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2216|回覆: 19

[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聚財小吃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8-10-8 00:26:57 |顯示全部樓層
聚財小吃貨》作者:陽光晴子

或許是他這個秦廣侯“前”世子的命格太硬,周遭的人總是留不住,
連身邊僅剩的丫鬟都為了救他而重傷,好不容易將她救回,她卻變了一個人,
原本害羞寡言、埋頭幹活的她,變成笨手笨腳、會說笑話逗他笑的大膽丫頭,
且她普普的廚藝大躍進,大菜茶點都難不了她,完全不輸飯館大廚,
甚至還有一手養花的好功夫,救了母親生前最愛的蝴蝶蘭,
她說這一切都是養傷時仙人入夢教她的,
有沒有仙人他不知,但他知道她是他的福星,
她的廚藝讓他瀕臨倒閉的茶樓變得一位難求,銀子像海水一樣灌進庫房裡,
皇子公主慕名而來,他與二皇子惺惺相惜,更在遭遇刺殺時成為生死莫逆,
他因此重回朝堂,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對付秦廣侯府裡的惡勢力,
這一切都是她給的好運與力量,他想守護這個小福星,只想與她共度一生,
偏偏她對男女之情鈍得很,頻頻幫他拉紅線……
  
女主角:小曇
男主角:傅錦淵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8-10-8 00:27:33 |顯示全部樓層
  【序言 全心投入去愛,便是永恆】

  也許天長地久可以做如是解:你一生中只有那麼一刻,你全心投入去愛過一個人,那一刻就是永恆。
  你一生中如果有那麼一段路,有那麼一個人與你互相扶持,共禦風雨,那麼,那一段也就勝過終生了。
  ——白先勇

  這段文字讓剛看完這個故事的小編很有感觸,忍不住想摘錄下來跟大家分享,等大家看完手中這個故事再回頭來看這段文字,應該就更能體會書中主角的愛情。

  找到一個對的人,與他攜手共度一生,直到白頭,是我們所有人的渴望,但生命的安排不會都是如此美好圓滿,於是我們告訴自己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因為天長地久的愛是多麼可遇不可求。

  這本書的男女主角相愛的時間在一般人眼中很短,只有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但他們用別的方式相愛了一輩子,甚至下輩子、下下輩子……他們的愛情是另一種永恆。(啊,原諒小編不能再爆雷了)

  小編很喜歡故事中女主的積極與悲天憫人,儘管人心的貪婪讓她驚愕不解,但她仍往陽光的一面走去,想方設法幫助身心都傷痕累累的男主——沒有錢,她有的是點子替他攢錢;膳食難入口,她親自下廚做好料喂飽他;手傷難復原,她找來奇花給他做藥引……

  女主沒有太多灰色想法,就是一直往前沖,能做就做,這樣的人格特質是很吸引人的,就像我們喜歡跟樂觀的人做朋友一樣,總能從他們身上得到滿滿的正能量,感受他們對人生的熱情,再昂首向前進。

  近來的社會氛圍很低迷且混亂,我們需要更多的正能量,歡迎進到晴子的書中世界充充電,感受滿滿愛的能量吧!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8-10-8 00:27:46 |顯示全部樓層
  【楔子 糟糕,慢了一步】

  晴空朗朗下,一片銀白世界的京城郊外,剛經歷一場生死交戰,一名神情冷峻的男子懷抱著一名素衣少女跪坐在染血的雪地上,天寒地凍,兩人呼吸間,不時吐出白霧,四周還有不少橫躺已咽氣的黑衣人。
  “小曇,撐住,我帶你去看大夫……”
  傅錦淵渾身都是血,他強忍著心痛,低頭凝睇著為自己擋了致命一劍的傻丫頭,那一劍傷得太深,她腰腹下全是刺目的鮮血。
  “大、大少爺……”
  小曇奄奄一息,努力的想張開眼眸,但她沒有力氣,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可是,怎麼辦呢?她死了,這世上就再沒有真正為世子好的人了,老天爺怎麼那麼殘忍,一再奪去愛他的人及他擁有的一切。
  小曇無力的閉上眼睛,咽下最後一口氣。
  驀地,天空閃過一道金光,眨眼功夫,一抹粉嫩如蝶兒的身影就落在人間。
  “在哪兒呢?”甫下凡的幽華大仙隨著心中那股強烈不安的感應往前走,竟然就看到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等等!小丫頭,你可千萬別咽氣啊……”她急著要施法術給這個忠心的小丫頭續命,但鬼差大哥卻先一步來了,向掌管人間百花的她恭敬行禮,就帶著小曇的魂魄離開人間。
  幽華大仙傻了,怎麼辦?
  她?著額頭,跺一跺腳,怎麼就晚了一步?!
  這下子,就算她是花仙也不能改變人類的壽命,可是這一切……
  她愧疚的眸光看著抱著少女無聲落淚的青年,明知他看不到自己,也聽不到自己說的話,她還是忍不住走到他身邊,眼眶泛紅的道:“對不起啊,都是我的錯,你現在沒了娘,世子之位也沒了,還被人退了婚,還有,手也半殘……總之,你的一切不幸都是我的錯,我到底該怎麼彌補你?”
  她頹喪無措,身邊有從雪地裡初冒頭的小草也感受到她的難過,跟著垂頭喪氣起來。
  “小曇、小曇……”傅錦淵臉上沾了血漬,身上也有些傷,但他不覺得痛,他不知道自己還擁有什麼?小曇雖然只是丫頭,但他視她為妹妹,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如今這丫頭也離開他了,這一切都是那個惡毒的女人造成的!
  “傅錦淵,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順變好不好?可惡,我說什麼你這凡人也聽不見,我站在你旁邊安慰你,你也看不見……”
  幽華大仙擤擤鼻子,難過的直掉淚,她蹲在他身旁,看著他無聲落淚,再看看被他抱在懷裡早已一命嗚呼的少女。
  她淚眼汪汪,嘴裡喃喃說著他聽不到的安慰之語,看看他,又看看他懷裡的少女,一雙澄澈淚眼就這麼轉來轉去後,眼睛陡地一亮,“我知道了!我知道怎麼做了,你等等,我馬上來了。”
  幽華大仙又拭淚又擦鼻涕的,然後打起精神念了咒,下一秒,她全身散發耀眼金光,再一個華麗轉身,這道金燦燦的光芒就進到小曇仍然柔軟的身體內,同一時間,她這個天界著名的吃貨,每隔幾年就偷偷下凡玩,享受人間美食的幽華大仙,瞬間感到一股痛死人不償命的劇痛從腰間襲來,她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
  傅錦淵全身一僵,接著,難以置信的看著張開淚眼的小曇,“小曇?我以為……太好了,太好了,我馬上帶你去看大夫,你忍著!”
  他強忍著左臂的痛楚,一把抱起她,施展輕功的落到前方不遠處的馬車,將她放到車內,隨即駕車奔往十裡外的望月山莊。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8-10-8 00:28:2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自己的錯自己救】

  幽華大仙,現在要叫小曇了,她有點小小……不,大大的後悔了,這傷口真的太疼了,她渾身發熱,腦袋昏沉,這具凡胎肉體從上到下沒有一處是舒坦的。
  她置身的堂屋內,有一小爐煤炭燃燒著,將屋裡的溫度拉高了些。
  熒熒燭火下,傅錦淵看著躺在軟榻上,像個孩子不時發出疼痛呻吟的小曇,手上的毛巾一次次在木盆裡擰乾了水再往她的額頭上放。
  “退燒藥灌下去了,傷口也處理了,只要燒退了,應該就沒生命危險,大少爺去歇著吧,您身上也有傷,小的來照顧小曇就好。”
  說話的是站在傅錦淵身後的小廝魏田,他一雙不安分的賊眼正盯著小曇發育得不錯的胸脯看。
  “出去。”傅錦淵頭也沒回的冷聲道。
  “大少爺……”
  傅錦淵這才回頭,冷峻眼眸掃過魏田那張國字臉,叫他猛地瑟縮不敢再多話,連忙行禮,退出屋外。
  一陣寒風襲來,魏田身子顫了一下,望著正在床榻前親自照料小曇的主子,他在心裡呸了一聲,這才將木門緩緩帶上,頂著挾帶著雪花的正月寒風,往蕭瑟的後院走去。
  屋內,傅錦淵仍專注的照料小曇,直到她的呼吸變得平緩,終於沉睡。
  他輕拍手,兩名黑衣人飛掠進屋,向他拱手,身上還有未融的雪花。
  傅錦淵下意識的看向小曇,見她面色未有變化,這才面無表情的看著一名黑衣人,“盯著魏田,小曇吃的湯藥不許有任何問題。”
  該名黑衣人拱手,飛掠離開。
  傅錦淵又問另一名,“查出來了?又是那毒婦派人襲擊的?”
  該名黑衣人拱手,口氣雖輕卻帶著憤怒,“就是福儀郡主,我們的人擋下幾批人,卻沒守住最後那一批,才會讓主子遭難,屬下及其他兄弟甘願領罪。”
  傅錦淵抿緊薄唇,“不是你們的錯,那毒婦仗著是皇帝的侄女,又出身祿王府,她能動用的暗衛太多,何況,只要我還活著,就是那毒婦恨不得除去的眼中刺……”諷刺的是,他還得喚她一聲“母親”,“叫大家保持戒備。”
  “是。”黑衣人再次拱手,飛掠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傅錦淵黑眸一黯,經此一役,他苦心培植的暗衛又折損不少。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俯身拿起小曇額上的濕帕子,走到一旁,將毛巾放入水盆裡,以右手將帕子擰乾,再回身將帕子放到她的額頭,坐在床榻上,看看自己始終無法使力握拳的左手。
  兩年前的一場秋獵,他被有心人在蓊郁山林間當成獵物,當那突然射來的箭矢迎面而來時,他只來得及避開要害,然而左手臂被射穿,傷了筋骨,前來醫治的太醫又被有心人收買,愈醫愈糟,甚至還被宣佈得截肢方能保命,若不是他的義弟周景浩為他尋來一名江湖奇醫,這手也保不住了。
  然而,他如今左手比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還沒力氣,時不時就疼痛難耐,實則也只是裝飾用罷了,已經廢了。
  “好熱……好熱……呼呼呼……嗚嗚嗚……對不起,你別難過……我會幫忙……真的……呼呼呼……”小曇高燒昏迷,滿臉通紅,神志不清的開始說些胡話,“對不起,是我的錯,不舒服,好痛,嗚嗚……”
  傅錦淵收斂心思,專心照顧她,不時輕聲安撫,細心喂藥。
  小曇因為傷口的關係,燒退了又燒,一連折騰三天三夜,病情才真正的穩定下來。
  這一日,小曇張開雙眸,眼神仍有些渙散,她眨了眨眼,直覺的要起身,腰間的劇痛讓她頓時噴淚。
  “你終於醒了,昏睡三天三夜,葉老大夫被我喚著來回折騰,都要抗議了。”
  一個低啞溫潤的嗓音從另一邊傳來。
  淚流滿面的小曇下意識的朝聲音來處望去,就見傅錦淵端著一碗湯藥從門口走進來。
  他將碗先放到床沿旁的小桌上,再輕輕的扶著她半坐臥,拿著帕子為她拭去滿臉淚痕,卻見她仍痛得臉兒發白,眼眶泛紅,他不舍的出聲,“很痛吧?你忍忍。”並拿了軟枕塞到她後背。
  小曇淚光閃閃的吐了一口長氣,但一見他端起藥碗靠近,聞到那股熟悉的恐怖藥味,她就想到昏沉的這幾日,應該被灌了不少湯藥,那種苦死人的滋味,她一想就要吐了。
  她虛弱的?著嘴巴,低聲說:“可以不喝嗎?”她現在可是醒著呢,要她自個兒張嘴喝下那碗黑幽幽的苦藥,她實在沒有勇氣。
  他蹙眉,卻又柔聲道:“小曇怎麼像個孩子?沒喝藥,傷怎麼好?”
  她可憐兮兮的看著這雙溫柔卻帶了點血絲的深邃黑眸,難掩掙扎的說:“可是它真的好苦。”
  “小曇不是一直都像個女漢子?什麼苦都能吃,你在這莊子裡,是任何家務只要能攬起來都要一肩扛的能幹丫頭,哪時變得這麼嬌氣了?”他微笑的看著她。
  她瞪大了眼,不會吧?!她忐忑了,原來的小曇這麼厲害,可是自己除了會煮好料外,什麼家務都不會啊,什麼伺候人,洗衣打掃的,她這個仙子可沒做過,當得了女漢子嗎?!
  不行!事在人為,她怎麼可以先泄自個兒的氣呢,對,要加油!她很勇敢的在心裡亂鼓舞自個兒一把,再伸手接過那碗溫熱得剛好適合入喉的藥碗,只是一聞到那股苦藥味,嗚嗚……忍不住又拿遠一點,但看到傅錦淵不解的看著她,只好又端到唇前,剛吐舌沾上一口,她五官馬上皺成一團,好想哭,她這花仙只愛美食,可這身軀又不能壞了,不然,怎麼贖罪?!
  她眼泛淚光,暗暗的吐了一口長氣,一手掐著鼻子,大口大口的仰頭喝下去,再一把將空碗交給傅錦淵,吐吐舌頭,眼眶又泛光。
  他愣愣的看著她淚眼朦朧的樣子,真的這麼苦?
  由於這是第一次看到清醒過來的她喝藥,他還不知她是如此孩子氣,他笑了笑,回頭替她倒了杯水。
  她想也沒想的接過手,大口灌下,但還是皺著眉頭,“苦死了!要是有蜂……咳咳……沒事,沒事了。”
  她理智回籠的急忙轉了話,她傻了啊,還想要蜂蜜水、甜糖或梅幹配藥?瞧這空蕩簡樸的屋裡沒有一樣好物件,桌椅、櫃子一看都有歷史,就連當主子的傅錦淵,身上的藍黑錦袍也是半舊不新,再想到他遭遇的種種悲慘事,他的人生會過得這麼苦,她還是罪魁禍首。
  “小曇?”傅錦淵不知她怎麼了。
  她回過神,直視著這張關切的俊顏,不知怎麼表達自己的內疚。
  他蹙眉看著一臉委屈又充滿歉意的巴掌臉龐,正要開口,一個老邁慈祥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小丫頭總算醒了。”
  她直覺的看過去,就見一個滿頭華髮的老人走進來,他身後還有一個身形微微佝僂的老婦人。
  葉老大夫走到床邊,先向傅錦淵拱手,開口道:“大少爺可以放心的回房休息了吧,三天三夜守著這丫頭,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何況大少爺身上也有傷。”
  “我身上都是輕傷,無礙的,還是請老大夫再替小曇把把脈。”傅錦淵隨即起身,讓出床邊的位置。
  “你……咳……大少爺守了我三天三夜?!”難怪他眼含血絲,還帶著雙黑輪,她壓在胸口的內疚又加深,但也因此可以理解為何原來的小曇會對他那麼死心塌地,擔心她死了,他就此一人,身邊無人伺候了。
  “你這個丫頭還敢懷疑啊?!大少爺說了,你是他身邊待最久的人,也是夫人最疼的一個丫鬟,還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再怎麼說,他也得親自守著才安心……”守著這莊子二十年的林嬤嬤突然哽咽,低頭嗚嗚哭了出來。
  屋內,只聽見她壓抑的哭聲。
  傅錦淵抿緊唇,黑眸閃過痛楚。
  葉老大夫張口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閉口,唉,大少爺明明是秦廣侯府傅良大將軍的嫡長子,可現在住在這裡,過的又是什麼日子?!
  小曇也安靜,她知道老嬤嬤口中的夫人就是過世一年多的樊氏,也就是傅錦淵的生母,傅錦淵離京到近郊的望月山莊就是為了為母親守孝,原本的小曇跟魏田都是跟過來伺候的。
  “唉,瞧我這老太婆在幹什麼?竟然像個小娃當著主子面前哭,讓葉老大夫跟小曇看笑話了。”林嬤嬤回了神,連忙拭淚,再尷尬的看了傅錦淵一眼,見他寬容的朝她微笑,她眼眶的熱淚又要落下,連忙催著葉老大夫上前去替小曇把脈,也把自個兒激動的心緒緩了緩。
  “小曇脈象穩定,徹底退燒了,再來只要好好喝藥換藥,休養個兩、三個月就無礙了。”葉老大夫把完脈,回頭再勸傅錦淵別想太多,好好休養,有些事,公道自在人心,然後就讓林嬤嬤送出屋子。
  “大少爺去睡吧,勞你這麼照顧我,真是太辛苦你了。”小曇一臉認真的看著不知在想什麼的傅錦淵道。
  他一愣,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看著臉色依然蒼白的小丫頭。
  小曇忍著腰間的痛楚,笑看著他,“我沒事了,老大夫不是說了嗎?再來,我們都會好好的,相信我。”她信心十足的輕拍胸口,只是一看到還放在桌上的空藥碗,想到還得喝上兩、三個月,她的小臉又皺成一團。
  傅錦淵定視著她,看著她的眼神轉換,一下子堅定,一下子無奈,一下子又是豁出去的率性,卻沒有過去的緊張不安,而且,過去她說話時,總是顧及尊卑,以奴婢自稱,不敢直視他的眼……
  “大少爺不相信?那你再等等,等我傷好了,一切真的都會不一樣了!”她以為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是不相信自己,就再強調一次。
  一個人受重傷再醒來,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傅錦淵心中不解,但還是點點頭,“好,你好好休息,我讓林嬤嬤熬個粥給你,你三天未進食了。”
  經他一說,她才覺得肚子真的好餓,她燦爛一笑,“好喔,那就麻煩大少爺跟林嬤嬤說了。”
  他眸光一閃,本想說什麼,最後還是轉身離開。
  傅錦淵一走,她再次打量這間樸拙的老屋,從門口及窗戶看出去,天空極藍,但空氣沁涼帶著寒意……這會兒該是人間過春節的時候吧?也對,傅錦淵要守孝,山莊裡當然沒有半點過年氣氛。
  她再低頭,掀開穿在身上的粗布衣,略微彎身,隨即痛得她齜牙咧嘴的嘶了一聲,這才喘著氣,看著?著繃帶的小腰,這傷得要痛多久才能好啊?
  她靠坐回枕頭上喘氣,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又被打開,林嬤嬤端了一碗熱騰騰的肉粥進屋,來到她身邊坐下,吹了吹粥,就要喂她。
  她搖搖頭,“謝謝嬤嬤,我自己來就好。”
  她雙手接過,喝了一小口肉粥,卻是鹹到她的眼淚差點沒噴出來,瞪著眼睛看著林嬤嬤。
  “不好吃?沒辦法,過去廚房的事,都是你這丫頭包辦,你也知道嬤嬤年輕時遭了罪,吃不出任何味道,你就勉強點用些。”林嬤嬤也知道自己廚藝欠佳,忍不住開始叨念從大少爺來這莊子守孝後,秦廣侯府每來一次人“探望”,這莊子就被發賣一些下人,到現在也沒補人過來,以至於現在只剩小曇、魏田跟她這老太婆。
  小曇一邊努力吞下超鹹肉粥一邊聽林嬤嬤碎念,總算吃完那碗讓她頭皮發麻的肉粥,將空碗給了林嬤嬤又要了兩杯水下肚,這才大大的吐了口氣,“謝謝嬤嬤。”
  林嬤嬤兩鬢斑白,眉眼清秀的臉上皺紋卻是好幾條,她微笑的看著她,“總算撿回你這條小命了,要不然,大少爺他……”
  她搖搖頭,眼眶又要紅了,連忙轉了話題,看著小曇身上的月白色素衣,叨念著晚一會兒得打熱水進來,讓她擦拭臉也洗洗手腳。
  “林嬤嬤可知道是誰襲擊我跟大少爺?有派人去抓嗎?”小曇其實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但林嬤嬤的碎念功夫很強大,不須喝水喘氣,也能無縫接軌的轉換話題,她要插話都難。
  “你這丫頭,原來是個笨的?!你用膝蓋想都想得到是誰,怎麼比我這老婆子還傻?”林嬤嬤忍不住用一指神功戳了戳她的額頭。
  小曇下意識的閃了一下,要避她的指頭,卻先扯動腰間傷口,她臉色一變,“痛痛痛……”
  “你傷的明明是腰,怎麼是腦袋變笨……”林嬤嬤搖搖頭,“還不是秦廣侯府的那位,大少爺另一個名義上的母親福儀郡主嗎,大少爺身上發生的所有悲劇,哪一樣不是拜她所賜?這還需要問嗎?!”
  時光飛逝,小曇在望月山莊躺了將近三個月,從林嬤嬤那裡聽明白了許多事。如今終於可以下床,她打算要四處走走,好好打量這座古色古香的莊子,看看有沒有好食材能入菜。
  凡人的日子不簡單,還是當仙人好,光這肉體的傷痛就很折磨人,還有那一天三碗黑幽幽的苦湯藥更是要她的命,她可是道道地地的美食家,利用法術穿梭在古今各個時代尋找極品美味的超級吃貨,還上進的學習各式各樣、古今或傳統或創新的佳餚食譜,不誇張,只要她想吃哪一道,都是信手拈來,每一口皆能讓她讚歎到眼眯了起來,嘴兒往上勾。
  但這悲慘的三個月,甭提苦死人不償命的湯藥,三餐吃食更是粗糙,毫無口感可言。
  可是基於這是她應該承受的罪,她半點也不敢怨天尤人。
  都是因為她多管閒事,又管錯事、看錯人,才會讓傅錦淵的人生落到如今的慘況,她是罪魁禍首,若沒有幫助他奪回原本屬於他的人生,還有將他那半殘的左臂醫好,她可沒臉回天庭逍遙過日。
  小曇吐了口長氣,坐在那勉強可以看清容貌的模糊銅鏡前,拿起發梳將頭髮梳個髻,用一支木釵固定,再將頭髮編成長長的辮子。
  再靠近銅鏡一點,好好看著這張瘦削的臉,膚質欠佳啊,但這幾個月養傷下來,總算讓膚色沒那麼黑,兩道眉也是能看的,一雙大眼清澈靈活,是這張巴掌臉最吸引人的地方,整體來說,這五官還沒怎麼長開,再低頭看看略微粗糙的十指,有些忘神的嫌棄……
  身為百花中的幽華大仙,她一雙纖纖玉指可是粉嫩得像玉雕似的,怎麼看怎麼舒服,這雙粗糙的手得養一養,不然要做一些細活兒可不成。
  想到今天要上工,她還真的不太有信心可以當一個稱職的丫頭。
  她最厲害的活兒,就是號令百花何時花開花落,找出小花仙們的價值,讓各式花卉除了觀賞用,還有其他食用的方法,也因為她這麼創新的能力,讓她深受小花仙們愛戴,讓他們很願意替她掩護,讓她能時不時的蹺班下凡,這樣的好人緣,也是她可以人間天上來回跑的原因。
  她編好髮辮,在銅鏡前起身,轉身往門口走,隱隱就聽到轆轆的馬車聲,她眉頭一揚,林嬤嬤說過,這座望月山莊位在京城近郊,是秦廣侯府的別莊之一,位置相當偏僻,附近沒有人煙,也相對的安靜,這馬車聲好像是她養傷以來第一次聽見,是誰來了?
  此時,林嬤嬤正好佝僂著身子跨進門來,手上還提了一個食盒。
  小曇連忙快步迎向前,“嬤嬤,我昨兒才說,我可以自己到廚房弄吃的,你不要為我忙了。”
  “啊,對啊,我忘了。唉,這人老了,總記得以前的事,這兩三日的事反而記不得。”林嬤嬤懊惱的敲敲自己的頭,看著丫頭接過食盒,回身放到桌上,將食盒裡的粥跟兩道青蔬擺到桌上。
  林嬤嬤催著她先吃早膳,這一趟從廚房走過來,都快涼了。
  小曇也著實餓了,問過林嬤嬤已先用過後,就坐下吃了,認真的說,青蔬炒太老太鹹又太油,這對一個吃遍古今中外的上等吃貨來說,真的很痛苦,但這三個月的吃食也差不多是這樣,她多少麻痹了,並告訴自己,她是來還債又非享福,哪能嫌。
  林嬤嬤瞧丫頭吃得慢吞吞,忍不住又催了催,“幹活的人哪有慢慢吃的時間?也是大少爺寵你,讓你三個月都別出房門,你可別養嬌了。”
  擔心林嬤嬤又開始碎念,小曇連忙加快速度用膳,“嬤嬤,我剛剛好像聽到馬車聲,有人來莊子了?”
  林嬤嬤一聽就來氣,咬牙說著,“京裡來的,前兩日就遣人過來,說侯府裡的毒婦跟那不像樣的二少爺要過來,要咱們大少爺今兒別出門呢。”
  她忿忿的說了幾句,又開始說福儀郡主是如何裝一個受盡委屈的母親,離間傅錦淵跟他父親秦廣侯的父子情分,前一陣子,侯爺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卻連過來莊子看他一眼都沒有就又回邊疆守衛去了。
  秦廣侯府是世襲的武將世家,祖上曾是開國元勳,而今,襲爵的傅良奉皇命戍守北方邊塞祈州,最多兩年,最少一年會回京一趟,待在京城的時日雖少,他卻有兩個平起平坐的妻子,一為身份尊貴的福儀郡主,一為落魄世家的樊氏,樊氏生下嫡長子傅錦淵,福儀郡主則生了次子傅錦淮,因寵溺太過,成京城紈絝。
  而傅錦淵在尚未殘了左手前,也是羽林軍中的武衛,他身為侯府嫡長子,承世子之位,再加上自小隨父親習武,身手敏捷,外界皆看好他會繼傅良之後,成為下一個守衛邊塞的大將軍,只可惜……
  “回魂,想什麼呢?”
  林嬤嬤在小曇面前左右揮手,還粗魯的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她這才“噢”的驚呼一聲回過神。
  “抱歉,嬤嬤,我想遠了。”
  “沒事,但你得聽清楚了,大少爺要你跟我都別過去,免得又被那毒婦尋了個理由發賣了。”林嬤嬤說了又火了。
  小曇也知道這莊子不是福儀郡主的,是樊氏的陪嫁嫁妝,但樊氏死了,福儀郡主仗著自己也是傅錦淵的母親,以關心他的生活起居名義來關切,實則是一步步將伺候的人都發賣出去,讓這莊子愈顯淒涼起來。
  小曇明白這些事,乖巧的答應。
  “你身上這傷好了,輕輕一嗅,就能聞到一股好聞的花香味,這香味有點招人,還有你這身子養了三個月,膚色白了,也長了點肉,更是好看,你也快滿十五歲了,再過一、兩年長開了,可要躲著二少爺……不對,要喊他世子了,年前皇上下旨,讓那死紈絝成了世子,大少爺真的太可憐了!”林嬤嬤說著眼眶一紅,又是憤憤不平的罵起來。
  小曇知道身上的味道是她這花仙原有的香味,即使入凡胎也揮之不去,但這香味淡而清雅,她自己倒挺喜歡的,不過,一想到傅錦淵的人生被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取代大半,她又想歎氣了,這一切真的都是她的錯。
  林嬤嬤這一開罵,足足倒了半個時辰的垃圾,才心滿意足的佝僂著身體離開。
  小曇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視線,覺得耳朵還嗡嗡叫,她吐了口氣,慢慢的步出屋子。
  雖然林嬤嬤要她不要過去大廳,可是,她真的想看看當年在她這花仙眼中,純情又善良的福儀郡主到底變得怎麼樣了?一個心那麼黑的人,還配擁有一張美麗的芙蓉面?還是已經變得面目可憎?!
  說來可惜,她這幽華大仙雖然附身在小曇身上,卻無法接收原主的記憶,所以,小曇會的,她不會,小曇知道的事,她也不太清楚。
  她與小曇的緣分始於去年舉行的花神大祭,那是人間每隔十年才會舉辦一次的大祭典,更是凡間女孩們祈求愛情圓滿的重要日子,那一日,女孩們會獻上自製的花饃,地方官還會選出一名女孩扮成百花巫女向花神獻舞。
  而她身為花界主神,在仙境檢視祭典上那些以麵食捏塑到近似真花的花饃時,就注意到有一株木蘭花饃最為出色,製作者是名丫鬟,身份不起眼,但祈求的心願卻與其他女孩們大大不同,不是成全她的愛情,而是保佑她的恩人能獲得一生幸福。
  因為這個不同,她在好奇心驅使下,忍不住下凡見見那名祈求者,這一看,竟是個膚色黝黑又極其纖瘦的小丫頭,她神情虔誠的低著頭,在心裡向幽華大仙傾訴許多無法對外人道的點點滴滴。
  她愈聽愈驚悚,原來小丫頭提及的一些人事物,竟與三十年前及二十年前的花神大祭上,她成全某人的願望有關。
  於是,在小曇祭拜完返回秦廣侯府時,她也忍不住的一路跟進了秦廣侯府,喚來府中小花仙們仔細詢問小曇所提及的所有事,這才確定小曇並未撒謊,她這個幽華大仙在不知不覺中,竟成為助紂為虐的大黑手。
  那真是晴天霹靂!讓她這花仙大受打擊。
  她回到天庭後,茶飯不思,難以入眠,做什麼事都意興闌珊,對自己好心卻辦了壞事耿耿於懷。
  由於一直放不下這件事,某天,突然心有所感,好像預知小曇出事了,她急急下凡,卻來不及阻止悲劇,小曇已死在傅錦淵的懷中……
  她想到這裡,忍不住握拳?了自己的頭一下,糊塗的笨蛋!
  再深深的吸了口長氣,沒關係,她現在在這裡,定要一步步的讓傅錦淵的人生再次圓滿。
  她腳步加快,卻忘了自己對這座莊子完全不熟,時值春末,莊子裡的一草一木已是生機勃勃,野花野草長得茂盛,她輕咳一聲,稍微靠近沿著牆面攀爬的牽牛花,喚來小花仙,小小聲的與花兒對話,搞清楚莊子的路線後,東彎西拐的穿堂過廊,繞過半座莊子,才接近莊子待客的前廳堂,半彎著身藏在大大的扇形格窗下,偷偷看進去。
  朴拙古色的廳堂內,居中坐著一個美婦,一張熟悉的女性臉孔映入眼簾,與三十年前及二十年前相比,福儀郡主早已褪了青澀,多了熟女的雍容,那雙微揚的鳳眼也不再純稚,多了刻薄的算計,小曇再想到這些年來她做過的許多缺德事,眼眸不由微黯,心裡歎息。
  珠翠環繞的福儀郡主坐在加了軟墊的椅上,保養得宜的她,看來不過四十,此刻,一雙蔥白玉指端著貼身老嬤嬤從侯府自行帶來的茶盅,小口輕啜。
  她的右手邊坐著一名年輕男子,五官還算俊逸,那雙微揚的鳳眼跟福儀郡主完全一個樣,應該就是傅錦淵的弟弟傅錦淮,年約十七,一襲亮青繁花長袍,腳蹬青緞皮靴,坐沒坐相,一腳晃啊晃,輕浮神態就是紈絝的畫風。
  小曇的目光再移到坐在兩人斜右方的傅錦淵,這一瞧,心猛地咚了一聲,接著狂跳起來。
  她難以置信的眨了眨眼,他真的是傅錦淵?!
  會讓她這麼訝異,是因為從她接觸他至今,他一直是溫柔可親的模樣,可此時,那張出色的五官透著生人勿近的冷漠,全身散發著寒冰氣息,即使她與他隔著一段不小的距離,她都能清楚感受到那雙仿佛凍著數尺寒冰的黑眸有多麼冰涼,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福儀郡主在喝茶的當下,也暗暗打量穿著一襲黑袍的傅錦淵,不得不承認,他俊美如神祇的容貌,眉宇間有樊氏那賤人的影子,氣質亦出眾,遠比自己所出的兒子還要更勝一籌,再想到自己出生勳貴世家,卻與一落魄世家之女共擁一夫,她就心塞,她就恨!
  然而,儘管心中怒火翻騰,一開口,語氣卻是慈愛溫柔,“幾月不見,我兒身形看來更清瘦了,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啊。”
  “謝母親關心。”傅錦淵出口的聲音卻是寒冰徹骨,明顯拒人於千里之外。
  傅錦淮正端起茶盅,本想喝上一口,一聽這話,他抬頭瞪向兄長俊美的臉龐,再想到京城裡一些老拿自己跟兄長比較的言語,他就忍不住撇撇嘴角。“大哥在這裡守孝,吃穿皆簡,也無友人到訪,要不是母親心善,弟弟還真不想到這種地方來。這次送了兩個丫鬟來伺候,也是為了大哥好,口氣這麼冷算什麼?”
  語畢,他往右使一個眼神,兩名俏生生的丫鬟隨即走到傅錦淵身前,嬌嗲行禮的齊聲道:“奴婢一定盡心照顧大少爺。”
  傅錦淵冷眼瞧著兩個羞答答低頭的丫鬟,只不過他掩於長袖中的右手攥得死緊,指節發白,而左手微張,在無法握拳下,微微顫抖。
  “母親心疼哥哥,哥哥可千萬別推卻啊。”傅錦淮慵懶的靠坐在椅上,彈彈一身華麗刺繡的袍服,再瞥了一眼同父異母的哥哥身上那烏溜溜的黑袍,又撇了撇嘴,這哥哥哪裡聰明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也需要穿這樣?
  還有,他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而自己除了沒正妻外,美妾及通房丫頭可是一大把,究竟誰才是會過生活的人?
  想到這裡,他不禁嘲弄的說:“哥哥在府裡連個侍妾都沒有,送到這裡的美人又全被送走,這讓弟弟心裡擔心,哥哥是不是哪裡不行?”
  傅錦淵目光驟然一冷。
  窗外,小曇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那兩名丫鬟,她們相貌還算端莊秀麗,可胸前皆波濤洶湧,還有那不盈一握的小蠻腰、嫵媚眼神透出的萬種風情,她們真是來當丫鬟的?
  正疑惑時,身旁突然落下一大片陰影,她嚇得回頭,就見林嬤嬤也在自己身邊蹲下,略帶責備的看她一眼,才偷偷的往廳裡看。
  見那毒婦帶了七、八個丫鬟小廝來,還有那熟識的盧嬤嬤,她輕哼一聲,“排場真不小,更氣人的是,那毒婦心肝那麼黑,卻年輕貌美的看不出真實年齡,老天爺實在對她太好,讓她一生到現在都這麼順遂。”
  小曇內疚的輕咬下唇,不關老天爺的事啊,是她這花仙橫插一手,福儀郡主才能過得這麼順遂的。
  林嬤嬤壓低聲音說著大少爺有多麼可憐,原本該是有出息的將門子弟,在侯爺安排下到羽林軍磨練,也不知道老毒婦暗中做了什麼壞心事,才會讓他左手殘了,不得不從軍中退下來……
  林嬤嬤不知道詭計多端的福儀郡主做了什麼,但小曇曾經問過侯府小花仙,知道那是一場埋伏好的暗殺,只是傅錦淵命大,逃過死劫卻賠上一條胳臂。
  而且,在侯府裡,心思惡毒的福儀郡主還將他的權力架空,克扣月例,將他趕到這破莊子來守孝,一次又一次的派人暗殺他,但也一次次的失敗。
  如此鍥而不捨,就因為傅錦淵的存在會提醒世人,她堂堂的福儀郡主曾經與樊氏當平妻,分享同一個男人。
  想到這裡,小曇就想敲自己的頭,都是她這腦殘的花仙子,害了一堆人。
  她直視著廳堂裡的福儀郡主,聽她正苦口婆心的勸著傅錦淵收下那兩名丫頭。
  “呿,不懷好意……”窩在一旁的林嬤嬤倒是個人精,她不屑的撇撇嘴,“那兩個丫頭看來已經經歷人事了。”
  小曇一愣,飛快的看著她。
  她點點頭,“嬤嬤這年紀了,是不是處子,這雙老眼都看得出來,我敢說,兩個丫頭恐怕都已經懷有一個多月以上的身孕,那毒婦讓她們留在莊裡伺候,一等到顯懷了,再將她們大肚的消息往外傳,讓外界知道大少爺來這裡守孝期間,竟還讓兩個丫鬟懷孕,就是要將大少爺的名聲弄臭才甘心!”
  小曇訝異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名丫鬟身上,見她的手的確是不經意的摸了肚子一、兩回,可見林嬤嬤的話是可信的。
  “兒子身邊不欠人伺候,還是請母親將人帶走。”
  傅錦淵也不是個蠢的,不管福儀郡主如何勸慰、傅錦淮幾回陰陽怪氣的挑釁嘲諷,他還是冷聲拒絕。
  “匡當”一聲,桌上茶盞被福儀郡主揮掃落地,她厭煩了,也懶得再作戲,硬聲的丟了句要兩個丫鬟留在這裡,起身就要離開。
  “母親現在不帶她們走,兒子也會派人送回府裡。”傅錦淵也起身,語氣仍冷。
  “回府?那就不必了,直接送到人牙子那兒去就好。”她面無表情的道。
  福儀郡主身後的盧嬤嬤馬上向跪在地上的兩個丫鬟使個眼色,兩人連忙跪地俯身,異口同聲的請求,“求求大少爺,我們會盡心伺候的。”
  大戶人家的丫頭一旦由主家發賣出去,不論理由為何都不會有好下場,甚至可能會賣到勾欄妓院,但她們身上都懷有身孕,怎麼接客?兩人重重的磕頭哭求,咚咚有聲。
  “本郡主天生心軟,見不得這場面。”福儀郡主也不管傅錦淵那冷峻的臉,率先起身走人。
  傅錦淮也跟著起身,將一干奴僕都帶走,兩個丫鬟面面相覷,在走與不走間為難時,就見盧嬤嬤回頭冷睨兩人一眼,兩人頓時明白,頭俯得低低的,一動也不敢動。
  待兩輛馬車先後離開莊園大門後,前行的豪華馬車內,傅錦淮才問著與自己同車的母親,“母親,我們就這麼走了?”
  “當然,那賤人的兒子如果心軟,留下兩個丫頭,就可以讓他名聲更臭,要是他將她們趕走了,我一樣有法子朝他潑髒水。”
  傅錦淮其實不太懂這些彎彎繞繞,但他知道母親就是個厲害的,她的所作所為都是對的,他只要負責享樂就好,“母親真是太厲害了。”
  福儀郡主卻冷笑一聲的望向窗外,她還不夠厲害,她還弄不死傅錦淵。
  望月山莊的前廳裡,兩個被留下的丫鬟還在咚咚磕頭,其中一個額頭都流血了,這讓一直站在一旁,始終沒有資格說話的魏田斗膽的開了口。
  “大少爺,莊裡的確少人伺候,還是讓她們留下來,小曇的傷剛好,也不好馬上再做那麼多的活兒。”他說得寬厚,但一雙不安分的眼神倒是在兩個身材姣好的丫鬟身上轉了一圈。
  這一眼,窗外的林嬤嬤也看見了,“魏田這傢伙,你能離他多遠就多遠。”
  小曇也知道,但她無法不為傅錦淵難過,他身邊信得過的人少之又少,連唯一的小廝也這麼不靠譜。
  “這兩個丫頭,你要捨不得,就跟著她們一起離開。”傅錦淵冷聲道。
  魏田尷尬的道:“小的要照顧少爺,怎麼可能跟她們離開!呃……你們還是走吧。”
  兩個丫頭見沒人替她們說話,連忙又可憐兮兮的看著傅錦淵,“奴婢求大少爺收留,求求大少爺……”
  傅錦淵一雙冷血的黑眸睨向兩人。
  莫名的,一股死亡的威脅感襲向她們,嚇得兩女臉色煞白,她們不敢再多逗留,互相扶持著起身,急急的向他行禮後,踉蹌離開。
  氣氛頓時凝滯,魏田僵立在一旁。
  傅錦淵這才開口,“你駕車送她們進城,免得死在半途,又有人借此做文章。”
  魏田連忙行禮,快步的追出去。
  廳裡只剩傅錦淵,他深知那女人送人來不過是給他添堵用的,只要他沒死,她也不會讓他好過,但那又何?!總有一天,他會一一的向她討回來。
  窗外的小曇蹙眉看著他挺立的頎長身影,思索著要不要進去?
  驀地,他突然開口,“還不進來?”
  小曇一愣,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倒是林嬤嬤笑呵呵的起來,拍拍還在呆愣的丫頭,“你以為我怎麼知道你在這裡?大少爺讓人來通知我看著你,別傻傻的撞了進去,讓老毒婦找到藉口傷了你。”
  她真的搞不清楚了,這莊裡不就他們幾個,傅錦淵一直在廳裡,他到底能找誰去叫林嬤嬤來這裡守著她?
  她跟著林嬤嬤往前廳的門口走,林嬤嬤似是看出她的疑惑,笑笑的說:“裝什麼?不是知道大少爺的義弟還偷偷塞了幾個人留在莊裡讓大少爺使喚,這事連魏田都不知道,就是大少爺用什麼內功告訴他們,他們來跟我說的。”
  小曇還真沒裝,這事兒她真的不知道。
  但林嬤嬤自己也搞不太清楚莊裡到底有多少隱在暗中的人,傅錦淵只告訴她有關他義弟的部分,其實,還有多名暗衛替他辦事,林嬤嬤卻是不知道的。
  兩人走入前廳,向傅錦淵行了禮。
  小曇看著他,他的神情已恢復過往的溫柔,剛剛的冷峻不見絲毫。
  “怎麼了?”傅錦淵看出她的怔愕。
  “沒事,呃……那個大少爺吃了嗎?午膳想吃什麼?小曇可以做給大少爺吃。”她有點小尷尬,偷聽被逮個正著,還讓他找林嬤嬤守著自個兒,怎麼說都很糗啊。
  “不用你忙,我去忙吧。”林嬤嬤跟傅錦淵行個禮就走出去了。
  小曇眼巴巴的看著她消失在門口,她很想追上前去,她真的想自己動手,她不想再吃那些很難入口的餐食,可是傅錦淵卻已開口問她的身子如何。
  “都沒事了,什麼都能做了,大少爺跟林嬤嬤照顧我將近三個月,真夠辛苦了,不用再為我擔心,倒是……”她想到剛剛的事,“很多事我覺得大少爺不用太介意,有些人真的是一點都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像剛剛才走的人。”
  他頗為訝異的看著一臉認真的她,“是嗎?”
  “當然,千萬別讓自己得內傷,那是親者痛,仇者快啊,你一定要過得比他們舒心幸福,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報仇。”她信誓旦旦的說著。
  他坐了下來,定視著她,“你怎麼會說這種話?”
  “為什麼不會?”她率性反問。
  他跟著一愣,微笑道:“過去的小曇寡言,只是會不停的幹活做事,也不曾說出這麼有寓意的話。”
  他沒說出口的是,她更不曾這樣直勾勾的看著他與他說話,總是低眉順眼,嚴守主僕分際。
  原來的小曇話很少?那不成,她沒開口怎麼幫他分憂解愁,“躺了這麼多個月,身子動不得,全是腦子在活動,這會兒,轉得最通透的就是這顆腦袋瓜子了。”她俏皮的眨眨眼,指了指頭。
  他被她這番話惹笑了,一陣低沉悅耳的笑聲從他口中響起。
  她又驚又喜的看著他,這可是她成為小曇以來,第一次聽到他的笑聲呢!“大少爺,你這樣笑就對了,這張貌若潘安的臉看來更讓人心動呢。”
  他又是一愣,小曇從來就不屬於那些仰慕他相貌的女子之一,她守分安靜,但在歷經生死大關後,倒是變得活潑不少。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8-10-8 00:28:3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做家務不簡單】

