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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飯團桃子控] 貴女重生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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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9 22:23:30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二十章 武氏賤婢

  西屏的娘一聽,越發的憤怒,將她所知道的當年往事,一一道來。

  說起來府邸裡沒有人知道那武氏來自何方,她是被人伢子帶進府中來的。

  那時候魯老婦人在長安為質,魯氏兒郎全部鎮守邊城,煞是威風。十八娘的生母魯萍負責打理宅中事物,她雖然聰慧,但是多少染了軍中之風,說得好聽一些,是大氣,說得難聽點,是不講究。

  或許因著家中的人多直魯,她更偏愛知書達理的人一些,不然也不會看上了沈澤。一見到武歸,便將她收為了貼身婢女。

  沈澤當年名噪一時,多少世家女子想要嫁給他,偏偏他受了魯萍的救命之恩,沈家夫人問魯萍何以為報?

  魯萍卻是當眾直言:「唯願嫁與澤郎。」

  當時這事在沈家鬧得天翻地覆的,沈澤前途大好,怎可娶一個莽夫之女呢?

  可救命之恩大過天,沈澤到底是應了。

  魯氏出嫁那天,十里紅妝,八百烈火流雲軍送嫁,那一抬抬的金銀珠翠,流水般的進了沈府後院,便是世家沈氏,都被魯家的大手筆弄花了眼。

  魯公多生兒子,只得魯萍一個女兒,恨不得將心肝肺都掏給她。

  到現在人家提起曬妝,都不得不提魯萍。

  魯萍嫁入沈家之後,很快便自嘗苦果,她滿山遍野的野慣了,又怎能適應大宅門裡的四方天地。

  更何況,沈澤並不喜歡她。

  一開始,他也試著和她談琴論畫,可是魯萍卻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魯萍心中甚愛沈澤,便按下性子,日日學那世家做派,學那詩書禮儀。武歸便是在那時候脫穎而出,一下子成了魯萍最信任的人,常帶在身邊。

  這一來二去的,等到魯萍懷了沈耀的時候,武歸便爬了沈澤的床,成了她的侍妾。

  西屏的娘,說到這裡,忍不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淚,她到現在都記得魯萍學刺繡,將那十指紮得都是血窟窿的樣子。

  武歸溫柔小意,一打扮起來,容姿更盛,她明明出身鄉野,卻是懂詩書的,一下子便得了沈澤的喜愛。除了初一十五,沈澤幾乎都是住在武歸那兒的。

  武歸在沈澤面前柔弱不堪,卻常在魯萍面前挑釁炫耀。魯萍性子急躁,哪裡經得住她的挑撥,很快便發作了一次她,卻沒有想到,沈澤竟然選擇相信武歸。

  打那以後,魯萍再也不學什麼繡花,畫畫了。她在內宅裡日漸消瘦,漸漸地也有了世家主母的風範,懶得與武歸爭。

  武歸卻像是耀武揚威似的,生下沈瑜,又接著生了沈琅,沈澤越發的寵愛看中重她。

  直到後來,魯家出了大事,魯家兒郎全部戰死疆場,只剩下魯萍父親一人,烈火流雲旗被魯家兒郎的血染紅了!

  魯萍那時候有孕在身,又受到了沈家人的嘲諷擠兌,本來她就是格格不入的存在,往常看在魯家的份上,無人敢欺辱於她,可是現在魯家落敗了,那些捧高踩低的人紛紛露出了醜惡的嘴臉。

  魯萍挺著孕肚要去祭奠兄長,武歸卻選擇了在此時候發難。

  魯萍死了,她不就可以上位扶正了嗎?也不知她使了什麼計,魯萍落了胎,連兄長們最後一面都沒有見成。

  而武歸則在不久之後生下了沈瑞。

  自此,魯萍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與武歸爭鋒相對,兩人卻是不死不休。

  只不過那武歸實在是太會裝了,沈家族裡的人,只說魯萍刻薄善妒,連個妾室都容不下。

  再後來,沈家人遇襲,魯萍卻死了。

  西屏的娘親說著,忍不住抽泣起來。

  十八娘用帕子捂著臉,她想,魯萍不知道在內宅裡經過了多少搓磨,才在最後能夠一箭三雕的護住他們兄妹。

  沈庭緊緊地抓住椅背,他也是第一次聽到別人說起母親。他突然想起來,在沈琴和十八娘之間,母親的確是還懷過一個孩子的,那時候他年紀尚小,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母親成日裡哭,肚子也一夜之間變平了,沒想到竟然是武歸害的。

  他這些年鎮守邊關,每次回來,沈澤都對他橫眉冷對,反倒是武歸噓寒問暖的,很有大婦風範,他竟是忘了,這個女人,曾經是想要殺死自己的母親的。

  「那最後母親的死,與那賤人,是否有關。」他咬著牙,握住椅子的手緊緊地,青筋暴起。

  西屏的娘親卻是搖了搖頭,「我不知,也無法回答。」

  沈琴在一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十八娘突然開口問道:「那武氏,是否喜歡荷花?」

  西屏的娘親驚訝的看著十八娘,「小娘怎麼知道?那武歸在當奴婢的時候,確是叫武荷的。只因大人不喜,所以改名為歸。在范陽她的院子裡,大人還特意為她挖了一個荷塘。」

  那就是了,十八娘緊握手裡的平安扣,的確是沒錯,就是武歸。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尋得那樣的高手,混在聖上刺殺世家的隊伍裡,卻肯定是她沒錯。

  看來沈玉的性子,倒是像了年輕時候的武歸,一樣的簡單粗暴,卻是直擊核心。

  只要魯萍死了,誰還管你什麼宅鬥計謀呢?人死如燈滅,命都沒有了,還怎麼鬥?

  十八娘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對著沈庭說道:「哥哥不要糾結於內宅之事,珂娘這事你也看到了,父親是萬萬靠不住的。哥哥若不能長點心,誰又能護我姐妹平安?十八再有雄心大志,也不過是內宅女子,外頭的那些事情,是半點都說不上話的。」

  複又對著沈琴說道:「姐姐也不必自責,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已經尋著了袁阿嬤,她說母親的遺言,是讓我們兄妹平安喜樂,不必想著那報仇之事。姐姐只需拿出嫡女的氣勢來,嫁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還怕那武歸翻出天來麼?」

  武歸不過是個小角色,她的身後可是站著滔天巨鱷,等著她,一步步的,將他們通通掀翻。

  若是恨武歸,能讓沈庭和沈琴清醒一些,那也不枉費她費盡心機,前來長安了。

  畢竟路是要靠自己走下去的,沈十八沒幾年好活了,又怎能護住他們一世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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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0 21:02:48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二十一章 大哥沈耀

  今夜便是與崔閩約的好的一月之期。

  十八娘躺在沈耀院子的屋頂上,等著崔閩。她穿著一身夜行衣,今夜月色正濃,灑在不遠的荷塘上,波光粼粼。

  在寸土寸金的長安,沈澤還是為武氏挖了一個荷塘。

  繁華情愛雖好,可是十八娘卻時常想,她若是重生成了魯氏多好,才不管那什麼美男沈澤,大馬金戈塞外任遊才讓人熱血沸騰。然而,終不能。

  崔閩很準時,他還是那樣一副風流倜儻的樣子,讓十八娘覺得,她為兄長請來了一個絕世小倌。

  阿來跟在他的身後,背著一個大大的藥箱,在十八娘的四周東張西望的。

  「我阿哥沒來,夜間與好友飲宴,喝多了些。」

  阿來一聽,小臉垮了下去,整個人都打不起精神來了。

  崔閩也不言語,直直地在十八娘身旁躺下了,「你在看什麼?」

  「看我大兄每日看的風景。」十八娘聲音淡淡地,卻與那夜色格外的融洽。

  「你沒有去看過他?」崔閩的聲音卻是九轉回腸,抓人心肝。

  「你不是醫病的麼?怎地還醫心。」她卻是沒有提前去看沈耀,不是怕看到一個暴虐的他,卻是怕看到一個心如死灰的他。

  沈庭與沈琴,已經夠讓她心酸的了,若是再來一個要死不活的沈耀,她為魯氏不值。

  若是沈耀也立不起來,可如何是好?

