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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文聞 -【暴君難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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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4 15:28:2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文聞 - 暴君難纏

一場惡夢的詛咒,讓她從此不見天日
與父親相依為命,過著艱苦的生活
他們遍尋各處藥方、神醫、大夫皆無成效
好不容易才在川西巧遇高人指點──
天山上十年盛開一次的雪蓮或許可醫治
誰知費盡千辛萬苦來到風雪不斷的目的地
卻遭遇一群野獸追擊,父親因而身亡
她則倉皇地跑,掉進了一條不知名的河
是幸也不幸,毗羅拿國的耆婆救起了她
但盲女身處異國、言語不通,如何生存?
其實,失明後她擁有一種神秘的力量
可以感應到魂魄與不尋常氣流的存在
因緣際會,她藉此能力使公主起死回生
而被譽為「神的女兒」,普救低下階層
卻也成為伺候國王生活的「愛之奴隸」
夢已成真,是否將惡化?戰士又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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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4 15:28:42 |只看該作者
序幕   

  混沌初開,上帝創造天地,但仍是一片黑暗,上帝說:「要有光。」便將光明和黑暗分開,並說:「光為白晝,暗為黑夜。」又派兩位使者掌管光與暗,使晝夜從此有序。

  但急躁的光明神,為使大地上的人們能在白晝來臨時,立即見到他的光芒,便發出強光照耀大地,使得掌管黑夜的神眼睛受傷,引發不滿,決定要奪取光明神的光芒,永遠掌管大地。

  仁慈的上帝知道這件事後,為了消彌兩神之間的戰爭,創造了「曙光」,希望光與暗能從此和平相處,可是祂們誰也不肯退讓。上帝為了免除戰禍,想好好懲罰祂們,便說:「我讓你們到人間誕生,誰能得到曙光,誰就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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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4 15:29: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毗羅拿國        

  「皇上,王后今日所生之子,無論如何要在曙光出現後才能誕生,否則……日後必是百姓之災。」年老的祭司高舉著手杖指向黑暗的天際,喑?地說。

  「祭司,為何一定要如此呢?」徘徊在王后門外的皇上問。

  「皇上,莫非您忘記王后懷孕之初,臣觀測星象所得的預示。」老祭司一手撫著白鬚,一手拿起手杖指著房內說:「王后這一胎本應是雙生子,不知何故,兩顆星子雖已同時降落,卻只會產下一太子;如此一來,兩顆星子便會一人在明一人在暗,王后若在夜裡產下王子,暗在明而明在暗,恐怕……」

  皇上聽到老祭司的話瞭然於心,道:「恐怕非百姓之幸、國家之福吧?」

  「是的,所以王后絕對不可以……」

  「祭司,話不能這麼說,王后怎能控制不讓孩兒生下?孩兒要什麼時候誕生是神的旨意,我們怎能抗拒神的旨意呢?」

  「皇上說的是,只是……」老祭司看看窗外的天空,「在過一個時辰,黎明即將來到,如果王后能忍得住,是為千萬的百姓造福啊!」

  「這……這不是難為王后嗎?」儘管皇上面有難色,但他還是照著祭司的意思,傳令給房內的王后和助產耆婆。

  王后知道後很想忍住不生,可是一陣強過一陣的痛,彷彿要割下她的心肺,她不自覺地使力,眼看胎兒要生出了,卻仍未不破曉。

  「王后,您忍忍啊……忍忍啊……」助產耆婆滿頭是汗,打從她幫人接生孩子,每次都是叫人使勁將孩子生出來,唯獨這次叫人忍著不要生,天底下居然有這種怪事發生,而且讓她碰著。只是這是皇上的命令,不可能也得可能。「王后,您再忍一會兒,天馬上亮了,馬上……」

  「啊……我……我……再也……再也……無……法……」

  「王后,您無法忍也要忍啊!這是皇上的旨意,您也不想……王后……不行……」耆婆看王后牙根咬緊,全身緊繃、抽搐,知道王后無法再忍下去了,「來人,快準備熱水、布巾。」她已經顧不得皇上的命令,若再這樣下去,只怕王后的命也會沒了。

  祭司聽到耆婆在房內嚷嚷,知道王后的期限已到,雖然天空尚未破曉,不過王子要正式誕生還要一些時間,他看著窗外的天空,心裡開始默默祈禱。

  ※                ※                ※

  天山            

  「嗚……嗚嗚……嗚……」

  四週一片黑暗,希兒茫然地看著前方,她不知道是誰在哭泣。「誰?誰在那裡哭?」

  哭泣的聲音在前方持續不斷,他引導希兒在黑暗中繼續前進。突然,一陣刺骨的寒風,從腳底竄至整個背脊,希兒怔住,看著咫尺之遠的戰士哭泣。

  「你是誰?為什麼站在那裡偷看我。」戰士轉身,兩眼憤恨地瞪視希兒。

  希兒害怕地看著戰士,她努著嘴想說話,喉嚨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只好看著戰士拚命搖頭。

  戰士也一直瞪著希兒。忽然,他舉起手中的劍劃破自己的手臂,用沾上鮮血的劍,直指希兒的眼睛,說:「你敢偷看我,我要詛咒你,從現在起到我原諒你之前,將不再看到任何東西……哈哈哈!詛咒你,聽到了嗎?……哈哈……詛咒……」

  「不要……求求你……不要……爹,救救我……我不是故意……」希兒哭泣且掙扎,她想請求戰士原諒,但戰士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希兒,希兒,你醒醒。」留大夫用力搖著睡夢中的女兒,「希兒,醒過來,你只是在作夢而已,醒來就會沒事,醒來!希兒。」

  希兒在迷濛的夢中聽見呼喚她的聲音,逐漸睜開眼睛,但看到的依舊是一片黑暗。

  「爹……」希兒輕歎一聲,向前貼在留大夫肩上。

  留大夫抱著女兒,輕拍她的背問:「又夢見那個人了?」

  希兒靠在留大夫的肩膀上點頭。

  「唉!」留大夫喟然一聲,「沒想到八年前那個惡夢不僅成真,也對你糾纏不清,究竟要到何時……唉!」對於一個不曾存在的人,留大夫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又歎一口氣,為女兒的不幸唏噓不已。

  留大夫在沉默中回想起希兒五歲那年,國家正值改朝換代,家鄉瘟疫橫行,他的夫人因為要照顧年幼的希兒,還要幫忙照顧病人,雙重的忙碌與勞累之下,最後染上了瘟疫,丟下他們父女走了。

  他的夫人辭世不久,家鄉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為了不讓年幼的女兒也染上瘟疫,處理好夫人的後事,就帶著唯一的孩子過著流浪行醫的生活。

  在流浪的日子中,他發現到一件稀奇的事,那就是希兒不知何時擁有神秘的力量,居然能感應到魂魄的存在,同時擁有令人起死回生的治病力量;雖然他不知道希兒為何有此種能力,但能將這種力量用來救人,總是好事。

  後來他又發現,希兒這種神力其實很薄弱,只能勉強留人一口氣,暫時躲過無常的追緝,若真想救人,還是需要真正的醫術。所幸他本身就是個大夫,所以父女相輔相成,在兵荒馬亂的時代中四處流浪,一邊懸壺忙濟世,一邊尋找可供他們父女安身立命之處。

  儘管生活如此艱辛,但上蒼似乎認為父女的磨練還不夠,在希兒八歲那年,他和希兒隨著逃難的災民往塞外遷移,中途行經大雪山時巧遇一場大風雪,於是他們在大雪山山腳下的村子逗留一些時日;沒想到這場風雪竟改變他們往後的生活。

  他們初到大雪山,希兒便對他說,這兒不宜久留,因為她的心裡有不好的預感。但他看風雪這麼大,且事前已答應縣府大人到天山去尋雪蓮,而大雪山是到天山的必經之地,便堅持在這裡等天氣轉晴後,再繼續趕往天山尋找雪蓮。

  只是萬萬沒想到事情會這樣,風雪停歇的那晚,父女二人商量好隔日清晨離開,早早便歇息,到了半夜,他在寤寐間聽到希兒哭喊的聲音,淒涼哀痛,令他起身搖起惡夢中的希兒,而事情卻不可思議的發生了。

  希兒瞎了!一場惡夢的詛咒,讓希兒從此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身為大夫的他卻怎麼也查不出使她一夜失明的病因,至於他們父女想趕到天山找尋十年才開一次的雪蓮這事,也因希兒突發的眼疾耽擱下來。

  這幾年,他除了不斷尋找藥方醫治希兒的眼睛,沿途也探訪過不少名醫,只是希兒那看似明亮的眼睛依舊無法復明;三年前,他們父女在川西幸遇一位高人指示,或許天山雪蓮能治好希兒的眼睛。因此,他們來到舊地,希望能找到上次錯失的雪蓮。在大雪山這地方,他只打算留宿一夜,明日一早就起程趕往天山,好讓希兒心裡沒有恐懼,沒想到希兒還是作了那個惡夢。

  「唉!」

  「爹,依我看,我們還是別去天山。」

  「希兒,為何這麼說?」留大夫驚訝地問著女兒。

  希兒皺起眉頭,兩眼茫然地瞪著前方,久久之後輕歎一聲,「爹,不知何故,這個地方就是會令我莫名的煩悶,總覺得會有事要發生。那年我們初到此地,自從……自從作了那夢,在這兒的幾天便重複夢見那人,當我們離開之後,更不曾作過那個夢;這幾日,才到前頭的城鎮,我又開始作了,雖然這幾天的夢已不似第一次那麼清楚,但夢中顯露的惡兆卻有過之而無不及,希兒擔心……真的好擔心,這次我們父女到天山來,會是一個厄運的開始。」

  希兒擔憂的神情,令留大夫慌了起來,但身為人父的他不想表現出來;他定一定神,裝作沒事,說:「希兒,你是不是因為上次來這裡發生了事,心裡產生恐懼,因此……」

  「爹,」希兒制止留大夫說話,「您明知希兒不是這樣的人,也從不相信希兒的眼睛是因作了那夢後才瞎的,否則這幾年何須東奔西跑尋找大夫?」

  面對希兒的問話,留大夫無話可說,雖然他堅持她的眼睛看不見,絕不可能是因為夢中幾句詛咒的話。但這些年來,不僅身為大夫的他找不出病因,好幾個當代的名醫、神醫也沒辦法,不知不覺中,他也開始相信,難道她的失明真的是因為那個夢的關係。留大夫沉默的握著希兒的柔荑歎氣。

  希兒等不到回話,繼續說:「爹,外頭下雪了嗎?」

  「還沒有,今年我們早來了。現在外頭的天氣還好,今夜雖然沒有故鄉的明月,星星倒還不少。」留大夫望著窗欞上搖擺的樹影,微笑地說。

  「爹想家了?」希兒舉起手撫著留大夫的臉,她想起離開故鄉十一、二年了,這些年來他們父女四處遊走、居無定所,她爹從來不曾說過這樣的話,今晚第一次聽他提起,希兒忽然感到一陣離別的傷痛,悄悄由心裡閃過。

  「爹,我看我們還是別去天山;」希兒不死心地又說一次,她靈機一動:「不如我們父女過兩天就起程回江南的老家瞧瞧,如果那兒已經平靜就留下來,也……」

  「希兒,」留大夫出聲打斷希兒的話,不是他不想家。他也不想對她隱瞞自己的思鄉之情,「唉!爹是想家了,但這一丁點的思鄉之情,還不足以讓爹放棄摘雪蓮來治療你的眼睛。你再想想,如果我們這次真能在天山找到雪蓮,那不僅是你的福氣,將來也可以用來治療別人的病,一舉數得的事,你說爹怎可輕言放棄。」

  希兒當然明白爹的心意,他疼她。這些年來為了讓她的眼睛復明,他不知吃了多少苦,但他從不曾說要放棄,從她失明的那年起,他不僅帶她四處尋找藥方、拜訪名醫,只要有機會醫好她的眼睛,爹從不放棄嘗試,三年前他們在川西的巧遇,讓爹知道雪蓮的好處,這種難得的高貴藥材,可治癒許多疑難雜症,讓爹深信雪蓮一定有某種神奇的藥效,也令他更想尋得雪蓮。

  目前離雪蓮十年開一次花的季節還有兩年,但爹顧慮到她行動不便,也希望能早點到天山,便邊熟悉天山的環境邊等待雪蓮開放,如此只要雪蓮一開,他們便能佔其地利,盡速找到雪蓮。

  雖然留大夫對雪蓮的藥效很有信心,希兒心裡卻想,她的眼睛就算真的找到雪蓮醫治,也不見得會好,因為她覺得眼睛真的是被夢中戰士的血給遮住。一想到這兒,希兒心裡又激起一股寒意。

  「爹!我還是……」

  「希兒,爹的心意已決,無論如何這次爹一定要到天山,非找到雪蓮不可。」留大夫語氣堅定地告訴希兒。

  希兒完全明白留大夫的心意,不再多言,「爹,夜深了,既然我們的行程已定,您還是早點回房休息,明日我們早點起程,否則遇上了風雪,又要耽擱好些時日。」

  「希兒,」留大夫滿臉慈愛地看著女兒,他舉起手輕撫著希兒的頭,「爹,這也是為你好啊!」

  「爹!希兒知道,您別擔心,也許是希兒多慮。大概是如您所說,希兒對這兒心懷芥蒂,才會有這樣不好的預感。」希兒自我調侃地一笑,又說:「既然我們打算如期前往,這一路上多留意些,或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        

  「嗯!」留大夫瞭解女兒想讓他寬心,「爹也明白你的意思,我們路上多小心一點。」他等待希兒重新躺好,為她拉好被子,才又說:「你也別想那麼多,早點休息,明日趕路才不會那麼累。」

  「我知道,爹!您也回房休息。」

  「嗯!爹這就回房去。」

  希兒合上看不見的眼睛,耳朵聆聽留大夫的腳步聲,直到他關上房門離去,莫名的離別愁緒才爬回心頭,希兒不知道何來的感傷,但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此次的天山之行,恐是他們父女最後一次的人生之旅。

  也許,找尋夢中戰士的時候到了。

  「菩薩!請您保佑我爹平安。」對於未來,希兒只能祈求菩薩保佑一切。

  ※                ※                ※

  三個月前,希兒和留大夫來到天山山腳下的茅屋,休息一、兩日,打點一些乾糧和保暖的衣物,便起程到山上尋找雪蓮。

  一年半前他們來到天山時,由於離雪蓮開花的時間還早,父女利用這段空閒,已上了幾次山打探環境,也在幾處認為會有雪蓮的地方搭了簡單的茅屋,好方便他們上山時住宿。

  終於讓他們等到雪蓮開花的時間,加上兩年來他們父女在天山這一帶活動都平安無事,希兒心中的疑慮逐漸放下,心想:只要讓他們找到雪蓮,就可以平安回鄉。

  不過,這兩天他們父女返回山上,大風雪就持續不斷,希兒與她爹一到山上,便趕來這間茅屋,兩人在此停了半個月,好不容易今晨風雪稍停,父女二人心想雪蓮一向只在清晨綻放,他們可要趁早才行。

  「爹!我聞這空氣裡,似乎有不好的氣息存在,今日作罷,早點回屋子去可好?」希兒忽然在空氣中,感受到兩年來深藏心中的危險,她皺緊柳眉憂鬱地對留大夫說。

  走在前頭的留大夫看看四周景致,放眼望去除了一片白茫茫,雪地上並無他物,「希兒,今天是我們上山多日來,難得風雪稍緩的一天,若不找出那東西,不知又要等多久,何況爹看看四周,並沒有什麼異樣,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才對。」

  希兒眼睛看不見,她拉著繩子跟在父親後面,心裡一直覺得四周有危險的氣息存在,但爹既然這麼說,也只好沉默地跟著走。

  「希兒,小心點,我們現在要上一個斜坡。來!你到爹的前頭來。」留大夫扶她走上一個小山坡。

  上了山坡,希兒喘著氣說:「爹,我們休息一下好嗎?」

  「嗯!也好。」留大夫邊打量四周,邊扶著希兒到前方的大石頭坐下,「希兒,我們待一會兒就下去。」

  「為什麼?」

  「爹看這個斜坡上沒什麼東西,若我們往前走個百餘步可能是個斷崖,不知為何爹也覺得那裡很危險,既然這裡沒有我們要找的東西,就休息一會兒,待會兒再往山的另一邊尋去,你說可好?」

  「也好!就依爹您的意思。」

  兩人坐下來休息。忽然,希兒覺得危險的氣息再度襲上心頭,她想對留大夫說,但尚未開口,留大夫已經驚慌地叫她。

  「希兒,起來!」

  「爹,怎麼了?」希兒雖不解地問,人依然聽話的站起來。

  留大夫邊推著女兒往後走,邊看著與他們同一方向上坡幾隻似狗的野狼。

  「爹!」希兒聽不到留大夫的回話,慌張地抓緊爹的手臂,身體困難地往後退。

  留大夫謹慎地看著眼前的情形,打量逃生的機會,他看狼群飢餓的模樣,心想:兩人都想逃生的話不太可能。他再次打量前有餓狼後有斷崖的困境,難道真如希兒之前所頂感的嗎?

  「希兒!」

  「爹!到底怎麼回事,您快告訴希兒。」希兒看不到眼前的情形,然而空氣中散發的危機氣息,卻深深打入她的心頭。

  留大夫盯著狼群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近,他也一步一步推著希兒往後退,當發現地上有一枝三尺長的枯木,立即小心地彎身拾起,然後對希兒說:「希兒,你注意聽,當爹喊跑時,你立即往你的右手方向跑去,千萬別停下來,直到你聽不到追你的腳步聲,也感覺不到危險時,你才能停下來休息,清楚爹的話了嗎?」留大夫又仔細地叮嚀一次。

  「爹!怎麼回事?」希兒不想管留大夫說什麼,她只想知道眼前發生什麼事。

  留大夫一手用力揮著枯枝阻止狼群靠近,一手將希兒用力推走,同時對她說:「你現在別管那麼多,只管聽爹的話,跑呀……快跑呀!爹到時候自然會去找你,快跑……」

  希兒被迫往她爹所說的方向跑起來,耳朵忽然聽一聲狼嚎,此時不用留大夫說明,她也知道他們遇到雪地中的餓狼,難怪她聽不到什麼聲音,卻依然感受到危險。

  「爹!」希兒轉回身喊留大夫。

  留大夫也轉半個身子看她一眼,「別停下來,快跑!」他流著淚,哽咽地小聲說:「希兒,以後要自己小心,保重了。」然後立即大聲地說:「希兒,往右手前方快跑,爹打走這一隻餓狼後就會去找你,快跑呀!」

  希兒聽到留大夫的話,信以為真的認為,他們只是遇到一隻餓狼,她想如果她走開,不留在爹身邊礙手礙腳,那爹趕走餓狼的機會很大,於是她不再遲疑地奮力跑起來。

  留大夫盡力揮著枯木阻止狼群去追希兒,而狼群似乎也發現留大夫的用意。一會兒,為首的狼咆哮一聲,奮力往留大夫身上撲去,留大夫立刻倒地慘叫一聲,這聲音令已跑向前方的希兒緩下腳步,但當她聽到遠處有喘息的聲音向她靠近,又聽到爹痛苦地要她快跑時,她慌了亂了。她只知道,必須聽留大夫的話——快跑!

  留大夫在狼首帶領狼群的攻擊下,痛苦地嚥下最後一口氣前,喃喃地道:「希兒,爹沒有辦法再保護你了,爹……先走……」

  狼群確定眼前的食物不再反擊,有的狼開始向前追擊希兒,雜沓的腳步聲讓希兒沒命似的往前跑,在環境不熟、眼睛看不到的情況下,希兒跌跌停停,又害怕地起身繼續往前跑,直到她再次撞到一塊大石頭,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撲倒時,她覺得好像跌到一個無底洞那般,快速的下降和無數的擦撞,使得身體不僅疼痛,也讓她的意識掉進了黑淵。

  ※                ※                ※

  耶利將岸邊的草藥摘下,整齊地放到背後的竹簍,他看著無雲的天空,想著自己站的地方雖酷熱,但山的那一邊卻是大風雪的日子。他不明白為何同一個世界,山的那一邊和這一邊有這麼大的差別?

  儘管這個問題他已經問過師父無數次,答案總是:這便是神偉大的地方。不過他還是不明白。因此,每次他們來這個地方摘草藥時,他總愛在這裡多逗留一下。

  「噗!」水花四濺,又迅速回歸平靜。

  耶利被這聲響嚇了一跳,他定眼看著前方的河面,努力想看清楚,究竟神從天上丟了什麼東西下來給他。

  「耶利,你在幹什麼,為什麼弄出這麼大的聲音?」

  「不是我呀,耶難耆婆!是神從天上丟東西到河裡,所以……」耶利話尚未說完,就遭到他的老師耶難耆婆的白眼。耆婆是古印度語「醫師」的意思。

  「別說廢話,我們過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耶難耆婆說罷,立即往那方向走去,耶利只好跟過去瞧瞧。

  當他們到達時,看到從天上掉下的東西從河中央被衝到眼前的河岸,耶利不敢置信地驚呼:「耶難耆婆!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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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希兒小姐!希兒小姐!」

  一陣模糊難辨的叫喊,驚動在屋後曬藥草的希兒。自從被耶難耆婆師徒從天河中救起,她已在這地方住了將近兩年。

  本來,她想身子一好便離開。因為她發現這個國家和原先居住的地方,是完全不同的國度。她原本的生活方式、語言和習慣,完全和這地方的人們不同。初到此地,而且身受重傷,在不得不妥協的命運安排下,接受了耶難耆婆的好意,暫時住在這裡療養身體。

  後來身子漸好,她開始向耶難耆婆表示離去之意,但他總是以各種理由來挽留她,直到有一次,她救了女奴捨蒂,讓耆婆發現她特有的能力,才留下幫他救治一些病人,以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希兒一邊摸索著走回屋子,心裡一邊感歎韶光飛逝,只要再等個半年,她便可離開這個國家。儘管她很感激耆婆他們對她的幫助,且在知道她是個瞎子後,依然真誠的待她、保護她,讓她不至於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到欺侮。

  尤其,這裡是一個奴隸制的國家,像她這種不明來處的外族人,加上語言無法溝通,被強捉去當女奴,亦是在所難免之事;而這一切厄運的免除,皆因耆婆運用地位和權勢來保護她,使她得以在此地生存,因而當耆婆請她多留兩年時間,她才能無慮地答應。

  「希兒,你快點跟我回家,我娘要生了,但是耶難耆婆和耶利都到山上為公主採藥,過午以後才會回來,你跟我回家幫我娘……」十歲的男孩迦延,嘴巴不停的嚅動,但希兒卻只能模糊地猜著他的話意。

  「迦延?」希兒從那急促、尖銳又模糊不清的聲調中猜測,聽到男孩回應後,又道:「迦延,你話說慢些好嗎?」

  希兒打從決定留在這兒兩年,便開始學習他們的語言,一年多來她已經能流利地和他們交談,但像迦延他們一家人,兩個月前才從這國家的上國度搬來,講話的口音與本地居民有些不同,她需要重新適應一番。

  迦延聽到希兒的話,用力地吞吞口水,重新將剛才的話說一遍,不過他愈說愈急,最後他邊說邊跑到希兒身旁,拉起希兒的手往外走。

  希兒從他的動作及走動的方向,感覺到他拉著她走到外頭,立即停下腳步,「迦延,你要帶我去哪裡?別拉我,先把話說清楚好嗎?」希兒不願在沒有耆婆的陪伴下,貿然離開耆婆的家。

  畢竟這裡是一個封閉的奴隸制國家,聽捨蒂說:她的髮色雖然和他們一樣,但皮膚的顏色差別很大,這個國家的人膚色像桐樹,而她的膚色則像皎潔的月亮——淺淺的黃,儘管這兩種顏色在她的心裡無法分出來,可是在幾次眾人驚呼聲中,她明白自己在這個國家很容易被人區分出來,為避免增添耆婆的麻煩,她和耆婆共同決定,沒有他的陪伴就盡量不踏出這個屋子。

  「我已經說了好幾遍,你為什麼還是聽不懂呢?」迦延雙眉皺緊且困擾地說。「希兒小姐,不能等了!我娘快生了,請你來幫我娘一下。」

  迦延邊說邊用力拉著她往外走,希兒則努力地止住腳步,上次奴隸官的事她還記憶猶新,若不是耶利腦子動得快,在奴隸官查上門前,先用藥草幫她把臉和手臂染了一些顏色,恐怕她現在就不能在這兒生活了。

  「迦延,你等等,先聽我說好嗎?」希兒抽出被抓痛的手,「你先出去叫捨蒂回來,然後把你要說給我聽的話,說一遍給捨蒂聽……」

  「啊!你在幹什麼?」幫希兒送藥到黎耆彌長者家的捨蒂,一回到家門,便看見扯著希兒的手的迦延,立刻大呼一聲。

  迦延聽到背後的叫聲,嚇得立刻放開希兒的手,他轉身面向來人,看到滿臉怒氣的捨蒂,人立即鬆口氣對她露齒一笑,在捨蒂開口罵他前,放開希兒的手跑到捨蒂面前,對她解釋找希兒的原因。

  捨蒂聽完他的解釋,困擾地將雙眉皺緊,「迦延,你不是不知道希兒小姐的身份,現在耶難耆婆不在家,你要希兒小姐去幫你娘接生,萬一發生什麼事情,怎麼辦?」

  迦延聽到捨蒂的話,不好意思低下頭,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捨蒂,迦延他家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希兒打破因捨蒂的話而沉默的緊張氣氛,「迦延是不是對你說,要我到他家幫他娘接生?」