  望月山莊建在半山腰上,整體看來極為古樸,甚至有一點破舊,但風景卻是滿分,四周皆是青山,崖邊還有小瀑布,往下眺望,幾畝青田及淺溪蜿蜒而過。
  後院有一占地不小的荷塘,荷葉娉婷,幾隻色彩斑斕的鯉魚在粉色荷花間穿梭優遊,怎麼看怎麼舒服。
  只是,正式上工的小曇,在家務處理上卻不太順利,光灑掃拖地就讓她滿頭大汗,而這才是第一站——傅錦淵的臥房,她不過擰了抹布擦桌擦窗,就一再的險象環生。
  “啊……”
  又是熟悉的一道驚呼聲,接著是一個及時飛掠而來的身影。
  傅錦淵三度拯救差點摔跤的小曇,這一次是撞到椅子,上一次是絆到水桶,再上一次是她為搶救被她撞落的青瓷花瓶,做了個僕街動作。
  前兩次,他都是及時的以右手抄起小曇,小心的避開較親密的接觸,畢竟男女有別,但這回,她是整個人摔進他懷裡,他不免尷尬,小曇雖然纖瘦,但的確發育得很好,那兩團柔軟可是?實的擠壓在他胸膛上,還有自她傷後,身上就有的淡淡花香,此時都讓他益發不自在,他連忙將她拉開,但看著小曇,雖然滿臉通紅,卻好像不是尷尬……
  “我怎麼這麼廢,不就傷了腰,躺了快三個月,手腳都不聽使喚了嗎?”她一臉自我嫌棄,讓他頓時哭笑不得,卻不知這是她找來解釋自己為何笨手笨腳的藉口。
  他微笑安撫,“許是身子尚未爽利,這段日子,你整理自己的房間就好,其他的事務,我會讓魏田及林嬤嬤做。”
  “可是在過去,大少爺房間的清理打掃,一直都是我做的。”她可是問過林嬤嬤了。
  “你傷剛好,慢慢來。”他語氣一樣充滿安撫,眸中含笑。
  真是個好人呢,只是仙女下凡來灑掃怎麼那麼難?
  她在心裡哀歎一聲,提起水桶,想到今早到水井提水,她也是忙了半個時辰,滿頭大汗的才提到了半桶水,“那我去洗衣服了。”
  她沒忘記那口水井邊放了一大桶要洗的衣物,一旁還有好幾支曬衣竿。
  傅錦淵莫名的有些不放心,但看她一再堅持,想到過去做事俐落的小曇,洗衣應該沒有問題,便由著她去了。
  小曇提著水桶一出臥房,走過長廊,就見到魏田,看他眼睛一亮,慇勤的走過來,她微微點個頭,想越過他走人,沒想到他竟伸手抓著水桶提把,“我幫你。”
  “不用了,我行的。”
  他聞到她身上迷人的花香味,想也沒想的俯身湊近,“你身上真香,”他看著瞪大眼睛、近在眼前的容顏,讚美道:“膚色白皙許多,也變成美人了。”
  她直接放開水桶,後退一步,沒好氣的道:“大少爺說了,你要是沒有理由的靠近我,說些有的沒有的,他絕對會把你轟出莊子。”
  魏田半眯起黑眸,“你膽子變大了,以前見了我可是拔腿就跑。”
  “人都會長大的。而且你這樣糾纏著我有意思嗎?我知道大少爺從沒禁止你出莊子,你也不是真正在這裡伺候大少爺,進城找家妓院解決不就好了,何必在我眼前討人厭。”她不怕得罪他,她可是有法術的花仙呢。
  他又氣又驚的看著她,“你……”
  “我怎樣?男子漢大丈夫,腦袋裡全裝些色欲東西,我都替你覺得丟臉,還不走!”她一臉鄙夷。
  魏田一時被這丫頭的伶牙俐齒驚到了,但一回神,他雙手握拳,想出手教訓,卻見傅錦淵從前方走來,他連忙行禮,“大少爺。”
  小曇一愣,這才回頭,也連忙行禮。
  但他只朝她點個頭,就對著魏田道:“我有事交代你去辦。”
  “是。”魏田只能回頭瞪小曇一眼,舉步跟著傅錦淵到書房去。
  不一會兒,就見魏田從書房走出來,回到自己住的屋子,整理一個包袱,臭著一張臉騎馬進京。
  不過這事小曇不知情,她正在跟一團打結的髒衣服拔河打仗。
  不做不知道,她從未想過平常的家務有這麼難,她坐在矮凳上,將那些衣服搓搓打打,忙了大半天,又要將那濕漉漉的一團衣服披到長竿上去滴水,弄得她腰酸背痛,肚子更是咕嚕咕嚕叫個沒停。
  太陽緩緩位移,從日正當中到日落,橘紅霞光映滿天,林嬤嬤在廚房準備晚膳,剛燒熱水時,就見傅錦淵走進來。
  “不必準備魏田的,接下來十天,他都會到茶樓幫忙,那裡人手不夠。”傅錦淵說。
  林嬤嬤馬上皺眉,“那臭小子又去騷擾小曇了是吧?只是,大少爺,那丫頭這幾個月養得愈來愈水靈,身上還會散發花香,魏田去了十天再回來,也只會安分一段時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傳香茶樓是大少爺碩果僅存的掙錢來源之一,也是樊氏留給大少爺的,只是生意清淡,勉強有些小盈利而已,哪有什麼人手不夠的事?還不是為了讓小曇可以避開他的騷擾,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面對這個曾經是母親陪嫁的老嬤嬤,傅錦淵也不藏話,“依往例,若將魏田趕出去,那毒婦就會找個更差勁的小廝過來,現在還不到算帳的時候,只能暫時忍耐。”
  林嬤嬤也知道,只是,這麼憋屈的容忍,實在讓她生氣啊。
  傅錦淵蹙眉,不想再糾結這話題,“小曇呢?”
  “老奴也不知道,這莊子裡外要做的活兒多,老奴來來去去的,倒是沒看到她。”她搖搖頭,嘴裡念著那丫頭變得不太一樣,手腳笨拙了不少,倒是腦袋好像靈活了些,說話也利索了……
  傅錦淵已經離開了,她還是自言自語的繼續碎念,繼續忙活。
  莊子後院的半坡上,有一半人高的紅磚牆,藤蔓攀爬,開了些不知名的小白花,在居中位置,就架了好幾根長長的曬衣竿,此刻,小曇正站在曬衣竿前晾衣服,一邊晾一邊還??酸疼不已的腰,回頭看著那幾盆好不容易清洗好的衣服,她都想噴淚了,還有那麼多?偏又不能施仙法,林嬤嬤說的什麼義弟的江湖朋友也不知藏哪兒?像日本忍者?
  “小曇。”
  傅錦淵的叫喚聲從前方傳來,她一抬頭,就見他俊逸的身影朝她走來。
  傅錦淵在看到曬衣竿上那些慘不忍睹的衣物時,就想到暗衛稟報說小曇從跟魏田分開後,就一直窩在後院洗衣服,他原本還覺得不可置信,但此時……
  他走近了,小曇也看見他俊臉上不及掩蓋的驚愕。
  她尷尬一笑,再咳了兩聲,心虛的指著那些晾得歪七扭八的濕衣服,“那個……衣服都結成一團,可我真的盡力了,我先是搓洗,又用棍子打,可是光要將那些泡泡弄乾淨就用了好久,然後,衣服濕又重,我擰不幹,手又沒力,要在曬衣竿上拉整齊,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絕不是敷衍塞責。”
  她眨巴著大眼,說得好無辜又帶了點可憐兮兮,傅錦淵突然能明白暗衛在說她洗衣的事時,不時憋住笑的原因。
  他靠近曬衣竿,發現晾在上頭的衣服有的布料略薄,好像弄破了……
  但他的目光隨即落在她的雙手,許是泡在水裡太久,她的手紅通通,皺皺的,“衣服這樣糾成一團,晾曬到明日也幹不了,我來吧。”
  她倏地瞪大眼,“那怎麼可以,你是大少爺耶。”
  “過去,有不少事也是我自己來的,你這丫頭病了一段時日,好像也忘了一些事。”他笑笑的說著,就動手處理那些掛在曬衣竿上糾結成團的濕衣服。
  暮色霞光在他臉上打了一層熠熠金光,儘管左手不太靈活,但他上下處理的動作依然優雅俐落,速度也快,的確不像新手。
  她咬著下唇,看著橘紅色夕照下,三排整齊又隨風飄揚的衣物,自我嫌棄的搖頭,“我怎麼那麼沒用。”
  他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拍了她的頭,“慢慢來,你一定做得來的。”
  她抬頭看他,莞爾一笑,“對,我怎麼可能做不來呢,你都可以了。”
  這話聽來怎麼怪怪的?傅錦淵一張俊美如玉的五官有些小小扭曲。
  稍後,小曇在林嬤嬤的叮嚀及幫忙下,完成晚膳後的一干家務,還愉快的得知那色迷迷的魏田被傅錦淵趕到茶樓去當十天的雜工,本還想問什麼茶樓?但林嬤嬤已累得直打呵欠,她亦是疲憊不堪,便草草的沐浴完,手軟腳軟的爬上床,癱成一條翻肚的死魚兒,一夜無夢。
  翌日晨起,做早膳的時間,是她自以為恢復自信的最好時刻,但想像總是很美好,她連生火都有問題,當濃濃黑煙從廚房煙囪滾滾冒出,她被嗆到連喊人的聲音都出不來,清楚的腳步聲由遠漸近的雜遝奔來。
  最先沖進來的是傅錦淵,他衣著整齊,也已束髮,看來是醒來許久,接下來是林嬤嬤,她一頭灰白長髮披在身後,連淨臉都來不及,手裡還抓著毛巾。
  傅錦淵緊張的將她拉出廚房,只見她被濃煙嗆得淚光閃閃,小臉上全都是炭黑,像只小花貓,狼狽得猛咳嗽,看到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真不知該哭該笑?
  片刻之後,廚房的門窗都已大開,肇事的灶台內也升起了火,煙霧已散,傅錦淵沒有責備,只叫小曇下回小心一些,就去練功房練武了,這一向是他晨起的習慣。
  這會兒,小曇拿著毛巾擦臉,頭低低的聽著林嬤嬤恨鐵不成鋼的叨念著,“你這丫頭是連腦袋也傷了吧,連生火都不會了?!而且你該不會早上也沒去伺候大少爺洗漱更衣吧?”
  小曇愣了愣,抬頭看著她,指了指自己,“那也是我的事?”
  林嬤嬤誇張的翻了白眼又狠拍額頭一下,再一指壓向她的眉宇中間,“我說小曇,你不是被什麼鬼怪附身了吧?怎麼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跟大少爺說話也你啊你,我啊我的,若不是大少爺說沒關係,我早就……哼哼!”
  一下、兩下、三下,接連被戳三下,痛啊!小曇揉揉眉宇,她哪是鬼怪,是花仙好嗎?!她默默的在心中平反,但還是乖乖的麻煩林嬤嬤把小曇平日要做的事說了一遍。
  聽完後,她更無言。
  雖然她是仙,但她很想說小曇比她這個仙還要能幹百倍千倍,簡直是神力女超人。
  天未亮,小曇就起床,在廚房將早膳備好,服侍大少爺洗漱更衣,稍後,等大少爺練完功,打熱水讓他沐浴,接著洗衣晾衣,打掃清理莊子,抓緊時間進城補給一些食物家用品,回來又是備午膳,整理後還得砍柴,在莊子裡種些家常菜,澆水拔草,再到莊後的清溪抓小魚小蝦,又去後山摘些野生水果,忙完後,大少爺若又練功,還得再打一次熱水,緊接著,她得備晚膳,再燒熱水讓大少爺沐浴,整理廚房後,通常大少爺會在書房待到很晚,小丫鬟便得貼心準備宵夜,如此兜兜轉轉,等到沐浴上床,都是半夜了。
  小曇覺得頭暈,烏鴉滿天飛,難怪,傅錦淵說她是個女漢子,根本十項全能來的,但這一天下來,傅錦淵就要洗三次澡,也太折騰人了。
  “魏田幹啥用的?”她不滿的脫口而出。
  “他就是來監視大少爺的,你以為真的是來伺候大少爺嗎?笨丫頭。”
  接下來的時間,小曇就像個陀螺轉個不停,儘管她已努力加快做家務的速度,但她就連走路都快不了,被林嬤嬤逮到了,又嫌棄的說她像大家閨秀似的步步生蓮,怎麼幹活?
  她委屈啊,她是仙,平時都以法術穿越古今各大時空,要做活兒,仙指動一動也是可的,但目前狀況不明,仙指變成凡人手,就怕萬一被人瞧見她施仙術,事情就大了。
  “咳……咳……”
  突如其來的咳嗽聲,讓神游四方的小曇愣了一愣,回過神,看著眼前的傅錦淵。
  “小曇,你不用伺候了,去忙別的事吧。”他額際發疼,有點無奈的看著硬要伺候他穿衣的小曇,過去,她動作俐落倒也罷了,可今日連穿衣順序都不會,現在鈕扣還扣錯,偏她沒發覺,還繼續一路往下。
  她順著他的眼神定眼一看,喔哦,扣錯了,她尷尬抬頭,看著神情無奈的他,“走神了,重來。”她低頭,雙手為他解開扣子。
  “我真的可以自己來。”他耐著性子對著還特意搬來小凳子墊高身子才能伺候他穿衣的小曇說,過去的她,可以踮高腳尖、高舉手,動作迅速,一會兒就完成,哪還需要搬凳子?!
  “不行!什麼都大少爺自己來,那我來這裡到底做什麼的?”她很堅持的跟他的扣子奮戰。
  傅錦淵低頭凝睇著她專注又認真的眼神,不知是否他多心?有時,他總覺得她話中有話,但他又說不出來是什麼。
  寂靜氛圍下,他看著她與他的前襟盤扣纏鬥,都快眼冒凶光了,他好氣又好笑,但耐著性子由著她折騰,終於,她總算完成了,抬頭朝他甜甜一笑,“瞧,有志者事竟成。”
  “你最近說了不少勵志的話,是從哪裡學的?”他是真的好奇。她從小就跟在他身邊,大字沒認幾個,說話也笨拙,倒是做事俐落,可現在居然可以順口就說些勵志話?
  她也知道自己走的畫風跟原主不一樣,小曇連書都沒讀過,字也不識幾個,她猜這也是原主不太敢跟文武全才的傅錦淵說話的主因,她內心就是卑微的。
  “我這近三個月來躺著養傷,睡著就作夢,夢境裡有人教我讀書寫字,還帶我到一些地方遊歷,這些夢境裡的見聞都很真,對了,我在夢裡也拜了不少師傅學廚藝呢。”她這麼說,自然是先給他心理建設,畢竟在廚藝上,她可是有好幾把刷子,日後都要一一發揮的。
  他詫異,如此神奇?
  “聽起來很玄,大少爺可能不太相信,但我只能說,事實勝於雄辯,你會發現我跟過去的小曇真的不一樣了。”她特別強調的又點點頭。
  傅錦淵卻是笑了起來,“這世上無奇不有,小曇又不善於撒謊,我怎麼會不信?”
  她暗暗吐了口長氣,好在原主的信任額度極高啊,她粲然一笑,“大少爺相信就好了,我現在可是因為夢裡所聞所見,眼界寬了,學了更多事,大少爺要是心裡有什麼苦,需要傾訴,小曇都能當你的紅粉知己。”她很慎重的自我推薦。
  他先是一愣,再見她認真非常的神態,不覺莞爾,“在小曇眼裡,我心中有諸多苦悶無處可說?”
  她用力點點頭,她來到他的身邊,也是想當個知心人的,當然,也得將他養得頭好壯壯,才能有健康的體魄去對付福儀郡主。
  他不能說不感動,“謝謝你,若真有需要,我一定對你說。”
  “不一定是訴說苦悶憂愁,大少爺若有什麼需要幫忙,還是想做什麼,也都可以跟我說。”她努力放大範圍,想為自己的無心之過贖罪。
  他雖然不知道她就算知道了又能幫上什麼忙,但他還是再次應允,看著她興高采烈的離開。
  他則回到書房,翻看書籍不久,就聽到一個鳥叫聲,“進來。”
  一名黑衣人掠窗而入,拱手行禮,隨即報告一些事。
  他黑眸冷峻,略一思索,即動筆寫信,遞給黑衣人,“交給景浩。”那是他的義弟。
  黑衣人接過信,再一行禮,掠窗離去。
  日子一天天過,在小曇列出一日待辦活兒的長長清單中,唯有廚房裡的活兒是她的最愛,也是讓她能迅速重拾信心的地方。
  不過林嬤嬤會早一步先將灶台生火,免得她又將廚房給燒了,且不得不說小曇的廚藝進步許多,像是熬魚粥,她先將魚挑淨魚刺,加了大骨湯熬,最後加了蔥花,口感滑順又充滿鮮味,傅錦淵難得好胃口的吃了三碗,讚不絕口。
  還有,青菜以河蝦提味快炒,咬起來鮮嫩清脆,老臘肉炒青蔥微辣,極好下飯,幾塊老幹豆腐過水煮軟,弄個海鮮豆腐煲,香味四溢,空氣中全是撩撥味蕾的勾人香味,涼拌野菜清爽無負擔,酸鹹適當的醃漬小物毫無澀味,平時用膳也能搭配著吃。
  這些菜色隨便做做,每一樣都讓人驚豔,就連沒有味覺可言的林嬤嬤,都忍不住多吃一碗飯,對她露的這幾手莫不嘖嘖稱奇,畢竟小曇原來的手藝也只是一般般,煮來煮去也就那幾樣,怎麼突然成了金牌大廚?
  小曇再度將同傅錦淵提的夢境見聞拿來解釋,但林嬤嬤卻不信,“怎麼可能?!”
  “嘿嘿,事實勝於雄辯,我露的這一手料理還能騙人嗎?”
  她這麼一說,林嬤嬤倒是駁斥不了。
  日子就在這看似平常又有些改變中度過。
  這一夜,小曇忙碌一日後回到屋裡,很快洗洗睡了。
  時值春天尾巴,夜風仍涼,床上的小曇感覺到涼意,下意識的將身上被褥抱得更緊些。
  殊不知半開窗戶外,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眸正緊緊盯著她,在月光照耀下,她又長又黑的睫毛落在眼下,形成一扇影,挺翹的鼻樑,粉嫩的櫻唇,過去曬得黑亮的皮膚如今變得白皙細滑,像剛剝開蛋殼的白煮蛋,讓人好想咬上一口,魏田看得血脈僨張,不由得吞咽了口口水。
  色心起,他一手扣住窗子,打算挺身爬入,沒想到,肩上陡地被一扯,他整個人被重重的丟飛出去,撞到一棵大樹,跌落在地,“咳咳咳……”他吐出一口血。
  他狼狽的一手?著胸口,抬頭一看,竟看到傅錦淵冷峻著臉站在月光下。
  魏田倒抽了口涼氣,一顆心劇烈跳動起來,“大……大少爺。”
  “你提前回來了。”傅錦淵冷聲看他,卻不提他剛剛的非分之舉。
  “是,因為楊掌櫃不需要用人,讓我回來伺候大少爺。”他心驚肉跳的以袖子抹去嘴上的血漬,踉蹌的起身解釋。
  傅錦淵銳利的黑眸掃向他,“僅是如此?”
  魏田僵著身子,卻開不了口。當然不僅如此,是他到茶樓幹了七、八天活兒,茶樓女掌櫃楊曉甯壓著他盡做些雜活兒,他心裡不爽,溜出茶樓,就回秦廣侯府見了福儀郡主,埋怨被大少爺丟到茶樓當差。
  福儀郡主就在第二日,假意到茶樓飲茶,像是不經意的瞧見他,再當著那幾個特別被找去當長舌公、長舌婦的客人面前,將他喚到身邊,仔細詢問一番,接著就淚眼汪汪,同行的盧嬤嬤就大聲安撫……
  “夫人別傷心啊,你盡了母親的責任,好心好意指派二十多個奴才到莊子伺候大少爺,沒想到大少爺連一個都不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夫人派人去做什麼壞事似的。”
  接著,另一個老嬤嬤陪著演起雙簧,“大少爺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夫人對他那麼好,他還不知足?像茶樓這裡的茶食不夠精緻,但夫人可是常常派人過來買些茶點茶葉回去,誰都知道這是樊夫人留給大少爺的產業,收入只入大少爺的口袋,夫人買那麼多為什麼?還不是憐惜大少爺生母走了,想代替樊夫人盡盡母親的責任……”
  魏田想到這裡,才回過神,看著不知何時走近的傅錦淵,忍不住倒退一步。
  傅錦淵突然笑了,“那兩個老太婆唱的雙簧是不是很精彩?”
  聞言,魏田的表情說有多蒼白就有多蒼白,後背滲滿冷汗。
  傅錦淵這個笑令他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不出幾日,京城就會出現流言,我這半殘又失了世子之位的侯府嫡長子,心思陰暗,不識好人心,獨居山莊的日子愈久,不知脾性會變得如何陰沉?只要有家世的大家閨女誰敢與他成親?”他頓了一下,笑容添了幾分陰冷,“那毒婦是不是跟你說了這些話?”
  魏田見鬼似的看著他,大少爺為什麼會知道這些話?當時,在秦廣侯府的屋堂裡,明明只剩幾個福儀郡主的心腹,難道,裡面有大少爺的眼線?
  “不管那毒婦承諾你什麼,你在我這裡,就是我的小廝,若有覬覦小曇或是不守分際的行為,我就算將你打死,那毒婦也不可能因為一個奴才來找我算帳,頂多再派另一個人過來,你可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魏田臉色丕變,本想說什麼,但一對到傅錦淵俊臉上冰封的寒氣,吞咽了口口水,踉蹌的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傅錦淵走到窗前,望進屋內,只見月光下,小曇抱著被褥睡得兩頰嫣紅,唇角微勾,似乎作了好夢,他臉上的線條不由得柔軟許多,對著前方不遠的一株參天大樹說了句,“繼續守著。”
  黑暗中,傳來一聲極輕的鳥聲。
  這一夜並不平靜,望月山莊裡又陸續迎來數名黑衣人,其中一名,甚至先繞至魏田的屋子,趁他不注意時點了他的睡穴。
  寬敞書房裡,除了傅錦淵外,還有六名夜訪的黑衣人,他們皆是傅錦淵義弟周景浩派來的江湖友人,幫傅錦淵在外搜羅福儀郡主的罪證,也盯著傅錦淮那個紈絝子弟。
  至於另一批暗衛,則是傅錦淵在羽林軍時培植的暗衛,雖然他左臂受傷,不得不從羽林軍離開,但這些人仍義無反顧的跟著他,成為他在山莊內外的眼睛,代替他去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也在必要時及時阻殺進入山莊的刺客,而不管是那些暗衛還是眼前這六名江湖友人,福儀郡主僅知道有人幫他,卻不知底細。
  屋內燭火愈燒愈旺,一個個黑衣人輪番稟報這些日子所查獲的情資。
  他們神情敬重,絲毫不因傅錦淵沒了世子之位且左手半殘而鄙視,他們這些江湖人重義,不管那些世俗的尊卑,在自家幫主周景浩一次遭仇家追殺,性命垂危之際,是傅錦淵捨命相救,之後幫主又與他意氣相投,結拜為兄弟,他們這些幫眾自然也視他為主,為他所用。
  不過,傅錦淵這人仗義,直言視他們為兄弟,要他們跟他平起平坐,不然,他們哪會這麼大剌剌的坐著。
  傅錦淵面無表情的聽著福儀郡主為了傅錦淮的私欲,竟將魔掌伸入一落魄世家,壞了該家閨女姻緣,好成全兒子納妾過府,沒想到該女性烈,竟投井而亡,此事被二老一狀告到福儀郡主的父親祿王府裡,老祿王一方面氣女兒過分寵溺傅錦淮,一方面還是替女兒及外孫收拾了爛攤子。
  接下來,傅錦淵又聽了不少秦廣侯府後宅的一些是非,最後兩名黑衣人將一疊信件及文件交到他手上,兩人皆是一臉的得意。
  “傅兄看了肯定高興。”其中一人驕傲的說。
  在場的人都知道傅錦淵佈局不只為了要回他曾經被奪走的一切,還要將福儀郡主在後宅所做過的醜陋罪行及真面目公諸天下。
  屋內靜默,只有傅錦淵迅速翻閱那些檔及信件的聲音。
  傅錦淵愈看眼色愈冷,但眾人也都注意到他的嘴角卻是上勾,眾人不由得給了那兩名兄弟一個讚賞的目光。
  傅錦淵的心情的確很好,那對母子膽大包天,竟然敢放印子錢,這在他們夏和王朝可是抄家的重罪。
  眾人就印子錢一事又討論一番,若有機會,不放過挖個洞讓福儀母子跳。
  義氣相挺的眾人又說了些事,傅錦淵拿了一個小木盒交給其中一人。
  眾人也有默契,裡面是數目不小的銀票。
  一開始他們不願意拿,瞧瞧這破莊子,伺候的下人沒幾個,傅錦淵身上半舊不新的衣物,還有幫主替他經營的要倒不倒的傳香茶樓,他們這幾個幫眾的身家掏出來搞不好都比他這不受寵的侯府前世子要有錢的多,但傅錦淵很堅持,他們辦事要吃飯,有時還得重金買消息,迫得他們不得不收。
  眾人告辭後,黑色身形迅速的閃進漆黑夜幕中,不久,寂靜的夜被數匹馬兒賓士的雜遝蹄聲打破。
  就在後院的屋子,一向睡得淺的林嬤嬤坐起身來,聽到今晚第二度響起的熟悉馬蹄聲,即猜到是那幫到訪的江湖友人離開了,正要再躺下睡時,想到了在另一間屋子的小曇,這丫頭傷好後,忘東忘西的,狀況又多,她不放心的下床,披了件衣服,拿著油燈步出屋子,走過黑漆漆的小院,卻看到魏田的房間燈是亮的?她蹙著眉頭,走近視窗往屋裡看,還真的看到他躺在床上睡著了。
  “這傢伙怎麼提前回來了?大少爺知道嗎?”她邊念著邊往小曇的屋子走去,竟見到傅錦淵就站在屋外的窗子前。
  “大少爺。”她輕聲喚道。
  他回頭看著屈膝行禮的老嬤嬤,還沒開口,她就急著壓低聲音說,“魏田回來了。”
  “我知道,但他不敢對小曇亂來。”
  聽他如此說,林嬤嬤就猜到兩人顯然說過話了。
  “那幫兄弟每回離開莊子就吵了嬤嬤。”傅錦淵又說。
  “大少爺說什麼呢,是老奴自己睡得淺,不過……”她看進窗戶,透過照進屋裡的月光看到那丫頭在床上睡得香甜,“真羡慕啊,幾匹馬賓士來了又離開,老奴覺得這床板都在震動,那丫頭倒是睡得酣甜。”
  “我本也以為會吵到她,才過來看看的。”
  他看著銀白月光透窗而入,映在那張熟睡的容顏上,瞧著睡夢中的她似在吃東西,還滿足的舔了舔唇,不由得低聲一笑。
  乍聽這久違的低沉笑容,林嬤嬤不由一愣,回頭看著溫柔的凝視屋內的大少爺,像是想到什麼,也微微一笑。
  小曇睡得極香,她正在作夢,夢裡,她坐在瑞士的冰河列車上,大快朵頤的享受六星級美食,吧喳吧喳的吃著,眉開眼笑的欣賞窗外瀲灩又磅礴的山光水色。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8-10-8 00:28:5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一手養花好功夫】