  崔閩沒有說話,十八娘歎息了一聲,站起身來,又恢復了平日的模樣,說道:「走罷,再磨蹭,天都要亮了。」

  崔閩啞然失笑,這臭丫頭,到底是誰躺在這裡磨蹭了。

  沈耀的院子裡靜悄悄的,連鳥鳴蟬鬧都沒有,如同死寂一般,只有那牆角的幾叢竹子,鬱鬱蔥蔥,雨後春筍破土而出,增添了幾分人氣。

  臥室大門竟是敞開著的,一個小廝坐在門檻上,拿著扇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爐子裡的藥。十八娘瞧著,他那顆比常人略大幾分的頭,竟是險險的要撞到火爐子上了。

  她伸出手去,在他的背後輕輕一點,那小廝便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她邁進門一看,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子,正在那裡看著書,明明屋子裡黑漆漆的,並沒有開燈。

  「沒想到,你竟然成了神醫。」他頭都沒有轉,一開口卻對準了崔閩。

  原來是舊識。

  「崔家不需要一個文彩絕倫的庶子,皇后也不需要一個有出息的弟弟。」崔閩笑了笑,卻是從藥箱裡拿出一壺酒來,放在桌子上,往沈耀的茶杯裡,倒了一杯。

  沈耀終於把眼睛從書上挪開,「你倒是還是這麼不講究。浪費了我一個好茶杯。」

  他的眼睛雖然有些發灰,卻還透著亮光。

  十八娘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怒道:「兩個大老爺們,磨嘰個什麼,快點看完了,我好回去睡覺。」

  武氏的人虎視眈眈的,就等著抓她的錯處,夜不歸宿什麼,著實是個好罪名。

  更何況,她並不想讓人知道,她為沈耀請了崔閩,免得節外生枝。

  這一下子,屋子裡的六隻眼睛,全都看了過來,好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場景。

  沈耀終於笑出聲來,「這就是十八妹吧,長得很像他,性子卻像娘。你身邊的人送來的棗糕很好吃,是范陽的味道。」

  崔閩被他這麼一懟,什麼敘舊的心情都沒有了,狠狠地瞪了十八娘一眼,拉過沈耀的手,便開始把脈。

  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當年他入沈氏青山書院的時候,沈耀已經是名鎮天下的少年英才。說是來也是丟臉,那時他心氣頗高,見人就懟,偏又男生女像,總是被人調戲。天天和人打得鼻青臉腫的。

  他不過是個庶子,那些嫡出的公子們高高在上,誰又將他看在眼裡。去青山書院,都是他娘求了很久,方才破格成行的。

  而沈耀替他解過一次圍,以後兩人便算是點頭之交。

  那樣高高在上的沈耀,卻是這樣半身不遂的過了十三年。

  「沈氏沒有為你請過醫嗎?」崔閩有些不明白,沈耀是長子嫡孫,緣何沈氏並沒有為他求遍名醫。

  沈耀看著他皺眉,既不點頭也不搖頭,淡淡地說道:「請過,藥石無醫。現在想來,只因賢弟當年尚未學醫罷。」

  這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他一開口就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崔閩不由得想,要是李子期那個臭小子,說話也能這麼中聽就好了。

  十八娘卻是聽出了他話中的酸楚,舊病床前無孝子,更何況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沈耀再有資質,也不過一個少年,這樣的少年,在世家大族裡多了去了,多誰不算多,少誰不算少。治得好,自然是好,治不好,也最多是茶餘飯後提到時,道一聲惋惜。

  到如今,又有幾個人還記得他呢?看人家評四公子,就忘記了當年驚豔絕倫的他。

  「毒可能解?」十八娘這話一出,又是四雙眼睛望著她,阿來在一旁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怎麼知道是毒?」那二人齊聲問道,沈耀頓了頓,又接著說道:「當年御醫說是斷了脊樑。」

  十八娘皺了皺眉,「祖父同我說的,母親當時也身中劇毒。」

  原來這些沈耀竟然不知道的!那祖父為何十三年後,又透露給自己知道,他在謀算什麼?

  沈耀想不透,十八娘也想不透。

  「自然是能解,不能治的病我是不會治的。」崔閩說著,從藥箱裡拿出一整套寒光閃閃的銀針。他這針與尋常的不同,竟然每一根上都帶有血槽,看起來頗有種邪佞的感覺。

  十八娘心中一喜,卻也是無語,感情你的神醫之名是這樣來的?會治的就治,不會治的拒了!

  「阿來,拿盆來,放血。」崔閩說著,將那銀針在泡在一個大銀瓶裡。又扭過頭對十八娘說,「能掌燈否?」

  十八娘搖了搖頭。

  崔閩哼了一聲,說道:「那紮錯了我可不管。你且扶著他點,疼著呢。」

  庸醫!然而人在屋簷下,不的不低頭!

  十八娘趕忙過去扶住了沈耀,崔閩一擼,將沈耀的褲腿捲了上去。阿來見不用自己掌燈,乖乖的站去門口,警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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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0 21:03:00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二十二章 女人可怕

  紮前九針的時候,沈耀一點感覺都沒有,十八娘可以看見他眼中的繁星,又漸漸的暗淡了下去。

  到了第十針,卻是有幾顆水珠,滴滴噠噠的落在了十八娘的手上。

  沈耀,他竟然哭了。他張了張嘴,說道:「十八娘,我疼。十三年了,我第一次感覺到疼。崔閩,我欠你……」

  他還沒有說完,就被十八娘打斷了,「哥哥可不欠他,我是用玉牌請的他。」

  她將自己與王六郎的將來賣得一乾二淨,才換來了崔閩這幾針。沈耀不欠他的。

  崔閩瞪了十八娘一眼,卻是沒有說話,接著下針,到了第三十六針的時候,突然一股難聞的味道在房間裡散發出來,接著,那三十六口針突然齊齊出血,黑到黏稠的血,從血槽裡洶湧而出。

  沈耀的臉一下子慘白慘白的,他咬緊牙關,滿頭豆大一點的汗珠,他抓著十八娘的手在顫抖。

  十八娘覺得,自己的這半條胳膊怕是要廢掉了,可見沈耀有多疼。

  「崔閩,你那個噎死人的大藥丸子還有沒有,快給我哥吃一顆。」她可是親眼見了,李子期吃了那個大藥丸,一下子就解了毒,活蹦亂跳的。那絕對是好藥。

  崔閩卻是搖了搖頭,裝模作樣地說道:「就那一顆,價值千兩,還被阿來偷偷送給你們了,哼,哪裡還有。」

  「兩千兩,你給我來三顆罷。」十八娘豪氣的說道,前幾日東珠不還說她的山頭出了玉嗎,那她應該很有錢吧。

  沈耀被她的豪氣震傷了眼,突然想到,當年他號稱風流才俊的時候,也沒有像妹妹一樣,如此紈絝的一擲千金……

  這姑娘,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到底長成了個什麼樣子?再想起偶爾聽到小廝們說起的沈庭和沈琴,他突然覺得自己中毒的地方可能不是腿,是肩膀。快要被壓垮了!

  崔閩一聽,欣喜若狂,大手一揮,「沒問題,買三送一,三日後我來扎針的時候,給你帶過來。」

  突然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怎麼辦?十八娘突然很想一巴掌扇死崔閩,但是看到沈耀生氣勃勃的樣子,她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心裡,還是很感激崔閩的,不過是兩千兩罷了。

  直到黑血不那麼黏稠了,崔閩方才收了針。對著沈耀說道:「三日後,我再來,這兒有一瓶補血的丸藥,算是我多謝你當年的解圍之恩,就不收錢了。你且莫心急,等毒徹底解了,再讓人扶著,嘗試著行走。你有個好忠僕,你這腿傷了十三年,按說早就要枯萎了,如今卻還好好的,想必花了很多工夫罷。」

  沈耀看著門口的小廝,眼神柔和起來。他遭難之後,原本圍在他身邊的那些人,漸漸地散了去,又來了長安,被武氏敗壞了名聲。身邊竟然只剩這小廝阿松一人。

  阿松每日裡為他按摩腿,不知道私下裡尋了多少偏方,受了多少次騙,才讓他這一雙腿,除了不能行走,與常人無異。想他一個前程遠大的世家子,竟然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個連如廁都不能自控的廢物。

  一夜之間,天都塌了,是阿松用他稚嫩的肩膀給他留下最後一絲光亮。

  崔閩說完,又帶著阿來走了。

  十八娘看著沈耀看著小廝柔和的樣子,心裡頗不是滋味。

  「哥哥,其實不止是他待你深重,孔家姐姐到如今,都還沒有出閣呢。」她一邊說著,一邊將沈耀的褲腿綁好,又幫他把鞋子穿好。

  沈耀一聽,愣了神,苦笑起來,「是我誤了她。我原想著淡出世人面,退了親,她便可以自尋好前程,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固執。」

