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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文聞 -【大公子與小少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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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1 21:50:2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大公子與小少爺 作者:文聞

望著床上不停翻滾,一臉酡紅的「弟弟」,這才猛然發現她隱瞞了眾人將近七年的秘密,
為了不讓「蕩魂」繼續摧折她的身心,他不經同意的成了她的第一個男人,
原打算疼她、寵她、呵護她過一生,又怕主動揭穿她的身分會造成她的尷尬,
只好繪了幅美人圖請她代為尋找畫中佳人……她知道中了「蕩魂」一毒,只好默默等死,
怎料清醒後除了身上紅印處處,其他並無大礙,直到再次面對他的深情她才明白秘密早被發覺,
只是自己大意而未追究中毒後能平安無恙的原因;她很感激當年他的相助,讓她有了棲身之所,
更曾立誓以男兒身分待在他身邊伺候他一輩子,如今事情有變,她不禁迷惘於兩人之間的關係……

男主角:裴景睿
女主角:裴曄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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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1 21:50:4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唐武德八年洛陽

    蕭瑟北風呼嘯而過,刮起地的落葉,使得已無星光相陪的銀月更顯得清冷。

    一聲尖銳且驚慌的喊叫聲,劃破清寂的氣氛。

    “爺爺!爺爺!您怎麼了?”

    一個年約七、八歲灰頭土臉、衣衫襤褸的小乞兒,扶著同樣一身破衣的老乞丐,在城中有名的客棧“龍騰軒”的外滯留不前。

    今天正是二十四節氣裡的立冬,家家戶戶在這樣的日子都會進補一番,所以老乞丐帶著自一歲就被他撿到的小乞兒來這裡,無非是希望能夠得到些食物,填飽他們的肚子。

    不過他們從中午等到入夜只有一位好心的大你賞了半碗魚湯給他們。小乞兒心想,爺爺年紀大,身子較虛,這碗魚湯就全部給爺爺喝,他自己再撐一會兒,如果還有人賞給他們食物他再吃。

    沒想到,食物還沒有著落,爺爺的身體卻突然發冷,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爺爺,您怎麼了?”小乞兒不斷地哭喊,老乞丐沒有回答他,以倒是好奇的路人紛紛圍過來,原本清寂的街道,霎時熱鬧起來。

    “啊!好可憐。”

    “是啊,一個年紀這麼大,一個還這麼年幼。”

    “他們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不知道嗎?聽賣豆子的老李說,他們爺兒倆……”

    周遭的人說了些什麼,小乞兒一個字也沒聽進耳裡,他只是不斷地喊著,不斷地搖著老乞丐,希望這一切都只是爺爺同他在玩笑。

    突然,小乞兒轉向人群,“求求你們,救救我爺爺吧!救救我爺爺吧!”他邊哭邊說,淚水在他的小灰臉上留下兩道清晰的淚痕。

    儘管圍觀的人愈來愈多,但卻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幫助小乞兒。

    “求求你們,各位大爺,大嬸,姑娘,公子,求濟南市你們行行好,救救我爺爺吧!”

    小乞幾聲淚俱下的哀求著,但是不論他如何乞求,就是沒有人願意幫他。

    “爺爺!小乞兒發現老乞丐的氣息愈來愈弱了。”求求你們,有誰願意救我爺爺?只要你們願意救我爺爺,我小乞兒發誓,這一輩子願意為他做牛做馬,服侍她一輩子,絕無二心。求濟南市你們救救我爺爺吧,求求你們。“

    眾人聽了小乞兒的話,都不禁心生佩服,想不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孩,居然如此孝順。然而,他們雖佩服小乞兒,卻還是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

    龍騰軒的掌櫃領著一位富家公子走到門口,正打算恭送這位公子出門,就瞧見門外這一團成。

    “走開!走開!你們一夥人聚集在我們龍騰軒門前幹啥?”

    眾人在掌櫃的喝問聲中,自動讓出一條路,跟在掌櫃身後的年輕人,早將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掌櫃的一看是兩名乞丐在他店門前,立刻卷起袖子打算趕人,但他甫踏出一步便被人攔了下來。

    “邱掌櫃,不得無禮。”年輕人輕聲說道。

    “可是公子,他們是……”

    “我知道,沒你的事,退下。”說完,年輕男子走到小乞兒身旁。

    小乞兒從剛才到現在的動作完全沒有改變,他還是不斷地求著圍觀的人,而當老乞丐的氣息愈來愈弱時,他的誓言也愈說愈多次。

    當他見到終於有人走到他身邊,立刻如溺水者遇浮木般地緊抓來人的腳說:“公子,求求你救救我爺爺吧!只要您肯救他,我小乞兒願意做牛做馬服侍您一輩子,求求您!求您救救我爺爺吧!

    年輕男子不發一語低下身子,伸手探探老乞丐的鼻息,輕嘆道:“恐怕晚了。

    “不晚、不晚!”小乞兒抓緊年輕男子的腳,“求求您……”他早已泣不成聲,只好不斷地磕頭乞求。

    年輕男子看著小乞兒哀嚎的模樣,心中萬分不捨;小乞兒的額頭,因為頻頻磕頭,早就血跡斑斑,更令他深覺不忍,他連忙制止小乞兒的動作,但小乞兒顯然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一定要求到他答應為止。

    年輕男子只好將小乞兒強抱入懷,“好吧!我救他,但醜話說在前頭,救不救得活我可沒把握,若救不活,你可不能怨我。”

    小乞兒聽見眼前這位公子終於說要救爺爺了,連忙點頭說:“我知道,我知道!只要您救爺爺,無論結果如何,小乞兒都會報答您的,就算爺爺真的……”他停頓了一下,才又說:“就算爺爺真的沒救了,小乞兒也絕不會怪公子的。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年輕男子看著懷裡的小人兒,他心想,這孩子年輕這麼小,就已經這般懂事,真是個乖孩子。

    他抱著小乞兒站起來,吩咐一旁的男人,“元令,馬車。”

    “是,公子。”一直沉默站在年輕男子身旁、身穿青色長袍的中年男子,立即應聲。

    過了一會兒,馬車駛來,年輕男子將老乞丐安置在馬車上,自己抱著小乞兒躍上馬車,接著車子緩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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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1 21:51: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貞觀四年洛陽

    一陣輕微的鳥兒振翅聲傳入正在房內彈琴的裴曄涵耳裡,卻沒有打斷他的琴聲,接著響起一陣雜踏的腳步聲,與悠揚的琴聲形成相當不協調的旋律。

    “小少爺,小少爺!”小湘匆匆忙忙地推門而入,她上氣不接下氣地邊拍胸邊說:“是……是……大公子……”

    “小湘,喘口氣再說。”曄涵停下彈琴,伸手端起一旁的茶水,輕啜一口。

    小湘吞吞口水,點點頭,待梗在胸口的那口氣平順,馬上打算開口時,又被進門的人打斷。

    “小湘,你又打擾小少爺練琴。”元令沉著臉斥責。

    “令爺好。”小湘向他福福身。“小湘知錯了,請小少爺、令爺原諒小湘。”

    “你——”元令打算趁此好好說她一番,曄涵卻開口了。

    “元叔,算了,你就別責怪小湘,她只是想先向我報告公子的消息。小湘,你先下去,待會兒再喚你進來。”

    “是,小少爺。”‘小湘彎一福,隨即退出房間。

    “小少爺,你這樣會寵壞那個丫頭的。”元令不悅地說,但他看曄涵默不作聲,也不再多言,於是轉移話題說:“大公子來信了。”

    “我知道。”曄涵點頭示意,他知道小湘方才急匆匆來找他的目的,而且就算小湘不說,從剛才鳥兒振翅的聲音他也可以猜到。“信上說些什麼?”

    “大公子稱許小少爺成都事件處理得很好,他很高興。”

    “嗯。”曄涵面無表情的頷首。“還有呢?”

    元今知道小少爺對於大公子的稱讚一向是如此;從小少爺卻從不要大公子的讚美與賞賜。

    小少爺曾經對他說:“元令,這一切都曄涵應盡的本分、應做的事,曄涵不想因此而猁公子的賞賜。”

    聽到小少爺這樣的話,令他不由得心生佩服,也正因為如此,當大公子要他跟在小少爺身旁服待時,他才沒有比方絲毫怨言。

    “元叔?”

    “嗄!”元令為自己神遊感到不好意思。“大公子還交代,他希望小少爺能在中秋之前趕回長安,他要你見老爺、夫人。”

    “嗯。”曄涵輕應一聲。

    “另外,大公子在信上還說……”元令突然住了口,瞥了曄涵一眼後,他才繼續往下說:“大公子希望你能在賞月宴上,彈奏幾首曲子給皇子和同來賞月的大臣聽。”

    曄涵聽完元令的話後,點頭說:“元叔,麻煩你回話給大公子,曄涵會準備妥當的,請他安心。”

    不過他心裡覺得有些奇怪,大公子一直很忙,也不曾聆賞過他的琴藝,不知為何忽然要他回長安奏琴?

    “好。”元令知道其實為了讓大公子放心,小少爺一定會在中秋前趕回長安的。“不知不少爺打算何時起程?”

    曄涵想著目前手邊的工作,在他十三歲時,大公子將所創的“裴家四門”由元令上交給他代理,而大公子則繼續為皇上四處奔走。

    七年前,大公子從運送商貨回裴園,行經洛陽龍騰軒便進去察看順道休息用餐後,結果在大門外救了他。

    當時他孤苦貧寒,而身邊唯一的親人正舊疾復發,正好被大公子所救,後來爺爺的生命雖然只延續了一個月,但他已將公子的援救之情銘感五內。因此當辦完爺爺的後事後,他立即向大公子請求讓他跟在身邊伺候。

    當時大公子見他身子單薄且年紀尚小,加上爺爺臨終前的託付,大公子堅決不肯讓他為僕,還是他跪地叩求後,大公子才勉強讓步。

    大公子同意他私下以“公子”叫喚,但若是在外人面前,兩人則以兄弟相稱,而他的名字“裴曄涵”也是大公子替他取的,另外,大公子還告訴他,若真心想幫助他,就必須像元令一樣。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他習武、讀書識字,並要懂算數和律法,可以輔佐大公子處理商門之事,分擔大公子的重擔。另外他聽元叔說,大公子喜歡聆琴,因為大公子認為“閒來聆琴”的是人生大樂事。

    曄涵心裡非常明白,其實大公子之所以會費心這樣的要求,是為了讓他安心,專心當裴家的小公子,沒想到他卻非常努力學習,短短三年時間,便將大公子認為“必須像元令一樣”的事學成,並且開始跟隨元叔到各地的“裴家四門”巡視。在他十三那年,大公子在長安召見他,一來是嘉勉他學習有成;二來正式要元叔將工作轉交給他,同時囑咐元叔留在他身邊繼續教導他。

    距離上次見面至今已有兩年,這段期間雖然大公子不曾再召見他,但他並不因此耽擱學習,如今大公子要他所學的那些本事,他可說是更勝當年。

    他曾聽元叔說,大公子不但武力過人,更是聰明卓越,唯一遺憾的大公子並無顯赫的家世。

    大公子的父親裴是寂的兄弟,當時老太爺不被裴家所承認,直到大公子棄筆從商,以替保鏢所得建立“裴門商號”,二十歲在坊間與世子秦王設的“文學館”相識,並幫助世子取得皇位,老太爺及大公子因此被皇上賞封爵位,裴家這才正式承認他們一家三口。

    “裴門商號”創立之初只是從事食、衣、住、行等方面的商務,在大公子遇見爺爺和他之後,才增設了醫藥一門,從此“裴家商號”更名為“裴家四門”。

    四門中的“龍門”是主食與住,其下所設的客棧、茶樓皆命名為“龍騰軒”:“鳳門”是主衣物和飾品,凡裴這所開的布店和銀樓皆命為“鳳翔閣”;至於“虎門”是主行,在各地所設置的水、陸兩運商號及教人強身的武館,一律稱之為“虎躍館”:“武門”則是主醫藥,當實本想命名為“玄武”,但為避免和皇宮的“玄武門”同名,因此各地的藥鋪才名為“武玄門”。

    目前他已將上一季龍、鳳、虎的三門的帳結算完畢,唯一所剩的只有武門。每年黃河泛濫之後,各種疾病也紛紛出籠,大公子不忍貧困百姓為病痛所苦,便以飛鴿傳書要他在各地舉辦義診,因此各地“武玄門”可說是出多進少。

    “小少爺。”元令輕喚著不知神遊何方的曄涵。

    曄涵連忙收回心神,他輕嘆一聲。“武門”的帳不如就等了到了長安時,再親向大公子報告。

    “就明天寅時吧。”曄涵決定道。

    “小少爺,寅時天色還未完全亮,你又忙得晚,如此趕著回長安,只怕會累著了身體。”

    “無妨。”曄涵起身走到門口喚著小湘,然後轉頭又問:“元叔一塊去嗎?”

    “大公子信上說看小少爺的意思。”

    “嗯,那就請元叔一同前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他知道元叔已經很久沒有回長安了,既然大公子這次要他在長安過中秋,不如讓無叔一起回去,好讓元叔跟家人聚一聚。

    “謝謝小少爺。”元令高興地回答。他明白小少爺是在為他找回長安的藉口,讓他也可以回家鄉過節。

    “元叔多禮了。”曄涵走回桌旁隨意坐下,“對了,元叔,請人準備一些東西,好讓我們帶回長安給老爺、夫人和大公子。”

    “是。”元令答道,“不知小少爺是否有特別屬意的東西?”

    “前些日子我要人從天山運回的那幾壇酒,你各挑兩壇帶著,還有我為老爺、夫人所添制的新裝、長靴和錦鞋,另外要給長安龍騰軒大師傅的食譜別忘了;書房裡有幾幅繡圖……”

    元令—一記下曄涵所交代的事,才喚來小湘,吩咐她早點為小少你準備路上要用的物品。

    “請少爺早點歇息,明日趕路,你才不會太累。”元令離開前說道。

    正在低頭沉思的曄涵,抬頭看見元令眼底流露出的關懷,知道元令擔心他的身體。為了不讓元令擔憂,他點頭說:“我知道,今天我會早點歇息。元叔也早點歇息吧。”

    元令點頭拱手作揖,“那元令下去了。”輕合上房門離去。

    曄涵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走進內室。“小湘,一會兒你也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起起程去長安給老爺、夫人和大公子請安。”

    小湘聽了高興地跑到曄涵身邊,抓緊他的衣袖問道:“小少爺的意思是要帶小湘一起去長安玩嗎?”

    “不是。”曄涵微笑著搖頭,小湘看了卻皺起眉頭。“不是去玩,是去給老爺、夫人和大公子請安,知道嗎?”

    小湘聽了曄涵加重語氣的話語,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連忙點頭:“小湘知道,小湘明白。”

    小少爺給她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去長安,如果是說是去長安玩,不被令爺罵翻天才怪。

    府裡有些事只能做不可明說,因為說了沒戲唱了。而小少爺正是“唱戲”的個中高手,府裡有許多事都在小少爺的默許下悄悄進行,府裡的人也打心裡感謝小少爺的默許行為。

    小少爺就是這般為人著想,所以府裡上至令爺下至房門小莽,對小少爺的話無不言聽計從,只要是不合理法的事,從來不需要三令五申;至於小少爺要辦的事,只要交代下來,大夥一定會迅速辦妥,足見小少爺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

    “小湘,”曄涵喚著抓住他主袖發呆的人,“別發愣了,趕緊整理好,然後回房去整理你自己的東西。”

    小湘聽了急忙衝回床畔,對自己剛才的神遊有些不好意思。

    過了半晌,曄涵突然說:“小湘,我看你先回去整理自己的行囊吧,剩下我自己來就好了。”

    “不行!”小湘連忙將曄涵推到一邊,“小少爺,還是我來吧,你去忙別的事,不然你再去彈琴給我聽好了。”

    “我是——”

    “別再說了,反正就是不許你搶我的工作。”小湘雙手叉腰,佯裝不悅地說。

    小湘滿意地點頭,在曄涵走出內室前又忙說:“小少爺,你可別拿太多喔!到了長安才有時間給老爺、夫人和大公子請安。”

    曄涵無奈的笑了笑,“我知道,小湘姑娘請放心。”

    ☆☆☆

    長安敬將軍府

    “堂哥!堂哥!”身穿一襲石榴紅裙的敬君雯,從後院的小花園奔進前廳,將正準備出府的敬君安攔個正著。

    “雯兒,有什麼事慢慢說,不要動不動就又跑又跳,一點大家閨秀的風範也沒有,要是讓外人看了,豈不笑我們將軍府有個猴——”敬君安連忙止住即將脫口而出的話,但他最好一句話卻讓她深感不平。“堂哥,都什麼時候了,哪還容得了我慢慢走、慢慢說。”

    敬君安無奈的在椅子上落坐,“說吧,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讓你這個將軍府的千金大小姐如此大驚小怪,而我這個堂堂的大將軍,卻一點也不知情。”

    敬君安見堂兄坐下,立刻也在另一邊坐下,一手還緊抓住他的右手說:“堂哥,你知不知道長安城就要來一個大人物了。”

    “大人物?”敬君安疑惑地皺起眉頭,“當今除了皇上,還有誰敢是長安的大人物?”

    “哎呀!”敬君雯嬌嗔地拍拍堂兄的手臂,“不是啦!人家說的不是皇上,人家是說平王在洛陽的那個兒子,那個叫……叫……”

    “裴曄涵。”敬君安替堂妹把名字說出來。

    “對對對!”敬君雯點頭如搗蒜地說:“就是他,就是他啦!”

    “他怎麼了?為什麼你說他是大人物?”

    “堂哥,虧你還是個大將軍耶!為什麼連三歲孩童都知道的事,你卻一點也不知道呢?”敬君雯張大一雙美目,藐視地看著他。

    敬君安好笑的瞅著她問:“我說好妹子,有什麼事你就快快告訴堂哥我,免得待會兒我現出我將軍府,丟了臉,你臉上也無光,你說是不是?”她拍拍敬君雯的手臂要她別再賣關子了。

    “是呀,連這種天大的事你都不知道,確實是丟敬家的臉。”

    敬君安在聽完堂妹的話後,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想不以他客氣的話,她居然也當真。但他也不想去糾正她,畢竟丟敬家的臉的是哪一個,大家心知肚明。

    “雯兒,你就趕快告訴堂哥,待會兒我還得進宮裡面聖,午膳過後,必須陪同皇上起程到安平王爺位於長安西南郊外的粼園,今天你就別等我用晚膳了。”

    “什麼?你今天晚上要去安平王府?”敬君雯揚高嗓子問。

    敬君安不解地看著她、這個小堂妹今天究竟是怎麼了?為何情緒如此激動?

    “不是要去安平王府,而是和皇上到安平王府的別業——粼園。”敬君安糾正堂妹的話。

    “皇上去粼園做什麼?”敬君雯追問。

    “賞月。”

    “賞月?”

    “是呀。”敬君安理所當然地頷首,壓根兒忘了方才追問裴曄涵為何方大人物的事了。“你沒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吧?”

    “我當然沒有忘記。”敬君雯不悅的大喊,“是你忘了。”

    “我忘了?”敬君安對於堂妹感到茫然不解,“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日,我哪有忘!”

    “既然你還記得今天是中秋,那你為何還要放我一個人在府裡?”敬君雯怨嗔地說。

    “可是……”

    “可是什麼?”敬君雯不悅的指責道:“你怎麼可以放我一個人在府裡呢?難道皇上有說不可以攜家眷一起前往嗎?”

    對於敬君雯的指責,敬君安趕忙補充說:“皇上並沒有說不可以,他說可與夫人一同前往。”

    敬君雯突然用袖子捂住臉,佯裝傷心地說:“皇上都說可以攜家眷一起前去,而你卻狠心把我拋在府裡。”‘

    “雯兒,皇上是說有夫人的臣於,可是我又還沒成親,哪來的夫人呢?”敬君安攤攤手說。

    “堂哥,你是還沒有夫人,可是你有我這個妹子呀!你想想看,今天是中秋,哪家不是闔府團圓過節,就只有你,狠心拋下我一個人在府裡……嗚……”說到這裡,她故意捂著臉發出哭泣聲。

    敬君安見堂妹如此,立刻安撫地拍拍她的肩,“雯兒,別哭了,是堂哥不對。不如這樣吧,今天你就跟我一塊去粼園的賞月宴,你說這樣可好?”

    捂人假哭的敬君雯,在聽到敬君安的話後,立即在袖子的遮掩下輕笑著,堂兄就是這麼好騙。

    她努力止住笑後,放下袖子,裝出有些擔憂的說:“皇上會不會怪罪你沒事先告知,就帶我去呀!”

    “放心,不會的。”敬君安見堂妹不再哭泣,寵愛地拍拍她的頭,“你就同我一聲參加吧。”

    “嗯。”敬君雯乖巧地點頭,但仍假裝害怕地說:“可是……”

    “別再可是了,今晚你不去可是會後悔的。”敬君安邊說邊喚著侍衛,“你剛才說的那個大人物,今晚也會出席宴會,你不想錯過一睹他風采的機會吧!”

    敬君雯聞言,雙眼大睜,語氣激動地說:“堂哥,你說的是真的嗎?他真的會出席賞月宴?”