  「希兒小姐,不是的,我……」捨蒂連忙搖頭否認這件事,但迦延卻在一旁「嗯!嗯!」出聲,並對著希兒點頭如搗蒜般。

  希兒雖然看不見兩人的動作,仍從迦延抓住她急促搖擺的手,與捨蒂緊張又急切的否認語氣中,知道她猜對了。

  「捨蒂,你聽我說。你到屋裡幫我找出平日用的那條布巾,耶難耆婆和耶利都要過午後才回來,既然迦延知道這件事,還急著來找我,就表示他娘一定是快生了,我們怎能繼續拖延而置之不理,萬一他娘有什麼意外,豈是你我可以承擔呢?」

  「可是,妳……」

  「你放心,有你陪著我,加上有布巾把我的臉包起來,手藏在醫籃裡,別人不會發現的。」希兒笑著說,她舉起手朝捨蒂的方向揮一揮,捨蒂明白希兒的手勢,知道她催自己快點。

  「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房裡拿布巾和醫籃。」捨蒂邊說邊往屋內右邊的房間走去,進房間前她厲聲對迦延說:「你最好耐心地等我找到希兒小姐的布巾,幫希兒小姐打點好才拉她去,不然路上若發生意外,看你怎麼跟耶難耆婆交代。」狠狠瞪了他一眼後,捨蒂才轉身走進房裡。

  迦延聽見捨蒂的話後,吞吞口水、縮縮脖子,轉身在門口的石階坐下,耐心地等捨蒂打點好一切,畢竟他也不希望希兒小姐發生事情。因為,她是一個好心又高貴的小姐,雖然不屬於這個國家,但她不僅心地善良,有神奇的治療力,更重要的是她不會輕視他們,願意為他們這些奴隸治病,所以認識她的人,私下總是這樣叫她——「神的女兒」。

  雖然礙於她的失明醫術不高,但她的神力可以為病人驅趕死神和夜叉,讓病人的生命有生存的希望,加上耶利說,她是神從天上降至他眼前的人,大家因此認為,她是「神賜的人」,是神讓這群可憐有過錯的人,在死前只要懂得懺悔,便有重生的機會,因為是神賜給他們有神力的人,大家一致認為,稱呼她「神的女兒」是最恰當的。

  當然,這個名字平常沒人敢說出來,一來是怕為耶難耆婆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二來是怕給希兒小姐帶來禍害。因為,一旦上頭那些奴隸官知道她擁有神奇的力量,一定會來耶難耆婆這兒搶她,如此一來,若驚動祭司或奴隸官,恐怕希兒小姐就算擁有再大的力量也難以自保。

  站在屋內的希兒,不知迦延心裡的想法,但聽到捨蒂的話,知道捨蒂為了她大聲恐嚇迦延,她笑著搖頭,高聲催促捨蒂,「你準備吧!迦延已經來好一會兒,他娘想必等得心慌。」

  「是,我知道了。」捨蒂在房裡邊忙邊回答。

  ※                ※                ※

  「哇!」一聲,讓屋外等待的人卸下心頭的石頭,希兒將手中嬰兒交給迦延的姊姊——寶蓮,讓寶蓮送到屋外給她父親和其他親人看。

  希兒在捨蒂的引導下洗淨雙手,重新披上來時的布巾,準備離開。

  「須婆沙,你剛生完孩子,最好休息兩天才離床走動,至於營養的食物,能將你的身體調養好,待我回耶難耆婆家後,會請他為你配些可混在食物裡吃的藥草,再請捨蒂或耶利送來給你。」

  「希兒小姐,謝謝你。」須婆沙抱著孩子感激地說:「讓你一個未出嫁的小姐來幫忙,加上你的眼睛……眼睛又不方便……」

  「別謝我!」希兒打斷須婆沙愈說愈小聲的話,笑著安慰:「你要謝的人應該是捨蒂,若不是有她在旁邊,告訴我你的情形及孩子出生的方向,我還真不知該如何幫你,你就謝捨蒂吧!」

  「是呀!捨蒂,今天真是謝謝你的幫忙。」須婆沙眼睛轉向捨蒂道謝。

  「須婆沙,別謝我,你要謝就謝神吧!我對醫術根本不懂,還好希兒小姐懂,不然,像你今天這種難產,耶難耆婆又不在家,只怕你們母子……」

  「捨蒂!」希兒出聲示意捨蒂別再說下去,「今天是須婆沙的孩子誕生之日,你別說些掃興的話。」希兒摸摸圍在身上和臉上的布巾,確定捨蒂已經包好,「我們回去吧,免得耶難耆婆回來見不到人,心裡頭擔憂。」

  「嗯!」捨蒂將收好的醫籃套進左手手肘,右手扶著希兒左手手肘,邊走到外頭邊說,「須婆沙,你好好休息,我們到外頭喚你的丈夫進來照顧你。」

  「謝謝你們。」須婆沙強睜困了的眼睛,對她們告別及道謝。

  「希兒小姐,須婆沙快睡著了。」捨蒂小聲對希兒說。

  希兒用纖指在唇上比了比,才輕聲說:「小聲點,門小心闔上。」

  「是。」

  捨蒂真的想輕手輕腳完成希兒的指示,但她沒想到,她們人才站到門外,便被人團團圍住。

  「喂!你們倆誰是耆婆?」一名身穿戰抱的將軍,一手指著她們,一手抓著鞭子,直視捨蒂問。

  「呃……呃……」捨蒂嚇得說不出話,身子直發抖。

  希兒感受到捨蒂的緊張,她輕拍捨蒂的右手,側身靠近捨蒂低問:「什麼人?」

  「是……是阿律耶將軍。」

  「將軍?」希兒皺眉反問。她確定答案後,沉思一會兒才回答:「不知將軍大人找耆婆有什麼事?」

  阿律耶看著眼前被布巾包得看不到臉的女人,聽到她的問話,原想斥責她見到將軍,居然敢無禮到不下跪拜見;但他想起公主的病正急著找耆婆,奉皇上的命令找耶難耆婆,沒想到耶難耆婆不僅不在家,家裡也找不到任何一個人,附近的奴隸向他稟告,耶難耆婆來這裡幫人接生。

  「耶難耆婆呢?」

  「耶難耆婆到山裡為公主找藥草,過午以後會回到城裡。」希兒實話實說。

  「哦?那你們誰為這家女人接生?」

  對於阿律耶的問題,在場不管任何人都沉默以對。

  「不說話。」阿律耶盯著包布巾的女人,直覺認為孩子是她幫忙接生,但不瞭解為什麼這些奴隸都不指認她。「好,既然敢違抗我;來人啊……將這些奴隸……」

  「將軍大人,你別動怒,聽我說,這裡沒有耆婆,孩子是我幫忙接生的沒錯,我是耶難耆婆的家人,因為略懂醫術,所以代耆婆來這兒幫須婆沙接生。」希兒不知眼前情況如何,她從阿律耶將軍的話中,聽出他的怒意,連忙解釋。

  「果然是妳,那好。」阿律耶看著希兒唯一露在布巾外的明亮眼睛,認為她的眼睛很好看,但他沒看出希兒的眼睛看不見。

  「你馬上跟我回宮為公主治病。」阿律耶說完話,立即回到馬車上離去,僅留下一些士兵與進退兩難的希兒和捨蒂,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                ※                ※

  「希兒小姐,我看我們還是跟那些大人說,請他們先讓我們回耶難耆婆家,你認為這樣好不好?」捨蒂扶著希兒,兩人被迫坐上阿律耶將軍派來的馬車上。

  希兒沉默地搖搖頭,她知道要這些士兵先放她們回去,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現在所能想和做的事,是如何在皇宮裡不被人發現她的真實身份。

  「捨蒂,待會兒到達皇宮,你一定要緊跟在我身邊,幫我注意好布巾,讓他們知道我是個瞎子無所謂,若被發現我不是你們國家的子民,恐怕會為耶難耆婆招來禍事。」

  「我知道。」捨蒂慎重地點頭,「真希望迦延懂得到耶難耆婆家裡等他回來,好通知他趕來皇宮救我們。」她祈求地說著。

  希兒贊同地點點頭,「希望在他來之前,我們也能平安無事的度過。」

  當搖晃的馬車停住之後,捨蒂先下馬車扶希兒下來。當捨蒂抬頭看矗立在眼前富麗、宏偉的皇宮,不禁發出讚歎。她邊扶著希兒走上宮門前的階梯,邊對希兒說明眼前的一切。

  希兒能體會捨蒂的驚艷,她在中原雖無階級,但生活自由自在,不過在中原像她這種平民百姓,一輩子也難有機會到皇宮裡走一趟,更何況這個有奴隸的國家,制度分明又嚴厲,愈是低下階級的人愈沒基本人性尊嚴,難怪捨蒂對眼前的一切如此讚歎。

  「阿律耶將軍!」

  這呼聲打斷希兒的思緒,她感覺到原本扶住她手肘的捨蒂忽然放開她,令她頓感不安地低呼一聲,「捨蒂?」

  阿律耶對於希兒的行為也感到奇怪,就算她是一位耆婆,身份地位依舊比他低下,稍早在街上她不對他行禮也罷。現在來到皇宮,大家都對他跪下行禮,為何獨獨她不下跪。

  他皺眉地走到她眼前,看她茫然望著前方,好像不知道他的存在一般。

  捨蒂既擔心又無奈地看著阿律耶的腳,她想暗示希兒小姐,又怕被斥責無禮。

  希兒隱約覺得自己被人注視,對於四周突然寂靜下來,令她深感不安,她遲疑地伸出雙手,緩緩地在空氣中探索。

  她是個瞎子!阿律耶震驚的發現。沒想到她那雙明亮動人的眼睛,竟然看不到。難怪她會如此無視他的存在。

  「起來。」阿律耶低聲怒喝。他見捨蒂依舊不動地跪在地下,道:「還不起來扶她跟我到公主的寢宮。」語畢,立刻轉身離去。

  捨蒂聽令後匆匆起身,「是!」她立刻牽引希兒跟在阿律耶的身後到公主的寢宮。

  希兒不太明白周圍的環境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知道阿律耶將軍已經發現她是個瞎子。她讓捨蒂帶領前進,直到她到達目的地時,才推開捨蒂快速地走到公主的身邊。

  希兒知道自己的眼睛看不見,也覺得很奇怪,明明看不見東西,為何有時候可以感覺到那一些事情,尤其是纏繞在病人身上的陰靈與災難的預兆。

  她一走進公主的寢室,便發現那一團陰冷的靈氣,團團圍繞在一個孱弱的身體上,雖然附近沒有無常的出現,但痛苦孱弱的身體已被那些怨靈糾纏到快沒有生氣了。

  她必須救這個人,希兒不理會在床邊的人草阻撓,直直往前走去。

  「大膽!你是什麼人,竟敢……」一名衛士向前拉住希兒的手臂,阻止她繼續向前。

  希兒奮力地推開那雙阻檔的手。

  「你想對公主做什麼?妳是何人?」正在為公主治療的宮廷耆婆起身阻止希兒。

  阿律耶一進寢宮便向坐在一旁的日暗王行禮,稟明耶難耆婆和希兒的事,當他開口阻止那團混亂時,希兒卻掙脫那些人,坐到床邊直接用整個人抱住公主的身子。

  大部分的人都對她的行為和膚色感動震驚,兩名衛士立刻上前想將她抓開。

  「住手!」

  衛士聽到日暗王的喝令,停住行動,聽令退開。

  捨蒂從希兒推開她後,就處於驚嚇的狀態,當她看到希兒身上的布巾被人扯開後,更是嚇得六神無主,跪在地上。

  「不要怕,握住我的雙手,讓我的力量引導你……」

  剛才太過驚訝她的身份,沒注意到她在說什麼,等訝異過後,才聽清楚她在說什麼。她這樣真能醫治玉耶的病嗎?日暗王不語,目光陰鷙且疑惑地注視著希兒。

  不知過了多久,眾人在沉悶的氣氛中,看著公主的臉色由蒼白逐漸轉回紅嫩,氣息也由短促回復到平緩。

  「告!耶難耆婆晉見。」

  「回來了,該是時候了!」立在日暗王身邊的年輕祭司輕聲冷道。

  「召!」

  「是。」

  耶難來到公主的寢宮前,探頭看到裡面的情形,心裡無奈地歎氣,他所擔心害怕會發生的事情,全都發生了,不知該如何對皇上解釋。

  「希兒!」

  突然,希兒聽見有人呼喚她,她感受手中的人身體不再冰冷,便鬆開手坐直身子回應叫她的人。

  「耶難耆婆嗎?」

  耶難看著坐直身子的伊人,白晰的膚色和娟秀細緻的五官,是多麼不同於他們啊!唉!怎麼辦?皇上、祭司和眼前這些人都不是瞎子,他們怎會分辨不出彼此的差異呢?

  日暗王見希兒起身回應耶難耆婆的叫喚,也起身走到希兒面前,他沉默地等她行動。

  希兒一直等待耶難耆婆的回話,久候不到回音,心想或許是剛才那些人又去阻撓耶難耆婆,在確定手中的人兒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危急,便鬆手起身。

  「捨蒂,耶難耆婆呢?」希兒一起身站直,便感覺到昏眩。

  她探吸一口氣穩住,抬腳探探前面的路,小心地走下床,才發現這裡還有一層床階,剛才怎麼沒有注意到呢?當她又往前走一步時,一陣令人窒息的氣流向她直壓而來。

  希兒頓步,舉起雙手輕揮,並緩緩挪動蓮步,雙手觸摸到剛硬的身子,馬上被人狠狠箍緊。突如其來的疼痛和腦中的昏眩相互衝激,令她痛呼一聲後,隨即昏了過去。

  一旁的眾人,在她的身子倒進他們皇上的懷裡前,聽到她低喊:「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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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4 15:29: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日暗王側身半坐半躺靠在寬敞的宮椅上,身旁躺著昏睡的希兒。這把宮椅是公主寢室裡的,給公主斜躺著與人談話,或是皇上來探視公主時用的。

  「拿酒來。」日暗王一邊冷眼看耶難耆婆為公主治病,一邊用手玩弄希兒的烏黑直髮,他在等待耶難耆婆的解釋。

  「皇上。」一名宮中女奴,為日暗王端來酒也帶來口訊,「旃蘭小姐在宮外請求服侍皇上。」

  「旃蘭?」日暗王疑惑地反問,旃蘭一向不與玉耶親近,為什麼今天會想進來這兒服侍他。「告訴她,公主尚未清醒,要她自己先回去休息。」

  「皇上,您今日要在這兒用午膳嗎?」祭司彎身在日暗王的耳邊提醒。

  午膳?原來已經中午了。「嗯!」日暗王眼波快速轉過身旁動也不動的希兒,然後右手一揮,「下去。」

  祭司明白皇上的命令,立即示意房內其他不相干的人退下,同時交代奴隸將皇上的午膳端來。

  「祭司!」

  「是!」祭司恭敬地在房門前回話,他看奴隸銜令而去,邊走回日暗王的身旁,邊觀察耶難耆婆為公主診療,他知道皇上的耐性在今早已經用完了。

  「依你所見,這奴隸是何方的人?」

  「回皇上,祭司學淺,尚未見過這樣的異族人。」祭司看一眼希兒。他聽到她對公主呼喚的聲音,她是誰?為什麼有這樣的能力,祭司在心裡疑惑地猜想。

  雖然同是烏絲,但她的肌膚如天山白雪;五官雖不似他們深卻柔美,看她微翹的雙睫,日暗王想起希兒明亮的烏眸。「她是個瞎子。」

  「是的。」祭司老實回答,「雖然她能睜著眼睛看向四周,卻看不到任何東西。」

  「一個睜眼的瞎子。」日暗王略帶嘲諷地說。「耶難耆婆的運氣顯然不錯。」

  祭司聽了皇上的話,面無表情。

  「旃蘭回去了嗎?」

  「剛才祭司已請旃蘭小姐先回房用膳。」

  「無聊!」日暗王來回看著耶難和希兒,最後好奇地伸手輕撫希兒微紅的粉頰。

  真細!沒想到這個蒼白的女奴,肌膚會如此細嫩,跟旃蘭的感覺完全不同。日暗王傾身更靠近希兒,仔細觀察她的容貌。

  「皇上。」

  日暗王轉身,看向聲音的來源,「公主的情形如何?」

  「回皇上,公主的病情已經平緩,關於心臟的疾病,臣無法一次醫治痊癒,不過臣已從天山尋回一些藥草,相信對公主的身體有很大的助益。」

  「你還沒找到方法?」日暗王蹙眉低問。

  「請皇上恕臣無能。」耶難羞愧地低頭請罪。

  日暗王對於耶難耆婆的回話不悅地抿一抿嘴,他無怪罪之意。玉耶的病從小就有,宮廷耆婆多年來也無法醫好,十年前的國難更加重她的病情,他平反叔叔的叛亂後,廣召全國名醫來為她醫治,也只有耶難耆婆一人能查出玉耶的病源和心臟有關,但這幾年他試過各種方法,仍無法醫好玉耶的身體。

  日暗王抬頭看向沉睡在咫尺遠的玉耶,她是他唯一的妹妹,父王和母后死後,兩人相依為命度過叔父引發的叛亂,他不願眼睜睜地看玉耶還這麼年輕,就捨他隨父母而去,只是她的病……唉!

  「耆婆,方纔你尚未入宮前,公主的病情忽然好轉,原因是不是與這個女奴有關?」日暗王想起玉耶這次發病後的情形與以往不同。

  「回皇上,公主這次的病情會平緩得這麼快速,確實是希兒的功勞。」耶難耆婆抬頭看一眼還在休息的希兒,「稟皇上,臣是到天山採藥時,無意間救到希兒,當時她全身有嚴重的撞傷,所以臣留希兒在家休養身體。在這段期間,有一次女奴捨蒂因犯錯遭到鞭打,家人將她送到臣那兒,臣立刻為女奴診治,卻發現她氣已斷,便要求他們將女奴帶回,這時希兒從房裡走到女奴的身邊,並俯臥在她身上不願離開,儘管女奴的家人傷心地想將希兒從女奴身上拉走,希兒依舊緊緊地抱住女奴的身體,直到臣過去要將希兒帶離開時,發現原先認為死了的女奴,居然已能呼吸。臣從這時才發現,希兒的身上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她可以讓人在生命危急之時暫時保命,同時臣得知她略懂一些醫術,所以……」

  「所以,你就偷偷地把她留在身邊,而沒有向奴隸官實報。」日暗王揮手要來一杯酒,啜一口後從杯沿看著耶難。

  「請皇上……」

  「耆婆,你是不是還有事沒對我說。」

  耶難對於日暗王的不耐煩,心裡感到惶恐,但他從日暗王的語氣中發現,顯然日暗王並沒有怪罪他隱瞞希兒的事。耶難耆婆在心裡偷偷地慶幸,他吞吞口水潤潤喉,打算將希兒來到這裡的一切,以及她留下來的原因,一一對日暗王詳細稟明。

  「你說她已經在這裡住了將近兩年?」日暗王聽完耆婆的稟明,提出這個問題。

  「是……的……皇上。」

  「那她可有告訴你,她來自何方?」日暗王好奇地問。

  「最初臣也問過希兒這個問題,但她不懂我們的語言,臣也聽不懂她的話,所以……」

  「她不會說我們的話?」日暗強烈質疑耶難所說的話,剛才他明明聽到她說話。

  「呃……臣是說她剛到此地時不會說我們的話,後來她答應留在臣的家裡休養,也明白她來到一個與生長環境完全不同的國度,就開始學習我們的語言,臣教她說話的過程中,知道她是來自天山另一邊的國家,住的地方叫中原,國號為宋,民風雖然保守,但沒有奴隸這個階級的人民,因此……」

  「因此,她不承認自己是個女奴。」日暗王不悅地接口。

  耶難耆婆對於這點不知該如何啟口,因為民風不同,加上希兒的眼睛看不見,身體又不好,所以從沒想過要把希兒交給奴隸官,他不希望她當奴隸。

  「皇上,民風不同,她確實非我國之子民,宋國並無所謂的階級。」久候一旁的祭司,為不知該如何接口的耶難解釋。

  「哦!這麼說,她身份未明,卻在我的土地上白吃白喝白住了兩年。」日暗王計較地說。

  耶難耆婆聽了日暗王的話,汗水涔涔。

  日暗王看耶難耆婆地低頭,不耐地大手一揮,「這事我看在你為公主治病的份上,及她今日救了公主不再追究。」

  「謝皇上。」耶難耆婆雖然早就知道日暗王陰晴不定,但對於今日的事感到慶幸。

  「別謝得太早。」日暗王咬一口食物緩緩地吞嚥下去,又喝一口酒後才說:「耆婆,既然她能幫助玉耶的病早點好,那就留在宮裡當奴隸,伺候公主。」

  「皇上,這……」耶難耆婆為難,不知該如何說。

  「不行?」日暗王冷硬著臉,逼向耶難低聲問。

  「回皇上,」耶難耆婆愧疚不安,誠惶誠恐地說:「這不是臣能決定,因為希兒說,在她的國家沒有奴隸只有僕人,但僕人這個身份,必須經由本人答應為其主人效命,才能成為主僕的關係,而且一旦有了這個關係,主人必須負責僕人糧餉。」

  「但她已經在我的土地上白吃白住了兩年,不是嗎?」

  「主客的關係,也可以吃和住。」耶難耆婆小聲地辯稱。

  日暗王挑眉不悅地瞪視耶難,「你的意思是說……她是客人?」

  耶難耆婆不敢回話,只好微微點頭,日暗王滿心不悅,正打算怒罵耶難耆婆怎敢讓她自抬身價,卻被兩處同時發出的呻吟聲打斷。

  「皇上,公主醒了。」祭司躬身提醒。

  日暗王不語卻頷首表示知道,開口問祭司對希兒一事的意見,「祭司,依你的看法呢?」

  「回皇上,依祭司剛才所聽之言,不覺得耶難耆婆的說法有何不對,因為希兒小姐確實非我國子民,她只是神安排來救公主的人,今日公主若非她的出現,恐怕等耶難耆婆從天山採藥回來,已來不及了。」

  「哦,那你的意思……」

  「皇上,祭司認為,希兒小姐既非我國子民,強加階級在她身上實是無理,不過她畢竟領受皇上兩年供養的恩澤,不如請她在宮中陪伴公主,待公主的病好了,派人送她回她的國家,如此一來既可免除皇上您的煩惱,也可讓希兒小姐如願的返回家園。」祭司一邊說著,心裡一邊想,他還要一些時間來確認她的身份。

  日暗王聽了祭司的話,不語地深思一會兒。侍他聽到玉耶叫喚,才起身走向她,同時對耶難耆婆丟下這句話:「好吧!事情就這樣定下。」

  ※                ※                ※

  「希兒小姐,你別一直站在這兒吹風。」捨蒂拿了一件紗帔披到希兒身上。

  希兒笑著拉好紗帔,「捨蒂,你別擔心,我的身體早就恢復了。」

  捨蒂明白希兒小姐不喜歡讓人照顧。但耶難耆婆和玉耶公主都交代她,一定要照顧好希兒小姐的身體。

  自從她和希兒小姐被留在宮裡照顧玉耶公主後,希兒小姐每隔一天晉見玉耶公主一次,每次見面除了陪玉耶公主接受耶難耆婆的治療外,希兒小姐還要用神秘的力量為公主醫病,雖然希兒小姐總說她沒什麼神奇力量,但她知道希兒小姐真的有,因為每次希兒小姐離開玉耶公主後,必須回寢宮休息一兩個時辰,才有力氣再活動。

  這種情形耶難耆婆非常清楚,所以他一再提醒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好好照顧希兒小姐。

  「但……」

  「你聞聞看,這空氣中有蓮花的香味,我是不是在一個有蓮花的地方。」希兒用問題打斷捨蒂好意的關照。

  自從被強留在宮中,因為眼睛不便,捨蒂順理成章地留下來陪她。耶難婆耆婆對於此事耿耿於懷,因此只要進宮來為公主治病,便要求捨蒂要將她照顧好。捨蒂聽多了這些話,也自以為照顧好她是一項偉大的使命。

  「是的,希兒小姐,在你右手前方約二十步遠的距離有一池塘,那兒種了各式各樣的蓮花,聽宮中的女奴說,到了夏日,滿池塘的蓮花幾乎可以讓人躺在上面,不會沾到水。」

  「那麼,池塘上現在還有蓮花嗎?」希兒好奇地問,現在的時令已接近仲秋,夏蓮的季節已過,她卻還聞到蓮香,應是有晚開的蓮花。

  「嗯,水池上是還有幾朵開得較遲。」

  「真想看看它們的模樣。」希兒歎道,以前就聽過人家對蓮花的稱讚,但她卻沒有機會接近蓮花,就連味道還是爹偶然到寺院為一名和尚治病,特地向和尚要一片蓮瓣回來給她聞,如今爹雖不在她身旁,但那味道永遠不會從她的心頭消失。

  捨蒂看著希兒喜愛的表情,她說:「希兒小姐,捨蒂去摘一朵來讓你摸摸。」語罷,立即跑到池塘邊。

  「捨蒂,別這樣。」希兒伸手想阻止捨蒂的行為,畢竟這兒是皇宮,如此貿然的行為,不知道會不會引來麻煩。

  希兒聽不到捨蒂的回話,也感覺不到捨蒂在她身旁,她自個兒揮著手往前走;忽然,希兒覺得有一股陌生氣息朝她直撲而來,她不覺地停下腳步,並收回舉在半空中的手,只是她的柔荑在收回的途中,被人狠狠地用力抓住。