  時序來到五月,小曇在莊裡的活兒雖然還是差強人意,但她的廚藝絕對是讓人刮目相看的,蒸煮炒炸樣樣精,若非食材種類有限,她還能做出更多星級的養生美容超級料理。
  不過月餘,已經讓傅錦淵的胃口變好,氣色變佳,原本就是美男子的他,現在更是可以用“顛倒眾生”來形容。
  還有林嬤嬤,雖然舌頭沒有味覺,但她嗅得到食物有多香,吃得就多,原本瘦削的身子,如今胖了些,連帶地看來也沒那麼蒼老。
  至於小曇本身,那可是直追傅錦淵這個超級美男的天仙級美人,因為她忙歸忙,卻不忘弄些蔬果美容汁入肚排毒,再加上自製花膏敷面保養,日夜拍拍打打,就成了一個皮膚水當當的大美人。
  魏田面對廚藝極佳,出落得更美的小曇更是心癢難耐,幾回想靠近,然而,一想到傅錦淵曾說的話,就怕色字頭上一把刀,只能苦苦壓抑心裡的邪念。
  小曇當然不喜歡魏田,每回做膳食,她總是多做個隱藏版的好料獻給傅錦淵,再跟他聊些夢中見聞,氣氛愈見熱絡。
  傅錦淵讓她一起坐下用餐,聽她天南地北的說些好玩的事,一些見聞,好似她真的親身去過。
  他也注意到,她有一雙愛笑的眼睛,每每在吃了好吃的美食,總會眼眸一眯,露出沉醉的表情,讓他忍俊不住的想笑。
  林嬤嬤是個人精,也有一雙火眼金睛,看出傅錦淵對這個丫頭的態度日漸不同,早先也許當她是妹妹,但這些日子,小曇變得活潑,不像過去謹守主僕分際,兩人的距離在無形中就更近了些。
  雖然,傅錦淵二十二歲,年紀比小曇大了些,但小曇性子好,年紀也正好,傅錦淵這麼多年來,身邊沒有一個侍寢的丫頭,秦廣侯府那裡更是沒有什麼好期待的,毒婦給的多是蛇?美人,小曇如果能成為大少爺的人,為他生下一兒半女,在這山莊平靜度日,也沒什麼不好。
  所以,林嬤嬤非常識相的在兩人相處時找藉口離開,不在那裡礙眼。
  午膳時分,陽光灑進廳堂內,一張圓桌上,傅錦淵跟小曇面對面坐著,兩人邊吃邊聊,小曇還多了個心眼,一看到傅錦淵又挾起一塊柔嫩彈牙的紅燒肉,心裡暗暗記下,這道菜可以多在餐桌上出現,他非常捧場。
  另外,他的用餐禮儀也好,姿態優雅,但那什麼食不言,在她語調輕快的呱雜訊下,總是破功。
  兩人聊著聊著,小曇話題一個大跳躍,“大少爺接下來可有什麼想法或計畫?像是再幾個月,孝期就要過了,總不能一直留在莊子裡。”
  他愣了愣,沒想到她會問這麼犀利的話題。
  “所謂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我多一個腦袋替你想,總是好的。”她決定要開闢新戰場,她又不是來做廚娘的。
  他神情轉為嚴肅,“不用太久,我終會取回屬於我的一切,小曇不用替我擔心。”
  有譜啦?她頓時來了興致,放下碗筷,拿了巾子拭嘴,一臉期待的傾身向前,“怎麼取?我可以幫忙。”她就是為了這件任務下凡來的。
  瞧她興致勃勃,雙眸閃閃發光,他不由得莞爾一笑,“那是我該擔心的,小曇只要把自己照顧好就好。”
  她頓時蔫了,怎麼這麼說,是對她沒信心?回想初當丫鬟的日子,她不太會伺候是其一,家事常失敗是其二,還時不時的要他幫她收尾……
  他瞧她一臉沮喪,“想什麼?”
  “我笨啊,想幫忙都被嫌棄。”她悶悶的道。
  他嘴角一彎,“我沒嫌棄你,再說了,看看這一桌好菜全是出自你手,過去,我在京城吃的好東西也不少,但廚藝能比得上你的,我還真的想不出一個來。”
  她眼睛頓時又亮了,“真的?!”
  “真的。”他笑。
  她大大的吐了口長氣,“就說嘛,天生我才必有用,這廚藝一絕不說,我還有一手養花的好功夫,”她含笑看著他,“當我真能幫忙時,大少爺可不准嫌棄,只能點頭。”
  他笑著應了,這段日子相處以來,他特別喜歡她這樂觀的性子,一下子就能由陰轉晴,從不糾結,只是……她還有一手養花的好功夫?
  他心思一動,本想開口,但想到她在家務上的“豐功偉業”,他不由得搖頭,歇了心思,那株蝴蝶蘭對他意義非凡,還是別給她折騰了,要是不小心養廢了,他傷心,她也自責。
  兩人用完餐,傅錦淵先行回書房,獨留她收拾一桌狼藉。
  她一邊疊空碗一邊皺著眉頭想著,傅錦淵這是不信任她有能力能幫他的忙吧?所以才半點都不透露,稍後,她提著裝著空碗盤的食盒,漫步在充滿蟲鳴鳥叫的莊子裡,陽光暖暖,她抬起頭,迎向那樣的光與熱。
  沒關係,等她各種活兒做得順順當當,他就會認可她的能力了!
  到了六月,幽華大仙的丫鬟之路總算是愈走愈順。
  她本來就是個聰明的,隨著在家務處理上的效率大躍進,她終於得以進到這段日子都不曾讓她踏足的書房重地。
  套句林嬤嬤曾說過的話,“你活兒都幹得不俐落,大少爺這書房裡的東西一樣比一樣貴重,一天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待在裡面,你還是別進去添亂的好。”
  所以,她能一腳踏進這採光良好,占地極大,還有三面書牆的雅致書房,就等於她的能力被認同,她嬌俏的臉龐全是笑意。
  她先是大大方方的逛了一圈,卻在臨窗一隅,看到一株垂垂彎腰的蘭花時,她停下腳步,傾近一看,別說花朵、花苞了,連短莖都沒有,僅存那幾株寬長橢圓的葉片,但尾端又偏黃,一看就是營養不良,她這花仙甫靠近,就能感覺到它的生命力漸漸的在消失,這品種可是被譽為“蘭花之後”的蝴蝶蘭,不救可惜。
  她回頭看著正在擦桌子的林嬤嬤,“這株蘭花可以讓我來養嗎?”
  林嬤嬤先是瞪大眼,接著猛搖頭,“那是夫人生前最愛的一盆花,也是大少爺對夫人的念想,看你最近的表現,除了廚藝讓人驚豔外,其他的活兒其實還是慘不忍睹,若非大少爺點頭,你哪能進書房,我看你還是別摧殘它了。”老嬤嬤實話實說。
  她嘿嘿乾笑兩聲,家務做得掉漆,她是沒法駁斥,但養花是她的絕活,怎能不申訴,她拍拍胸脯,“嬤嬤,不蓋你,這花我真能養呢。”
  林嬤嬤毫不給面子的噗哧笑出聲來,“哈哈哈……你這笨手笨腳的,砍柴不行,種菜還行,但這花多嬌嫩啊,你那粗手一碰花都傷了。”
  “我真的行,不信,嬤嬤看看我的手。”她前陣子可是又花不少功夫到山莊外找土又找沙的,在收拾一番又搗弄好一會兒,才製作出一款細砂泥糊的去角質霜,誰讓她這雙手粗得太過,但慢工出細活,拜這產品之賜,她日夜保養已成果非凡。
  林嬤嬤成天像陀螺轉啊轉,只知道丫頭長得愈來愈水靈,倒沒注意她的手,這一會兒,她摸著這雙堪比大戶人家千金的玉手,不得了啊,丫頭先前的膚質不僅粗糙,連薄繭都有,但眼前摸來揉去的卻是一雙美白細緻如嫩豆腐的手。
  林嬤嬤突然想到一件事,詫異的看著她,“是用你之前給嬤嬤那瓶什麼自製去角質,還有什麼保養花膏露?”
  小曇眉開眼笑的猛點頭,但下一秒,又有點無奈的瞅著林嬤嬤的臉,“對,嬤嬤都沒在塗吧。”光她摸著自己都會硌手的粗手,她就知道答案了。
  林嬤嬤無所謂的揮了揮手,“鄙人做活,手粗也應該,何況,我年紀也大……”覺得話題扯遠了,她言歸正傳,“話說回來,大少爺事多,這花兒你真的別去碰,免得出狀況,我可保不了你,大少爺真的發火了,身上都會冒寒冰的。”
  小曇想想也是,傅錦淵好像只有對她或林嬤嬤時比較和顏悅色,其他時候,他獨處或是跟魏田說話時,那張俊顏都相當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氣息。
  她咬咬下唇,走回窗臺,一瞬也不瞬的看著那株垂死的蝴蝶蘭,再伸手摸摸濕度剛好的土壤,傅錦淵是有心照顧的,只是養分不足,該換土再施肥,還得有充足的日照,最好,在戶外高溫下養一段時日,再移至戶內……
  她腦袋不停的轉啊轉,要做的事不少,可前提必須讓傅錦淵點頭答應她照顧……怎麼開口?先斬後奏?
  接下來幾日,傅錦淵發現小曇老是會發呆,伺候他晨起洗漱時,也會看著他卻又不似在看他,替他刷背時,小手也會停頓不動,若不提醒她,洗澡水都涼了,唯一慶倖的是,她的廚藝沒出什麼問題,三餐的味道依然極好。
  傅錦淵不知道,小曇原本想偷偷照料蝴蝶蘭,沒想到林嬤嬤防她防得像賊似,不許她越雷池一步,好幾回,她本想趁著傅錦淵不在書房,偷偷將花盆捧走去換盆時,林嬤嬤就像背後靈冒出來,生生嚇了她好幾回。
  但林嬤嬤是真心為她好,語重心長的道:“丫頭啊,有些活兒沾不得,別跟它較勁,免得後悔莫及,大少爺近日眉頭都快打結了,你別再添事。”
  她腦海浮現傅錦淵那張陰霾的臉孔,的確,他近日心情不好,但關心的問他,他也只是淡淡的說“沒事”,但整個人像顆冰塊,林嬤嬤辦差也是提心吊膽。
  她雖然想跟他說些夢中見聞,但他直言,暫時有事要忙,讓她也沒什麼藉口提養蘭的事。
  所以,在思忖幾日,又見蝴蝶蘭在林嬤嬤不許她做任何搶救下已快要壽終正寢時,她決定直接從傅錦淵這裡下手。
  這一日晚膳,兩人用完膳,她就輕咳兩聲,在引起他的注意後,她笑嘻嘻的道:“大少爺,我講個笑話給你聽,如果我讓大少爺笑了,大少爺就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見他蹙眉,“放心,絕對不是殺人放火,賣國求榮的壞事。”她連忙再補充。
  傅錦淵直視那雙坦率期待的明亮眼眸,也不忍讓她失望,只得強壓下近日煩躁的情緒,輕聲道:“好。”
  她眼睛更亮了,“大少爺知道含羞草嗎?”
  他想了下,點點頭。
  “有一個人向花農買了幾盆含羞草,可是不管怎麼碰觸它的葉子,它也不卷起,他連試幾次後,氣呼呼的把盆栽拿回給花農,問到底怎麼回事?結果,花農試了幾次,看了看,臉紅紅的說,‘真抱歉啊,客人,你買到的剛好是‘厚臉皮’的品種,害不了羞的。’”
  他眉峰輕蹙看著一說完就噗哧而笑的她。
  怎麼一臉糾結?不好笑嗎?!小曇悶悶的收了笑容,再接再厲的又說起另一個應該適合他的笑話,“在一個城裡有一對看不慣彼此的死對頭,分別是甲跟丁,有一天,兩人騎著驢在街上狹路相逢,甲問丁,‘吃飯了嗎?’丁回答,‘謝謝,我用過了。’甲得意的說,‘我問驢呢,你答什麼?’這時候,丁回頭就‘啪啪’的賞了驢子兩個耳光,再罵一聲,‘城裡有親戚怎麼也不說一聲呢。’呵呵呵……”
  這可是她到現代找美食時在網路看到的笑話之一,她對兩人的唇槍舌劍印象深刻。
  然而,她笑得眼兒彎彎,嘴角彎彎,但他只是靜靜的拿起茶杯,緩緩的喝了口茶。
  她往上勾的嘴角便慢慢收起來,心裡暗歎一聲,真是的,傅錦淵這古人幽默感很差,笑點也高,要讓他大笑看來是不可能了,那怎麼辦?
  本想著人會笑,心情就好,心情好,她的要求成功率就大,但這會兒……她吐了口長氣,無精打采的看著他,雙眸帶著控訴般的哀怨幽光。
  這反而讓他有些莫名的愧疚,他知道她想讓他開心,可是……罷了,他只能找話說,“你怎麼會知道這兩個……呃……笑話?也是夢中見聞?”
  她眼中一亮,“答對了,為了獎勵大少爺,書房裡那株垂頭喪氣的蘭花就歸我養了。”她俏皮說著,眼神帶了抹得意,總算是找到機會說目的。
  他先是一愣,眉頭隨即一攏,“可是那株蝴蝶蘭……”
  “我知道它對大少爺的意義,放心吧,我有把握能照顧好它。”她信心十足的拍著傲人胸脯。
  他看著她,心思卻複雜,這盆花對他意義非凡,何況,她做的眾多家務中並沒有養花這一樣,他思忖再三,婉轉的說:“那株蘭花恐怕不行了。”意思是讓它慢慢的去,別再折騰。
  但她的思路跟他的大大不同,“哪裡不行了?!請大少爺拭目以待吧,我不只給它一線生機,還會讓它生機盎然。”
  他嘴角微抽,看她一臉自信笑容,他還真說不出拒絕的話,“好吧,我就將它交給你了。”
  她興奮的奔出廳堂,三步並作兩步的往他書房的方向跑去。
  傅錦淵看著拐個彎就不見身影的纖細身影,再低頭看著桌上的杯盤狼藉,不是該收拾一番再去?
  才剛想著,熟悉的腳步聲再次由遠而近,就見小曇氣喘吁吁的跑回來,“我忘了收拾,呼呼呼……”
  她連忙將碗筷及杯盤放回食盒,心裡急著去捧那盆蘭花,她提起食盒就跑,樂極生悲就是這樣,人看似輕巧如雁的要奔過門檻,誰知右手提的食盒卻“砰”地一聲打到門板,這一撞,她往後踉蹌跌坐,手上食盒也匡啷撞地,發出瓷器破裂聲。
  接著是一片安靜的死寂。
  她尷尬的回頭看著來不及救援的傅錦淵,訕訕一笑,“這下不用洗了。”
  他怔怔的看著她臉紅的站起身,右手悄悄往後揉揉發疼的臀部,他眼角微抽,突然對蝴蝶蘭的未來感到憂心,她真的可以信任嗎?
  答案是,可以。
  在林嬤嬤的千叮嚀萬囑咐以及小曇的行動證明下,傅錦淵提在半空中的心緩緩落了地,小曇整個人的心思都撲在那被她挪到後院花圃的蝴蝶蘭上,儘管每日忙進忙出,她總是會找時間繞到花圃去查看蘭花的狀態,一看就耗上好一段時間,偶而他還看到她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也不知在低喃什麼?
  這段時間她親自整了塊地,動手除草種花,說是要讓蘭花多一些花友,這樣它才不孤單,那種將花比做人的說法,他是哭笑不得。
  她天天在這花圃來來去去,那種專注與執著可比照顧他這個主子還要盡心,這可讓林嬤嬤看不過去,一有空就到花圃去叨念她幾句,他則找了幾件閒事讓魏田進城去辦,一去就幾天,莊子又平靜好一段日子。
  這日午後,下起一場西北驟雨。
  聽著雷聲轟隆隆,正在清理廚房的小曇急忙撐著傘,一路沖到後院花圃,將她這陣子打點的花卉盆栽往另一邊的遮雨長廊裡搬。
  書房內,傅錦淵看著窗外的傾盆大雨,習慣性的看向擺放蘭花的一角,那裡已空空如也,他想了想,起身走出書房,撐了一把油紙傘,舉步沿著抄手遊廊轉往花圃而去。
  果不其然,滂沱雨勢中,那小人兒撐著傘蹲在花圃裡,他朝她走近,看著她將傘柄下壓,但傘下那只袖子已半濕,落在傘外的一截長髮已濕透大半。
  由於淅瀝嘩啦的雨聲不小,她並未聽到他接近的腳步聲,他只得出聲喚她。
  她一愣,微微轉頭,傘花跟著一轉,清靈眸子看到站在大雨中的他,柳眉一蹙,“大少爺怎麼來了?”
  “我來幫忙。”他將傘半撐向她。
  她忙搖頭,大聲道:“剩這盆了,其他的留在這裡沒關係。”她單手抱著一隻小盆栽站起身來。
  兩人往可以遮雨的長廊走去,他這才注意到她已將幾盆開花的盆栽移到這裡,不過,有些花被大雷雨打濕,花瓣都傷了,按她排列的方式,那株蘭花顯然是她搶救的第一盆,他的心一暖,滿懷感動。
  濛濛霧霧紛飛的雨簾下,她半蹲著,一雙清麗柔和的眼神正俯看那株蝴蝶蘭,簡單的髮辮只有一條藍色絲帶系著,也是濕漉漉了。
  “哈啾!”她突然打了個噴嚏。
  這一聲,讓他直覺的脫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快回房去換件衣裳,染上風寒就不好了。”
  她一愣,“不用,你穿上,我又不冷。”
  “我不冷,你快去吧。”不知為何,他看著她身上套著自己的外衣,竟然感到一股幸福?
  小曇想想也是,他會武功啊,何況,她半身衣袖濕漉漉的,長髮也在滴水,的確很不舒服,她從善如流,但離開前不忘交代,“那些盆栽我自己移回去,大少爺也快回書房去忙自個兒的事吧。”
  他點點頭,看著她雙手揪住他的外衣,也不管打濕的裙擺,回頭向他笑了笑,隨即轉過身順著長廊跑著離開。
  明明一臉狼狽,那個笑容卻給他一種格外漂亮的感覺,他蹙眉,漂亮?他搖搖頭,他怎麼會這樣想小曇,他視她為妹妹啊……
  那日雨後,倒是一連數日的好天氣。
  一連幾個暗夜,寂靜的書房中幾名黑衣人進進出出,傅錦淵抑鬱的心情隨著黑衣人帶來的消息漸漸放晴,他運籌帷幄的要為自己的名聲平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福儀郡主視他為軟柿子,認為他沒有能力反擊,處處挑事,舊帳未清,更添新仇,他怎麼能無視她的挑釁?
  一切都照他的指示在進行,他等著義弟替他辦妥一些事,近日的這筆新帳,他才能跟福儀母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聲討回來。
  清風拂窗而入,他靜坐燈下,習慣性的望著窗臺,回想起三日前,小曇突然向他開口要求……
  “大少爺,我沒時間進城,可以幫我買一盆申椒嗎?要有果實的。”
  不過是盆申椒,他便讓人買了來,沒想到,她竟是為他而買。
  一株結了紫紅色果實的申椒,在書房添了色彩,看來極為喜氣,她還說了一段很特別的話——
  “此株結實累累,子多而香,非常容易繁衍,古人以此喻子孫滿堂,甚為吉利,我自己給它取個名字叫‘大吉大利’,讓它先代替蝴蝶蘭在書房陪你,讓你天天見了都大吉大利。啊,還有,椒葉可煮茶葉,提其香辣味,清風明月下,輕啜一口,別有一番風味。”
  真是什麼樣的人種什麼樣的花,母親淡雅如蘭,而小曇傷好後變得樂觀愛笑,那株申椒放置一隅,椒果累累,頗像她精氣十足的生機與活力,每每望之,想到“大吉大利”四字都不由得莞爾。
  天空湛藍,陽光燦爛,小曇一連幾日的拈花惹草,施肥灌水的細心照顧下,終於看到一咪咪的好成績,她興高采烈的拖著林嬤嬤直奔後院,“嬤嬤,你看。”
  林嬤嬤上氣不接下氣撫胸喘了好一會兒,見丫頭愧疚的吐吐舌頭,這才笑著搖頭,走近那盆蝴蝶蘭,一眼就瞧見葉片中間冒出嫩綠微尖的新葉,老嬤嬤又驚又喜,大手拍著一旁蹲著的小曇,不吝讚美,“厲害呀丫頭,真的把它救活了。”
  “開玩笑,連花仙都養不好,多丟臉啊。”她想也沒想的說出口,但話一出口,差點沒嗆到自個兒。
  林嬤嬤倒是沒將她的話當真,笑道:“就你敢將自己比成花仙,嬤嬤活這麼久,就見你這丫頭的臉皮最厚,不過,嬤嬤倒相信你這張俏臉兒不比花仙遜色半分,也是嬤嬤見過最漂亮的姑娘了。”
  小曇知道林嬤嬤的話是半分打趣半分認真,但還是讓她困窘不已,她剛剛太得意了,才脫口說出自己是花仙。
  “我們去告訴大少爺,他肯定開心的。”林嬤嬤笑道。
  她也用力點點頭,兩人便往院中的練功房奔去。
  傅錦淵在別莊的生活算是很單調,晨起練功,傍晚練功,其他時間若沒外出,幾乎都在書房,這個時間就是在練功房。
  小曇也見過他右手執劍的樣子,林嬤嬤私下跟她說過,他左手無法使力,練劍時,左手臂仍會時不時的疼痛,但他的神情不曾露出半點痛楚,大夫叮囑他可以修習內功,減少激烈的練劍,以免左臂的傷勢惡化。
  但他回了大夫一句,“他還不能死”,因此左臂真的疼時,他也會服用大夫開的藥丸止痛。
  “大夫聽不懂大少爺說的他還不能死,我這老太婆可清楚,大少爺練劍還能禦敵,像你上回跟大少爺遇刺,若沒有大少爺那出神入化的劍法,你們還能活著嗎?!”林嬤嬤說著就火大,“這被刺殺一事報到衙門又如何?幾個月了,什麼犯人也沒揪出來。”說白了,就是大少爺沒靠山,誰拿他當回事兒。
  想到這裡,小曇就想到另一件重要的事,她差點都忘了,等會兒,她得跟傅錦淵提一提,她要進城一趟。
  兩人穿過小徑,尚未到達院門口,就聽到呼呼翻轉的甩劍聲。
  兩人走近院子,就見魏田站在屋簷下方的陰影中,看著兩人走過來時,目光立即就黏在小曇凹凸有致的身上,林嬤嬤將小曇往她身後一拉,再狠狠瞪他一眼。
  魏田沒好氣的撇撇嘴,但是不敢再看向小曇,他可沒忘記傅錦淵說過的話,雖然很不舒服,但命比色更重要。
  傅錦淵也知兩人過來,但並未影響他練劍,他雙腳離地,右手一把利劍揮閃,飛身過去,橫來橫去,劍光閃閃,好半晌,他才微微喘息的收了劍。
  小曇很快的去提了桶水,林嬤嬤擰了毛巾給他,看他接過手拭去臉上的汗水。
  傅錦淵看著兩張笑咪咪的臉,“有什麼好事嗎?”
  “我知道大少爺練完劍要沐浴更衣,但先跟我們走一趟好不好?”小曇一臉神秘,但又掩飾不了臉上的得意笑容。
  他略一思索,眼睛微亮。
  林嬤嬤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看著突然噘著粉唇的小曇,“大少爺豈會是個笨的,你這顆小腦袋還想拐人。”
  傅錦淵心中已有底,他交代魏田去將馬廄清理清理,再分別騎那幾匹馬到後山去繞一繞,這活忙下來,大約也有兩、三個時辰。