    敬君安看堂妹一臉興奮的樣子,心想又一個裴曄涵的仰慕者。

    “沒錯。”敬君安看見侍衛已在一旁等候,便說:“好了,別說了,堂哥要進宮了。待會兒你就先讓丫鬟們幫你準備,用過午膳後,我會派轎子來接你,傍晚我們就在粼園那兒見。”

    敬君安說完立刻與侍衛離開將軍府,留下敬君雯一個人在前廳,一邊幻想晚上參加宴會的情形,一邊竊笑著堂兄的好騙。

    ☆☆☆

    安平王府坐落於長安城西,是一櫃紅瓦飛檐的建築,正門的左右兩側各有一個與人同高的石麒麟,朱紅大門上還雕有吉祥如意的雲紋。

    走進大門,府邸內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不是尋常的百姓所能見重疊的,尤其是位於正院的大廳,雖不惟皇宮大內那般金碧輝煌,卻也極為富麗堂皇。

    一進大廳,便可瞧見左右兩側的墻上各掛一幅約有兩人身長的圖,左邊的是一幅“八駿馬圖”,畫者將馬畫得非常傳神,駿馬奔騰的雄風,風沙煙漫,鬃毛飛揚,雄健的懟腿奪揚跑之間,有力而流暢,每匹馬的色澤豐滿有神采,令人見了此圖,仿佛身處黃沙滾滾的北沙漠,而那八匹駿馬正朝著自己直奔而來,畫作可謂是上品中的上品,佳作中的佳作。

    與左墻八駿馬圖相對望的那一幅“雙鳳棲梧桐”亦屬難得一見錦繡,又是何其的名貴。至於廳堂內其他擺飾,都在顯示出安平王府的氣派非凡。

    但在這豪華的屋子裡,此時對坐兩個沉默不語的人,一是安平王妃林鳳娘,一個則是她的寶貝獨子裴景睿。

    裴王妃怒目瞪視著身旁的兒子,說起她的睿兒,天生就是這個領袖人物,打從十八歲從商之後,便一直做得有聲有色。當年她向兒子提起成親的事時,他推說正值創業時期,無心兒女私情,於是她隔了兩年的再和他提起,他又說正為世子王效命,無法分心個人私情,所以,關於他成親之事,她只好再度擱下。

    不久後,睿兒將涵兒帶進裴家,她再次向他提起,沒想到睿兒此時居然對她說,他已經答應涵兒的爺爺,要照顧涵兒長大成親後,才為自己打算,就這樣她的希望破滅。

    雖然地的希望破滅,但卻不曾為此而不喜歡涵兒,反而疼涵兒疼到心坎裡。涵兒比起睿兒更像她的兒子,自從他來到裴家後,家中大大小小的事他都一手包辦,甚至連孝養他們兩位老人家的事,他都代睿兒做了。

    因為睿兒實在太忙了,所以涵兒曾對她說:“公於無法做的事,都是曄涵應該要為他完成的,因此孝養王爺和王妃這事,本來就是曄涵分內的事。”

    當時聽涵兒這麼說,她真恨不得涵兒就是她的孩子,如果他能喊她一聲“娘”,該有多好啊!

    偏偏涵兒固執地守著主僕之分,只願意喊他們王爺,王妃,除此之外,涵兒真是比睿兒都要孝順他們。像她今天所穿的這件黃錦彩鳳衫,就是涵兒親處裁制給他的,為的是要讓能在今晚的賞月宴上穿。

    還記得當時送來的家丁說:“王妃,這是小少爺親處趕制給您的。小少你知道您喜歡廳堂那幅‘雙鳳棲梧桐’的圖案,所以特地用這個圖案替您裁制。小少爺本想親自送來給王妃,但由於太原有事回報,希望小少爺能趕去處理,少少爺怕這一來一返實,恐怕無法在中秋時趕到長安向您拜節,且小少爺聽令爺提起,聽說上中秋要到粼園賞月,所以這款黃錦彩鳳衫,就是小少爺給王妃拜節請安的。”

    涵兒就是這麼的孝順、體貼人意,哪像睿兒不僅不懂得體貼人,連對家裡的事也不關心。一天到晚只忙著皇上的事,一點也沒想到她這個娘;尤其是每當她看他對涵兒的態度,就更是讓她生氣。

    當年睿兒在洛陽救了涵兒後,並沒有立即派人送涵兒回來平王府,逕自決定讓涵兒留在洛陽,還狠心地要涵兒學東學西的,最過分的,也是最令她氣憤的事,是睿兒居然在涵兒十三歲那年,就將“裴家四門”交給涵兒打理,讓他在小小的年紀就要扛如此沉重的負擔。

    如果當年她堅持涵兒到長安與他們同住,涵兒不用如此辛苦了,這一切全都要怪她這個冷血的兒子。就像現在都要快到晌午了,涵兒和元令卻還沒有出來,而他居然還有心情坐在這兒品茗。

    “睿兒,你說這是怎麼回事?都快晌午了,怎麼還不見涵兒的人影呢?”裴王妃輕蹙娥眉,看著不說話的兒子又說:“睿兒,你可有叫人去城門那兒瞧瞧,他們入城了嗎?”

    裴王妃見兒子依然不吭一聲,不禁噴怒道:“睿兒,你可聽見娘在跟你說話?”

    裴景睿當然有聽見娘親的話,只是這些話她已經重複一整個早上了,他聽得耳雜都快長繭了,若每次都回答,只怕他的喉嚨早啞了。

    “睿兒,你——”裴王妃正想發火,卻被裴景睿打斷了。

    “娘,您別急嘛!再等一會兒,若過了晌午他們還沒到,我就親自到城門那裡等,好不好?”一說完,裴景睿立即端起一旁的茶水輕啜著。

    裴王妃見狀,心裡非常生氣,她說了一個早上的話,連一口茶水也沒喝,他不過才說了這幾句話就渴成這般。

    “睿兒,你……”她的話再度被打斷。

    “娘,我說你就再等一會兒,自從半個月前,我跟你說皇上要涵兒回長安時,你開始等到現在,既然半個月都能等了,也不差這一、兩個時辰啊!”

    聽他這麼說,裴王妃更氣,既然知道她已經等了半個月,心裡急著要見涵兒,他居然還氣定神閒地會在這裡品茗,真是存心氣死她。

    她深吸一口氣,將胸中怒火壓下去,開口問道:“對了,睿兒,你知不知道涵兒這次坐馬車,還是騎馬?”未待裴景睿回答,她逕自往下說:“娘希望你有交代他坐馬車來,這樣他就多休息一點。”

    裴王妃邊說邊看沉默不語的兒子,知道他一定會疏忽這一噗,於是有點埋怨地說:“娘曾聽元令說,涵兒每天都忙到很晚,天未亮又要起來練功,娘真怕他身體吃不消,你能不能讓涵兒在長安多停留一些日子了,讓他多陪陪娘,也讓他有機會多休息幾天,可好?”

    裴景睿聽見娘親這麼說,明白她在埋怨他太忙,不僅疏忽了她,也疏忽了對涵兒的照顧,對於這件事,他在心裡不禁也嘆了一口氣。

    其實元令早在半年前就對他提起了,那時他便飛鴿傳書同涵兒說了幾次,只是每次涵兒在回他信時,總是不談及此,他明白基本上涵兒會遵從他的話,但實際上,涵兒自己會衡量他所所交代的事的輕重來行事,該不該幫,該怎麼做,根本就是由不得他來作主。

    “娘,等會兒他們到了,就讓他們先休息,休息過後我找涵兒談談。”

    裴王妃對裴景睿的答覆,感到非常高興,於是她笑著說:“睿兒,涵兒今年也十五了,咱們是不是可以開始為他找房媳婦了?”

    “娘,”裴景睿無奈地喚了一聲,他知道娘希望涵兒趕快討房媳婦,這樣他就能要求他完成終身大事,但他不急,且他也覺得涵兒太小。“娘,你別跟涵兒說這件事,他還太小,就再等個兩、三年吧。”

    “還要再等兩、三年!我說睿兒,再等——”

    “回來了!王妃、大公子,小少爺回來了,回來了。”出去打探消息的家僕邊跑邊喊著進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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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1 21:51: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曄涵在晌午時抵達安平王府,他先向裴王妃請安,然後他和裴景睿一起用善。之後,他向裴景睿報告裴家四門的一些事情後,才回房稍事歇息一番、直到接近申時,他便與元令、小湘先行到粼園去。

    本來這次中秋他並不打算來長安,而要到太原去辦事,但由於皇上指名要聽他彈琴,所以他只好請元叔的大哥元豐和二哥元和去太原,看情況如何再回報。

    曄涵很驚訝為什麼皇上要他在賞月宴上獻琴藝,於是方才和裴景睿碰面時,便向他請示原因,這才知道原來是御史大人所招來的麻煩。

    其實皇上早在月前就下旨中秋要在裴家的粼園賞月,當時有大臣提出既然要賞月,一定要有一些餘興活動,於是安排吟詩、歌舞和聆琴等項目助興。

    宮中的樂師和舞伎們,便開始勤練技藝,以期在賞月宴上精彩的表現。

    某日退朝後,皇上突然心血來潮邀請文武百官一同到後宮賞樂師的琴藝,樂師們精湛的琴藝贏得滿堂的掌聲。

    當時御史大人卻對皇上說:“啟奏皇上,一年前微臣曾在成都的龍騰軒聽過裴二少爺彈琴,那琴聲之優美動聽,可用‘繞梁三日,不能於耳’來形容。所以微臣認為,皇上不妨下旨要裴曄涵獻奏幾曲來助助興。”

    皇上聽御史大人這麼說,當下便下旨要裴曄出席賞月宴,並要他彈奏幾首曲子。

    這讓裴景睿秀為難,但皇命難違,於是他便將此事告訴裴王妃。

    “娘可曾聽涵兒撫琴過?”

    裴王妃聽他問起這事,並沒有立刻回答,反而說:“你還記得你從隴西帶回的那具青玉紫琴嗎?前年娘不是我要來送人嗎?”

    “是啊,不過至今它還放在書房裡,娘一直沒有送人啊!”說起這件事,裴景睿就覺得很奇怪,但他一直沒機會向娘親問明原委。

    裴王妃搖搖頭,“不對,娘確實已把它送人了。它之所以還在書房,是因為涵兒不願意把它帶去洛陽,所以才會一直放在書房。”

    “娘,原來那把琴你是把它送給涵兒啦。”

    “沒錯!”裴王妃理所當然地回答。“你是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會把青玉紫琴送給涵兒?”

    “是啊,娘。那可是一具上好的琴,你把它送給涵兒,不覺可惜嗎?”

    “娘是覺得可惜,涵兒那一手好琴藝,竟然只有這種琴可彈而已,真是可惜!”

    裴景睿不敢相信裴王妃竟說這樣的話。“娘可曾聽過涵兒彈琴?”他重複先前的問題。

    “聽過,當然聽過。”裴王妃笑了笑,“雖然涵兒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洛陽,不然就是各地的裴家四門巡視,但他至少每兩個月就會回長安向你爹和娘請安,並且小住三至五天,而他每天至少會練琴一個時辰。”

    “娘,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其實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還記得前年黃河泛濫嗎?”見兒子點頭後,她才繼續說:“當時各地瘟疫四起,武玄門的大夫忙得不可開交,涵兒也加入義診的行列,涵兒在那兒待了兩個多月。後來因為娘染上風寒,元令知道了便通知他,涵兒立刻趕回長安看娘。”說到這裡,裴王妃頓了一下,瞪了裴景睿一眼,“涵兒這孩子真是孝順,哪像你,娘病了,你卻不知在哪裡風流快活!”

    聽到母親的嗔怨之語,裴景睿甚覺不平,他那時在為皇上辦事,又不是去玩,怎能為此怪他呢?

    裴王妃見兒子不語,又睨了他一眼,才繼續說:“沒想到涵兒在趕回長安為娘看診後,他自個兒也因染上瘟疫而病倒了。這一病足足躺了半個月,還好他在病發前已預先寫好藥單交給小湘收好;涵兒一病倒便立刻隔離人群,只讓小湘一人照顧,避免其他人也感染。

    “待涵兒的病好後,娘不忍涵兒病體初愈又要趕回洛陽,所以強留他在府裡住了半個月。在這半月中他巡視長安的裴家四門,也因為如此,涵兒才會為左僕射的千金看診。”

    關於這件事,裴景睿倒是聽朝中一位大人說過。當時左僕射的家僕到武玄門請韓大夫到府為小姐看病,但是韓大夫出去看診,就在那家僕不知如何是好之際,正巧曄涵到武玄門巡視,一進藥鋪便看見那家僕滿臉憂愁地求著藥僮,於是他上前一問。

    原來左僕射的千金腹痛了一天一夜,於是曄涵毫不遲疑地要那位家僕帶路,但這時家僕反而遲疑,因為他不知眼前的少年是何人。

    藥僮見狀,遂封那家僕說:“你放心,我們家涵少爺,是武玄門內數一數二的大夫,涵少爺親自為你們小姐看診,還是你們小姐的福氣,你還猶豫什麼呢?”

    那位家僕一聽“涵少爺”三個字,誤以為曄涵是他們老爺口中的韓大夫,於是匆匆地帶曄涵回府。回到府後才知道他搞錯了,但幸好他帶回去的“涵大夫”醫術不凡,及時救了他家小姐一命。

    當曄涵為左僕射千金診斷後,發現她得的是少見的金線蟲腹絞痛,他立刻開了藥方,並要家僕到藥鋪抓藥。為了幫病人暫時緩疼痛,於是曄涵還幫她按摩一番。

    裴景睿記得當時左僕射對他說:“沒想到裴二少爺年紀輕輕,已有這樣高明的醫術,不僅診斷準確,藥方更是良而有效,還為病人按摩驅痛,人也細心又體貼。裴二少爺為了怕小女尷尬,要僕人取來一塊錦布和針線,當場縫了一雙手套戴上,才為小女按摩,一旁服侍的丫鬟對裴二少爺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沒想到裴王爺這麼會教孩子,一個你已是文武雙全了,而裴二少爺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不知哪家姑娘能有這麼好福氣,嫁到裴家去當少奶奶喔!”

    裴景睿聽了只有苦笑的份,對於左僕射的弦外之音佯裝聽不懂。

    想到這裡,裴景睿不禁心想,他是不是對涵兒的關注太少了,不然為何涵兒的事他都不知道呢?

    他知道涵兒有學習歧黃之術,卻不知道他的醫術如此不凡,也不知涵兒會按摩術,更不知他的琴藝高過宮中樂師。他知道鳳翔閣服飾的圖紋幾乎全是涵兒一人精心所繪,但他不知涵兒還會女紅,直到最近他才由娘親口中得知,近兩年來爹、娘和自己增添的新衣,完全是由涵兒一人親自縫製。究竟涵兒還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呢?

    ☆☆☆

    粼園

    粼園裡有一個湖,裴景睿依湖水顏色命名為“翡翠湖”,粼園的九個院落都是環湖而建。湖四周大都種植常年不凋的花草樹木,景致分外宜人。

    粼園九院分別是主院瑤池院,為王爺夫婦居住之處;正院開陽院是用來招待前來拜訪的客人;北辰院是裴景睿和曄涵的住處;天樞院是書房;天璇院是藥庫和練武場;天璣院是廚房和柴房;天權院和瑤光院分別為男女客房;玉衡院是僕人們所居住的地方。

    雖然這九個院落是環湖而建,但彼此間都有相連的路徑,不過,若想快速到達另一個院落,則可經由翡翠亭的小徑抵達。

    翡翠亭是翡景睿特地命人以翡翠湖中心所建立的兩層樓涼亭,並有九條曲橋與各院落相通。

    今日因賞月宴的關係,所以粼園四處高掛著大紅燈籠,各院落也是燈火輝煌,照得四周仿若白晝。

    裴王爺在開陽院設款待皇上和眾賓客,另在瑤光院為女眷們設席。

    一會兒樂師會在翡翠亭的二樓演奏;一樓則為舞伎們表演的場所。

    華燈初上,賓客們也陸陸續續抵達,宮中的樂師和舞伎早已各就各位,眾人對裴家這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小少爺,莫不好奇萬分。

    他們到達翡翠亭時,便看見亭中已擺了一具琴,每個人心中都明白這具琴是誰的,但當他們仔細瞧後,卻發現那只是一具坊間處處都可買到的俗琴,根本不是什麼名琴,眾人對此大感不解,莫非裴曄涵的琴藝也不過爾爾?

    是的,曄涵的琴確實是一具俗琴,但這具琴他卻珍愛如命,原因無他,只因這具琴是裴景睿買給他的。

    但是一年前曄涵在成都為了救一個人而摔壞了琴,對方為此自責不已。為感謝曄涵救命之恩,那人以半生的制琴經驗修復了曄涵的琴,一具毫不起眼的俗琴,如今是琴音清脆悠揚,再也不俗。

    賞月宴正式開始,先由皇宮內的樂師和舞伎各表演一場。

    曄涵在離開廂方準備前往翡翠亭時,小湘突然對他說:“小少爺,你今晚可要小心呀!

    “為什麼?”曄涵莫名其妙的問。

    小湘看曄涵一臉無所謂及不解的表情,立即抓緊他的衣袖說:“哎呀!小少爺,你怎麼能如此漫不經心呢?難道你不知道現在外頭對你是又愛又恨嗎?

    曄涵對於她的話,僅是側頭一點,此舉卻惹來小湘的不悅。

    “小少爺,難道你不知道現在各大臣的千金都聚集在瑤光院嗎?她們來此都是為了一睹你的風采。而開陽院除了皇止和王爺之外,各府少爺也是為你而來,看你是不是長得三頭六臂,或是有什麼異於常人之處,不然為什麼你人不在長安,卻依然能搶盡他們的風采;另外,翡翠亭上的樂師也打算和你一較高下呢。”

    “噢,是嗎?”曄涵不怎麼在意的應了一聲。他一向不理會這些俗事,他只要盡心盡力將大公子交代的事情辦好,至於生活上的瑣事,他從來不去注意,也從不放在心上。

    小湘不敢置信地看著曄涵,心想小少爺這個樣子看來,恐怕一出去就會被外頭那些人給吃了;於是她抓住曄涵的衣袖,努力灌輸“應敵之策”。

    儘管小湘是如何苦口婆心的教誨,但曄涵還是隻做他該做的事,其餘他一概不理不睬。因此當他在翡翠亭落坐後,明知眾人都把眼光集中在他身上,曄涵還是繼續他的動作——調琴。

    瑤光院內各大臣的夫人和千金自曄涵出現後,都不禁膛目結舌,竊竊私語。

    “沒想到他這麼年輕。”

    “是呀!真是年少有為。你們瞧瞧他,風度翩翩、文質彬彬的,長得真是好模樣!”

    “秦夫人,聽說他今年才十五歲,而你女兒今年已經十八了吧?真是太可惜了。倒是我們家的秀秀,今年剛好是十五,我看他們兩人挺相配的,不是嗎?

    “什麼?你家的秀秀今年已經十五啦!哎呀,我們家的玉珍,今年才十四,若是裴王爺今年下聘,明年來迎娶,才是天賜的良緣。

    “你們也別急著往自個兒臉上貼金,說不定人家就喜歡娶個姐姐娘子,也好把他的生活照顧適合,你們又有什麼好得意的呢?哼!”

    “是呀!是呀!看他這麼有才氣,一定會想娶……”

    眾夫人七嘴八舌的討論,眾千金們也沒閒著。

    “他怎麼長得這般俊美呀!”

    “是呀,你們看他玉樹臨風的樣子,真是好看極了!”

    “喂!你們看,他笑起來的樣子,即使是潘安再世也比不上他呀。”

    瑤光院那廂熱鬧滾滾,至於開陽院又是另一番景象。

    “原來他只是個小子嗎?”

    “他還是個孩子,要他面對這麼大的場面,會不會把他嚇著?”

    “年紀這麼小,就能享有如此盛名,裴王爺的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

    但不管這些話怎麼說,遠在翡翠亭上的曄涵一點也聽不到。

    一會兒後,裴翠亭上的琴聲揚起,悠揚琴聲霎時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聲聲清脆,音音宛轉,曲弦愈高愈是扣人心弦、蕩人肺腑,忽然他將琴弦一按,四周除了蟲鳴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眾人綿屏息而待,弦音忽然乍放,有如蛟龍沖天長鳴,又有如鳳鳴青空繚繞不止。

    在他彈指之間,眾樂師們看得目瞪口呆,他們幾曾看過這般琴藝呢?

    看他一指仿若十指,而十指仿佛有百指千指,彈、挑、捻、撥、揉之間,如行雲流水般自然,卻又是一氣呵成的動作,即使看的人目不轉睛,亦不及他的動作,難怪御史大人對他讚譽有加,果真當之無愧。

    就在眾人還沉醉琴聲之時,琴音嘎然而止,只見曄涵站起,深深一福,眾人才驚覺一曲已畢。

    這時院中忽然一道聲音,“好啊!再來一曲,朕要親臨翡翠亭聆賞。”

    “皇上,那兒已經被樂師和舞伎占滿了,恐怕沒位子了。”裴王爺老實的說。

    “沒有關係,沒位子坐,朕站著聽了行。”

    “皇上,這……”

    “爹,不如派人去請涵兒來這裡,他還準備了另外兩首曲子,應該還沒回房才是。”裴景睿建議。

    “那好。來人——”裴王爺揚聲叫喚家僕。

    “停,不許說話。”皇上突然要眾人噤聲。

    原來曄涵謝曲後,已重新調好了弦音,並且彈奏起了第二首曲子。

    早在賞月宴開始前,裴景睿已對皇上奏稟,曄涵今晚只彈三首曲子;三首曲畢,曄涵就要快馬趕回洛陽處理兩件事。

    一是鳳翔閣曄涵回去裁奪一批由客人訂購的新蜀錦,這批蜀錦已於三日前進貨,請他回去過目,並速速決定裁制的樣式,才能在冬季來臨前趕制給訂貨的人;二是武玄門傳來的消息,說是洛陽大守的千金昨夜莫名其妙心絞痛,武玄門的大夫束手無策,只好請他立即趕回為太守千金看診。

    皇上沒想到曄涵的琴藝竟如此高超,以一具俗琴就能彈出仿佛天上來的仙樂一般,那如果換成一具上好的琴呢?