  「誰?」希兒沒聽到任何跪拜聲,加上來人又不發出任何聲音,她猜不出是誰站在她眼前,還粗暴地抓住她。

  日暗王聽到希兒的問話,雙眼不悅地瞇了起來,好一個無禮的女人。「妳的主人。」

  我的主人。希兒聽著陌生的聲音,不明白這個自稱「主人」的人是誰。

  「主人?」她疑惑地反問。「我沒有主人。」隨即回答。

  「大膽的女奴,竟敢如此不敬。」日暗用力抓緊她的手,憤怒地將她扯進懷裡。

  希兒忍著手臂的疼痛,壓抑住沸騰的怒氣,仰起頭問:「你是什麼人,為什麼這麼說?」

  日暗王低下頭瞪著希兒水汪汪的眼睛,他忽然想起她是個瞎子,根本沒看過他的模樣。那日從玉耶的寢宮離開後,兩人也沒再碰面交談過。

  「我是這個國家的王。」

  「你是日闇王?」希兒不確定的反問,隨後在去而復返的捨蒂口中得到答案。

  「皇上!」捨蒂好不容易摘到一朵蓮花,正高興地跑回希兒身邊,沒想到日暗王居然在這兒,她慌張地將蓮花丟到地上,人也跪到地上行禮。

  希兒明白眼前這個無禮又霸氣的男人,便是這個國家的王,不禁在心中歎氣,她使勁抽回自己的手,小心地挪退數步,躬身行禮說:「希兒拜見日暗王。」

  日暗王不敢相信地看她,居然只對他這樣行禮,「這是你對你的主人該有的禮儀嗎?」

  「主人?」希兒站直身子回問。「你不是我的主人,你是這個國家的王沒錯,但你並不是我的主人。」希兒強調兩人的身份。

  「妳……」

  「皇上,希兒小姐可能誤會您的意思。」

  希兒直到聽見這個陌生的聲音出現,才發覺還有這一個人在附近。

  「哦?祭司,你的意思是說,這個瞎眼的女奴——」

  「我不是女奴。」希兒口氣堅定地打斷日暗王的話。

  日暗王才剛消彌的怒氣,隨著希兒的反駁,再度升高。

  祭司暗自苦笑,顯然自己才是會錯意的人。他再度選擇沉默不語。

  氣氛緊張,希兒深吸一口氣後說:「日暗王,我不是你的子民,更不是你的奴隸,我只是不慎從天山之巔掉落到你的國家和土地上,如果你允許,我可以等到公主的身體康復後再離開,如果你覺得不妥當,我也可以立即離開你的國家和土地。當然,請你撥數日的時間給我,好讓我走到原來掉落的地方。」

  這個女奴在對他挑釁,日暗王看著希兒柔弱的身骨,此時正顯現她剛硬的傲氣,忽然感到既憤怒又想抱住她。

  他心煩卻不想對她發脾氣,於是轉移目標。

  「你居然敢偷摘蓮花。」

  「皇上恕罪。」捨蒂聽到日暗王冷硬的指責,立即求饒。

  希兒猜想眼前所發生的事,他剛剛對她發怒,怎麼馬上轉移到捨蒂的身上。

  「日暗王,請您別對捨蒂生氣。這事該怪我,是我說想知道蓮花長的樣子,捨蒂才為我去池塘摘花;希兒請求別怪罪捨蒂,如果您一定要怪罪的話,請責怪希兒好了。」她愧疚地低頭道歉。

  「你難道不知道,一個奴隸敢隨便取用國王的東西,要受到什麼懲罰嗎?」日暗王跨步走到希兒的面前,他抬起她的下顎,盯著她看不見的眼睛。

  「希兒不明白這個國家的規矩,請您原諒希兒粗心大意,請您給希兒這次機會,下次希兒絕不再犯。」希兒語氣謙卑地道歉。

  日暗王不滿意希兒的道歉,但他猜想她會訝異他的原諒。「好,這次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饒那女奴一條命。」他非常滿意看到希兒倒抽一口氣的驚訝反應。「公主的身體,最近好嗎?」他玩著她的下顎,提出另一個他關切的問題。

  「最近發病的次數,已經不似從前那麼頻繁,如果能搭配耶難耆婆醫治,兩個月後公主的身體應該可以如同一般人,正常的生活和走動。」希兒盡量不著痕邊的推開日暗王的手,身體往後退了數步。

  她以為我沒有發現嗎?日暗王看著摸過希兒下顎的手,「那好,你告訴耶難,一個半月後,國師要回來,屆時有一場慶功宴,我希望公主那日能夠參加,當然……」

  「當然什麼?」希兒對於遲遲不到的下文,疑惑地問。

  日暗嘲弄地輕笑一聲,「如果到那時公主的病沒有再發作,真的可以參加慶功宴的話,我就派人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

  希兒不敢置信地看向發出陣陣詭異且得意笑聲的日暗王。日暗王則走近希兒的身邊,他舉起手輕拍希兒粉嫩的右頰,「聽到了嗎?睜眼的瞎子。」語畢,他大笑離開。

  希兒知道這個沒度量的男人如此嘲弄她,一定是因為她拒絕及反抗他的態度惹他不快,因此故意如此稱呼她。

  「希兒小姐。」捨蒂難過地喊她,希兒舉起柔荑輕輕揮擺著說:「別在意!他說得是事實,不會傷害到我,天應該快暗了,我們也回寢宮。」            

  「是。」

  捨蒂起身,見地上摘回的蓮花,彎身將花拾起,沉默地遞到希兒的手中。

  希兒小心地接過手,心卻想著「多事的蓮」,但她依舊笑臉對捨蒂說:「謝謝!」

  ※                ※                ※

  希兒安靜地坐在床畔,好讓捨蒂幫她梳頭,一聲哽咽令她心裡不覺地難過起來。

  「捨蒂,你別哭。」

  「希兒小姐,你怎能要捨蒂不哭,過了今日之後,你就要離開捨蒂……」捨蒂傷心得說不出話,一想到待會兒的慶功宴,心裡更加難過。

  「捨蒂,你聽我說,我也很想讓你陪我一塊回中原,但是我們畢竟是不同種族的人。我是個瞎子,在我自己國家的土地上,尚且會遇到別人欺侮和輕視,更何況你這個外族人,語言、風俗習慣、膚色等等問題,無形中都會造成傷害,我不要你跟我一樣,遭受同樣的痛苦而不快樂,知道嗎?」希兒拉住捨蒂的手安撫地說。

  「捨蒂知道,但捨蒂不怕被人欺負,捨蒂只是一個奴隸……」

  「捨蒂,別這麼說,奴隸也是一個人,也有生命的價值和人格的尊嚴,你不該看輕你自己。對我來說,你是一個好女孩,既善良又體貼、勤勞工作又不埋怨、性情溫和又堅強,只可惜我的眼睛看不到你美麗的容顏,但我還是很高興能在這個地方認識你,並且有你陪伴這一段日子。」

  希兒伸長手輕輕摸索著捨蒂圓潤的臉。「捨蒂,你別難過,我不是拋棄你、不要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跟著我受苦,我的眼睛看不到,日常生活中一定會有許多不方便的事,你若跟著我一起回祖國,不僅要受到不同民風所帶來的困擾,還要為了照顧我而多費心思,這對你是一種負擔,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包袱,你瞭解我的意思嗎?」

  捨蒂無法完全瞭解希兒的話,她只能體諒希兒不讓她跟,其中的原因包括怕她在那裡無法適應,所以不願讓她跟在身邊照顧。

  捨蒂哭得好傷心,她覺得怎麼樣的生活對她來說都不會有影響,但既然希兒說了這麼多理由安慰她,為了不讓希兒為難,只好表示理解地點頭。

  希兒為捨蒂擦去眼淚,她露出一抹笑容說:「傻捨蒂,就算公主今天無恙參加過歡迎國師的慶功宴,也不表示我就會立即離開你的國家,別忘了,我答應過耶難耆婆,要在這裡等到春天來才離開,是不是呢?」

  「嗯!」捨蒂經希兒的提醒,心才放寬不少,至少在春天來臨之前還有一段時間,她還可以利用這段時間來說服希兒改變主意。

  捨蒂從哭泣的濕臉,露出一抹陽光的微笑。希兒的手一感覺到捨蒂臉上的笑紋,立即說:「既然寬心了,就快為我準備吧。」

  「是的,捨蒂知道。」捨蒂立刻繼續為希兒梳發打扮。

  「唉!」

  「希兒小姐,你為何歎氣?」捨蒂一邊幫希兒的頭髮盤在上面編成髮飾,一邊探頭看著希兒的表情。

  希兒對於捨蒂的問題,嘴角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捨蒂,你知道嗎,其實我並不想參加這場慶功宴,一個瞎子在宴會上能做什麼?」希兒語畢,不待捨蒂回答,隨即自我嘲弄地說:「日暗王大概喜歡看一個瞎子手忙腳亂地吃東西吧?」

  「希兒小姐你……」

  「希兒小姐,皇上、公主有請!」衛士在房門外喊話,打斷捨蒂想安慰希兒的話。

  「隨到。」希兒輕聲對捨蒂說,捨蒂立刻跑到房門前回話。

  來到皇宮大殿,希兒尚未踏入,心裡便有一陣莫名不安的騷動。她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見公主與日暗王,卻被有事遲來的耶難耆婆強領著走進去,她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得這麼快,讓她連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啊!」捨蒂尖叫一聲,看著自己不小心撞翻的食物,立即跪下身趴在地上請罪。「皇上……皇上,請饒恕。」

  希兒聽到捨蒂哭泣顫抖的聲音,原本欲坐下的身子,又直直站起。她輕聲問身旁的耶難耆婆發生了什麼事。

  耶難耆婆小聲地為她說明眼前的情形。「捨蒂說要去找一雙竹棍來給你,沒想到才轉身要離開,就撞上端食物進來的奴隸,她把端來給皇上的食物撞翻了,所以惶恐地跪在地上,請求皇上恕罪。」

  希兒聽完耶難耆婆的話,不明白為什麼耶難耆婆一點也不擔心捨蒂,但希兒即刻要求他為她引導方向。

  耶難耆婆明白希兒的心思,她想要靠近捨蒂一點,於是悄悄地領她到距離捨蒂約兩步遠的地方站定,同時在希兒耳邊小聲地告訴她這之間的距離及方向。

  希兒站在那裡努力地想聽清楚責罵捨蒂的話,但這種急速交談又嘈雜的怒罵,令她無法聽清楚日暗王對捨蒂的處罰,更令心裡著急,她只好在心裡祈求日暗王可以原諒捨蒂。

  一陣突來的肅殺之氣,急速流過希兒的身旁,在希兒的眼前產生一道模糊的影像,她彷彿看見一名衛士舉刀要殺捨蒂。希兒知道這只是一種預示,但她相信眼前的情況告訴她,捨蒂有生命危險,而她必須救捨蒂。

  「不要,請別傷害她。」希兒掙脫耶難耆婆的扶持,撲向跪在地上的捨蒂,一名衛士應旃蘭的命令、皇上的默許,正舉刀打算砍斷捨蒂的一臂以示懲戒。

  「住手!」玉耶公主看見自己的恩人——希兒,忽然撲身到捨蒂身上,立即高喊衛士住手,然而已在半空中的刀鋒無法及時收回,眾人只好眼睜睜看著銳利無比的刀鋒,在希兒的左臂上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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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4 15:29: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好痛!希兒趴下推開捨蒂的同時,感到強烈的灼痛由手臂貫穿心肺。

  「希兒小姐!」捨蒂轉回身子扶正希兒的身體坐在地上,滿臉淚痕地哭著,「希兒小姐!」

  整個大殿除了捨蒂的哭聲外,有如黑夜中的墓地,衛士驚慌的呼吸聲使得氣氛緊張。

  「希兒!」玉耶公主突來的哭喊,劃破沉寂不安的氣氛。她臉色蒼白起身奔向希兒。

  「玉耶!」日暗王攔住玉耶公主搖搖晃晃的身子,「你先回宮休息。」

  「不要,」玉耶哭著說,「我要看看希兒,耆婆快來……」一陣心疼讓她的身體無力地靠在日暗王身上,喘息地低喃:「王兄,我不要希兒死,她死了沒有人陪我說話;王兄,求求你,不要讓希兒離開我,我好怕回到以前的日子,整天只能一個人躺在床上,好孤單、好寂寞……」

  「玉耶,」日暗王輕拍她的肩膀安慰,他從不知道她是如此孤單,「你先回房休息,王兄會命人醫治她,不會讓她離開這裡。你放心先回宮休息,好不好?」

  「王兄……」

  「來人,送公主回宮,耶難耆婆你跟隨公主回去。」日暗王將玉耶交給兩名女奴攙扶回宮,然後滿腔怒火走到希兒面前。

  希兒從受傷便一直靠在捨蒂身上,流血令她的體力快速消失,但她還是不願意離開捨蒂,害怕一離開捨蒂,捨蒂便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坐在王座一旁的旃蘭,見日暗王走到那蒼白的瞎女人面前,從他厭惡的表情她知道日暗王討厭那個瞎女人;不過她看玉耶公主如此替那女人求情,又擔心日暗王會為了玉耶公主,饒過那個該死的女奴和那瞎女人。旃蘭起身走到日暗王的身旁。

  「皇上,您別生氣,把她們交給奴隸官去處理就好了嘛。」旃蘭阿娜多姿的輕靠在日暗王身上,一手輕撫他的胸膛。

  捨蒂聽到旃蘭如此建議日暗王,害怕地顫抖起來。希兒為了不使捨蒂害怕,將捨蒂推到身後,勇敢地迎向怒氣的來源。

  不知死活的女人。日暗王見希兒的動作,心裡如此嘲弄;不過他對於旃蘭的行為感到不生氣,不悅地看向旃蘭。

  旃蘭發現日暗王瞪著她,心裡一陣慌張,「皇上!」

  「宴會改日舉行。」日暗王對祭司下令,並冷冷地旃蘭說:「妳也回房去。」

  「皇上……」旃蘭想留下來看那瞎女人受罰,但日暗王的命令又不能違抗,最後不甘願地瞪了地上的兩人一眼,悻悻然地說:「皇上,旃蘭這就回宮。」

  希兒看不見眼前的情形,但她從空氣中感受到原本人多嘈雜的大殿,愈來愈冷清了。至於憤怒的日暗王,希兒猜想他還站在她前面,不知他有何打算。

  祭司送走皇殿裡的大臣後,與留在宮中的國師,一同走到日暗王的身邊。

  「皇上,依臣之見,還是命耆婆先醫治這位……」

  「希兒小姐。」祭司面無表情的為國師介紹。

  「希兒。」國師點點頭,他覺得自己的年紀可當希兒的祖父,直接喊她的名字並不失禮。「皇上,希兒的傷口不小,她的臉色蒼白,看來已經失血過多,臣認為還是先請耆婆為她醫治要緊。」

  日暗王對於國師的建言不理不睬,逕自蹲到希兒的面前,粗暴地將她捉起,「來人,把那該死的女奴帶下去交給奴隸官處置。」

  希兒受傷的手臂,被日暗王粗魯的拉扯,感到痛徹心肺;但當她聽到日暗王的命令,卻不顧疼痛奮力掙脫,死命地護住捨蒂。

  「你……你敢違抗我的命令。」日闇王瞠大了眼。

  「我……我並不是要違抗你的命令,請求您在責罰捨蒂前,先聽我說些話好嗎?」

  「什麼話?」日闇王不屑地道:「你認為有什麼資格和我談,一個女奴竟敢破壞我的宴會,她只有死;『死』,你知道嗎?」他再度上前抓住希兒的左臂。

  希兒對他刻意的傷害,咬緊牙根不發聲,她吞下即將溢出口的呻昤,右手緊抓住捨蒂的身子不放,讓日暗王不能將她與捨蒂分離。

  「你怎能這麼殘暴不仁呢?」希兒憤怒地指責。

  「我,殘暴不仁?」日暗王陰暗的神情,令一旁的人不覺冷汗直冒。

  祭司與國師對於眼前的情形,為希兒既擔心又覺得她勇氣可佳,畢竟在這個國家裡,沒人敢如此反駁和違抗日暗王,他的脾氣因戰爭多年逐漸由暴轉殘。或許天意如此,是該有人來提醒他了。

  「是的,你殘暴不仁。」希兒張大眼睛看著前方,認真地說:「你是一國之王,怎能因為奴僕不小心打翻一盤食物而處死她呢?你的氣量怎麼如此狹窄,若是你今日氣憤不悅,摔盤子、杯子就算千百個亦不在乎,但一個奴僕卻須為不小心撞翻一個盤子而死,僅此區區小事,你就不在乎的要殺掉一個人,這不是殘暴不仁嗎?」

  日暗王瞇緊眼,咬緊牙根抓緊她的手臂,再問一次,「我,殘暴不仁?」

  希兒在緊繃的氣氛下,發現眼前的黑暗愈聚愈多,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去,不能認輸,她若不抗拒在這個暴君的威脅,捨蒂會沒命的,希兒不斷地提醒自己:不能輸!

  「是的,你身為一國之王,如此任性地草菅人命,不是殘暴不仁,還有什麼話可讚美?」

  「你再說一次?」

  「你……」希兒在手臂受折磨下,痛得無法開口。

  「希兒小姐,別說了。」捨蒂被希兒掩護在身後,但她從希兒顫抖不停的身子,明白她正為自己受皇上折磨;她爬到希兒的前面,跪趴在日暗王面前說:「皇上,奴隸該死,奴隸願意受死,請您放了希兒小姐。」

  「捨蒂,你別這麼說。」希兒推著捨蒂的身子,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沒道理你受這麼重的懲罰,這是不公平的。」

  這女人在向他的王權挑戰,日暗王用力抓住希兒的手臂,他猛然站直身子,故意讓希兒無力的身體一上一下,傷口更加劇烈疼痛。

  希兒急促地深吸一口氣,她在失血過多的情況下,已經感覺到氣力迅速流失,虛軟的身體幾乎無法站直,但不認輸的勇氣讓她努力撐直站挺,亦不喊痛。

  「日暗王,我請求你原諒捨蒂無心的過錯,她……」

  「你憑什麼請求我原諒她,你有什麼條件跟我談這件事。」日暗王看著希兒搖搖欲墜的身子,以及從她身上流到他手上的血,心中有種不明的情緒在翻滾。

  這女人為什麼這麼頑固?她為什麼不向他認輸?為什麼不向他臣服?日暗王愈想愈氣,加重手的力道。

  「我……」希兒對於他的問話,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她確實沒有資格插手管這件事,但她又無法眼睜睜看著捨蒂受死,「我……難道這件事一定要有人死,你才能氣消嗎?」希兒希望快點把事情決定下來,她已經全身冰冷了。

  日暗王對於希兒的問話沉默不答,他並沒有要那個卑賤的奴隸死,但這個瞎女人竟敢當眾挑戰他的王權,他不會輕易饒恕她。日暗王繼續加重力道。

  希兒聽不到日暗王的回答,愈來愈麻痺的意識催她快點想辦法決定,她努力將心思集中,心想事情已到如此地步,怎能打退堂鼓讓捨蒂接受處死的懲罰;何況今日一事,捨蒂也是為了幫她尋找一對小竹棍,好讓她可以充當筷子吃飯,一切皆是由她而起。

  來到這裡這麼久了,語言、生活習慣她盡量融人,獨獨這件事她無法和他們一樣;只要吃飯沒有筷子,她就不知如何該將食物送到嘴裡,沒想到會為此一小事惹禍,希兒慘淡一笑。無論如何,她不能棄捨蒂不管。

  她為何笑?日暗王不解,但他猜想她心中已有決定。

  對於希兒這莫名的笑容,祭司和國師心裡一陣恐慌,他們擔心她觸怒了皇上。

  「日闇王,我是沒有條件與資格和你談此事,但若要有人接受死刑才能平息你的怒氣,那麼請你要我的命好嗎?我願意代替捨蒂接受這個懲罰,可以嗎?」希兒搖晃著身子,艱辛地說。

  「希兒小姐,不要……」捨蒂聽到希兒說的話,跪到希兒的跟前拉著她的裙襬哭著說。「皇上,請您不要接受這樣的請求,奴隸自己願意受死,請皇上成全。」捨蒂不斷叩頭求日暗王。「請皇上成全。」

  這個女人瘋了。日暗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希兒。她居然寧死也不願向他跪地求饒,「你真的想替一個卑賤的奴隸受死?」

  「是的。」希兒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力氣站直身子回答,但她努力大聲地回答,希望肯定的答案能為捨蒂換取生機。

  祭司看著眼前的情形,完全超出他的預想,難道這個女人不是預言中的人嗎?但她真的救了公主,直覺也告訴他,這個女人是他多年來等待的人,難道他的直覺和判斷錯誤,需要救她嗎?祭司半垂眼睫沉思。

  當年祖父在彌留之前,曾對他這樣交代:「長智志,你必須記住這件事情,你是毗羅拿國未來的祭司,你的責任是輔佐毗羅拿王,因此你要留心這則預言的到來。

  「光與暗落到同一子誕生,名稱日暗;血光遍佈大地,光散暗長,黑夜之神從此不眠,長夜漆黑,大地沉睡,民不聊生;唯柔光之子能為暗夜點燃希望之火,讓漫長的黑夜之神得到平息,讓日光之子重生,大地得以甦醒,百姓得以生存。

  「長智志,切記!切記!」

  當時祖父以最後一口氣解釋這段話,並囑咐他說:「長智志,你一定要記住,保護公主不要讓她在柔光之子出現前死掉,公主是重要的橋樑,能救公主的人就能救毗羅拿王,也是你必須保護的人,這些事情本是你父親的責任,但他已經隨先王走了,所以當我走之後,你必須承擔起這個責任,一切就交給你了。」

  祭司想著這個片段,他要自己靜心等待,儘管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但他必須小心地確認。

  國師對於此事的發展也覺得心驚,他同樣想起老祭司多年前的預言,但他剛才看祭司對那女孩的態度,顯然這女孩應該是他期盼的人才對。難道不是,所以祭司一點也不慌張,國師遲疑的目光流轉在三個人的身上,他該不該先救她呢?

  「你再說一次?」日暗王對希兒的答案雖然已經聽得很清楚,但他就是不相信這個瞎女人,她竟答應為一個卑賤的奴隸犧牲性命。

  「是……的……」希兒傾盡全力再回答一次,之後她掌控的身體,毫無自主意識的往後傾倒。

  日暗王看希兒的身體往後倒時,用力地將她拉進自己懷裡,他不相信居然有人敢違抗他到如此程度,一想到她連命都不要了,全身賁張的怒火便極度渴望發洩到她身上,但她卻在這時該死的昏厥過去。

  「耆婆!」日暗王不悅地抱起希兒的身體大喊,決定無論如何也要留住這個瞎女人的命,他一定要好好征服她,直到她跪在他腳下求饒。

  ※                ※                ※

  希兒又看到那個戰士在瞪視她,她請求他原諒,戰士如同往昔地搖著頭,然後他哈哈大笑地離開。

  「別走,求求您別走……求求您,請原諒我……原諒我……」希兒在夢中哭著請求他。

  她在說什麼?日暗王側躺在希兒的身邊,好奇地俯身傾聽她的話。「原諒我。」日暗王試著發出希兒所講的聲音。「奇怪的話,什麼意思?難道這就她的國家所說的話。」他不屑地喃喃自語。

  他看她邊哭邊高舉右手,彷彿有所求地在空中揮舞。

  她到底夢見什麼,為什麼哭得這般傷心。日暗王最後不悅地抓住那只舞動的手,輕柔地將希兒抱人懷裡。但他不想安慰她,只是任她在他懷裡哭泣。

  他走了,消失了,再次留她一人在黑暗中摸索。她究竟怎麼了,為什麼會這麼累呢?她好想好好睡覺。

  日暗王發現懷裡的人,又如同五天來的情形,莫名其妙的在昏睡中哭泣,哭累了又繼續昏睡。

  該死,她打算睡到何時才醒來。日暗王氣憤地推開希兒,轉身拿起奴隸端來放在一旁的酒,獨自氣悶地品嚐。

  「瞎女人,五天了,你也該醒了。」日暗王貼靠在希兒的耳畔低聲怒道。

  自從五天前的慶宴上,她受傷昏迷後,至今足足昏睡五天,他甚至為了不讓她發高燒而死,特地命耶難耆婆用最好的藥醫治,好讓她的傷口不致潰爛、發炎。

  昨日,耶難耆婆來為她清理傷口時,明明已對他說,這頑固的瞎女人傷口已經開始癒合,人不會再發燒,理應清醒才是,為何他從昨日黃昏等到現在,太陽早已高掛,她卻遲遲不醒來。

  日暗王又啜口水酒,吞嚥到一半時,心想:妳以為不醒來面對我,就可以逃掉這一切嗎?哼!我偏要你醒來。他將口中的酒,強行餵進仍昏睡的希兒口裡。

  希兒覺得好累,她實在不願醒來,但那嗆人的味道,逼著她從安全的睡夢中清醒。她伸手推開壓在她身上的重量,臉兒也轉離那令人討厭的嗆味。在清醒的過程中,她發出嚶嚀。

  日暗王看希兒掙扎避開他灌酒的模樣,知道她的意識已逐漸恢復,便嘲弄地說:「我就不信妳不醒。」他用食指勾起她的雲鬢在手中玩弄一會兒,見希兒還是閉著,又說:「奴隸,你最好將眼睛睜開來表示你已清醒。」

  希兒從模糊的意識中逐漸清醒,當她清楚耳旁的聲音是日暗王的,身體不由得反彈而起。

  日暗王對希兒的反應彷彿瞭若指掌,他用自己的身體將她壓回床上,讓希兒的身體困在床和他之間。

  「不是不願意醒來面對我嗎?」日暗王嘲弄地靠在希兒的耳畔說。

  「你……」

  「你最好別再問我是誰?」日暗王不悅地警告希兒。

  「捨蒂呢?」希兒忽然想起捨蒂,她對於日暗王的警告置之不理,清醒的她只想知道捨蒂怎麼樣了。

  日暗王伸手掐住希兒柔弱的下顎,剛毅憤怒的臉以一掌之距貼近希兒,一個字一個字緩慢地由他的嘴無情地道出:「那——個——奴——隸——早——就——該——死!」

  日暗王的答案,讓希兒霎時虛弱得幾乎無法呼吸,她不願相信、不要相信也不敢相信——捨蒂死了。

  「你這個冷血的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希兒憤怒到不顧自己手臂的疼痛,兩隻手氣憤且用力地捶打日暗王,她真希望自己有足夠的力氣,來捶死這個冷血的暴君。

