的身影,既覺得幸福,又覺得不滿足,什麼時候他才能把璃兒娶回家呢?

    回到鎮國將軍府,許大夫人正在前堂等著他們,看著許允馨和潤璃並肩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梁伯韜,心裡有些不喜,臉上卻絲毫沒有流露出半分來,笑著對許允馨道:“馨兒,明日你和蘇小姐就別去軍營了,我請了涼關守備夫人過府說話,你們來作下陪客。”

    許允馨扭了扭身子道:“母親,那個涼關守備太太,說起話來扭扭捏捏的,聲音好像是從嗓子眼裡掐出來似的,和她那身材太不相稱了,我可不愛看她那張臉,我不管,才不浪費時間來陪著她呢!”

    許大夫人聽到這話,眉毛皺到了一塊兒:“馨兒,你鬧得越發不像話了!你也該學著打理家事了,要學會如何待客,以後你用得上!”

    潤璃見許大夫人不喜,拉了拉許允馨的衣角道:“你就少去一天罷!”然後向許大夫人行了個禮兒道:“如有要潤璃幫忙的,夫人只管開口,潤璃任憑差遣。”

    許大夫人看著潤璃這般彬彬有禮,不由一愣,想著明日的計畫,有些心軟,但是一抬頭又看到梁伯韜專注的目光正落在這位蘇家九小姐身上,那顆心又慢慢的堅硬了起來,為了馨兒的幸福,自己又怎麼能心軟!她朝潤璃微微笑道:“還是蘇小姐賢淑,我們家馨兒已經被我們慣得不像話了!馨兒,你還是多多向蘇小姐學學罷,明日便不要去軍營了。”

    許允馨嘟著嘴答應了一句,拉著潤璃轉身便走了出去。許大夫人看著梁伯韜也急急忙忙準備跟出去,喊住了他:“韜兒,明日你也過來一起用飯罷。”

    “知道了。”梁伯韜答應了一句,便追著出去了。

    許大夫人看了看外邊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手緊緊的捏住那塊帕子,心裡忐忑不安,不知道明天這安排可否會有紕漏?仔細在腦海裡過了一遍,覺得沒有什麼問題,這才徐徐站了起來,慢慢兒走進了內院。

    路上碰到了張玉蘭,她向許大夫人行了個禮:“大夫人,我派人和我哥哥說過了,明日他會來我這邊。”

    許大夫人點點頭道:“如此甚好,務必要做到萬無一失。”看了看張玉蘭,她突然笑了一笑:“玉蘭,你的算盤倒是打得精,平白無故的,蘇太傅家的孫女當了你嫂子,你還能攀上樑世子做貴妾,真是一箭雙雕哪。”

    聽到許大夫人這麼一說,張玉蘭的臉色“唰”的一下變白了,低頭戰戰兢兢的回答:“還請夫人憐惜!”

    許大夫人看了她一眼,冷冷的哼了一聲,拂袖而去,把張玉蘭晾在一邊,呆呆的看著她和梅媽媽遠去的背影。

    暮色一點點的上來,很快就把整片天空吞沒,天際是一片模糊的紅色與灰藍交織,遠方嫋嫋的煙霧讓那混雜的顏色越發的模糊,慢慢的,那顏色就變成了深藍色,月亮也漸漸的爬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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