    第二首及第三首曲子同樣令在場的眾人深深沉醉其中,沒有人捨得出聲打斷這宛若夫籟般的琴首。

    當第三首曲子彈奏完畢,曄涵在眾人還未從神韻妙曲中回神之後,便已抱著琴轉回北辰院。在裴王爺派來的家僕還未到達北辰院之前,他已經拿了早就準備好的行囊和藥草來到馬房;當家僕匆匆趕到馬房時,只見一片塵土飛揚,曄涵的人影已消失無蹤了。

    家僕只好回開陽院向裴王爺回稟。

    “什麼!走了!”裴王爺驚訝地說。

    “是的,王爺。小的趕去時,就聽馬僮說,早在小少爺抵達粼園時,就已吩咐好備馬,待演奏完畢,小少爺便要快馬趕回洛陽,所以……”

    “這……這該如何向皇上交代呢?”裴王爺很是為難。

    但坐在首座的皇上早把他們主僕之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感到遺憾,早知道他就親自移架到翡翠亭,一來可以就近聆賞曲子;二來可以親見裴曄函的廬山真面目。

    當然,有這樣遺憾的並不是只有皇上一人,在場眾人也一樣覺得可惜。於是眾人在抱憾中結束了賞月後,同時還意猶未盡地向裴王爺建議,希望明年再舉辦一次賞月宴。

    但是隔年的中秋,曄涵卻商務需要,與元令到隴西處理由絲綢路上所購進的貨品和絲綢事宜,怎知當地正流行“瘋蝎子毒症”,於是他們又留在那兒與武玄門的大夫一同,賞月宴上,眾人無緣再度聆賞曄涵的琴藝。

    待曄涵再度回到長安時,卻已是另一年的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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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1 21:51: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貞觀六年華山

    “大膽山賊!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攔咱行搶!”敬君安坐在馬背上,對著攔路的山賊大聲斥喝。

    “喂!大個子,廢話少說,只要你乖乖地把銀兩交出來,大爺我就饒你一命。”一個身材矮小、肥胖的男子,一腳踩在路旁的大石頭上,口中么喝著。

    “哼!大膽山賊,今日遇上敬某便是你們的末日,休想我會饒了你們。”敬君安邊安撫著胯下因山賊挑釁而受驚嚇的馬兒,邊怒氣張揚地喊著。

    “二哥,看樣子這小子是不打算領我們好意,那我們又何必放了他呢?”一個一臉髒污的小夥子邊說邊斜睨敬君安。

    “小弟,別這樣說,你忘記我們答應大娘的事,只要對方願意將錢財留下,我們就不傷人。”另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輕拍他的背說。

    “可是他不願意呀,而且說不定他還打算抓我們去見官爺呢。”那小夥子瞪著敬君安說。

    “不錯,這位小兄弟說得一點也沒錯,大爺我今天要將你們一網打盡,並且帶回長安治罪。”敬君安沉聲說道。

    “哼!誰抓誰還難說呢!也不想想自己才一個人,憑你的能耐就想將我們一網打盡嗎?”那小夥子的語氣滿是輕視。

    “二哥,我看他是不可能乖乖地把銀兩交出來,不如我們早點動手,別聽他囉唆了。”一個身材中等、相貌平凡的男子,上前一步,靠在那名身材矮小男子的耳畔低聲說著。

    但不管他再怎麼壓低聲音,依然逃不出敬君安的耳力。“沒錯,早點動手也好早點結束,我今天還要趕回長安,沒有時間和你們這群山賊窮耗。”

    那名身材矮小的男子冷哼一聲,業臂一揮,一群山賊立即動手。

    所謂“孤掌難敵猴群拳,猛虎難敵小犬群”,儘管敬君安武功高強,仍是不敵群賊的圍攻,這會兒身上已掛彩,但他依然奮戰不懈。

    “住手!”望向聲音的來源。

    只見一身穿青衫的年輕人坐在馬上,一手拿著錢袋,一手拉住馬鞍,朗聲道:“各位,我這袋銀兩給你們,請各位放過這位大爺吧!”

    “喂,他是你什麼人哪?”身材矮小的男子開口問道。

    “非親非故。”年輕人不疾不徐的回答,同時下馬走向山賊。

    “非親非故廠”那名小夥子不信地重複年輕人的話。“既然非親非敵,你為什麼要救他?”

    年輕人聞言,嘴角輕揚,“因為他需要我救,所以我救他。”

    “這……這是什麼理由?”身材矮小的男子對年輕人的話深感不解。

    “那這位大哥,你為什麼要搶這位大爺呢?”年輕人不答反問。

    “呃……因為……”

    “因為我需要搶他,所以我搶他。”那小夥子照著年輕人方才回答的話說。

    “哦,那我救他的理由不是更理所當然了嗎?”年輕人對他微微一笑。

    天啊!他對我笑也!小夥子興奮地想著,他不自覺地回年輕人一笑。

    忽然“啪”地一聲,小夥子的頭一陣疼痛,“哎喲!誰這麼大膽敢打——”當他看清楚是誰打他的頭後,立即噤聲不語。

    年輕不理會他們,逕自說道:“各位大哥,我手上的錢袋裡有一千兩百兩,不知這個數目夠不夠讓這位大爺離開呢?”

    “什麼?!你有一千兩百兩?”身材矮小的男子不敢置信地說:“喂!小子,為何你會有這麼多銀兩?”

    年輕人哂笑道:“這不是我們商談的重點吧。

    “如果你能拿出一萬兩,我們立即放了他。”那名小夥子插嘴。他看年輕人又對他微笑,但下一瞬他的身子卻是一僵。

    “姑娘,”年輕人站在小夥子身後,輕聲地在小夥子耳畔低喃一聲,接著放大聲量的說:“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位大爺已經讓你們傷成這樣,而你們要銀兩我也拿出來了,你們又何必為難這位大爺和我呢?”

    眾人在年輕人說完後,才驚覺他們的小弟已被他制住。

    “你想幹什麼?”相貌平凡的男子開口問道。

    “你說呢?”年輕人淡淡的反問,看了面無血色的敬君安一眼,“換不換,一句話。”

    “不換!有本事——”話說到一半,那名相貌平凡的男於也忽然住了口,原來他被年輕人點住穴道,登時動彈不得。

    年輕人走向敬君安,從懷裡拿出一隻白玉瓶,倒出一粒紅色藥丸,遞給敬君安時,低聲說:“君安,把這藥吃了,可以止血、止痛。”

    敬君安感激地看了年輕人一眼,毫不猶豫地吞下藥丸。過了一會兒,他覺得傷口真的不似剛才那般疼痛。

    “小子,快把我們的兄弟給放了,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不然休怪我們不客氣!”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粗聲說道。

    “要我放了他們可以,但是你們也得先放他離去療傷,如何?”年輕人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事實上依他的武功,要對付這群山賊是綽綽有餘,若不是這群山賊平日對這一帶的貧困義行,他早就和他們動上手了。

    濃眉大眼的漢子張口欲言,卻被身材矮小的男子制止。“小子,你可以帶走他,銀兩我們也不要,只要你把那兩位兄弟放了。”

    “好!就衝著你這句話。”年輕人舉手一揚,招來靜立一旁的馬兒,“送他回長安城裡的武玄門。”

    說完,他不理會敬君安的抗議,將敬君安上馬背,然後一拍馬臀,馬兒立即載著敬君安離去。

    “好了,人已經讓你送走,是不是可以放了我的兄弟呢?”身材矮小的男子問道。

    “當然。”年輕人身形一晃,立即解了被他點住穴道的兩人。

    一眾人根本來不及看清他的手法,便見他負手身後,瀟灑的卓然地立在他們眼前,然後對著身材高大的男子說:“你,過來。”

    山賊們對年輕人狂妄的口氣深感不滿。剛才被喚“姑娘”的小夥子瞪大雙眼,不悅地說:“喂!你叫我三哥做什麼?”

    年輕人對小夥子的不遜絲毫不以為意。“我不叫他,難道我應該叫你嗎?姑娘。”

    山賊們對於年輕人的話又是一驚,那小夥子立刻否認道:“誰說我是姑娘?”

    “你是不是個姑娘,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爭呢?但你三哥再不過來讓我看看,只怕兩日後,你就不能再喚他三哥了。”

    “什麼?!”眾人聞言驚呼一聲。

    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沉穩地問:“你為何這麼說?”

    “難道你中的毒是假的?”他好整以假的問。

    山賊們再度被年輕人的話嚇一步,不約而同的想:他究竟是誰?

    “你知道我中毒?”身材高大的男子又問。

    “我看你臉色發青,舉掌無力,掌心黑而硬,身上又散髮寒氣,這不是中毒是什麼?而且如果我猜得不錯,你中此毒已有一些時日了,對嗎?”

    身材高大的男子對於年輕人的話,只是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但站在一旁身材矮小的男子突然衝到年輕人面前,屈膝跪了下來。“求求你,救救我三哥吧!”

    “二哥,你這是——”

    “你住嘴!”相貌平凡的男子出聲制止他們的小弟。

    年輕人早在身材矮小的男子一有動作時,便身形一晃,下一瞬已身在遠處。

    他揚聲道:“如果令弟願意療傷,就請他到長安的武玄門,只要報出我的名字自然會有為他療傷解毒。

    “喂!你叫什麼名字?”身材矮小男子見年輕人愈走愈遠,立即起身大聲問道。

    山賊們全都望著已無人蹤的山路,在一陣笑聲中傳來三個字——

    “裴景睿。”

    ☆☆☆

    裴景睿回到長安已有數日,這兩年來他一直在蜀地為皇上暗地掃蕩扶風賊的餘黨,但最近卻不見他們的蹤跡,反而是京城頻傳他們四處下蠱的消息,因此他匆匆從成都趕回京城來打探情形。

    由於他長年不在家中,裴王妃便每天將他喚來,說好聽點是母子倆要聯絡一下生疏的感情,實際上卻是要他聽她的成家產業經。

    “大公子,敬將軍拜見。”總管裴福進來通報。

    “有請。”說完,裴景睿起身走到廳門口。

    裴王妃見有人來找兒子,便說:“睿兒,既然你有事,娘就先回房去,日後若有時間,我們母子再聊。

    “是,娘請慢走。”裴景睿恭敬地送走裴王妃。過了一會兒,便見敬君安由總管領進大廳。

    “景睿,數日不見了。”敬君安一踏進大廳,立即對裴景睿拱手打招呼。

    “是啊。不知你的傷勢好些了嗎?我還沒有探望你,你倒自個兒先跑來了。”裴景睿招呼敬君安,並對一旁的丫鬃示意奉茶。

    “那日真要感謝你的相助,回到長安後,在武玄門巧遇令弟,於是令弟立即為我療傷,也多虧令弟的妙手回春,所以我的傷大致上已復原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不過那日你怎麼會和他們起這麼大的衝突呢?”裴景睿問敬君安和山賊發生衝突的原因。

    “說起這事我真是深感汗顏,堂堂一國大將軍,偏偏跟那群山賊逞英雄耍嘴皮子,才惹得他們怒氣橫生,讓自己落得滿身是傷,若不是你及時出現,我大概已經去見閻王了。”敬君安邊說邊搖頭。

    兩人相視一笑,之後才談起有關扶風賊的事。

    “大公子,小少爺回來了。”一名家僕興匆匆地在廳門外喊著。

    裴景睿自從回府後,便想問問曄涵有關華山那賊中毒的事,但由於他很忙,一直沒有機會碰上曄涵,剛巧今日他有其他事情想問曄涵,因此便派人去武玄門把曄涵找來。

    裴景睿聞言,便起身等待。

    他望著正跨進大門的曄涵,兩年不見,曄涵是愈來愈俊美了。曄涵隨和地與家僕打招呼,一點主人的架子也沒有,看他與僕人如此親切自然的有說有笑,裴景睿驚訝地竟有些嫉妒。

    “公子。”曄涵恭敬地喚著裴景睿,卻在喊完之後,看見敬君安,於是他連忙改口說:“涵兒回來遲了,讓大哥久等了。”

    “回來就好,聽福叔說你一早就出去巡視鳳視閣,用過早膳了嗎?”裴景睿領他走進大廳。

    “用過了,謝謝公——大哥關心。”曄涵困難地改口。然後他看向一旁的敬君安,詢問道:“敬將軍的傷勢可有好些?”

    “差不多全好了,多謝你細心的療傷,加上這幾日的休息,身子已大抵恢復了。”敬君安向曄涵道謝。

    “那就好。”曄涵聽了頷首說著。

    一陣沉默後,敬君安說:“聽景睿說他已有兩年未和你見面,想必你們兄弟兩人有好些話要聊,我留在這兒倒顯得礙事。不如這樣吧,改日我在寒舍設宴,請兩位過府一敘,一來為表示我的謝意,二來是舍妹自從兩年前見識過你的琴藝後,一直希望能有機會親眼目睹你的風采。”

    裴景睿看向曄涵,見曄涵點頭後,他才對敬君安說:“敬兄如此盛情,三日後我和涵兒就到府上叨擾一頓,如何?”

    “好!三日後,敬某等候你們兄弟倆的大駕光臨。”說完,敬君安便起身作個揖後離去。

    曄涵待敬君安離去後,才說:“聽家僕說,公子有事要問我,不知公子要問什麼事呢?”

    裴景睿示意曄涵坐下,“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是想問最近可有一位中毒的俠士到武玄門求診呢?

    “公子是問中了‘七日斷魂散’的那位大俠嗎?”曄涵想起三天前到武玄門的那位俠士,他再晚一日來求診,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難救回他的命。

    “這麼說他還是來了,那就好。”裴景睿點點頭,“對了,他的傷勢可棘手?”

    “幸好他在中毒的七日之內就醫,不然就算是任何神醫,恐怕也難救無命之人。公子特別問起他,莫非和他是舊識?

    “不,我們兩人只是萍水相適。那日遇見他時,發現他身中奇毒,但當時我趕著入宮參見皇上,於是要他到武玄門。”說到這裡,他看了曄涵一眼後,又說:“或許是他命不絕,若不是你正好回到長安,就算他到了武玄門,大夫們對他身中的七日斷魂散之毒只怕也是束手無策。”

    曄涵對於裴景睿的稱讚並沒有喜形於以,只是淡然地說:“雖說武玄門的大夫沒法子立即為他解毒,但他們可以用藥暫緩他體內的毒性發作。只是不知他為何會中這樣的毒呢?”

    “這個大哥也不知道,那日並無機會問他,日後若有機會再遇見他,讓得的話再問。”裴景睿毫不在意地說。

    曄涵聽裴景睿這麼說,顯然有意打住此話題,於是他便對裴景睿報告這一年來各地的裴家四門商務營運情形。

    “目前每處虎躍館平均一個月有四趟陸運,兩趟水運,招收的門徒有一百至三百人不等。若有意入裴門的話,各處門主都會先查清對方的底細,然後傳回長安的虎躍總館,再由元叔定奪。”

    “嗯,好。”雖然只是簡單的報告,蛤裴景睿心裡非常清楚其實有許多事情都是曄涵在費心,只不過曄涵一定會將功推給元令,自己一肩承擔過錯,並要求處分或責罰。

    這四年來,他偶爾會利用閒暇之餘到四門看看,知道大家對曄涵已由批評變成稱讚,尤其長安和洛陽這兩處,對曄涵的擁護和愛戴都有超過他這個主人的趨勢。他知道這全是曄涵努力得來的,所以他也很高興,當初他的決定是對的,曄涵確實是聰穎過人,能力更是高人一等。

    裴景睿看著坐在他對面的曄涵,以一個十七歲的男孩來說,曄涵長得實在太過瘦弱了,吃不胖和練不壯的身體,讓爹娘對他埋怨不已;近兩年來,連元令也開始對他有所怨言。也許他該減輕曄涵的一些責任,讓曄涵有機會四處走走,開闊視野和拓展胸襟才是。

    “涵兒,你今年十七了吧!”裴景睿突然問道。

    “是的,公子。”

    “嗯,年紀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姑娘?是否需要大哥為你作主,或是——”

    “公子,”曄涵打斷裴景睿的話,不好意思地臉紅起來,囁嚅地說:“曄涵還年輕,現在談成家還太早。”

    裴景睿對於曄涵的臉紅,頗為玩味,平日曄涵他說話,除了恭敬、認真的態度外,臉上的表情甚少,沒想到成親這個話題居然會令他臉紅,實在有趣。

    “怎麼會太早呢?想當年我在這個年齡時,娘也是催著我要趕快討一房媳婦,如今——”

    “如今公子依然尚未娶親,足見當年公子也是如此認為,不是嗎?”曄涵急急地截口道。他知道這樣的行為不敬的,但是他今生並非不打算娶妻,而且他也不能娶。

    他最初並不是有意要隱瞞眾人這件事情,但時日一久,讓他不知該如何啟口。

    唉!娶妻之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時候到了再另做打算。

    裴景睿有些訝異曄涵會打斷他的話,因為曄涵對他一向是唯命是從、恭敬有加,如今卻為這話題違反他多年的準則,可見這話題對他衝擊之大。

    曄涵見裴景睿直看著自己,知道是他無禮,於是低下頭,愧疚地說:“公子,請原諒曄涵的無禮。”

    裴景睿發現曄涵很怕他,不!應該說曄涵很敬畏他,但他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令曄涵如此敬畏他?

    見曄涵如此自責,裴景睿發現他竟很不捨。“涵兒,其實大哥確實是如此認為,所以才會拖至今日還未娶妻。不過,大哥這一拖也拖了這麼多年,也不在乎再拖個幾年,倒是你,可要趁年輕才是。”

    “公於,關於這件事我們過些時候再談,好嗎?”曄涵希望能轉移裴景睿的注意力,別在這個話題打轉。“聽元叔說,公子最近要武玄門的大夫追查有關‘無心蠱’這事,不知是否有此事?”

    “你不說我倒忘了。”裴景睿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然後笑著看向曄涵說:“這事查得怎麼樣?一會兒我必須到皇宮向皇上稟奏,所以急著找你回來,便是要和你商談這件事。”

    “公子,直至目前為止,這件事並沒有任何眉目,大夫們都沒有見過這種蠱毒,所以無從查起。曄涵想請示公子,是否要虎躍館的弟兄們向江湖道上的友人查問,抑或是直接派出探子到起源地去查訪,或許能發現什麼蛛線馬跡。”

    裴景睿贊同的點頭,“涵兒,你說得對極了。大哥最近因追查扶風賊的事,把自己忙迷糊了,反倒疏忽了該注意的細節。難怪元令對你稱讚不絕,他甚至還曾對大哥說,你若是他兒子,他現在就可以享清福了。”

    “這是元叔對曄涵的疼愛,公子別當真。說真的,元叔的年紀也不小了,實在不該老是陪著曄涵東奔西跑。”曄涵意有所指地說。

    “涵兒,你這話可是在埋怨大哥?”裴景睿忽然放輕語氣,目光直盯著曄涵。

    曄涵聞言立即起身,愧疚地垂下頭說:“曄涵不敢,也沒有這個意思請公子不要生氣,只是……”

    裴景睿打斷他的話,“好了,有話你坐下來說,你我兩人是兄弟,不是父子,更不是主僕,別一副對大哥愧疚難安的樣子。”

    他對於曄涵動不動就受到自己的驚嚇非常不悅,他自認為是個風趣、不拘不節的人,但不知為何身旁的人,都是一些個性嚴謹的人。

    當初救元令時,元令的拘謹、沉默,雖然令他覺得有些悶,但是元令比他年長許多,算是長輩,他也無從要元令改起,何況每人都有不同於其他人的權利,他不能強迫別人改變。只是這些年來,他將曄涵托元令教導,而元令似乎也把曄涵教成同一個模樣,令他覺得有愧曄涵的爺爺所托。也許在撫風賊一事結束後,他該回到王府,一方面專心經營裴家四門;一方面重新教導曄涵,並讓曄涵養好身子。

    想了好一會兒,裴景睿這才發現曄涵還立在他眼前,他真不知該氣曄涵的老實還是自己的疏忽。

    “涵兒,暫時說到這裡吧,大哥也該進宮見皇上了。至於你所說的事,大哥會考慮。對了,我聽娘說,你回到長安之後,每天都忙得無暇陪她,明天不妨給自己放個假,留在府裡幫大哥陪陪娘吧。”

    “是,曄涵待會就去把事情交代一番,明日留在她府裡陪王妃。”曄涵恭敬地說。

    “還有,剛才答應敬將軍的事你也別忘了,記得把時間挪出來。”

    “是,曄涵會記住。”

    裴景睿對於涵的恭敬,感到非常無奈,卻也令他下定決心,等扶風賊一事處理完畢,便要向皇上請辭密使一職,多關心爹娘及曄涵。

    “好了,你去辦你的事吧,大哥也該進宮了。”裴景睿邊起身邊對曄涵說。

    曄涵送裴景睿出門後,才松了一口氣,正巧讓去而返的裴景睿瞧見這一幕。

    裴景睿本想回來交代曄涵其他事情,但他看見曄涵在以為無人注意的情況下,所展露的輕鬆與自在,令他無法將視線移開,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有察覺的事。

    直至曄涵離開後,他才猛然想起進宮面聖的事,立即施展輕功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

    四天前曄涵應敬君安之邀,與裴景睿一同到將軍府作客;今日他再度來此,卻不是受將軍而是受敬君雯之請而來的。

    今日他與裴王妃用早膳時,敬府派人送來一封信,他拆開一看,發現不是敬君安來的函,而是敬君雯邀請他過府用午膳,曄涵本想婉拒,但裴王妃聽到是將軍府的小姐邀請,便一口替他答應下來。

    由於裴王妃已經答應,曄涵也不便開口拒絕,只好點頭答應。出門前他本想請元叔陪同前往,後來才知道元叔早與裴景睿一同出門,他只好自己赴約。

    “裴少爺。”一位長相俏麗的丫鬃對曄涵福了個身。

    長安和洛陽的百姓,無人不知曉在裴家“裴公子”是稱裴景,而“裴少爺”則是稱呼裴涵,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不同的稱呼,若去詢問裴家的家僕們,所得到的答案卻是相同的——因為這樣才好區分啊!

    曄涵微笑地點個頭。

    “我們家小姐已經在馨蘭亭設宴,等候你多時了。”

    “那麻煩你帶路。”曄涵客氣有禮地請丫鬟領路。

    小姍難得見到這麼有禮的公子,更加希望小姐今日的計劃能成功,如此她就會有一位溫文有禮、風義翩翩又神采俊逸的姑爺。

    她領著曄涵到馨蘭亭,一路上不住地偷瞥他而竊笑,令跟隨身後的曄涵心生不祥之感。

    一會兒後,曄涵來到馨蘭亭,見敬君雯盛裝設宴,他才一掃剛才的憂慮,放寬心和她共進午膳。

    午膳過後,敬君雯對曄涵提起兩年前曾在賞月宴聽他彈琴後,便對那琴聲一直難以忘懷,希望他今日能為她彈奏一曲。由於是應敬君雯之邀前來,曄涵不便拒絕,於是他們倆便一邊品茗一邊聆賞琴曲。

    曄涵在敬君雯再三請求下,為她彈奏了三首曲子,同時也喝下她令人奉上的茶水。

    當一陣腹熱和暈眩衝至腦門,曄涵便知茶水有異,但他仍默不作聲,後來他從敬君雯主僕兩人交換的目光中知道,這一切都是事先設下的陷井。但是目的為何呢?他不解。

    曄涵運功強將體內翻滾的熱流壓下,端起茶水放在鼻下一聞,該死!她們居然下“蕩魂”這種迷藥,都怪自己太過大意了。

    當曄涵第三度強壓下由腹部翻騰而上的熱流時,他知道自己若再不走,後果只怕不堪設想。

    於是他假藉起身,故意將茶水打翻。“啊!真對不起,在下失禮了,失禮了。”他回答帶慌張地說。

    “裴少爺,你可有燙著?可有覺得哪裡不對勁?”敬君雯將白皙的柔荑向曄涵伸去,表情似喜憂地試探著。

    曄涵強自扮出笑容說:“不打緊、不打緊,只是衣衫略濕,在下回府換過即可。”

    “裴少爺,不如我請人準備一套衣裳讓你更換。”

    “不用了,敬姑娘。在下在鳳翔閣還和商客有約,就此告辭了。”說完,曄涵朝她拱拱手,不等僕人帶領就退轉身離去。

    “小姍,你說他為何一點感覺也沒有呢?”敬君雯受皺眉看著曄涵離去的方向,問著身旁的丫鬃。

    “也許是藥效不夠吧。”

    “不可能,我已經命人把全部的藥都放到茶水裡了,而且他還一連喝了三杯,怎麼可能會沒事呢?”敬君雯不解的說。

    同時她在心中暗忖:只可惜剩下的茶水被裴曄涵打翻了,否則,她倒可以喝一口試試,或許這樣她就可以知道,為什麼裴曄涵在一連喝了三杯後,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的原因了。

    “小姐,會不會因為他是個大夫,平常草藥接觸多了,所以這種迷藥才會對他沒有效呢?”小姍看小姐不悅的表情,立即開口安撫。

    “應該不可能才對。當年我曾偷聽那位下藥的士兵對哥哥說,這種迷藥不似一般的迷藥,一旦被下了藥,若沒有做那件事,藥性是不會解的,但如果被下藥的人一直強忍著的話,最後只有死路一條。”

    “小姐,如果真如你所說,那裴少爺不就……”

    “所以我才奇怪啊!這種藥性最慢一盞茶的時間一定會發作,但是他明明為我彈了三首曲子,為什麼還是一樣呢?”敬君雯滿臉疑惑地說。

    “小姐,我想這一定是裴少爺平日常服一些靈芝異草,所以這種藥才會對他一點作用也沒有。”

    “小姍,若果真如此,那我不就一點希望也沒了嗎?”敬君雯懊惱地噘起嘴。

    “小姐,先別灰心,我們再想其他辦法吧。”小姍安慰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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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1 21:52: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曄涵離開敬將軍府,火速快馬趕回安平王府,並立刻喚來小湘。

    “小湘,從現在起,不許你離開我的房門一步,也不許任何人進來,包括……”話尚未說完,曄涵再次運功將體內的熱流壓下,介這次已經不如前幾次那樣有效了。

    其實曄涵一出將軍府,立即服下隨身攜帶的百神丹,但他知道這時才服藥為時已晚,他只能運功將似乎要焚燒他全身的灼熱感強壓下,但只怕他再也支持不了多久。

    “小少爺,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小湘立刻去請大夫來。”說完,小湘急忙往門口走去。

    “小湘,不許去。”曄涵強打起精神,拉住小湘的手不讓她離去。“小湘,你只要答應為我守門,不要讓任何人進到房內就好。”他看著小湘猶豫的眼神,又說:“小湘,你不希望我的秘密被拆穿吧!”