  日暗王十分驚訝希兒的反應,楞著讓她捶打了好幾下,才凶狠地抓住希兒不停揮擺的雙手,「夠了!」他氣得將她用力抓緊。

  希兒對於日暗王的阻止,不僅不理會,甚至起了更大的反彈,她使勁全力掙扎和捶打。

  「我說夠了,你聽到了嗎?」日暗王沒想到他的話,居然無法令希兒住手。她到底怎麼回事,才剛清醒就像瘋女人一樣。在制止無效後,他又出口威脅,「我說住手,你聽見沒?你再不住手,我立刻命人將那個奴隸拉出去處死!」

  處死!希兒一時無法反應這兩個字而怔住。「處死!」難道她聽錯話了;希兒停在半空中的手,因為日暗王的威脅,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到底把捨蒂怎麼了?」最後她乏力地垂下手。

  日暗王斜著頭冷淡地睨視希兒。無禮又不知死活的女人,都自身難保了,還顧著想一個卑賤的奴隸。

  「你……你說話呀!」希兒舉起右手推著壓住她的日暗王。「我是個瞎子看不到,但我不是聾子,而你也不是啞……」她自覺說錯話而縮掉尾音。

  日暗王瞪她,隨即想到,對一個瞎女人怒眼皺眉損失的是自己。

  「她不過是個卑賤的奴隸,有什麼好值得你關心?」日暗王不屑地問。

  「就算她是個奴隸,也是一個人,你沒有權力如此輕賤她的生命,而且是為了一盤……噢!」希兒痛得大大驚呼一聲。

  日暗王對於希兒的話非常憤怒。什麼叫做他沒有權力;他是王,他是他的子民,每一個人心目中的主人,他要做什麼就要做什麼,這就是他的權力,任何人都不可違抗他的話,尤其是她。

  「該死的女人,你膽敢再說一次。」日暗王噴著怒火,雙手抓住希兒的手臂,狠狠地掐緊。

  「你……」希兒儘管痛得冷汗直冒,但她還是認為他不可以這麼無理霸道。「你沒有權力如此……」希兒話還未說完,柔軟的嘴便被剛硬的冷唇給堵住。

  「嗯……嗯嗯嗯!」希兒在日暗王懲罰的吻中,掙扎地想要說:你,放開我。但她發出來的抗議聲音,卻令日暗王更加惡意的蹂躝。

  「該死!」日暗王嘗到自己嘴裡的血腥,他推開希兒坐直身子,雙眼瞠大,怒視側臉埋在床裡的希兒,憤怒的心情和想再懲戒她的念頭,在不經意看到她左臂傷處已沁出的血色而作罷。

  日暗王用著舌頭舔唇,眼睛直瞪著希兒,然後想到一個可以折磨她的方法;他的嘴角揚起一抹邪笑,隨手拿起一旁的酒杯啜一口酒,才說:「你既然這麼想救那個女奴,我可以答應你,但是……」

  「但是什麼?」希兒抬起埋在被中的臉,轉向聲音的源頭。

  哼!日暗王瞇起眼看著希兒依舊紅腫的唇,在她白晰的粉臉襯托下,更顯得秀麗誘人。他發現此刻他居然有點被這個瞎女人吸引,但一想到她是瞎子、個性頑固、膚色蒼白、枯瘦無肉,雖然她的肌膚和唇瓣都柔軟無比,不過這無法去抹她是個外族人的事實,想到這點他馬上打消念頭。

  她只配當個奴隸。「一條命換一條命。」

  希兒不解日暗王的說法,「什麼意思?」

  哼!果然是異族卑賤的女人。「意思是如果你要我饒那奴隸不死,就得用你的命來換,懂了嗎?卑賤的瞎女人。」

  希兒實在無法認同這個粗人居然是一國之王,但她也知道在一個思想封閉又不開放的國度,她無法奢求太多。

  「好!」希兒果決地答應。

  「好?」日暗王的嘴角露出一抹輕視的笑容,隨即伸手抓起希兒到他的懷裡,「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奴隸!」

  希兒聽見日暗王用那兩個字稱呼她,想要大聲反駁他,隨即又作罷,反正都要代捨蒂死了,就別為這句話逞口舌之勇,以免惹來更多風波。

  「是的,這句話是我自己說的,日暗王。」希兒順著日暗王的動作,跪坐在他面前認真地回答。

  「日闇王?」日暗王對於希兒如此稱呼他,心中極不悅,她無論在行為上或言語上,都一再反抗他。「這是你稱呼主人的態度嗎?」

  「主人?」希兒不解地皺眉反問。

  「不錯。」她不懂剛才的交易。「既然你要代替那個奴隸接受懲罰,那我就饒她一命,而你的命從現在起是我的,我就是你的主人,聽懂了嗎?奴隸。」

  「你不殺我?」希兒對日暗王提出心中的疑惑。

  「殺你?」日暗王放開希兒,逕自端起酒杯,眼光穿過杯沿看向希兒不相信的臉。他放聲大笑。

  希兒不理解他刻意的嘲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無法猜測他的心意。她對於這嘲弄的笑聲,只好沉默以對。

  「我不會殺你,至少我不會這麼快殺你。」日暗悠閒地喝一口酒後,又說:「一個死奴隸,無法來服侍我,但……」

  希兒感受到日暗王的氣息再次壓迫她,她不自覺得往後退,直到人再度平躺在床上,無法避開為止。「你究竟想說什麼?」

  「別惹我生氣,我就不會殺你,聽懂了嗎?奴——隸。」日暗王說完話大笑著起身離開,留下希兒不解地躺在床上猜測他的語意。

  「這一兩天我就看在你之前服侍公主的份上,讓你好好休養,最好別再惹惱我,奴——隸。可別忘記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王,你的主人,哈哈……哈……」

  希兒聽著日暗王愈來愈遠的笑聲,直到完全隱去後,才幽幽地歎口氣,她不知命運為何會如此,難道她這輩子真要被困在這裡嗎?她還有機會去尋找夢中的戰士嗎?還有,戰士是否真的存在呢?還是只是她心裡對眼睛忽然失明與期待重見光明的自我安慰呢?

  未來該怎麼辦?希兒沉重且憂鬱地想。

  不知道。

  希兒在被疲憊完全征服之前,腦海中浮現出茫然的三個字。

  ※                ※                ※

  一陣刺痛驚醒沉睡的希兒,她下意識挪動受傷的手,避開使她疼痛的源頭。

  「別動!」耶難耆婆輕聲地對希兒警告,隨即責備她說:「怎麼你一清醒過來,就讓手臂的傷口又裂開呢?」

  「耶難耆婆,我……」希兒本想開口解釋,但想到要對耶難耆婆解釋之前那件事,又難以啟口,「希兒以後會小心,捨蒂好嗎?」

  「捨蒂?」耶難耆婆不解地反問希兒,隨即他想起希兒因為流血過多,傷口發炎,導致她昏迷五天,所以不知道捨蒂的事,「她在公主那兒。」他邊說,雙手邊忙著幫希兒包紮傷口。

  「那天你昏倒與願意代捨蒂受罰的事被公主知道,公主立刻從寢宮趕來,公主本想將你移到她那兒照顧,但皇上不允許;捨蒂雖然想留下來照顧你,可是公主又怕皇上看到捨蒂後又會生氣。所以公主就要捨蒂先去服侍她。」耶難耆婆為希兒包紮好後,開始淨手,接著收拾這次使用過的工具,一一放回醫包裡。

  「其實我們都知道公主的用意,她是在替你照顧捨蒂,她怕你清醒後,若知道捨蒂還是被皇上處死,一定會很難過而要求離開這個國家,她不希望你這麼早就離開這裡,所以……」

  「所以,捨蒂現在是受到公主的保護。」希兒坐起身子。

  「其實也不能說是受到公主的保護,捨蒂只是一個女奴,那天她能倖免不被處罰,完全是因為你的原故;公主會力保她的安全,也是因為你的關係;所以,真正保護捨蒂生命的人——是你。」

  希兒明白耶難耆婆的話,正因為她明白,才會答應日暗王這樣不合情理的條件。

  她無奈地歎氣。「耶難耆婆,你們國家的奴隸,都該做什麼事呢?是不是……」

  耶難耆婆知道希兒想問他什麼,關於她願意當奴隸來換取捨蒂的命這事,適才他入宮時,阿律耶將軍已經對他提了,他只是不明白皇上為什麼非要希兒當奴隸不可。強抓一個外來的瞎子當奴隸,到底能做什麼?他不懂皇上的心思,但又有誰懂?耶難耆婆對日暗王的任性,無奈地搖搖頭。

  「耶難耆婆?」希兒喚著心思走遠的耶難耆婆。

  「喔!這事我想……問阿律耶將軍會比較清楚,不過我想……他應該可以把你和捨蒂都安排在宮裡工作,這樣你比較不會不方便。」

  希兒非常感謝耶難耆婆如此為她著想,「很抱歉,為了我的事,給您帶來不少麻煩。」

  「別這麼說,神既然要你來到這個國家讓我救你,就有祂的用意和目的,這是神的旨意,你別多費心思去猜想,至於你的眼睛這事,我不會放棄尋找藥草來試試看,你該關心的是你手的傷勢,好好休養,別太使勁用它。」耶難耆婆拍拍希兒的手安慰道。他拿起醫包,邊走邊叮嚀一次,「我也該回去了,你這幾天就多休息,手臂千萬別過度使用,知道嗎?好好休養。」

  「耆婆。」希兒急急喚住要離去的耶難耆婆,「您帶希兒去找阿律將軍好嗎?我想一個奴隸是沒有權利躺在這裡休息的。」

  耶難本想反駁希兒的話,但他反觀眼前的環境,確實也如希兒所說,這裡畢竟是皇上的寢宮,怎能讓希兒躺在這裡療傷休養。他點點頭表示答應,又想到希兒無法看到他沉默的贊同。

  「好,我帶你去找阿律耶將軍,順便要他安排一下你和捨蒂的工作。」

  「謝謝您!」希兒感激地道謝,她知道命運的轉輪又將她往前推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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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4 15:30:1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希兒小姐,都是因為我,你才會……」

  「好了,捨蒂。我不是說過這件事,我們都別再說了嗎?」希兒打斷捨蒂今天不知道是第幾次的道歉。

  希兒不曉得來洗衣間多久了,她只知道當阿律耶將軍答應耶難耆婆幫她和捨蒂安排工作後,他便派人帶她們來這裡工作。

  不過她還是感謝阿律耶將軍如此為她設想。因為她的眼睛看不見,所以阿律耶將軍特地交代奴隸官,只讓她折迭洗好的衣物和布巾,還讓捨蒂幫忙她。

  捨蒂覺得肚子好餓,她看看外面的天色早就過了晚膳時間,她和希兒小姐卻從中午到現在,都還沒有吃任何食物,若不是因為她,希兒小姐怎會受這種苦呢?一想到這裡,捨蒂無法不感到愧疚和不安,她好像夜叉一般,總是為希兒小姐帶來惡運。

  「希兒小姐,你餓了嗎?」捨蒂小聲地問。

  希兒微微地點頭,卻不開口回答捨蒂。這裡人多,許多奴隸官對於奴隸的要求很嚴苛,若不是阿律耶將軍特別交代,以她這種速度折這些布巾,早就被鞭得脫一層皮,絕不止手臂受傷而已;至於沒飯可吃,只是奴隸官對她的薄懲。

  「希兒小姐,都是我……」

  「說什麼話,還不快折好這些東西,晚上不想睡了嗎?」一名粗壯的女奴隸官,瞪著牛眼看捨蒂。

  捨蒂害怕地低下頭,希兒對於這種怒罵和威脅也只能在心裡歎氣。她繼續沉默地做事。

  站在捨蒂面前監督的奴隸官,看到希兒不吭聲,心裡非常不悅,再看她慢條斯理的折布巾,更厭惡這個自以為是的瞎女人。

  「喂!瞎女人,你不要以為有阿律耶將軍的命令,我就不敢動你,你最好識相一點,今天你們若沒有將工作做完,休想我會饒了你!」她看希兒埋頭做事,怒火更加高張,正打算狠狠鞭打她一下,又想起衛士早先傳來的口諭,於是她將怒火轉到捨蒂的身上。「你也一樣!」

  挨了鞭子的捨蒂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她知道只要一發出聲音,希兒小姐一定會為她抱不平,而這個舉動便中了奴隸官的計,奴隸官從希兒小姐一到這裡,就在找機會鞭打希兒小姐,方才希兒小姐已為她挨了兩鞭,所以她必須忍耐,不能再增添希兒小姐的麻煩。

  奴隸官對她們一個罵不吭聲,一個打不吭聲,滿腹怒火無處可發,只好憤恨地離開,離去前她再度揚言,她們若不做完工作,不僅沒飯可吃,今晚也別想休息。

  希兒對於這幾乎永無休止的叫囂和威脅,除了無奈還是無奈,現在這只是她悲慘命運的開始,如果這樣她便無法忍耐,那她如何等到回故鄉和尋找夢中戰士的那天。

  她在心裡不斷地鼓勵自己,別氣餒。孟子曾言:「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或許這就是上天給她的訓練,好讓她日後有行走四方的能力。

  捨蒂看希兒依然不發一語,努力用著受傷的手要將工作完成,也不再多想的埋頭苦做。眼前這些工作已經讓她們錯過兩頓飯,若今晚不能休息,明天如何支撐得下去。

  希兒和捨蒂似乎產生默契地埋頭努力工作,完全不在乎身旁的紛擾,兩人腦子裡只想早點完成今日的工作,也因而再次錯過及時向怒氣沖沖、衝進洗衣間的日暗王行禮。

  日暗王盯著努力工作的希兒,看她困難地扭動那只受傷的左臂,本來平息的怒火再次攻心,她不僅違抗他的命令,也令所有人違背他的旨意。

  早上離開皇宮時,明明交代這一兩日給她好好休息,到了晚上他想到她,便回寢宮找她;沒想到不見她的蹤影,本以為她為了當奴隸一事,私自帶著捨蒂逃離皇宮,他憤怒地大發脾氣,正巧阿律耶前去稟報今日練兵之事,同時稟明此事,才除去他派人出宮抓她的念頭。

  日暗王怒視著希兒,看見希兒兩手臂各有一紅鞭。該死的奴隸,那樣的傷勢還不夠重嗎?他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怒氣。

  奴隸官從日暗王到達這裡,便害怕地跪在地上,皇上對於她們這群奴隸的行禮一直不聞不問;最後她鼓起勇氣,偷偷地抬頭看向日暗王。

  該死的瞎女人,居然和那個奴隸沒有起身向皇上拜禮,難怪皇上如此生氣。她不能放任她們這般大膽無禮,如果她放任她們對皇上這般無禮,皇上一定會怪罪她這個奴隸官沒有克盡職守,甚至為此懲罰她。

  奴隸官愈想愈害怕,她趕在皇上走到希兒面前,抽出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揮向希兒和捨蒂。「無禮的奴隸,還不起身向皇上行禮。」

  「啊!」希兒和捨蒂對於這莫名其妙且突如其來的一鞭,毫無警覺地痛呼一聲而跌倒在地。

  日暗王對奴隸官在他眼前沒有請示、沒有說明的行為,大為震怒地搶過她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她。

  「該死的奴隸!」

  跟隨日暗王身後趕到的祭司和阿律耶,對於眼前一片混亂與哀嚎,雖然不解,但都明白日暗王已尋得人選來發洩怒氣。

  希兒和捨蒂依舊不明白,到底洗衣間發生了什麼事,然而持續不斷的哀嚎聲,讓希兒無法忍受,「住手!」

  日暗王側身看向已自行站起身的希兒,充滿殺氣的神情在聽到她的話後,狠狠抽出最後一鞭,才擲出手中的鞭子。「奴隸,過來。」他冷硬地下令。

  希兒明白日暗王是在對她下達命令,她不想服從,卻怕他又像剛才那樣,無原無故地的發火打人。

  日暗王對於希兒遲疑不接受命令的行為,不僅不耐煩,怒火更是節節高昇。他不再下達第二次命令,直接走到希兒面前,粗暴地將她扯進懷裡。

  「該死的奴隸,你最好別惹我生氣。」日暗王右手抓住希兒受傷的左臂,左手粗魯地扯住她的頭髮,讓她不得不仰頭面對他。「我再說一次,你是我的奴隸,我要你待在哪裡,你就在哪裡,不許違抗我的命令,下次你若敢再如此反抗我,我就處死在你身邊所有的人,聽到了嗎?」

  希兒不明白,她來這洗衣間當奴隸難道不對,她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但她必須表示來這裡工作完全是遵從兩人的約定,難道這也是他生氣的原因嗎?

  「日暗王,我只是遵守我們兩人的約定,到這裡……」希兒困難重重地說。

  「閉嘴!」日暗王將希兒摟在懷裡抱著走,他憤怒地大聲說:「你是我的奴隸,你的工作就是服侍我,我要你聽從我的命令,不——許——違——抗——我——的——話。」他一個字一字的大聲說。

  跟在日暗王身後的阿律耶,看皇上對希兒竟有如此強烈的佔有慾,不禁瞇起眼睛仔細地觀察。

  另一旁的祭司卻毫不關心地直接對捨蒂下令,要她跟在皇上的身後回寢宮。他相信,明日一早,皇上會希望有人服待希兒小姐。

  當一群人魚貫離開悶濕的洗衣間後,祭司緩緩地走到受皇上鞭打的奴隸官前,冷冷地對一旁的衛士說:「來人,把她送到可赦耆婆那裡療傷,傷勢好了以後,別再回宮。」

  奴隸官想開口辯解,可是身上強烈的灼熱疼痛,令她只有默默地接受這個命令,她知道永遠不可能再入宮做事了。

  祭司清楚地看到奴隸官眼裡的不服,但他也是為她好,她留在宮中只會徒增事端,遲早會惹來殺身之禍,他相信這事將來誰也不樂見,尤其是希兒小姐。

  希兒被日暗王粗暴的抓緊和晃動,虛弱的身子差點無法負荷的昏過去,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忍受這種不人道的對待,直到她的身子被狠狠甩到柔軟的床上,她才慢慢吐出強忍在胸口的悶氣。

  「來人,拿酒來。」日暗王將希兒仍到床上,人也跟著靠坐在床上堆高的枕被,見希兒遲遲不轉身向他,強臂一伸,大掌又落在希兒的手臂上,霎時又將她強擄進懷裡。

  「奴隸!我渴了!」

  希兒大氣才剛吐出,便又遭到粗暴的抓拿,耶難耆婆交代不要過度使用的左臂,早就被日暗王抓得痛到抬不起,人也只好任他拉扯,無力地依靠在他的身上。「你渴了,要我去給你端酒嗎?」希兒想著他剛才高喊:「拿酒來!」

  果真是個瞎子,沒看到別的奴隸早就把酒端來了。日暗王不發一語地拉起希兒的右手碰觸久候一旁的酒杯。「我渴了,妳服侍我。」

  「我服侍你?」希兒不解地反問。

  無知的女人,以為故作愚笨,我就會饒了你嗎?哼!

  希兒等不到答案,猜想自己心中的答案一定是對的。她右手端好酒杯,左手小心地抬起,然後困難地摸索著,直到手指碰觸到他堅毅的唇瓣,才將酒杯小心地靠近左手,最後停在他的唇畔。

  日暗王對希兒的動作一直不為所動,儘管其他的奴隸張大眼睛在看,但他就是要她服侍,只不過這個程度並不是他所要的。

  希兒等了好一會兒,感覺不到日暗王在喝手中的酒,她微蹙柳眉,正打算開口問他,鼻子卻呼吸到一陣濃郁的酒香。

  「奴隸,用你的口來服侍我。」

  希兒對於日暗王如此不尊重與輕佻的態度,憤怒地離開他身上,她不管日暗王的抓拿,咬緊牙根拉開彼此的距離。

  「你敢違抗我?」日暗王抓住希兒不讓她離開,低沉嘲諷的問話,顯示出他的不悅,「來人,把那個叫捨蒂的奴隸……」

  希兒不待他講完,僵硬反抗的身子又任他拉回原來的位子。

  頑固的奴隸,我就不信我制服不了你。日暗王的嘴角對於希兒的臣服,露出邪惡的一笑。「我很渴了。」他再次開口提醒希兒。

  「我不瞭解你的意思,我不會。」希兒緊繃著臉,憤恨地說。

  「你不會?」日暗王曖昧不信地反問希兒,見她緊抿著唇低首不答,臉上立刻挑起眉,嘟起嘴邪惡地一笑,「不會!我教妳。」

  日暗王話一說完,身體立刻坐挺抓起希兒的左手,連同酒杯一起靠近嘴,飲了一口酒,把酒杯隨意擱置一旁,便將希兒摟進他的懷裡,強將嘴裡的酒灌進她嘴裡。

  希兒用力掙扎,日暗王則霸氣地堵住她的嘴不讓她掙脫開,直到那口酒灼熱如火一般地貫穿過希兒的喉嚨,嗆痛了咽喉,令希兒不覺地呻昤,他才放開她。

  「會了嗎?奴隸。」日暗王面對自己引起希兒的痛苦,一點也不同情地道。他看希兒手捂著嘴,不停地咳嗽,冷淡地坐回原來的姿勢。等希兒咳停時,才冷冷地道:「我還很渴,你是要我喝酒還是喝血?」

  希兒對於日暗王的惡意挑釁,強抑心中的憤怒,她起身重新摸索酒杯的位置。

  端酒的奴隸看見希兒的動作,默默地將酒杯移到她的右手旁,偷偷地看了一眼日暗王,見他沒有生氣,才鬆了一口大氣。

  希兒摸到酒杯,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她閉上眼睛端起酒杯,含一口酒在嘴裡,將酒杯放好,才開始摸索日暗王所處的位置及嘴巴的所在,確定位置之後,她傾身向前依他的命令,服侍他用酒。

  日暗王在希兒靠向他的身上時,雙手不自覺地摟緊她的腰,待她喂完酒想離開,依舊不想讓這個柔軟的軀體離開他,日暗王示意端酒的奴隸將酒杯拿近,「還要。」

  對於日暗王的要求,希兒覺得自己不勝酒力。平日服藥治療眼疾,爹爹就不許她喝酒。來到這裡,耶難耆婆日常生活的進食,多少都會飲用一些酒,她才偶爾作陪一番,但耶難耆婆發現她毫無酒力後,也不曾勉強過她。如今,再加上今日未食一餐,剛才又被日暗王強灌一口,自己餵酒時也多少喝進一些到肚子裡,希兒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昏沉沉了。

  不過,就算是昏沉沉,面對這個冷血的人她還是不想認輸,她從日暗王手中接過酒杯,繼續他的命令。

  她醉了。日暗王吸吮著希兒柔軟的唇舌,看她雙手無力地垂放在身體兩邊,知道她醉了。他揮手遣開寢宮內其他奴隸,輕柔地將希兒在他身側放好,緩緩地觀察她。

  自討苦吃。日暗王眼神盯著希兒手臂新的鞭痕,雖然不深,但烏青的血塊在她白晰的嫩膚上依舊刺眼顯目。他沾著酒在她手臂上輕柔地按摩一會兒,隨即想到自己的行為而停下來。

  「給你一次教訓,你才會懂得誰是主人。」日暗王伸手撥開掩在希兒臉上的秀髮,看著她的臉說。又看了她一會兒,才緩緩在她身旁躺下,他將她摟進懷裡,入睡前將頭靠在希兒的頭上說:「總有一天,我會征服你,我一定會讓你心甘情願的服從我的每一道命令。」

  ※                ※                ※

  一連數日的宿醉,讓希兒在清晨總是痛苦的醒來,她舉起右手輕按額頭。

  「希兒小姐,你醒了嗎?」捨蒂立在床畔拿著衣服,等候服侍希兒。

  「嗯。」希兒撐起身子,輕微地挪動到床畔。「捨蒂,你不必特地來幫我,我可以自己換衣服。」

  「希兒小姐,你千萬別這麼說,你若不要捨蒂服侍,那捨蒂就不知道該做什麼了?」捨蒂為希兒褪下睡袍,換上日常的衣服。

  希兒小姐平常穿的衣服,跟他們的衣服不一樣,他們國家是一個非常炎熱的地方,平常的衣服分成上下兩段,在小腹的地方微露肌膚,好讓身體感覺不太悶熱。

  但希兒小姐認為如此衣不蔽體,非常不得體,她不願意穿這樣的衣服,以前在耶難耆婆家中,她和希兒小姐就親自做了幾件衣服,不過這幾日皇上知道這件事後,他雖然譏笑希兒小姐的頑固迂腐,卻依然命人為小姐趕製了一些她願意穿的衣服。

  「捨蒂,我現在和你一樣都是奴隸,你不必……」

  「希兒小姐,你不要這麼說。」捨蒂扶起希兒走到水盆前,幫她擰好布巾放進手裡,讓她自己清洗一番。「你在捨蒂的心中永遠是小姐,而且捨蒂來服侍你,也是皇上和祭司命令的。皇上雖然叫你奴隸,但沒有讓其他人把你當成奴隸,你千萬別這麼想,你和捨蒂是不一樣的。」

  捨蒂這麼說,一點也不為過;事實上,希兒小姐目前的身份,幾乎和旃蘭小姐在宮中的地位一樣,只服侍日暗王一人。不過,希兒小姐身份和旃蘭小姐又有點不同,希兒小姐雖然最近每天夜晚都陪著皇上,並且留在皇上寢宮過夜,但他們兩人之間並沒有所謂的男女關係,而旃蘭小姐以前雖然服侍皇上,可是皇上從來不許旃蘭小姐留在寢宮過夜,甚至在旃蘭小姐以前的幾位侍女,也未曾有人在寢宮過夜;所以,希兒小姐和別人完全不同。

