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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禾 -【閨秀不近男神(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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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12: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閨秀不近男神(下) 作者:夏禾

命運實在奇妙,庾邵本以為自己會魂魄消散,居然又活過來啦,
說來也古怪,他竟莫名其妙成了鄰國美將軍虞錦城,
隨同晉國太子出使大周,讓他這輩子有機會再見到容蕪,
這個傻傻的小姑娘,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出落得如此漂亮、優秀,

還順利得了姬晏的心,不想卻招來愛慕姬晏的公主嫉妒刁難,
即便知道她身旁已有姬晏這個護花使者能護她周全,
她的日子大致上算過得安穩無憂,可他心底總放不下她,
所以冒著被當成登徒子的風險,半夜跑到她院子牆頭偷偷看她,
哪曉得把人家姑娘惹哭了……罪過啊,看她流淚他心也酸酸的,

後來她在寺廟遇無賴騷擾,衣裳還被初潮染髒,
他當然挺身踹走無賴救美人一把,只巧妙地不讓她瞧見自己真容,
從前不省心的小姑娘長大了,竟從沒忘記他,還識破他的身份,
他著實感動,也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感情漸漸不同從前,卻領悟得太晚,
聽聞姬晏即將去她家提親,他還有機會抱得美人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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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18: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敬天臺外已經圍了不少人,容蕪往裡走的越近,一顆心砰砰地跳的越厲害,有那麼一刻甚至想轉身逃開,不忍看到自己曾經的落魄。

    “姐姐!”

    當火光燃起時,她看到茂哥兒不顧一切地沖到了近前,徒手將灼熱的木頭一塊塊搬開。圍觀之人的竊竊私語和冷漠的面龐壓的容蕪喘不過氣來,明明心裡焦急萬分,腳下像是被定住般動彈不得。

    “茂……哥兒……住手啊……”

    “容茂,你回來!”

    在容蕪啞著聲音淚流滿面時,不知何時一輛馬車停在了旁邊,姬晏腳步匆忙地走了下來。

    人群自動分成了兩側,容蕪驚訝地發現今日的姬晏衣著竟有些狼狽,左手微微不自然地曲著,仔細看還有些顫抖。

    族中長輩命人阻攔,被姬晏隨行的護衛所擋,沉了臉道:“公子晏,此乃容府族中私事,還望勿要插手。”

    “在下無意插手,但此事既因靖甯侯府而起,便沒有被隨意扣上人命的道理。”姬晏沉聲道,腳下不停徑直向容蕪走去,身後立刻有護衛圍成一圈與行刑人相持。

    容蕪只能站在遠處看著,火光映著姬晏雪白的長襟晃若斑駁,嘈雜的人群中將他們的話聽的不甚真切。只見有護衛已經沖到近前,因沒有水,只有紛紛脫下自己的外衣去撲火。

    就在這時,她的身子開始不受控制地漂浮起來,像是有根繩子提著她不斷上移,也趁著這個功夫終是飄到了敬天臺的上方,可以看清自己此時垂下了頭,枯瘦的身子跟木架似要融為一體,對外界已是無知無覺。她不曾期待姬晏的到來能改變什麼,不然她也不會有機會重活一世了,她的存在對於族中已是抹不開的恥辱,好不容易借靖甯侯府得到正大光明處置她的機會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對容蕪的處罰乃祈之女神通天之結論,不可更改。”掌刑的族中長輩道。

    姬晏冷笑一聲,淡淡道:“既是神靈的決定,不如請祈之女神當面道出神諭來可好?”

    容蕪的身子依然在被提的越來越高,下面再說的什麼已是聽不清楚,遠遠的看見自己身上的繩子終是解了開來。姬晏向上張開手臂接住那滑落的身子時,目光向上看來,仿佛在空中與容蕪相遇了似的竟然一頓,眼眸微眯,下一瞬便陷入了黑暗。

    當容蕪在禪房中醒來時,腦子空空地還沒反應過來身在何處,看著面前的佛像半晌,立馬再次將手放上去閉上了眼。

    “阿彌陀佛,時辰已到。阿蕪,可以睜開眼睛了。”惠濟師父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不是說可以看到庾邵的一世嗎?怎麼就時辰到了?”容蕪不甘心地繼續貼著,感覺自己醒來是因為手松了而已。

    “庾邵的前世已經結束。”

    “結束?!”容蕪瞪大了眼睛,“他才三十歲!怎麼就……結束了?”