    小湘聞言,只有無奈地點點頭。

    “小湘,為我好好守門,明日午時以前不許任何人進到房裡,也包括你在內。知道嗎?”曄涵再次叮嚀。

    小湘看著曄涵愈來愈暈紅的臉頰,雖然此時的小少爺比平日更好看,但看他眉頭深鎖的痛苦模樣,小湘寧願看平時的他。

    不忍小湘整夜不眠地為他守門,曄涵於是又說:“小湘,二更天一過你便可回房休息,明日清晨再來,直到午時過後才可以進入房裡,知道嗎?”

    “知道。”小湘點點頭,忍不住輕喚:“小少節……”

    他對小湘揮揮手,“去吧,我就拜託你了。

    待小湘離去後,他才撐著愈來愈虛弱的身體走到床邊,然後將身子往床上倒去,這時他才放心地任由藥力肆虐他的身體,侵蝕他的理智。

    ☆☆☆

    裴景睿和敬君安一整天都待在虎躍館,調派人手追查扶風賊和無心蠱的事,等回到王府時已過了二更天。

    “大公子,你回來了。”總管裴福早在大廳恭候著。

    “福叔,這麼晚了,我怎麼還沒休息?”

    “小的在等公子和令爺回來。”福叔說。

    裴景睿聞言有些不解,裴福若有事為什麼不向涵兒報告,非要等他或元令回來不可。

    “元令今天不回來了,他去粼園幫我處理一些事情。有事的話,為什麼不直接向小少爺報告呢?”

    “就是有關小少爺的事。”福叔擔憂地說。

    關於涵兒?裴景睿心中驀然一驚,“說吧。”

    “是小少爺病了。”

    裴景睿聽裴福這麼說,眉峰一蹩,沉默不語地等著裴福說下去。

    “今天中午,王妃要小少爺去敬將軍府赴敬姑娘的邀宴,但是小少爺赴宴回來後,臉色超乎平常的紅,額際還不斷地冒汗,一回來便關在房裡。晚膳時,小少爺也沒有出來,小的要丫鬟去請,卻被小湘擋住。小湘說小少爺要她守房門守到二更天才回房休息,不許任何人在明日午時前進去,所以小的特地等大公子回來,請你去瞧瞧小少爺的病。”

    “王爺和王妃知道嗎?”裴景睿問道。

    “不知道,小的不敢讓王爺和王妃知道,小的怕小少爺會不高興。

    “我知道了,一會兒我就去看看,如果有事我自會喚你們,你先下去歇息吧。”看著裴福往偏門走去,裴景睿忽然開口說:“福叔,這件事你別再跟其他人提起,你也一同遵守小少爺的規定,別讓小湘為難。”

    “是!小的知道。”裴福行個禮後,緩緩退出大廳。

    裴景睿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往曄涵的房間走去。

    ☆☆☆

    裴景睿一走進曄涵的房間,就聽到曄涵急促的呼吸和喘息聲,他不解地搖搖頭,為什麼都病得這麼重了,還不肯請大夫呢?

    曄涵房間的擺飾很簡單,卻大受震驚。

    “這……這是涵兒嗎?”裴景睿喃喃地說。

    床上躺的人不似平日的曄涵,他暈紅的臉蛋顯得嬌艷無比,外衣完全扯開,露出姑娘家才穿的肚兜,這讓裴景睿看傻了眼。

    而曄涵也因“蕩魂”藥力肆虐的關係,不住地扭動著身體,早已失去自我意識,因此完全不知道裴景睿進到房裡。

    “涵兒。”裴景睿傾身輕喚曄涵,他的手緩緩撫著曄涵的臉頰,這才發現原來涵兒的臉這麼柔細粉嫩。

    難怪敬君安曾對他說,從未看過這麼俊美的人,如果涵兒是個女子,鐵定是個絕世美女,只可惜涵兒身為男子,卻又少了一些男子氣概。當時他也曾表同感,如今他卻發現涵兒一點也不需要什麼男性氣概,因為涵兒睦的是個姑娘。

    發現了這個天大的秘密,裴景睿心中的震撼不小,無怪乎那日他談起娶妻的事,涵兒會驚慌無措,還為此偷偷的臉紅,原來她瞞著眾人如此重大的事。這會兒他反倒慶幸以往他和娘沒有強逼涵兒點頭答應成親之事,否則,豈不是會誤了對方和涵兒的一生幸福。

    “嗯……嗯……”曄涵在藥力的催化下,毫無意識地呻吟著。

    “涵兒,你怎麼了?”裴景睿聽見曄涵的聲音,便貼近她一些,鼻端吸嗅到曄涵身上所散髮出的馨香,為什麼以前他從來沒有發覺呢?

    “藥……敬……藥……蕩魂……公子……小湘;不可以說……”

    雖然不是完整的句子,但是裴景睿卻可以從曄灑的話裡知道,她已經陷入無意識狀態,他在心裡開始猜測她所講的話。藥,是什麼藥?“敬”應該是指敬君雯,難道涵兒是被敬君雯下了叫做“斷魂”的藥?

    為什麼敬君雯會對涵兒下藥呢?她不是非常愛慕涵兒的嗎?難道是由愛生恨?不可能呀!

    至於涵兒剛才說“小湘,不可以說”,是指小湘不可以將她女兒身的秘密說出來嗎?看來她的秘密只有小湘知道,其餘的人就像他一樣被蒙在鼓裡。

    一陣輕微的顫動,讓裴景睿知道曄涵醒過來了,但他從曄涵時而搖擺時而停頓的身體,和不停的呻吟聲音中知道,她並沒有完全清醒。

    她不停地扭動身體,動作愈激烈,臉上的紅暈便愈深,呻吟、嬌喘更是不停,好似她做了什麼事,令她非常疲憊而喘息不止。

    裴景睿愈看曄涵的動作,愈覺得她的癥狀,就像兩年前他和敬君安看見一名青樓姑娘被惡劣的士兵下了“蕩魂”的情形一樣。

    想到這裡,裴景睿身子忽然一僵,當時敬君安沒收士兵藥時,敬君雯也在一旁,依涵兒此刻的情形看來,敬君雯下的藥應是“蕩魂”,而非“斷魂”。

    涵兒自己是個大夫,應該知道這種藥的藥性,那麼她——

    “該死,她想死!”他突然頓悟了曄涵的想法。

    裴景睿氣得用力抓緊曄涵的手臂,狠狠地將她抱進自己懷裡;而曄涵對於他粗魯的動作並不覺得痛,反而因為這個碰觸引發出她體內一種莫名的渴望,她不由自主地更靠近他。

    裴景睿並沒有避開她的靠近,任由曄涵磨蹭著他的身體,他低頭緩緩吻著她的香腮,寵愛卻氣惱地說:“傻涵兒,你為什麼不說呢?難道真的這麼怕讓眾人知道嗎?難道你的生命比不上這點小秘密嗎?傻涵兒,為何這般傻氣呢?”他邊說邊輕撫著她不停扭動的身子。

    曄涵在藥力的催化之下,根本不知道裴景睿說了些什麼,她只是本能地接受他的愛撫。當她的動作愈來愈激烈時,裴景睿知道曄涵又要昏過去了,但這次他可不打算讓她昏過去,因為她昏過去的次數愈多,就表示她的生命被藥力侵蝕得愈多,活下來的機率就愈少。

    服下了“蕩魂”若不理它的話,十二個時辰後必定精血枯竭而亡,而這也是為什麼她叫小湘要明日午時過後才可進房的原因,因為明日午時過後,她可能已氣絕身亡。一想到這裡,裴景睿就滿腔怒火,氣她居然寧死也不願將秘密說出來。

    裴景睿不再遲疑,輕輕地褪下他和她的衣裳將她擁入懷裡,然後緩緩地吻著她的脣瓣,邊吻邊說:“涵兒,合該你今生註定是大哥的。”

    ☆☆☆

    曄涵幽幽轉醒,驚訝自己居然還活著。當她開始移動四肢時,這才發現她的身體酸痛無比,尤其是兩腿之間莫名的酸痛,令她不禁皺起眉頭。

    輕微地推門聲,讓曄涵知道有人進來了。

    “小少爺,你醒了嗎?”小湘在房門外輕喊著。

    “小湘,進來。”曄涵邊說邊坐起身,這一起身,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換了睡衫,為什麼昨夜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小湘走進內室,“小少爺,你的病……啊……”

    “怎麼了?”曄涵不明白小湘為何一見她就尖叫。

    “小少爺,你是怎麼了?為何傷成這樣?”小湘邊說邊指著曄涵脖子上幾個紅紅的印子。

    曄涵自己也不知道,但她猜想這些大概是“蕩魂”所遺留下的。

    她本想問小湘昨夜是否有進到房裡為她換衣裳,但是又怕會傷了小湘的好意,於是轉個話題問:“小湘,去拿鏡子和櫃子裡的油膏來。”

    “好。”‘小湘立即把東西拿來給曄涵。’小少爺,小湘幫你上藥吧。“‘

    “不用了。”曄涵拒絕她的提議,因為她不習慣讓人看見身子。她心想,既然這是“蕩魂”遺留下來的,那她身上一定不有其他的紅印子,她想褪下衣衫一併上藥。

    “小湘,昨夜除了你之外,可有其他人來這裡?”曄涵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問道。

    “沒有。小湘自從小少爺交代後,便一步也沒有離開房門前,直到二更天,大夥都睡了我才回房的。”

    “那大公子和元叔昨夜是何時回府的?”

    “令爺昨夜留在粼園沒有回府。至於大公子,聽昨夜守門的僕人說,是過了二更天才回來的。”

    “那你可有聽說什麼嗎?”曄涵不安地問。

    她昨天回府後,並沒有告訴王妃一聲,晚膳又沒有一起用,王爺和王妃一定會問起她的事。

    “啊!對了,方才大公子派人來問你是否起床了,他說你若起床了,就請你到書房去。他要問你為什麼生病不請大夫,反而命我守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進來看你。”小湘將從元豐那邊聽來的消息說了出來。

    曄涵聽了之後,娥眉蹙得更緊,“公於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事的?”

    “聽元豐說是早膳時,大公子不見你一起用善,問起伺候的丫鬟,丫鬟立即把昨日的事告訴大公子,於是大公子就命元車來這兒了。”

    “這麼說公子是今早才知道我生病的事。”曄涵喃喃自語。昨夜的事她全無記憶,但她隱約覺得自己昨夜曾與人對話,難道她是因藥效的關係產生幻覺,所以才一點也不記得到底是誰幫她換了睡衫。

    “小少爺?”小湘輕喚陷入沉思的曄涵。

    “嗯?”曄涵收回心思,輕應一聲。

    “小湘幫你上藥換衣裳,好讓你去見大公子,然後你也好用午膳了。”

    曄涵聽小湘這一說,想起小湘昨日一直為她守門,今早也是,於是她問道:“小湘,你昨日到現在可用膳了嗎?”她見小湘沉默不語,便知道小湘也和她一樣,從昨天到現在都還沒進食。“小湘,你先去吃吧,我自己上藥換衣裳就好了。”

    “可是——”小湘甫開口立即被打斷。

    “不要再可是了,快去吧。”

    小湘見她一臉的堅持,只好欠身說道:“是,小湘先下去了。”

    曄涵在小湘合上門後,才開始褪下自己的睡衫,當她看見白皙的身子和手臂上都有紅印子時,更是理所當然的認為這些是“蕩魂”所留下的。

    她一邊看著手臂上的紅印子,一邊解開身上的肚兜,因此疏忽了肚兜的綁法不同於自己和小湘平日所綁,當她看見胸前的紅印子比脖子和手臂上還多時,不禁慶幸還好脖子上只有五、六個印子,不然她今日可難見人了。

    ☆☆☆

    曄涵在書房門上輕敲一下,待書房內傳來裴景睿的聲音,她才開門進人。

    “公子,你叫我。”嘩涵恭敬地立在距離裴景睿七步的地方。

    裴景睿對於曄涵的行為深感不滿,在昨夜以前他不覺這樣的距離有何不對,但經過昨夜的事,他不喜歡涵兒距離他這麼遠。

    “坐下來說吧。”他見曄涵仍是一動也不動地桁在原地,又說:“難道要大哥也起來陪你站著嗎?”

    “曄涵不悸,請公子——”

    “涵兒,不要叫我公子。”見曄涵噤聲不語,他莫可奈何地說:“過來坐下吧。”

    曄涵本想堅持自己的意思,但她看裴景睿不容置疑的眼神,便聽話地走到桌旁坐下。

    “聽說昨日你生病了,為何不請大夫呢?”裴景睿見曄涵坐下後,才開口問道。

    “因為不是什麼大病,只是曄涵自己不慎吃壞了肚子,休息之後已無大礙。”曄涵將早就想好的話說出。

    “只是這樣嗎?”裴景睿若有所思地看著曄涵。

    被裴景睿這麼一瞧,曄涵立即不安地低下頭說:“只是這樣而已,曄涵是個大夫,對於這種小病自己處理就可以了,不用麻煩武玄門裡的大夫。”

    明知曄涵騙他,但裴景睿認為拆穿謊言的時機還未成熟,於是他點個頭說:“那就好,以後多注意身子,別讓大哥擔心了。”

    “是,曄涵日後一定小心,不再讓公子擔心,還請公子恕罪。”

    “你還未用午膳吧?”見曄涵點頭,他立刻說:“我已經命人送參茶和午膳過來,待會兒你將它們全部吃完,大哥就不生你的氣。”

    “這……公子,曄涵還是到膳房去吃就好,不必占著公子——”

    “涵兒。”裴景睿沉聲打斷曄涵的話,“今後每一餐大哥都會陪著你用,你的身子太過單薄了,娘和元令一直對大哥提起這件事;加上你昨日生病,大哥竟然不知,還是今早才由僕人那兒得知,可見大哥平日太過疏忽你了,關於這點大哥打算從今日起開始改變,就從你的午膳開始。”

    “公子……”曄涵驚訝裴景睿對自己的關心,不知為何,她突然有個不好的感覺。

    “另外,關於裴家四門,從今天起我打算親自掌理,而你就跟在我身邊,你可有意見?”

    曄涵搖搖頭,她本來就該服侍他,所以不管他說什麼,她一定會照做。只是她有些不解,為何他會突然作此決定?難道他已經解決扶風賊的事了嗎?

    儘管曄涵滿心的疑惑,但她並沒有開口詢問。“那元叔呢?”

    “還是一樣跟著我們,畢竟裴家的商務多,不是你我兩人就可以處理完的,況且屆時出門在外,多一個人總是多些照應。”

    “那小湘是否要讓她回洛陽呢?”曄涵又問。

    “不用,那丫頭你就留在身邊吧……”敲門聲打斷裴景睿的話,他側身向門外喊了聲,“進來。”

    “大公子、小少爺,小的給你們送飯來了。”家僕端著托盤進來。

    “擺上。小少爺的參茶呢?”裴景睿問著傢伙。

    “一會兒秀兒就會端來。因為王妃特別交代多熬一會兒,再端來給小少爺用。”

    “好,你下去吧。”裴景睿邊說邊舉筷夾菜放進曄涵的碗裡。“記住大哥的話,全部吃完,大哥便不為昨日的事生氣。”

    “這……太多了。”曄涵面有難色地說。平日她就吃得不多,眼前這些菜,她吃三天都吃不完。

    裴景睿看看桌上的菜肴,發現它們對曄涵來說,確實太多了,於是二話不說的將她碗裡的一些白飯,撥到另一個碗裡,陪她一起吃。

    “公子……”曄涵對他的突然轉變,感到不解與害怕。

    “怎麼,大哥不可以吃嗎?”

    曄涵搖搖頭,“不是。曄涵請人重新為公子盛飯來,可好?”

    “不用,大哥是因為你說吃不完,才幫你吃的,若再命人盛來,那你可要自己負責把它吃完。”裴景睿邊說邊又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她的碗裡,“這魚肉可新鮮了,中午元令今才命人從龍騰軒送來,你嘗嘗這滋味。”

    “謝公子。”曄涵心驚膽戰地吃著。

    “涵兒,大哥方才說過,不許你再喊我公子。從今天起,人前人後都不許再喊我公子,以後你要隨時跟在我身邊,若你常在人前先喊我公子,後又改口叫我大哥,豈不令人疑心?”

    曄涵知道裴景睿是在說她在敬君安面前常喊錯的事,但要她喊他“大哥‘”,她總覺得這樣對他是大不敬。

    “涵兒。”

    “是,公子。”曄涵對於裴景睿的喊聲,立刻將碗筷放下。

    裴景睿對於曄涵的行為,無奈地搖頭,他拿起碗筷遞給她,見曄涵重新張口吃飯他才說:“涵兒,你若再開口閉口喊我公子,那大哥可就要罰你了。”

    見她抬頭看著他,裴景睿故意逗著她說:“我想你我一定是太過生疏了,才會讓你對於喊我大哥深覺困難。不知這樣吧,從今日起,你就搬來與大哥同房,白天我們形影不離,夜裡我們同床共枕,如此一來,我們兄弟倆的感情一定會有所增長,你自然就不會覺得大哥跟你不親近,要喊——”

    裴景睿被曄涵忽來的咳嗽給阻斷了話,而曄涵之所以咳嗽是因為被他的話嚇得嗆到了,這一舉讓兩人都知道,從今以後,曄涵一定會乖乖地喊裴景睿一聲“大哥。”

    ☆☆☆

    自從那日在書房裴景睿與她一席話之後,曄涵便發覺他真的跟以往不同。從前兩人見面時,總是客套而生疏,雖然他一再強調自己是她大哥,但以往兩人主僕身分甚為分明;但自從那日起,他除了要她跟在身邊一同處理同務外,不許她一個人四處去巡視商門。

    另外,曄涵發現裴景睿對她的態度也不似以往那般淡然,以前她出外一、兩個月,他頂多問一問僕人或元叔,知道她的去處後便不會再問,但是從那日起,無論她到任何地方,除了小湘必須跟著她,他一定會要元豐或元和跟去,她若是不讓他們跟,恐怕連王府的大門也出不去。

    他也時常瞪著她看,再不然就是在兩人獨處時,喜歡牽著她的手或碰觸她的臉頰,他說這樣才能快速增進彼此的感情,而她也才不會害怕和他相處。

    裴景睿看著曄涵素手支著雪顎,朱脣微啟,娥眉輕蹙,雙眸低垂,一副若有所思的的模樣,完全不自覺地展現出小女兒的嬌態,他愈看愈發覺她美若天仙,她的一顰一笑深深牽動他的心。

    今天用過早膳後,他便要她到書房,表面上是要她來看一些帳冊,事實則是不願帶她前往含煙樓洽談商務。

    若是以往,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帶曄涵前往,讓她見見世面,甚至讓她獨自去處理,他也都能安心,因為他知道那些商家對涵兒深具好感且佩服,這點都是由元令那兒得知,當時他還為涵兒高興,如此年少便能得人心。他知道涵兒陪那些商家到過類似含煙樓的地方談生意,雖然每一次都有元令陪同,但自從知道她是女兒身後,他非常不悅,因為他認為涵兒是屬於他一人的,不應該陪其他男人到那種地方,所以這次他完全由自己一手處理這些事情。

    今天曄涵一如往常,身著簡單的白色長袍,裴景睿見她這般柔美的嬌態,他不禁心想,如果涵兒是穿女裝,又會是怎生情景?想著想著,她乾脆提筆在紙上畫下心中的倩影。

    裴景睿邊畫邊想,自己不知在何時對涵兒的感覺變了。從前不知她是女子時,雖嫌兩人間的感情淡薄,不過那時他覺得無所謂,心想涵兒只要能將他交代的事辦好即可。但自從那夜之後,他希望她能和自己多親近些,希望她能為他穿上女裝,希望她能親密地喊他一聲“睿哥”,他希望她……

    唉!總之,他強烈地希望涵兒只屬於他。

    曄涵從進書房後,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裴景睿要她來是因為他要看這幾日她所結算的帳冊,如果上面有問題便可當面問她,但他一直沒有開口問她,所以她便遁人自己的思緒之中。

    對於裴景睿近日的轉變,她曾向小湘提起,那時小湘對她說:“小少爺,也許大公子終於良心發現了,知道你這幾年來一直忙著裴家四門,而且前些日子你又生病,所以他才暫時將工作攬回去,好讓你歇息一些時日,等過些日子你身子健朗了,他就會把工作再交給你。”

    小湘的話確實是目前最好的解釋,不然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突如其來的轉變。

    “涵兒。”裴景睿出聲打斷她的冥想。

    “是,大哥。”自從那次聽了裴景睿不正經的提議後,曄涵便強迫自己把“大哥”這兩個字喊得順口,如今她終於可以自然地喊出來了。

    “你過來看看。”裴景睿拍了拍身邊的圓凳,曄涵順從地壚央走到他身邊,“坐下來看看這幅畫。”

    曄涵接地他手中的圖紙,定睛一看,發現這是一幅美人圖。

    “大哥,這是……”曄涵一臉狐疑的看著他。

    裴景睿見她茫然不解的神情,於是笑著說:“先告訴大哥,你覺得畫上的美人如何?大哥再告訴你為什麼要繪此圖。”

    曄涵聽了,便仔細地瞧著手中的畫。好個樹下倚欄閑憩的美人,畫中人除了那份冶然自得的神采外,她那柔若無骨的柔荑正輕掬著隨風飄落的桃花,衣袂飄飄,整個人仿若與飛花同舞春風。另外,那瑩瑩星眸更將她的嬌軀襯得纖柔萬千,好似那欄桿是她唯一的支柱。

    “此兮此兮,其之翟也。真發如雲、不屑鬈也。玉之真也、象之帝也、揚且之皙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曄涵藉著“君子偕老”的句子,將讚美衛夫人詩句,用來讚美畫中美人。

    “哈哈哈!好個‘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啊!”裴景睿深表同感,曄涵的疑惑正是他對她容顏的讚嘆——莫非塵世出天仙?莫非帝子降人間?