  「希兒小姐,你今日還要到公主那兒嗎?」

  「今天耶難耆婆要入宮嗎?」希兒微微伸展左臂,這幾天的休息,她的手臂已不再那麼疼痛,不過耶難耆婆叮嚀過她別喝太多酒,免得影響傷口癒合。

  「是的,他有傳話到宮裡,近午之前會進宮來為公主探診,同時為你換藥。」捨蒂見希兒清洗完畢,便對房外的女奴揮手,要她們將盥洗的用具移走。希兒小姐有許多習慣與她們不同,其中這一點特別跟她們不一樣。

  希兒小姐很喜歡洗澡,以前在耶難耆婆家取水不易時,希兒小姐最少也兩天清洗一次身體,後來到了宮中為公主療病,公主很喜愛希兒小姐,知道她喜歡洗澡,便命人為她每日都準備水,好讓她能夠如同在家鄉一樣,天天洗澡。甚至連她受傷昏迷的那幾日,皇上也派人每天為她擦拭身子,好讓她覺得舒服一些。

  捨蒂想到這裡,忽然心有所感的想到,為什麼大家對希兒小姐都這麼禮遇?她專注地看著希兒,但除了膚色不同以外,她實在看不出希兒有什麼特別。她又想了想,雖然希兒小姐的外表沒什麼特別,可是希兒小姐善良、溫婉,以及不畏強權幫助別人的行為是特別的,這大概是希兒小姐之所以受到特別禮遇的關係吧。

  「捨蒂?」希兒喚著身邊的人,沒聽到捨蒂的回答,又喚一聲。

  「啊!對不起。」捨蒂人神地想事,耳朵聽到希兒的叫喚時,連聲道歉。

  「想什麼?」希兒笑著問捨蒂,「我們到公主那兒用早膳,你說公主會等我嗎?」這幾日宿醉,希兒的早膳總是遲用。由於宮中的人,除了公主身體不好,長久以來是晚起才用膳外,無人像她這般晚起。不過從她進宮以來,如果公主的身體沒有什麼不適,她們兩人都相約一起用早膳。

  「會的,公主喜歡與你一起吃飯,這是綠草姊姊說的。」捨蒂與希兒離開寢宮邊走邊聊,「希兒小姐,綠草姊姊還說,有一次耶難耆婆對公主提起你喝酒的事,他希望你最近別喝太多酒,這樣對你的傷口復原會有影響。」

  希兒聽捨蒂這麼說,心裡明白耶難耆婆不好意思責備她。但關於喝酒一事,並非她所願,每天被日暗王灌醉,糊里糊塗的入睡,也不是她樂意的,所幸捨蒂總是在旁,並且偷偷告訴她,日暗王於她入睡後並沒有對她做什麼,頂多是一個人一邊喝酒一邊瞪著她看,之後便靜靜地躺在她身邊睡覺。

  兩人走人花園的迴廊,正打算轉進公主的寢宮,捨蒂便看見旃蘭與日暗王在花園的亭子內談話。

  「皇上,您最近為什麼不要旃蘭服侍,反而要那個既瞎眼又蒼白、身材有如枯木的女奴伺候呢?」旃蘭將豐腴的身體,輕輕地靠在日暗王健碩的身體上。

  日暗王不理旃蘭的話,他靜靜地斜靠在躺椅上閉目養神,當旃蘭將水果送到他嘴前,才張口將食物含進嘴裡。今天一早他與朝中大臣商討一些國事,最近除了三日後將有友邦——烏荼國的芝蘭公主來訪之外,便是阿律耶於兩天前代他出巡邊城時,發現一些盜寇在國境邊緣為非作亂,這事他已交代阿律耶前去處理,而他也非常相信阿律耶的能力,所以最近沒有什麼事非他親自處理不可。

  不過為了表示歡迎芝蘭公主到來,國師建議他在這兩日內去打一場獵,以備有豐盛的食物來招待芝蘭公主,和隨同公主而來的護衛隊。

  緩慢的腳步聲,打斷日暗王的沉思,他睜眼看向迴廊。

  她醒了!沒用的奴隸,每天服侍他喝個酒,也醉得不省人事。

  捨蒂原想將希兒小姐偷偷地帶過亭子,但她看見皇上一直注視著希兒小姐,「希兒小姐,皇上和旃蘭小姐在亭子內休息。」

  「哦!那我們小心走過去,別打擾他們。」希兒面無表情的說著。

  「可是……可是……」捨蒂偷瞄著日暗王的舉動,當他看見她們不打算晉見時,怒氣立刻顯現在他臉上。「希兒小姐,皇上他……」

  「奴……希兒,過來。」日暗王衝口而出的話,及時收住,他不想在旃蘭面前叫希兒為奴隸,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護衛她的心情,但他現在不想深究。

  「希兒小姐,皇上在叫你。」捨蒂刻意地提醒。

  唉!希兒無奈地歎一口氣。

  為什麼皇上要叫那個瞎女人過來,旃蘭不悅地想,於是嘟嘴問:「皇上,您叫那瞎奴隸做什麼,難道有旃蘭服侍您還不夠嗎?」

  日暗王冷淡地看一眼旃蘭,不知何時旃蘭的媚態不再像從前那般令他心悅,不過那不是旃蘭的錯,應該是那個奴隸的不對。她讓他對別的女人不再感到興趣,偏偏她卻努力反抗他、惹怒他、激惱他,可惡!

  日暗王愈想愈氣,臉上的神情也愈來愈陰沉。當希兒距離他五步之遙打算行禮時,他憤怒地起身將她抓人懷裡。「為什麼明知道我在這裡,卻不過來向我行禮。」

  「我不是過來了嗎?」希兒反駁。

  捨蒂看日暗王對希兒小姐如此生氣,擔心若旃蘭又火上加油,希兒小姐會受到懲罰,「皇上!」捨蒂用顫抖的聲音說:「希兒小姐剛起床尚未用餐,加上人不太舒服,所以……」捨蒂想解釋不行禮的原因,是因為走得慢,還來不及走到他面前,結果話尚出口便被日暗王打斷了。

  「你人身體不舒服?」日暗王低頭看著希兒蒼白的臉,舉起手輕撫著她的粉頰又問:「哪裡不舒服?」

  「沒有。」希兒簡單地回絕日暗王的關心,身體也逐漸往後移,隨即希兒想起了一件事,便說:「如果日暗王能不再有喝睡前酒的習慣,希兒會很感激您的仁慈。」

  「睡前酒?」日暗王捏著希兒的下顎,阻止她退開的動作,他反問她,但不待她回答,又說:「你要去哪裡?玉耶那裡,是嗎?」

  希兒沉默不答,日暗王的眼光則投向捨蒂,捨蒂不敢不說:「是的,公主邀請希兒小姐一道用早膳。」

  「玉耶這麼晚還沒用膳?」日暗王的目光由捨蒂的臉移回希兒的身上,「為何我沒有聽說?」

  希兒對於日暗王的問話,心裡默默地為玉耶感到不平,接著她想起玉耶平日對她訴說的,最後忍不下這口氣,怒聲對日暗王說:「像你這種冷血的人,長久以來不曾對玉耶真正關心過,你不知道她心裡的寂寞和害怕,不知道她對父母的思念,不知道她對你這位兄長的敬愛,不知道她為你出外戰爭而擔心;你一點都不在乎她,任她躺在寢宮那兒獨嘗病魔的侵蝕與害怕,更別說這種日常生活小事了。」

  「大膽!」一旁的旃蘭聽到希兒對日暗王的指責,想也不想便伸手將希兒自日暗王的手中扯開。「無禮的瞎奴隸!你竟敢對皇上這般無禮,來……」她想要叫人對希兒掌嘴。

  「住手!」希兒不知有這道外來的力量,整個人排山倒海般的撞向一旁的石柱,日暗王雖被旃蘭的行為怔住了一會兒,但立即眼明手快的攔住希兒,讓她跌人他懷裡,同時他也開口制止旃蘭的行為。

  「皇上!」旃蘭不信地高呼一聲,然後憤怒地說:「皇上,這奴隸對您如此不敬,您還這般護她?」

  日暗王對於旃蘭的責問,心中大怒不悅,但他想起希兒剛才的行為確實非常不敬,不過希兒說的話也屬實,直到宴會那天,他才明白玉耶這些年來是如此孤獨與寂寞,因此那天她打破多年來的慣例,第一次開口求他,所求的就是讓希兒留在宮中陪她。

  「旃蘭,希兒是外族人士,她會對我如此直言不敬,乃是因為她的國家沒有奴隸一事,所以她不懂得尊敬我,但你是我的子民,為何你也這般無禮?」日暗王不但自動為希兒辯解,同時也質問旃蘭。

  旃蘭是朝中樞機大臣的女兒,一年前自願入宮來服侍他,年輕又貌美的她,當時確實很得他喜愛,不過她驕縱、任性的態度,在宮中也引來不少大臣和奴隸的抱怨,而樞機大臣和她皆憑恃得到皇上的寵愛,日益目中無人,或多或少也有些流言傳入他耳中。

  另外,他也聽說過旃蘭曾到玉耶的寢宮探視,並說過不少激怒玉耶的話,還令玉耶的病情因而復發,久久無法治癒,當時他曾特地問過玉耶是否真有此事,但玉耶反問他是否還需要旃蘭後,便一直沉默以對,讓他明白如果他需要旃蘭,她就不想多說。

  他當然明白玉耶不喜歡旃蘭,不過他當時真的不願意遣離旃蘭,他還需要她的服侍,需要她安撫他寂寞無人可解的黑暗之心。不過,旃蘭的氣焰似乎愈來愈盛了,竟敢在他面前如此氣焰逼人。

  「皇上!」旃蘭也發覺到日暗王對她的怒氣,這是她入宮以來,日暗王第一次對她的行為感到不悅和責備,她脹紅了眼,淚水氾濫,希望這次也能像以往一樣,得到日暗王的寵愛。

  但日暗王只是瞪視著她不語,旃蘭傷心的跪下,「皇上,請原諒旃蘭的失態,但旃蘭為皇上不平啊!」她聲淚俱下。

  希兒靠在日暗王的懷裡,聽見旃蘭哭泣的話語,心裡感到自責,她實在不該引發這場紛亂,希兒想推開日暗王,但他不允許而加重力道。

  「算了,起來吧!」日暗王對旃蘭哭泣的辯解覺得不耐煩,但他不想在旃蘭面前責罰希兒,於是忍氣作罷。他想找個理由遣離旃蘭,正巧讓他看見祭司從宮殿走來,他立刻高喊一聲,「祭司,我想今天出去打獵,順道帶玉耶到郊外走,你去準備一下,同時命人去通知公主。」

  「是的,祭司立刻去準備。」祭司銜令而去之前,目光看向旃蘭,那女人惡毒及憤恨的眼光,直直射向希兒,看來他得小心觀察旃蘭了。

  「還有,公主今早尚未用早膳,你命人在轎上準備些食物,讓她路上可以食用。」

  「是的!」祭司再次躬身後退數步,打算轉身離去前,又問:「皇上除了這些之外,是否還有其他事情要交代?」

  日暗王本想說沒事,但他想起懷裡的希兒早膳還沒吃,又說:「安排希兒陪公主搭同一頂轎子。」

  「皇上!」旃蘭聽到日暗王要希兒前去,立刻開口請求:「旃蘭是不是也可同行?」

  日暗王雖然對旃蘭剛才的行為感到不悅,但想到她也陪伴他好一段時間,不忍心拒絕她,「可以,祭司你另外安排一頂轎子給旃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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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希兒和玉耶公主隨日暗王打獵的行列到原平草原後,衛士為她們選了一處陰涼地方,讓她們能安心觀賞打獵的過程和進餐。

  「希兒,你吃吃看這個。」玉耶公主遞了一個果子給希兒。

  「這是什麼?」希兒接過手後,摸索著它的形狀,感覺這果子大概有半個拳頭,冰冷的表皮光滑鮮嫩,「捨蒂,它是什麼顏色?」希兒邊問邊將果子拿起來聞了一下。

  好馨香的味道。那略帶蜜甜的清香,是她第一次聞到。

  「希兒小姐,這果子叫妙音果,聽說以前有個仙人為了讓妙音鳥能將天上的聖音傳給他,特地用神通化種一棵樹,樹上結滿了這種果子,果子所發出的香甜味道,果真引來妙音鳥,當妙音鳥吃了這個果子後,便會自動唱起來,後來的人便叫這種果子為妙音果,它的顏色在未成熟前是青草的鮮綠色,成熟可食時,則是火焰般的鮮紅。」專門服侍公主的女奴——綠草,自動為希兒解釋。

  「那這種果子,一般人是否吃得到?」

  「當然是不可能的。」綠草看著公主的眼神笑著搖頭,頑皮地貼近希兒的身側,拿起她手中的果子,放到她唇畔,「希兒小姐,你先咬一口……怎麼樣?」

  「嗯……好酸哦!」希兒皺緊秀眉,推開綠草的手。

  哈……哈哈!玉耶公主為希兒的表情而開心地大笑。

  「公主真壞,這麼難吃的果子,也拿給希兒嘗。」

  「希兒,別這麼說,這可是難以取得的聖果。」她用眼神示意綠草,綠草將果子又拿近希兒的唇畔,「你再吃一口看看,感覺一定會不一樣的。」            

  「不要!」希兒搖搖頭。

  「捨蒂,你好好跟你的希兒小姐解釋一下吧。」玉耶公主起身打算離開轎子,「綠草,你跟我下去走走,我覺得有些無聊,想去看看那邊的風景。」

  「玉耶公主,妳可要小心些。」希兒關心地叮嚀,「綠草,找個衛士跟著,你也要小心注意公主。」

  「是,綠草知道。」

  玉耶離去前,俯身將臉貼靠在希兒的粉頰,「有你關心真好,我會小心的。」

  希兒等到玉耶公主離開後,才對捨蒂說:「你坐下來吧。」

  「謝謝希兒小姐,不過捨蒂還是站著好了,免得旃蘭小姐看到,又過來找麻煩。」捨蒂看向不遠處的另一頂轎子。

  希兒經捨蒂的提醒,才想起旃蘭她們也跟來了。她無奈地歎氣,想著自己要如何才能脫離這可笑的困境。

  「希兒小姐,你還是把這妙音果吃完吧。」捨蒂將果子放到希兒的手裡。

  「為什麼?」

  「事實上,公主和綠草姊姊說的是真,這種果子在國境內,一年只能取得一小竹籃左右;因為它長在懸崖之處,只在仲冬之際盛開,皇上每年都會派衛士去摘回來給公主吃,因為耆婆說這種果子補血強身,能增強公主的體力。所以,果子摘回來,除了皇上和公主之外,任何人都不許吃。」

  「真的?既然這樣,公主為什麼要拿給我吃呢?」希兒拿起果子再咬一口,感覺不像第一口那麼酸,而且還有一絲的甜味在唇齒間。「第二口似乎不再那麼難吃。」

  「這種果子聽說是愈吃愈好吃,而且若有人喉嚨沙啞無聲,吃了有助復原。」捨蒂一一將自己所知的告訴希兒。

  「捨蒂,你吃過嗎?」希兒將果子遞給捨蒂,捨蒂連忙搖頭說:「捨蒂沒有福氣吃這種果子,希兒小姐別折福捨蒂了。」

  「吃一口哪會折福,別胡說,快……」

  「希兒小姐,你還是自己吃了吧;若是果子被捨蒂吃了,豈不枉費公主的心意嗎?」捨蒂將妙音果推回希兒面前,「希兒小姐,在我們轎子的右前方,有非常漂亮的野花,捨蒂去摘回來給你,好嗎?」

  希兒本想說不要,但想到捨蒂陪她來到這裡,不讓她四處玩玩,以後要有這種機會也難,便點頭答應。

  「那捨蒂去去就回,你若有需要捨蒂,只要高喊一聲,捨蒂會立刻回來。」

  「你放心去吧,旁邊還有隨行的衛士,不會有事的。」

  捨蒂雖然點點頭,不過離去之前還是不放心的交代不遠處的衛士保護希兒。

  原本熱鬧的轎子,一下子只剩希兒留守,希兒獨自吃完那顆妙音果後,心想不如趁這片刻的清靜,閉眼休息一下,但尖酸的笑聲卻直接打斷她的清靜。

  「瞎子就是瞎子,一點也不安份,看不到東西,還想跟人出來郊外野遊,旃蘭小姐,你說這可不可笑呀!」與旃蘭同站在轎子外的奴隸,譏笑著希兒。

  希兒原本合上的眼睛,循著聲音方向睜開,那明亮的眸子如秋月般清明,令人不覺產生她在看你的錯覺。

  「旃蘭小姐?」

  「哼!」

  「你這奴隸也真大膽,竟敢坐在玉耶公主的轎裡偷吃聖果,如果我們把這事告訴皇上……」奴隸態度狂妄、放肆地威脅希兒。

  希兒不喜歡那個女僕說的話,她皺眉,不悅地打斷,「果子是公主賜給我吃的,若不是感激公主的好意,我何必吃這種酸果子?你想告訴日暗王,便去說吧,別在我面前說這些無聊的話。」說完這些話後,接著希兒又說:「旃蘭小姐,不知你來找希兒有什麼事?」

  被打斷話的奴隸,對希兒的反駁惱羞成怒,見她對旃蘭又是以平等的態度問話,更是憤怒,「你好大膽,我們小姐可是樞機大臣的千金,皇上未來的妃子,豈是你這瞎眼奴隸可以直呼名諱的,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竟然敢坐在轎裡,還不起來讓我們小姐坐。」

  那名奴隸說罷,便進入轎子將希兒推出去。希兒不知她的行為如此粗暴,整個人跌到地上。此時捨蒂也摘花回來,捨蒂看到希兒被推倒在地上,立即跑到希兒身邊將她扶起。

  「你們……」

  「捨蒂,別說。」希兒在捨蒂開口前阻止她說話,「算了,我們去找個地方欣賞這裡的風景吧,畢竟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一個瞎子和一個卑賤的奴隸,也懂得欣賞風景,旃蘭小姐,這大概是我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吧!」

  「是很可笑!」旃蘭尖銳的聲音,充分顯現她對希兒的不屑。

  希兒不想與旃蘭計較這事情,她不希望為了這事,讓捨蒂受到懲罰。她和捨蒂不一樣,捨蒂在此地的身份比取笑她的奴隸還低,如果真有事情發生的話,捨蒂一定是第一個受懲罰的人,她不希望如此。

  希兒抓緊捨蒂的手臂,暗示她不許開口反駁,「我們走吧!」

  「是。」捨蒂氣憤的回答,但走了幾步後,她想到太陽這麼大,希兒小姐的皮膚無法承受炎日的照曬,想回轎子裡拿一條布巾給希兒披著。捨蒂將這個想法告訴希兒。

  「不必了,這冬日的陽光還好。別再去惹她們倒是真的。」

  「可是……哼!算了,反正公主回來時,也一定會把她們趕走。」捨蒂氣憤地指出事實。

  「那是公主的事,不是我們可以決定,你別擔這個心。」希兒拍拍捨蒂扶著她的手,「找個陰涼的地方,你再告訴我,這兒有什麼美麗、好看或者有趣的景致。」

  捨蒂點點頭,剛始描述周圍的事物給希兒聽。自從她被希兒小姐救了之後,覺得自己只是個卑賤的奴隸,無法回報希兒小姐什麼東西,所幸她還可以充當希兒小姐的眼睛,告訴希兒小姐一些外界的事物,好回報希兒小姐對她的恩德。

  雖是冬日的陽光,但希兒還是覺得很熱。這裡果真和中原不同,想想這時故鄉的雪,應該積滿了樹梢、屋簷,真懷念那種白色的寒氣。

  「捨蒂,這附近可有樹蔭?」希兒舉起纖手,輕拭額頭。

  捨蒂舉目看向四周,「噢!有,在我們左前方約二十步距離,有一棵菩提樹,我們可以到那裡坐下來休息。」

  「嗯!」希兒頷首贊同,到了樹蔭下坐一會兒,她便問:「捨蒂,日暗王的狩獵目前進行到什麼程度?」

  捨蒂起身往來的另一方向望去,「我已經看到有些衛士抬著獵物回來了,現在已近午時,皇上大概一會兒就會回來與公主會合,我們要回去了嗎?」

  走路不比騎馬,如果以剛才她們散步的時間,回去大概剛好吧。「也好,免得公主派人來找我們。」

  捨蒂扶起希兒,正打算離開,卻看見希兒的臉色變得蒼白嚇人。「希兒小姐,你怎麼了?」

  心裡的一絲刺痛,警告著希兒有危險接近。一會兒她聽到野獸噴氣的呼吸聲,「捨蒂,這附近有樹叢嗎?」

  「有,就在你的左方約二百……」

  「捨蒂,快跑。」希兒推著捨蒂離開。

  「為……不要,」捨蒂看到從樹叢裡向她們直衝而來的野豬,想也不想地拉著希兒往前跑,「希兒小姐,我們趕快跑。」

  希兒拉住捨蒂問:「是什麼東西?」

  「野豬,大野豬!」

  大野豬!不是狼,那麼行動不似狼那般兇猛才是。爬樹。

  「捨蒂,爬樹。」希兒邊說邊推著捨蒂往樹幹去。

  「爬樹?」捨蒂看著菩提樹的樣子,她可以爬上去,希兒小姐怎麼辦?若兩人一起跑的話,她們一定跑不贏野豬,怎麼辦?

  捨蒂在顧慮她的安全,希兒心裡明白,「捨蒂快上去,你上去後再想辦法拉我上去,快點!」

  日暗王一馬當先從狩獵隊中回到休息的地方,當他打算下馬到公主的轎子時,聽到祭司在他的後方大喊。

  「皇上!希兒小姐有危險。」

  希兒有危險!日闇王放眼向四方望去。該死!他上了馬,策馬狂奔。

  「皇上!祭司引開野豬,您先去救希兒小姐。」祭司快速趕到日暗王之前。

  由於野豬已經距離希兒她們太近,日暗王不敢舉箭射擊,若是沒有一舉成功,讓野豬獸性大發,那首先遭難的一定是近在它眼前的希兒。

  該死!為什麼那麼遠。日暗王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能擋在希兒的身前保護她。

  希兒推著捨蒂上樹後,也努力使自己能夠讓捨蒂幫她爬上樹。但她與捨蒂不同,捨蒂年輕力壯,從小有爬樹的經驗;她是個瞎子,雖然小時候看過樹長什麼樣子,不過眼前她看不到樹幹的樣子,又沒時間讓她慢慢摸索,怎麼爬呢?

  野豬近了!希兒可以感覺到野豬已經快要衝到她眼前了。「捨蒂,野豬在哪個方向?」

  「在你的右前方約二、三十步,你快上來。」捨蒂一手緊捉住樹枝,一手使盡力氣想拉希兒上去。她已經忍不住淚流滿面,「希兒小姐,求求你別放手,捨蒂拉你上來。」

  希兒也很想趕快上去,但她不能連累捨蒂,換到樹的另一個方向,至少野豬不會一下子就撞到她。她用力扯開捨蒂的手。

  「希兒小姐!」捨蒂沒想到希兒真的放開手,她驚呼一聲,立即想翻身下樹。

  「別下來!」祭司高聲大喊,他策馬靠近她們並將長鞭揮向野豬,不過野豬卻聰明地轉向一邊後,又回頭繼續衝向希兒。

  「希兒小姐,往你的左手方向,快跑!」祭司又揮第二鞭,雖然成功地套住野豬的頭,卻也使得野豬愈加狂怒,眼看它死命也要衝撞希兒,祭司卻無力將它拉走。所幸日暗王與身後的一批衛士已經隨後趕到。

  希兒看不到眼前狀況,但對危險的預警,她一向有特殊的感應,她知道祭司趕來搭救她們,不過似乎還是無法阻止野豬的行動。在千鈞一髮之際,她彷彿看到眼前的情形,整個人立即往樹幹的另一邊繞去。

  「希兒!」日暗王彎身,奮力地將跌在地上的希兒攬上馬,「你要不要緊?」他將她緊摟在懷裡問,隨即掉轉馬頭高喊:「祭司,將它處理掉。」他看到野豬已被隨後趕來的衛士制服了。

  「不要!」希兒儘管被摟得快要不能呼吸,依然努力地開口說:「日暗王,如果您準備的食物已經夠了,請您放了它吧!」

  「你說什麼?」日暗王兩眼瞋怒地瞪著希兒,大聲地在希兒耳畔問。

  希兒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她摀住耳朵說:「日暗王,如果食物已經準備夠了,請您放了那頭野豬!」

  日暗王瞇起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希兒,這個女人真的是剛才死裡逃生的人嗎?她居然敢如此亂用她的同情心。

  「哼!我的食物還沒有準備夠。」日暗王偏不如她的願。

  怎麼可能不夠?希兒心裡不相信的反駁,但她明白日暗王是為了反對她而這麼說。

  「真的還不夠嗎?還是為了……」

  「我不可能是為了你才殺它。」日暗王冷淡無情的說,他不打算讓希兒知道,他殺野豬的動機,純粹是因為它想傷她讓他生氣,而不是他想要取得它當食物。一想到此,他憤怒地咬牙切齒,「該死!你是我的人,除了我之外,誰不許碰你、傷你,那只畜牲更別妄想。」

  「祭司,處理掉它!」日暗王第二次下達命令後,立即掉轉馬頭想要離開,他知道希兒不會想看這種畫面,但他萬萬沒想到……

  「你做什麼?」日暗王跳下馬,扶起從馬上跌下來的希兒,「嫌命太長嗎?」

  希兒一起身站好,馬上推開日暗王的手,「我一直相信我的命有存在的價值,但沒有價值到必須有人為我而死。」

  「牠不是人。」日暗王憤怒的反駁。

  「但牠有生命。」希兒也大聲的回答,隨即放低聲調說:「你們以前不是有位聖哲說過:『蠢動含靈,眾生平等,皆須惜命。』如果真的不需要它來充當食物,請您放了它,我求求您。」希兒跪在地上等待日暗王的答案。

  她居然為了一隻畜牲跪下來求他。該死的畜牲,它不配!日暗王為了希兒不向他的尊貴下跪,卻為了一隻畜牲跪地求饒,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這個女人難道把他看得比一隻野豬還不如嗎?不能原諒,絕對不能原諒!