  魏田不敢明著給傅錦淵臉色看,雖然他真正的主子一直都是福儀郡主,但傅錦淵即使左手廢了,可光看他練劍的實力,也知道一旦惹上他,他一劍就能解決掉自己。
  魏田摸摸微涼的脖子,轉身往馬廄去,傅錦淵、小曇跟林嬤嬤就往後院走。
  天空無雲,一片湛藍,後院菜圃裡除了原來種植的幾樣青菜外,又陸續翻了幾塊土,卻是種植其他花卉,有的甫綻新芽,有的開得恣意,五顏六色,在陽光下甚為繽紛,然後,傅錦淵看到那株發了新葉的蝴蝶蘭。
  先前,在她初初移花至此時,他也曾私下來過幾次,但葉片看來仍垂黃,萎靡不振,因為不想給她太多壓力,他選擇不再過來探視,而上回傾盆大雨,他再看過,並沒有太多差異,沒想到不過數日,竟然長了新葉。
  “大少爺,這丫頭真的有一套啊,我問她怎麼會養花?她告訴我又是夢境見聞,老太婆都嫉妒了,這丫頭命好,怎麼老太婆都沒這等奇遇。”林嬤嬤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著。
  “傻人有傻福,嬤嬤夠聰明了,老天爺就不給嬤嬤奇遇了。”小曇一臉認真的解釋。
  林嬤嬤先是一愣,接著呵呵笑出聲,“這話我愛聽。”
  傅錦淵定定的看著眼前這株母親最鍾愛的蝴蝶蘭……每每凝眸,仿佛都能從中得到堅持下去的力量,之前看到花落莖枯,連葉片都泛黃時,他以為他得放手了,他嘴角微揚,看向蹲在一旁的小曇,凝睇她的眼中多了感激,“謝謝你,小曇。”
  這該是這段抑鬱寡歡的時日裡,發生最好的事,當然,如果明日的事也照著他的安排走,那這段日子的種種憋屈也就有了最好的反擊。
  “大少爺別謝的太早,這蘭花還是得在這裡再養一段時日,最好是長了花莖有了花苞後再挪至室內,所以,要它進書房,大少爺還得再等等。”小曇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冒出的嫩葉又枯了。
  “自然是你說了算。”他看她的眼神甚為溫柔。
  “這丫頭是真的用心在顧,待蘭花開了,大少爺可得好好獎勵她。”林嬤嬤笑咪咪的替小曇謀福利,心裡也在加加減減的算日子。
  夏和王朝守孝只要一年,守重孝再多一年便是有心,而大少爺在侯府守孝已一年,讓福儀毒婦逼得又到望月山莊守了第二年,算算日子,再過三個月,大少爺就算出了孝期,可以考慮婚事,如今這情況,毒婦不會安排,就算要安排,也絕不會找什麼勳貴人家,那不如找個知根知底的,就跟小曇生兒育女,夫人在天之靈一定也會開心的。
  小曇不懂林嬤嬤為何目光曖昧的在她跟傅錦淵的身上轉了轉後又低聲竊笑,但看到傅錦淵似乎認真的在思考要如何獎勵她,她連忙揮手,“不用啦,這是我想做的事,剛好夢中又有所聞,便想拿來印證學習一番,所謂‘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嘛。”
  “唉喲,小曇都出口成章了,真厲害。”林嬤嬤又驚又喜,愈看愈覺得小曇跟大少爺很般配,過去的小曇懦弱自卑,可現在瞧她從上到下,由裡到外哪樣不好?再好好穿戴打扮,誰能看出來她是個無父無母的小奴婢?
  小曇被她讚美得都要臉紅了,她尷尬的看著也是一臉驚豔的傅錦淵,“我不是在賣弄什麼,只是覺得那兩句說得真好就背下來,這一個人學做事前得先明白一些事,待瞭解後才能做得更好,但又不能想想後,覺得原來就那樣,不必做了,一定要身體力行,多加練習,從中發現失敗的原因,記取教訓,加以改正,這樣才能把事情真正的做好。”
  他微笑的看著她,“你的想法極好。”
  她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笑著點頭,“一定要正面思考,才有正向的力量。”她雖然是花仙,但人間萬物皆有脾性,在被動與非被動的各種條件下,也有許多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事,花界的百花亦是如此,人不會長生不老,花也不會永不凋零。
  他凝睇著她,眼中的眸光有多溫柔,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小曇是個神經粗的,再加上她下凡窩在這身子之後,傅錦淵的眼神大抵都是如此,她更不會去想什麼。
  但林嬤嬤年紀長,經歷的事多,傅錦淵對小曇的特別,她可看出些端倪來了,“丫頭真是愈來愈會說話,也不知以後會被哪個有福的男人娶回去當妻子,這小曇肯定是個賢妻良母,大少爺,你說對不對?”林嬤嬤笑道。
  傅錦淵突然被點了名,愣了一下,怔怔的看著在瞬間滿臉通紅的小曇。
  “呃……不不不,我不嫁的,也沒想當賢妻良母的。”她還要回仙境呢,但傅錦淵這麼直勾勾的看著自己是怎樣?她愈形慌亂,心跳也跟著亂,在這金燦燦的陽光下,她臉都漲紅冒汗了。
  “丫頭臉羞紅得都要冒煙了,等大少爺幾個月後出了孝,小曇也十五了,屆時,也該替她張羅終身了。”林嬤嬤邊說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我沒想嫁啊,我留在這裡伺候大少爺就好,我除了養花煮東西外,其他的活兒都不怎麼好,就別害別人了,真的,大少爺,你別將我許配給什麼人。”她可著急了,她哪能嫁人。
  他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沒想到從小看到大的丫頭已經到了嫁人的年紀,他一直當她是妹妹,可是當林嬤嬤提到要讓她嫁人時,他胸口突然悶了一下。
  這段日子,他已經看習慣這張美麗的臉蛋,卻無太多想法,直到上回大雨中的回眸一笑,還有此刻……
  他發覺她五官已長開,清麗容貌完全不輸皇親貴胄的金枝玉葉,那雙靈動又帶著羞澀的翦水眸子就看著自己,他竟然有一種想要沉溺其中的微妙渴望……
  “大少爺,你別再想了,我是真的不嫁人的。”小曇眼皮一跳,被他愈看愈毛,就怕他真的在過濾哪一個人當她的夫婿。
  “我知道了。”他笑了,不知為何,聽到她這麼說,他的心情突然變得極好。
  “林嬤嬤,小曇洗衣時,有些污漬總是沒洗乾淨,就這活兒都做不妥,婚事就再拖幾年吧。”他眼睛含笑的又道:“明天我要進城採買一些東西,有什麼要我順道帶回來的?”
  林嬤嬤原本還在怔愕他要留小曇幾年,可聽到他的後一句話,想逗人的心情都沒了,“莊裡的採買竟然要大少爺自個來?大少爺的處境真的這麼困難了?”
  林嬤嬤難掩心疼,眼眶都泛紅了。
  “林嬤嬤想太多了,魏田還是可以辦事的人,明日也是他駕車載我進城。”傅錦淵沒想到老人家突然悲從中來,連忙安撫。
  “他能辦事?!幾個月前,不就是他載著大少爺跟小曇回莊子的,結果那麼多人攔路刺殺,他又去哪兒了!”林嬤嬤馬上由悲轉怒,愈說愈火,但又突然發現自己忘了分寸,尷尬的向傅錦淵道歉。
  傅錦淵不以為意,再依戀的看了蘭花一眼,及站在一旁仍安撫著林嬤嬤的小曇,欲返回自己的院子,洗去練功後的一身汗。
  小曇讓林嬤嬤先去休息,自己則很自動的跟上他,順便請求道:“明日我也可以跟大少爺一起去嗎?”她心系的事,正好可以進城處理。
  “別了吧,萬一又出事呢?”又跟上來的林嬤嬤馬上搖搖頭,要她歇了心思。
  “不會那麼倒楣的,我好久沒進城了,也想去走走。”她雙手合十的看著也停下腳步的傅錦淵。
  傅錦淵想想也是,從她為救他受傷後,已有數月未進城,“好,你明日就跟著去,莊裡的事,林嬤嬤年紀長,別都張羅著做,等小曇回來再做。”
  “是啊,嬤嬤上回扭傷了腰,躺在床上歇了好多天,可千萬別再逞強了。”小曇也不忘附和。
  “知道了。”林嬤嬤喜歡念別人,但不喜歡被人念,口氣都嫌了。
  傅錦淵看著小曇一臉認真叮嚀的俏臉,有說不清的情緒湧上心頭,但這不明所以的情緒,對他而言還太過陌生,他也無暇深究,就此拋諸腦後。
  稍後,小曇打了熱水,伺候他沐浴時,笑得眼兒彎彎,也不知是否他多心?她好像對他的左臂特別有興致,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諸如——
  “就是不能用力?”
  “練武時特別疼嗎?”
  “你跟人打起來時,顧不上左臂又該怎麼辦?”
  天空湛藍,陽光燦爛,小曇一連幾日的拈花惹草,施肥灌水的細心照顧下,終於看到一咪咪的好成績,她興高采烈的拖著林嬤嬤直奔後院,“嬤嬤,你看。”
  林嬤嬤上氣不接下氣撫胸喘了好一會兒,見丫頭愧疚的吐吐舌頭,這才笑著搖頭,走近那盆蝴蝶蘭,一眼就瞧見葉片中間冒出嫩綠微尖的新葉,老嬤嬤又驚又喜,大手拍著一旁蹲著的小曇,不吝讚美,“厲害呀丫頭,真的把它救活了。”
  “開玩笑,連花仙都養不好,多丟臉啊。”她想也沒想的說出口,但話一出口,差點沒嗆到自個兒。
  林嬤嬤倒是沒將她的話當真,笑道:“就你敢將自己比成花仙,嬤嬤活這麼久,就見你這丫頭的臉皮最厚,不過,嬤嬤倒相信你這張俏臉兒不比花仙遜色半分,也是嬤嬤見過最漂亮的姑娘了。”
  小曇知道林嬤嬤的話是半分打趣半分認真,但還是讓她困窘不已,她剛剛太得意了,才脫口說出自己是花仙。
  “我們去告訴大少爺,他肯定開心的。”林嬤嬤笑道。
  她也用力點點頭,兩人便往院中的練功房奔去。
  傅錦淵在別莊的生活算是很單調,晨起練功,傍晚練功,其他時間若沒外出,幾乎都在書房,這個時間就是在練功房。
  小曇也見過他右手執劍的樣子,林嬤嬤私下跟她說過,他左手無法使力,練劍時,左手臂仍會時不時的疼痛,但他的神情不曾露出半點痛楚,大夫叮囑他可以修習內功,減少激烈的練劍,以免左臂的傷勢惡化。
  但他回了大夫一句,“他還不能死”,因此左臂真的疼時,他也會服用大夫開的藥丸止痛。
  “大夫聽不懂大少爺說的他還不能死,我這老太婆可清楚,大少爺練劍還能禦敵,像你上回跟大少爺遇刺,若沒有大少爺那出神入化的劍法,你們還能活著嗎?!”林嬤嬤說著就火大,“這被刺殺一事報到衙門又如何?幾個月了,什麼犯人也沒揪出來。”說白了,就是大少爺沒靠山,誰拿他當回事兒。
  想到這裡,小曇就想到另一件重要的事,她差點都忘了,等會兒,她得跟傅錦淵提一提,她要進城一趟。
  兩人穿過小徑,尚未到達院門口,就聽到呼呼翻轉的甩劍聲。
  兩人走近院子,就見魏田站在屋簷下方的陰影中,看著兩人走過來時,目光立即就黏在小曇凹凸有致的身上,林嬤嬤將小曇往她身後一拉,再狠狠瞪他一眼。
  魏田沒好氣的撇撇嘴,但是不敢再看向小曇,他可沒忘記傅錦淵說過的話,雖然很不舒服,但命比色更重要。
  傅錦淵也知兩人過來,但並未影響他練劍,他雙腳離地,右手一把利劍揮閃,飛身過去,橫來橫去,劍光閃閃,好半晌,他才微微喘息的收了劍。
  小曇很快的去提了桶水,林嬤嬤擰了毛巾給他,看他接過手拭去臉上的汗水。
  傅錦淵看著兩張笑眯眯的臉,“有什麼好事嗎?”
  “我知道大少爺練完劍要沐浴更衣,但先跟我們走一趟好不好?”小曇一臉神秘,但又掩飾不了臉上的得意笑容。
  他略一思索,眼睛微亮。
  林嬤嬤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看著突然噘著粉唇的小曇,“大少爺豈會是個笨的,你這顆小腦袋還想拐人。”
  傅錦淵心中已有底,他交代魏田去將馬廄清理清理,再分別騎那幾匹馬到後山去繞一繞,這活忙下來,大約也有兩、三個時辰。
  魏田不敢明著給傅錦淵臉色看,雖然他真正的主子一直都是福儀郡主,但傅錦淵即使左手廢了,可光看他練劍的實力,也知道一旦惹上他,他一劍就能解決掉自己。
  魏田摸摸微涼的脖子,轉身往馬廄去,傅錦淵、小曇跟林嬤嬤就往後院走。
  天空無雲,一片湛藍,後院菜圃裡除了原來種植的幾樣青菜外,又陸續翻了幾塊土,卻是種植其他花卉,有的甫綻新芽,有的開得恣意,五顏六色,在陽光下甚為繽紛,然後,傅錦淵看到那株發了新葉的蝴蝶蘭。
  先前,在她初初移花至此時,他也曾私下來過幾次,但葉片看來仍垂黃,萎靡不振,因為不想給她太多壓力,他選擇不再過來探視,而上回傾盆大雨,他再看過,並沒有太多差異,沒想到不過數日,竟然長了新葉。
  “大少爺,這丫頭真的有一套啊,我問她怎麼會養花?她告訴我又是夢境見聞,老太婆都嫉妒了,這丫頭命好,怎麼老太婆都沒這等奇遇。”林嬤嬤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著。
  “傻人有傻福,嬤嬤夠聰明了,老天爺就不給嬤嬤奇遇了。”小曇一臉認真的解釋。
  林嬤嬤先是一愣,接著呵呵笑出聲,“這話我愛聽。”
  傅錦淵定定的看著眼前這株母親最鍾愛的蝴蝶蘭……每每凝眸,仿佛都能從中得到堅持下去的力量,之前看到花落莖枯,連葉片都泛黃時,他以為他得放手了,他嘴角微揚,看向蹲在一旁的小曇,凝睇她的眼中多了感激,“謝謝你,小曇。”
  這該是這段抑鬱寡歡的時日裡,發生最好的事,當然,如果明日的事也照著他的安排走,那這段日子的種種憋屈也就有了最好的反擊。
  “大少爺別謝的太早,這蘭花還是得在這裡再養一段時日,最好是長了花莖有了花苞後再挪至室內,所以,要它進書房,大少爺還得再等等。”小曇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冒出的嫩葉又枯了。
  “自然是你說了算。”他看她的眼神甚為溫柔。
  “這丫頭是真的用心在顧,待蘭花開了,大少爺可得好好獎勵她。”林嬤嬤笑眯眯的替小曇謀福利,心裡也在加加減減的算日子。
  夏和王朝守孝只要一年,守重孝再多一年便是有心,而大少爺在侯府守孝已一年,讓福儀毒婦逼得又到望月山莊守了第二年,算算日子,再過三個月,大少爺就算出了孝期,可以考慮婚事,如今這情況,毒婦不會安排,就算要安排,也絕不會找什麼勳貴人家,那不如找個知根知底的,就跟小曇生兒育女,夫人在天之靈一定也會開心的。
  小曇不懂林嬤嬤為何目光曖昧的在她跟傅錦淵的身上轉了轉後又低聲竊笑,但看到傅錦淵似乎認真的在思考要如何獎勵她,她連忙揮手,“不用啦,這是我想做的事,剛好夢中又有所聞,便想拿來印證學習一番,所謂“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嘛。”
  “唉喲,小曇都出口成章了,真厲害。”林嬤嬤又驚又喜,愈看愈覺得小曇跟大少爺很般配,過去的小曇懦弱自卑,可現在瞧她從上到下,由裡到外哪樣不好?再好好穿戴打扮,誰能看出來她是個無父無母的小奴婢?
  小曇被她讚美得都要臉紅了,她尷尬的看著也是一臉驚豔的傅錦淵,“我不是在賣弄什麼,只是覺得那兩句說得真好就背下來,這一個人學做事前得先明白一些事,待瞭解後才能做得更好,但又不能想想後,覺得原來就那樣,不必做了,一定要身體力行,多加練習,從中發現失敗的原因,記取教訓,加以改正,這樣才能把事情真正的做好。”
  他微笑的看著她,“你的想法極好。”
  她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笑著點頭,“一定要正面思考,才有正向的力量。”她雖然是花仙,但人間萬物皆有脾性,在被動與非被動的各種條件下,也有許多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事,花界的百花亦是如此,人不會長生不老,花也不會永不凋零。
  他凝睇著她,眼中的眸光有多溫柔,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小曇是個神經粗的,再加上她下凡窩在這身子之後,傅錦淵的眼神大抵都是如此,她更不會去想什麼。
  但林嬤嬤年紀長,經歷的事多,傅錦淵對小曇的特別,她可看出些端倪來了,“丫頭真是愈來愈會說話,也不知以後會被哪個有福的男人娶回去當妻子,這小曇肯定是個賢妻良母,大少爺,你說對不對?”林嬤嬤笑道。
  傅錦淵突然被點了名,愣了一下,怔怔的看著在瞬間滿臉通紅的小曇。
  “呃……不不不,我不嫁的,也沒想當賢妻良母的。”她還要回仙境呢,但傅錦淵這麼直勾勾的看著自己是怎樣?她愈形慌亂,心跳也跟著亂,在這金燦燦的陽光下,她臉都漲紅冒汗了。
  “丫頭臉羞紅得都要冒煙了,等大少爺幾個月後出了孝,小曇也十五了,屆時,也該替她張羅終身了。”林嬤嬤邊說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我沒想嫁啊,我留在這裡伺候大少爺就好,我除了養花煮東西外,其他的活兒都不怎麼好,就別害別人了,真的,大少爺,你別將我許配給什麼人。”她可著急了,她哪能嫁人。
  他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沒想到從小看到大的丫頭已經到了嫁人的年紀,他一直當她是妹妹,可是當林嬤嬤提到要讓她嫁人時,他胸口突然悶了一下。
  這段日子,他已經看習慣這張美麗的臉蛋,卻無太多想法,直到上回大雨中的回眸一笑,還有此刻……
  他發覺她五官已長開,清麗容貌完全不輸皇親貴胄的金枝玉葉,那雙靈動又帶著羞澀的翦水眸子就看著自己,他竟然有一種想要沉溺其中的微妙渴望……
  “大少爺,你別再想了,我是真的不嫁人的。”小曇眼皮一跳,被他愈看愈毛,就怕他真的在過濾哪一個人當她的夫婿。
  “我知道了。”他笑了,不知為何,聽到她這麼說,他的心情突然變得極好。
  “林嬤嬤,小曇洗衣時,有些污漬總是沒洗乾淨,就這活兒都做不妥,婚事就再拖幾年吧。”他眼睛含笑的又道:“明天我要進城採買一些東西,有什麼要我順道帶回來的?”
  林嬤嬤原本還在怔愕他要留小曇幾年,可聽到他的後一句話,想逗人的心情都沒了,“莊裡的採買竟然要大少爺自個來?大少爺的處境真的這麼困難了?”
  林嬤嬤難掩心疼,眼眶都泛紅了。
  “林嬤嬤想太多了,魏田還是可以辦事的人,明日也是他駕車載我進城。”傅錦淵沒想到老人家突然悲從中來,連忙安撫。
  “他能辦事?!幾個月前,不就是他載著大少爺跟小曇回莊子的,結果那麼多人攔路刺殺,他又去哪兒了!”林嬤嬤馬上由悲轉怒,愈說愈火,但又突然發現自己忘了分寸,尷尬的向傅錦淵道歉。
  傅錦淵不以為意,再依戀的看了蘭花一眼,及站在一旁仍安撫著林嬤嬤的小曇,欲返回自己的院子,洗去練功後的一身汗。
  小曇讓林嬤嬤先去休息,自己則很自動的跟上他,順便請求道:“明日我也可以跟大少爺一起去嗎?”她心系的事,正好可以進城處理。
  “別了吧,萬一又出事呢?”又跟上來的林嬤嬤馬上搖搖頭,要她歇了心思。
  “不會那麼倒楣的,我好久沒進城了,也想去走走。”她雙手合十的看著也停下腳步的傅錦淵。
  傅錦淵想想也是,從她為救他受傷後,已有數月未進城,“好,你明日就跟著去,莊裡的事,林嬤嬤年紀長,別都張羅著做,等小曇回來再做。”
  “是啊,嬤嬤上回扭傷了腰,躺在床上歇了好多天,可千萬別再逞強了。”小曇也不忘附和。
  “知道了。”林嬤嬤喜歡念別人,但不喜歡被人念,口氣都嫌了。
  傅錦淵看著小曇一臉認真叮嚀的俏臉,有說不清的情緒湧上心頭,但這不明所以的情緒,對他而言還太過陌生,他也無暇深究,就此拋諸腦後。
  稍後,小曇打了熱水,伺候他沐浴時,笑得眼兒彎彎,也不知是否他多心?她好像對他的左臂特別有興致,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諸如——
  “就是不能用力?”
  “練武時特別疼嗎?”
  “你跟人打起來時,顧不上左臂又該怎麼辦?”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8-10-8 00:29:06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郡主當眾潑髒水】