    “大哥,難道曄涵說錯了嗎?”畫中美人一身錦繡羅裙,頭上玉簪、步搖迎風晃蕩,烏絲有如黑緞般光澤亮麗,嬌俏白皙的容貌,若不是大哥過分粉飾,天底下真有此姝嗎?

    對於曄涵的疑惑,裴景睿伸手輕撫她的粉腮說:“你說得沒錯,但你也不用懷疑,畫中的美人是真有其人,只怕我這畫還不及她神韻的百分之一。”他邊說邊抬起曄涵的下巴,他仔仔細細地瞧著。

    曄涵對於裴景睿突來的舉措有些畏懼,但她卻不敢拒絕,她只好轉移自己的心思說:“是嗎?可是大哥的畫技已達爐火純青之境,焉有不神似之處?”

    對於曄涵的讚美,裴景睿露齒一笑,他用手指輕撫她的脣瓣,想著吻她的滋味。“涵兒,日後你若見著這畫中美人自會相信了。

    ‘“何處可見呢?”見裴景睿搖頭,曄涵深感不解。

    裴景睿見曄涵蛾眉輕蹙,便說:“大哥也只見過這美人的真面目一次,雖然留戀不已,卻也追尋不著。”他見她耳畔的雲絲飄上粉腮時,伸手為她撥到耳後,之後他便將手停在那兒撫弄著她柔嫩圓滑的耳垂。

    曄涵赧然,似不在意轉頭避開他的動作,沒料到他仍不罷手,於是她假裝不在意地說:“難道大哥不知她是何方人氏?”

    裴景睿對她的話頷首不語。

    “那大哥的意思是……”

    “大哥想請你幫我找尋她。”

    “那麼曄涵就照著大哥的畫多臨摹幾張,交給——”

    “不!涵兒,這件事不許對旁人提起,同時也不許將畫給別人看,大哥不希望讓畫中姑娘的名譽受損。若是那位姑娘已有婚配,就表示大哥與她無緣,這事便作罷不提。”

    曄涵想問裴景睿是不是非畫中人不娶,但她又覺得沒有資格過問,便說:“大哥的意思是要曄涵一個人去找?”

    “不是,大哥的意恩是你若有機會見著她,便為大哥多留意,若沒有見著就算了,不用刻意去找。”

    曄涵覺得奇怪,不去找的話,難道她會自動出現在自己眼前嗎?莫非畫中美人是身旁的熟人,只是她不曾留意。

    想著想著,曄涵忍不住多看美人幾眼,愈看愈覺得這人很眼熟,但她就是想不起來究竟在什麼地方見過。

    “大哥,是不是這位姑娘是曄涵所熟識之人,而大哥希望曄涵能認出她來,然後再為大哥去找呢?”曄涵猜測裴景睿的用意。

    裴景睿很高興曄涵的慧黠,本想進一步點醒她,如此他對她愈來愈難隱藏的情衷,便可早日將它表達出來。

    “大公子,顏公公來訪。”家僕在書房外說著c

    “皇上派顏公公來,不知有……”裴景睿尚未說完話,一個身穿宮服的人便匆匆而入。

    “小顏子見過裴公子、裴少爺。”

    裴景睿和曄涵起身回禮。

    “顏公公,不知皇上要公公來是有何事情交辦?”裴景睿問道。

    “是這樣的,昨日早朝左僕射上奏說黎州和成都的百姓以及士兵多人,被人下了一種叫做‘無心蠱’的毒,於是皇上下旨要敬君安將軍立刻到那兒調查。

    “但是敬將軍午時才出發,晚上皇后娘娘便無來由地病了,宮中的御醫都束手無策,所以皇上在早朝後看皇后娘娘還是毫無起色,便命小的來請裴公子和裴少爺到宮中一趟。”

    裴景睿聽完顏公公的話,明白接下來的日子他又要忙了。他感嘆自己方才錯失了向涵兒表達的良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希望她能明白他還未說出的情意。

    但是曄涵卻壓根兒不解,她以為裴景睿是示意她一同進宮,於是不待他開口便說:“大哥,曄涵這就去準備準備,請公公和大哥稍等一會兒。”

    對於曄涵的不解風情,裴景睿只能在心中無奈地嘆口氣,但他依然以大局為重地說:“我和顏公公在大廳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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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1 21:52: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裴景睿一行人迅速趕抵皇城,當他們來到後宮,宮女便將他們領至皇后的寢宮,一進入花廳,便看見眾御醫愁眉不展,皇上更是憂心忡忡的模樣。

    裴景睿、曄涵和顏公公一見皇上立即行跪拜禮。

    “免禮。”皇上急急喚他們起身。“涵兒,朕可否如此喚你?你快來看看皇后究竟怎麼了?”

    曄涵二話不說立刻走進內室,她用一根紅絲線為皇后懸絲診脈,過了一會兒,便將紅絲線交給一旁的宮女,又仔細審視皇后的臉色,思忖半晌,然後起身走回花廳。

    “怎麼了?要緊嗎?”皇上急急地問。

    “啟稟皇上,皇后娘娘是被人下了蠱。”嘩涵如是回答。

    “什麼是蠱?皇后中的又是什麼蠱?”

    “舉凡蠱毒,大致可分身益和藥蠱,身蠱是以人的身體為蠱居,然後喂其蠱食,使蠱蟲存活,故身存蠱活,身亡蠱死。而藥蠱則是以瓦罐或公司罐為蠱居,喂其蠱食。待蠱蟲長大,再下蠱寄居人體,但——”

    華御醫不待曄涵說完,立即開口打斷她的話,問道:“依裴少爺所見,皇后娘娘是中了身蠱或藥蠱呢?”

    “適才各位都有為皇后娘娘看診,依你們所見,皇后娘娘可能是中了什麼蠱呢?”曄涵不答反問。由於她最晚探診,皇后也因御醫們開的藥而昏睡,到底有些什麼癥狀她並沒有親眼觀見,因此不敢斷言,只好先由他們說出癥狀再加以證斷。

    眾御醫聽了曄涵的話,以為她是謙讓的問話,立即—一說出自己所見和所診斷的結果。

    “那依你們之見,皇后是中了無藥可醫的身蠱是嗎?”皇上不待曄涵開口,便對御醫們的意見下結論。

    “回皇上。依微臣這兩日所診斷,應該是如此。”華御醫代眾回答。其他御醫皆頷首表示同意。

    皇上對於這個答案非常不滿意,臉色凝重地看向曄涵,“涵兒,依你之見,是不是這樣?”

    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裴景睿著急地看著她,希望她能有更高明的說法,以安撫皇上。

    “啟稟皇上,依曄涵之見,皇后娘娘所中的應該是藥蠱而不是身蠱。若是能找出下蠱之人是以何種藥草喂飼蠱蠱,便可以配製解藥,如此蠱蟲便不能再在皇后娘娘體內繼續毒養身。”

    “那如何才能——”裴景睿正想詢問該如何找出解藥,卻被匆匆進來的顏公公給打斷。

    “皇上,右僕射覲見,說有急事非立刻見皇上不可。”顏公公進來傳話。

    “宣他到御書房吧。”右僕射在退朝後又進宮求見,表示他一定有重要的事要奏稟。“景睿,你陪朕一起去吧。涵兒,皇后的事朕就請你多費心了。”

    “皇上請請放心,曄涵定當盡力盡力。”

    ☆☆☆

    天才濛濛亮,一行四人快馬從郊道奔入灌口縣。

    “大哥,前方有一間廣緣客棧,不如我們投宿在此可好?”嘩涵摟著小湘策馬向前問著裴景睿。

    “好。”裴景睿點個頭,“元令,上前打點。”

    “是,大公子。”元令聽命,立即策馬向廣緣客棧奔去。

    “謝謝大哥。”

    “累了嗎?要不要大哥接手?”裴景睿看著與小湘共乘一騎的曄涵。

    “不必勞煩大哥,曄涵還可以。”曄涵一邊調整靠在懷裡的小湘,一邊繼續向前進。

    七天前,曄涵為皇后看診,確定皇后是中了無心蠱,她便和眾御醫嘗試各種解藥,但都沒有任何進展。過了兩日後,成都的武玄門飛鴿傳書至安平王府,表示成都太守的千金也中了無心蠱,武玄門的大夫束手無策,希望曄涵能走一趟成都。

    由於兩者的病症相同,而無心蠱最初也是從蜀地傳出,因此曄涵請裴景睿向皇上奏請,讓她走一趟蜀地,也許能找到可解蠱毒的藥草。

    得到皇上同意後,曄涵本想獨自前往,但因裴景睿也打算再到蜀地,與敬君安兩人一暗一明的將漏網的扶風賊一網打盡,於是兩人領著小湘及元令一起出發。

    由於他們馬不停蹄地趕路,不慎錯過了宿頭,因此昨夜四人露宿距離灌口縣三十里之外的竹林裹。

    裴景睿、曄涵和元令三人皆是練家子,一夜露宿郊外倒也無妨,但小湘卻因風寒露重,而感染了風寒,渾身因發燒而滾燙,他們立刻上馬趕往灌口縣。

    當裴景睿和曄涵到達廣緣客棧門前時,客棧的掌櫃已在門口恭迎,帶領他們到東廂一處安靜的別院。

    “客倌,這別院是咱們客棧最清靜的上房,你們儘管在此安心調養身子,不會有其他人來打擾的。”

    “掌櫃的,謝謝你。”曄涵客氣地道了聲謝。“對了,可否請問這兒的廚房在哪裡?我想要借用一下,煎一些藥草。”

    “客棺,我立刻吩咐廚房的師傳,請他——”

    “不必麻煩了,因為這藥草若在煎熬時不慎,過了火就會失了藥效,所以我想自己動手。”

    “原來是這樣,一會兒我會要店小二帶你去廚房。”

    “謝謝。”

    “那兒的話。”掌櫃的笑著說。

    曄涵將小湘安置好後,便隨前來帶路的店小二到廚房。

    “大哥哥,你也會煮菜啊?”一個身穿紅衣的小女孩問著曄涵。

    “會啊。不過我不是在煮菜,我是在為一位大姊姊煎藥。”

    “煎藥?是不是一種黑黑的茶水,又苦又難喝還會讓人想吐的那種啊?”小女孩皺著臉形容。

    “嗯,是不好喝,不過大姊姊生病了,不喝藥病不會好。”曄涵一邊和小女孩說話,一邊煽著爐火。

    “大哥哥,等一下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那位大姊姊嗎?”

    “好啊!不過你為什麼想去看大姊姊呢?”曄涵好奇地問道。

    小女孩咯咯地笑道:“我想去看大姊姊長得漂不漂亮啊?”她見曄涵只是笑看著她,繼續說:“因為你長得這麼好看,如果大姊姊長得不漂亮,那我就是要告訴她,不許她喜歡你。”

    “哦,為什麼?”曄涵放下蒲扇,抱起小女孩走向一旁的小板凳。

    “因為她若長得不漂亮就配不上你呀!所以她不可以喜歡你。”小女孩說完,立刻又嘻嘻一笑。“大哥哥,你可不可以等雲娃長大,讓雲娃當你的新娘子?隔壁的阿旺哥哥每次見到雲娃,都跟雲娃的娘這樣說,可是雲娃喜歡香香的大哥哥,不喜歡臭臭的阿旺哥哥。”

    曄涵對於雲娃的童語只是微笑以對,兩人雖然年紀相差甚遠,卻也相談甚歡。

    一陣突來的聲響打斷曄涵和雲娃的對談,接著有三名黑衣人出現在廚房門口,雲娃害怕得驚叫出聲。

    察覺出來者不善,曄涵立即點了雲娃的昏穴,然後抱起雲娃飛身帶出廚房,要將她帶至安全的地方,卻被三名黑衣人攔下。

    “三位大哥,不知為何攔住在下?”曄涵一邊問話一邊打量對方。

    “別跟他廢話!把他帶回去,到時裴景睿自然會拿東西來換他回去。”右邊的黑衣人對中間的人說。

    中間的黑衣人點點頭,三人立刻將曄涵圍在中間。

    交手幾招手後,曄涵發現他們並不想傷他,因此抱著雲娃飛身越過其中一人的刀口,而那人果然和她所料地立即收回刀子,曄涵便乘機奔往房間方向。

    三名黑衣人見狀立刻追了去。

    由於曄涵懷中抱著雲娃,因此動作比以往慢了些,那三名黑衣人幾個縱躍便追上了,再度將曄涵包圍起來。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曄涵邊問邊護著雲娃。

    為首的黑衣人對她的話笑而不理,“你不可能在護著那娃兒的情況下,從我手中逃脫的。”

    曄涵在他攻向自己左方時,勉強側身閃過。如黑衣人所說,她不可能在顧著雲娃時,又能令自己安然無恙,但她也不能棄雲娃不顧,所幸眼前這位黑衣人並沒有打算傷她性命,所以一時之間倒也不分軒輕。

    幾個回合之後,黑衣人發現曄涵的心思,便說:“哼!你以為我不敢對你下重手?”

    “不,我知道你打算擒我的決心是勢在必得。”曄涵毫不遲疑地說出黑衣人的想法。

    “沒錯,所以——”

    “元叔,快來接手!”曄涵突然朝黑衣人身後大喊。

    黑衣人霎時一怔,回身不見有人又回頭時,已不見曄涵身影,立即又追了上去。

    怎知這次裴景睿和元令真的迎面而來。

    裴景睿和元令兩人安排好馬匹之後,正打算回別院找曄涵,卻在半途聽見打鬥的聲音,立刻循聲而來。

    “元令!”裴景睿出聲示意一旁的元令接手。

    元令縱身上攔住直追著曄涵的黑衣人。為首的黑衣人和元令交手十來回合後,知道已無機會抓到曄涵,便朝同伴使個眼色,隨即虛晃一招乘機離去。

    裴景睿蹙眉看著黑衣人離去的方向一會後,才轉身看向氣喘吁吁的曄涵,見她手中抱著胖嘟嘟的雲娃,於是不悅地自她手中接過。當他看清手中的娃兒是睡著的時,不解地看向曄涵。

    曄涵立即伸手解開雲娃的昏穴。“我怕她嚇著,所以點了她的昏穴。”

    裴景睿見雲娃醒來,立即放下她,“小娃兒,去找你娘和你爹。

    雲娃不依地躲到曄涵身後,曄涵只好轉身對她說:“雲娃乖,自己去玩,大哥哥和大哥有話要說。”

    “他是你的大哥?”見曄涵點點頭後,雲娃才無奈地離去。

    “為什麼不喊大哥或無令呢?”裴景睿在雲娃走開後問。

    曄涵聞言,低垂著頭,“對不起,曄涵一時忘了。”

    裴景睿氣她平淡的語氣,但礙於元令在一旁,他也不便發作。“對方是誰?目的為何?”

    她搖搖頭,“不知對方是何來歷,他們只說要以我逼大哥交出東西。”

    “什麼東西?”裴景睿問。

    “不知道,他們並沒有說。

    “公子,不如讓小少爺先喘口氣,午膳過後,再來談論這事。”元令插嘴道。

    曄涵忽然想起廚房的藥,立即說:“我為小湘端藥去,大哥和元叔先用午膳吧。”說完,便轉身離去。

    裴景睿在曄涵離去後,站在原地沉思,心想,過了灌口縣便是成都了,有些事他必須對她表明清楚,免得又發生剛才類似的事件。

    ☆☆☆

    晚膳時,裴景睿交代曄涵用完膳一個時辰後到他房裡。

    於是在裴景睿回房後,曄涵先去廚房為小湘煎藥,待小湘服完了藥才回房拿著藥箱到裴景睿的房間。

    先前當曄涵聽到裴景睿要她為他做經絡推拿時,她雖有些驚訝,不過並沒有問他為什麼,倒是裴景睿主動告訴她,由於這幾日不停趕路,讓他有些精神不濟,因此元令建議讓曄涵幫他按摩、推拿,好消除連日來的疲累。

    曄涵平時若幫人按摩是為除病驅痛,誠如三國名醫華佗所言:“凡人肢節腑髒,郁積而不宣,易成八痴曰:風、寒、暑、濕、饑、飽、勞、逸,凡斯諸疾,當未成時,導而宣之,用手術按摩疏散之,其效神速。”所以她一向只做病痛的局部按摩。但在長安有一家西域人士開的按摩院,專門替富家公子或一些貴婦人做經絡按摩,因此曄涵早先聽了後才會有些驚訝,因為這種按摩,會讓彼此有較親密的接觸,而她一向不喜歡與人太過接近,但裴景睿是因身體不適而提出要求,她沒有理由拒絕。

    “大哥可準備好了?”曄涵一邊將藥油瓶蓋打開,一邊問著他。

    “不許戴手套,如果你非戴不可,那你就回去吧。”

    曄涵聞言感到有些猶豫。一般來說,按摩師若非親近之人,皆會戴這種特製的手套,避免和被按摩者太過親密。不過既然他不喜歡,她就遵命地脫下它。

    “大哥,衣服……”曄涵有些遲疑地問。

    “你服侍我吧。”

    曄涵只好先將藥油放置一旁,走近床邊,遲疑了一會兒,才伸出手以不熟練的動作為裴景睿脫去外衫和內袍。

    “大哥,你先躺下可好?”

    待裴景睿躺下後,曄涵便將藥油倒在掌心,搓熱後開始輕輕擦在他的身上,當身上均勻抹上藥油後,她才開始替裴景睿按摩。

    約過一炷香的時間,曄涵開口說:“大哥,可以起身穿衣了。”

    “好,你扶大哥起來。”裴景睿慵懶地說。

    曄涵先用布巾拭淨手,才低身靠近裴景睿,打算扶他坐起,但這時她卻覺得腰側一僵,整個人直直落人裴景睿的懷裡,她滿眼狐疑地瞪著他,不解他為何要點她的穴,卻無法開口詢問。

    裴景睿動作溫柔地將她安置在床上,轉身放下幃帳後才面對她。

    凝視她半晌後,裴景睿才低聲說:“涵兒,辛苦你了。”

    曄涵想對他說這是她應該做的,但她不僅身體動彈不得,連口也不能開。

    “你雖然不能說話,但是大哥知道你一定會說,這是你應該做的,對不對?”裴景睿從曄涵的眼裡知道他說對了。“但是大哥還是覺得應該向你道謝。連日來不停地趕路,又逢小湘受風寒、遭黑衣人襲擊,加上方才你又為大哥按摩消除疲勞,大哥想你也應該感到很疲累才是,所以……”

    見曄涵一對美目直瞅著他,他伸手為她解開發鬈和衣袍。

    “涵兒,你的頭髮又長又黑,為何大哥以前從來不曾發現呢?”他繼續輕輕撫她的臉頰和頸項,“你的肌膚是如此細緻,你可曾仔細瞧過你的耳垂,圓潤、紅滑、飽滿,若戴起金台灣省子,定比那名門千金更勝千分。”

    曄涵不明白裴景睿為何要對她說這些話,但是她心裡可急了,若他繼續往她的身子摸下去,那她的秘密就會被他發現了。不行!她一定要趕快解開他對她的禁錮。曄涵遂偷偷運功解穴。

    對於曄涵的行為,裴景睿一清二楚,他知道涵兒不可能乖乖地任他為所欲為,但運功解穴還需要一段時間,所以他不急。

    “涵兒,為了感謝你,大哥也替你按摩一番,好讓你消除這幾日的疲勞。你一定很奇怪大哥為何會突然點你的穴,因為大哥知道,如果大哥說要為你按摩,你一定會拒絕,但是大哥又不想讓你拒絕,因此點了你的穴,直接為你按摩,你便無法拒絕大哥的好意。”

    曄涵恨不得自己能起身奔離,奈何身體受制於人,於是她只有無奈地閉起眼睛。

    裴景睿為曄涵褪下外袍後,又接著解開她的內袍的衣帶,他發現她沒有穿肚兜,而是以布條纏胸,他想她可能是為了幫他按摩,而改用此法,以避免兩人在按摩時太過接近,而暴露了身分。

    他一邊褪去曄涵的衣服,一邊輕撫著她的雪肌,當他撫上她胸前的布條時,他幾乎可以看見她眼中閃爍著淚光。

    裴景睿低頭輕吻她的眼瞼,慢慢將曄涵纏胸的布條解開。胸前的蓓蕾從布條裡乍放而出的同時,曄涵正好自行衝開穴道,裴景睿見狀,立刻將她的雙手高舉過頭,同時也將自己的身子覆在她的身上。

    “涵兒,你可有話對大哥說?”裴景睿輕貼在曄涵的脣瓣說著。

    曄涵才羞放地喊出“大哥”兩字,便讓裴景睿攫住了朱脣……

    一番巫山雲雨之後,曄涵因疲憊而睡著了;裴景睿愛憐地擁著她的身子,細細地端詳她的嬌顏。曄涵的美麗是人間少有,但由於平日太過嚴肅,所以她雖然能吸引眾人的目光,卻仍與大家保持一定的距離。

    放下所有戒備的她是如此年輕、嬌嫩,他後悔自己把太多的責任壓在她身上。

    此時她柔弱、信任地依偎著他,令裴景睿非常心疼這些年來對她的疏忽,所以該屬於她的寵愛都被他給忽視了,他恨不得此刻能全部彌補給她。

    他輕輕地貼在她的耳畔說:“涵兒,對不起,原諒大哥這幾年來對你的疏忽。”心中的愧疚令裴景睿不自覺地加重了擁抱她的力氣。

    耳後莫名的搔癢,令曄涵甦醒過來,她習慣性地翻個身,竟意外地發現自己被困住。

    “大哥把你吵醒了?”裴景睿制止曄涵離開他的懷抱。

    曄涵因為他的話而完全清醒。“大哥,為什麼?”她沙啞地問道。

    “什麼為什麼?”裴景睿好笑地看著她不解的表情,用力將她摟緊,讓她感受到兩人之間的親密。

    果然,因他的舉措,曄涵霎時明白兩人目前的情勢,她想將暈紅的臉隱藏起來,結果反而讓兩人更加的貼近。

    裴景睿發出一陣朗笑聲,雙手愛憐地撫著她柔細的雪背,“為什麼要隱瞞你的身分?”