    惠濟師父垂眸撥動著佛珠,沒有答話。

    “……師父,您再讓我回去看看吧!”

    無論容蕪怎麼祈求,惠濟師父都不曾妥協,只得暗自後悔為何沒有在那是跟著庾邵去追姬晏!

    “阿彌陀佛,那個孩子雖為護魂,但若在你身邊待的太久,還是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傷害的。各自命數有定,就算得知前世的因也改不了今生的果,莫要強求。”

    “護魂?師父,您可是認識這一世的庾邵?”

    “在遇到你之前,他已在寺外遊蕩許久,見過數面。”

    原來惠濟師父也能見到鬼魂,可是庾邵從未提起過此事,想必二人相遇時惠濟師父並未讓他察覺自己能看到他。

    “那……何為護魂?您還知道他的多少事?快都告訴我吧!”

    惠濟師父輕歎口氣,解釋道:“鬼魂乃人去世後因執念太過不願往生而留存於世的形態,嗔癡喜怒怨,因心性與執念不同,所化之魂也有所不同,護魂——以武為源,乃是其中最純摯的一種。”

    到頭來,連自己都護不住,也是個笨蛋護魂!……

    回到休息的廂房後,容蕪久久難以入眠,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回憶著前世的種種,希望能從中尋出蛛絲馬跡。

    當時的情況應該是容茂在追姬晏的路上碰到了庾邵的馬車,記得聽庾邵的隨從說到他們本是要去見穆驍的。

    穆驍……

    容蕪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面容俊朗身體健壯的羌族人,姬晏應是與他熟悉的,自己和姬洳能脫險也是他賣給了姬晏的面子。但是之後聽庾邵的口氣,似乎也與穆驍相識,甚至可能還知道他的另一面。

    那麼庾邵與穆驍到底是敵是友?庾邵上輩子的死究竟與他有沒有關係?

    姬晏趕到敬天臺時手上好像有傷,庾邵去尋他時是否又遇到了什麼?

    再聯繫上庾邵的這輩子的死……

    惠濟師父說他曾在朝恩寺外遊蕩許久,難不成他出事的地點正是鳧山?

    “啊!——”容蕪抓狂地撓了撓頭發,用被子將自己埋了起來。

    想不透!根本就想不透!如果再有更多的線索就好了……

    容蕪隨同墨凰在朝恩寺待了幾日,然後就踏上了遊歷之路。

    師徒二人沒有目標,略一商量便決定先去渝南。

    對於墨凰師父這種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行徑,容蕪樂見其成,許久不見秦先生也想看看她現在生活的怎樣。

    渝南水鄉,青石小鎮,當真一派溫婉閒適的氛圍。容蕪與墨凰乘著小舟穿過一道道拱橋橋洞,岸邊有紮著頭巾的姑娘挽起袖口在洗衣服,時不時跑過兩三孩童,嬉鬧聲離的很遠了還能聽見。

    在夕陽西斜之時,二人終於登岸,又拐進一處胡同裡走了幾個彎,在一間兩進的院落外停下了腳步。

    “扣,扣扣——”墨凰上前輕輕敲門,不多時秦甄身穿布衣打開了房門。她微微曬黑了些,見到二人怔住了許久,接著拉過容蕪有些訝然道,“阿蕪也來了!快快進來……”

    容蕪抿嘴偷笑了笑,沒有問為何墨凰師父對這裡如此輕車熟路,也沒有探究秦先生話語中那個“也”字的含義,點了點頭拉著秦先生的手一同走進了院子。

    院落不大,看起來與昌毅侯府裡秦先生的住處也差不了多少,但是非常乾淨整潔,佈置的井然有序。

    “先坐下休息會兒,我去給你們沏茶。”秦甄說著匆匆去取茶具,容蕪卻忽然看著她的背影發起呆來。

    “想什麼呢?”墨凰的聲音打斷她。

    “沒,沒什麼……”容蕪收回目光,卻還是忍不住往秦先生身上瞟,眉頭微微蹙起來。

    如果她沒有看錯,秦先生的背後還攀附著一個看不清身形的物體……

    之前的書生不是已經消失了嗎?那麼現在的……又是什麼?