  「哥哥,當年祖父遇刺,卻累得阿娘的事,你怎麼看?」

  這是他思考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問題,答案自然能夠脫口而出。

  「天子此人,胸有大志,焉能讓天下權力分散於世家之手?藐視皇權的一群人,簡直就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改元之後,天下大定,又正是混亂的尾聲,他先屠魯氏滿門,狡兔死,走狗烹。再假借前朝遺孤之名,派刺客試探世家虛實,那一陣子,許多家都或多或少的遭了刺殺。大家心知肚明,卻誰也不會撕破這個臉。沒看到清河崔氏,不照樣將女兒嫁進宮中了嗎?」

  他見十八娘點頭,又接著說道。

  「至於阿娘的事,明顯就與其他家的不同。那些人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看起來刺殺祖父,對我們幾人,卻是狠戾異常,刀刀致命,這不是試探,是真的刺殺!想來是阿娘的仇敵。起初我想的是因為她是魯氏女,可是天子連外祖父都容下了,不可能容不下這外嫁之女?」

  「後來我認為是武歸,她性情偏頗,與阿娘又有嫌隙,若是阿娘死了,她就是內宅之主,我死了,沈瑜就是父親的長子。可是她出身低微,又哪裡有本事摻和進去呢?所以我又糊塗了,但是我直覺,多少和她是脫離不了關係的。」

  十八娘直直的看著沈耀的眼睛,她的眼中滿是熊熊之火,好像一不小心觸碰到,就要起燎原之勢,將整個世界燃燒殆盡。

  她一字一頓的說道:「就……是……武……歸。」

  她從袖袋裡拿出那個平安扣,放在沈耀的手中。

  「這是阿娘臨死前,交給袁阿嬤的真正遺物,從兇手身上扯下來的。這是和田玉,只產自魯家軍駐紮的那一片地兒,這上頭繡的是荷花,武歸以前的名字是武荷。我遣人去打探了,武歸就是邊城人士,晉末戰亂民不聊生,賣兒賣女的多得是,草莽之人發跡,一躍成新貴的也多的是。若是那武歸,在入魯府之前,便有故人呢?」

  沈耀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不在的時候,他的妹妹到底受了什麼管教啊!一擲千金也就算了,怎地就如此如此一言難盡呢?她這可是想著法兒,往自己親爹頭上整綠帽子啊!

  若她的假設是真的。那豈不是說,武歸在幼年時期,就有了心上人,還送了這麼個平安扣作為定情之物。後來不知怎地得知他成了天子的狼犬,便讓他借機除掉自己的敵人……

  那武氏和父親的你儂我儂,甜言蜜語他可是全看在眼裡的。

  這樣人,竟然也另有心上人?

  女人,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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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0 21:03:14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二十三章 大膽猜測

  十八娘見沈耀吃驚,又拋出了一個震撼的消息。

  「雖然去打聽的人說,武歸是家中獨女,父母早亡,被舅舅賣了。但是我卻心存疑慮。天下都說朝華夫人出自隴西李氏,但是我與李家姐姐交好,李家的人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朝華夫人當年不過是唐王府上的丫鬟罷了,謀個出身,只是為了好看些。」

  她見沈耀不吭聲,又接著說道。

  「而且不是家生子,也是從外頭買進來的,一樣的鄉野村人,卻識文斷字。朝華夫人如今對武歸另眼相看得緊。十字繡是朝華夫人近年首創,而這個荷包上,是武歸多年以前用的十字繡。那如果武歸根本就是朝華夫人的親妹妹呢?這就是為什麼,父親那麼無情無義之人,卻獨寵武歸一人,為什麼最重禮數的沈氏族人,卻容忍她妾不成妾,妻不成妻。」

  沈耀覺得,自己不只是腳疼,頭也疼。

  他的這個妹妹,膽子要捅破天了!對父親也沒有半點敬畏之心,開口便是無情無義……

  可是一想到她被扔到范陽,十三年無人管,又忍不住心軟。人生而善,長大了成什麼樣子,只能是被周圍的人和事,搓磨了的。沈家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宅院,他還不清楚嗎?

  年幼又孤立無援的沈靜,究竟是靠著什麼,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可是她說的未必沒有道理。

  都說母親疼愛麼子,沈老太太怎麼可能放任沈澤不娶正妻呢?一定是武歸的身份異常的高,讓他們動不得。不然這等亂了嫡庶的紅顏禍水,早就被懲治了。

  武歸,很可能就是朝華夫人的妹妹。就算不是,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係。

  「朝華夫人勢大,妹妹不要輕舉妄動了。武歸容易懲治,可是朝華夫人不倒,父親便不會讓她出事。」沈耀此刻,只恨不得自己快些好起來,然後出仕,封侯拜相,為母報仇!

  朝華夫人是當今天子最信任的人,還與他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若是想要報仇,簡直就是要把大楚翻個天去,可見的血流成河。

  而且,那些殺手,本也是天子喚來的。若是要報仇……

  沈耀不敢想,再想就是大逆不道了……可是他卻覺得熱血沸騰,好似他和沈靜一樣,天生反骨!

  十八娘點了點頭,她此刻心情很好,沈耀的腿還有得救,他心中有成算,又很冷靜,是個成大事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活得很久,他的子孫活得更久。

  她感覺自己肩膀上的擔子,好似輕了一些,之前簡直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咱們的好父親,可是已經警告過我了呢。只不過,她要是想自己作死,誰也攔不住對吧。」十八娘說著,勾了勾嘴角。

  乘著看藥爐的小廝還未醒,她對著沈耀行了一個禮,便告辭而去。

  剛行到尋梅院的附近,她就感覺怪怪的,她這裡已經不是之前的鬆散樣子了,四婢到齊了之後,將這小小的尋梅院,清理得跟鐵桶一般,井然有序,這種時候,怎麼可能連守夜的婆子都沒有一個呢。

  她抬頭一看,果然看到屋頂上坐著一個人。看著她望過去,那人一雙藍眸冷冷地看了過來。

  又是李子期!

  十八娘輕輕地一點腳,飛了上去。

  「李世子可是又將我的婢女們打暈了,深夜降臨,不知有何貴幹?」十八娘有些惱,這人真的是太無法無天了,來這尋梅院,像是來自己家一樣。

  李子期看了她一眼,卻是沒有說話,自顧自的躺了下去。

  站著目標是在太大,十八娘也選了個位置隱蔽的坐了下來。

  李子期見狀,竟然手指一彈,將她推倒了……十八娘觸不及防,一下子便中招,躺在了李子期旁邊。

  漫天的星辰。

  「觀星。」他開口說道,聲音有些沙啞。

  「我竟是不知道,我這屋頂上的星辰,比鎮平王府的要好看一些。若是這樣,世子是不是得給我地租,不貴,一百兩就行。」這麼明顯的藉口,鬼才信,十八娘嘲諷的說道。

  「好。」李子期竟然這樣回答。

  十八娘懶得理他,夜晚的風有些涼,但是長安的夜晚,委實很美。

  她突然想起,之前她便是這樣在沈耀的屋頂上躺著,然後崔閩過來了。

  所以,李子期是在暗示她,他看到崔閩來給沈耀醫病了嗎?