    “曄涵並不是故意要隱瞞大家的,只是當年被大哥和元叔誤認為是男孩時,我想時間久了,大家自然會知道其實我是個姑娘,沒想到眾人一直以為我是男兒身,日子久了,我也不知如何對大家啟齒,所以……”

    “所以只好一直被誤認下去,是嗎?”裴景睿幫她把話說完,感覺到曄涵在懷裡點頭,他又問,“為什麼中了”蕩魂‘,不找大夫幫忙,反而存心讓自己受苦?“

    “曄涵對”蕩魂‘的毒性很了解,加上中毒後延誤了解毒的時辰,便明白除非……除非……“知該如何啟口,在尋思適當的字彙時,忽然想到裴景睿既然知道她中毒的事,那他也可能早就知道她是女兒身了。”莫非那日是大哥進了曄涵的房裡?“

    “不然,你認為大哥是如何知道你的秘密呢?”他伸手抬起她的粉臉,“以後有什麼事,不許你再瞞著大哥,知道嗎?”

    曄涵被裴景睿看得不好意思,點了點頭後,又將自己埋進他懷裡,雖然這樣很親密,但總比被他盯著好。

    “曄兒,你會不會怪大哥沒有和你拜堂,就先占了你的身子?”

    曄涵搖搖頭,“大哥別這樣說。自從那年跟了大哥之後,曄涵便認為今生不管是身體或生命都屬於大哥,伺候大哥是我應該做的事;更何況依曄涵的身分,根本不能與大哥匹配,今生能這樣跟著大哥,曄涵就心滿意足了。”她輕聲說出自己的心意。

    雖然曄涵如是說,裴景睿聽了卻非常不滿。他忽然了解當年老爺爺在將涵兒託付予他時,堅持要他答應非等涵兒的親事成了,他才可以完婚,原來這小妮子的心思是如此頑固,但早在他們初遇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不是嗎?當時若不是她的堅持,他或許就不會出手相助,當然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或許真的是冥冥之中就已註定。

    裴景睿本想對曄涵說不許她如此看輕自己,卻在低頭之際發現懷中人又沉入睡眠之中,於是他拉好兩人身上的被子,輕聲喃道:“涵兒,大哥今生要定你了。等扶風賊的事一完,你我立刻拜堂完婚,大哥不許你違背我的意思,知道嗎?”

    曄涵對於他的話,只是若有似無地輕喃一聲,然後吐氣如繭地平穩呼吸;裴景睿無語地摟緊她,讓自己與她在夢中相逢。

    ☆☆☆

    翌日,小湘緩緩醒來,立刻看見床邊有個小女孩,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大姊姊,你可醒了。”雲娃松了口氣說。

    “你是……”小湘疑惑地問。

    雲娃知道小湘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立刻為小湘—一解說。

    小湘這才知道,原來她生病了,還麻煩曄涵照顧她一日,於是立即起身換裝。

    “大姊姊,你的病剛好,可以起身嗎?”雲娃歪著頭看她。

    “可以的,只是個小風寒,已無大礙,何況現在已是清晨,小少爺也起身了,我必須去服侍才行。”

    “那我可以跟你去嗎?”雲娃跟在小湘身後問。

    “可以,不過你不可以太大聲,萬一小少爺還沒醒,吵醒她可不好。

    雲娃點點頭,“說不定他已經醒了,現在正在幫你煎藥。”

    小湘一想也對,問道:“那你知道廚房在哪裡嗎?我們先去那兒找找。”

    雲娃頷首同意,於是這一大一小立即朝廚房出發。

    當她們在廚房沒有找著,又四處遍尋不著曄涵時,小湘便去詢問元令,但元今也表示不知,三人便在房外討論一大早曄涵究竟去了哪裡?

    曄涵被外頭的聲音給吵醒,她一起身,便聽到幃帳外的聲音,“涵兒,醒了?”

    “是的,大哥。”

    曄涵抓著棉被遮著赤裸的身子,正想找衣服穿上時,幃帳已經被人一把掀開。她看見裴景睿已換好衣衫,他手裡正拿著她的衣衫。

    “還累嗎?要不要再歇息一會兒?”裴景睿將衣裳放在一旁,坐在床沿將曄涵摟入懷裡,輕撫著她。

    “大哥,讓曄涵起身著裝可好?”她低著頭說。

    裴景睿看曄涵暈紅的臉頰,知道她對昨夜的事羞怯不安,不想太難為她。“好。但是你身上的紅印須先上藥,不然可要紅個三日,你不想要這樣吧!”

    曄涵聽他一說,低頭注視自己露在棉被外的肌膚,發現身上真的有他說的紅印,而且這些紅印跟上次她被下藥後所留的紅印是一樣的,她忽然了解到上次身上的紅印是從何而來,一陣紅潮不禁涌上粉腮。

    裴景睿見她嬌羞的模樣,忍不住心中一蕩,俯近曄涵的臉,輕吻她的脣瓣,“還記得大哥交給你的美人圖嗎?可是認真想過那美人的模樣跟誰很像?”他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但又不敢把逼得太緊,只好以那幅畫不斷地暗示她。

    看著曄涵輕搖著頭,裴景睿又說:“再想想,想不出來可以把畫拿出來要小湘幫你看看,等你想到美人是誰,再想想大哥當時對你所說的話後,就來找大哥談談。”

    語畢,裴景睿瞧著柔弱、嬌美的曄涵,心中那股想要占有她的慾望再度涌起,他強迫自己放開她,集中心思想著扶風賊的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起身往屋外走。

    “涵兒,大哥先到飯堂等你,用完膳後,我們就起程。”

    曄涵對他點點頭,她一直等裴景睿出了房門後才起身著裝,邊穿邊著裴景睿給的謎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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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1 21:52:4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裴景睿一行人在進入成都城門時,便放慢了速度,一來他們已經到達目的地;二來是往來的行人很多,如果馬速太快,一不小心可能會傷了人。

    “小湘,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小湘差一點撞上了人,幸好曄涵即時飛身下身,將馬前的小男孩抱走。

    “小弟弟,可有嚇著?這銀子你拿去壓壓驚吧。”說著,她自懷裡拿出一錠元寶給小男孩,卻在遞出之際發覺小男孩動作有異,她立即向後退去。

    裴景睿也察覺異出異樣,立即飛身下馬來到她身旁。“涵兒?”

    “小男孩知道自己的行動失敗後,立即朝另一個方向奔去,怎知跑了數步之後,他的身子一僵,整個人便倒在地上。

    元令立即觀看四周,果然讓他發現有三個黑衣人在事跡敗露之後,立刻竄巷而去,於是他朝那小男孩走去,發現小男孩已中毒身亡。

    裴景睿知道曄涵沒有受傷後,才往元令走去,“人怎麼了?”

    “稟公子,人已經斷氣,顯然他們事先就對他下了毒,所以不管事成與否,這孩子一樣都會沒命。”元令據實以告。

    裴景睿對於元令的話僅是皺了皺眉,而曄涵在聽了元令的話後,不禁倒抽一口氣,呆呆地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體。

    裴景睿明白曄涵一定是為此自責,他心疼地說:“涵兒,這事與你無關,別為此自責。”

    “大哥。”曄涵想要壓抑自己對小男孩死亡的傷痛,但方才活生生的人,卻在瞬間失去生命,教她如何能接受?

    裴景睿走到曄涵身邊,將她輓入懷裡再飛身上馬,同時交代元令,“找人把這小男孩葬了。事情辦完後,就到龍騰軒和我們會合。”‘

    “是,大公子。”元令立刻去打點景睿所交辦的事。

    “小湘,”裴景睿喚回失神的丫鬟,“牽著小少爺的馬跟著,我們先到龍騰軒。”

    裴景睿抱緊懷裡的曄涵,策馬前往龍騰軒。對於扶風賊這兩日來對曄涵的傷害行為,感到滿腹怒氣,他定要以最快速的方法將他們一網打盡。

    ☆☆☆

    甫抵達龍騰軒,裴景睿立即召來武玄門的大夫和蜀地各處虎躍門的門主,開始籌備擒賊的計劃。曄涵在裴景睿的安撫下,已逐漸平息內心的震撼。

    “小少爺,太守大人派人來請你過府一趟。”小湘進議軒對曄涵說。

    “這太守的消息也真靈通,小少爺到這裡都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就已經來請人了。”虎躍館的門主張魯嘖嘖稱道。

    “張魯,不得如此。”元令不悅地說。

    “是,令爺。”張魯立即閉上嘴。

    “元叔,別斥責張叔,他是個直腸子,別無惡意。”曄涵為張魯說話,又轉頭對張魯說:“張叔,以後說話小心點,別讓對方下不了台。令人尷尬不安,對咱們也沒什麼好處。”曄涵雖然年紀尚輕,但在待人處事方面,她自有一套方式來安撫人心。

    元令聞言點點頭,他知道小少爺雖然對屬下一向寬宥,但有錯小少爺一定會告訴他們,只不過不像他這般嚴厲。

    “是,小少爺。”張魯虛心受教。雖然小少爺年紀比他小很多,但小少爺處事圓融,思慮周詳且待人寬善,對方再怎麼錯,小少爺也不會令人難堪;加上這幾年小少爺處理裴家四門的商務,必會先徵詢各門主的意見,再作出最有利的決定。小少爺是他張魯除了裴景睿之外,第二個打從心底佩服的人。

    曄涵看向裴景睿說:“大哥,曄涵先下去準備東西,待會兒便前往太守大人府邪。

    裴景睿點點頭,“涵兒,”他突然喚住已走到門口的曄涵,“讓元令陪你。”

    她本想拒絕,但在看見裴景睿不容反對的神色,只好說:“是。元叔,煩請到大門前等曄涵,曄涵好了自會前去與你會合。”說完,她隨即轉身離去。

    ☆☆☆

    曄灑自太守府邸回到龍騰軒時,眾人的會議早已結束,她向裴景睿大概說了太守千金的情形,並請武玄門的藥僮至山中採集各種藥草,無論是有毒或無毒的全都采回,但三日過後,仍找不出解藥。

    “哎呀!

    “小少爺怎麼了?”一旁幫著分類藥草的小湘急忙問道。

    曄涵看著從傷口滲出來的血滴,“沒什麼,只是被這草上的刺給刺著。”話聲方落,她的手突然被人擒住。

    “大公子!”

    “大哥!”

    曄涵和小湘同時喊出聲。

    裴景睿將曄涵滲血的手指含在口裡,一會兒後,才鬆開她的手,“小心點,萬一這草有毒,只怕你還未為你解毒,自個兒也躺下來了。

    “是。”曄涵紅著臉低聲回答,忽然想起這會兒裴景睿該在議軒,怎麼來這裡找她?“大哥找曄涵有事?”

    “嗯。”裴景睿拉著曄涵走到一旁的亭子裡坐下。“方才唐門派人送拜貼來,說晌午過後要登門來拜訪你。

    曄涵疑惑地蹙起柳眉,“唐門的人要找我?是為了什麼事?

    裴景睿搖搖頭,“貼子上沒寫,我想等他們來了自然就會知道。

    “嗯。”曄涵應了一聲。

    “涵兒,”裴景睿輕撫著她的粉頰,“這幾日你又瘦了,有機會就多歇息,別累著了自己,好嗎?”他的語氣裡滿是心疼。

    對於裴景睿的關心,曄涵不知該如何表示,只好回答:“是,曄涵會注意自己的身子,請大哥放心。”

    裴景睿對於她依舊這般敬畏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改正她,他想寵她、疼她,但她對他總是警畏、恭順,讓他不禁有些氣惱。

    “涵兒,咱們很久沒有一起談天,不如一同用午膳,順便聊聊最近的事可好?”裴景睿雖然是詢問的語氣,卻不容拒絕地拉著她的手走向飯堂。

    兩人邊用午膳邊聊,見曄涵比初到成都時更為清瘦,裴景睿感到萬分心疼。

    “涵兒,無心蠱的事就交給武玄門的大夫去可好?”

    曄涵明白他不希望自己太累,但事關人命和自己的責任,她實在無法說放手就放手。“大哥,若曄涵要大哥將擒拿扶風賊一事,交給虎躍門負責就好,大哥可願意?”

    “這……”裴景睿明白曄涵是用這事來比喻她的處境,但見她如此奔波太守的府邸和龍騰軒之間,他心中便很不捨。“難道你不了解大哥是舍不得讓你如此勞累嗎?”她真的一點也不明白他的心意嗎?非要他說得如此明白,她才能了解。

    曄涵對於他的話,心中不禁浮現一股暖流,更是感激滿懷。“我很感謝大哥的關心,但是救人的事,不是說放手就能放手的,如果我沒有盡力,而令皇后和太守千金有何意外的話,就眾人不責備我,一樣會令我終生愧疚,這不是大哥所樂見的吧!就像我知道大哥對於擒拿扶風賊一事也是抱持相同的看法,不是嗎?”

    裴景睿當然能了解她的想法,因為他確實也是抱持相同的態度,所以他明白知道自己是無法說服她放手的,於是他也不再勉強。“既然你這麼說,大哥也不勉強你,不過你可要答應大哥,多保重身體。”

    曄涵點點頭,正打算繼續用飯,卻發現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往他身上帶。

    裴景睿一手環住她的腰,另一手舉著夾菜喂她,“多吃一些,你這幾日又瘦了不少。”

    曄面雖然對這樣的行為感到不好意思,但依然順從地張口讓他喂食。“大哥,曄涵可以自己吃的。”

    裴景睿笑她不解風情,“你就乖乖地讓大哥喂你吃飯,也讓大哥享受抱著你的感覺可好?”

    自從到了龍騰軒後,他們便保持一定的距離,一來是因為曄涵依然是男裝打扮,兩個男人在一起摟摟抱抱或舉上太過親密,在眾人眼中實在不雅;二來是兩人都各忙著自己的事,相聚的時間甚少,況且他們未將關係公開,夜晚也各自睡在自己的廂房,因此裴景睿可是非常想念曄涵在他懷裡的感覺。

    曄涵由於初解人事,對於感情她又一向淡然處之,因此未能了解裴景睿的相思之苦,但她仍是秉持著對裴景睿的服從,放鬆自己的身體任他摟抱和喂食。

    這一頓午膳,不僅吃得濃情蜜意,更是情意綿綿。

    午膳過後不久,下人前來通報,唐門的二爺與唐二公子、四公子和五公子登門求見。

    “請他們到議軒。”裴景睿吩咐。

    “是,大公子。”

    曄涵和裴景睿在下人離去後,也起身前往議軒。

    雙方在見面後才知道,原來唐二爺兩年前曾受曄涵的救助,此番前來拜訪,一來是感謝曄涵當年的救命之恩;二來是希望曄涵能為他的侄女看病。

    曄涵儘管事情繁多,但人家既然已經登門請人,她也只好答應。

    裴景睿對於這種情形只有無奈地搖頭,所謂

    “醫者父母心”,用在別人身上他不知是不是符合,但用在曄涵身上則有過之而無不及。

    “涵兒,”他在曄涵出門前喚住她,“大哥陪你去。”

    “不須勞煩大哥,曄涵去去便回。”曄涵背起藥箱,在門口對裴景睿說。由於元令正巧出門辦事,因此她打算自己到唐門。

    “剛才唐二爺曾說,敬將軍這會兒在唐門作客,大哥找他有事,就一起坐馬去吧。”

    曄涵知道裴景睿坐馬車的用意是要她能乘機休息,便不再多說地同他一起坐人備好的馬車,一上馬車她立刻被他擁入懷裡。

    “別說話,眼睛閉起來休息一會兒,到了唐門大哥自會叫醒你。”裴景睿拿起一旁的薄被蓋在她身上。

    ☆☆☆

    曄涵早就聽說在江湖上唐門使毒的技巧堪稱第一,但唐門解毒的高手亦不在少數,她記得唐門的二公子唐軍也是一位學醫之人,為何他不為自己的妹妹治病呢?曄涵心存疑惑,卻也只是將問題放在心中,並沒有開口問。

    唐門現任門主唐漢天笑容滿面地相迎,“久聞兩位大名,今日一見,才知兩位果真如人所說,真是英雄出少年呀!”

    裴景睿拱手回禮,“唐掌門過獎了,晚輩對您的大名才是如此雷貫耳,仰慕已久。”

    嘩涵僅是有禮地說:“曄涵見過唐掌門。”

    “聽二弟說曄涵賢侄曾救過他一命,又答應為小女治療,老天真是感激不盡。”唐漢天面帶感恩的說。

    “唐大爺這麼說,曄涵真是受之有愧。曄涵學醫本就是為了救人,所以唐大爺無須掛意在心。”她頓了頓,又繼續說:“不曉得唐姑娘此時便讓曄涵看診嗎?”

    “方便、方便,但是……”唐漢天心疑了一會兒,才說道:“事情是這樣的,小女自從得此怪病後,性情變得暴躁無比,常常對人怒目以視,尤其是來為她看病的大夫,更是受到她無禮的對待,因此想請賢侄多擔待。”

    曄涵點頭表示明白,隨同領路的僕人離去,留下裴景睿與唐漢天和敬君安在大廳談話。

    家僕領她至植有許多梅樹的院子,“裴公子,裡面便是小姐的房間,你要自己進去或是我請丫頭來帶你呢?”

    “小哥,我自己進去即可。”曄涵見他面有難色,猜想這唐小姐可能常為難這些下人。

    “那裴公子小心,小的下去了。”說完,家僕便點頭離去。

    曄涵伸手推門而入。

    “大膽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擅闖我們小姐的閨房。”一名丫鬟打扮的姑娘,對著曄涵大喊。

    “在下裴曄涵,是唐二爺請在下來為唐姑娘看病,不知唐姑娘此時方便嗎?”曄涵客氣地自我介紹。

    “不方便。”唐蕓毫不客氣地回道。

    “既然姑娘不方便,那在下告辭了。”說完,曄涵逕自轉身打算離去。

    “站住!”唐蕓大喊。見曄涵沒有停下腳步,便衝到他身前攔住他,“誰說你可以走的?

    “姑娘你說的。”曄涵神情冷淡地說。

    “我沒有說!”唐蕓不悅地喊著。

    “姑娘不是說此時不方便嗎?既然不方便那就表示我可以回去了。”

    “我只是說不方便,又沒有說你可以回去。”唐蕓嬌嗔道。

    “姑娘,我是來替你看病的,如果你不方便讓我看,或是不願意讓我看,那我不回去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呢?”

    “我又沒說不讓你看。”話甫出口,唐蕓立即知道自己說溜了嘴,心想如果這個人敢取笑她,她一定要他死得很難看,但是曄涵一點也沒有如她所想的笑出來。

    “那是在下將你的意思誤解了,請姑娘原諒在下的粗心和無禮。不知現在可否讓在下為你看病了呢?”

    唐蕓本想拒絕,但她怕話一出口,這個裴曄涵又會轉身就走,而自己對他有種莫名的好感,不希望他這麼快就走,只好點頭答應。

    “那我們回姑娘的房間可好?”曄涵還是有禮的詢問。

    唐蕓無奈地領著曄涵回房。

    曄涵在進入房間前忽然開口:“兩位唐兄弟不妨一併進來看看。”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進屋內。

    “二哥,走吧。”唐老大躍下樹,瀟灑地跟著進房。

    唐老二雖然慚愧讓人發現自己的蹤跡,但還是跟了進去。

    他們一進房門便聽見曄涵對唐蕓說:“姑娘這病已有一年了吧。”

    “你怎麼知道?”唐老五驚奇的問。

    曄涵無視於唐家人的驚訝,語氣從容的說:“從唐姑娘手肘上的傷口來看,這繭皮有十來層,就表示唐姑娘得病已有一年了。

    唐老五點頭不語,內心對曄涵深感佩服,難怪人人稱讚裴曄涵是少見的奇才,依他看裴曄涵年紀應該不會比他大才是。“裴兄弟,不知你今年貴庚?”

    “十七。

    “你才十七?!”唐老五驚訝的叫道。

    唐老二同樣很驚訝,真想不到裴曄涵年紀如此輕,醫術就這麼高明。

    “唐姑娘,你這個疽每好一次,至少隔多久才又發作呢?”曄涵問道。

    “你不會自個兒看。”唐蕓故意刁難。

    曄涵冷冷地說:“唐姑娘若是不想把病醫好,在下就此告辭,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曄涵才起身,唐蕓立刻慌張口說:“十天啦!”

    唐家兄弟見自己的妹子慌張,兩人都在心底竊笑。

    曄涵轉頭對丫頭說:“準備筆墨。”

    過了一會兒,丫頭取來文房四寶,曄涵研好墨,拿起筆邊寫邊說:“陽症疽,體內毒瘴聚集不散所致,病毒發紅五日沒有膿血,以此藥方,金銀花四兩、薄公英二兩、生甘草二兩、當歸二兩、天花粉五錢,水煎服兩劑。

    “但令妹這傷口已膿血奔潰,待我先為她去膿傷,留下藥膏外敷,同時她也必須服這貼藥方,當歸一兩、黃蓍五錢、人蔘一錢、荊芥一錢、金銀花二兩、生甘草三錢,水煎服兩劑。見傷口好,繼續上藥,直至繭皮完全脫落,隔七日服前藥方,再隔一月再服一次即可。”

    “蕓妹的病這樣就能好嗎?”唐老不相信地說。

    對於唐老五的質疑,曄涵並沒有生氣。“其實唐姑娘並不是生什麼大病,之所以舊病不斷復發,乃是體內毒瘴不散,而一般大夫僅看到外傷,所以只為她驅除外傷和給外傷的藥,卻疏忽了唐姑娘體內的毒火,因此外傷雖好,內毒卻每隔一段時日又復發,如此周而復始,使這病看似疑難病症,實則不然,唐姑娘只要依我方才開的藥方服藥,等病好了便不會再復發。”

    “原來如此,蕓妹受苦了。”唐老天為唐蕓這一年來所受的病痛之苦感到心疼。

    唐蕓聽二哥這麼說,眼眶立即一紅,看起來楚楚可憐。

    “唐姑娘,曄涵還有一句話可為你驅病,希望你能謹記在心。”

    個性急躁的唐老五好奇地問:“什麼話?”