    夜間,因房間不夠,容蕪只得跟秦甄擠在一張床上。

    朦朦朧朧入睡後,好像做了一個夢,夢到書生一身白衣頭戴綸巾走到了她的面前……

    “很抱歉小丫頭,又要打擾你了。”書生輕搖著紙扇說著,見容蕪面上浮現一絲防備,笑了笑道,“放心,這次不會再傷害你了。再說你身邊有那麼厲害的護魂,我根本就不是對手啊。”

    容蕪眼神暗了暗,抬頭轉移話題道:“你不是已經消失了嗎?怎麼會還纏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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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19: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我也不清楚,再次醒來發現自己還在這裡,形態比從前還要虛弱,阿甄已為我吃了太多苦,不願再打擾她今後的日子了……”

    書生沒有再繼續談及庾邵,而是言歸了正傳:“這次進入你的夢中,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你身旁的那位公子……和阿甄的事你應該也看到了吧?”

    “秦先生對師父並無意!你不要亂說她!”

    “我知曉的,你別緊張。”書生安撫地笑笑道,“我是想請你幫忙讓阿甄忘記我而已……你也想讓你師父達成心願的吧?”

    “……你這是將秦先生當作什麼人了?就算師父對她有意,也只是君子之交,並無任何逾禮之處!先生更是對你一片癡心,她選擇誰是她自己的事,別人如何能去左右?”

    “阿甄的為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書生見容蕪翻了臉,苦笑一聲,眼神飄向了遠方,“正因為如此,我才希望她能夠忘記我,也只有這樣,她才能有自己的生活。”

    容蕪看見他眼中得認真,不由頓了頓,出聲問到:“那你想……怎麼做?”

    “你可知《淨物經》?……哈,看你的表情,應是知道的了……”

    《淨物經》。

    她當然熟悉,也會倒背如流,但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會用上。

    “《淨物經》不就是普通的驅邪經嗎?如何能讓先生忘記你?”

    “我乃癡魂,若常待在人的身邊,會引起那人隱藏內心的癡念。這幾年來我依附于阿甄,為了不讓她的身體受到傷害,只得反將我的魂力渡給她,時間久了會靈魂相融。《淨物經》既為驅邪經,只要將我這個‘邪’驅走了,便會將阿甄體內所有關於我的記憶全部一同帶走。”

    容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當她口中念念自語倒出前幾句時,書生夢中的影像真的開始漸漸的轉淡,嘴裡不自覺地停了下來,遲疑道:“……你真的,決定這麼做了嗎?如果這次消失了,可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先生了,……”

    “我跟在阿甄身邊十五年,耽誤了她十五年,不能再久了……”書生眼眸溫和地看著容蕪,“雖然還想陪她一直走下去,但這輩子是不能夠了。我們既已約定好了下輩子,我就先行一步去等她。”

    容蕪眼神複雜地看著他,心中還是有些猶豫不決。這種讓一個人徹底消失的舉動,就好像親手殺了人一般,當初讓姬晏做來是那般輕鬆,如今想來他那時也該是承受了多大的心裡壓力。

    “小丫頭,繼續吧,世間萬物終有命數,謝謝你幫我們得到解脫。”

    “……”容蕪抿著唇角,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嘴唇微動繼續道出《淨物經》後面的經文。

    陰陽相隔數十年,近在咫尺卻不得見本已是煎熬,如今更要選擇將自己從深愛之人的記憶中徹底抹去,該是多麼痛苦的決定……

    隨著最後一句念完,容蕪聲音忽然哽咽了一下,對著書生已經幾近透明的身形喃喃道:“我會替先生記得你的……下輩子,下輩子你們一定不要再錯過了……”

    第二日,容蕪被秦甄給輕輕推醒,睜開眼便對上了她關切的目光:“阿蕪……可是想家了?枕邊都濕了呢……”

    容蕪摸了摸眼角,果然是淚痕幹掉的艱澀。輕輕搖了搖頭,兩人起身梳洗換衣。

    出了屋門,正見墨凰白衣墨發正複手站在院內吩咐隨從們準備早膳,聽到動靜回過頭來,在陽光下沖她們微微一笑,閃爍的耀眼而溫柔。

    容蕪感到身邊的秦甄一怔,轉臉看去,見她眼中透出絲困惑,垂眸想了一會兒,抬頭再看時見墨凰還在看她,臉龐不由微微泛紅,羞澀地笑了笑,牽著容蕪走了過去。

    “今日讓人做了你最愛吃的芙蓉棗糕和薏仁粥,嘗嘗看好不好吃。”

    “……咦,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個?”秦甄眼中困惑更重。

    墨凰像是被問住了,皺眉思索一會兒,有些窘迫低頭看她道:“我也不知,就是突然覺得你愛吃這個。”

    秦甄臉龐紅暈更甚,看的墨凰一呆,耳根也紅了起來,趕緊別過臉走開道:“我去看看準備好了沒有……”

    看著墨凰走了後,容蕪扯了扯秦甄的衣袖問道:“先生……你剛剛發什麼愣?”