  她胡思亂想著,星星卻是看不下去了。

  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突然之間,一個暖暖的小東西,被放到了十八娘的懷裡。

  十八娘一看,竟然是一隻剛出生沒有多久的小奶狗,它身上的毛短短的,看起來不像是狗,倒像是狼。此刻已經睡著了,暖哄哄的,摸上去就讓人顫抖。

  難怪她之前看李子期胸口鼓鼓的,原來是藏了一隻小狗。

  「謝禮。」李子期不等十八娘開口,便起身飛走了,十八娘要尋,卻尋不到了。

  她只好抱起懷中的小狗,輕輕的伸出去,摸了摸小狗的背,果然和她想的感覺一模一樣,讓人的心尖子都軟了。

  十六就有一條小狗,是她的哥哥送的,腿短短的,怎麼長也長不大,很是惹人喜歡。沈老太太也有一隻,胖胖的,毛有些捲,不知道是下頭哪裡孝敬來的。

  十八娘卻是沒有的,她在范陽的時候,一開始想著要怎麼掩蓋自己不是沈靜,後來要謀得祖母喜愛,美名遠揚,又要結交世家貴女,打好關係……因為沒有娘兄扶持,她事無巨細,都要自己一一想到,打點好,哪裡有這閒工夫養狗。

  小狗好像感覺自己被摸了一樣,微微的睜開眼睛,在十八娘的身上嗅了嗅,又乖乖的睡著了。

  十八娘抱著小狗,偷偷的溜回房間。守夜的南枝,此刻正趴在床沿邊,睡得香甜。

  看來這次李子期沒有點穴,用的是迷香。

  她脫了衣服,抱著小狗,一下子便入了夢鄉。

  十八娘不知道的是,在她進屋了之後,李子期又從陰影處走了出來。直到屋子裡沒有動靜了,他才一躍而出,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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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二十四章 添妝王九

  一夜好眠。十八娘是被一隻軟呼呼的小傢伙舔醒的。

  它的眼睛亮晶晶的,泛著水光,好似餓了,對著十八娘就是一頓舔。

  十八娘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對著帳外的南枝說道:「你可知小狗兒要吃點什麼?」

  南枝一驚,醒了過來,趕忙站起身來,說道:「小娘恕罪,我昨兒也不知怎地,睡了過去。連小娘何時回來的都不知道。」

  十八娘撩開帳子,將小狗放到它的手上,笑道:「許是太累了吧,放心吧,我又不是不會自己穿衣洗漱。早就說了,我不需要有人值夜了,打今兒起就撤了吧。」

  連西屏都防不住李子期,其他人,守了也是白守!

  南枝心有戚戚,趕緊起身喚小丫頭端來洗漱用的水,開始替十八娘梳妝打扮。

  又喚人弄了些羊奶,給小狗兒喝。至於狗是從哪裡來的,主子想說自然會說。

  南枝一邊給十八娘插著花,北流就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小娘,今兒是王家九娘的添妝日子,小娘可要去?」

  十八娘神色自若,笑道:「王九是我的好友,自然是要去的。把那套纏枝花頭面取來,給九娘添妝。」

  北流鬆了一口氣,複又說道:「聽聞今天孔家大姑娘也會去。她已經三年沒有參加宴請了。」

  十八娘敲了敲桌子上的胭脂盒子,看來這孔大姑娘,是沖著她來的了,她想問什麼?

  王九要嫁的是當今太子趙瀲,一成親便是太子妃,想必今兒要去添妝的人不少,十八娘想了想,讓北流喚了沈琴一塊去,也好露個臉兒。

  說起來這趙瀲身份頗為尷尬,當今天子趙義先頭是唐王李淵麾下的一員猛將,他出生寒微,是個遊俠,跟著唐王之後,方才顯露出過人之處。李淵很看好他,將自己的親生女兒許給他為妻,剛開始也算是夫妻恩愛,可是李郡主生趙瀲的時候,不幸難產而亡了。

  到後來,唐王一脈幾近覆滅,趙義登基,為了表示對唐王的感恩之情,立了尚是幼童的趙瀲為太子,那時候趙義只有這麼一個兒子,誰也沒有多說什麼。可是後來就尷尬了,趙義立崔氏女為后,又封太原王氏女為貴妃,王貴妃生了二皇子趙岐,三皇子趙瑉,崔后又生了四皇子趙淵,還有母族低微的五皇子趙理!

  這下趙瀲的位置就坐得不太穩當了,雖然說漢人講究立嫡長,可是他母族唐王府都沒有人了,隴西李氏雖說是一脈,到底遠了些。他若是死了,二皇子趙岐就是長,四皇子趙淵就是嫡!

  並且在十八娘看來,皇上當年就不一定想將位置傳給他,立太子,不過是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罷了!不然又有多少人罵他是竊國者,對唐王一脈忘恩負義呢?

  王九娘結的這是一門愁人的親事!

  她是太原王家嫡女,要嫁的卻是和王貴妃的兒子爭皇位的太子,夾在中間也是進退兩難,叫人不知怎麼是好!

  果然,到了王家的時候,整個府裡已經熙熙攘攘的全是人了。

  王九娘穿著一件玫紅色的春衫,笑意盈盈的和周圍的小姑娘們說著話。她的身旁坐著的是宰相的親孫女兒,秦昭。

  秦宰相執掌中書省,是沈澤的頂頭上司,也是大楚新貴的首領,實權在握。秦昭自然也高人一等,原本她才是太子妃的熱門人選,可是太史局的那些人便說,她與太子八字不合,於是這太子妃的頭銜,便落在了王九身上。

  明明身旁坐著的是搶了她夫婿的女子,秦昭一個小姑娘,竟然還笑得開懷,其本事可見一斑。

  王九一看到十八娘,便站起身來,快步走了過來,她拉起十八娘的手,一下子紅了眼。

  「好妹妹,你可是來了。」說罷,她又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是我哥哥對不住你。」

  十八娘鼻頭一酸,她沒想到,收到的第一個對不起,竟是王九說的。

  她那日裡和沈澤說的沒錯,王六郎若是真的非她不娶,又何必截道訴衷腸,只需遣了媒人上門提親就好了呀!說到底,還不是與十六定了親。

  「你的好日子快到了,我們相交多年,可不得來送你一程。下次再見,不知是何時了。看我送你的禮物,可喜歡?」十八娘說著,從北流手中接過一個長匣子,放到了王九娘手中。

  王九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定了定神,打開匣子一看,滿心歡喜,這是一套紅寶石纏枝花收拾。如今世家多流行戴翠,祖母綠才算是好物。紅寶石甚少,要尋摸很久,放能尋到一塊水頭這麼足的,毫無雜質的。

  王九別的不愛,就愛紅色。十八娘也不知道提前準備了多久了。

  她將盒子一收,拉著十八娘便向秦昭走了過去。

  「秦家妹妹,這是我的好友范陽沈家的十八娘,也不知你們是否見過。」

  秦昭一聽,沖著十八娘俏皮的眨了眨眼,「聽聞桃花會上沈氏姐妹奪了頭魁,秦昭早就盼得一見了。」

  十八娘卻是將沈琴一推,笑道:「若是秦姐姐去了,那桃花會可不就沒我們什麼事兒了。我說王姐姐怎麼來了長安,對我愛搭不理的,原來有了新歡忘了舊人啊!」

  王九一聽,擰了擰十八娘的臉,跺了跺腳,笑道:「牙尖嘴利!看我不把你的這張鐵嘴給擰下來。」

  秦昭也笑得直不住,一把摟住十八娘,說道:「美人,以後你就是我的新歡了。讓王九出門子去吧。」

  王九娘紅了臉,眾人笑作一團。

  漸漸地,宴會散了,送禮的人很有眼色的離開了,人家小娘要出門子了,主家事情多著呢,不好久留。

  王九卻是將十八娘拉進了房裡,哪裡還有半點嬉鬧之色,滿臉愁容。

  「你祖母為何給你簪曇花,可是你生病了,我娘吞吞吐吐的不說!得的什麼病,要緊嗎?」她的手直哆嗦,緊緊的抓住十八娘的手,復又打開箱籠,翻箱倒櫃的找起來。找了半天,拿出半塊玉佩,開口說道:「這個給你,是我娘給我的,說是能請神醫。你去試試。」

  十八娘卻是推了回去,「宮中險惡,太子地位尷尬,又已經有了兩個側妃,你娘給你的,你自己留著罷。我以後怕是嫁不著什麼好人家,不能履行當初咱們守望相助的盟約了。」

  王九一聽,卻是嚎啕大哭起來。從小到大,只要十八娘想做的事情,沒有做不成的,她既然這麼說,想必是……

  「人家看著光鮮,世家貴女,卻不知道裡頭有多少鮮血,你我的命,怎地就這麼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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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孔大姑娘

  王九越哭越傷心,像是要把她心中的憤怒之氣全都哭出來。

  過了一會兒,才用濕帕子擦了臉,認真的對十八娘說道:「你我姐妹一場,雖然你年紀比我小,可我總受你照拂。這太子妃雖然沒什麼好的,總算有些權勢和地位,等日後,我為你請太醫。」

  十八娘點了點頭,沖著她笑了笑,說道:「我還要等著你當皇后,為我請遍天下名醫呢。你進了宮,別的不說,先生下嫡子的好。世家好女不為妾,側室多是些新貴家的女兒。秦昭你也看到了,厲害得緊,你切莫輕敵。」

  王九娘有膽有謀,她是不擔心的,擔心卻是,太子這棵看起來參天的大樹,不知什麼時候會倒?