    “少生氣,毒火熄;氣溫和,體自安。”說完,曄涵便告辭離去。

    ☆☆☆

    曄涵和裴景睿離開唐門,與他們一同離開的還有敬君安和他的侍衛。

    車外一陣喧嘩,打斷車內兩人的談話。

    曄涵從裴景睿懷裡坐直身子,“不知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大哥下去看看,你在車上休息,別插手。”語畢,他起身下車。

    曄涵並沒有乖乖待在馬車裡,在裴景睿下車後她也隨後而下,但她僅在一旁觀看,並不打算插手。

    裴景睿本來只打算下車看看,因為他認為以君安和他的五名侍衛,對付這群黑衣人應是綽綽有餘,怎知對方來勢洶洶,為了避免他們受到傷害,他便出手制止這些攔路的黑衣人。

    黑衣人發現有人插手,為首的人立刻高聲一喊:“退!”不一會兒,六名黑衣人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該死的賊廝,有膽就別走。”敬君安打算追去,卻被裴景睿所阻止。

    “為什麼不讓我追呢?”敬君安問道。

    “你確定能追得到人嗎?而且對方的底細我們並不清楚,貿然追去只會令我們陷入敵人的陷井,不如回去商計、商討,再做打算。”裴景睿分析道。

    “如果我沒有猜測錯誤,他們一定就是那群扶風賊。”敬居安忿忿不平地說。

    “我知道,有此之前我已碰過他們了,但是我尚未查出他們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狙擊我。”

    “這我知道。”敬君安立即將自己探到的消息說出來,“前兩日我派出去的探於回報,聽說扶風賊起了內訌,組織的名冊流失,據傳是落在你的手上。”

    曄涵忽然開口:“看來這事顯然對我們有利,不如我們回去再商計,也許我們可以化被動為主動。”

    “莫非涵兒已有了主意?”敬君安瞅著曄涵,好奇地問道。

    敬君安直瞧著曄涵,讓裴景睿有些不悅,他不喜歡敬君安盯著曄涵,即使明知敬君安只是好奇曄涵的話,於是不待曄涵開口,他就說:“回去調集人手,這事我們再商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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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1 21:52: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唐門

    一片靜悄悄的天地,夜風中隱約傳來一絲耳話。

    “帥爺,沒找著。”

    “不可能,消息確實是由唐門傳出,而且敬君安和裴景睿他們也在唐們,名冊一定也在這裡。”

    “帥爺,會不會是消息有誤?不然為何我們這麼多人,在此找了將近一個時辰,卻依然一無所獲呢?”一位身著黑衣、聲音嬌柔的女子說。

    “難道……不好!我們中計了,立刻撤退。”帥爺高聲一呼,卻為時已晚。

    四周瞬時燈火通明,將黑衣人照得無所遁形。

    “二哥,我還在想這些人什麼時候才會想到這是‘請君入甕’的陷阱,沒想到他們居然花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發現,害我等得都快睡著了。”唐老五邊說還邊打呵欠。

    “五弟,不得無禮,雖然對方不是正大光明的登門拜訪,但來者是客,我們又怎可怠慢他們,二弟,你說是不是呢?”唐老大搖著扇子,客氣有禮地說。

    “大哥說得沒錯,但我們只是小輩,該如何招待他們,待敬將軍、裴大公子,爹和二叔來時再問他們,你說可好?”

    帥爺一聽他們如是說,再次大喊:“退!”

    “別急!”一聲高喊與這話相呼應,“大膽扶風賊,敬某今日定要將你們生擒不可!”

    “哈哈哈!”帥爺一陣狂笑後,語氣輕蔑地說:“就憑你?”

    “哼!狂妄的傢伙,我們唐門又豈是爾等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唐漢天不悅地說。

    “帥爺,何必跟他們廢話,咱們拳腳下見真章,就不相信小小的唐門可以阻擋得了我們。”

    “好!弟兄們全力而退,老地方見。”帥爺一聲令下,全部的黑衣人立即動手。

    雙方一時難分上下,但畢竟是別人的地盤,扶風賊人漸感吃力,恐難再支持下去。

    “帥爺,你先走,我們掩護你。”‘一位黑衣人掩身至帥爺身旁低語。

    帥爺思忖一會兒後,才說:“那老地方見。”

    剛飛身而起,卻被裴景睿和敬君安攔下。

    眼見情勢急迫,帥爺忽然高喊:“散!”當所有的黑衣人往四面八方散開後,他又喊道:“出!”

    “大哥,小心!”嘩涵立刻飛身檔在裴景睿身前,眾人還來不及眨眼,曄涵已昏倒在裴景睿懷裡。

    “涵兒!”裴景睿驚呼一聲,顧不得其他,抱起曄涵便往唐門的藥房奔去,臨去前高聲說:“君安、唐大爺,這兒就交給你們了。唐羿、唐翔請跟我來!”

    被點名的兩人立即應聲而去。

    裴景睿將曄涵抱進藥房,只見房內擺滿了小藥罐,他將曄涵安置在一旁的床鋪上,拉高她左手衣袖,發現傷口已經發黑。他心疼地為她擱好手臂,卻不敢立刻為她解毒。

    “裴公子,我二弟和四弟已照著裴少爺事前所吩咐的藥草逐一調配,也許一時半刻不會有結果,但若加上今早自苗疆探擷回來的珍貴藥材,或許能成功的將蠱蟲給引入罐也說不定。”唐羿安慰著裴景睿說。

    裴景睿聞言,張口欲言,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的閉上嘴巴,畢竟今日這主意是出自曄涵。

    那日他們和君安在討論這件事時,曄涵提出以假名冊誘敵,如果無心蠱真是扶風賊所下,那他們在無路可退之下,一定會釋放蠱蟲來引開眾人的注意力,屆時便可擒蠱。

    “擒蠱?”眾人不解。

    “是的,擒蠱。只有捉到活蠱,才可以方便我們找出解藥。”曄涵解釋道。

    “解藥一事你可有把握?”敬君安聽了她的話後,問出眾人的疑惑。

    “目前尚無把握,但我日前已吩咐武玄門眾大夫往苗疆找尋一切可能會有幫助的藥草,希望多少能有所助益;至於擒蠱一事,我已有辦法,雖然有些風險,但總得試一試。”

    “景睿,依你之見,可行嗎?”敬君安擔心擒蠱一事會有人傷亡。

    “依涵兒所言,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畢竟皇后娘娘和太守千金兩人都命在旦夕,實在不宜再拖延。”裴景睿皺眉沉重地說,復又瞅著曄涵,問道:“涵兒,你方才所說的風險,是什麼呢?”

    曄涵沒料到裴景睿會有此一問,她這一計目的是想幫他早日擒得扶風賊,屆時或許可從他們口中得知當初喂飼蠱蟲之蟲食為何。但若無法一舉擒賊,混戰之中對方若釋蠱,也不失為一個方法。誠如裴景睿所言,皇后娘娘和太守千金的蠱毒已不能再拖了,但她們因中蠱已久,身體極為虛弱,實在經不起誘蠱蟲之試驗過程,所她決定以自己為餌,搏一搏了。

    “大哥毋需擔心,曄涵自有分寸。”她避開裴景睿探詢的目光。

    “既然如此,這事我們趕快進行。”敬君安心急地說。

    “將軍且慢,”曄涵出聲制止。“這消息必須等兩日後才可放出,否則恐怕會功虧一簣。

    她之所以要延遲兩日,一方面是前往苗疆采藥的武玄們大夫這兩日才會返抵,她得稅他們攜回之藥材事先安排好多種調配方法,只希望一切能如她所料想。

    望著時而昏迷時而清醒的曄涵,裴景睿心中百感交集,一想起她根本不顧他疼愛她的心,他就不僅要怨怪她的無情。

    事到如今,只希望曄涵能康復,他實在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形。

    距離曄涵中蠱後又過了三日,這期間方法試了又試,藥嘗了再嘗,終於在用其中三味藥草調合之下,將蠱蟲給引入罐。

    “大公子,蠱蟲入罐了!”一名守在罐前的大夫高喊。

    裴景睿聽到這話後,心中懸岩已久的大石絡於落下,他感謝老天爺還是讓涵兒留在他身邊,也慶幸蠱蟲真的擒住了。

    唐羿拿著蠱罐走到裴景睿的面前,“蠱蟲已誘入罐中,但裴少爺體內尚有它所留下之除毒待除,加上方才那三味藥草雖能誘蠱,但因其本身都是毒草,所以還需調配出解毒草之解藥,但裴公子請放心,唐們定當竭力找解藥。不如先把裴少爺移到廂房休息。

    “也好,那就有勞唐兄了。”裴景睿小心翼冀地抱起曄涵。

    在裴景睿踏出藥房前,唐羿又叫住他,從懷裡拿出一罐藥油,“這藥油請反覆塗抹在裴少爺的傷口處,可免日後留下疤痕。”

    裴景接過藥油,道聲謝謝之後,便跟著唐門的僕人離開。

    ☆☆☆

    曄涵被一陣莫名的刺痛所驚醒,但是陣陣的刺痛讓她知道,自己已經得救了。

    守在一旁的裴景睿在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後,立刻移身至床邊,坐在床沿問:“涵兒,覺得如何?”

    曄涵想張口說話,卻發現她無法開口,而肉體持續的刺痛感,讓她極為不適。

    裴景睿知道曄涵的痛,他拿起一旁的布巾為她拭汗。他剛才鰓她服下唐羿命人送來的解藥,唐羿曾說服了解藥,人清醒後身體會有稍微的刺痛,加上曄涵又有傷口,刺痛會持續三至四個時辰。看著她痛得冒汗,他真希望自己能減輕她的疼痛,更希望自己能替她承擔這一切。

    嘩涵沒有辦法說話,只能看著裴景睿。而他對於她的情形只能無助地感到心疼,他和衣躺在她身邊,將她擁入懷裡,輕憐地撫著她。

    “大……哥,”嘩涵困難地說出這句話後,過了一會兒才又說:“紫蘇……”

    裴景睿聽到“紫蘇”這兩字,疑惑地問:“什麼紫蘇?”

    “煮……水……”曄涵鼓動依然麻木的舌頭說出這兩個字。

    裴景睿聽了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大哥立刻命人為你煮來。”

    他匆忙起身走至花廳,喚來元令交代,同時聽元令報告有關擒扶風賊的事情。

    元令簡單報告完後,立即下去張羅裴景睿交代的事。

    裴景睿重返房間時,曄涵已經不似剛才那般僵硬難受,她轉頭看著他說:“大哥回房休息吧。”

    “才好一些,就想把大哥趕走。”裴景睿笑道。將盛滿對她心疼、關愛與不捨的心情,—一用著眼神傳達給她;他希望她能明白自己對她的感情。

    曄涵明白他對自己的情意,緩慢無力地說:“既然我已經清醒,就不需有人在一旁照顧,大哥不如早點回房休息。”她希望他離開,沒瞧見她痛,他便不會難過和心疼,而她也會少些愧疚。

    “涵兒,大哥今晚不打算回房,你就別費心思趕大哥走了。”裴景睿邊說邊坐在床沿。

    曄涵拿他沒轍,只好點頭答應。一陣輕微的痙攣過後,她才又問:“大哥,這蠱毒的解藥是誰配製的?”

    “是唐家老大、老二和老四,你覺得怎麼樣?”

    曄涵正想開口,卻因突然涌上的痛楚而止住了話話。

    “你忍著點,天一亮,大哥立即帶你到武玄門,要大夫為你看看。”但當他又聽到她一陣抽氣,便起身說:“大哥這就去命元令備馬車。”

    “不要,大哥。”曄涵抓住他的衣擺不讓他離開,如果現在匆匆離去,擺明了不給唐門面子,若因此而傷了和氣,就更不是她所樂見的。“曄涵還可以忍,不需要急著離開。”

    “涵兒。”裴景睿心疼地喊她,他了解她不想傷和氣的想法,但著她這般疼痛,他真氣她這種為人著想的好心腸,但他更氣為什麼中蠱的人不是自己。

    曄涵痛得無力再說話,她緩緩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她才睜開眼睛,“大哥,要元叔明早請魏大夫來唐們,我要親自交代他配製更好的解藥,除了讓太守千金服用,更要火速將三味誘蠱的藥草及解藥送到宮中,皇后娘娘還等著呢。另外請小湘為我準備一些換洗的衣服……”說到這裡,曄涵便昏了過去。

    裴景睿看曄涵痛昏了,心裡非常憤恨無奈。

    他想起事情發生的前一日,在他一再逼問之下,終於得知曄涵要以自身試蠱蟲,他為此勃然大怒,兩人因此爭執不下時,曄涵第一次主動抱住他。

    “大哥,如果這一切真如曄涵所想就好,萬一不是的話,曄涵自己中蠱身亡只是一人,但若是大哥的話,那王妃和王爺將來要依靠何人呢?大哥又怎忍心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呢?”

    裴景睿聽了她的話後一怔,對於她所說的事實,只能氣得將她用力緊摟在懷裡、“涵兒,難道沒有其他的方法嗎?”

    “這是最快的方法了,若再拖下去,我怕皇后娘娘和太守千金的身子無法支撐下去,這事就讓我試試吧。”

    裴景睿無法同意她的主意,這不是簡單試試、不行還可以再換的事,若這一試不行或不對,她可能會香消玉殞,他萬萬不可能答應;但是拿別人的命來試,他也做不到。

    “涵兒,你是屬於大哥的,大哥不許你如此看輕自己的生命。”裴景睿氣自己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大哥,事情並非完全沒有轉圜餘地,我有一半的把握。”曄涵對於裴景睿的怒氣假裝視而不見,努力說服他同意自己的計劃。

    “你……萬一事情不如你所想時,你要大哥怎麼辦?”裴景睿邊氣憤地說,邊吻著她的粉臉。

    “大哥,若真是這樣,就請大哥忘了我吧!待扶風賊一事平走後,回長安討房媳婦,好好孝敬王妃和王爺。”曄涵感傷地說。雖然她說得平淡,但是她舍不得離開他這份溫柔與溫暖,但儘管如此,她還是繼續說:“萬一事情真是這樣的話,那曄涵先謝過大哥這些年來的照顧與疼愛,將來裴家四門的事就煩勞大哥費心——”

    裴景睿狼狠地攫住她的脣,令她不能再說出這種令他擔憂、傷心的話。“不許你這樣說,聽到了嗎?”

    曄涵知道自己惹他生氣了,但是事情已迫在眉睫,不容得她打退堂鼓。不想繼續令他生氣,於是她柔順地回吻著他。

    裴景睿見她如此,氣也消了。“涵兒,這事我們再重新商議可好?”

    曄涵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大哥,事不宜遲。而且這個主意是我想出來的,由我自己來試是理所當然。大哥,這事我們就這樣定下可好?”

    “不好!除非你能跟我保證,你絕對能平安無事,否則休想我會答應。”

    “大哥,難道你不想盡速將扶風賊擒住嗎?難道你忍心看他們繼續這樣肆無忌憚的四處下蠱害人嗎?”在逼不得以之下,曄涵拿出這事來脅迫裴景睿同意她的方法。

    “涵兒。”裴景睿氣憤她的冷靜與理智,“別讓大哥為你擔心,別讓大哥有失去你的機會。”

    敲門聲打斷裴景睿的沉思,他重整激動的心思,平聲道“進來。”

    元令推門走入房間,“大公子,藥來了,方才唐二公子又在藥裡加了些龍骨,他說這會讓小少爺好睡些。

    裴景睿接過藥碗輕吹,待藥汁溫涼些,才扶起曄涵讓她服下。

    喂完藥汁後,曄涵的臉色逐漸好轉,呼吸也不再急促,裴景睿這才安心地對元令說:“我們到花廳談談。

    “是,大公子。”元令接過藥碗,先退出內室到花廳,將藥碗遞給門外的僕人,靜靜地等候裴景睿出來。

    裴景睿為曄涵蓋好被子,放下幃帳後才轉身離開。

    “大公子,小少爺睡得可安穩些?”元今關心地問。

    “嗯。”裴景睿點點頭,“讓你也費心不少。”

    “大公子別這麼說,這是小的應該做的。”元令理所當然地說。“不知大公子有何交代?”

    “元令,扶風賊之事,敬將軍有何打算?”

    “小的聽敬將軍說,他打算再設一次陷階。”元令將這兩日來所商議的事,對裴景睿仔細地說了一遍。“

    “他可有把握?”

    “敬將軍說,他會和大公子商議後再作決定。”

    “嗯,那今晚我好好地想想,明日再和他商計。你也下去歇息吧,明日一早你先到武玄門將魏大夫找來,再回龍騰軒將小湘帶來。”

    “大公子的意思是我們要繼續待在唐門,不回龍騰軒為小少爺療傷嗎?”

    “不了,小少爺怕傷了唐門的面子。”

    元令一聽裴景睿這麼說,便知道這是曄涵的意思,只有小少爺才會想到傷不傷面子這回事,他不禁暗自深嘆了一口氣。

    在元令離去後,裴景睿又回到房裡,他掀開幃帳和衣躺在曄涵的身邊。看著沉沉入睡的她,心想要到什麼時候,她才懂得為自己打算呢?也許他不該再任她如此,未來就由他來為她打算才是。

    ☆☆☆

    嘩涵再度醒來,已近晌午。

    “小少爺,你可醒了。”小湘笑吟吟地說,臉上一掃幾日來的憂慮。

    曄涵試圖移動依然虛軟無力的身子,“這衣裳可是你幫我換上的?”

    “是啊。”小湘端著參茶,要伺候她喝。“小湘在龍騰軒等了幾天,不見你們回來,心裡著急不已,今早令爺才回龍騰軒帶小湘來這兒服侍你。大公子一見小湘來,說是你流了一整夜的汗,交代小湘替你擦身和換件乾淨的衣裳。

    “小湘,扶我起來。”曄涵趁小湘停下話時對她說。

    “小少爺,你身子剛好,躺著比較好。

    “躺著不好喝藥。

    “這不是藥,是大公子命人熬的參茶。”小湘邊扶起曄涵邊說:“對了,剛才唐門的人端了碗藥來,但被大公子不小心打翻了,於是大公子命魏大夫親自去為你煎藥,他說不好意思再麻煩唐門的人。

    曄涵對這話笑了笑,心中暗笑裴景睿的“不小心”,他是不放心外人的藥吧。

    曄涵喝了參茶,靠著床柱休息。這蠱毒令人四肢麻痺無力,喘息不止,精神頹廢不振,若想恢復,依她的身子也要四、五日;若依皇后娘娘和太守千金的身子,少說也要十天至半個月。

    “小少爺。”小湘喚著她。

    “什麼事?”曄涵輕應一聲。

    “這幅美人圖是誰畫的呀?”小湘將手中的美人圖攤在嘩涵眼前。

    “你怎麼發現這圖的?”曄涵疑惑地問。

    小湘見曄涵除了身子虛弱些,精神已大致恢復以往的樣子,這才放心的說:“是早上令爺要小湘幫你整理東西時,一不小心就被小湘看到啦,小湘好奇,所以就把它帶來問問小少爺。”

    曄涵不信地看著小湘,“你是不小心看到的才怪。”

    “哎呀,其實小心不小心都無所謂嘛!”小湘撒嬌地搖搖曄涵的手,“小少爺,你快跟小湘說這畫上的美人是誰?為何你有這畫呢?”

    曄涵不語地看看美人圖,才將畫輕輕卷起。“你先將這畫收好,以後不許讓人見著這幅畫,收好了咱們再來說。”

    小湘看曄涵慎重的表情,聽話地收好畫後,靠著嘩涵身旁坐在床沿,“小少爺,現在可以說了嗎?”

    曄涵看著小湘的動作,雖然小湘名義上是她的侍女,但兩人之間一向沒有主僕之分,可說是情同姐妹,儘管小湘比她年長一歲,但小湘一向天真爛漫,兩人在一起時,她看起來倒成了較年長的那一位。

    “小湘,你也覺得畫上的姑娘是位美人嗎?”曄涵對小湘問著自己的疑惑。

    “當然。小少爺,你瞧她那彎彎細細的柳眉,半啟半閉的丹鳳眼,真是勾魂啊!讓小湘看了,真恨不得自己是個男子,好有機會親眼目睹美人一眼。”小湘邊說邊模仿書中美人那迎風掬瓣的動作,說完後還以雙手做捧心狀,戲劇化地嘆了一口氣。

    “小湘,你也不曾看過畫裡的人嗎?”曄涵想起裴景睿普對她說,讓小湘幫她想想這件事。

    小湖對於曄涵的話仔細思忖一會兒,這畫中美人她確實不曾見過,但是若問她可普看過這樣美的人,她可以說幾乎天天看到,因為小少爺可以說與畫中美人長得一模一樣。

    “小湘?”

    “小少爺,你是要小湘說實話還是說假話呢?”

    “實話?假話?這話又怎麼說呢?”曄涵疑惑地問。

    “假話便是小湘不曾看過;實話……實話就是……就是……”小湘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遲遲不說。

    “說呀!”嘩涵催促小湘。

    “若小湘說了,小少爺可別對小湘生氣,不理小湘喔!”見曄涵點頭,小湘這才說:“其實畫中美人跟小少爺長得一模一樣,若真要論起不同之處,就是小少爺從不穿女裝,而畫中的人兒卻是錦衫雲袖,所以小少爺問小湘曾否看過那美人,小湘應該說小湘天天都有看,但不是看到穿錦衫雲袖的美人,而是看到穿青衫的美人。”

    小湘的一番話,讓曄涵霍然了解裴景睿要小湘幫她看畫的原因,因為她對自己的容貌從不注意,所以見到畫像時,只覺得眼熟,卻想不起自己何時見過,如今聽小湘一說,她想起那日的情景。想必那畫是她在沉思時,大哥提筆即興為她畫下,並想藉此點醒她,他對她的心意。但他們兩人的身分懸殊,如何能緒成連理?

    “小湘。”房外傳來元令的輕喊。

    “元叔,曄涵已醒。”曄涵出聲喚著房外的元令。

    元令推門入房,“小少爺醒了,身子覺得怎樣?”

    “好多了,除了還使不上氣力外,其他已無大礙,多謝元叔關心。”嘩涵語氣恭敬的說:“不知元叔找曄涵有什麼事要交代?”