    秦甄輕輕拍了拍臉,小聲嘟囔道:“方才一出來見到墨凰先生一身白衣站在樹下的樣子,總覺得以前見過似的……哎呀呀,我這是怎麼了!好丟人啊……”說著不好意思扭頭躲進了屋裡,留下容蕪一人站在院子中揚起頭對著太陽,伸出手讓陽光從指縫裡透過來,被刺的眯起眼睛。

    “你竟然把自己一部分的記憶留給了師父,秦先生好像也真的不記得你了呢,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光陰數載,容蕪隨著墨凰在渝南小住了一段日子,接著又游走了晉國的許多地方,足跡遍佈大江南北。墨凰本就無所束縛,跟他在一起,容蕪的眼界也逐漸被放開,看過了山河的壯闊、不同地域的不同民俗,才知曉這個世界有多麼大,她原來所見到的又是多麼渺小。

    期間多次接到昌毅侯府的來信催她回京,但都被她丟在了一邊。

    曾經她以為好好讀書就能夠改變這一世的命數,如今倒更願意跟著師父走過更多地方,若這輩子都能這麼度過,又該是多麼快活!

    這一日是她十三歲的生辰,墨凰在她的要求下陪她登上了高山,同行的還有背著箜篌的隨從們。墨凰雖喜愛遊歷,但排場卻從來都沒有因在外而有所收簡,帶著的隨從們不僅負責他的起居出行,更重要的作用便是隨時替他的背著箜篌到任何地方——如今任務更重了,還要再背著容蕪的一架。

    師徒二人喝了點小酒,又擺好了箜篌,在山頂合奏了一曲《月下引》。

    “又是一年初雪,也不知道蟾月能不能看到啊……”墨凰指尖輕撫過琴弦,發出叮咚清脆的一串樂音。

    容蕪不由回想起庾蘭曾說過,她的大哥最喜歡下雪了。

    “馬上年關了,今年你還不打算回去?”

    “師父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墨凰無奈地搖搖頭,忽然想起來什麼,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遞給她,“喏,你的府中又來信了,應該還是催你回去參加來年的女學入學試,去年你就不肯回去,若今年再……”

    “好了師父……囉嗦!”容蕪嗔他一眼,撅起嘴奪過信箋拆開來看,越看臉色越難看。

    “怎麼了?”

    “娘親……娘親病了……”

    “這個理由應該是第三次用了吧?”

    “不一樣……”容蕪蹙起秀眉,貝齒咬著嫣紅的唇瓣,“這次的信是茂哥兒親手所寫,他從不會騙人的……”

    “那你準備?……”

    半個月後,一輛馬車緩緩駛入了閔京城內。

    近三年未踏入這片土地,穿過市集的街道上還是這般繁華喧鬧,餐館樓內出入著各色客人,街邊的小攤上也擁擠著都是人。

    “師父,我想吃桃酥。”

    “停車。”馬車內傳來清潤的男聲,吸引了四周路人的注意,馬車就近在路邊停了下來。

    “想吃哪一家的?”

    “那一家!金祥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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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19: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車簾被微微掀開一側,縫隙中,一截纖細皓腕輕探,指向了路邊最高的一座酒樓。周圍的人順著向馬車內看去,瞬間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動也不動,好似怕驚動了裡面的人似的。

    “好不容易年關清閒下來,明日去城外狩獵?”

    金祥樓內,幾位披著大氅的俊秀公子從中走了出來,挺拔的身姿和爽朗的笑容格外引人注目。

    抬眼間,正巧碰到容蕪放下車簾的前一瞬。

    少女圍著一圈兔絨圍脖,雪膚柔嫩如能滴出水來,明眸巧笑著,眉眼微彎像是一道月光照進了人得心底,溫柔了一片。

    短短驚鴻一瞥已是驚豔了眾人,桓籬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傾身問身邊的人道:“鄭戎你可知,這是閔京城中哪家的姑娘?”

    鄭戎也是剛回過神來,驅馬走近了些打量馬車,卻未見任何有關府門的標誌,遺憾地搖了搖頭。幾人正竊竊私語著,隨從買好了桃酥返回來,馬車再次駛動了起來。

    桓籬當機立斷,一拍馬腹挑眉道:“走,跟上去便知曉了!”