  王九娘一是太子妃,二是王貴妃的侄女兒,怕是在皇后眼中,這幾個皇子是想結盟,先幹掉嫡子四皇子,那麼王九在宮中的日子,可就不好說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體己話,十八娘便告辭了。王九出嫁日子近在眼前,也沒有留她。

  臨走之時,王九突然又說道:「我六哥也來長安了,為我送嫁,以後許是會留下。」

  十八娘卻是一笑,「那挺好的。只不過,以後王六是王六,沈十八是沈十八。」

  說完,她甩了甩衣袖,拉著沈琴走出了王家大門。

  她剛一走,王六便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喃喃地說道:「王六是王六,沈十八是沈十八了。」

  沈琴見十八娘臉色不好,也不好多說什麼,她消息不靈通,壓根不知道十八娘和王六之間有什麼事情。

  兩人剛要上車,便見一個婢女走了過來,輕聲說道:「兩位小娘請留步,我家姑娘有請。」

  十八娘一看,確是孔家的馬車。孔大姑娘想必已經等很久了。

  「阿姐,走吧,看孔姐姐尋我們有何事。」沈琴有些發怵,可又不忍心十八娘一個人去面對孔家人的責難,只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馬車上空空的,竟然只有孔大姑娘一個人。沈琴鬆了一口氣,她實在是怕了孔大姑娘的兩個妹妹。

  十八娘仔細一看,這孔家大姑娘看起來十八九歲的樣子,面若桃李,一雙杏眼暗含波瀾,手中戴著一串佛珠,磨損得厲害,看來主人經常使用。

  孔大姑娘名叫孔景嫻,祖父是國子監祭酒,聽說是一個很嚴厲的小老頭兒,有些食古不化。

  也不知道孔景嫻,是怎麼頂住家中壓力,到現在都沒有嫁人的。

  「你便是十八娘了吧,和沈耀長得挺像。」她一開口,頓時有了一股長姐的氣勢。

  十八娘點了點頭,「孔姐姐身體可安好,上次在桃花會上見到了另外兩位孔姐姐,只是沒說上話。」

  孔景嫻一聽笑了笑,「妹妹不懂事,給你們添麻煩了。」

  見十八娘不說話,她遲疑了片刻,開口道:「沈耀現在如何了?其實我不嫁人,並不是因為他。他出事的時候,也不過十歲而已,我那時候才三四歲,若說有什麼情誼,那也只是笑話,只是因為從小就訂了娃娃親。」

  十八娘看了一旁的沈琴一眼,好姐姐,你不是說他們郎有情妾有意嗎?怎麼對不上啊……

  「等他十六歲的時候,沈家上門來退親,我祖父卻是不肯答應,說孔家沒有二嫁之女,更不能做這種乘人之危的事情。即便沈耀不娶,我也不能另嫁他人!你聽,這是祖父該說的話嗎?即便我娘當時應了退婚,在我祖父那裡,竟是不算的。妹妹們都定親了,唯獨我,只能在佛堂裡挑豆子。」

  原來這才是決不定二夫的出處!十八娘抬了抬眼皮,說道:「不知道孔姐姐到底想跟我們說什麼?若是無事,我們姐妹就先告辭了。」

  孔景嫻有些激動,摸了摸手上的佛珠,又冷靜下來。

  只見她堅定的開口道:「當年定下婚約,不過是你父親和我祖父一時的口頭之約,也並未說我是要嫁給他的哪個兒子。只是因為沈耀是長子,長幼有序,便默認了他。明明我們的年紀並不相符。所以,我只要是嫁給沈家子,就不算是墮了我祖父的承諾。」

  十八娘看著她自說自話,忍不住笑出聲來,「噢!那不知道孔姐姐,挑中了我的哪個哥哥呢?」

  沈琴在一旁氣得發抖,她愛嫁誰嫁誰,跟她們這兩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說是什麼意思呢?難不成,她們還能決定兄弟的婚事?枉費她每次還對孔家姐妹相讓,覺得孔大姐姐對兄長一往情深,是沈家虧欠了她!

  沒想到,竟是這麼回事。

  孔景嫻俏臉一紅,輕聲說道:「我要嫁沈瑜。」

  十八娘來了興味,「我瑜哥哥可應了?哎呀,瑜哥哥的師長,可不就是孔姐姐的父親,莫非你們早就相識了?」

  武氏捨不得把兒子送去范陽,就讓他在國子監念書,師長可不正是孔家人。

  孔景嫻點了點頭,說道:「他自是想應了,但是礙得我那食古不化的祖父,不敢上門提親。我找你們,是想讓沈耀來我家一趟,告訴我祖父,他是萬萬不會娶我的,原本你父親也是屬意沈瑜娶我,只是他自作多情弄錯了,方才有上門退親的烏龍事。」

  十八娘聽完,哈哈大笑起來,世間竟然有這等奇女子!

  連沈瑜的推脫之詞都聽不出來,他說這話,分明就是想要羞辱沈耀,哪個男子能做出這等顏面掃地的事情出來?若當真想求娶,讓父親過去圓了兩家面子不就好了。

  她正色道:「原本我以為孔姐姐面若銀盤,只是天生比別人臉大一些!卻是沒有想到,你這臉真是要大過天了呢!我哥哥仁厚,不忍心拖累你,早早的上門退了親,你我兩家已經毫無瓜葛了。你那時不過十歲,想嫁誰嫁誰,卻借著我哥哥的名頭,博得了個好名聲。現在當不了貞潔烈婦了,又想讓我哥哥出頭,天下哪裡有這等好事呢?沈瑜若是想娶你,自娶便是了,與我哥哥何干?你今兒把我們攔下,卻是好沒有道理。」

  就沒有這麼幹事的!哥哥受傷了,嫂子便不嫁哥哥要嫁給弟弟。嫁便嫁吧,反正都已經退親了,還讓哥哥昭告天下,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十八娘越說眼神越發的銳利,她冷笑道:「現在我倒是慶倖,我哥哥不用娶你這種蠢貨。你與那沈瑜,可真是天生一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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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二十六章 娶誰為妻

  沈府的正院,名風荷。這裡曉風清幽,波撫綠荷,是景致最美的地方。

  只要推開窗子,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每個來沈府做客的小娘,都嚮往著主人能相邀在此一敘,暗自在心裡許下個願望:要是未來的夫君,能如沈大人疼愛武夫人一般,就好了。

  可惜,如今是武歸最討厭的初春。

  看到的只是些殘荷枯枝,倒春寒的時候連魚都遊不動了。

  在她還叫武荷的時候,日日都要去河裡洗衣裳,十個手指頭凍得像胡蘿蔔,生了瘡之後到了初春,被那太陽一曬,簡直癢得撓心撓肺。養了這麼多年,她這一雙手,還是比旁人難看一些。

  就像是烙下的代表她出生的印記。

  她們三姐妹原本是湘郡人士,因為家中無男丁,父親又是個貓嫌狗棄的酒鬼,家裡簡直是一貧如洗。

  直到突然有一天,大姐掉進了洞庭湖裡,醒來之後,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教她們讀書寫字,繡花下棋,又做了許多吃食去賣,日子才有了點盼頭。

  可惜好景不長,長江大水,百年罕見,整個村子都被淹掉了。

  大姐遇著了官差之後,也不知聽了什麼消息,果斷帶著她們三人,沿路乞討到了隴西,偏偏那時候小三兒病了,高燒不退。

  她們四處尋醫,將一點積蓄花了個一乾二淨,大姐只顧著小三兒,卻沒有發現,她都快要餓死了。

  她不過是看著小販手裡的那個白麵餑餑,看了那麼一會兒。大姐和小三兒就不見了,她拼命的找,不但沒有找到,還被拍花子賣到了邊城,給一戶人家的傻兒子當童養媳。

  她越長越美,每日裡無趣的時候,就回憶大姐教過她的那些東西,終於有一次在小荷塘邊,遇到了那個人。

  明明約好了,要來帶她走,後來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在大樹下等啊等,等來的不是他,卻是暴怒的傻子一家。

  他們罵她不守婦道,將她沉了塘。

  只是誰能想到,她是在水鄉長大的,水性極好,掙脫了出來。

  後來知道了魯國公的女兒要出嫁,要填補幾個小丫頭,她便向人伢子自薦,成了魯萍的陪嫁丫鬟。

  這是一個連上天都要嫉妒她的女人,天天裡錦衣玉食,嫁的郎君還那麼君子如玉,從看到魯萍的第一眼起,她就恨她。

  為什麼有的人生而富貴,而她卻要一貧如洗,受盡折辱?