  翌日,早膳過後,一輛馬車駛出望月山莊,轆轆前行。
  魏田駕車,傅錦淵跟小曇坐在車內,小曇興奮的靠坐在視窗,睜大雙眼看著外面飛逝的景致,傅錦淵習慣性的低頭看書,在聽到她發出讚歎聲後,忍不住抬頭看向她,這不是她第一次跟自己進城,但第一次情緒如此外放。
  也不知是否為錯覺,除了她身上多了怡人的花香味外,那張變得白皙的容顏也有了些微說不出來的變化,連帶的,氣質也變得不同。
  這種感覺一直到馬車進城後變得更為強烈。
  過去兩人進京,她總是落後自己半步,低眉順眼的跟著,然而此刻她卻大方的與自己並肩而行,眼光發亮的看著各家店鋪內琳琅滿目的商品,而他竟是縱容的、開心的。
  這種感覺是從何時開始?
  在兩人共處的歲月中,他對她是熟稔而習慣的,但在她義無反顧的為他擋下那致命一劍後,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的感覺有了微炒的轉變,某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情懷似乎正在無聲無息中一點一滴的沁入他的心脾。
  這是從仙變凡人的小曇第二回進城,但對這座繁華京城,她是很熟悉的,大街小巷哪裡有美食,她更是如數家珍。
  櫛比鱗次的街道商鋪林立,傅錦淵陪著她東瞧西看,走了好一會兒,她似乎沒目的,他問,“小曇有什麼特別想看還是想買的?”
  她有些遲疑的看著他,“大少爺有自己的事吧?那我們約個時間,一個……不,兩個時辰好了,就在馬車停的那個對街口,我在那裡等大少爺。”
  “你一個人?”他實在有些不放心,她五官長開,膚若凝脂,如今的相貌太招人,他們光走一條街,就吸引不少驚豔的目光。
  “放心,這裡我熟的,呃……以前在侯府時,常常被吩咐出來買東西,我不會走丟的。”她是真的沒什麼好擔心的。
  但傅錦淵還是不放心,硬是陪她再走一條大街,可是她遲遲不說要買什麼,他只好給她裝了碎銀的荷包,再次叮嚀她約定的時間,這才與她分道揚鑣,坐上馬車前往傳香茶樓。
  馬車內,他闔眼假寐,回想這陣子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剛剛他與小曇走在路上,倒是沒聽聞,或許他曾是駐守京城的羽林軍,也曾多次縱行經街道,又拜福儀郡主努力弄臭他名聲之賜,他這張臉幾乎無人不識,無人膽敢在他面前聊及那荒唐至極的流言吧。
  之前他拒絕留福儀郡主送的兩名丫鬟,沒想到前段日子福儀郡主竟在秦廣侯府的大門口利用她們演了一出顛倒黑白的戲碼,說那兩名丫鬟是她送去莊子服侍他的,但現在兩人皆懷了他的骨肉,只能先接回侯府。
  出話一出,圍觀百姓譁然,一個守孝之人竟在守孝期還做苟且之事,不僅如此,福儀郡主還不放手,在貴族圈的社交場合中,不忘替他澄清說情,指莊子日子枯燥,他也是年輕氣盛,戀上女色也許只是心情不好,總之,她愈描愈黑的刻意抹黑他。
  他一陣子沒來京城,義弟及那些江湖人在聽到這些流言差點沒氣到吐血,而今日,他們也準備了一齣戲,好“回報”福儀郡主。
  思緒翻飛間,馬車停在傳香茶樓的後門,傅錦淵下車,吩咐魏田,“一刻鐘後,你再回來這裡。”
  魏田知道傅錦淵不喜歡自己跟前跟後,福儀郡主也知道他的能力有限,他的存在只是要讓人知道大少爺身邊還是有小廝伺候罷了。
  若是他有特別貢獻或有用的消息,就會有額外的重賞,不過,他在傅錦淵身邊伺候近年,從來沒領過重賞,因為一個生活乏善可陳又自製力過人的主子,哪有什麼把柄可抓?魏田呿了一聲,駕車離開,扛算找個煙花柳巷疏通身體這段日子積壓的欲火。
  傅錦淵端坐在茶樓後院的側廳,桌上是一杯溫熱的茶水。
  負責茶樓的義弟不見人影,倒是替他管帳的楊曉寧很快的在夥計的通報下快步進來。
  她一身俐落窄袖裙裝,長髮編了一條粗辮垂於胸前,耳朵上兩個摺子花形耳環很是顯眼,長相甜美的她,也有一雙愛笑的眼睛,她是義弟的心上人,武功一般般,但管帳能力極強。
  “傅大哥,景浩說你今天會過來,要我跟你說,那個該死的謠言,由他替你去點火燒了,我問他什麼意思,他就是不肯說。”她不滿的噘著一張紅唇,她視傅錦淵為哥哥,對他心存感激,因為她愛人的命是他救的,只是因此而結拜的兩人,秘密卻愈來愈多。
  “謠言既然無法止于智者,就用另一場戲讓那謠言變風向。”傅錦淵語氣平靜,只有眼中一閃而過的冷光透露了那場戲是他期待的,拿守孝做文章已嚴重碰觸到他的逆鱗。
  不一會兒,有夥計前來,是要找楊曉寧,在見到傅錦淵也在,連忙躬身道:“大少爺,福儀郡主帶著兩個懷孕的丫鬟過來說要見你。”
  楊曉寧一愣,隨即不悅的撇嘴,“來的也太快了,傅大哥椅子都還沒坐熱呢。”
  傅錦淵倒是平靜,起身步出,楊曉寧連忙跟出去,夥計也跟在後頭。
  三人從後方園子往前穿過門堂,直接進到有兩桌客人的茶樓一樓,發現門口已有不少等著看熱鬧的老百姓。
  福儀郡主坐在入口右邊臨窗的位置,她身後皆有小廝、丫鬟,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兩個已經顯懷又具狐媚風情的丫鬟。
  楊曉寧一臉鄙夷的走到櫃檯後方,咬牙低語,“樓上明明有雅間,後院也有獨立廂房,這毒婦就硬選個靠窗又靠大門的位置,怕人家沒看到她。”
  傅錦淵沒說什麼的越過她,走近福儀郡主,而兩名丫鬟在見到他時,眼神閃爍,略微慌亂的低頭,吞咽了口口水。
  福儀郡主則像個慈母起身,眼眶微紅的上下打量他,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有多疼惜這個兒子,“好像又瘦了?”
  “母親對錦淵行蹤掌握之迅速,直令人倔服。”傅錦淵答非所問,出口嘲諷
  “你生氣了?”福儀郡主一臉歉疚,“我就怕你連家也不願回,這才讓人盯著,沒想到你還真的連門也不進,我知道你在莊子守孝,但這兩個丫頭肚裡的骨肉你也得關切啊,我相信妹妹在天之靈也會贊同我的話。”她刻意再提及他守孝的身份,卻又裝模作樣的拿著繡帕低頭拭著不存在的淚水,再加上她今日特別素淨的妝容,還真有那傷懷的神態。
  此話一出,在門前看熱鬧的群眾看著傅錦淵的眼神就更加不善,交頭接耳的低聲議論起來。
  有夠虛偽!楊曉寧一手托腮,靠著收帳櫃檯,不悅的看著臉色變換的毒婦演戲,都想將手上的算盤扔出去。
  傅錦淵倒是沉得住氣,在那些鄙夷眼神下,仍不吭聲。
  兩個丫頭雖然害怕他臉上的冷峻之色,但許是被調教過,演技都一流,二人眼眶泛淚,撫著肚子幽幽開口,“這些日子無法在大少爺身邊伺候,甚為思念,幸而肚裡孩兒安分,也有盼頭。”
  另一個也是淚眼汪汪,還斗膽的走近他,哽聲道:“大少爺,奴嬤真的好想你啊,你今兒能不能不走,回府陪陪奴婢?”她不敢抬頭看他,光他身上的冷意就足以讓她發寒。
  福儀郡主面露憐憫情,但心裡卻在冷笑,她等著傅錦淵粗暴的推開那丫頭,如此一來,更加坐實他的殘暴無情,流言會傳得愈來愈盛。
  茶樓的生意一向清淡,但自從秦廣侯府的轎子走下兩個小腹微凸的丫頭後,四周就聚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福儀郡主又刻意不進包廂,就是要看看傅錦淵如何啞巴吃黃蓮,認下這荒唐事。
  此刻,見他臉上鐵青,福儀郡主心情大好,但這樣的好心情極其短暫,茶樓外面突然起了一陣騷動,接著是她熟悉的聲音在慌亂大喊,“讓讓,讓讓……救命啊,快來人啊,快救命啊,本世子有賞,殺了她們幾個瘋女人……”
  這帶著暴怒又求救的嗓音不是……福儀郡主臉色一變,連忙起身,喊了一聲,“快出去看看,是不是二少爺?”
  沒錯,還真是傅錦淮,他正沿著街道狼狽的亂跑,在他身後則是三名拿刀的大肚婆就追著他在茶樓前繞圈圈。
  “臭男人,想始亂終棄,門都沒有。”
  “就是!沒門!”
  “哼,若不是看上你是侯府世子,我們姊妹怎麼肯沒名沒分的跟著你,清白沒了,還懷了你的骨肉,竟然敢不要我們。”
  三個女人邊跑邊罵,卻始終保持五步的距離追著傅錦淮,還很有技巧的不讓他跑出她們設定的範圍。
  傅錦淮氣得咬牙切齒,腳步未歇的回頭吼了句,“你們幾個瘋女人,胡說八道!我不認識你們,少害本世子。”
  “敢做不敢當的懦夫,太可惡了,你枉為男人。”
  這一行人吵吵鬧鬧、大呼小叫的追逐過來,因為三個女人拿看亮晃晃的刀,圍觀的人群嚇得退開讓路,卻不想這些人在繞了幾個圈後,竟直直的奔進茶樓,傅錦淮一見到福儀郡主,在繞著桌子跑的同時不忘大叫母親救命,讓裡裡外外的民眾看得傻眼。
  這可是天下奇景啊,秦廣侯府就兩個嫡出少爺,兩人竟然都在短時間內讓好幾個女人懷孕,這是否代表他們的生活太過靡爛,才會下種下的快又多?!
  “你們這群飯桶在看什麼?還不去把那三個追著世子的賤女人給本郡主抓起來,胡亂造謠,本郡主的兒子怎麼會看上那三個醜女。”福儀郡主朝小廝怒吼,她氣得都發抖了。
  這話也太誅心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三女各有風情,絕對都是美人一枚。
  但傅錦淮真的冤啊,他怒指著在小廝沖上前要抓人,才終於停下來的三女,“母親,我……我真的沒碰她們,她們懷孕不幹我的事啊。”
  “弟弟,沒想到我們同病相憐,我也沒碰這兩個丫頭,她們也一樣賴上我。”傅錦淵的語氣不不冷不熱,但眼中透著一股意味深長的冷光。
  傅錦淮頭皮一麻,頓時說不出話來,他當然知道他沒碰她們,她們肚裡是他耕耘多日下的種,而且她們還早早吃了容易受孕的藥丸。
  事情發展至今,福儀郡主自然也知道發生什麼事,她臉色鐵青的看著眼中波瀾未興的傅錦淵,她中計了,她雙手緊攥著。
  傅錦淮只能再求助母親,“母親,你信我,這三個女人的肚子,真不是我搞大的。”
  “弟弟要說的話,也正是哥哥要說的,人說虎毒不食子,為了證明這兩個女人肚裡孩子不是我的,我現在就敢一刀捅向她們的肚子,弟弟可敢這麼做?”他那雙冷血的明眸看著兩個已經開始渾身顫抖的丫頭。
  傅錦淮看見圍觀百姓在瞬間錯愕、恐懼又挾雜著譴責的目光,吞咽了口口水,“這……這殺人……會一屍兩命。”
  “既然敢以肚裡的雜種栽贓,就要有膽量承受後果,畢竟,我人在莊園守孝,卻被這兩個恬不知恥的丫鬟算計,若不殺雞儆猴,誰知日後又有多少髒水往本少爺的身上潑?”
  他再看向臉色煞白的福儀郡主,而四周議論的嗡嗡聲中,有人說著,“這一開始不是福儀郡主在秦廣侯府前說的?”
  “對啊,我親耳聽見的。”
  傅錦淵相信她肯定後悔帶著兩個丫頭出現在這裡,殊不知,他就等著她往下跳。
  他目光陡地一沉,定視著傅錦淮,語氣森寒的道:“弟弟不知有無聽過,未成形的嬰靈無處棲身,會在半夜啼哭去找父母,但因五官未發育……”
  傅錦淮只覺有一股詭異的陰森氣息隨著他的話襲向自己,他毛骨悚然的喊了一聲,“不要,別來找我!不幹我的事啊。”他慌張的跑到母親身後。
  “淮兒!”福儀郡主大聲怒斥,回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的將他揪到身前,怒視著渾身發抖的兒子。
  傅錦淮驚惶的看著母親那張臉,這才回了神,發覺自己說錯話了,看到眾人交頭接耳看著他的質疑眼神,他愈形心虛,呐呐的道:“母親,你……你說怎麼辦?”
  “都回府去,你們三人也跟著回去,若淮兒真的做了錯事,夫人就抬你們進府當姨娘。”福儀郡主一副負責的當家主母的態勢,指著那三名執刀的女子。
  “不必了,夫人看不出我們都是江湖兒女嗎?這種遇事只會找娘處理的男人,我們就不屑要了。”一名姑娘一臉嫌棄的說。
  另一名更是一副受不了的眼神,“就是,本以為我們姊妹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良人,但看來是我們眼拙,孩子我們自己處理了,三娘,你的意思呢?”
  被喚做三娘的姑娘以一種悲哀的眼神看著傅錦淮,“姊姊們的意思就是三娘的意思,叫咱們沒長眼,以為穿著衣服就是人,沒想到是還沒斷奶的禽獸。”
  “可這怪得了我們的眼睛嗎?他說他是傅良大將軍的兒子啊,有一身好武功,誰知道,根本只是會花拳繡腿的孬貨……”
  聽到她們一聲聲數落,福儀郡主氣得大吼,“放肆!你們以為在跟誰說話?!來人,把她們都抓起來送衙門,本郡主……”
  “天啊,我們好怕啊,到底誰說福儀郡主仁慈寬待,賢慧嫻雅,視平妻之子為己出,我呸!”一名姑娘粗俗的朝她吐了口口水。
  福儀郡主在脫口說出要抓人時,頓時回了神,她忘了眼下非秦廣侯府,這會兒又聽到這些話,她一張臉是青了又白,白了又紅,神情說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三個拿刀女子在肆意批評好一番後,便目中無人的揚長而去。
  福儀郡主已不想再留,她灰頭土臉的帶著傅錦淮就要離開,但傅錦淵怎麼可能讓兩人走,戲才剛開始,自然得演完。
  他擋住兩人,再看著怯怯低頭的兩名大肚丫鬟,“三位姑娘不要弟弟負責,但這兩個丫鬟的事還沒解決,母親走這麼匆忙,難道在害怕什麼?”
  福儀郡主只能再度坐下,傅錦淮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在母親冷瞪一眼的目光下,乖乖的在她旁邊落坐。
  楊曉寧是看戲看到熱血沸騰,一邊喝茶,一邊嚼著花生。
  傅錦淵召了一名夥計,“到前面濟世堂拿兩碗去子湯過來讓兩個丫飲下,屈時,發育不全的嬰靈不是找她們,就是找下種的父親,總歸都與我無關。”他冷冷的道。
  “不要,不要……”兩個丫鬟害怕不已,她們手腳冰冷,額冒冷汗,哀求的眼神頻頻看向坐在一旁的傅錦淮。
  “你們一直看淮兒幹什麼?”福儀郡主氣得咬牙切齒,甩袖而起,鳳眼裡閃動的是想吃人的光芒。
  兩個丫整臉色慘白,嚇得雙腿一軟,雙雙跌坐地上,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真是欲蓋彌彰!傅錦淵冷笑一聲,“母親,看來你將這兩人帶回府再問清楚,究竟誰才是她們肚裡孩子的父親吧。”
  此話一出,福儀郡主的雙眸朝他射出憤恨光芒,她失了理性,忘了自己苦心經營的假面具,這副恨不得剮殺他的神態,讓圍觀百姓的議論聲慢慢消失,兩個丫鬟的嗚咽聲也停止,一時之間竟靜默到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可聽見,甚至就連傅錦淮都被母親眼中燃燒的翻天恨意給嚇呆了。
  盧嬤嬤在這凝滯的氛圍中反應過來,急急走到福儀郡主身旁,在耳畔提點幾句,福儀郡主頓時倒抽了口涼氣,忙收回眼中惡毒之光。
  但傅錦淵仍是那副冷峻的樣子,只是那雙黑眸隱隱閃動著鄙夷的冷笑。
  她不甘心!她錯估他的心機與城府,曾幾何時可以任她拿捏的男孩變得如此令人畏懼,她多年來偽裝得那麼成功,卻在這一次失策!就怕日後會被拿來大肆批判……
  就在她還在思索如回贏回這一局時,傅錦淵已驀然轉身,穿過茶樓,消失在眾人眼中。
  約莫一刻鐘後,周景浩回到茶樓後院的一間書齋,甫走進,映入眼簾的就是傅錦淵坐在書案前,右手執狼毫,正在寫字。
  周景浩一進來,傅錦淵隨即放下狼毫,笑看著他。
  周景浩順手在另一張圓桌上倒了兩杯茶水,端過來,在他對面坐下,將一杯茶遞給他,再徑行喝了手上的這杯茶,潤汪喉嚨,放下杯子。
  “哥,你轉身的時間抓得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一離開,福儀郡主立馬又活過來了,哭著說要善待一個非自己所出的兒子有多難?還煞有其事的要傅錦淮代你這個兄長扛責,替你這個哥哥積德,將兩個痛哭流涕的大肚丫鬟帶回府,好好照顧她們,我呸!當大家眼瞎耳盲?”周景浩粗咒一聲,“每一個人看他們的表情要有多鄙夷就有多鄙夷,最後,福儀郡主才灰溜溜的帶著一行人上了馬車離開,外頭圍觀的百姓又是議論好一會兒才捨得散去。”
  周景浩又喝了一口茶,“哥,我敢說,不用太久,你前陣子不好的流言就會被人忘得一乾二淨,今日之事定會被熱烈討論,哈哈哈,叫福儀郡主再鬧騰,叫她再找你麻煩,這一把又一把的流言大火就要在今日全往她自個兒的兒子身上燒,看她要如何是好?”
  傅錦淵靜靜的拿起茶盞,一抹淡淡笑意浮現黑眸,“她會暫時安分。”
  甫喝上一口,書齋外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周景浩先回頭,一看門口,兩人都是熟面孔,是他俠幫的幫眾,相熟的江湖友人,“你們怎麼來了?”
  傅錦淵也察覺不對勁,“怎麼回事?”
  其中一名幫眾立即撓耳說來,他們查到一些福儀郡主當年坑害樊氏的線索,幾人商量好要趁剛剛的茶樓大戲時去探秦廣侯府,沒想到被護院發現,眾人分開逃走。
  他們幾人躲到偏僻暗巷沒事,等回集合院落,才發現少了魏五及小七兩人,因為一直沒等到人,他們這才過來傳香茶樓。
  “大家已經分別出去找人,也說好了,在茶樓進出太惹人注意,所以一旦有任何消息,會傳到望月山莊給大少爺。”其中一人道。
  “你們真是太急躁了。”周景浩搖頭,好心情全沒了。
  “事不宜遲,我馬上回山莊等消息。”傅錦淵臉色凝重,但在離開茶樓前,不忘跟周景浩提及他跟小曇的約定,請他多找一人陪她回山莊,不讓她與魏田獨處。
  小曇在與傅錦淵分道揚鑣後,穿過?來攘往的街道,左彎右拐的穿街走巷,手上就多了一隻小竹籃,一塊略厚可以遮陽的花布,還買了一個手掌大小的小鏟子,再步行好一會兒,才來到世人供奉她的花神廟。
  這處藏在靜巷裡的花神廟一如過往,有兩個專門整理的老婆子坐在廟門旁,另一邊還有個小亭子,有個小夥子在賣祭拜用的花膜糕點。
  花神廟不大,但四周種的花卉都隨了季節,所以,時不時都是一片熱鬧花海,空氣中,淡雅的花香不時隨風拂來,這裡也設了亭臺樓閣及步道,讓來訪的香客也能閒適的漫步。
  她向兩個守門的老婆子點點頭,跨過門檻,望著桌前香煙嫋嫋,桌上還留有不少花膜,青春不等人,不是每人都能等到十年大祭才許願,因而平時總有正值年少的男女前來上香祈願。
  她一路走到居中的玉石台桌前,就見上方一慈眉善目的陶塑女子端坐,雙手捧著一束各色花卉,笑意盈然,玉台前備有四樣水果,供奉司掌百花的幽華大仙。
  她走上前,在蒲團跪下,真仙拜著自己的塑像,若不是眼下這等沉重的心情,她應該會大笑三聲才是。
  她闔上眼眸,回想起三十年前的大祭,這廟外還搭了棚子,一排排桌上皆是款式口味各異的花膜,滿滿的人潮。
  那一年,她也興致勃勃的下凡到此,遇上這該屆的百花巫女福儀郡主,當時她年僅十五,獻舞時十分誠心,也在心中祈求她的愛情能有圓滿的結果。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喚來小仙,在進一步瞭解後,知道小郡主愛上風光凱旋的少年將軍傅良,但傅良的家人有意讓他迎娶落魄世家的女兒樊氏。
  這事情棘手,她還在思考要不要幫忙時,又聽到福儀郡主的丫鬟說那樊氏無恥,貪圖榮花富貴才纏上傅良,獻計要讓傅良甩了樊氏好迎娶小郡主……
  “本郡主出身天家,有天家人的驕傲,怎能為了一圓姻緣而行陰私伎倆,如此求來的情緣,也為天所不容!”福儀郡主堅決的拒絕了。
  當時,她對小郡主的品格十分感動,這才決定幫她一把,留在凡間幾日,製造一次意外,讓傅良救下因馬車驚嚇而摔到河中的福儀郡主。
  因在眾目睽睽下被救起,兩人也算有了肌膚之親,皇帝便為兩人賜婚。
  只是傅良也不願辜負樊氏,皇帝不好違背傅良這愛卿的心意,於是破例開恩,讓樊氏和郡主成為平妻,在秦廣侯府平起平坐,於是府中有了福儀夫人及樊夫人。
  想到這裡,小曇睜開眼晴,長歎一聲,雞婆一次不夠,她又雞婆了第二次。
  十年後,又是花神大祭,她再度興高采烈的下凡來,這一次,她注意到一個特別好看的花膜,嘗起來的味道也特別,沒想到,竟然又是福儀郡主所獻。
  這一次,她向花仙祈求的卻是生子。
  原來福儀郡主因為當年的落水意外,身體變差難以懷孕,一想到是自己好心做壞事,她又多事的化身為道姑,贈予一紙暖宮養身的方子,也讓她在調養兩年後順利懷孕生子。
  想到這裡,小曇輕咬下唇,看著上方的塑像,感懷似的喃喃低語,“怎麼人心這麼貪婪?不應得而得之,夢想成真,卻不知珍惜。”
  她從蒲團上起身,穿過廟宇,後方是造景的回廊花徑,佈置極雅,也有一花形平臺,也是花神大祭中被選出的百花巫女獻舞的地方。
  她走上花形平臺,抬頭看向天,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一定不會插手管福儀郡主的愛情,但時間不會重來,小曇也不會死而復生。
  因為小曇,她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大錯。
  圓夢的福儀郡主與樊氏雖為平妻,相處還算融冾,但從她懷上孩子後就開始有了野心,趁著傅良不在京中的日子,利用娘家祿王府的勢力打壓也使計陷害樊氏母子,讓他們被傅良不喜,受盡冷落,甚至出手毒害老是偏心護著樊氏母子的公婆,就連傅錦淵狩獵時左手受傷,及至一年後手傷仍難治癒,只要略微施力就疼痛難耐,這些全都有福儀郡主的手筆在。
  最後,傅錦淵因為殘疾,他的世子之位被奪,先前談妥的世家女婚事也慘遭退親,樊氏受不了打擊病倒,最終香消玉殞。
  小曇知道這一切都是福儀郡主的詭計,怕她得勢後仍要除掉傅錦淵,這才到處拜佛祈求,甚至在花神大祭,徹夜未眠的做出那道木蘭花膜,就為了請求幽華大仙能幫幫她最敬愛的大少爺。
  她至今仍感覺到當時晴天霹靂般的錯愕、難過及憤怒,她吐了口沉重的鬱氣,再往後方花徑走去。
  當時她大受打擊,老想著要怎麼彌補傅錦淵的人生。她最先想到的就是他廢了的左臂,於是急急去尋藥仙,連做好幾道古今私房好料,才讓也是吃貨的藥仙點頭,與她一同下凡,在傅錦淵熟睡時好好的觀看他左臂,撫過脈絡肌理,確定只能用一奇花——福夢花才能接骨續筋,但那花嬌貴難養,要養到結成花苞難,開花更難,即便她司掌百花,也無法命令其開花。
  藥仙指點她到凡間無人踏足的高山尋到一株小苗,卻無法替她養護,“這種花難養在於它有情緒,心情不好就不長,心情差就不開花,像個稚嫩脾氣差的小娃兒,老夫可沒時間精力哄它。”
  在思緒翻飛間,她已走到廟宇後方的造景花圃前,就在花架下的隱密一隅,一抹看來毫不起眼的花苗靜靜的靠著花架,當時,得到福夢花的小苗,她就將它種在這隱密處,本想偷偷養到開花,再送給小曇,好治療傅錦淵的左手,可惜的是,花還沒長好,小曇也已離世。
  她揉揉眉心,甫接近這株有靈性的小苗,身為花仙的她就感覺到小苗心情不好,也是,被她孤單扔在這裡都過幾個月了,小苗還是沒半點長進,一如她當時栽種的模祥。
  她蹲下身來,小小聲的安撫致歉,再往四周看了看,見附近都沒人後,小心的將它鏟起,弄些土壤包著根,加點水,放置在提籃裡,將遮陽厚布蓋住,很快的步出花神廟。
  在離開前,她回頭再看一眼,兩名粉衣少女正越過她走近花神廟。
  “我想請求幽華大仙,讓祈哥哥愛上我。”
  “我也想請求幽華大仙,讓我喜歡的嚴表哥趕快來家裡提親。”
  她看著個輕聲說笑的少女,在心裡說抱歉,她這大仙是真的不敢再多管閒事了。
  秦廣侯府,富麗堂皇的正廳裡,傳出一陣乒乒乓乓物體落地聲,廳外的石板上,一干奴僕全瑟瑟發抖的低頭跪著,打頭跪著的就是兩名懷孕的丫頭。
  堂內,傅錦淮手上端著僅存的一個好的茶盞,其他的茶壺杯盤全被母親摔落在地,她還扔不夠,連一旁幾案上價值不菲的花瓶也掃落地,匡啷一聲,碎了一地,他動也不敢動。
  終於,他見母親撒完了氣,繃著臉癱坐在椅上,喘得胸口上下起伏,他連忙靠過去,將手上的茶杯遞給她,她喝了兩口,氣才消散了些。
  盧嬤嬤忙上前,“郡主,消消氣,免得將身體氣壞了。”
  福儀郡主怒氣未消的瞪著在一旁乾笑的兒子,若不是他不爭氣,自己又何須與那賤人的兒子周旋算計。
  傅錦淮看著怒不可遏的母親,只能訕訕的低頭,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跟著回來了,他那幫兄弟這會兒應該都在百花樓等著他飲酒作樂呢。
  福儀郡主見兒子眼神閃爍,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又漲了上來,她從小養尊處優,備受嬌寵的長大,唯一不甘的就是與樊氏同為傅良平妻,但樊氏死了,只剩這賤人生的眼中釘,她怎麼都拔除不掉,今日還備受屈辱,教她如何不恨?!
  “淮兒,娘親不管如何幫你謀劃,可你若沒本事,世子之位也是坐不久的,你到底明不明白?!”總歸是獨子,福儀郡主也只能苦心叮嚀。
  “母親緊張什麼?大哥就是個殘廢,再優秀又如何?”他沒好氣的撇撇嘴,一副她杞人憂天,自尋煩惱的神情。
  福儀郡主想也沒想的拿起桌上的茶盞就往他扔了過去。
  半杯半涼的水砸得傅錦淮滿臉,氣得他口氣都不好了,“母親今天受辱,有必要把氣撒在兒子身上嗎?兒子今兒被三個女瘋子欺……”
  “砰”地一聲,福儀郡主猛拍桌子站起身來,“我這個辱是為誰而受的!”她這名話幾乎是從牙縫裡迸出來的。
  她又哪裡不知道那三個女人是派來羞辱她跟兒子的,她也想把人抓出來,但抓到了,再讓她們演一次鬧劇,說兒子始亂終棄嗎?這種啞巴虧,她像吞了一整碗蒼蠅似的,吐都吐不出來。
  傅錦淮頭垂得低低的,心裡埋怨母親沒事去找大哥的碴幹啥?反而是那三個莫名冒出來的瘋女人,他一定要派人抓到三人,然後將她們千刀萬剮。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福儀郡主狠狠念著不肖兒子。
  外頭烈陽剩磁下,跪地的奴僕們個個曬得頭昏眼花,兩個有孕丫頭更是滿頭大汗,身形晃了又晃,好幾回都要暈倒在地。
  但裡面的主子沒喊起身,也沒人敢吭聲。
  至於原本要報告有不明人士潛入侯府的護院,更是互相使眼色,閉口不說那件事,免得遭殃。
  小曇在離開花神廟後,前往與傅錦淵約定的地方,在經過一家販賣樂器的商鋪時,裡面傳出一陣清亮樂聲,她耳尖微動,感覺到提籃裡小苗的好心情,她微微一笑,走進商鋪,買了只古樸陶塤,才回到約定的街角。
  街上仍是熙來攘往相當熱鬧,她素淨著一張臉,一襲月白衣裙,腰系一綁繩的垂墜珠子,再無其他贅飾,清麗脫俗如一仙子,身上隱隱散發花香味,行經身旁的男女皆忍不住的將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你們聽說沒?東宜一街那出戲可熱鬧了,算算五個大肚婆,秦廣侯……”
  一名老先生跟幾名文人一邊走過來,一邊高談闊論。
  小曇聽到秦廣侯三個字,正想豎直耳朵聽,卻見魏田跟一名陌生的男子駕車過來。
  她退到一旁,看著馬車停下,魏田隨即跳下馬車,看著愈見標緻動人的小曇,心頭癢癢的,卻只能按捺住想一親芳澤的衝動,伸手要接她手上以碎布蓋著的竹籃。
  “我自己拿,大少爺呢?”她連忙拒絕,這東西可是千金不換的寶貝。
  他沒有勉強,“大少爺臨時有些事,已先一步回莊了,這話他讓這位周唯兄弟轉告的,讓我也載他回莊子,說是托他買些糧,還有事要交代,我也不清楚。”
  她看向他身邊那名厚黝黑的壯實男子,周唯朝她微笑點頭。
  她回以一笑,“那就上路吧。”
  魏田跟周唯坐在馬車前頭,她獨坐馬車內,果真見裡面放了好幾布袋的糧,她大約能猜到傅錦淵為何一定要周唯同行,肯定是擔心魏田起什麼壞心思。
  馬車一抵達山莊,周唯與魏田忙將那幾袋雜糧搬下來,小曇先向周唯點個頭,就拿了自己的竹籃進了大門。
  她寶貝的將竹籃抱在胸口,加快腳步的往後院的方向走去。
  就在另一條長廊,傅錦淵正走過來,他看著她腳步不歇,時不時低頭看著竹籃,臉上有著一抹神秘笑意,裡面是什麼?
  小曇沒注意到他,藥仙曾說過,福夢花的長成有可能十年如一日,但也可能一周就含苞開花,如果,她能讓它早開,傅錦淵的左手就能復原,要回世子之位。
  突然,傅錦淵的低沉嗓音在她身後響起,“你回來了。”
  她瞬間回頭,就見他從另一邊長廊朝自己步走來。
  她愣了愣,隨即回神,想也沒想的就將那提籃放到身後,不讓他看。
  對她這孩子氣的行為,儘管心情仍因另一件事感到沉重,他也忍俊不住的笑了,“買了什麼?”
  她那張俏臉上有一抹說不出的緊張,“沒有,沒買什麼,呃……是有什麼事嗎?你提早回來了?”
  “有些事要處理,就先回來了。”他邊答還是看著她放在身後的籃子,見她看著自己無任何異樣,可見傳香茶樓的那出鬧劇,她並不知情。
  不知為何他竟有松了口氣的感覺,下意識他不想她聽到他為了證明他非那兩名丫鬟肚中孩兒的父親,想一刀捅進她們的肚子,甚至要餓食打胎藥等冷血的事,他不希望在她那水靈明眸中看到一抹對他的厭惡或驚惶。
  “大少爺若沒事,我就去忙了。”她想早早讓小苗入土。
  他只能點頭,就見她急急忙忙的提著籃子往後方抄手遊廊跑,他更解不她這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是要幹什麼?
  小曇邊跑還能感覺到後方的不解眸光,但她不好解釋啊,若他問她帶著這株貌不驚人的小草回來做什麼?她怎麼答?
  稍後,她將那株花苗扎扎實實種在花圃,喃喃低語,“這就是你的家囉。”
  清風拂來,小花苗葉片微動,像是無聲回應。
  她再看問另一邊的蝴蝶蘭,新葉漸長,冒出一根短短花莖,眼中笑意更濃,“太好了,等花莖上多冒幾個花苞,就能挪回書房了。”
  一日將過,月上樹梢,書房內,燭火無聲燃著,傅錦淵靜的坐著,桌上的書頁停留在同一頁,已經超過三個時辰。
  驀地,窗外傳來動靜,一名黑衣人飛掠而進,報告一些事後就離開了。
  傅錦淵這才松了口氣,那兩人平安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8-10-8 00:29:2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章 找到生錢好辦法】