  「來人,把野豬……」

  「皇上,」祭司對於這場爭執看得比任何人清楚,他明白皇上對於希兒的舉動,感到自己被輕視了;但皇上如果執意現在殺了那只野豬,只會讓希兒更覺得皇上殘暴不仁。他必須出面為他們調停。「依臣對野豬的觀察,這隻母野豬已有身孕,它會想傷害希兒小姐,是想尋找食物來儲備生產的能力,請皇上放過它一命!若皇上堅持要取這只野豬來當食物,恐怕它腹中的小生命就沒有誕生的機會,這會造成我們日後的損失。」

  日暗王對於祭司幫希兒說話,深感不悅。不過他聽完祭司的解釋,也仔細地觀察起野豬的腹部,看到野豬確實如祭司所言,且祭司已經幫他想好讓步的理由,就讓這個女人欠他一次。「好吧!把它帶到遠處放了。」

  希兒聽到這個答案,吁了一口氣。她並不是婦人之仁,只是單純的希望,不要有生命因她傷亡。她與爹行醫多年,爹告訴她愛惜生命乃是惜福,所以她才會問日暗王食物是否已準備夠了;若夠了就網開一面,別趕盡殺絕。而且這樣一來可以積陰德,二來可以涵養慈悲之心學仁。不過以日暗王方纔的行為,她知道她所想的事,他不會懂。

  「謝謝您仁慈的網開一面。」希兒垂首道謝。

  「哼!」日暗王看也不看她,上馬離去。

  祭司對此搖搖頭,他下馬扶起希兒,「回去之後,好好服侍皇上,他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不會與你計較太久。」

  希兒沉默地同祭司上馬,然後想到一件事,「捨蒂還在樹上嗎?」

  「你別擔心她。」祭司看著被人接下樹的奴隸,「她剛才很擔心你,掉了不少眼淚。」

  「嗯!」希兒點頭表示明白,「她是個仁慈的女孩,才會不顧一切留在我身邊,照顧我這個瞎子。」

  「你真的是個瞎子嗎?」祭司對希兒反問最後一句話,不待她回答又問:「如果你真是個瞎子,怎會看見危險在眼前,你可有想過這問題?」

  希兒對於祭司的問題無話可答,她沉默地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

  祭司對於希兒不回應,彷彿瞭然於心,又問另一個問題,「為什麼你們要來這裡乘涼,怎麼不侍在轎裡等待皇上和狩獵隊回來。」

  希兒不想對祭司說出旃蘭的事,繼續以沉默回應他。

  祭司不管希兒回不回答他,心裡很清楚,事情一定與旃蘭有關,雖然他剛才急得趕來搭救她們主僕,但並不表示他沒有看到旃蘭坐在公主的轎裡。她不想說,但他相信有人能告訴他,他所想要知道的答案。

  當他們回到原先轎子停留的地方時,日暗王依舊對希兒先前的行為氣憤不已,看她與祭司親密地同騎一馬,更是火上加油。

  「過來。」日暗王將希兒直接由祭司的馬抱到自己的馬上。「回宮。」

  「公主呢?」希兒連忙問道。

  「虧你還記得玉耶?」日暗諷刺地說:「我要她先回宮去,免得她的病又在這裡復發。」

  希兒明知他故意說這種話來讓她愧疚,但她還是跳人這個陷阱。「對不起。」她黯然地道歉。

  看她輕易為了別人的事求饒、難過、道歉,他感到十分不悅。「哼!」日暗王將她摟進懷裡,他不要看她悲傷的樣子,那讓他難過。日暗王為自己的心情,如此輕易受希兒影響而憤怒,「回宮!」

  「是!」在場所有的人齊聲回應。

  ※                ※                ※

  回到宮中,日暗王命令人在寢宮備餐,他要希兒服侍他用餐,唯有她服侍他用酒時,她才會柔順地對他。

  希兒吃不到兩口東西,已有八九分的醉意,她無力地靠在日暗王身上,喃喃道:「我可以不要再喝了嗎?」

  「嗯?你說什麼?」日暗王俯首將耳朵貼在她唇畔,明知她醉得無法說清楚話,卻有意為難她。誰叫她在野外當眾違抗他的旨意。

  希兒頭昏沉沉的,但對日暗王刻意的親近,依舊排斥地推開他,「你走開,別來阻止我。」她好想休息一下,她不要再服侍那個暴君喝酒了,她需要睡眠來逃避這個不斷折磨她的人。

  頑固的女人,醉到這種程度還想反抗他。「你想睡了嗎?」

  希兒想點頭說是,但頭只能無力地靠在他的胸前,嘴裡喃喃的聲音,在日暗王聽似輕歎又似呻吟。

  「皇上。」祭司和國師站在寢宮外同聲求見。

  日暗王看了一眼希兒,將她放平在床上,「什麼事,進來說吧!」

  「皇上,芝蘭公主已於近午時抵達皇宮。」國師一見面,便直言點明。

  「她早到了。」日暗王覺得他也有些累,冷淡地說。

  「是的,她和她的護送隊伍提前三天,早到了。」國師不因日暗王的冷淡而放棄話題。「因為抵達時已經近午,而皇上與公主都因事前不知出宮去,所以……」

  「路衛是在做什麼事,為什麼她們提前了三天的路程,卻沒有人回報?」日暗王不悅地提醒。

  「回皇上,儘管芝蘭公主一行人偽裝成商隊前來,但沿途路衛一直有回報,直到三天前路衛在途中遇上黑風,才不小心失去他們的蹤跡,今天他們趕回宮中報告時,皇上已出宮去,所以……所以才錯過消息。」國師早就知道日暗王一定會為此事生氣。

  不過今天這事,幸好是友邦來訪,若是敵國殺到國都,他們還不知情的話,那這個國家還能存在嗎?難怪日暗王會為此不悅。祭司非常明白皇上的心情,畢竟他從十六歲就開始征戰,五年後終於完全打敗並剷除叛國的亂賊,又花了三年的時間,平定國境內四處自立為王的盜賊,最近這三年,國境終於太平,他才開始專心治理國事,國家才太平沒幾年,就被敵人無聲無息地走進地盤,那前幾年的心力不都白費了嗎?

  國師見祭司對他的暗示無動於衷,又用力撞一下祭司的身體。

  祭司顛躓一下,轉頭看向國師問:「什麼事?」

  真是白費我剛才的力氣,叫他來當說客,現在居然問我什麼事,國師怒眼瞪視祭司,年輕人果真不可靠。他繼續輕咳一聲暗示。

  祭司當然明白國師的暗示,不過他覺得國師確實該受到日暗王關愛的眼神,誰叫他多事,竟敢私下為皇上相親?還擅自作主安排芝蘭公主來此與皇上培養感情,就算再怎麼不喜歡旃蘭,都不該為大家增添這麼大的麻煩。

  「皇上,希兒小姐累了?」祭司看向貼靠在日暗王腿邊酣醉的希兒。

  日暗王立即張大眼睛瞪向祭司,祭司為什麼如此關心希兒?日暗王心裡的酸意不斷地擴張,他強抑自己對祭司產生這種莫名的嫉妒,口氣依舊難掩酸意,「她是該累了,什麼事?」

  祭司見日暗王對他的不悅,反而微笑地說:「祭司有一事想對皇上稟告,不過祭司不想讓希兒小姐聽到,所以祭司先問一下希兒小姐的情形。」

  「哦?」日暗王不信地發出聲音,他想起在野外時,希兒和祭司親密地共騎的樣子,心裡根本不相信祭司的話,但他還是裝作無事的模樣。「你說吧!」

  「是!」祭司恭敬的回答,「祭司想要向皇上稟告的事,是關於旃蘭小姐對希兒小姐在野外所做的事……」

  祭司將從捨蒂那兒逼問得來的消息,一一對日暗王稟明,日暗王愈聽眉峰愈緊。

  「可惡!來人……」

  「皇上請坐,請勿生氣!」祭司連忙阻止。「皇上,今日一事,純屬意外;旃蘭小姐不知道希兒小姐會遭到野豬襲擊,所以皇上絕對不能為此責怪旃蘭小姐,如果皇上執意為此懲罰旃蘭小姐,恐怕不只會引起希兒小姐難過,與您又產生爭執,同時也會引起樞機大臣的怒意。」

  「哼!不知好歹的女人,她只是個小小奴隸,憑什麼來與我爭執。」日暗王憤怒地說。但在場連他在內三個人,心裡都非常明白,希兒什麼都不必憑靠,依舊可以理所當然的與日暗王爭,只要她認為她是對的,這就夠了。

  國師與祭司對於日暗王這種不悅的抱怨,都只當是耳邊風,吹過就算了,因為看多他們的爭吵,知道這只是兩人還沒有找到彼此相屬的理由而已,待時機成熟時,自然能水到渠成。

  不過一想到這裡,國師又開始煩惱了,早知道皇上命中的對象已經出現,當初就不必替皇上相中芝蘭公主,這下可好了,人家名義上是受邀來這裡作客遊玩,實際上可是來找丈夫的,他到底該怎麼做呀!國師又眉頭深鎖地看向祭司。

  祭司完全不理會國師的求救信號,繼續對日暗王稟告:「皇上,祭司今日將此事對皇上稟明,是希望皇上能多注意旃蘭小姐日後的行為,祭司認為旃蘭小姐對希兒小姐的妒意甚深,不管皇上您認為希兒小姐的身份是什麼,光是公主對希兒小姐的喜愛,就足以讓旃蘭小姐認為希兒小姐對她是威脅,祭司擔心今日一事雖是意外,卻難保希兒小姐以後發生的事每件都會是意外。」

  日暗王思考祭司的話,他明白大部分的人,對希兒這個外族人並不排斥,凡是跟希兒接觸過的人,都會不自覺的受到她某種魔力的吸引,連他都發現,最近他對她的佔有慾愈來愈強,偏偏她不僅不順從他,還不斷地反抗他,令他更想征服她;他非要她臣服不可。

  她實在可恨!日暗王瞪著希兒的側臉,在心裡咒罵她。他沒想到國師和祭司也被她的魔力收服,兩個人居然站在這裡要求他保護她。哼!日暗王心有不甘地對希兒瞋怒一眼。

  「我知道了,這事就交由你去辦,找個可靠的人暗中保護她。」

  祭司對日暗王不願點明希兒小姐的名字,在心裡竊笑不已,皇上果然對希兒小姐有意,現在兩人衝突不斷,皇上也常對她發脾氣,可是依舊擔心她,不願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祭司相信,假以時日,皇上一定能得到希兒小姐的感情,不過他自己的心也會被希兒小姐征服,只是不知道皇上到時候願不願意承認。祭司的嘴角對此心思,微微揚起一抹笑意。

  國師見祭司自行將事處理好,卻一點也不幫他,憤怒地對祭司的背撞一下,祭司明白國師的不耐,便對日暗王說:「不知皇上對芝蘭公主的到來有何打算?」

  「打算?」日暗王瞪著希兒酣紅的睡顏,益發覺得她美麗不可方物,因而當祭司問他有何打算時,一時反應不來,重複問道:「什麼事需要我立即決定呢?」

  祭司對日暗王的反問,沉默地看向國師。

  「呃……是……關於芝蘭公主的事。」國師愧疚不安地說,心裡又開始詛咒祭司。

  日暗王看一眼國師的表情,又看向面無表情的祭司,他煩躁地歎一口氣,「人既然來了,總不能不招待,何況國師當初邀她的目的,不正是要本王好好招待她嗎?」

  「呃……皇上……臣……臣……」

  「好了!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們交代下去,今晚為芝蘭公主接風洗塵。」語畢,日暗王看也不看他們兩人一眼,逕自躺在希兒身邊閉目休息。

  國師見日暗王滿臉不悅的神情,對祭司投以憤恨的一眼,都是他不開口接話,才會讓日暗王這麼生氣。

  祭司對國師生氣嘟嘴的模樣,在心裡竊笑不已,但他依然神色鎮定地對國師說:「既然皇上對你我都各交代一事,依我看……我們各辦各的,分頭進行吧!」說完,祭司對國師躬身行禮完畢,立即轉身而去。

  「你……」國師對祭司的提議本有微言,奈何人老語慢,話尚未出口,人已走得不知去處,只留下他自己喃喃自言,不斷埋怨,「什麼各辦各的,什麼分頭進行,分明是欺侮我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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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4 15:31:1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希兒討厭參加這種宴會,討厭日暗王強迫要她在眾人面前服侍,討厭被人觀看和瞪視,但這些事情都不能使她拒絕參加每天為芝蘭公主和陪同她前來的使者所舉辦的晚宴。

  一如往常,宴會進行好一會兒後,她才讓捨蒂帶到日暗王的身邊,為了出席這幾天的晚宴,日暗王又派人為她趕製好多衣服,不過都是她不喜歡穿的衣服。那種露出身體肌膚的衣服,讓她沒有安全感,更令她覺得被威脅的,是日暗王總喜歡用手臂環在那裡,讓她感受到被他佔有。

  希兒落落寡歡的站在日暗王桌前,顯然宴會歡樂的氣氛無法影響她的心情。

  日暗王挑眉看了一眼捨蒂,捨蒂明白皇上的意思,自動將希兒引導到他的跟前。

  一陣用力的拉扯,希兒落在一具溫暖堅硬的軀體上,她知道除了日暗王之外,再也沒人會這般粗魯待她,她用力地離開這親密的接觸,可是勒緊在腰側的手告訴她別白費力氣了。

  「怎麼這麼慢?」日暗王貼在她耳畔,低沉地怒問。

  希兒不想對他解釋,又怕他責罰捨蒂,「我醒晚了。」今天中午玉耶公主的病突發,在她探問發病的原因時,綠草說:因為玉耶公主走到猛獸園附近,過了一下子,玉耶公主就覺得身體不舒服,回到寢宮後病就發作了,所以她也不知道原因。

  但當她為玉耶公主做氣療時,發現玉耶公主的身邊燒有強烈的怨氣,所以又問綠草猛獸園在哪裡?有什麼用途?綠草卻怎麼也不肯對她說,問捨蒂和一些較親近的奴僕,他們也沉默以對,難道那地方是個秘密。

  傍晚,日暗王陪芝蘭公主回宮時,也聽說玉耶發病的消息,所以他明白希兒身體疲憊的原因。「以後如果耆婆來得及為玉耶救診,你就不要耗費力氣了。」

  希兒猛然轉向日暗王,日暗王從希兒的動作知道,她雖然眼睛看不到,但這個動作正表示她在瞪視他,同時也是告知她的不悅。

  「哈哈!」日暗王狂笑一陣,引來全場的注意,希兒憤怒地垂首,她不理他嘲諷的笑聲。

  日暗王笑完,便將下顎貼靠在希兒嬌弱的秀肩上,他一邊嗅著她身上獨有的馨香,一邊呵氣對她說:「我渴了!」

  希兒心裡對日暗王的這句話感到非常生氣,為什麼他就不能自己喝酒呢?接著她又想起他第一次要求她服侍餵酒的話,強將心裡的憤怒壓抑下來。

  日暗王將酒杯端到希兒的嘴邊,看希兒雙手環住他,將酒含在嘴裡,又起身扶住他的身子尋找他的嘴,感到無比的快樂,和她玩這種主人、奴隸的遊戲,遠勝看宴會上任何一種表演來得快樂。

  這女人不知他對她有多大的恩寵。從來沒有人可以如此分享他的王座,但他為她破例;讓她坐靠在他的懷裡,同賞宴會的表演,她看不到眼前的節目,他為她講解;她吃不到眼前的食物,他為她拿到嘴邊,親手餵她吃;而他不過要她服侍他喝酒,她卻滿臉的憤怒,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儘管日暗王的心裡如此埋怨希兒,但他依舊充分享受希兒服侍他喝酒的樂趣。

  希兒餵了第三口之後,便覺得自己有些醉意,她離開日暗王的唇畔後,不自覺地將頭靠在他胸前休息。

  日暗王低首看希兒微紅的臉頰,見她已有醉意,便將酒杯放回桌上,拿起食物咬了一大口,隨手又將食物撕下一小塊,遞到她的唇畔,「開口吃一些吧!」

  希兒睜開眼睛,雖然她看不到眼前是什麼食物,但她聞得出這是廚婦烘烤的野味,她伸手要接過日暗王手中的東西。

  「別拿,嘴巴張開就好。」日暗王喝聲阻止希兒的行動。

  希兒抿了抿嘴,才將嘴張開,任他把食物放到嘴裡。

  旃蘭這幾日看日暗王對希兒的行為,心裡的恨意不斷升高,因為日暗王對希兒這些寵愛的行為,從沒有對她展現過。以往她服侍他時,食物她親手喂,他還愛吃就吃,不愛吃便冷眼地瞪她,讓她知道他的不悅。

  面對她的撒嬌,他高興就回應地寵愛一下,不高興便喝聲地推開她,不許她靠在他身邊煩他,但這些行為他全沒有對那瞎眼的女人做過,他不時地在寵那瞎女人,甚至在那女人毫無所覺的情況下,給予那女人最大榮耀,讓那女人分享他的王座。

  她一定要那個瞎女人死!旃蘭恨恨地在心裡做下決定。不過她那惡毒的眼光全部看在祭司的眼中,他向黑暗中兩名衛士點點頭,警示他們隨時注意。

  另外,宴會中的主客——芝蘭公主,她見到日暗王親手餵食物給懷裡的女奴,心裡也很不是滋味,雖然從抵達這裡之後,他每天都親自接待她,每天晚上也為她精心安排一些節目,但這些都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是他的寵愛和關懷,她希望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打從她到這裡之後,她的奴隸便打探到消息,知道日暗王身邊有個旃蘭的女人很得他的寵愛,另外還有一個瞎眼的女人,因為玉耶公主的病,也留在宮中跟在他身邊服侍。

  不過,這種小道消息顯然不正確,日暗王真正寵愛的是那個瞎眼的女人,而且她還是個外來的族人,她不僅膚色蒼白如鬼叉,人也又瘦又小,簡直丑到極點,為什麼英俊、健碩的日暗王會如此寵愛那個醜女人呢?難道日暗王一點都不知道,他的行為太傷她的心了。

  國師看著王座上發生的事情,又看看旁座芝蘭公主的表情,覺得這宴會一點也不歡樂;再看看隨芝蘭公主前來的使者表情,個個深感不平與氣憤,真不知皇上怎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芝蘭公主?

  其實在白天陪同時,芝蘭公主便不斷對皇上暗示情意,也表明她不喜歡看皇上對希兒的行為,希望皇上能冷淡對待希兒,但皇上對芝蘭公主所有的話,總是一笑置之。怎麼變成這樣呢?國師苦惱地瞪著酒杯。

  宴會上的舞蹈一場又換過一場,為了讓觀賞的人有同樂的感覺,表演的舞孃通常會端著食物,到每一個大人面前供果,以示敬意。

  當舞孃端著優曇花果到日暗王面前,日暗王哈哈大笑的拿起一顆,但他沒放進自己的口裡,反而拿到希兒嘴邊要她先嘗一口。

  希兒雖然看不到別人的眼光,不過那些充滿恨意的殺氣,她從來不曾錯過,她不想將芝蘭公主的宴會鬧僵,所以對於日暗王的要求不敢違抗,可是她的順從依舊惹來不少人的憤恨;希兒心裡十分清楚,卻無能為力去改變什麼。

  「吃一口呀?」日暗王看希兒遲遲不張口吃東西,用力環住她的腰催促。

  她真瘦,瞧他一手便可將她圈住,一點也不長肉的女人,沒什麼看頭。日暗王看希兒微啟紅唇咬那果子,見那香甜的汁液沾在她唇邊,濕潤她嫣紅的唇,忍不住覆上她的唇,吸吮這份甜蜜。

  希兒掙扎地想離開,日暗王更加箍緊手臂,一點也不容她反抗。

  「皇上!」

  日暗王不情願地抬起頭,兩眼怒視著那個打斷他享用希兒紅唇的衛士。「什麼事?」他粗聲地問。

  祭司和國師也驚訝這個不知名的小兵,竟敢擅闖大殿,打擾宴會的進行。他們同樣冷眼看著,跪在殿中打散舞群的小兵。

  「啟稟皇上,阿律耶將軍遭到盜寇偷襲,身受重傷,目前正在殿外等待皇上的處置。」

  日暗王對於這個消息,心中感到無比憤怒,貼靠在他身上的希兒,立刻感受到他的心思。他想對那些盜寇採取最嚴厲的制裁。希兒不知該不該表達她的想法,阻止日暗王因憤怒而採取的報復行為,不過她又想,若那些盜寇再不加以嚴懲,受到侵擾的善良百姓怎麼生存;還有,阿律耶將軍也不該為此受傷。

  於是,希兒安靜地任由日暗王離開,她坐在日暗王的王座,聆聽大家的討論。

  「捨蒂?」過了好一會兒,希兒喚著站在距離自己好幾步遠的人。

  「希兒小姐,怎麼了?」捨蒂應聲來到希兒的眼前,平日她不敢走近這個位置,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皇上不在希兒小姐身旁,沒人服侍希兒小姐,當然必須在希兒小姐身邊陪著。

  「怎麼樣了?為什麼大家都竊竊私語。」

  「皇上命人將阿律耶將軍抬進來大殿,大家正圍上前看阿律耶將軍的傷勢,因為衛士說阿律耶將軍從受傷到現在,已經昏迷五天了,陪同阿律耶將軍回來的戰護耆婆說,將軍的傷太重,必須回來請耶難耆婆醫治看看,若還是無法醫治的話,那……」

  希兒邊聽捨蒂的說明,邊靜心感受大殿內的氣流,她感受不到一絲死亡的氣息,除了朦朧的白霧正圍繞在阿律耶將軍的身旁外,什麼不好的氣息都沒有,希兒依氣流的判定,認為他應該沒有什麼危險才對。

  「皇上,不好了!」一名大臣大叫,「皇上,您看,阿律耶將軍的胸口不再動,」隨即他又向前探探阿律耶的鼻息,「沒有呼吸,沒有氣了!」

  「胡說,他只是氣息薄弱而已。」祭司也伸手探了探,不悅地糾正大臣的話。

  「耶難耆婆還沒到嗎?」日暗王深鎖眉頭,大聲怒問。

  「皇上,臣已經命人去請了,但將軍的傷勢實在拖延太久了,他的體力恐怕無法等到耶難耆婆到來,這……實在無法責怪……」

  「你做什麼?」日暗王怒氣沖沖地質問,並且用力要將不知何時衝到阿律耶身旁的希兒拉走。

  但希兒緊緊握住阿律耶早已冰冷的手不放,她專注精神去感受這團在她眼前飄動的霧氣,她相信阿律耶的魂魄被這團霧氣所迷惑,找不到自己的身體,以致他一直昏迷不醒。

  她好冷,霧氣使得手腳逐漸冰冷,希兒一直摸索著前進,期望能感受到阿律耶的氣息。最後,她開口呼喚他。

  阿律耶不相信在這種情況下會有人呼喚他,這些天他一直走不出這團迷霧,他知道他迷失方向,但他就是無法穿越這團霧氣,回到他的身體,儘管身旁的人來來去去他都知道,說的話他也聽得清楚,可是他就是無法發出聲音求救,他不知道除了放棄之外,他還能做什麼。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居然有人在呼喚他。

  「聽得到我的聲音嗎?阿律耶將軍。」希兒在心裡用盡全力呼喚。「朝我的聲音走來,好嗎?我在迷霧中看不到你,但你可以看得到我,請你試試看?」

  希兒小姐?這是希兒小姐獨特的聲音,阿律耶振奮自己的精神,他告訴自己,再給自己一次機會,不管這真的是希兒小姐在呼喚他,還是他產生的幻覺,再試一次吧!

  日暗王不斷嘗試要將希兒拉離阿律耶的身旁,他不敢太過用力拉扯希兒,擔心如此會加重阿律耶的病情,「來人,將希兒小姐送回寢宮。」               

  希兒不管日暗王如何叫喊,她不為所動地抓緊阿律耶的手,當她感到一絲溫暖從阿律耶的手心傳到她的手裡,她知道她又成功了。

  「皇上,耶難耆婆到了。」

  「耶難,快過來!」

  「是!」耶難穿過重重的人群,來到阿律耶的身旁,他看見希兒臉色蒼白,雙手緊握阿律耶的手,「希兒,找到了嗎?」

  「嗯!」希兒輕聲的回答,「再一會兒,他會回來的。」

  「可以放手時,你就放手,剩下的我會處理。」

  希兒點點頭表示知道,但她沒想到那團霧氣這麼冰冷,寒氣凍得她全身和心都跟著冷起來,當她確定阿律耶將軍回到他的身體時,也同時昏倒在他身旁。

  日暗王和其他大部分的人,都不懂希兒和耶難耆婆的對話,但祭司明白希兒的行為,他剛才有聽到希兒喊著阿律耶的聲音,那是一種精神的呼喊,雖然他身為這個國家的祭司,但他除了有在神壇祝禱的能力外,並沒有希兒這種力量,能聽到她的聲音,完全是因為他身為祭司的個人修養。這些事情並未要對皇上或任何人說明,他依舊沉默地看著一切,心裡更加肯定希兒的身份。

  希兒一昏倒,日暗王立即憤怒又擔心地抱起她。

  「皇上,請給希兒小姐一杯溫熱的清水,那會有助她的清醒。」耶難耆婆專心地醫治阿律耶的傷勢,仍然不忘提醒日暗王,什麼對希兒有幫助,他相信日暗王一定有聽到他的話,不管日暗王走得多急多快。

  ※                ※                ※

  「皇上!」國師站在寢宮外求見日暗王。

  日暗王將手中的酒杯放回奴隸端來的酒盤中,「進來!」

  「皇上!」國師躬身行禮。

  「什麼事?快說!」日暗王不耐煩的說,左手則抓起希兒的頭髮把玩,怎麼還不醒?