  她始終記得大姐常說的一句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你瞧,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大姐成了朝華夫人,小三兒成了王妃,她成了沈家唯一的女主人。

  若是沒有沈十八娘就好了!

  那她還在天真的做著夢,以為自己就是沈家夫人了。

  武歸煩悶的拿起桌上的杯子,想要摔出去,卻又收了回來。她要賢良淑德,怎能摔杯子呢?

  可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什麼都變得不順利起來!

  原本她想著,讓珂娘嫁給太子,當個側妃,讓沈瑜娶了榮陽公主,再把玉娘嫁給小三兒家的兒子。

  豈不是皆大歡喜?

  可是,她們竟然都不肯!

  到底是她們分開得太早了一些,大姐和小三兒相依為命,自然感情更為深厚,偏把她一人,當成了外人。

  不然,她們為什麼不肯拿權勢,逼迫沈澤將她扶正?

  為什麼在珂娘出事之後,不肯替她擺平了這樁醜陋的婚事,送她去東宮呢?

  為什麼不肯與她結成兒女親家,口口聲聲說什麼:近親不能婚嫁!

  她活了這麼多年,也沒有見過表哥不能娶表妹的,都是藉口!藉口!

  她們不過也是沾染了所謂了貴族風氣,嘲笑她不過是個妾室罷了!

  武歸越想越氣,終於將杯子往地上狠狠的一砸,發出咣當一聲。可惜,這是一個銀盃子。

  婢女們想要過來收拾,卻被一個人制止了。

  他的十指修長,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他將地上的杯子撿了起來,輕輕地放在桌子說,柔聲說道:「母親可是又煩心了!沈十八娘來勢洶洶,但到底不過是孤掌難鳴,只借著宗族禮法給我們難堪罷了,奈何不了我們的。」

  武歸又何嘗不知道他說的對,只是每日裡在內宅裡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當年的魯萍,有的人光是站在那裡,就把你映襯成了一灘臭泥。

  「不是說她。她也就是逞口舌之快。我今兒去朝華夫人府上為你提親了,可是大姐竟然拒絕了。」武歸說著,越發的委屈。

  沈瑜也是一梗,他也沒有想到,朝華夫人竟然會拒絕。

  雖然他是庶子,但是架不住他前程似錦,如今已經在吏部當差。沈耀廢了,他就是沈澤的長子,妥妥的接班人。

  榮陽雖然是公主,可是性子驕縱,不適合掌家,更何況她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

  說起來他也不算是高攀,為何不同意呢?

  若不是那些世家的人,鄙視武歸的血統,他也不致於早過了弱冠,還未娶妻。

  當時他在心中慶倖,好在,還有嫡親的表妹榮陽。

  他歎息了一聲,早知道就再吊一會,不說那樣的話,斷了孔景嫻的念頭了。

  沈瑜心中千回百轉,朝華夫人他是知道的,向來是說一不二,絕對不會改變自己的主意。榮陽他是肯定娶不了了。

  「母親覺得,孔景嫻何如呢?」他輕輕地問道。

  孔景嫻是他師長的女兒,明明受了最嚴苛的禮教,卻偏生長了一副魅惑臉,看著就不像是良家女子,每次見到她被自己一句話逗弄得小臉紅紅的樣子,他心中就很是歡喜,好像將沈耀的臉面踩在了腳底下。

  如今,他開始認真的考慮孔景嫻了。

  見武歸不說話,他又繼續說道:「她若不是個好的,當年父親怎麼會將她定給沈耀呢?更何況,我若是娶了她,沈耀怕是想要一頭撞死在柱子上吧。」

  武歸聞言,遲疑了片刻。沈瑜的親事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雖然她不愛和世家夫人打交道,她們總是一副鼻孔裡看人的模樣。而且她一直以為沈瑜會娶榮陽公主根本就沒有另作他想。

  只是,這厲害的媳婦,也不知道她壓制得住不,萬一又來了一個沈十八娘,她豈不是日日要氣得倒仰。只是這話,她不好與兒子說。

  「你父親會同意嗎?畢竟她……算了,我還是再看看吧。你放心,阿娘一定會給你娶一個出身高貴的小娘。」

  沈瑜沒有接話,又說了些逗趣的事兒,直哄得武氏開心起來。

  武歸這話,若是三年前說,他還是相信的,只是如今被沈十八娘一鬧,長安城不少世家新貴聞風而動,都將他剔除出了嫡女的擇婿名單上了。

  他,到底要不要娶孔景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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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二十七章 如她所願

  沈十八娘回到尋梅院,簡直氣了個倒仰!枉費她還特意在沈耀面前提了孔景嫻,說她情深意重!

  如今可好,簡直是啪啪啪的在打她的臉!

  沈耀要是登了孔家門,還說出那麼一番話,還怎麼出仕,怎麼娶妻?

  她恨不得立刻天黑,偷偷的去沈耀那裡,問問他的意思。這到底和沈耀有關係,得由他來做決定。

  南枝見十八心情不好,抱起小奶狗走了過來,問道:「小娘,這小奶狗可有名兒?總不能天天小奶狗小奶狗的叫著吧。」

  十八娘扭頭一看,那狗傻傻的樣子,看到十八娘看過來,吐了吐舌頭,眨巴眨巴眼睛,顯得更傻了!

  「這可不是我的狗,某人欠我一百兩,沒錢還,只好拿狗抵押了。就叫百兩吧!」

  十八娘接過小狗,摸了摸她的頭。李子期莫名其妙的,她可不想要他的東西。

  百兩舔了舔十八娘的手心,癢癢的,讓她的心一下子柔軟了起來,好像不那麼生氣了。

  東珠聞言,提醒道:「小娘這次可做了虧本生意,這小狗兒金貴著呢。給他養大了,不知道要耗費多少銀子呢。一百兩也不知道夠不夠……」

  十八娘聽了,卻是哈哈大笑起來。還真是。

  「北流,今兒府裡可有什麼動靜?」她捏了捏百兩的耳朵,問道。

  「沈瑜想娶榮陽,朝華夫人拒了;他又想娶孔景嫻。」武歸到底出身不高,這府裡被她管得跟篩子一樣,北流輕而易舉的便探聽到了消息。

  十八娘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示意自己知道了。就和幾個丫頭一起,逗弄起百兩來。

  ……

  很快,天就黑了,十八娘一身黑衣,遛進了沈耀的院子裡。

  沈耀這次沒有看書,而是在下棋,看起來心情頗好。小廝阿松看到十八娘來了,朝她行了一個禮,便關上了門,坐在門墩上守著。看來沈耀已經告訴過他了。

  「哥哥一直都睡得這麼晚麼?」十八娘有些擔憂的看了看他。

  沈耀笑了笑,「之前我怕睡多了,就起不來了。崔閩真是神醫,我感覺好了許多。十八,我想參加科舉。」

  十八娘有些心酸的點了點頭,「哥哥所言甚是,科舉是好事。先頭按著前朝的規矩,有一年一次的常試,不過朝華夫人改了規矩,改成三年一次了,也不需要什麼薦信。哥哥早年就是舉人了,只需參加今年的春闈就好。」

  只是,沒有幾個月了。

  沈耀點了點頭,頗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自嘲的笑了笑:「我這些年都在閉門造車,也不知道寫出來的文章,是不是合時宜了。」

  十八娘更是心疼不已。沈耀本是少年英才,十歲的舉人可想風頭無兩,如今卻被困在一個四方的天地裡。

  見十八娘不說話,沈耀端起桌子上的茶壺,斟了一碗,遞到十八娘那邊。

  「今兒崔閩不來,十八卻來了,可是有事?」

  十八娘躊躇了片刻,還是硬著頭皮開口說道:「哥哥,上次我弄錯了,那孔景嫻,這麼多年根本就不是記掛著哥哥。她與沈瑜早就有了私情,只是被孔大人那老頑固管著,沒法嫁人。」

  「這次她竟然找上門來,讓哥哥修書一封,告訴孔老大人,說當年父親本來就給她定的沈瑜,不過你自作多情,弄錯了,方才上門退的親。真的是太可惡了。」

  沈耀腿還沒有好,她不想說什麼登門之事,免得難堪。

  沈耀看著十八娘氣鼓鼓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出聲。

  「本該如此,是我耽誤了她。她一個花期正好的小娘,能尋到合心意的人,便是好事,你氣個甚?十八,若是你像我一樣,從絕望裡有了希望,那就會覺得,別的事情都不算什麼了。我這十三年來,從來都沒有一刻比現在更開心,你明白嗎?她想嫁,便如她所願吧!」

  十八娘端著熱騰騰的茶盞,擋住了自己的臉。

  沈耀真是一個豁達的人,濫好人,又心軟!