  翌日一早,小曇在忙活好二陣子後,才端著洗漱水進到傅錦淵的臥房,俐落的伺候他洗漱穿衣束髮,這些活兒她現在都很上手,備了早膳後,她開始一天忙碌的庶務。
  其間,林嬤嬤來找了她,她還特地帶她到花圃,指著小花苗,“這不是雜草,是我特別買回來種的,嬤嬤可別把它拔了丟了。”
  特別對林嬤嬤提及,因為她是唯一會過來照料花圃及菜園的人。
  林嬤嬤走過去彎身一看,就見在一堆花花草草裡,新種了一株不起眼的小草,但它又特別的起眼,因為它四周土壤刻意不種植其他植裁,顯得有些孤立。
  “是什麼特別品種的奇花異草嗎?”她蹙眉問。
  “嗯,很特別。”小曇特別慎重,用力點頭。
  “這樣,那就跟那盆蝴蝶蘭一樣,我都不碰,你自己多點心照顧,嬤嬤手粗,心也不細。”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瞧瞧這後院,過去那幾塊菜圃也是幹幹灰灰的,無人整理,雜草高高低低的長,一片冷肅,但現在,這裡可以說是別莊裡最讓人覺得有生命力的地方,菜圃一片綠油油,還多種植了好幾種盆栽,五顏六色的花卉隨風搖曳,參天大樹下的那架秋千也修整好了,她這老嬤嬤偶而坐在上頭,迎風來回晃那麼幾下,感覺也年輕不少。
  小曇接著拿著陶塤表演一曲,更讓她驚豔,這丫頭怎麼什麼都會了?
  大抵又是夢中所聞吧,她笑眯眯的看著她吹得歡快,自己則往屋裡忙活去了。
  小曇吹奏一首後,隨即照看各式花卉,拔草剪枝的忙碌一會兒,見蘭花的莖又長了些,她臉上笑容更深,但看著一旁的小苗還是跟昨兒個一個樣,她喃喃低語:“藥仙說小苗很有個性,但心情好就會長得快,小苗昨兒也喜歡陶塤的聲音,對吧?對了,有些動物像牛啊羊的聽音樂圈養,聽說吃起來的肉也特別好吃……”
  見小苗兩片綠葉頓時往下垮了一片,她驚覺吃貨上身的自己說錯話,連忙笑著打圓場,“咳咳,只是笑話,想讓小苗心情好而已。”
  她坐到矮凳上,開始就著腦中的弦律,吹起日本宮崎駿大師動畫電影裡的配樂,他的電影充滿童趣夢幻卻又有人生智慧,不管是多多龍或是黑貓宅急便甚至多部電影的樂曲都讓人充滿愉悅,這是她一拿到手中陶塤,就浮現腦海的樂曲。
  陶聲古樸,樂曲輕快,有時靜柔,怎麼聽怎麼舒服,小苗那往下的嫩綠葉片緩緩挺直了。
  書房內,傅錦淵正同自己對奕,黑子往推盤一放,再起白子時,就聽到這隱隱約約的樂聲,他走出書房,正好看到魏田走過來,向他行禮道:“馬廄整理好了。”
  也難怪他臭臉,時不時的就要他整理馬廄,那棚頂裡外的味道都飄著股刺鼻氣味,還要他帶馬去繞一圈,繞回來又清馬糞,臭得他受不了。
  “你回房去清理,今天就不必在身邊伺候了。”傅錦淵說完這句後,就往聲音來處走去。
  魏田樂於從命,往自己的屋子去。
  傅錦淵循聲來到後院花圃,就見小曇獨自坐在矮凳上,神情愉悅的吹著手上的塤。
  曲風相當輕快也很特別,不似宮廷樂曲,也不像坊間樂坊,甚至他從小到大也不曾聽過這類曲風,不過很好聽,讓人聽著心情都跟著飛揚起來。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笑容滿面的小曇,在後方藍天的映襯下,全身都在陽光下的她也閃閃發光,璀璨迷人。
  他的心突然悸動一下,失速狂跳起來。
  他這是怎麼了?再想到昨日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殘酷冷血的微妙心思,一股難言的複雜情愫竟湧上心坎。
  他濃眉攏緊,此時,樂曲乍停,他連忙將這股莫名的情動拋諸腦後,走向前去,看著已經看到他也從矮凳起身的小曇,“我從不知道你會吹塤,還吹得這麼好。”
  她剛看到他就知道他肯定會問這問題,所以早已想好答案,“我曾經跟菜市場的一位老婆婆學過,她說我有天分,有些曲子就是她教我的,但在府裡沒塤,這個是我買的,以後就能常吹了。”
  她順道將忘了還的荷包遞給他,但他沒收,要她留著。
  他看著再次吹起陶塤的小曇,她眼兒彎彎,瞳眸璀璨,他突然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從這一天開始,望月山莊裡,天天都可以聽到陶塤的樂聲,曲風有時輕快,有時讓人心情平靜,這也讓一向靜寂的山莊變得熱鬧起來。
  不過,林嬤嬤在一次跟小曇聊天後,眉上皺紋愈來愈深。
  這一日,她哀聲歎氣的在抄手遊廊下走著,就遇到正回來莊裡的大少爺,行個禮,看著主子久久,欲言又止。
  傅錦淵這陣子也忙,他派人盯著秦廣侯府,傅錦淮讓多名女子懷孕的流言已經成了最火的話題,福儀郡主忙著想法子解套,而傅錦淮還花重金命人要抓出那三個瘋女人,殊不知,那三個戲子早已拿了他的錢,走得遠遠的。
  “有事?”
  她搓了搓手,“大少爺,小曇那丫頭著魔了,不僅對著那株帶回來種植的小小苗兒說話,還時不時的吹陶塤給它聽,笑得歡快,我看了幾回,忍不住問她在做啥。”
  他蹙眉,“她回答了?”
  “答了,說她對它說話,讓它聽音樂,能讓它長得更好,還說,它傲嬌脾氣壞,不好好哄著不成,唉呀,我聽得頭皮發麻,不知怎麼辦才好,丫頭這不會中邪了?”
  此時,傳來一陣熟悉的陶塤樂曲。
  兩人都知道小曇在哪裡,隨即往後院走去。
  竹籬圍起的花圃旁,一棵參天大樹原就架了一座秋千,只是乘坐的森頭早已破舊,小曇花了點功夫,想方設法的釘了幾根釘子修復後,還拿了被褥鋪在上面,此刻,就坐在上頭蕩秋千,手拿陶塤吹著輕快的樂曲。
  是錯覺嗎?傅錦淵怎麼覺得那些花卉都精神十足,許多蝶兒在那些花朵旁翩然起舞,一副活力十足的快樂景象。
  兩人走近,小曇放下陶塤,清麗脫俗的面容看向兩人,“怎麼一起過來了?有事?”
  “沒有,丫頭……呃……大少爺。”林嬤嬤突然不知該怎麼跟她說,說她覺得她瘋魔了?她手足無措的看向傅錦淵。
  傅錦淵給她一個腿神,示意她稍安勿躁,再看著困惑的看著他的小曇,從她傷好後,她的言行舉止的確變得很不同,這麼長的時間相處下來,他也習慣她不少的驚人之語,所以,面色沉靜的將林嬤嬤告知的話簡述了。
  “嗯,那些話是我說的,可是大少爺,你別看這些花花草草不會說話,但它們同人一般,真的是有情緒的。”小曇說得很認真。
  “大少爺聽聽,這丫頭的腦袋是出問題了吧?”林嬤嬤一臉傷心的看著她。
  傅錦淵蹙眉。
  小曇見兩人神情都不對,尤其林嬤嬤覺得她腦袋有問題……“大少爺、嬤嬤,你們別擔心,老實說,這花苗其實不是我買的……”她想打個說詞,讓林嬤嬤別胡思亂想才好,“是一個看來仙風道骨的老僧人送我的,他說,這是一株只要有心好好的養植,就能得到幸福的花。”
  “這話你也相信?”林嬤嬤傻眼了。
  “相信,種花跟做其他事一樣,要用心及費心,要記得灌溉它,讓它曬曬陽光,給養分,要換土,一步步的,它就會從小苗兒慢慢長大,開花結果,花可欣賞,果實能用,讓人養了眼又暖了胃,不就是一種幸福嗎?”
  傅錦淵看著她一臉閃閃發光的臉龐,如此天真,如此單純,她的說法沒錯,但這種論調用在花上,甚為適用,若放在真實人生……
  有時,不是你努力了,用心了,上天就會給予對等的回饋,更甭提在這中間,遇見的人性醜陋、腥風血雨,若熬得過去,或許能撥雲見日,熬不過,就如他母親,從此天上人間,她說的這種單純的幸福,於他,太過遙遠。
  在他思緒翻飛間,小曇早已歡快的跳下秋千,笑眯眯的指著她細心照顧的蘭花,“這些日子,蘭花也開心多了,瞧,長莖上的花苞多長了好幾個。”
  林嬤嬤是愈聽愈擔心,眉頭揪緊的看著靜默不言的傅錦淵,“大少爺,你瞧……”
  他看著那盆被照顧得極好的蘭花,再抬頭看著小曇,那雙澄淨的眼眸是那麼乾淨,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一直擁有這份單純的幸福,而他,也會努力的替她守住這樣的幸福,他溫柔一笑,“我知道了,我就等著看它長出美麗的花。”
  “嗯。”因為他的信任,小曇心莫名的發熱起來。
  林嬤嬤傻眼了。
  待兩人離開後院時,林嬤嬤忍不住皺著眉頭問:“大少爺怎麼認同她說的話呢?小曇會不會走火入魔啊?”
  他搖頭,“小曇那雙眼睛看來比孩子還純淨,不必擔心。”
  林嬤嬤怔怔的看著他往書房走去的挺拔身影,再想了想小曇那雙眼睛,的確不像著魔的樣子……她歎了一聲,“好吧,應該沒事吧。”她只能這麼說服自己。
  夜色籠罩山莊,蟲聲唧唧,偶而還傳來幾聲蛙鳴。
  她將窗戶關上,在簡單隔起的屏風裡,泡個溫水澡,洗滌一日的疲憊,順便三省吾身。
  那盆蝴蝶蘭愈養愈好,雖然找到了一點討好小苗的方向,但感覺上沒什麼變化,還有呢?然後呢?贖罪之旅好像沒什麼新進展,小曇有些喪氣啊。
  她洗完澡,回到床上躺下遲遲沒有睡意,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明天還有很多活要做,可是,就這樣一直做活下去?她是偷偷下凡來的,待在人間的時日有限,她心亂如麻,輾轉反側。
  也不知熬了多久?睡意遲遲不來……
  驀地,夜風中,隱隱傳來馬蹄聲,這麼晚了,誰會過來莊子?
  反正睡不著,小曇索性起身,穿上外衣,步出屋外。
  今晚,月色如洗,她舍了燈籠,一路往處走,聽到馬蹄聲已停下,她路經小徑時,見林嬤嬤屋裡的燈光亮著,她好奇的走過去,從窗子探看,見她在床上睡得沉,隱隱打起了鼾聲,她往另一邊的院落走去,走了一會兒才來到傅錦淵的院子。
  一腳踏進院落,竟見魏田姿態奇怪的臥倒在階梯上,睡得不省人事。
  她蹙著眉,不解的再往另一邊看,就見竹林中的書房倒是燈火通明,她走過去,就聽到書房內傳出談話聲,一個是傅錦淵,另一個男聲倒是很陌生。
  好奇的放輕步伐,往一旁的窗戶走去,她小腳踩在草地上頭,幾乎無聲。
  “小弟慚愧,茶樓的營收一直不見大好,快要入不敷出了。”
  屋內,周景浩一臉愧疚的看著傅錦淵翻看他送過來的帳本。
  “沒事,這些年來,若沒有你幫忙經營茶樓來維持一些基本花銷,甭說我這一口茶沒得喝,小曇那三個多月來的醫藥費更沒著落。”
  燈火下,傅錦淵這話說得誠懇。
  窗戶下,小曇已經明白來人是誰,剛剛才在想這趟罪之旅的進展緩慢,找不到任何突破口,這不是突破口是什麼?!
  真是笨死了,沒有錢,萬萬不能,他賺到錢富得流油,要做什麼事也方便得多啊。
  真是,她神經也太粗了,這莊子裡三餐吃很簡單,有的還自給自足,哪有錢買養傷補身的藥材,她在床榻吃喝三個月,卻完全沒想到錢的問題,想到這裡,她就暗暗唾棄自己。
  “說來說去,還是那毒婦太狠,克扣你的月例就罷,你都主動到莊子守孝,她接連找你碴不說,還順勢的連月例都不給了,我說她何必找人暗殺你,活活餓死你就好。”周景浩嘲諷。
  “她知道我的自尊不會允許向她要錢,何況,她也清楚我手頭還有母親留的傳香茶樓……”
  “她也知道傳香茶樓又小又破,生意不好,不過,嘿嘿嘿,因那天你跟毒婦在茶樓的激烈交戰,這幾日客人倒多了些,只是……唉,你也知道就幾天而已。”周景浩忍不住又歎了一聲,“不就喝茶吃東西嘛,那些有錢人就說咱們東西粗糙。”
  茶樓激烈交戰?那是什麼?不過,她比較感興趣的是食物,傳香茶樓的東西很粗糙?
  在小曇腦袋轉來轉去時,屋裡的兩人也不知聊了什麼?在她回神時,就聽見那位義弟的聲音帶著火氣了,好奇心升高,她稍微抬高頭,從窗口望進去,想看看那位義弟的容貌。
  只見他一頭長髮高高束起,相貌俊逸,一襲窄袖藍袍,有股飄然灑脫的不羈,看來是挺好相處的。
  “我就氣她嘛,秦廣侯府的家產鋪子田產有多少,她全一把抓,而你呢,一無所有,世子之位又被奪,她還想殺了你。”他數起福儀郡主的罪狀可溜得很,辟哩啪啦的說了一長串。
  傅錦淵抿抿唇,聲音裡卻沒什麼火氣,“不管如何,能到母親的莊子上,脫離侯府,擺脫她的監控,有利於我的佈局,只要奪回一切,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小曇在窗外聽著,說來傅錦淵真的很不錯,即使落魄到這麼悲慘的境地,也未想過苟且偷生,不過,如果他知道,他這一切的不幸始於她……
  她忍不住敲敲自己的頭,豬腦袋!還是仙呢。
  周景浩這陣子四處忙活,來回奔波,現在總算可以留在京城好一陣子,所以特地來到別莊與義兄促膝長談。
  “我自小是孤兒,不知道父親做什麼用的,但就算如此,我也得說傅良實在不算個好父親,自以為對兩個妻子不偏不倚,卻不知其中一個蛇蠍心腸,害了另一個妻子不說,也將公婆給害死,連你這個嫡長子也容不得。”
  聞言,小曇眼睛瞪大,心都揪痛了,老侯爺夫婦也是被福儀郡主害死的?可這事小花仙們並未提及,可見福儀郡主做得多隱密。
  “比起兒女私情,父親重視的是國家大事,對後宅之事從未上心,以為他公平對待兩個妻子,後宅便會相安無事。”傅錦淵面無表情地說。
  “呿,不是我要批評你父親,他把所有心思都用在戰場上了,大大錯估福儀郡主的野心,不知道最殘酷惡毒的敵人就在枕邊,坑殺他最親密的多名親人。”周景浩愈說愈火大。
  傅錦淵倒是能理解他今?的怒火為何特別高漲,前一陣子查探侯府未果反被傷的小七是周景浩稱兄道弟的多年好友,這一傷,得躺在床上養上幾個月才能康復。
  屋外的小曇眼紅紅,她雙手掩面想哭,其實不該怪傅良,是她拉錯紅線。
  “我也錯估自己的能耐,當爺鶬奶奶被那毒婦害死後,我以為即使父親不在京中,我也有能力保護母親,沒想到這個意外……”傅錦淵苫澀的看著自己的左臂,“讓一切都變了。”
  他被迫從世子之位下來,養傷時間也給了那毒婦傷害母親的機會。
  “侯府下人就沒有一個好的,全都助紂為虐。”
  周景浩感歎啊,若非因緣際會,與傅錦淵結為兄弟,他派人暗中查了秦廣侯府,還不知道在外看來光鮮亮麗的侯府有骯髒,傅錦淵即使身為世子,與母親在侯府的處境卻是很糟糕,府裡下人大多受到福儀郡主拉攏,於是他才多留個心眼,自願幫忙打理傳香茶樓,沒想到過沒多久,這間茶樓卻成了好兄弟目前僅有的生財店鋪。
  “有些人或許是迫於無奈,他們畢竟只是奴才,至於那些踩低捧高的,就另當別論。”傅錦淵說。
  兩人接著又說了一些事,都提到了錢,她也聽了一耳朵,原來還有一些江湖人士在幫傅錦淵張羅一些事,搜查福儀郡主收買人心的骯髒事,還有傅錦淮在外的荒唐事證,這些事都需要錢來疏通。
  決定了,她要幫忙拼經濟,終於,抑鬱了整晚的挫敗瞬間散去,她興的伸手——
  “叩叩叩……”
  屋內的人愣了一下,齊齊看向那扇被敲響的窗戶,就見朦朧月色下,一張湊在窗前的嬌俏臉龐笑靨如花,“我有辦法生錢,我進去說,成不成?”
  兩人傻眼,敢情她在外面聽很久了?兩人太過依賴在四周戒備的暗衛,再加上她腳步也輕,居然都沒發覺?
  周景浩僅怔愣一下,接著就被那張出色容顏驚豔到,直直看著也不眨眼了。
  傅錦淵也很快回神,點一下頭,示意她從門口進來時,不忘以內力傳聲問外頭的暗衛,“為什麼沒有通報?”
  窗外立即有人以內力回答,“大少爺交代,禁止接近的人中並沒有小曇姑娘,所以……”
  傅錦淵也悶了,過去的小曇謹守主僕分際,進來書房伺候的時間也很固定,其他時間沒有他召喚,她不曾主動靠近書房半步,但受傷後,她的行為止改變很多,他卻是疏忽這一點了。
  罷了,她跟義弟也有幾面之緣,只是見面地點從未在書房,而是在前廳。
  同一時間,小曇已快步繞到門前,開門進來。
  周景浩在剛剛那一眼見她就已驚豔,這屋裡燈火通明,小丫頭的五官更清楚,少女素淨著一張巴掌臉,膚如凝脂,五官精緻,那雙靈活眼眸坦率又從容,渾身透著一股出塵氣質,不輸那些他曾見過的官家閨秀。
  “你是小曇?”他頓時納悶了,他是見過她幾回的,她明明又瘦又黑,只有一雙清澈大眼,但不太直視人,總是微低著頭的卑微姿態,但眼前的人,哪有一絲一毫的相似處?
  傅錦淵明白義弟的驚愕,他與小曇日日相見,對她的驚人變化都錯愕了,更甭提已有近半年未見的他。
  “我是,如假包換。”
  她笑吟吟的回答,讓周景浩更是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他見過她幾回,她可從沒跟他說過一句話呢。
  小曇從剛剛偷到的內容,就知道眼前這名俊逸挺拔的男子就是傅錦淵的義弟,“大哥沒聽過女大十八變,呃……該是說在經歷生死大關後,領悟了些事,也得夢中見聞開啟了眼界,自然大大不同。”
  他還是目瞪口呆,直到傅錦淵簡略的解釋她說過夢中見聞等事,他才半信半疑的點頭,雖然聽聞過不少奇人異事,但對小曇這連容貌氣質都換了一個人似的變化,還是感到難以置信。
  言歸正傳,那岌岌可危的傳香茶摟才是重點,他將那紛雜思緒拋諸腦後,“你有什麼生錢的好點子。”
  “小曇,這事讓我來擔心就好……”傅錦淵不想她費心,她要做的活兒已夠多了。
  “大少爺,茶樓嘛,茶跟點心就是商品,只要商品好了,就不怕沒客人。”她一臉自信的挑挑眉,“我對做點心很有一套,就來做個別家沒有,不對,是咱們全王朝都沒有的點心,肯定能招來嘗鮮的饕客。”
  “有什麼點心全王朝都沒有?小曇的口氣還真大。”周景浩倒不是嘲笑,而是好奇她真有能耐?
  “話不是這麼說的,你要知道一個人的成功不是努力或有運氣就好,最重要的是遇到貴人啊。”她拍拍自己相當傲人的胸脯,半點也沒有不自在,但兩個男子順著她手勢看過去,立即尷尬的別開臉。
  小曇沒察覺的又拍了一下,“千里馬也得遇上伯樂,所以,遇上貴人,離成功不遠,更能事半功信呢。”
  周景浩上上下的打量她一遍,再讚歎的搖搖頭,“真是開了眼界了,瞧她說的這些道理,我記得小曇沒讀過書啊。”
  “有神仙在夢裡點化我,就是讓我來當大少爺的貴人……”她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罷了,口說無憑,我明兒進城去買食材,回來……不,就在茶做些給你們嘗嘗,等那種點心一出來,再配合一些活動……”
  “活動?”周景浩問。
  “對啊,光喝茶聊是非還少一些樂趣。”
  她愈說愈興奮,腦袋瓜也開始運轉,想到她曾經運用法術到現代去嘗了英式下午茶,若是把那概念模式一一搬到古代,一定很新鮮,還有到現代遊歷時,她也愛上追劇,不管是古裝還是現代劇,哪一出沒有灑狗血,轟轟烈烈的,在下午茶時段搭配說書人來說戲,偶而是羅曼史的愛情故事,釣住婦人姑娘們的胃口,偶而來些類似軍師聯盟、琅玡榜或三國的武裝大戲,物件就是那些文人雅士。
  心裡有了底,她便避開一些現代辭句,用他們能接受的說法,大略說了自己的點子。
  兩人邊聽邊點頭,茶樓說書,戲碼宜男宜女,不得不說這點子的確不錯,如果點心能如她所言的一鳴驚人,那茶樓未來座無虛席的場景的確可以期待。
  不過,周景浩也看出傅錦淵的擔心,但他們的確需要錢。
  傅錦淵下意識的就不想同意,怕她牽涉愈多,也會被捲入危險之中,“可是……”
  “不就是茶樓生意而已。”周景浩故意打斷他的話,再朝他眨眨眼。
  傅錦淵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只讓她管茶樓生意,其他的不要讓她涉入就好,可是她剛剛在外面也不知聽了多久,也許連他要找福儀郡主母子罪證的事都聽到了。
  思忖再三,他看著小曇,“好,我可以讓你試,但你要答應我,你只管茶樓的生意就好,其他的,不管在茶樓聽到什麼或有人做了什麼,你都別管。”
  周景浩錯愕的看著他,“怎麼跟她說的這麼白?”
  “哪裡白了?我還是聽不太懂,但我知道了,我就負責讓茶樓的生意好起來就是。”小曇大概猜到他是不想讓她涉入太多他要與福儀郡主母子算帳的是非中,這男人是暖男,難怪原來的小曇對他也那麼心動。
  也?她蹙眉,這字眼怎麼怪怪的?
  “你是知道還是不懂?眉頭都揪在起了。”周景浩真是看不懂啊。
  被他這一問,小曇也沒空糾結,恢復成一張笑臉,“懂,所以明兒就先到茶樓去考察考察,試吃一下,再去買食材做些調整……”
  書房內,三人討論聲不時響起,而小曇輕快的嗓音則是說最多的。
  在小曇回房後,傅錦淵也跟周景浩交代一些事,明日,他不會同行,一切就拜託他了。
  周景浩知道,義兄極少進城,因為一進城,就有盯著他的眼線去向福儀郡主通風報信,那毒婦總會不遺餘力的在人前演出後母難為的戲碼,雖然她並非後母,但演技過人,每演一次,就讓傅錦淵的名聲更臭。
  再加上上回幾名孕婦上演的那出鬧劇,福儀郡主生生落了下風,傳言她心計毒辣,損毀非己出之子的名譽,將親生子讓丫鬟懷孕的荒唐事栽贓給傅錦淵一事可是傳得沸沸揚揚,後來,她又花了一番時間及金錢,讓人放出她嚴懲親生子還親自到望月山莊向傅錦淵致歉請求原諒的消息,讓他差點沒氣瘋了。
  說的跟真的一樣,事實上,全是撒謊。
  但謠言就是如此,似是而非,信者恒信,不信者不信,毒婦再度全身而退,周景浩真的是一個恨啊。
  翌日,留宿的周景浩在品嘗小曇親手料理的早膳後,對茶樓生意是更有信心了。
  但小曇也是到這時候才知道傅錦淵不會同行,她有些失望,她想讓他看看她在甜點上的手藝。
  “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景浩會安排一切,你有事都可以問他。”傅錦淵看著她那張失望的小臉,只是說了這句。
  他心裡有底,他與小曇的交集愈少,福儀郡主愈不會將腦筋動到她身上,那也是一種保護她的方法。
  稍後,小曇與周景浩乘車離開別莊。
  駕馬車的是周景浩,小曇就坐在他旁邊,在這不短的路程裡,她大略問了他茶樓的人事、月營業額、茶食品項等等,還延伸問及他的江湖幫派。
  “什麼幫派?不過是一些志氣相投的江湖人取了個名字叫“俠幫”,他們拱我當幫主,但大家都是朋友,沒誰是頭兒,哪裡需要行俠仗義、濟弱扶傾,大家就去行個善,這俠幫之名,不曾大鳴大放過,但我們兄弟快樂就行。”
  周景浩有問必答,小曇與他短暫相處,就發現他是個豪放又不拘小節的幫主,可以直來直往。
  在說說笑笑間,馬車抵達傳得茶樓,這茶樓與花神廟正好反方□,地點不算頂好,但至少還算在精華區的角角,門口上方高高的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寫了“傳香茶樓”四個大字。她跟著周景浩走進去,店小二急忙迎上來,周景浩朝他揮揮手,要他不必理會。
  小曇打量著店內,整體看來整齊乾淨,大堂裡的客人只有三三兩兩,空位太多,茶樓中間有個大平臺,上面也放了桌椅,周景浩昨晚已經告訴過她,這個位置就是可以當“活動”來使用的平臺。
  此時,後方的門簾突然一動,一名俏生生的青衣姑娘走了出來,一見周景浩,她眼睛一亮,再看到他身邊的小曇,眼神乍現敵意。
  好啊,他昨晚沒回來,一回來身邊就多個膚若凝脂的大美人,雖然一身素衣,但那過人氣質絕非庸脂俗粉,還有她身上隱隱散發的花香,楊曉寧胸中的火氣也冒出來了。
  “這是哥在莊裡的丫頭,小曇。”
  周景浩也很識相,立刻離小曇兩步遠再點明她的身份,並將她來的目的簡單說明,就看醋罎子的表情愈來愈好,接著笑眯眯的挽著小曇的手。
  “我不曾去過別莊,不知那裡的水養人,你哪裡像個丫頭,說是千金小姐我都信。走吧,我帶你繞一圈。”
  小曇見她如此率性好相處,也很開心,雖然周景浩沒有說兩人的關係,僅說她是茶樓掌櫃,但他們兩人眉眼傳情,根本是一對戀人,小曇調皮的朝他瞟了一眼,他乾笑兩聲,不敢說自己懼內啊。
  小曇跟著楊曉寧走,心裡也在計較著,茶樓的門面還行,大堂及二樓也算雅致,但沒太大吸引人之處,倒是進到大堂後方別有洞天,亭臺樓閣,小小花園,假山竹橋,有五六間廂房,她極為滿意。
  這外面看來不怎麼樣,裡面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好,她心裡已有幾分想法。
  參觀完茶樓,接著要試試茶食,就在離廚房最近的一間雅間,她一輪吃下來,菜色普普,茶水有點遜,口感偏澀,是勉強中等茶葉所沏,她真的很失望。
  她同情的看著坐在她對面的周景浩,“能將這樣的茶樓維持打平再賺一點點錢,你補貼不少吧。”
  他倏地瞪大眼看著她,再飛快的看向坐在身邊的女人,“她……”
  楊曉寧是個爽朗的妹子,一拳就槌向自己的男人,“很好,總算來個搞得清楚的人了。”
  噢……手勁真大!他忍著那間瞬的痛楚,不解的問小曇,“你怎麼發現的?”
  拜託!她可是仙人等級的吃貨,為了嘗遍人間美食,古今中外的店家她去了也有上千家,她笑道:“大堂裡就坐那幾個客人,我這雙眼一掃,見他們桌上的東西就兩三樣,茶杯裡的茶水淡得不能淡,顯見已沖了好幾泡,代表他們在店裡已坐了許久,若是生意好,哪容一個客人待上幾個時辰,再說那盤子的茶食早就空了,也沒再添,一桌的帳算來沒幾文錢吧?再說了,店家生意好不好,光走進來就能感到一股氣,這股氣盛,店家生意就好,氣弱,那就是乏人問津……”
  她說得煞有其事,只是沒說明這股氣是她這花仙遍尋美食的指南之一,但要她這仙人才能敏銳感受,不是凡人隨意能感受到的。
  兩人認真聽著,眼神都快出現崇拜之光,因為他們還真感覺不到什麼氣啊!
  “所以,這茶樓入不敷出,能打平就了不起了,哪還有錢賺?大少爺太相信你,完全沒對你的話質疑,我相信他也極少過來,不然,依他的聰明不可能看不出來的。”她認真的說。
  他乾笑兩聲,沒想到丫頭比外表看來還要精呢。
  但最高興的還是楊曉寧,她對小曇一見如故,相信兩人定能成為摯友。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8-10-8 00:29:3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下午茶大受歡迎】