    元今深知曄涵對他一向敬如尊長,和他說話也一直是如此客氣,他了解小少爺不是故意如此,只因生性淡漠、冷靜,加上這幾年自己教導方式也是如此,才會造成小少爺對人總是彬彬有禮、似難以親近,他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教導的方式,他無奈地暗自嘆口氣。

    “大公子要元令來看小少爺是否清醒,若醒了,他想和小少爺一起用午膳。”

    “好。”

    “那元令就去命人將飯萊端來。”

    “謝元叔。”

    元令轉身退出房間。曄涵要小湘幫她加件衣衫,並扶她到前廳等待裴景睿前來共用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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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1 21:53:1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曄涵人在唐門受傷,因此唐門堅持她留下來療傷,太守大人聽聞裴景睿和曄涵暫住唐門,便將女兒送至唐門,希望曄涵就近為他女兒治療。不過他怕女兒無人作伴,因此又命自家三位外甥女陪同前往,令本來陽盛陰衰的唐門,霎時美女如雲。

    人多熱鬧,但人多也麻煩,唐門多了四位美女,也多了不少醋罈子,因此曄涵除了到正院廳堂向唐漢天問好,或受邀共膳外,都只待在房裡。

    前幾日她聽元令說,裴景睿和敬君安又設了一個陷阱,成功圍捕扶風賊的餘黨,雖然有人受傷,但在武玄門大夫的照顧下已無大礙。

    而敬君安已在昨日押解那些人回京,這一路上有四位虎躍館的門主護送,另外裴景睿也派人暗中保護,以防有突發狀況。

    適才她為太守千金送藥後,因天氣晴朗,因此她要小湘在花園裡擺琴。

    小湘一邊聽她彈琴,一邊和她說話,“小少爺,你有沒有發覺衛府的兩位千金和邱姑娘都喜歡跟著大公子呢?”

    曄涵笑著小湘一眼,繼續彈著琴。

    小湘見她不語,又說:“小少爺,依你看,大公子會不會喜歡她們其中一人?還是他全部都喜歡,所以才沒有趕她們。”

    “小湘,大哥怎麼可以趕她們呢?你別忘了人家也是唐門的客人,況且就算是在裴家,這等不禮貌的事也做不得。”

    “可是見她們每天都像蝶兒不停繞著花兒般地纏著大公子,人家擔心嘛!”小湘嘟著嘴嬌嗔。

    “擔心?有什麼好擔心的?”曄涵停止彈琴,側頭看著小湘。

    “人家是為你擔心啊!”

    “為我?”曄涵驚訝地笑看著小湘,見小湘一臉認真的表情,她說:“若大哥其中意其中一位姑娘,那不是更好?依大哥的年齡早該成親了,我們應該高興才是。”

    “小少爺,大公子苦娶了別人,那你怎麼辦?”小湘擔心地說。

    “我?什麼怎麼辦?”曄涵不解地問。

    小湘見曄涵一臉平靜的模樣,她猜曄涵一定打算以男兒身跟著大公子一輩子,可是她是一位姑娘家,怎能以男子的身分跟著大公子呢?小湘突然想起畫上的美人,她心想,小少爺和大公子兩人,可說是郎才女貌,怎麼可以將少夫人的位子拱手讓人?不行!她一定要為小少爺努力不可。

    “小少爺,你去把事情對大公子說一說可好?”

    “你有什麼事要我去對大哥說呢?”

    “不是我的事,是你的事。”小湘看曄涵仍是不解的樣子,乾脆挑明了說:“就是你其實是……”

    “小湘!”曄涵語氣嚴厲的打斷她的話,“不是同你說過了嗎?以後不許再提。”雖然裴景睿早就知道她是女兒身,但她不知該如何把這事告訴小湘。

    “好吧。”小湘無奈地低下頭,過了半晌,她又抬起頭說:“小少爺,你有沒有發現,最近唐姑娘對你相當好,不是給你熬湯就是給你送衣裳來呢。”

    對於這事,曄涵心裡有數,但她已經多次暗示唐蕓,希望唐蕓不要繼續將感情放在她身上,只會徒增傷心和困擾而已。

    但唐蕓卻一副“不管如何,我一定要你喜歡”的樣子;加上小湘每日跟在身旁,更令唐蕓以為她喜歡的人是小湘,所以才不喜歡她,時常對小湘冷嘲熱諷的。

    “小湘,這事你別對人提起,否則傷了唐姑娘,可就不好。”曄涵提醒道。

    但小湘卻默不作聲,於是曄涵又說:“小湘,我的話你可有聽見?”

    “是,小湘知道。”小湘無奈地點頭,接著想起裴景睿交代她的事。“小少爺,你吃藥的時間到了,小湘這就到廚房幫你拿藥來。”

    “也好。你先幫我把琴收了,我再坐一會兒,然後回房等你。

    “是。”小湘把琴抱回房裡,出了房們看曄涵仍在亭子裡沉思,也不再打擾她,便逕自到廚房端藥。

    曄涵想著小湘的話,既然小湘都注意到唐蕓的事,表示其他人也可能發現唐蕓的心思,也許她該如小湘所說的,多注意一下唐蕓和身旁所發生的事,及早把事情處理好,以免日後造成對唐蕓的傷害。

    不知是彈琴彈累了,還是這仲夏的熏風醉人,曄涵坐在亭子裡想著想著,竟打起盹來。

    裴景睿和元令走進園子時,便看見曄涵這副模樣,他不悅地搖搖頭,走進亭子裡彎身抱起她回房。

    “大哥?”曄涵睜開蒙朧的眼睛,她從有人踏入園子時便已清醒,但從來人的腳步聲知道是熟悉的人,便沒有睜開眼睛,沒想到裴景睿會抱她回房。“曄涵自己走就好,不然讓元叔看了笑話。

    裴景睿不理會她的話,逕自抱著她往屋子走去,“元令知道你病體初愈,不會笑你的。”

    進了花廳,曄涵制止裴景睿帶她回房,“大哥,這兒坐就行。”

    “不想休息一會兒?”

    “不了。”

    “剛才累了為什麼不回房休息?雖然現在已是仲夏,但是你身子剛好,總要小心一點。”

    “是,曄涵以後不會再犯。”

    裴景睿對於她的回答,不禁有些泄氣,她總是柔順地對他,讓他不知該氣她,還是寵她、疼她。他幹脆一把將她擁入懷裡。

    “大哥……”曄涵有些害怕他這樣的行為會讓元叔產生誤解,兩個男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她掙扎著想起身。

    裴景睿見她臉紅的樣子,才發現原來她也有害羞、不好意思的時候,忍不住想逗逗她。“怎麼了?”

    “大哥,元叔在這裡。”

    “我知道他在這裡,但他在這裡和你我有何關係?”裴景睿輕撫曄涵的粉腮,輕聲地說。

    曄涵見掙扎無效,只好將羞紅的臉蛋埋進他懷裡。“元叔會知道的。”她低聲地說。

    裴景睿聽了大笑,抬起曄涵的下顎,見她暈紅的臉和羞怯無助的表情,忍不住低頭輕啄她的脣瓣,讓曄涵更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將臉再次埋入他懷裡。

    “元令早就知道你的事了。”

    曄涵聽了裴景睿的話後,身體微微一僵,原來元叔早就知道了。難怪自從她受傷後,元叔雖然每日來問候她的傷勢,但總只在花廳候著,不像以前會進入內室來看她。

    “大哥,曄涵的事究竟有多少人知道?”她索性一次問清楚。

    “離開長安前,大哥留了一封信給裴福交給爹娘,信上交代在我們回長安之前,不許對裴家以外的人說。”

    曄涵聞言,明白他已將她是女兒身的事公開,只差沒像皇帝下旨般地昭告世人。天啊!那她回去後有何顏面面對大家呢?曄涵苦惱的想。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裴景睿了解她的思考方式和處事態度,所以他才提前告訴她,免得日後回長安時,她會更不知所措。而且他相信,娘現在一定正忙著張羅他和曄涵的婚事,但這件事,他打算回長安後再對曄涵提起,免得她嚇得不敢和他一起回京。

    “涵兒,大哥有事同你說。”

    曄涵立刻抬起埋在他懷裡的臉,坐直身子,“什麼事?”

    “大哥聽元令說,你們雖然來成都多次,但還不曾遊玩過蜀地的風景名勝,所以大哥想趁這機會帶你四處走走,可好?”

    裴景睿之所以會有這樣提議,一來希望能讓涵兒多了解自己;二來是希望改變她目前的生活方式,他希望她能過得輕鬆些,不要讓裴家四門的責任把她壓得毫無喘息的餘地。

    “可是……”

    “小少爺,你就答應吧,讓元令也沾沾你的福氣。”本來一直沒有說話的元令突然插嘴,他和裴景睿早就知道曄涵一定會對這個提議猶豫不決,因此他特地跟來當說客的。“這……”

    “忙碌了這些日子,大夥也需要休息;況且小湘難得跟著我們出遠門,大公子和你回長安後,一定會有許多事要忙,日後恐怕也難有機會像現在這般清閒,不如就趁這機會四處走走看看。”元令繼續動之以情地說。

    曄涵想起小湘近日為了她也忙壞了,不如趁這個機會帶小湘走走,也算是對小湘的一種回報。“就聽大哥的安排。”

    裴景睿聽曄涵這麼說,立即對元令道:“元令,你去虎躍館安排一下,我們就搭船游江,如果時間充裕,我們順道到岷山及峨媚兩山遊玩。”

    “是,元令這就去安排。”語畢,元令隨即轉身離去。

    ☆☆☆

    裴景睿將要帶曄涵四處走走、遊玩的事向唐漢天提起,怎知唐家年輕一輩也要一同前往,接著太守千金和其表姊妹也想跟著,因此原來四人的游程變成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共往。

    由於裴景睿準備的畫舫無法容納這麼多人,所以只好分搭兩艘畫舫,裴家的畫舫還是裴景睿他們自個兒搭,而唐家的畫舫則載有唐家人和太守千金與其表姊妹們,這樣的情形,在裴景睿心中也算是不美滿中的美滿了。

    游江水時,裴景睿對曄涵說:“相傳魏代時,有位酈道元大人曾做過研究,說這江水是來自岷山,東流至中原各地而入海,不知涵兒可曾聽過?”

    “大哥所說的是不是文學館內所傳的<水經注>一書?”

    “是的。書上提起從前有位名叫李冰的太守在此開瞭兩江,當時他還戰勝河神,讓它從此不再危害蜀地的百姓,所以蜀地的人很敬仰他的勇決氣概,後來對凡是身體健壯之人,都稱之為‘冰兒’。”

    “這事我曾聽唐六哥說過。”此待,畫舫經過市橋,曄涵指著河岸的五頭石犀牛說:“大哥,唐六哥還告訴曄涵說那五頭石犀牛就是李冰大人命人製成,用來鎮壓河神所留下的。”

    裴景睿從曄涵身後將她摟進懷裡,“小心點。唐老六可有對你說這河神是要娶妻的,你若不心被河神娶走了,教大哥怎麼辦?”

    對於裴景睿明白的暗示,曄涵不知如何回答,就在此時,小湘正好從船艙裡端著茶水出來,見他們兩人摟抱在一起,驚訝地大叫一聲,嚇得他們連忙分開。

    曄涵看見小湘打翻茶水,皺起眉頭緊張地問:“小湘,可有燙著手?”

    “沒有。”小湘慌張地說,“小湘立刻把這裡清一清,重新端一壺茶水來。”一會兒她便回到船艙內重新沏茶。

    裴景睿待小湘離去後,拉著曄涵也走入船艙。推開兩邊的窗戶,讓裡面的人可以直接欣賞河上的風光。

    “你沒將我們的事對小湘說?”見曄涵搖頭,他知道她的意思,“找個機會對她說說,大哥可不希望日後只要摟著你時,便聽見她在身後大驚小怪的。”

    “是,我會找機會對小湘說的。”曄涵頷首道。

    “涵兒,過來大哥這兒,大哥想看看你手臂上的傷口。”

    “傷口已無大礙,大哥毋需擔心。”曄涵雖然如此說,但她還是走到裴景睿面前。

    裴景睿摟她入懷,拉起她的袖子仔細審視她的傷口。

    “這傷可會留下痕跡?”

    “不會。除了唐門的藥外,武玄門的大夫還用翳魄和雲南一種白藥草調製成藥膏,擦在傷口上日後不會留疤。”

    “那就好。”裴景睿寬心一笑,他知道她有意閃避自己剛才成親的話題,決定暫時不逼她。

    他指著岸邊的景色,“你看河邊有幾位姑娘在浣紗,這附近有一鄉里名字叫‘錦裡’,而錦裡的姑娘都是來這兒濯布,聽說只要是在這兒濯洗的錦布,色鮮質柔,所以皇上在這裡設置了錦紡和錦官。”

    “大哥,我們鳳翔閣的錦布是不是也從這裡買的?”曄涵問。據她所知,鳳翔閣的錦布一半以上是出自蜀地。

    “不是。這裡除了錦紡外,鳳翔閣在這附近也有設紡廠,只是不在錦裡,不與錦官難為。”

    曄涵理解地點頭。

    由於東行,江水湍急,船速甚快,黃昏時分他們已行至湯口縣。

    裴景睿交代元令今晚在湯口附近歇息,好讓兩船的人可以會合。

    “大哥要入縣嗎?”曄涵問道。

    “不。”裴景睿為她披上一件披風,“起風了,不小心點容易受風寒。”他略帶寵溺地責備她。

    “謝大哥。”曄涵輕聲謝過後。又問:“既然大哥不入縣,為何船夫大哥要備小船呢?”

    “他要入縣為我們和唐們取些鹽來用用。”

    “鹽?”難道他們忘了備鹽嗎?

    “是啊。聽他說這裡的鹽,粒大者有方寸,每粒鹽的中心突出,形狀像張開的傘,所以又稱為‘傘子鹽’,而它乃是鹽品中的上品,所以船夫特地要入縣為我們取些來嘗嘗。”裴景睿擁著她朝西南方向著去,“涵兒,你可有看到那些白白的石瑰?那些就是鹽塊,而前方你現在所見的水道,就是流入縣內的溪水,這兒的人都以此溪水為生,所以這溪水又喚‘湯溪水’。”

    曄涵發現以前她不曾與裴景睿如此親近相處,對裴景睿的了解都是從元令那兒得知的。她知道他博學多聞,但今日相處,她才知他連這等小事也知之甚詳。

    接下來的數日他們一直順著江水游三峽,在經過巫峽時,裴景睿對曄涵說起這巫山的由來。“傳說這巫山裡封了一個女魂,乃是天帝之女,名喚瑤姬,因為她在出嫁前就死了,所以天帝將她封在山之南,而她的靈魂因此化為一草,其果實被喚為‘靈芝’。”

    “除此之外,聽說這巫山之女,住高唐阻險之地,早上行雲,日暮降雨,但都在陽台之下,所以有人為她立廟,稱為‘朝雲廟’。”

    另外,裴景睿也對曄涵描述三峽之美,“這巫峽是三峽中最長的,在接下來的路程,兩岸都是山連著山,宛如巨龍盤據在岸邊,氣勢磅磚。山上松柏聳立,至於松柏之間另有懸流瀑布飛瀉其間。另外林間的猿聲不絕,這凄涼的猿聲,總在空谷回響久久不斷,當今聽者為之心傷,所以有‘巴束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的話。”

    嘩涵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覺得自己更為他心折。“

    裴景睿見她如此看著自己,不顧他人的眼光,將她摟進懷裡坐著,並對著她唱起蜀地的情歌。

    曄涵聽了覺得不好意思,只好將自己的臉緊埋在他懷裡,直至他唱完歌後,重新為她介紹兩岸的風光,才依偎著他繼續遊覽下去。

    過了巫峽,江水東流,畫舫行至“空泠峽”。這兒的山掌交相而錯,上有奇石,有如兩尊人像,攘袂相對,裴景睿告訴她,傳言從前有兩位大人在此爭著地界,因久久不下所成。另外在此地還有一個風俗是“插灶”,其原因乃是因為此地高岸壁立幾百丈,飛鳥過而不能棲,有一人將未燒完的火炬插入山崖,從此便一直留傳下來。

    當畫舫再行至“流頭灘”、“人灘”和“黃牛灘”時,船夫也對他們說明這些名稱的由來,他還唱了一段黃牛謠:“朝發黃牛,暮宿黃牛,三朝三暮,黃牛如故。”而這詞中的意思,其實只有兩字——難行。

    在這一路上,由於江水湍急,所以他們和唐門的畫肪自湯口縣一聚之後,便一直沒有碰頭,一直到了西陵峽時,小湘才從船尾見到他們的船頭。

    “小少爺,見到唐門的畫舫了。”小湘匆匆走進艙房內對曄涵說。但她見曄涵又坐在裴景睿懷裡,心裡不禁又有些疑惑了,難道大公子已經知道小少爺是女兒身。

    “這麼說他們應該是沒有遇到什麼事才對。”元令在一旁說著。

    裴景睿點點頭,“嗯,因為三峽景觀奇特,外地行船至此的人,常會為了觀看兩岸風景而疏忽這裡的急流暗渦,輕者翻船為人所救;重者則是一去不回,尤其是西陵峽這一段,它是三峽中水流最急的,但也是風景最美的。”他指著兩岸的風光說:“此處的每座山巒都有它各自奇特的形狀,除此之外,它的林木蕭森,疏疏密密與浮動的雲霞或連成一色、或在雲霞之外,如此山嵐煙雲,令人如入仙境而流連忘返。”

    曄涵聽他如此形容,不覺嚮往這兒的明媚風光,不忍離去。

    自從收養她的爺爺去世後,她的生活就只有學習、責任和服從,待接掌裴家四門後,在她的生活中除了工作還是工作,而她也從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但如今她發現,生活好像不應只是如此。

    裴景睿對於曄涵留戀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涵兒,你若喜歡,以後大哥每年抽出一些時間,帶你四處走走,我們可以大江南北游走,可好?”

    曄涵聽了心中很高興,但她知道裴家四門的事務繁多,連休息都是難得的機會,這種事可能嗎?“大哥,可以嗎?”

    裴景睿知道她心中掛慮的事,笑著說:“當然可以,這事我們回去後再好好安排,一年只玩一個月,不是難事。”

    曄涵點點頭,心想或許這樣四處走走也好,不但可以改變她以往一成不變的想法,也可以體會不同的生活。

    當畫舫行至南津關時,裴景睿要船夫緩下船速等唐門的畫航。

    南津關是西陵峽最後一個隘口,出了這裡也就等於出了三峽,而這兒的水也不似三峽那般湍急。

    曄涵他們一邊等人,一邊欣賞幽靜的風光,待唐門的畫舫一到,卻傳來衛二小姐生病了,於是曄涵在兩船相互靠近復,立刻到唐門畫舫為衛二小姐看病。

    衛二小姐是因為不能適應畫舫上的生活,加上江水湍急,而產生暈船的現象。曄涵回到畫舫後對裴景睿提起這事,兩人商量一會兒後,她要元令請唐門的大公子唐羿過船商談。

    為了不讓衛姑娘繼續受暈船之苦,他們決定在此棄船走改陸路直接回唐們。

    ☆☆☆

    回到唐門後,由於每個人都非常疲憊,因此唐漢天再次留裴景睿一行人在此作客數日,而裴景睿不想讓曄涵太過勞累,便答應了。

    在唐門又過了半個多月,嘩涵對裴景睿提起回長安的事。“大哥,我們在成都也待了兩個多月,不知大哥打算何時回長安?”

    裴景睿聞言笑道:“想家了?”

    “已經好久不見王爺和王妃,不知他們身體可安康?”曄涵若有所思地說。

    裴景睿了解她是真的擔心長安的爹娘,難怪娘說涵兒比他更像她的孩子,不過兩個多月不見,她已經開始擔心他們了。

    “若想家,待會兒我去跟唐大爺說,反正我們前來成都的事已經完成,早點回長安也好。”

    “那大哥想要何時起程呢?”曄涵連忙問道。

    “你說呢?”裴景睿看她心急的樣子,寵愛地反問。

    曄涵聽了,知道他打算順著她的意思,便回答:“愈快愈好。”

    屋外替唐蕓送來蓮子燕窩湯的秋兒,在送完湯後急急趕回唐蕓的房裡。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秋兒匆匆跑進房裡。

    “秋兒,什麼事不好了?我不是要你替我送點心給裴少爺嗎?為何一回來就大嚷著?”

    秋兒語氣慌張地說:“我為小姐送蓮子燕窩湯去給裴少爺時,在房門外聽到裴公子和裴少爺的談話,他們說準備回長安了。”

    “真的?什麼時候?”

    “不知道,只知道裴公子打算待會兒向老爺提,而裴少爺說愈快愈好。”秋兒搖著頭說。

    “這該如何是好?”唐蕓雙手支著下顎,眉頭深鎖地想著。

    在一旁服侍的霜兒見小姐如此煩惱,便說:“小姐,不如這樣吧。”她低聲說出她的主意。

    “這樣好嗎?”秋兒聽了,疑惑地問。

    “不然你可有更好的方法,讓他心甘情願留下來,答應娶小姐嗎?”霜兒反問。

    “可是……”

    “秋兒,你就別說了,這事就如霜兒所說的去力、吧。

    “是,秋兒這就去安排。

    ☆☆☆

    由於裴景睿在午膳時向唐漢天提出回長安一事,並打算明日就離開,於是唐漢天當晚為他們設席踐別。

    入席之時,裴景睿不見曄涵出現,便要元令去請曄涵,但元令回覆曄涵不在房裡。

    正當他打算離席去找她時,一聲尖叫劃破平靜的夜空,眾人立刻施展輕功循聲來到唐蕓的房前。

    秋兒和霜兒一見來人,立刻和眾人推門入房,卻發現事情一點也不似她們所想,只有唐蕓的尖叫是與計劃相符的。

    唐漢天一看,立即大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爹!”唐蕓不知所措地喊了一聲,奔進唐漢天的懷裡哭泣。

    眾人立即住她的床上一看,但看到的不是非禮她的男子,而是被她非禮的美人——裴曄涵。

    曄涵的發鬈早已被唐蕓解開,一頭烏絲散在枕上,身上的外衣也被唐蕓解了開來。露出裡面雪白的肌膚和鵝黃色的肚兜。平日眾人見曄涵男裝打扮,只覺得曄涵比一般男子俊美,倒也不覺得奇怪,但今日方知曄涵為女兒身。

    裴景睿見狀,知道又一個“敬君雯事件”重演,他立刻將昏述的曄涵用被子包起來,抱起她匆匆離開還處於驚愕狀態的唐家人。

    臨走前他對著唐漢天說:“唐老爺,就此別過。”

    元令對於事情的發展也驚訝不已,但他見裴景睿準備離開,便匆匆轉回房間收拾東西,然後帶著小湘施展輕功尾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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