  她,就做不到,她向來都是睚眥必報。

  「那你也不許寫信,平白的讓沈瑜那廝看笑話。我聽說沈瑜已經改變主意要娶她了,讓他自己去求娶好了,我最多是不插手罷了。父親肯定會同意的。」

  怎麼可能?她還打算給沈瑜和孔景嫻送上一份新婚大禮呢!內宅不掃,何以掃天下!御史可是最喜歡在這上頭挑刺兒了。

  沈耀無奈的刮了刮十八娘的鼻子,「好好,不寫不寫。那你怎麼知道,父親一定會同意的呢?」

  十八娘撇了撇嘴,「他那個人,愛極了權勢。國子監孔大人桃李滿天下,青山書院多是世家子弟,國子監多是新貴和寒門,他的兒子若是娶了孔大人的孫女,那他什麼人用不了呢?所以他當年才為你定下了孔景嫻。本來以為沒希望了,現在拿個庶子,去娶人家的嫡女,他賺大發了。」

  「那你怎麼知道,孔大人會同意呢?」

  「為什麼不同意呢?這麼個對自己心存怨恨的孫女兒,還是嫁出去禍害別人家最好了,省得在家鬧得烏煙瘴氣的。這樁婚事,真是皆大歡喜。」

  十八娘說的雖然是氣話,但是卻不幸命中了事實。

  沒過幾天,沈澤便雷厲風行的為沈瑜定下了孔景嫻,還美其名曰,君子一諾重千金。當年他和孔大人早就約定好了,孔景嫻就是要做沈家婦的!

  武氏這幾日,走路簡直是帶風,在十八娘面前,也是耀武揚威的,好似撿了天大的便宜。

  十八娘卻好似不知道似的,將自己啃過一口的軟骨頭扔在地上,百兩一看,兩眼放著光的撲了上去。

  她涼涼地說道:「要不說是狗呢?就愛啃別人不要的肉骨頭。」

  這話傳到武氏的耳朵裡,簡直要把她氣瘋了!連帶著覺得這門親事也不合心意起來!

  十八娘卻是沖著北流招了招手,「你且去對沈瑜的那幾個妾室透透風,就說沈瑜將娶的小娘,性格溫柔,又信佛不殺生。沈瑜大婚之後就要帶著她去任上了,三年五載的回不來。」

  她就不信了,聽了這樣的話,那些明爭暗鬥的妾室們,還不在孔景嫻進門前,鬧出幾個庶子庶女來。

  這算是,她對二人,一個小小的回報了。誰叫孔景嫻眼睛不好,卻把瓦礫當珠寶,看中了她的大仇人沈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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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二十八章 燎原星火

  大楚婚嫁,接連三日,熱鬧非凡。

  那第一日便是曬妝,女方送嫁妝,將那一抬抬的金銀珠寶,房田地契用朱漆盒子一抬抬的裝好,抬入男方家中。

  王九娘曬妝這日,大楚簡直是萬人空巷,都齊齊的聚在主幹道上,圍觀太子妃的嫁妝。

  太原王氏延綿數百年,家底之豐,世所罕見!雖然如今已然落魄,在崔鄭李沈眼中不過是活著的「金縷玉衣」,但是到底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那嫁妝的一頭尚在長安城王氏府邸裡,另一頭卻已經進了宮門,真正的十里紅妝。

  偏有那寒士夾雜在人群中,大喊著: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振聾發聵!

  王家人去尋,卻什麼都沒有尋到,讓十八娘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大楚寒士與世家貴族之間的矛盾,就像是那火山一般,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迸發。

  那時候,世家還會存在嗎?

  第二日,是婚宴,因為東宮非常人能去,王氏便從早晨就開始擺了流水席,雞鴨魚肉只是尋常之物,鮑參翅肚處處可見,更不知道上哪裡弄來的瓜果荔枝,讓人驚歎。

  如今不過是初春罷了,便是嶺南,荔枝都還沒有掛果呢,王氏當真是大手筆。

  沈澤一大早就帶著全家人一同來飲宴了,沈王兩家世代姻親,自然比旁人要親近一些。

  十八娘進了新娘房,今兒的王九格外的美,她穿著一件大紅色的鳳穿牡丹的錦袍,頭戴百花冠,長長的金流蘇垂在兩側,一看便是天家氣度。

  她本就生地一副正宮娘娘的好顏色,如今更添威儀。照舊是秦昭坐在她的身側。

  見到十八娘過來了,秦昭沖著十八娘眨了眨眼睛,狀似關心的問道:「等王九出嫁了,我可是要去你沈府討喜酒喝了。聽說你哥哥定了孔家大姐姐。」

  十八娘餘光瞥了瞥,孔景嫻沒有來,她的嫡親妹妹孔淑嫻坐在附近,聽到孔氏的名字,看了過來。

  孔淑嫻定了王家的親,所以過來送王九。

  十八娘樂了,這可真是打了瞌睡,來了枕頭。她神神秘秘的對著秦昭歎了口氣,「孔家大姐姐多情,與我瑜哥哥是天生一對,偏他是個死腦筋兒,先前求娶榮陽公主不得,如今正鬧心呢。」

  秦昭遺憾的點了點頭:「那可真是……可惜了孔大姐姐了。不過等以後日子長了,自然是會琴瑟和鳴了。」

  她們兩個嘀嘀咕咕的咬著耳朵,聲音不大不小的,只有那正關注著的孔淑嫻,和附近的幾個小娘能聽到。

  孔淑嫻一聽,整個臉色都變了。

  先頭裡,她以為孔景嫻因為沈耀不得出嫁,處處為難沈家人;後來婚事落定之後,大姐姐才告訴她們,她做出了那等不顧禮法的大事,她以為她與沈瑜兩情相悅……沒想到,沈瑜喜歡的竟是榮陽!

  對於一個滿心歡喜要嫁給心上人的女子,最殘忍的事情是什麼?無外乎,心上人喜歡的壓根兒就不是她。

  這事兒就是星星之火,看著不算什麼,卻會是孔景嫻心裡的一根刺。

  沈瑜待她越好,她便越覺得他虛偽。總有一日,要起燎原之勢。

  十八娘見孔淑嫻都聽到耳朵裡,也不說這個了,轉而說起了王九。

  「九娘過了今日,就是大人了!嬤嬤可給你準備了小口的點心?禮儀繁多,可別餓著了。你不善飲酒,記得提前吃顆丸藥……」

  十八娘絮絮叨叨的叮囑著,直把王九的眼淚都給說出來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住了嘴,前世她是王家的宗婦,從她手中送出門的小娘不知凡幾,她作為長嫂就是這樣苦口婆心的叮囑的……

  王九擦了擦眼淚,嬌嗔道:「小小年紀,偏你事多,這些都有人記著呢。我進了宮之後,就把你託付給秦昭了。」

  她說最後一句的時候,眼睛直直的看著秦昭,神色很是認真。

  秦昭兩眼笑彎彎的,說道:「那是自然,我可是很喜歡十八的,十八你說對不對?」

  十八娘點點頭,心裡卻是很奇怪,秦昭的確是從一開始就對她表現出了特別的好感,今兒也是故意提了孔景嫻,讓她接話。

  不然,十八和一個庶出的兄長,能有多親密?還巴巴的提起他。

  秦昭到底為什麼呢?

  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給過秦昭什麼恩惠,或是身上有什麼地方,值得秦昭圖謀。

  總不能真的是一見如故吧?