  接來的日子,小曇忙得腳不沾地,傅錦淵及林嬤嬤都覺得過去那個女漢子回來了。她從早忙到?,看得傅錦淵於心不忍,便免了她近身伺候洗漱更衣,林嬤嬤也主動攬過洗衣晾衣等活兒,至於灑掃等事就吩咐魏田去做。
  小曇則忙著曬乾花材,製作花茶,身為花仙統領,她找花材一點都不困難,她也以花為主題,做了韓式裱花糕點、食用糖霜,好看又好吃,絕對能製造話題,轟動京城。
  不是她自大,她做的食用花糕,將林嬤嬤的一顆老女人心都融化了。
  而周景浩更是以風捲殘雲的速度掃光甜糕,她這才知道他原來是屬螞蟻的,是個甜食控。
  楊曉甯就是正常少女,看著捨不得吃,一吃了又停不下來,拜求她教她。
  傅錦淵雖不愛甜,但見花糕在色香味上都極為特別,他嘗了一口,甜而不膩,配上花茶確實極搭。
  面對他們讚賞的目光,小曇是自信卻不驕傲,將功勞全推給夢中見聞。
  另外,她還畫了一張圖表,那是仿造英式下午茶製作的三層盤架,由周景浩找了工匠做出來,再給她看過,確定沒問題後就加量生產。
  有鑒於喝花茶的杯子與中國的茶具不同,慶倖的是,夏和王朝已與洋人通商,所以楊曉寧幫她找到專門販賣洋貨的商鋪,找到她要的西洋式茶組,只是飄洋過海,耗時費月的運過來,價格自然高,楊曉寧忍痛買下,但還是忍不住肉疼的嘀咕,“不過是造型怪一點的茶杯茶壺嗎?那陳家陶器工坊也做得出來,哪要這麼貴?”
  由於只有五十組現貨,小曇從善如流,拿出一組,讓她送去陳家陶器工坊試做開發,待日後茶樓生意做大,這筆錢就不給洋人賺了。
  另外,她還得試茶,請了臨時工曬了幾種花卉,在比例上調配各式花茶,寫明養顏美容,還是清毒降火等功能,方便店家向客人說明推薦。
  就連茶樓也做了些小小的修繕及佈置,茶樓位於街角,臨街的窗被敲了磚,窗口做大,室內光線變好,再掛上竹簾半卷,窗臺砌成現代感十足的透明窗,裡面擺飾以花入食的點心,糖霜花、裱花糕點、各式花形餅乾,再擺上西洋的花鳥彩色茶具,就吸引不少百姓駐足,好奇的向店小二詢問。
  大堂及二摟雅間借由屏風的擺設、古樸茶具及花卉擺飾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
  茶樓的種種改變,很快就傳遍京城大街小巷,天天過來參觀的人愈來愈多,不過知道新品上市的時間還得再等等,因此踏進大堂的人還是不多,但不可否認,那看似真花卻能食用的新式花糕茶點已經引起老百姓的好奇心,紛紛猜測那吃起來會是何種味道?
  小曇即使忙得昏天暗地,但也不忘山莊裡還有她心心念念的蝴蝶蘭跟福夢花要養,在照顧上,不假手他人也不打折。
  傅錦淵卻好像閑了下來,大都留在書房,鮮少進城,但茶樓新計畫的進度,他皆有掌握,這一日,他更是來到傳香茶樓。
  被小曇視為辦公室的後院側廳擺了四張小桌,桌上皆有茶水,她、傅錦淵、周景浩、楊曉寧各自就坐,她拿起傳單,各分一張給他們,這是她為了打響下午時段所印的傳單,她打算讓人去發放,上面還寫明,為慶祝下午茶開幕,一連三日,天天將送出百朵的裱花糕點。
  “白送?”楊曉寧又肉疼了。
  傅錦淵也看著小曇,其實不光是楊曉寧在心疼那不斷消失的銀子,他和周景浩亦然,畢竟他的錢不多,而小曇這陣子購置食材、修繕茶樓也要錢,這些日子在外觀看的人多,進樓的人少,光看到今日送過來的月帳,他就看到滿江紅。
  周景浩歉然的看了義兄一眼,不是他想讓他看紅通通的字,而是他這小幫幫主這個月也入不敷出,偏偏小曇東南西北般的種種需求,吐出去的銀子比以往還要多,他真的擠不出來,加上楊曉寧作帳堅持要真實呈現收支,如此一來,待小曇的新品上市,是盈是虧才能清楚。
  小曇當然知道銀子吃緊,所以她也緊趕慢趕的盡其所能加快做好上市準備。
  “一連三日送出百朵裱花蛋糕,這叫造勢,好奇心人皆有之,尤其傳單上寫的,不吃不可,吃了會想,不吃也會想,這天下第一茶點到底是什麼?屆時,大少爺,就等著數銀子吧!”
  眾人又說了些事,楊曉寧突然看了小曇一眼。
  小曇前陣子找她問了“茶樓激烈交戰”的事,因為她這陣子進出茶樓,聽了一些卻不完整,楊曉寧便原原本本的向她說個明白。
  小曇對福儀郡主潑髒水的行為舉止生氣又難過,還跟她交代日後若是又有福儀郡主的八卦,一定要跟她說。
  小曇此時看到楊曉寧欲言又止,顯然一旁的周景浩也知道她要說什麼,以下巴努了努傅錦淵又搖搖頭。
  小曇就看向傅錦淵,“有些事就算現在不說,日後我還是會知道的。”
  傅錦淵苦笑,看向楊曉寧,她一見他神情鬆動,早就藏不住話的說了,“那毒婦見不得咱們茶樓推出下午茶活動而備受矚目,在外讓人亂傳,說傅大哥孝期未過,就忙著賺錢,她撥了好幾百兩黃金到別莊給他,不明白他為何不用,偏要用他親生母親的嫁妝搞得風風火火,好像她這當母親的人,對他不管不顧……”楊曉寧做了個想吐的表情,“她真的很敢演,前陣子參加宴席,竟紅著眼眶拜託大家要來咱們茶樓捧場,因為她無顏過來,她覺得自己做母親做得很失敗,也愧對情同姊妹的樊夫人。”
  周景浩跟著接話,“別以為她這惺惺作態沒用,還真有一派人覺得哥罔顧她的感受,愧為人子,要知道,我朝最重孝道,因這一派人要大家抵制別來。”
  小曇聽得都傻了,這些紛擾流言她真沒聽見,只是福儀郡主做人一定要如此算計嗎,上回污蔑傅錦淵讓兩個丫鬟懷孕,還有這次……她一定要把傅錦淵的名聲抹黑,不累嗎?
  “所以,倘若開幕沒人來,絕不是你的問題。”傅錦淵一臉認真的看著她。
  這是在打預防針?她笑了,“我不擔心美食的吸引力,連天上神仙無法擋,何況人。”她說得輕鬆,美食的號召力可不是蓋的。
  “你怎麼知道連天上神仙都無法擋?你又不是仙。”周景浩出言調侃。
  她一挑眉,“我還真是……咳……仙開始不是人嗎?人不都吃五穀雜糧?”她差點說錯話,好在腦轉得快。
  傅錦淵看著她一臉自得的愉悅,忍不住低低的笑了。
  “怎麼笑了?”換她不解。
  “好像不管有什麼問題,到了你這裡就不是問題。”傅錦淵是真心讚美。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天無絕人之路,要相信天助自助者。”她拍拍胸脯。
  “嘖嘖嘖,小曇,哪天我跟你一起睡覺好不……噢……痛。”周景浩痛呼一聲。他的肩膀被狠狠揍了一下。
  “你說什麼?”楊曉寧火冒三丈,左手的拳頭仍蠢蠢欲動。
  傅錦淵的臉色也不好看,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黑幽得讓人心驚膽跳。
  周景浩這才發覺自己說錯話,他臉一白,急急的搖手又搖頭,“大大的誤會啊,我是說這丫頭原本是文盲,但看看她現在說的話、她的樣子,我是想進到她夢中也見識見識啦!”
  此話一出,傅錦淵的臉色才好看了一些,小曇已經笑到噴淚。
  楊曉寧也覺得冤枉了情人,咧著嘴,笑得靦腆。
  沒想到,周景浩突然又咕噥一句,“要說那一種睡覺也是找你睡啊,才能生胖娃娃。”
  她粉臉暴紅,羞得狠狠瞪他一眼,“誰跟你生娃娃!”說完急急的跑出去。
  周景浩大笑出聲,“口是心非,哥,我們不找女人生得出娃嗎?”
  莫名的,傅錦淵有些不自在,看了小曇一眼就別開臉。
  小曇原本還笑得沒心沒腦的,不知怎麼,就這一眼,她的臉好像也紅起來,為什麼?她還真不明白。
  這一日,天朗氣清,傳香茶樓的下午茶時段隆重開張,然而從中午開始,門前已擠滿等待領取免費花糕的人潮,人龍一路拉得長長的,將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小曇看著長長的隊伍,忙讓夥計發放號碼牌,一百號之後的人,明日請早,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哀號,有人反應極快,乾脆直接上門用餐,這一人動作,其他人馬上仿效,不過短短半個時辰,裡裡外外都客滿了。
  但因午茶時間未到,花糕不供應,眾人只能隨便點個東西殺時間。
  至於仍在排隊的人龍,由於今日天氣不冷不熱,店小二備來溫茶讓他們喝茶解渴,這茶帶著花香,的確很有一番滋味。
  時間在等待中流逝,單朵裱花杯子蛋糕特別插上長長竹簽,有如糖葫蘆似的,一支一支的送給排隊的老百姓,花款不同,姿態不同,連香味也不同,眾人一拿到驚呼連連,滿臉驚訝。
  茶樓內也傳出一聲聲的驚喜聲,茶樓外的人透過兩個特別大的窗子往裡看,眼睛也瞪大了,紛紛議論起來,那一張張桌上擺的洋人茶具已經夠特別了,三層高架甜心盤上的茶點各個不同,精緻得讓人都捨不得吃,卻又口水直流。
  這一日,傳香茶樓靠著以假亂真的裱花糕點,再加上說書人口沫橫飛的說著節奏快、詼諧幽默兼之灑狗血的新戲,很快的在京城造成轟動。
  然而,這些糕點只在下午時段供應,總是有些客人吃不到。
  但做生意就要細水長流,何況,客人少的時段,她除了得手把手教廚房的老師傅做花糕外,她還要教他們一些港式茶點,既是茶樓就要開發更多新花樣。
  時間日日推進,午茶成功的打進京城貴婦圈和文人雅士圈,茶樓位子更是一位難求,茶樓從上到下忙得腳不沾地,楊曉寧更是收錢收到手軟。
  轉眼,一個月已過,下午茶熱潮不減反增。
  其他城鎮的勳貴富豪也蜂擁而來,連帶地也拉抬京城客棧的住宿率及其他餐館的來客率,畢竟傳香茶樓消化不了這大批客人,其他店家就能撿些外來客,因此即使原先因為福儀郡主而抵制拒吃的人,到後來也都私下偷偷讓家裡的人來茶樓訂位,之後更是成了熟客。
  茶樓生意上軌道,傅錦淵約五、六日就會來巡視一回。
  即使他左手殘疾而失了世子之位,但不可否認,他有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孔,淡漠氣質也很吸引人,而且,再過一個月他孝期即過,很多人的心思也跟著活絡起來。
  傅錦淮雖然成了侯府世子,但論外貌、才氣都比不上他,再加上傅錦淮表面上看似風評尚可,實則福儀郡主為他壓下不少醜聞,但世上從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還是有許多人知道傅錦淮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若是日後醜事連環爆,他世子之位肯定不保,屆時,這世子之位不又回到傅錦淵身上?
  於是,茶樓的二樓雅間及後院的小間廂房都不約而同的來了不少未婚的名門貴女,若是碰上傅錦淵巡視,這些千金貴女還會想盡辦法的來個巧遇。
  這種事天天上演,茶樓上下皆看得了然,傅錦淵是桃花朵朵開,激起不少閨秀蕩漾的春心,但他卻根本無感,怎麼來怎麼去,該幹啥就做啥,多一個眼神也不給人。
  這一日,他照例來到茶樓後院的側廳,這裡已經被小曇定為辦公處,是他們幾個主事休息及嘗試新品、看帳的所在。
  周景浩坐在自己的桌前,看著帳冊上的數字,再抬頭,看向小曇的眼神都變了,“敢情你是財神婆來著,這些數字?天啊!”
  “可不是嘛,這錢簡直像是流進來的,我從來沒見討這麼多錢,甚至天天都得往錢莊裡存,不敢放在茶樓呢。”另一張桌子的楊曉寧對小曇超級崇拜,尤其她那雙做裱花的手,好神奇,就像仙人施法術,她好想學,但還真的找不出時間。“對了,小曇,你這樣來回山莊實在太累了,何不住在這裡,反正這裡還有閒置的房間,就在我房間的隔壁,如何?”
  “我不累,何況我還要回去照顧那些花兒。”小曇也很堅持。
  “還是考慮考慮吧,這樣真的很辛苦。”傅錦淵看著似乎又尖了下巴的小曇,眼中浮現心疼。
  “只要能為大少爺多做一些事,我一點也不辛苦,還做得很開心呢。”她發自肺腑的真心道。
  傅錦淵一愣,怔怔的看著她,心裡的悸動越發強烈,整個人也熱了起來。
  但小曇神經太粗,不知道自己的話太容易讓人想歪了。
  “太好了,這才是我的好姊妹。”楊曉寧朝她比起大拇指,意思是跟她一樣灑脫,正視自己的感情,要不然看一堆大家閨秀天天往茶樓來,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都要替她擔心了。
  小曇對她這句話沒有任何想法,但以為她是贊同自己的話。
  稍後,小曇跟楊曉寧就去忙活了,周景浩以手肘敲敲傅錦淵,笑得眼眯眯,“哥真是好福氣,別辜負人家,要惜福啊,雖然她只是丫頭。”
  “她不一定是那個意思……”傅錦淵莫名的感到窘迫,可心裡湧動著一股說不出的欣喜。
  周景浩把他暗爽的神態看在眼裡,小曇真厲害,能讓過去冷冰冰的義兄出現這種喜不自勝的神態,笑容也添了溫度,真是好樣的。
  茶樓生意愈來愈火紅,下午的生意也帶旺其他時段,天天都是高朋滿座,員工也一波波召募進來。
  但小曇仍忙得不可開交,她在下午時間上工,其他時間不是在辦公處寫說書的新戲本,就是在望月山莊照顧花。
  傅錦淵等人都覺得她太累了,卻不知她是忙得不亦樂乎。
  此刻,她坐在莊子的秋千架上,吹著陶塤,聽著輕快流淌的樂聲,看著那片蝶蜂飛舞的花圃內,那一株終於肯往上長的小苗,還有多長了好幾個花苞的蝴蝶蘭,她微微一笑,用力的將秋千蕩向蔚藍天空,她相信一切都會愈來愈好。
  夜幕低垂,花街柳巷裡,一棟掛著一串紅燈籠的紫紅樓房前,多名薄紗女子巧笑倩兮的在門口送往迎來。
  二樓特等廂房裡,粉色紗燈一盞盞的掛滿寬敞的房間,一幅畫著裸男戲眾女的春宮圖屏風後方有一環狀的大型軟榻,幾名男女或坐或躺,前方有張圓形大桌,上方盡是美酒佳餚。
  紗燈映照下,一名嬌豔美人穿著一襲透明粉色牡丹裙,展現豐腴婀娜的身段,她一雙丹鳳眼波流轉,勾魂似的半倚在傅錦淮的懷裡,柔弱無骨的伺候他喝酒。
  “再來一口,嗯……我不依,再來嘛。”她嬌嬌嗲嗲,聽得人身子都酥麻了。
  傅錦淮邪笑一聲,伸手握住她那塗著豔紅蔻丹的纖指,輕咬一口,美人嬌呼,他放聲哈哈大笑,引來美人一聲嬌嗔——
  “世子爺欺負人!”
  其他軟榻上,也坐著幾名貴公子,懷裡皆躺著身穿薄如蟬翼的粉紗羅裙、暴露玲瓏曲線的美人兒。
  傅錦淮瞧著他懷裡媚眼如絲的小騷貨嘟起櫻桃小嘴,一手在他胸來回撩撥,一手端著酒杯喂他美酒,不禁樂呵呵的笑著。
  這幾個公子哥兒邊撩美人邊聊事兒,話題百無禁忌,就連前陣子傅錦淮讓三個女人滿街追著跑的事也拿出來嘲笑幾回。
  傅錦淮早不復事發時的狼狽,反而是充滿驕傲,這也起因於這幫好兄弟讚賞他的生產能力何其強大,於是一件丟臉事兒便硬生生的轉個彎,成了他的驕傲,拍胸脯保證他胯下那玩意兒就是強。
  美人兒笑得花枝亂顫,心裡卻是很瞧不起。
  傅錦淮就是個敗家子,只是靠著家族庇蔭,在朝堂上得一個低品閒職,難成大器,皇上偶而看在老祿王的分上才派點不痛不癢的小差事給他,但他也處理得不周全,最後不是他娘就是老祿王出來收爛攤。
  狐朋狗友交了一堆,時不時的往各家妓院打發時間,若非出手大方,幾家青樓的花魁姊妹可是打心眼裡瞧不起這種沒用的紈絝子弟。
  此時幾人聊起了近最火紅的傳香茶樓。
  “老實說,我府裡的帳房幫我算過了,傅世子,你放印子錢的賺錢速度可比不上傳香茶樓收銀子的速度啊。”其中一名公子說。
  “銀子能收多久?不過是是圖個新鮮而已,那些像花的甜點,也只是姑娘家的玩意兒,沒多久就會退了熱度,到時你比一比。”傅錦淮嗤之以鼻。
  幾個美人兒言笑晏晏,聰明的沒有搭話。
  放印子錢是殺頭的大罪,但眼前這幾個哪個不是背景雄厚的世家子弟,就算知道他們幹這種吸血貸款的事,也沒人有膽子捅到官府去,畢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商戶就做了這種自尋死路的事,到最後連全屍都沒有,還賠上一家老小。
  不過,傅錦淮聽到好友們對傅錦淵的茶樓日進鬥金的事說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樣子,也不由得心動起來,可能嗎?不過就是間破茶樓能日進鬥金?
  “世子爺,哪一日也帶奴家去嘗嘗嘛,那包廂聽說已被預訂到年底,茶樓既然是世子爺的哥哥所有,您要進去,應該連等都不必等,是不?”美人兒嬌問。
  “那是當然,不過,去不去得看你伺候得爺舒不舒服?”
  他邪笑一聲,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在眾好友嘻笑怒駡聲中,往後方層層帳簾隔開的紅緞描金大床走去。
  繁華的京城大街上,一輛輛馬車直往傳香茶樓去,大門前,人潮亦是進出不斷,店小二裡裡外外招呼來客,不時的哈腰高叫,嗓子都快啞了,腰也酸得不行。
  隨著傳香茶樓生意大好,也吸引來不少重量級客人,那排場想來不是皇親國戚就是勳貴高官。
  店小二們將這些人都領到後方較具隱私的典雅小院,這裡花朵開得正盛,再搭配小巧的庭園造景,頗有置身郊外之感,若是再配上單獨說書或樂曲輕彈的節目,更有偷得浮生半日閑的趣味。
  這些貴客讓接待的人戰戰兢兢,好在他們離開時都是一臉笑意。
  也因此,茶樓上下更是佩服小曇有先見之明,她在修繕茶樓時,就讓人將後院原有廂房再隔成幾個小包廂,另外再開個側門,專門給一些重量級貴客或出手闊綽又重隱私的客人進出,而這些包廂裝潢雅致,還附有小小淨房,讓客人內急不必外出。
  此時,在後院的辦公處,傅錦淵、小曇、楊曉甯、周景浩在用完午膳後開了個小小的檢討會,四人在看到帳本上的數字時都有種作夢感,一個月近五千兩的營收,這還是扣除支出後的淨收入。
  周景浩於是提出將下午茶時段應的花糕改為整日供應,但小曇不贊同,“什麼時間都吃得到,吸引力就少了。”
  “我也贊成小曇說的,物以稀為貴,隨時過來都可以吃到,那還急什麼呢?”楊曉寧也這麼說。
  周景浩看向傅錦淵尋求盟友,沒想到他也是贊同她們,他只好放棄,他倒不是貪婪,而是覺得打鐵趁熱,客人都是圖新鮮的,在別家還沒有能力仿效前,先狠狠賺上一筆的概念。眾人又聊了些事,楊曉甯與周景浩便去前頭店裡巡視。
  小曇托著腮,仍眉開眼笑的看著桌上那盈金亮眼的帳本。
  傅錦淵看著她,“你是最大的功臣。”
  她明白他指的是帳上盈餘,她抬頭看他,“不對,這是大家一起努力得來的,對了,賺這麼多錢,大少爺開心嗎?”她可一直沒有忘記“贖罪”二字。
  他莞爾一笑,“當然。”
  尤其是她的努力有了回報,那些絡繹不絕過來的客人代表的是對她手藝的肯定,他也從她眼中看出她的歡愉。
  “好,我一定會讓大少爺一直開心下去的。”
  “說得好像都是你的責任。”
  “本來就是。”她下顎一抬,一副舍我其誰的神態。
  他心頭悸動,像是有什麼掉在心湖,蕩漾出漣漪,只是,她的雙眸如此澄淨,看不到如他一般的深深情動,他不知該慶倖還是該難過……
  慶倖的是,她對他沒有別的心思,日後,能遇見一個比他的處境更單純的男子,過著簡單的幸福生活,畢竟,福儀郡主就不好應付,還有個不省心的紈絝弟弟。
  難過的是,他不曾為任何一名女子動心,初次識得情滋味,但她卻似乎未有同樣的心情。
  或許這樣更好吧,在她的心也放在他身上之前,他有更多時間去處理一些事,掃除那些烏煙瘴氣的重重障礙,未來她跟他的日子就能簡單些,幸福也更容易些。
  兩人又談了一會兒,小曇該到廚房上工了。
  這陣子,他會陪著她同行,待客人多、廚房也忙碌起來後,他才到茶樓巡視,兩人各自忙活。
  她總要他早早去巡視,這樣才能早早回莊子休息,然而她並不知道,他很享受留在廚房的時光,靜靜看著她如何做出那一朵朵讓人愛不釋手又捨不得入口的裱花蛋糕。
  所謂旁觀者清,廚房裡一些學習手藝的廚師及打下手的副廚都戚覺到傅錦淵看著小曇的目光如兩泓春水,帶著溫暖的情意,不似對他人的淡漠疏離,然而,她卻毫無所覺。
  他們也曾在旁暗示敲邊鼓,奈何小曇不上心,笑得沒心沒肺。
  時間在忙碌間靜靜流逝,突然楊曉寧出現在廚房,這時候外面客人多,結帳的也不少,所以她一出現,眾人忙活的手一停,訝異的劉劉看向她。
  “你們繼續忙,小曇,你跟我出來。”
  她拉著她的手走出了熱呼呼的廚房,看小曇額冒細汗,粗枝大葉的楊曉寧用袖子替她拭拭汗,退後一步,打量她的服裝儀容後,才拉著她往後院那些小廂房走,一邊跟她解釋。
  原來有一對看來就很不簡單的年輕男女要見她,這陣子,尊貴的人物楊曉寧也見過不少,但這兩人看來就很不同,身邊還跟著威風凜凜的侍從,所以她也不敢拒絕,只能拉著小曇往廂房去。
  兩人所在的廂房是茶樓最貴的包廂,地點隱密,大小兩間房僅有一牆之隔,中間有門可以互相進出,小曇昵稱母子房,一家大小過來喝下午茶,大人一間,小孩一間,各自暢快,但那是現代觀念,此為古代,孩子鮮少帶出來,多是家奴照顧,因而,多半是主子居大間,隨行侍從待小間。
  兩人一過來,就見大間的廂房門口站了四名高大挺拔又面無表情的黑衣侍從,其中一人看著楊曉寧,再看看她身邊的小曇,“就是她?”
  “對,她就是你們主子要見的廚娘。”她連忙回答。
  小曇也朝幾人點頭。
  這名侍衛示意兩人等等,上前稟報,就見裡面傳來一聲嬌俏嗓音,“快讓人進來。”
  侍衛將門一開,楊曉寧跟小曇走進去,房門隨即被關上。
  雅致又寬敞的廂房內,楊曉甯立即向在座兩人介紹道:“她是小曇,就是負責茶樓花糕甜點製作的廚娘。”
  小曇屈膝行禮後站直身子,再看向在座的兩人,頓時明白楊曉寧說的話。
  坐在桌子左後方的女子身著美麗繁複綴了寶石的刺繡衣裙,嬌俏明媚的臉上透著貴氣,而坐右方的男子高大英挺,一身寶藍色雲紋團花窄袖袍服,身上同樣散發著貴氣。
  在她打量間,微服前來京城貴婦圈最當紅下午茶“朝聖”的三公主蕭苓蘭,與被她拉來的二皇子蕭寰也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小曇。
  眼前的少女一襲素雅裙裝,頭髮簡單的編辮後盤起,再系上淡藍方巾,身上穿了件同色系的圍裙,整個人看來清清爽爽,如六月晴空,更難得的是,這一步一步走來,帶了股淡淡花香,怎麼看都不像個粗鄙的廚娘,那氣質宛若天生,一雙璀璨靈活的眸子,讓人一見都忘了要說話。
  “兩位客官看著我就飽了?”小曇突然笑說。
  這段日子,她進進出出茶樓,對這樣的目光已經很習慣,天生麗質難自棄啊,她就算附身在小曇身體,但那股花仙氣質及香味是壓不住的,再加上她日日用自製花膏保養肌膚,這張臉跟一雙小手可是粉嫩細緻,讓她驕傲得很。
  被個小姑娘打趣,兩個天清貴胄可尷尬了,一旁伺候的粉衣丫鬟跟一名看來眼睛特別犀利的年輕侍衛同時上前一步,開口喝斥,“放肆!”
  楊曉寧生生被嚇了一跳,飛快的看向兩人,蕭苓蘭跟蕭寰同時瞥了兩個下人一眼,兩人瞬間低頭,退後一步。
  蕭苓蘭再看向小曇,正要開口時,小曇笑眯眯的說了——
  “這裡是茶樓,來喝茶便要心平氣和才好,氣氛不佳,吃的喝的可都減了滋味,損失的是客官。”看著單以眼神就讓兩個下人閉嘴後退的男女,她若無其事道:“廚房還有活兒要做,不如我先回廚房幫兩位客官做些特別好吃的,客官品嘗後若有問題,再找我過來問答如何?”
  楊曉寧詫異的看著小曇,沒想到她有一顆肥膽,自己此時還戰戰兢兢的站著,不敢多吭半句呢。
  蕭寰與蕭苓蘭最愛微服出巡,他們也看過不少老百姓,但如此落落大方的小姑娘,倒是從未見過。
  蕭苓蘭當下就對她有好感,“好,你有什麼好吃的全做出來。”
  小曇一愣,“所有的?”
  “對,所有的點心。”她就是大器。
  “行,可算起來很貴唷。”小曇把話說在先,雖然她明白他們一定付得起,但她先前針對這種財大氣粗的貴客開發新的貼金箔花糕,價位抬得極高,有的還是付得肉疼,批評個沒完沒了,她得先把話說白。
  蕭苓蘭朝後方的粉衣丫鬟使個眼神,該名丫鬟就從袖內拿出一迭銀票交給小曇,楊曉寧偷瞄一眼,看到上方金額時倒抽了口涼氣。
  小曇眼睛早亮了,她笑得眼兒彎彎,“行,小的馬上去做。”
  蕭苓蘭噗哧一笑,“哥,這是一枚小財奴嘛,跟那張臉及氣質真不搭。”
  “但很可愛。”蕭寰饒有興味的看著她。
  小曇不在乎兩人怎麼說她,笑眯眯的拿著銀票退出去後,就將銀票交給一直處於發怔狀態的楊曉寧,再擺擺手,轉身就往廚房忙活了。
  楊曉寧拿著一迭輕飄飄的銀票的手都在發抖,小曇怎麼敢收?這一張都是五十兩,一迭是多少……這是搶人吧?不,這遠比搶匪還好賺啊!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8-10-8 00:29:4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救了皇子立大功】