  「呃……耶難耆婆說阿律耶將軍已經沒有危險了。」

  「嗯。」

  「還有……」國師看到日暗王瞄他的眼神,有些心虛,他吞吞口水,心裡開始咒罵祭司,「剛才有兩位自稱來自中原的和尚,他們要在我們這裡求宿幾日,希望能得到皇上的同意,允許他們弘法及受到供養。」

  「和尚?」

  「是的,中原的和尚。」

  中原的和尚,這句話他曾在哪裡聽過呢?日暗王的眼光流轉到希兒昏睡的臉,忽有所感,「拒絕他們逗留。」

  果真是這樣,「但……皇上,這是難得的機會。」國師為難的說,除了國中多年經戰久失佛法,會有中原的和尚到此弘法恐怕是百年難得一次,若是這次錯過了,那國家祈福求安康太平的機會,不就等於沒了。「皇上,以前先王就很想……」

  「我說,不許!」

  「皇上,就算是為公主的身體吧!」國師換一角度來說服。

  日暗王再次瞇起憤怒的眼睛,他側臉瞪視國師,國師也抬頭偷瞄一眼日暗王的表情,他見日暗王牛眼般地瞪視,立即像烏龜般縮回頭,目不亂視地直看地面。

  「不許讓希兒知道這件事。」日暗王沉聲地下達命令。

  「這……」

  「不能,就不留他們。」

  「是,臣會傳達皇上的旨意。」

  沒想到皇上這麼在意她,冷漠無情的人最後還是為情所困;國師搖搖頭輕歎。「皇上,臣已稟告完畢,皇上如果役有其他的事要交辦,臣先告退。」

  「沒有了。」日暗王閉起眼,不願看國師成功說服他後,所展現出得意的臉,但在國師步出寢宮前,又說:「三天的時間給你。」

  「三天!」國師得到這個數字,驚訝地轉回頭說:「皇上,五天吧!」他討價還價的爭取。

  日暗王不理睬地背向國師,雙手將希兒圈人自己懷裡,低聲靠在她耳畔低喊:「奴隸,你該醒來服侍我了。」

  國師當然明白日暗王的舉動,但他不放棄地說:「至少四天,好不好?」

  「為什麼要這麼多天?」日暗王緩緩地轉身面向國師,口氣不悅地問。

  「皇上,法師初到我國,總要休息一日,誦經祈福一日太過匆忙,需要二日才有時間升壇解說佛法,如果要他們法事完畢立刻趕路離開,於情不合呀!」國師在心裡告訴自己,若是以前的日暗王,說怎樣就怎樣,哪有給他討價還價的餘地,但是這些日子在希兒小姐的潛移默化下,皇上的心已經柔軟些。希望皇上這次可以接受他的說法。

  日暗王不想答應國師的說法,可是國師說得亦有理;讓國師緊張一下吧,居然敢和他打商量,哼!

  國師遲遲等不到回答,沒想到還是失敗。算了吧,有三天總比連一天都沒有來得好,如果再爭論下去,等一下皇上翻臉不認帳,那他就失算了。

  「皇上!臣……」

  「就四天給你。」

  「這……謝皇上,謝皇上,臣告退了!」國師欣喜若狂,這是長久以來,他和皇上討論事情,第一次打消皇上的堅持,他無法隱藏臉上的勝利笑容,唉呀!這一切真的要感謝希兒。

  日暗王等國師離開寢宮後,又開始打擾希兒的睡眠。他邊吵希兒邊後悔答應國師的決定。之後他發現希兒在他的叫喚下,一直不願醒來,最後他想到一個方法。

  希兒一直想避開那濕濡的感覺,她不斷揮手去阻止在她右耳的騷擾,最後不僅她的手和脖子,連她的嘴也受到侵擾。

  「你……」希兒清楚感受到那貼在她眼前的氣息,張口想阻止日暗王的行為。

  「我還以為你打算睡到天亮。」日暗王以手肘支撐,側身看著希兒,譏諷地道。「起來,你該為晚上的事好好的跪地要我寬赦。」

  希兒不明白日暗王所說何事,她到底哪裡又犯錯了。「我不明白你所說的是什麼事?」

  「不明白?」日暗王雖然咧嘴一笑,臉上猙獰的表情卻讓人看了心慌,所幸希兒眼睛看不到,不會被他嚇倒,才有勇氣繼續挑戰。

  「是的,我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麼事,為什麼要我跪地向你求饒。」

  「你違抗我的命令,就是錯。」

  「我沒有違抗你的命令。」希兒沒有印象日暗王有對她下達過什麼命令。

  「我命令你離開阿律耶,但你卻不為所動地死拉著他的手。」日暗王咬牙切齒地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

  「你……」希兒明白他指的事後,立即對他解釋:「你不能命令我不要救人。」

  「你說什麼?」

  面對日暗王這樣的話,希兒明白這是他憤怒的開始,然而她也不願這樣就退縮,上天給予她神奇的能力,為的就是讓她救那些與她有緣的人,如果她隱而不用,就是違背上天的好生之德,違背爹的教導,違背自己的良心,她不能,也絕對不會在這件事讓步。

  希兒深吸一口氣,同樣也一個音、一個音清楚地說:「你不能命令我不要救人。」

  「我不能命令妳。」日暗王憤怒抓起希兒的頭髮,將她的臉粗魯地扯到他眼前,沸騰的怒火,燃燒著他的聲音,清楚地傳達到希兒的耳裡。「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奴隸!」

  「我沒有忘記,我的工作是你的奴隸,但我的心和我的身體還是屬於我自己的,當我的心告訴我必須救人時,我就必須去救人,你不能阻止我的決定。」

  「你敢再說一次?」

  最終極的威脅了,不能認輸,希兒再次提醒自己,她堅定地說:「我的工作是你的奴隸,不過我還是屬於我自己的,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使用我的能力去救人,就算是你……日暗王,也不能。」

  「我不能!」日暗王瞪大眼看著眼前這頑固的女人,竟敢如此違抗,他憤怒地一字一吐氣的說:「你是我的奴隸,你居然敢如此自大的說你不是屬於我的,我就不信我不能征服你……」他一手將希兒探壓入床,一手從希兒的腰側逐漸往上而行。

  希兒雖然不知日暗王要對她做什麼,可是他的行為不斷侵犯她的身體,令她用力掙扎和反抗,她想保護自己不受他的侵擾。

  「不要,你放開我!好痛!」

  希兒的哭泣喊叫聲,令日暗王捨不得而放開她,見她立即趁此機會逃離他的手掌,想起她大聲說她不屬於他的話,又想到甫抵的中原和尚,立即將已摸索到床邊的希兒抓回懷裡。

  「來人,全部出去。」日暗王大聲下令。

  原本留在寢宮服侍的奴隸,聽到日暗王的命令,立即銜令而退,她們心裡都非常明白,皇上一定是要懲罰希兒小姐。

  「放開我,你要我出去,我這就出去。」希兒掙扎地說。

  日暗王對希兒的話,露出邪惡的一笑,「你敢說你不屬於我,我不會輕饒你的。」日暗王說完話,不僅粗暴地吻住希兒的嘴,也粗魯地拉扯她的衣服,他一定要她承認是他的人,看她以後還敢不敢說,她不是他的。

  希兒在掙扎的過程中,才發現自己的力量這麼薄弱,她居然推不開壓在自己身上的日暗王,那她要如何才能逃離他呢?除了掙扎外,她想不到任何方法拯救自己。

  「放開我,你這個暴君,放……」忽然,希兒發現她的脖子被緊緊地掐住不能說話;日暗王一手抓住希兒的左手,一手掐住她纖細優美的脖子,威脅她道:「你敢說我是暴君;好,我就讓你嘗嘗我的殘暴,說你是我的人,求我饒恕你,說!說呀!」

  希兒搖著頭,就算他真的要把她掐死,她也不會認輸,何況他已經掐得她快沒氣了,她又怎能說得出話來。

  該死的固執女人,你不說,我就不信你不說。日暗王加重手力,他想要希兒的臣服、認輸,沒想到得到的只是她死白的唇、臉和逐漸僵硬的身體。

  「可惡!」日暗王發現不對時,馬上放手;他見希兒不再有一點反應,立即以嘴幫她送氣。

  希兒逐漸恢復意識後,不願意讓日暗王如此對她,伸手用力一推,趁機想逃離他。

  「去哪裡?」日暗王左手一伸,不僅將希兒抓回懷裡,右手也快速扯離她身上所有衣物。

  「不要,你放開我,放開我!」希兒在他懷裡不斷地掙扎、哭喊。

  「休想!你是我的人,你今生今世都是屬於我的人。」日暗王抱著希兒的身體,一邊宣誓地吶喊,一邊快速地佔有她,他要讓她明白,她徹徹底底都是他的人。

  隨著劇烈的疼痛貫穿她整個身體,希兒明白他對她做了什麼事,但是她不要。她死命的推著他的身體,哭喊著要離開;日暗王以吻封住她的嘴,他要她,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強烈地想要一個女人,他不能放開她,也不會放開她。

  希兒除了不斷掙扎還是掙扎,直到她再也無力氣反抗了,才任由他將她推向一個陌生的國度。

  日暗王從極度的喜悅中回神,他知道自己弄痛了希兒,不過他從這次的事件中獲得極大滿足,是以前從所未有,他緩慢地愛撫還靠在他懷裡哭泣的希兒,柔軟雪白的身軀和旃蘭完全不同,但卻那麼適合他,日暗王探究自己的內心,知道懷裡的女人已經在這一刻完全征服了他。

  希兒發現日暗王的動作已經完全停止,想也不想地立刻轉身離開他的懷裡,只是這樣的行為,得到的是再次的束縛。

  「不……」希兒想出口抗議,卻完全隱沒在日暗王的嘴裡。

  他知道她不要,但他要她。才要完她的慾望,沒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復甦了。日暗王不斷在內心告訴自己,緩一緩,這一次他一定要燃起她的慾望,讓她同享他的喜悅,這是他征服她的第一步。

  ※                ※                ※

  希兒一個人獨自在日暗王的寢宮沉思。她被日闇王禁足了。她知道他一定是懲罰她,這些日子才不許她離開寢宮一步。

  其實,她不在乎他對她的懲罰,反正最大的懲罰她都已經挨過了,這點小懲罰她又何必在乎?只不過他居然禁止捨蒂見她,讓她的心事一點也無法找人傾訴。

  希兒並不是不願意和她們說話。事實上,發生事情的隔一天,服侍她的便是這兩個奴僕,當時她問捨蒂在哪裡,她們一個字也不願說,無論她問她們什麼,除了不知道,便是「是」和「不是」這兩個答案,讓她無法繼續多談什麼。

  自從她的眼睛看不見後,第一次這麼沉默過日子。面對兩個不答話的奴僕,她有話也不知該說什麼,而面對日暗王每天的陪伴,她可不想和他說話,所以自然沒有話可說。想到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沒人可以陪她度過,希兒黯然鎖眉。

  若依事情的經過來說,希兒說沒人陪她度過是假的,除了事情發生後的第一天,日暗王直到傍晚才回寢宮找她外,接下來的幾日,他只要處理國事完畢,中午前一定會回來找她。

  這幾天日暗王對她的態度改變了,不再像以往對她那般粗野,面對她的反抗,他依舊會以捨蒂來威脅她順從,但語氣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憤怒,最明顯的一點是他不再叫她「奴隸」。

  現在,他無論想要她做什麼,他只叫她「希兒」。至於他在威脅她的反抗時,也不再像過去那樣扯著她的頭髮或手臂,改以用他的健臂將她環到他的懷裡,嘴巴直接貼在她的唇畔,輕聲地告訴她:「你再不乖乖地聽話,我就把怒氣發洩到那個叫捨蒂的女奴身上。」

  她知道他喜歡她的順從,也非常清楚他喜歡隨時隨地碰觸她的身體,可是她不想要。真的不想嗎?希兒發現在自己探索的內心裡,出現這個疑惑。她再次問自己,真的那麼討厭他嗎?

  這幾天日暗王對她的轉變很大,不過若認真推想起來,打從她願意當他的奴隸起,他也不曾對她太壞,以一個奴隸來說,她根本一無是處,她——眼瞎手慢,怎麼服侍一國之王?

  多數的時間,其實都是其他奴隸來服侍她和日暗王。接著她又想到日暗王的脾氣,若以一個脾氣粗暴、動不動就生氣的人來說,他對於她的反抗,又是如何容忍她?

  希兒發現到這之間有點奇怪,但她想不出答案;她動一動僵硬的脖子,輕撫著脖子時,又想起了那一夜的事,以及後來這幾天夜晚重複發生的事。她想起日暗王對她的佔有,只有第一天真的是強取外,其他這幾天的夜裡,他總是有辦法令她在他的懷裡降服。

  希兒想到這個令自己討厭的身體,怎能這麼容易就屈服於他?接著她又想到,若是她的心裡真的如她所想般的厭惡他,她的身體怎會屈服於他。

  不可能,不可能的。希兒不信地搖著頭,打亂自己的思緒,強將心裡浮現的答案壓抑下來。

  「希兒!」玉耶公主推開衛士的阻擋,走進日暗王的寢宮。

  「公主!」希兒不敢相信會有人來看她,她高興地站起來,摸索地往前走。

  「你別忙,我聽王兄說你最近身體不舒服,所以過來看看,你哪兒不舒服了?」

  「其實……我很好,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是你的王兄故意把我軟禁在寢宮裡,藉以懲罰我。」希兒小心地向前,邊走邊說。

  玉耶公主對隨側的奴隸——綠草,以眼示意,綠草立刻往前扶住希兒,「希兒小姐,捨蒂真是偷懶,居然到現在還不來服侍你。」

  「捨蒂?我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她了。」希兒微皺著眉說,「難道公主你也不知道她在哪裡嗎?」

  「呃……我不知道,不過我相信王兄不會對她怎樣的。」玉耶拉著希兒的手親熱地拍拍,「他不會想惹你難過,所以不會對捨蒂做什麼。」

  「玉耶公主,你怎……怎能這樣說呢?」希兒站定腳步,正色地說。她不希望公主誤會她和日暗王的關係。

  玉耶發現,其實王兄對希兒的表現已經很明顯了;反觀希兒,每次她只要提起王兄就悶悶不樂,難道希兒一點也不喜歡王兄,她不會是想要離開吧。

  玉耶擔心地看著希兒,領著她走到花園,「你好久沒來這兒散步了,我們在這兒用早膳好嗎?」

  希兒感受一下四周的環境,應該是花園吧。「也好!沒想到我還需要你的拯救。」希兒自我調侃地說。

  「拯救?你愛說笑了。」玉耶要綠草命奴隸準備早膳,自己扶著希兒的手走向亭子,「其實王兄只是擔心你的身體,不過,這兩天有中……」

  「誰讓你擅自離開寢宮?」日暗王打斷玉耶的話,邊用眼神示意玉耶停下話題,邊將希兒從她的身後將她環入懷裡,親密地貼靠在她的耳畔問:「早膳用了嗎?」

  「王兄,你別責怪希兒,是我堅持要希兒陪我到花園來用早膳,不是她擅自離開你的寢宮,想要違抗您的命令。」玉耶連忙為希兒解釋。

  她已經聽很多希兒因反抗王兄的命令,遭到王兄粗暴懲罰的事情,她可不希望希兒又被王兄誤解。

  希兒背緊貼在日暗王的胸前,愈感受到他的體溫,心裡對剛才想到的事愈慌,她急忙掙脫開日暗王的束縛,腳步一顛,身體也跟著往前跌。

  「小心!」日暗王急忙把她帶回懷裡,「忙什麼?」他擁著她走進亭子,抱她坐到躺椅上。今早他送走中原的和尚,接著聽完祭司回報處理盜寇的事情後,便匆匆趕回寢宮看希兒是否已經睡醒,一進寢宮沒看見她的人,他還以為她逃走了,若不是確定送走和尚時,只有他們兩人,他一定會親自領兵去將他們追回來。

  「王兄!」玉耶隨後坐下,「您也還未用膳嗎?」

  「用了,不過可以陪你們吃一些。」日暗王看著桌上準備的食物,「怎麼都是些清淡的東西。」

  玉耶看了看,笑著解釋:「因為早上才送走中原的和尚,我想……」

  「中原的和尚?」希兒坐直身子疑惑地問。「有中原的和尚來這裡嗎?」

  「呃……」玉耶看著希兒的神情,發現日暗王沒將這事讓希兒知道,難怪這些天他嚴禁任何人進人寢宮,也不許希兒離開那裡。「王兄……」

  「是,這兩天有兩個自稱中原的和尚路過這裡。」日闇王玲淡地回答。「但今天一早他們已經離開了。」

  「離開了!他們已經離開了,你卻一點也不讓我知道。」希兒憤怒地轉身面對日暗王。

  「希兒……」玉耶想安慰希兒,但王兄冷漠的眼神制止她開口。

  「你為什麼不讓我知道,為什麼不讓我見他們,為什麼?」希兒抓緊日暗王的胸襟,情緒憤恨難平地問。

  「不為什麼,你知道與不知道的結果都是一樣,你是我的人,你不能離開這裡。」日暗王冷淡地說,用手力強調他的語意,也令希兒絕望。

  難道她這輩子真的與故鄉無緣嗎?回不去了,那麼她尋找夢中戰士的事怎麼辦?爹爹還好不好?那天之後,他還安然無恙嗎?往後的日子她到底該怎麼辦?

  希兒愈想愈煩,愈煩愈氣日暗王的霸道,最後她掄起拳頭捶他的胸膛,邊哭邊說:「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這樣呢?」

  日暗王抱緊希兒,讓她的雙手緊貼在他的胸前,也讓她靠在他的懷裡哭。他不想安慰她,他沒有做錯,錯在她不懂得隨遇而安,不懂他不願讓她離去的心。他可以讓她盡情哭泣,哭過這次之後就好了,以後他會盡量疼她、寵她,只是她絕對不能離開他,這一點她一定要明白。

  日暗王面對希兒這麼傷心的哭泣,心好疼,他抬起頭看向別處,想藉此轉移心思,不讓自己對她說出安慰的話,自己的計劃也將夭折。可是當他看到玉耶為此事自責與對他不諒解的表情,他發現他不能讓希兒繼續在玉耶面前哭下去,否則玉耶會想幫助希兒達成心願。

  日暗王將希兒橫身抱起,「來人,服侍公主用膳。另外準備一些早膳送到寢宮。」隨即他將希兒抱回寢宮。

  希兒當身子一接觸到床鋪,立即將身子背向他,她不想和他說話,雖然她發現自己已經不討厭他了;但他不能枉顧她想見故鄉人的思念,禁足她的目的,竟然是為了不讓她見同是流浪天涯的故國人,害她白白錯失兩年來唯一的機會,她不要再和他說話。

  希兒愈想愈傷心,以致眼淚如氾濫的河水一般流出眼眶。

  日暗王知道希兒氣他、恨他,而他也不想這時去理睬她,可是見她一手堵住嘴巴,一手不斷擦著雙眼,無聲地哭個不停,讓他又難過、又心疼;他強將她轉身,看她已經擦得紅腫的眼睛,想到她的眼睛已經看不到了,若任她繼續哭下去,傷了身體怎麼辦?

  「別哭了!」日暗王溫柔地抱著希兒,他第一次想要安慰人,她卻掙扎得不想讓他安慰。

  日暗王挫折地說:「不管你怎麼哭,我的心意已決,你休想離開我半尺半寸。如果你敢這樣就逃離我,我會殺了所有和你認識的人,就算你死了,不管上天下地,我還是會去把你追回來,我一定會讓你親眼看到,敢逃離我所造成的後果。」

  希兒不敢相信日暗王會這樣威脅她,他怎麼可以用她作為殺人的借口?「你這個壞人,你的心一定是黑的,不然你怎麼可以輕易說出這樣的話。」希兒再度捶著日暗王的胸膛,痛斥他的無理。

  「是的,我的心是黑的;是你的反抗、你的不順從、你不瞭解我對你的感情,讓我的心一直徘徊在黑暗之中。」日暗王說著便抱住希兒的頭,強吻住她的唇,在久久的吸吮後,他才輕貼她的唇畔說:「我所說的話都是認真的,你最好不要想嘗試,你若敢這麼做的話,我第一個一定抓奴隸捨蒂來發洩我的怒氣。知道了嗎?」

  希兒聽到日暗王的話後,僵住身體不動,她呆呆地任他推倒在床上為所欲為,雖然她的身體在他熟練的帶領下反應了,但她的思緒則從沒有離開他對她說的話。

  日暗王則想,都已經是我的人了,還想要離開我,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將她完全征服、完全留住。這幾天他也請教過中原的和尚一些問題,其中又以中原的風俗和民情居多,和尚對他說,中原人最重承諾,中原的婦女以「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句俗語,來展現她們一生的信守。

  他是不是該迎娶希兒呢?如果真要這樣才能將她永遠留在他身邊,他是不是該認真考慮這個問題。日暗王深思,才發現他已經不能沒有希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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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4 15:31:2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希兒!希兒!希……兒……」

  誰?是誰在叫她,為什麼四處一片煙霧,城要塌下來了,這裡是什麼地方?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好多人受傷,好多人死了,好多好多的呻昤聲,但她一點也幫不上忙,為什麼?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讓她看得這麼清楚?為什麼?

  「希兒!」

  到底是誰在叫她?好多人在叫、在哭、在逃?為什麼要逃?城要倒了嗎?他為什麼還找不到她?

  「希兒!你在哪裡?回答我!」

  是夢中的戰士嗎?他原諒她了,所以他在找她,要救她離開這座即將倒塌的城嗎?他在哪裡?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希兒不斷地高喊。

  「希兒小姐!你在作夢,醒醒吧!」捨蒂搖著希兒的身體,希望能將她帶離夢魘的壓迫。「希兒小姐,希兒小姐!」

  「不要,求求您,不要死!不要死!」希兒哭著吶喊。

  「希兒小姐,醒來吧!」捨蒂抓起希兒的身體,用力地將她搖醒。

  「捨蒂!」希兒清醒意識後,虛弱地喊了一聲,安心地靠在捨蒂的身上吁一口氣,原來她真的在作夢,只是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作這樣的夢,夢中戰士不再憤怒地詛咒她了。

  「希兒小姐,又作那個惡夢了!」捨蒂安慰地拍拍希兒的肩。

  「不是,是其他的夢。」希兒照實地說。在這個國家裡,她沒有什麼親人,自從救了捨蒂之後,發現與捨蒂非常投緣,再加上捨蒂對她的照顧,讓她覺得捨蒂就像她的親人、姊妹一般,因此她若有什麼心事,也只說給捨蒂一人聽。不過,現在她還不想說那個新夢,她想再思索一下夢中的預示。

  希兒鎮定一下心思,緩緩離開捨蒂。「對了!捨蒂,這幾天你去了哪裡,為什麼今天一早我沒有見到你呢?」

  「這幾天,皇上命令捨蒂陪祭司大人去處理傷害阿律耶將軍的盜寇,所以捨蒂才沒有來服侍希兒小姐。」

  「妳去服侍祭司大人了?為什麼?」希兒奇怪地想。

  「捨蒂本來也覺得奇怪,就問祭司大人。」捨蒂拿一件皇上命人送來給希兒穿的衣服,她也想要幫希兒換個貴婦的髮型,好搭配衣服。

  「祭司大人怎麼說?」

  「祭司大人說,因為皇上不希望這幾天捨蒂陪在希兒小姐身旁,也不希望捨蒂留在宮中,就算捨蒂留在公主那裡或回家中,不用一天捨蒂也會回到希兒小姐身旁,所以只好命令我到別處,但皇上也不希望惹希兒小姐難過,因此要捨蒂跟祭司離宮三、四天是最好的方法。」捨蒂又比了比衣服,開始想著該如何讓希兒接受她的提議。

  「那麼,祭司有說什麼事必須讓你離開我呢?」希兒想著,難道是為了中原的和尚,日暗王這麼怕她知道這事嗎?為什麼?她不解。

  「有呀!祭司大人說,因為國師和皇上討論中原的和尚到來時,捨蒂站在那兒不遠,但這個消息是機密,皇上不願意讓希兒小姐知道,怕當中原的和尚要離去時,希兒小姐便會要求隨他們回鄉,所以皇上命令國師不許任何人對你說,但皇上看見捨蒂站在那兒聽得那麼清楚,因此……」

  「因此,將你調離開我的身邊,便不會有人向我通風報信?」希兒接受日暗王不願讓她離開的事實。只是……為什麼?難道……她又想起日暗王之前說的說。

  「希兒小姐,難道你真的不覺得皇上對你所有的事都特別關心和在乎嗎?」捨蒂拂開希兒肩上的頭髮,看到她細嫩的肌膚,又看她白晰的臉兒,發現她真美,不覺讚歎:「哇!希兒小姐,你真的白得好漂亮哦!皮膚又這麼細嫩,皇上會喜歡你也是應該的。」

  「捨蒂!你……怎麼突然這麼說呢?」希兒因為捨蒂的讚美而感到羞赧,「你……」忽然,她想起自己剛才和日暗王發生的事,身上只裹著這條被巾,希兒一陣害羞,連忙將自己藏起來。「捨蒂,你真壞!居然不先跟我說。」

  捨蒂不知道希兒小姐會這麼在乎身體的赤裸,平日她服侍希兒小姐淋浴時,希兒小姐也是這般赤裸,那時希兒小姐會遮,不過並不會感到羞怯呀!為什麼現在反而躲得不敢見人呢?難道是因為皇上的關係嗎?