  容不得十八娘多想,不一會兒,太子爺就來迎親了。

  十八娘和秦昭作為守門的小娘,自然而然的站在了房門口,隔著門縫偷偷地往外看。

  太子爺已經突破了王氏兄弟的阻攔,來到了院中。他穿著一件大紅色繡著金龍的喜服,戴著玉冠,頭上還插著一朵新開的牡丹花。

  他有些微胖,白白嫩嫩的,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絲條慢理的,一看就是一個很溫和敦厚的人。

  他的身後,站著其他的幾個皇子,還有李子期。

  這還是十八娘第一次在這麼正式的場合裡看到李子期,他終於沒有穿血衣黑羽,而是穿著一件深藍色的長袍,長長的頭髮束在腦後。他身量太高,明顯的鶴立雞群。

  十八娘總覺得,他的眼睛銳利如箭,好似透過這雕花門窗,一眼就看見了她,讓她有些不適的扭轉了頭。

  「九娘,太子爺來了。看起來很溫和,大約和你一樣愛吃肉呢。」十八娘拉著王九的手,說著俏皮的話兒,安撫著她。

  王九娘白了十八一眼,這姑娘看起來很著調,關鍵時刻卻露了少年心性。

  秦昭和王家姐妹也只是象徵性的阻攔了一下,便放了太子爺進來。

  喜娘已經將金流蘇放了下來,遮住了王九的容顏。

  太子爺滿眼喜氣,將一柄玉如意放在了王九的身手,便出門騎馬去了。

  這時,一個穿著深紅色衣服的男子,走了進來,蹲下來,將王九背在了背上。

  只一眼,十八娘就認出來了,這是王六郎。他是王九嫡親的哥哥,自然是要送嫁。

  他比之前看起來清減了不少,還是沒有束冠,只淺淺的用一隻玉簪簪著,看起來頗有風韻。

  他一出來,室內的小娘們,都紅了臉。

  不愧是四公子之首,舉世無雙的王六郎!

  十八娘看著,心裡頭有些憋悶,卻突然覺得手一疼,只見一個金元寶飛了過來,正好打在她的手上。

  她順著來的方向一看,李子期竟然沒有跟著太子爺出去,還站在哪裡,看到十八娘望過來,他張口嘴,無聲的說道:「狗糧!」

  你家的狗是吃金子長大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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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0 21:04:23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二十九章 再見王六

  十八娘剛想還擊回去,卻見之前站在那兒的李子期已經消失不見了。

  王六郎背著王九一路去了前院,上了花轎。

  十八娘和秦昭看著越走越遠的隊伍,心中頗為不是滋味。

  她活不過十八歲,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穿上嫁衣的那一天。好在,如今沈耀在好轉,沈琴也不用嫁給孫連成那個人渣。反而是沈瑜要娶蠢婦成怨偶,沈珂要進孫家門。一切都向好的方向走去。

  王九走了,她們也沒有什麼心情留下來飲宴,懨懨的想要回去,只不過哥哥們沒走,她們也是不方便提前離席的。

  倒是王家繼續大擺宴席,沉浸在出了一個太子妃,甚至是未來皇后的喜悅裡。

  十八娘剛想帶著沈琴入席,就聽到背後有人輕輕的喊道:「十八。」

  他以前從來不喊十八的。十八娘身子一僵,示意秦昭先帶沈琴入席,扭過頭去,看著王六郎。

  他站在雕花長廊的陰影裡,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十八娘輕輕地走過去,笑著問道:「現在我是不是應該喚你一聲姐夫呢?十六夢想成真,想必很高興吧。」

  王六郎輕歎了一口氣,「你又何必拿這個來刺我呢?卿卿,只要你願意,我立馬與十六退婚。我後悔了。王六是王六,沈十八怎能只是沈十八了呢?」

  十八娘卻覺得,卿卿這個詞,從王六郎嘴裡說出來,真的是太諷刺了。

  他們兩個人,面對面的站著,卻好似隔了楚漢銀河,永遠都不可能靠近一步了。

  王六郎若是為她退了婚,那又將她置於何地呢?不管是王氏宗族,還是沈氏宗族,都容不下她。

  情人的甜言蜜語,是近乎殘忍的天真。

  長廊外的柳樹冒出了幾顆嫩芽兒,十八娘伸出手去,輕輕的折下一枝,拿在手上。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看著王六郎,認真的說道:「我父親問我,王六郎截道訴情,你緣何不應?我說,若是有心,自然三媒六聘。那天在棧道看到你,我便知道,你選擇了宗族,是無法履行承諾來上門提親了。你已經知道了吧,我活不了幾年了。」

  王六郎覺得十八娘的話,就像是尖刀一樣,直直地紮進他的心裡,鮮血淋漓。

  見他沒有說話,十八娘就接著開口。她與王六郎,雖是割肉削骨,卻必須有人站出來,做一個了斷。

  而她沈十八娘,從來都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太原王氏如今日薄西山,被崔鄭李沈壓在頭上。崔皇后雖然是出身清河崔氏,但是不過是以庶充嫡,只有你王氏嫡女巴巴的送進了宮,如今,連王九都推進奪嫡的火坑裡了。你是宗子,王氏是你的責任,王氏宗婦一定要選個高貴異常的,又怎能娶我呢?」

  若是娶了沈十八,沒幾年就去了,可能王氏連嫡子都沒有一個,填房夫人,能是什麼好姑娘!

  王氏如今想要靠著聯姻恢復往日榮光,怎麼可能選個短命婦人呢?

  這些事情,沈十八娘看得明白,王六郎自然也看得明白。

  他會怎麼選,早在一開始不就是一目了然了嗎?所以,他如今已經是沈十六娘的未婚夫婿了。

  「可是我後悔了,我後悔了。」王六郎依舊依靠著柱子,卻哪裡還有半點風流姿態,他只是在那裡不停地喃喃自語。

  「我寧願自己生在尋常人家,不做這勞什子王氏宗子,與卿卿一道琴瑟和鳴,哪怕只有短短的幾年,也是甘之如飴。為什麼偏偏要將整個苟延殘喘的家族,放在我一個人的肩膀上呢?我後悔了。」

  可惜,已經晚了。

  若是王六郎當機立斷來提親,若是他沒有接受十六娘,哪怕他只要開口對十八娘說一句:等我來娶你。

  十八娘覺得自己,也能夠拼死一搏,為二人劈開一道錦繡前程。

  可是他沒有。

  世界上沒有解不開的死局,只有想不想解開的人。

  十八娘沒有說話,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頓時凝固了。

  過了半晌,王六郎從袖裡拿出一根碧玉髮簪,那是一朵綠色的牡丹花,蔥蔥郁鬱的,好像要滴出水來。

  他伸出手去,遞給十八娘,說道:「這個髮簪,是我一早準備好,等你簪了牡丹之後,送給你的。雖然事情不如人意,但是,在我的心裡,卿卿永遠是最美的那朵牡丹花。日後我會娶妻生子,但我心中,除了卿卿,並無他人。」

  還有一句話,他藏在心裡沒有說,等王氏有了別的人能夠擔起家族的重任,我便下去尋你,但願來生,娶你為妻。

  他的眼睛一片朦朧,好像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王六郎,自詡風流,灑脫而不媚俗,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過是戴著鐐銬在跳舞,在他的骨子裡,早就刻上了王氏的榮耀。

  他才是被禁錮得最深的人。沒人能夠拯救他了,便是十八,也不能。

  十八娘輕輕的一聲長歎。

  她接過了王六郎手裡的玉簪。她若不接,王六郎心裡有個坎,睹物思人,她若是接了,反倒是個了結了。

  「十六是個好姑娘,好好的待她罷。」十八娘說著,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我日後會留在長安出仕,你若是有什麼難事,可以來尋我。」

  王六郎看著她的背影,她的臂彎裡還躺著那根折斷的柳枝,一跳一跳的,冒著新芽。

  她是萬萬不會,再去尋王六郎了。

  王氏的長廊,九曲八回的,像是一座大大的九宮八卦陣。

  沿途裡一個人影都沒有,遠遠地聽到花廳裡,流水席的喧鬧之聲。

  琴鼓聲震天,怕是請了有名的舞姬來勸酒助興。這裡的熱鬧,承托得適才的王六郎,越發的清冷。

  十八娘走著,突然一個大手臂將她一拉,便進了常人看不到的暗門裡。

  十八娘剛要出招,卻發現又是一個熟人,她警惕的看著他,問道:「你不是世子嗎,怎麼沒有進宮飲宴?」

  李子期的手像是鋼鉗一樣,讓十八娘一下都動彈不得,這是十八娘在大楚見過的武藝最高強的……怪人。

  「問天怎麼樣了?」

  你看,他永遠都是這麼的莫名其妙,不知所謂。

  她現在也很想問天,還能不能讓她好好的喝個喜酒了。所以,問天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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