  傅錦淵一如以往的在座無虛席的茶樓巡視,大堂中央,一名說書人正口沫橫飛的說著小曇所改寫的迷你版韓劇“太陽的後裔”,時空背景被她改為古代,女主角是大夫,男主有是將軍,是女主角到男主角駐軍的地方發生了不少衝突,然後相知相愛的愛情故事。
  小曇改寫的毫無壓力,反正這裡不會有人看過原版韓劇,當時她下凡到人間,看到這出劇火紅,她也跟著追劇,再看到男女主角假戲真做,在戲外成了一對真夫妻,那是當仙子的她頭一回希望自己也能遇到這麼美麗的愛情。
  好戲就是要釣人胃口,她讓說書人一天一回的當連續劇說,還真的培養出一群鐵粉,天天來茶樓報到,若沒搶到位置,就在門外站崗聽。
  也是因這等空前盛況,傅錦淵在視察之余也得步出茶樓外,讓店小二維持門面秩序,勿讓客人難以進出,而這一巡視,就發覺茶外多了一些奇怪的人,從他們走路的樣子及眼神,他看得出來,都是武功高手。
  他不動聲色的進到茶樓,楊曉寧已經回到櫃檯後方,他走上前詢問今日來客,在得知確實有兩名看來貴不可言的客人,他回頭看著高朋滿座的茶樓,穿過茶樓,走到後方廚房。
  他長相清俊,又是一襲襯其氣質的暗紫色長袍,走動間,不少姑娘看上一眼便春心微動,想上前與他談上兩句,奈何他一臉疏離,讓人靠近不了也開不了口。
  小曇正在廚房忙碌,她手沒停,嘴裡也忙著指揮,十幾個忙活的大小廚卻忙得很高興,他們已經從楊曉甯口中得知有兩個看來就很貴氣,出手超級闊綽的男女點了所有的花糕茶點,茶樓這次大發了,楊曉寧還大氣的說肯定讓東家分紅給大家,要大家辛苦點,全聽小曇指揮。
  當傅錦淵走到廚房前的小徑時,後方傳來周景浩的叫聲,“哥,你派人找我?”
  他回身,周景浩一見他神情凝重,愣了一愣。
  傅錦淵低聲說了一些事,再交代一些話,周景浩隨即離開去安排。
  傅錦淵原本想去找小曇,但思索須臾,他身形飛掠,先到母子廂房後方的高樹上望窗而入,不由得一愣,竟然是二皇子跟苓蘭公主!
  他在羽林軍當差時都曾見過兩人,兩人同為靜妃所出,感情甚篤,時常微服出宮。
  他凝神望著四周,廂房裡僅有一男一女隨侍,廂房門口也只有四名侍衛,人手顯然與茶樓外的那些高手懸殊不少,他掠身而下,在前往廚房時,一名夥計快步而來。
  “大少爺,周當家的要我趕緊過來跟您說,那些人移動了。”
  他抿緊唇,讓夥計進廚房把小曇叫出來。
  小曇一臉的莫名其妙,卻見他一臉凝重,“你先別忙了,有沒有已完成的糕點?有,很好,你先送進去,再這麼做……”他低聲交代她一些話。
  她詫異的抬頭看他,雖然不明白原因,但仍點頭,“好。”
  她很快的進入廚房,要大夥兒繼續手邊工作,她則先行拿了一份剛完成的花糕步出,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後院廂房,四名侍衛一看是她,沒有為難的就讓她進去。
  廂房內,桌上已送上兩壺茶,苓蘭一看到她手上似真花的裱花糕點,馬上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好漂亮的花糕……啊……你幹什麼?怎麼將花糕往我身上招呼啊,都壞了!”
  “對不起,我腳扭了一下。”小曇一臉驚慌的看著花糕沾了她一身。
  那名粉衣丫鬟連忙拿帕子過來擦拭,但根本無法清理。
  “還是我帶姑娘去換件衣服吧。”小曇說。
  蕭苓蘭火氣還是很旺,“不用,我不穿別人的衣服。”
  “那就……就過這個門,裡面是另一間雅間,姑娘將外衣脫下來,我稍做清理,再讓姑娘穿上?”唉,果然拐不走,傅錦淵給的任務太難了,她又不能用仙術,“等清理得差不多,若姑娘有興趣,廚房那裡還在做其他花糕,我可以帶姑娘去參觀,如何?”她笑眯眯的放餌。
  蕭苓蘭想了想,看著二皇兄,見他點頭,她撇撇嘴,“好吧,一言為定。”
  小曇暗鬆口氣,打開相通的門,讓這對主僕先行進去,她關上門,直接上鎖。
  蕭苓蘭正讓貼身丫鬟脫掉沾到糕點的外衣……
  突然一牆之隔那兒,傳來陣一陣杯瓷乒乓落地聲,接著,似是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
  蕭苓蘭飛快的看著丫鬟,再看向小曇,“我哥……”她想也沒想的就要去開那扇相通的門。
  “不行。”小曇直接擋住門口。
  “你幹什麼?”蕭苓蘭氣憤的瞪著她,粉衣丫鬟原是要過來拉開小曇,卻注意到這間廂房還有另一道門,“公……小姐,這裡可以出去。”她飛快的跑去要開那扇門,沒想到,有人比她更快打開門。
  周景浩站在門口,見到她們跑了過來,隨一劍打橫,“這位姑娘,你跟小曇留在這裡,不管外面有什麼聲音,都不許出來。”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蕭苓蘭馬上怒叫。
  “如果你不想受傷又拖累你哥哥,就要聽我的。”他再看小曇一眼,見她點點頭。
  蕭苓蘭火冒三丈,“你是誰啊……”
  冷不防地,她被點了啞穴也動不了,她杏眼圓睜的瞪著他,粉衣丫鬟看他動作迅速又準確,臉色微凝,正要開口,男子也將她點了穴,她頓時動不了也說不出話來。
  周景浩再交代小曇,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別出來並把兩道門鎖好,然後就將門給關上。
  小曇聽話的將門鎖上,再歉然的看著氣呼呼的一對主僕,“抱歉,請你們委屈一下,跟我留在這間廂房。”
  能不留嗎?!蕭苓蘭氣炸了,到底怎麼回事?隔壁廂房的打鬥聲愈來愈激烈,她忐忑不安起來。
  此時隔壁廂房內已是一片混戰,六名蒙面黑衣人與僅有的四名皇家侍衛及一名隨侍打得正烈,
  蕭寰也被幾名蒙面黑衣人纏住,寡不敵眾,幾度險象環生,偏偏又有多名蒙面黑衣人從窗戶飛掠而入,陰森的黑眸全盯著被圍殺的蕭寰,狠絕的劍朝他刺去。
  “殿下,快走!”
  幾名皇家侍衛被困在一片刀光劍影下,無法幫蕭寰突圍,此刻,又見打得捉襟見肘的蕭寰被攻到牆角,無路可退……
  蕭寰心都涼了,眼見黑衣人一波接一波而來,他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時,眼角餘光就見一道身影飛躍而來。
  只見一道銀光閃過,接著是兵刃碰撞的刺耳聲,當他回神時,才發現他被一人護在身後。
  而多名蒙面黑衣人再次提劍殺來,背對他的男子右手執劍,陽光從窗外灑入,他看到那柄劍閃著刺眼金光,隨著劍光閃動,四周響起此起彼落的哀嚎聲,地上及牆上血跡斑駁,顯見男人身手不凡。
  此時他一個側身,蕭寰才看到他的相貌,也認出他是誰,“傅世子!”一出口,他也知道叫錯了,傅錦淵早已不是世子。
  傅錦淵雙眸盡是殺氣,神情陰鷙,不過一會兒,執劍的手垂下,血跡從劍身滴落,多名黑衣人倒臥地上。
  廂房的門打開了,周景浩看到傅錦淵沒事,吐了一口長氣,而蕭寰看出門外,才發現外面也倒了不少蒙面黑衣人,若是那些人沒被擋住,沖進廂房……蕭寰不敢想後果。
  “傅大少爺,我皇妹她?”
  “二殿下放心,公主沒事。”
  周景浩跟那群一起力抗黑衣人的江湖友人在聽到傅錦淵說什麼時全都傻了,幸好這一場惡戰在傅錦淵得宜的提早安排下,並未波及其他廂房,後院的客人們毫髮無傷,前面茶樓也一切如常,仍是一片熱鬧景象。
  秦廣侯府,福儀郡主慵懶的躺臥在軟榻上,腦中思索的是前幾日兒子跟她說的傳香茶摟日進鬥金的事,又加上傅錦淵已在前幾日出了孝期,照理該讓他回侯府……但眼不見為淨,兜在一塊兒,她日子能好過嗎?真是,怎麼就弄不死他?
  驀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接著是驚慌的聲音。
  “夫人,夫人!”
  她抿唇坐起身,看到府中管事急匆匆的進來,一張臉就冷冷繃了起來。
  一旁伺候的盧嬤嬤馬上出聲斥責,“何管事如此急躁,哪有侯府管事的樣子?”她這是好心的敲打何管事,畢竟主子難伺候得很,一發火,她也遭殃。
  何管事心一顫,臉色微白的看著福儀郡主,拱手作揖的低頭稟報,“是奴才失禮了,夫人,外面都在傳大少給被召進宮了。”
  她神情頓時一沉,“快說!”
  “今日二皇子到傳香茶樓遇刺,是大少爺救了二皇子,就連苓蘭公主也讓他護住,現在朝廷正著人調查那些刺客。”何管事頭垂得低低的,他不用抬頭,也可以想像出當家主母的憤怒。
  果不其然!乒乒乓兵!
  福儀郡主怒不可遏的將圓桌上的茶具掃落,一地狼藉。
  那賤人的兒子立功了!她好不容易花了幾年時間才讓傅錦淵從朝堂退下,離皇室遠遠的,讓皇上忘了曾經文韜武略的他,如今,皇上豈會不見他?
  她面色難看,聲音冰冷,“本郡主要進宮。”
  “是。”何管事急忙出去備車。
  半晌後,侯府馬車直奔皇宮大門,身為皇帝的侄女,老祿王的閨女,傅良大將軍的妻子,守門侍衛還真的沒人敢攔。
  禦書房裡,皇帝一身黃龍袍,雍容俊秀的臉上有著一抹來不及掩飾的感慨,睿智的雙眸看著讓他賜坐在一旁內斂沉穩的傅錦淵,剛剛問了幾句,才知道因左手殘疾離開朝堂的他才出孝期不久,這幾個月來,經營母親留下的茶樓,倒是做得有聲有色,這次在蕭寰危急之際,及時救援,厥功至偉。
  他想到繼承秦廣侯世子之位的傅錦淮,眉頭一揪,那小子辦差不認真,更是鬧出不少荒唐事,若非福儀郡主跟老祿王幾回進宮求情,他都想治那小子罪了。
  皇帝看著傅錦淵,“這次多?你,寰兒跟苓蘭有驚無險,只可惜那幫刺客竟無一活口,餘黨難查。”
  他自認登基後夏和王朝政治清明,百姓良善,更難得的是多名皇子兄友弟恭,沒有兄弟鬩牆、儲君之爭的紛擾,就不知是哪幫人膽敢行刺他最寵愛的皇子。
  傅錦淵神情平靜,並未接皇上的話,即使他離開朝堂兩年多,也知道朝中仍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權臣為了保有自己的利益,並不願支持將成為太子的二皇子。
  蕭苓蘭倒是開了口,“反正我跟二皇兄沒事了,父皇是不是該好好的論功行賞呢?”
  蕭寰也開口附和。
  皇上笑著正要開口,一旁伺候的總管太監突然俯身在他耳畔說話,他愣了一下,點點頭。
  接著,總管太監就朝門口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這名小太監快步走進來,低頭行禮,“啟稟皇上,秦廣侯夫人求見。”
  他這侄女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進宮了,現在傅錦淵才入宮不久,她後腳就到,消息還真靈通。
  他點頭允了福儀郡主進來,就見她妝容精緻,一身華麗宮裝的上前行禮,“臣婦叩見皇上。”
  皇帝示意她起身後,她立即向坐在一邊的苓蘭公主跟二皇子一福,“臣婦見過二殿下、苓蘭公主。”
  兩人僅是點頭。
  福儀郡主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不快,按理,他們是她的晚輩,該喊她一聲堂姊,只是這兩人仗著母妃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只要他們不喜歡的皇親國戚,一概不喊人,皇上也是看狀況才稍加訓斥。
  傅錦淵看著她,起身行禮,“母親。”
  他冷漠疏離的態度讓蕭苓蘭跟蕭寰極有默契的對視一眼。
  方才陪同他們兄妹回宮的,除了傅錦淵外,還有周景浩,只不過當馬車抵達宮門,他卻下了車,直言道:“我這個人不適合進入這高牆肅穆的宮殿,還是在宮外逍遙自在。”
  “你怎麼這麼笨?!你跟傅公子立了大功,我父皇定會好好賞賜你們,只是暫時進去,又沒讓你永遠待著。”蕭苓蘭急了,她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原本是氣他的,現在卻不願見他失去得到賞賜的機會。
  但周景浩很堅持,“我可沒立什麼功勞,是我義兄發現那些人,安排人攔截,又不怕死的去救你們,所以,兩位貴人若真的要報恩,就是別讓福儀郡主那個毒婦又來搞破壞!”丟下這句話,他就朝傅錦淵擺手,瀟灑走人。
  當下兄妹倆都聽不懂是什麼意思,可現在看著他們相處的模樣,這對母子好像真的有問題。
  此刻,皇上已經跟福儀郡主提及傅錦淵立下大功,知道他如今在經營茶樓,未免太浪費人才,想派個職務讓他當差。
  聞言,福儀郡主心一緊,但仍是一臉感恩的道:“皇上有心,可是,錦淵的左手仍無法使力,時不時就劇痛難忍,當年宮中太醫都曾被請去醫治,卻都無能為力,我朝律例有規定,殘疾者無法出仕,臣婦惶恐,就怕皇上破壞了國家規矩,損了皇上賢者之名。”
  原來……蕭苓蘭跟蕭寰飛快對視一眼,頓時明白周景浩所言的“又來搞破壞”是什麼意思。
  他們之前對秦廣侯府不關注,畢竟繁華京城,走在路上的非富即貴,侯爺或將軍一抓也一大把,但現在……兄妹倆一向合拍,心有靈犀的再對看一眼,決定要派人將秦廣侯府的事打探得一清二楚。
  皇上蹙眉,看著面色如常的傅錦淵,“你的左臂真如你母親所言?”
  “是。”他平靜的答。
  皇上抿唇,“若只有一隻手能行動,確實有些不便啊。”
  蕭苓蘭一聽父皇要打消念頭,頓時急了,以手肘敲敲皇兄的腰。
  蕭寰頓時起身拱手道:“父皇,錦淵雖然只有一隻手執劍,但絲毫不輸兒臣的兩隻手,甚至是兒臣身邊的多名侍衛,何來不便之說?”
  “就是啊,父皇,還有苓蘭呢,苓蘭的命也是傅公子救的,賞賜個職位怎麼了?”蕭苓蘭也趕緊起身道。
  福儀郡主努力的擠出笑容,“能救你們是錦淵的榮幸,他不會要求賞……”
  “本公主說話,誰讓你插嘴的?”蕭苓蘭一想到周景浩的話,心裡就有氣,她剛剛可想起來了,福儀郡主不是傅錦淵的生母,而是那個偶而進宮、好色輕淫的傅錦淮才是她生的。
  福儀郡主臉色一變。
  皇上馬上斥責,“苓蘭,怎麼說話的?論輩分,你也該喊福儀郡主一聲堂姊。”
  蕭苓蘭輕哼一聲,倔強的別開頭不看人。什麼堂姊?她跟她年紀差那麼多,也沒見過幾次面,完全沒來往的。
  蕭寰對福儀郡主也不喜,連帶地看她的目光也不善,握握皇妹的手,安撫她的情緒。
  皇上將幾人的神態都看在眼底,再看向傅錦淵,竟忍俊不住有些想笑,這幾人為他較勁,他倒好,一臉雲淡風輕,但也因為如此,他又更高看他幾分,是個可用之人,“朕決定了,就先行賞賜黃金珠寶等物,待你的手傷治好,朕再許你一個職務。”
  福儀郡主在心中冷笑,若能治好,兩年多前早就治好了,皇上這話根本是白說,但她仍恭敬的行禮。
  “錦淵謝皇上。”傅錦淵也行禮。
  蕭苓蘭急得想說話,但二皇兄一直以眼神示意要她稍安勿躁,最後,她連他都氣上了,嘴巴噘得高高的。
  此時,蕭寰才起身,看著皇上道:“父皇,兒臣與錦淵一見如故,他雖沒出仕,但臣與他談話,覺得他在些事務上頗有見解,兒臣想讓他先在兒臣身邊當幕僚,指點臣一二。”
  “好。”皇上毫不考慮的應了,的確,傅錦淵這樣的人才守著茶樓,實在大材小用,留在皇兒身邊,也能保護皇兒。
  蕭苓蘭一聽,眼睛就亮了,皇兄這做法好啊,哼!這樣她就可以去找那個討厭鬼,拍著胸脯跟他說,福儀郡主又怎樣?有她跟皇兄在,她能搞什麼鬼?!傅錦淵現在可成了未來太子的幕僚了。
  傅錦淵再次向皇上及二皇子行禮,謝謝兩人的看重提拔,只是他的神情語氣皆淡淡的,那雙如墨黑眸也不見太多波動。
  倒是福儀郡主的臉色很僵,笑容有些扭曲,但她不忘當著皇上的面說傅錦淵已出孝期,也該回候府,這樣進出皇宮也方便,盡現關切之情。
  “兒子還有不少事要處理,待解決完,便會主動回候府。”傅錦淵拒絕了。
  傅錦淵當眾不給福儀郡主面子,讓她再也撐不住臉上勉強擠出的笑意,不忍看下去的皇上連忙要眾人散了,他還有國事要議。
  一行人出了禦書房便兵分二路,福儀郡主再度被無視落下,只能憋著一肚子火帶著嬤嬤丫鬟氣惱的出宮。
  蕭苓蘭跟蕭寰則帶著傅錦淵到和澤殿,那是蕭寰住的寢宮,一路上,太監、宮女屈膝行禮,三人回到殿內的書房前時,蕭苓蘭知道他們有事要談,便先行離開。
  蕭寰讓專責在書房伺候的宮人沏了兩杯茶,然後便讓他們退到門外。
  傅錦淵打量這清雅的書房,牆上掛了幾幅駿馬名畫,嵌在牆面的書架藏書豐富,但多是民生軍事類別。
  稍後,蕭寰與他面對面坐著,中間的幾案上,擺著兩組三件一套的蓋碗青瓷茶杯,“請用茶。”蕭寰笑道。
  傅錦淵點頭,右手拿起茶杯,左手掀開杯蓋,輕啜一口微燙的香茗。
  蕭寰注意他的動作,微微一笑,也喝了口茶。
  傅錦淵知道蕭寰是未來的准太子,因大皇子悲天憫人,心不在朝堂,專心致志的習醫,也早已稟明皇上他的志向,因而早有多名幕僚及太子太傅在輔導蕭寰,所以他也直言,“錦淵救人並非圖恩,和澤殿內也不需多我一名幕僚。”
  “我知道你尚武,但眼下軍職的確不適合你,何況,我並非只為了報恩。”蕭寰雖然年輕,但思想成熟,“我的原則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也一向用心看人,不用耳朵判人,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跟心,尤其未來,我是要登大位的人,就有責任為黎民百姓早一步覓得國家棟樑,我認為,你便是其一。”
  傅錦淵明白二皇子不以身份壓人,才以“我”為稱,也是展現其誠意,他從來不是鑽牛角尖的人,別人敬他一分,他便回以三分,“錦淵明白了。”
  果真是聰明人!蕭寰心喜的面露微笑,“兩年前,我遊歷外地,曾遇一名神醫,我大皇兄還追著去拜師,但該名神醫指點我大皇兄去找另一門派,如今,大皇兄沒有回音,但我曾聽聞那名神醫出現在北方,打算派人去尋他回來給你醫治左臂。”
  “多謝二殿下。”傅錦淵並沒有太多期待,但仍感激他的這份心意。
  “等找著人再謝吧。”蕭稟也很直接,他再喝口茶,此時門外傳來一聲敲門聲。
  “二殿下,太子太傅等幾位大人都過來了。”
  蕭寰開口,“請他們都進來。”
  接著,門被打開,太子太傅等幾名重要幕僚走進來,他們都是當朝官員。
  蕭寰一一向眾人介紹傅錦淵,眾人也都知道二皇子被刺殺一事,這才匆匆入宮關切。
  “刺客全死了,父皇認為無從調查,但本皇子已握有線索,找出幕後那些人不難,可找證據難,就算有了證據,能不能動他們也難,這也是他們明知本皇子可以猜到是他們所為,卻無所畏懼的原因。”蕭寰心有不甘,那些以老賣老的權臣結黨營私,明白日後他上位,不會任他們擴張權勢,便想滅了他。
  傅錦淵看著目露精光的二皇子,聽著他侃侃而談提起所布眼線顯然是被發現了,這起刺殺才沒有被及時通知。
  蕭寰看著面色沉靜的傅錦淵,問道:“錦淵對事有何想法?”
  “既然知道幕後人數不少,也不好動,那便找個勉強能動的,來場鴻門宴,在他離開後,再送份讓他印象深刻的大禮,殺雞儆猴,畢竟,二殿下日後要坐的位置是不容懦弱的存在。”他說得淡漠,仿佛要傷的不是那些元老重臣,而是些小賊罷了。
  幕僚中總有激進與保守兩派,保守派自然反對,但激進派卻是贊成以牙還牙,最後還是蕭寰拍板決定,“就這麼辦吧!”
  秦廣侯府,福儀郡主所居的院子內,所有的奴才又跪了一地,他們個個心弦緊繃,沒人敢抬頭。
  何管事已領命去將徹夜未歸的二少爺找回來,但半炷香時間已過,仍不見人,屋內在一陣凝滯的寂靜後,又傳出一陣物品乒乓的落地聲。
  “別拉啊,想死啊!”
  終於,何管事及一名侍從將渾身酒味的傅錦淮架回府,他罵罵咧咧的被兩人一路又撐又拉的進到屋內。
  福儀郡主坐在軟榻上,一地狼藉早已讓盧嬤嬤及丫鬟清理出去。
  屋內,唯一的聲音就是傅錦淮近似酒醉打鼾的聲音。
  福儀郡主黑著一張臉看著爛醉如泥,眼睛都沒張開,站也站不直的兒子,再想到今日在宮裡見到的傅錦淵,他氣質冷然,身形挺拔,自己生的完全比不上絲毫,她咬咬牙,目眥盡裂的道:“拿水將他潑醒。”
  何管事不敢多話,連忙出去,再回來時提了一桶水,毫不猶豫的潑向二少爺。
  傅錦淮頓時成了落湯雞,他眼睛睜開,但看似未醒,皺著眉頭大喊,“搞什麼?!哪個白癡弄得本世子一身,哦,還是什麼美人拉本世子到浴池來個鴛鴦戲水?哈哈哈……”
  “淮兒!”福儀郡主怒聲一喝,一手還重重打在桌上,“砰”地一聲,傅錦淮頓時打個哆嗦,睜大眼看著氣炸到臉黑的母親後,全醒了,只是也傻了,自已什麼時候回府的?
  福儀郡主氣到不行,為什麼她生的孩子不似傅錦淵優秀?看著他滿臉宿醉,眼下微青,一副縱欲過度的樣子,如此不思上進,就是她的兒子!
  “來人,把二少爺帶回他的院子,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他踏出院子一步。”
  “母親,何故把我關起來?”傅錦淮大驚。
  “你連今天發生的大事都不知道,你……何管事,馬上把他帶去院子,告訴他今天發生什麼大事,快走!”她火冒三丈的怒吼。
  “母親,你不可以這樣,我又沒做錯什麼!”傅錦淮不樂意了,氣得要打何管事跟侍從,又不爽的吼了福儀郡主。
  最後,還是福儀郡主火大的狠摑了他一耳光,傅錦淮嚇呆了,其他人更是一驚。
  福儀郡主疼這唯一的兒子就跟疼眼珠子一樣,可從未動過手。
  傅錦淮被這巴掌打呆了,他從未見母親如暴怒過,臉頰雖熱辣辣燒灼的抽痛,但他更怕她這一張陰沉扭曲的臉,他額上冷汗涔涔,不吭一聲就乖乖的回院子,同時也聽奴才說了一耳朵傅錦淵建功的事。
  “母親也真是無聊,哥建功得了賞賜又怎?皇上給的金銀珠寶,又不是母親給的,她氣什麼?!”他受不了的往床上一躺,雙手大張的昏昏欲睡,但臉頰疼啊,於是叫人去把三姨娘跟九姨娘都叫來伺候,打算風流快意一番。
  在旁伺候的奴才們好無言,這種我行我素、只會享樂的扶不起阿斗,若不是有福儀郡主一再算計,焉能坐上世子之位?
  福儀郡主則為兒子操碎了心,急急乘轎去了一趟祿王府,與父親祿王有一番深談後,才返回秦廣侯府。
  翌日,皇上賞賜給傅錦淵的厚禮是由宮裡的大太監直接送到望月山莊,這金銀珠寶、黃金萬兩不說,皇上還賞了一座位于京城黃金地段的花園宅第“立雪園”,再賜奴僕管事多名,此舉等於是讓失了世子之位的傅錦淵,即使無法繼承秦廣侯府也能有自己的宅第,而他英勇救了二皇子及苓蘭公主,又成了二皇子幕僚一事,也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傳得沸沸揚揚。
  此事也讓原本就一位難求的傳香茶樓更為火紅,天天高朋滿座外,店外還排起了長長的候位人龍。
  苓蘭公主更是經常的就往那裡跑,說是來找小曇,要學裱花手藝,但每回過來,肯定要見到周景浩,跟他鬥上幾回才進廚房。
  可在一次不經意的聽到楊曉甯跟周景浩的關係後,她悶悶不樂的走了,一連幾日不再出現,沒想到今日她又興沖沖的跑來找小曇。
  由於小公主的情事表現得很明顯,因而小曇心中有底,或許她有什麼事要跟自己說?
  此時,門突然一開,周景浩一腳踏進來。
  蕭苓蘭一見到他眼睛倏地一亮,但周景浩一想到楊曉寧揪著他耳朵轉了半圈說的話,他尷尬了,真不懂他一個江湖粗人,怎麼會讓個尊貴的野蠻公主看上眼?
  蕭苓蘭一見他就開心,雖然已經讓二皇兄開解過,她還是有些放不下,“周景浩……”
  話都還沒說,一個窈窕身影像陣風的沖進來,“景浩,你跟我出去辦事。”
  楊曉寧護食得很明顯,也不管小曇或蕭苓蘭錯愕的臉,勾著招惹挑花的情人又出去了。
  “什麼嘛,跑那麼快!”蕭苓蘭嘟囔一句,也沒什麼說話的心情,拉著小曇去了廚房。
  廚房裡忙活的人都知道蕭苓蘭的身份,但小曇早先就吩咐,見到這名金枝玉葉不必行禮,只要著自己該做的活兒,因此,每人各自忙碌,何況,小曇將廚房切割出一小部分,隔成獨立廚房,爐具用品一應俱全,兩人能自在說話,僅有蕭苓蘭的兩名貼身宮女在一旁伺候。
  長桌上,一瓶小曇自製的糖漬檸檬、一些曬乾的水果乾、雞蛋、麵粉、糖粉等物都已備妥,小曇先要她將茶葉磨成細粉,她要教她做一款酸甜中又帶有茶香的下午茶糕點。
  但公主心情欠佳,做得有氣無力。
  小曇見她心事重重,忍不住開口,“公主,天涯何處無芳草,周大哥與曉甯的感情是多年累積下來的,而且,周大哥的個性真不適合你,他愛好自由,老往外跑,也只有曉寧能包容,一連幾天沒看到人,出去當丟了,回來當撿到……”
  蕭苓蘭心神恍惚,所以小曇在一旁勸解的話,她一大半沒聽進去,這會回神聽到幾個字,粉臉一紅,“天啊,我表現得有這麼明顯?連你這麼遲鈍的都看出來了,那大家……”蕭苓蘭突然想到楊曉寧對她的敵視,她懊惱的吟聲,“天啊,糗死人了!”
  小曇放下手上攪拌的湯匙,睜著無辜的大眼問,“什麼叫我這麼遲鈍的人?”
  蕭苓蘭完全沒了想學做甜點的心思,她淨了手,以毛巾拭幹手後,重重的在長桌前坐下來,以手撐著頭,帶著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看著她,咕噥一句,“無知的人真幸福。”
  小曇一愣,這是讚美?還是批評?
  蕭苓蘭見她一臉困惑,忍不住大大的吐了一口長氣,“你發現沒?錦淵……你的大少爺的身價然水漲船高起來?就算我父皇還沒給他一個正式官職,但二皇兄看重他,讓他成了幕僚,而二皇兄可是我父皇最疼愛的兒子,是當太子在裁培的,你啊,到底有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麼?”
  小曇莞爾一笑,“知道,他會飛黃騰達。”
  蕭苓蘭瞪著一副與有榮焉模樣的她,“就這樣?你能不能多點心眼?”
  “我是丫鬟,那麼多心眼做什麼?”小曇完全不明白明明在談公主的情事,為什麼變得在聊自己?
  蕭苓蘭直接翻白眼,恨鐵不成鋼的槌桌說:“你怎麼會只是丫鬟?要知道,傳香茶樓若沒有你,根本只有兩個客人,哪有眼前座無虛席的盛況?”看她還是一臉茫然,蕭苓蘭都要跪了,“現在這些來客裡有多少是真的來喝茶吃糕的?好吧,你的東西真的特別好吃,但重點是你的大少爺,這茶樓日進鬥金,他又立了大功,進了我皇兄跟父皇的眼,大好前途指日可待,那些千金閨女都視他為香餑餑,你知道這些嗎?”
  她用力點頭,“當然,最近女客比男客多,而且多是有丫鬟陪同的千金小姐。”
  蕭苓蘭松了口氣,“還好,還有發現這點,那你就知道他有多搶手了,趁他現在還沒拿回世子之位,趕快叫他娶了你。”
  小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公主在胡說什麼?”
  “本公主才沒胡說,你要先下手為強,等到他有身份地位了,你可擠不到他身邊去了。”
  “我一直都在他身邊,丫鬟不就是要近身伺候的嘛。”她一副沒啥問題的樣子。
  “你可以不是丫鬟啊,我打聽過了,你曾替他挨了一劍,光這救命之恩,他都該以身相許,還有你做出的東西,讓他日進鬥金,他沒娶你,就是忘恩負義。”蕭苓蘭說得氣呼呼的,火花四射,但突然想到傅錦淵看著小曇的眼神是那麼溫柔……
  白癡!她是傻了嗎饣她不是嫉妒小曇嫉妒得要命,傅錦淵一看就是對小曇情有獨鍾,而自己在情場上失意,還替這個傻呼呼、有傅錦淵深愛著的丫頭操什麼心?!蠢死了!
  小曇不知道蕭苓蘭怎麼了,怎麼突然握拳朝頭就敲下去,不疼嗎?不過,有件事是該告訴她,“公主,其實,有個姑娘……也許是大少爺的人。”
  “最好是。”蕭苓蘭撇嘴,一點都不信她的話。
  小曇用力點點頭,娓娓道來近日她發現有個姑娘常帶著個丫鬟過來,訂了同一間包廂,一坐就是一個下午,她好奇向那丫鬟探問,丫鬟態度不好,對她冷言冷語,覺得她沒資格問,後來,是那小姐喝斥丫鬟失禮,要跟她道歉,兩人就多說了幾句話,原來……
  “她就是大少爺的前未婚妻,慶和侯府的嫡三姑娘杜詩詩。”
  “‘前’就代表無緣,你注意她幹啥?你別傻傻的。”這小傻瓜一副想讓兩人再續前緣的樣子,讓蕭苓蘭不禁念了她。
  小曇倒真的想做什麼,至少去探探杜詩詩的心,她原本該是傅錦淵的妻子,若非自己,傅錦淵的一生合該多幸福美滿。
  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蕭苓蘭還是三令五申的叮嚀要她別拿石頭砸自己的腳,要學會自私,畢竟杜詩詩是輔國大臣杜閣老的孫女,父親是二品官,她本身更是琴棋書畫精通的才女,相貌出眾,在京城頗有美譽,只是退了婚後,目光很高,一直未婚配,現在又要吃回頭草,原因為何,大家心知肚明,那種見人好就靠過來,見人落魄就閃得遠的,怎麼會是賢妻良母?
  只是小曇卻另有想法,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杜詩詩一個未出閣的女能決定退婚嗎?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18 19:42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