  「希兒小姐,你別害羞了;你和皇上的事,宮裡每個人都知道,你不必感到不好意思。」捨蒂伸手拉開被巾,扶起希兒更衣,「希兒小姐,你知道嗎?這種事若換成別的女人,早就要求皇上昭告全國的人,恨不得每一個人都知道皇上寵幸她了,哪有人像你這樣,一點也不希望讓人知道。」她幫希兒換好衣服,扶她去梳發。

  「捨蒂,你……話不能這麼說,我和你們不同;在我的國家裡,女子未婚之前不能單獨與男子同處一室說話、做事,更別說是同床共枕;若未婚男子與女子兩人互通情意,也須先求得父母同意,經過媒妁之言,然後擇良日吉時,男方請人抬轎正式迎娶女方進門,男女始可有周公之禮。」

  捨蒂不瞭解希兒這麼深奧的解釋,不過她略懂希兒的意思,希兒告訴她:男女之間的關係不可以隨便。

  捨蒂大概能體會的點點頭,然後問希兒,「希兒小姐,剛才玉耶公主有派人來問你是否還好,不知道你是否也要派人到公主那兒回話。」

  「綠草來過?」

  「嗯!」

  希兒沉默地想了一下,「我們過去好了。」她站起身,覺得捨蒂今日為她梳的髮式,不似以前樣子,「捨蒂,你今天幫我梳的髮式是不是和以往不一樣?」

  捨蒂噤口不語,希兒猜想捨蒂一定又幫她梳成與旃蘭差不多的髮式,那是他們國家婦女高階級的象徵。「幫我梳回原來的髮式好嗎?」

  「可是希兒小姐這樣才能配上皇上送你的衣服,不然……這樣好了,你先這樣到玉耶公主那兒,也讓玉耶公主看看小姐當我國貴族千金的樣子,讓公主高興一下好嗎?」

  希兒本想拒絕,後來想起早上的事,對玉耶有些愧疚,於是她讓步說:「好吧,我們就先這樣去,你把我等一下要梳頭的用具帶著,待會兒在公主那兒把它換回來。」

  捨蒂很高興希兒讓步,她拿好東西,邊引導希兒走出寢宮,邊告訴希兒這幾天祭司對她說的話,她甚至連皇上出生時老祭司說過的預言也一一對希兒說。

  「老祭司還曾說過,日暗王這輩子會遇到兩場決定性的戰爭,第一場戰爭已經發生過了,皇上的個性有極大轉變,由光明、溫良的王子,變成……呃……變成……」

  「殘暴的霸王!」希兒幫捨蒂接口。

  捨蒂訝異地驚呼一聲,「希兒小姐!你不能這麼說,皇上只是……只是……只是脾氣比較暴躁,因為國王和王后的死,帶給他太多傷痛,加上國家遭到叛亂,一時之間要他承擔這麼多責任和壓力,個性才會有如此轉變。」

  希兒聽完捨蒂的話,笑著扯她的手說:「捨蒂,沒想到才四天,你的腦袋就被祭司大人洗得乾乾淨淨。」

  「才沒有,祭司大人不可能幫我洗頭的,他是大人耶!就算……」

  希兒沒想到捨蒂會將她的話聽成這樣,忍不住抱住捨蒂的身體笑個不停。

  捨蒂不明白她這樣解釋有什麼好笑,不過自從她們進宮後,第一次看希兒小姐這麼愉快;看到希兒小姐笑得這麼快樂,就算她被取笑了,其實也無所謂。

  「唉呀!對不起!」希兒對於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人,立刻愧疚地道歉。但對方沒有回應,讓她知道對方無意輕饒她。

  「捨蒂見過旃蘭小姐。」捨蒂扶著希兒的手,彎身向旃蘭行禮。

  「大膽,依你奴隸的身份見到我們小姐,居然不跪地行禮,來人!把那奴隸……」站在旃蘭右手邊的奴隸,大聲斥責捨蒂。

  希兒真的不明白這個國家的人,不過彼此見個面,她們都已經行禮問候了,難道還不夠嗎?「住手,旃蘭小姐,我們都已經彎身向您問候了,難道還不夠表示我們的尊重嗎?」

  「希兒小姐!」捨蒂小聲暗示希兒不要多說。

  「你好膽!別以為你現在得到皇上的寵愛,就可以目中無人;再怎麼說你也只是個奴隸,怎麼能和我們旃蘭小姐生來就尊貴無比的身份相比?」旃蘭的奴隸說完話,就抓住希兒的手,拉著希兒向旃蘭下跪。

  捨蒂見狀,立刻將那奴隸推開,「你放手,不許你對希兒小姐如此無禮!」

  旃蘭看捨蒂這麼捍衛希兒,不讓希兒對她下跪,心中怒火燃燒,「大膽!」

  捨蒂一聽到旃蘭的怒聲,身子畏縮地抖了起來。希兒摸到捨蒂顫抖的手,立即開口說:「我不是大膽,旃蘭小姐,我對你和日暗王的尊重是一樣的,我對他鞠躬問好,我對你也一樣。」

  「哼!」旃蘭不屑地抬頭,高傲地說:「既然皇上都能容忍你這種粗魯無禮的蠻女,我又怎麼去跟你計較,不過你身邊的奴隸一點也不知輕重,依我國的禮法,是該受罰,我看在皇上要她服侍你的面子,懲罰輕一點。來人!給我賞兩個巴掌給那奴隸,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將我的話不當一回事!」

  「是!」旃蘭的奴隸高亢地回覆命令。

  希兒對此情形難以接受,沒想到這個國家的人,對暴力的懲罰如此熱中,不過心裡明知她們野蠻卻莫可奈何。

  「旃蘭小……」希兒話尚未出口,便聽到巴掌的聲音,她連忙將捨蒂推到另一邊,希望下一個巴掌打不到捨蒂,但她沒想到……

  「希兒小姐!」捨蒂眼見希兒被打倒在地上,一古腦兒衝到希兒跌倒的地方,她跪地將希兒扶起。「你要不要緊?」捨蒂哭著問。

  希兒扶著被打得暈頭轉向的腦袋,不知道那個奴隸居然用這麼大的力氣打捨蒂,不然她剛才一定會將捨蒂拉走,根本不理這種女人。

  旃蘭和她的奴隸,無法想像事情居然會這樣發生,旃蘭的奴隸當場嚇呆。旃蘭憤恨地看著地上的兩個人,活該!早就該死的人,受這一巴掌便宜了她,哼!

  「來人,送希兒小姐回宮去。」國師帶著怒氣的聲音,打斷了旃蘭得意的想法。

  旃蘭轉身看著國師老而嚴肅的臉,她不知道國師什麼時候站在那裡,也不知他的心裡怎麼看這件事,但她可不會去向那瞎女人道歉。

  「哼!回宮!」旃蘭傲然地扭身,帶著兩個不知悔改的奴隸走了。

  「國師大人!」希兒讓捨蒂扶起,也打算回宮,但她必須先與國師商量一件事,「這件事別對其他人提起,尤其是日暗王;我真的不要緊,請您也裝作沒看見。」

  希兒明白國師一直對她存有好感,他疼她就像父親對女兒一般,這事依國師的性情,一定會對日暗王提起。

  國師瞭解希兒不喜歡惹事,他沉思了一下,「希兒,你放心,皇上不對我提起這事,我就不主動對皇上說,你先回宮休息,至少也該把臉上的手印想個辦法消除,否則到了晚宴時,皇上看了又怎會不問呢?」

  希兒聽到國師的承諾和建議,既心安又覺得合理,她點點頭,「國師大人,謝謝您的幫忙,希兒先回宮。」

  ※                ※                ※

  「氣死我了!」旃蘭一回到自己的寢宮,立即拿起一個花瓶,狠狠地將它摔到地下洩恨。

  「怎麼了?一回來就發脾氣。」

  「父親!」旃蘭驚訝的叫了一聲,隨即奔進樞機大人的懷裡,哭訴方纔的事件。

  「哦!為了一件小事,就壞了你一天的好心情。」樞機大人拍拍女兒的背安慰她,「好了,父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皇上今天已經決定要將芝蘭公主送回去,他今天晚上要為她舉行餞別宴,明天芝蘭公主就隨她們的侍衛回去,聽說她的王兄——天喜王子會來國界等她,然後一起回國。」

  「這又不是什麼好消息,皇上現在喜歡的是那個瞎女人,根本不會多看那個芝蘭公主一眼,會送她回去也是正常的事。」旃蘭生氣地推開她的父親。

  「傻旃蘭,那個瞎眼女奴有什麼好擔心的。」樞機大人將旃蘭拉到躺椅邊坐下,「旃蘭,你用聰明的腦袋想想,那個瞎女人只是個奴隸,而你可是堂堂樞機大人的千金,她怎麼能和你比呢?皇上對她也只是一時新奇,但他的新奇感一過,就會將那個奴隸丟棄不要;到時候,皇上自然又會回到你的身邊。」

  樞機大人拍拍女兒的肩膀,心想:希望到時候皇上能將那個瞎奴隸賞給他玩玩。「不過……」樞機忽然想到一件事,他提出來和聰明的女兒討論一番,畢竟這件事關係到他們父女將來在王室的身份和地位。

  ※                ※                ※

  希兒和捨蒂回到寢宮後,兩人努力想將臉上的五爪印去除。

  「捨蒂,有沒有好些?」希兒拿開臉上的濕巾,讓捨蒂看看她的臉。

  「比剛才好多了,不過……」捨蒂沮喪地垂下頭,「希兒小姐,我想這樣到了晚上,想瞞過皇上的眼睛是不太可能的,因為你的皮膚白嫩,不像我的皮膚又黑又粗,那一個巴掌在我的臉上,只是略微紅腫,敷敷河水便沒事,可是……你的臉卻一直印了五個紅印,這麼明顯的巴掌印,皇上一定會發現的。」

  希兒喪氣地歎口氣,皮膚的顏色不是她能選擇的,若和其他中原的姑娘比,她的皮膚算是又黑又粗,畢竟有誰像她一樣,不停在外頭東奔西跑。

  不過在這個國家,依捨蒂以前說給她聽的,她們原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既是天生如此,她又怎能去改變呢?現在她自己也看不到那巴掌到底在她臉上留下怎樣的記號,只知道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冷敷,臉已經不再那麼腫痛,難道這不表示紅腫已經褪了嗎?

  「唉!如果耶難耆婆在的話,那就好了,我們可以跟他拿褪紅腫的涼藥來擦一擦,然後趁日暗王回宮之前,我躺到床上休息,一直到晚上紅腫也許就褪了。」

  希兒已經聽說今晚日暗王要餞別芝蘭公主,所以晚上的宴會,她相信日暗王一定會要她出席參加,而她若找理由不出席的話,只怕又會惹來他的怒氣。

  「希兒小姐,我可以進去嗎?」

  「耶難耆婆!」捨蒂轉身看向房門口的人,同聲和希兒驚呼耆婆的名字。

  希兒高興地笑說:「沒想到耆婆今天會入宮來,今天一定是我好運的日子。」她推著捨蒂的手,要捨蒂去迎接耶難耆婆。

  耶難耆婆一聽那兩個女孩叫他的名字,知道她們很歡迎他的到來,通報後便自動走進寢宮裡。

  希兒聽著耶難耆婆的腳步聲,心裡測量他靠近的距離,「耆婆今日是入宮來探公主的身體?還是來為阿律耶將軍療傷?」

  耶難耆婆停在希兒的眼前,看著她紅腫的臉頰,那明顯的紅爪看來是觸目驚心,難怪皇上會大怒,不過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呢?「不是,聽說公主的身體這兩日聽法師講經後,穩定多了;至於阿律耶將軍也復原得不錯,今天我是特地為你來的。」

  「為我?」希兒不明白,她的臉被打的事才剛發生不久,而且紅腫也不是什麼大事,沒有人會為了這種理由將耶難耆婆請來,而且她也相信,耶難耆婆不會為了這種事特地人宮來找她。「什麼事?」希兒疑惑地問。

  「希兒,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討論一下,有關你的眼睛,不過我想我應該先先看看你的臉,到底是怎麼回事?」

  希兒僵硬的笑了笑,她不想對耶難耆婆說明,不過捨蒂認為他是自己人,不待希兒阻止,一古腦兒全對耶難耆婆說了。

  耶難耆婆聽了點點頭,希兒不想讓耆婆問她一些事情,於是先開口問耶難耆婆,「您想告訴我,我的眼睛到底是怎麼了?我有沒有機會復明呢?」

  「你的眼睛……希兒,你可曾想過,也許你並不是真的失明,我的意思是說,在我這一年多來的觀察和試過的藥療後,我發現你的眼睛其實和正常人一樣,也就是說你並沒有眼疾,但你看不見東西是事實,因此我推測……你會不會是因為受到某種刺激,因為心裡害怕和恐懼,讓自己的眼睛拒絕去看……」

  耶難邊解釋自己最近專研的發現,邊用涼藥為希兒推敷,「今天和你的討論,是我最近看了某一本醫書上寫的心理病痛,雖然它沒有什麼根據,但我覺得也有一些道理,所以我拿來和你討論一下,或許有助你我早日找到醫治眼睛的方法,當然我還是會繼續尋找可以治癒你眼睛的方法。」

  希兒靜靜聽完耶難耆婆的話,或許她真的該認真回想一下,當時她看不見的經過。難道她的失明是一種假象嗎?只因為她當時在夢境中,心裡對那戰士所產生的害怕和愧疚?

  「推這麼久了還不消,難怪皇上會這麼生氣。」

  希兒初聽到耶難耆婆的喃喃自語,霎時還不能反應,當她領悟後立即問:「您說日暗王知道這件事了?」

  「是呀!」耶難耆婆不明白為什麼希兒會這麼驚訝,「難道皇上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才命人去將旃蘭小姐和她的奴隸一併叫到大殿去?我剛才經過時,正好聽到皇上大吼傳令,要……希兒,你要去哪裡?妳的眼睛看不到……」

  耶難耆婆和捨蒂對希兒忽然起身奔跑,兩人都怔住了,隨即想到她眼睛看不到在宮中亂跑,害怕她會跌倒,立即跟著她身後追她,希望制止她的行為。

  希兒聽到日暗王命人去叫旃蘭小姐,心裡非常清楚那人的想法,他一定會為這種事懲罰旃蘭小姐,而就算不是旃蘭小姐本人受懲罰,她想那個替旃蘭小姐動手的奴隸,也難逃日暗王暴怒的懲戒。

  「希兒小姐,你停下來等等捨蒂,別再跑了,小心前面有階梯……」

  希兒雖然還是看不見東西,但她憑多日行走這條走廊的經驗,不顧一切地往前跑,她想捨蒂應該會很快追上她,階梯也應該還有一段距離,她不會發生危險的跌倒事件才對。

  希兒的估計幾乎是正確的,只是她忘了,平常她都是捨蒂扶著慢慢走,步伐小且慢,今天她自己急著趕到大殿,大步向前跑,因此這寢宮通到大殿的走廊,雖然是直通通的,然而那十來個階梯,對她來說確實是致命的陷阱。

  「希兒小姐,別跑了,小……希兒小姐……」捨蒂和耶難耆婆為自己慢一步到達而尖聲慘叫。

  日暗王在大殿責問旃蘭,旃蘭把事情全推到奴隸身上,他雖然對她莫可奈何,但至少他可以將怒氣發洩到那該死的奴隸身上,所以他正打算下令,命人將那奴隸的手給砍了,話還未出口,便聽到希兒身邊的奴隸和耶難耆婆嘈雜的尖叫聲。

  「希兒!」日暗王抬頭看向大殿右側的長廊,不相信他眼睛所看到的事,她居然在沒有任何人的扶持下在長廊狂奔,她難道沒有看到……他往前衝向階梯。

  「希兒小姐!小心!」

  「希兒!小心!」祭司和國師同時發出警告。

  希兒聽到這麼多人對她發出警告,想停下腳來,可是根本停不下來,她直直往下墜,那種感覺和她掉下天山時的感覺很像,不過上次她掉到天河時,已經完全沒有知覺,這次她卻感受到又溫暖又堅硬,和一陣又一陣強烈的心跳聲。

  「你……想死,也不能這樣折磨我呀!」日暗王在千鈞一髮之際接住希兒,他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感受真實且安然無恙的她後,不顧一切地吻住她,他必須更真切地感受她的存在。

  眾人在吁一口氣之後,眼光只好四處尋找不會尷尬的地方看,唯獨旃蘭狠狠盯著希兒的背,恨不得皇上沒有接到她,讓她就這樣跌死算了。

  希兒以為這次她一定會跌得暈頭轉向,沒想到日暗王居然跑來接她,她應該謝謝他的幫忙才對。

  日暗王心裡得到滿足之後,愛憐的吻不斷在希兒的粉頰留連,最後他才依偎在她的耳畔說:「什麼事這麼急,為什麼不讓捨蒂扶你。」

  希兒本想開口道謝,在日暗王的提醒下,腦袋一聲巨響,她急遽地推開他,「你不可以!」

  「我不可以?有什麼事是我不可以的?」日暗王抱起希兒,正好看到她臉頰的爪印,怒火攻心,他詛咒一聲,想起之前的決定,大喊:「來人,把那奴隸的手給我剁……」

  「不行,」希兒掙扎地阻止他,「你不能對那個奴隸懲罰這麼重。」她不停扭動的身子和反駁的話,激怒了日暗王,他氣得讓希兒跌到地上。「噢!」希兒痛呼一聲。

  「你敢再說一次……」

  「我當然敢。」希兒放開撫著臀部的手,身子向日暗王的方向坐直,並且打斷他的威脅說:「你不能將那個奴隸的手砍斷,那個懲罰太重了。」

  「你……」日暗王氣得抓住希兒的衣襟提起她,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誰要你來多管閒事,她是我的奴隸,我是她的主人,她犯錯,我要怎麼管教她,是我的事。」

  「她犯了什麼錯?」希兒明知故問。

  「她……」

  「她打了我和捨蒂。」希兒代替日暗王回答說不出口的答案。

  「你明知道還問。」日暗王再度將希兒抱起身,「你應該知道,你是我的人,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能傷害你,那個奴隸今天居然敢打你,剁一隻手算是便宜她了,我不許你為她求情。」他將希兒抱到王位上一起坐下。「來人!」

  「等一下,」希兒急忙阻止,「日暗王,你聽我說……」

  日暗王對希兒這樣的稱呼,實感不悅,她怎麼叫他都是這般生疏,「我不想聽你說。來……」

  希兒用雙手摀住他的嘴,不讓他對衛士發出命令,「你不要生氣,聽我說好不好?」希兒說完話,隨即將手挪到日暗王的肩膀,藉他高大魁梧的身體,起身跪在他的雙膝之間,「求求你,聽我說好不好?」

  日暗王實在不想理睬她,但看她哀求的樣子,這還是她第一次以這樣的姿態面對他,讓他狠不下心拒絕。

  「說!」他大力將她摟回懷裡,「你的理由最好可以讓我接受,不然,我乾脆把那個奴隸殺了,免得我看了心煩。」日暗王邊說邊舔希兒的耳朵,當他的吻順著她姣好的臉型到她的臉頰時,再次瞪大眼睛,看著那個赤紅的爪印。

  其他人也張大耳朵,他們想聽聽希兒到底用什麼理由,讓日暗王收回成命。

  「呃……日闇……」

  「叫皇上!」日暗王不耐煩地提醒希兒,當他等不到她開口,見她鼓起勇氣想說時,又打岔地說:「不叫我皇上,我就不聽你說了。」

  希兒不喜歡日暗王的命令,不過她心裡十分清楚,這一點不妥協,他一定會為了故意和她作對,而堅持剁那奴隸的手。

  「皇上!」希兒深吸一口氣喊道,「謝謝您方才趕來搭救希兒。」

  日暗王沒想到希兒一開口,先說的是這件事,他揚起唇角,「不客氣,關於這件事,待會兒我們回寢宮,我會好好找那個叫捨蒂的奴隸來談談……」

  「這事不能怪捨蒂,我會這麼急急忙忙,是因為你……」

  「因為我?」日暗王心裡咒罵著去通報希兒這件事的人,讓她差點發生危險,該殺!

  「就是因為你,若不是你動不動就想殺人,就想剁人手臂,我才不會急忙跑來阻止你做這樣慘無人道的事。」希兒停下來吞吞口水。

  周圍的人,除了旃蘭之外,每個人都因她說的話,開始幫她祈求神的保佑。

  希兒也感覺到自己的手臂又被抓緊了,她在心裡自我鼓勵,然後繼續對日暗王說:「你實在應該感謝神,因為衪讓你在失去國家之後又重新擁有。我想祂一定也如此相信,你一定會好好對待祂的子民,在中原有一句話說:『天子為父,民為子。』所以你的百姓就像你的家人一樣,身為一國之王的你,有如一家之父,你怎可輕易去傷害你的子民。你的責任是保護他們不受外敵欺侮;你的責任是教導他們認識是非善惡,不去犯錯;你的責任是愛護他們的生命,而不是動不動就要殺他們,要他們的一手一腳,正如你所說:『一個死奴隸無法服侍你。』而一個缺手缺腳的奴隸,又如何服侍你呢?」

  「你想說的話就這些?」日暗王瞇起眼睛瞪著希兒,口氣冷淡地問,心裡則想著,大膽的女人,居然敢教訓他。

  「不,我還有話要說。」希兒不理會日暗王的冷言冷語,「一個人應該尊重自己和每一個人的生命,這是身為人應具有的認識和態度,你的百姓不懂,尚且可憐他們或許無知而不懂得珍惜;但你身為一國之王若不懂,還有誰能來拯救的百姓脫離這種無知的深淵,難道你從不曾想過嗎?」希兒緊緊抓住日暗王的手,將他的手拉到她的眼睛。

  「你知道我是個瞎子,我的眼睛看不見,不過我手腳俱在,所以日常生活中還可以用手摸索,還有腳能四處走動,不過這樣若沒人照顧,在這個國家就很難生存了;想想看,一個沒有手或腳的奴隸,你叫她如何在這個國家生活,這樣與你殺了她又有什麼區別?」

  日暗王本想不管希兒怎麼請求,都不打算饒了那個奴隸,他想起上次打獵的事,他不追究就已經是輕饒旃蘭了,如果這次又不處置的話,只怕旃蘭會愈來愈放縱。

  不過,希兒這次用她的眼睛來說服他,讓他無法不動容;他想他明白她的心情,她以一個擁有殘缺身體的人,對他說明生活對一個殘缺的人是何等不公平。

  今天,她能有擁有這麼多,讓她不必為生活煩惱,或許該歸功神的仁慈,也或許該歸功她的善良、寬容和正義,儘管他討厭她隨時為奴隸的事和他爭辯,不過他也發現,他真的愈來愈受她那顆溫柔的心吸引,愈來愈愛……哼!他愛上她了!真是個幸運的瞎子。

  「希兒,如你所說,我必教導我的子民明白是非善惡,不讓他們犯錯是我的責任,所以我必須懲罰那個奴隸,來人……」日暗王故意說這些話,他要希兒更溫柔地請求他。

  「你難道不能罰輕一點嗎?」希兒難過自己還是沒有說服日暗王,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你……」日暗王的手沾著她的淚,心卻痛得不知該如何說,他將她抱人懷裡,「你的身份在宮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敢打你,就等於不把我放在眼裡,如果我不懲罰她,如何立足於群臣之上。希兒,難道這一點你不懂嗎?」

  「我懂,可是我在宮中的身份也同她一樣,只是個奴隸,雖然服侍的對象是您,但奴隸不小心打了奴隸一巴掌,不需要多重的懲罰,我請求你,別砍斷她的手或腳,這樣的懲罰太重了。」

  「誰說你是奴隸?」日暗王氣憤誰敢怎麼大膽稱她奴隸,他要殺了那個人。

  「你不是常常叫我『奴隸』。」希兒故意將他平常私下對她的稱呼說出來。

  「你……」日暗王氣得不知道該怎麼說。

  其實希兒並不在乎名稱,她只希望能說動日暗王,「日……皇上,你聽我說,如果要追究原委,我想我有一半的責任,她並非故意打我,她要打的人是捨蒂,但我不忍心讓捨蒂平白無故挨兩個巴掌,所以將捨蒂推到另一邊,正因為如此,她的巴掌才會落到我的臉上,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打我的。」

  希兒最後垂首哀求,「皇上,我請求你別為這件事情生氣,就當是你平日原諒我所犯的錯,好嗎?」

  跪在地上等待接受懲罰的奴隸,不知別人聽到希兒小姐的話有何感想,她不由得感慨,她的主人將所有的過錯推到她身上,對於皇上的憤怒,既不為她求饒也不為她解釋,反倒是受到她傷害的人,不顧皇上的憤怒和生命的危險求情,難道她服侍錯了主子嗎?

  祭司和國師對於這一幕,沉默不多說一句,到目前為止他們認為希兒小姐的話尚且有理,同時也有助皇上改善暴躁的脾氣,這次就饒旃蘭一次。

  日暗王將眼光掃向旁邊的臣子,見他們一個個不說話,看來他們是認同希兒的做法。哼!吃裡扒外的賊子。

  「求求你,好嗎?」希兒等候不到答覆,她打算跪到地上求日暗王。

  日暗王看她往後退的身體,擔心她掉到地上,健臂用力將她圈回懷裡,「別哭了!來人,將那奴隸拉下去責罰五鞭,以示懲戒。」

  「五鞭!」希兒聽了驚呼一聲。但她的制止聲卻在日暗王圈緊的手臂中消失。

  「別再為她惹我不高興。」日暗王低聲警告希兒,對於希兒的沉默,他愛憐地輕吻她紅腫的臉頰,「你也回房休息,晚上我就不勉強你參加芝蘭公主的餞別宴;另外,剛才所發生的事,我也不追究捨蒂,不過你要記住你欠我一份人情,以後必須回報我,知道嗎?」

  希兒不懂為什麼她自己發生危險,捨蒂卻要來背負責任,不過既然日暗王說他不追究,她也不想去深思,至於他說的回報,她都已經是他的人了,還有什麼可以拿來回報。

  一想到此,希兒驚覺到自己不知何時,已將自己完全交到他手上,她探索著內心的感情,發現自己對這段感情不知道該拒絕,還是該坦然接受。

  她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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