    馬車在昌毅侯門口停了下來,早有家僕婢女等候在外,容蕪剛一下車便被簇擁著走了進去。

    因是偷偷摸摸的,人前玉樹臨風的公子哥們並不敢靠的太近,擠在拐角處探著頭往裡瞅。不知是誰撞到了誰的,忽然一聲響亮的馬鳴似驚天動地,嚇的幾人一哆嗦。

    桓籬已經沖出了半個頭,急忙驅馬往又後縮了縮,回頭瞪了同樣有些狼狽的鄭戎一眼。

    “怎麼樣?看清了嗎?”

    “你在前面你去看!”

    “看什麼看……差點被別人給看見了!”

    “那你擋在前面幹什麼,礙事!”

    “……”

    在引起路人頻頻注目後,幾人終於收斂了一些,頭湊在一起商量著:“是進了昌毅侯府,但也沒法確認身份啊……”

    “總歸是進去了,明日狩獵時問容芥是了!”

    “嘿,你說的對!那今日……撤吧?”

    “撤撤!怪丟人的……”鄭戎四顧環視一圈,抖了抖衣襟,小聲嘀咕著驅馬轉開,臨走前又忍不住回頭瞅了一眼,門口已是空蕩的僅余門衛了。

    昌毅侯府。

    容蕪不好意思地經受著眾人的眼神洗禮,容茂早已黏在她身上怎麼拉都拉不走,嘴裡埋怨著當初背著他偷偷溜走。

    容芬眨了眨眼睛,輕輕舒了口氣,對身邊的容菱小聲道:“幾年不見,阿蕪生的真是……”

    容菱也收回視線,微微垂下了眼眸,沒有吭聲。

    “阿蕪,府中信箋去了數封,為何遲遲不歸?”老侯爺並沒有因此放過她,肅著一張臉開口道。

    “回祖父,孫女這兩年多數日子都在路上,信箋接的難免不及時……”

    “哼,不及時?就算收不到信,走之前叮囑的一定要回來參加女學考試的事也忘記了?”

    容蕪揚起頭,擺出無辜的表情道:“祖父的叮囑孫女一直謹記,這不是急忙趕在年關回來了嘛。”

    老侯爺氣的一拍桌子,吹胡瞪眼:“這都是哪年的年關了?去年做什麼去了!”

    “去年在路上,在路上呢……”

    “你!……”

    “好了侯爺,如今再說也無濟於事,讓她好好準備來年的入試要緊,莫出差錯了。”就在容蕪縮頭時,太夫人淡淡開了口,竟然沒有跟著指責容蕪,倒是讓她吃了一驚。

    老侯爺歎了口氣,看著她道:“這兩年的功課有沒有落下?”

    “有墨凰師父在旁指導,不曾落下。”容蕪認真答道。

    老侯爺點了點頭,墨凰出身晉國名門,才學遠播,也正因為如此當初才答應旁容蕪跟著他去遊歷。

    “考試前這幾天讓你大姐姐再給你輔導一下,莫要偷懶貪玩了。”老侯爺道,本想說已經遲了一年,考慮到容菱也是遲了一年才考上便咽了回去,只是拿眼神深深看了她一眼。

    容蕪保證下來,這才反應過來還沒有看見容瑩的身影,不由開口問道:“大姐姐出去了嗎?”

    “阿瑩要準備年關的祭祀,會晚一些才能回來。”大夫人沈氏笑著介面道,“自從接到你要回來的消息,就數著日子天天盼著呢,待會兒看見你不知該多高興。”

    容蕪彎唇也笑了起來,面容本是溫潤似水的,卻又帶出了一瞬間的驚豔,將人吸引進去。

    離開了主院,容蕪牽著一蹦一跳的容茂向三房走去。身後杏春好像攢了一肚子的話,一直吐個不停,最終的意思就是小姐下次出門可別再丟下她了!

    對此容茂也深有感觸,緊緊扯著姐姐的手,撅著小嘴道:“姐姐不要茂哥兒了兩年,以後會不會再不要茂哥兒?”

    容蕪一驚,停下腳步揉了揉他的頭頂:“這話是誰說的,姐姐只是有事要出門而已,怎麼會不要茂哥兒了?”

    容蕪的嘴撅的更高,哼了一聲別過腦袋:“晏大哥說的,他說你說走就走,鐵石心腸,我們誰都不要了。”

    “……”

    “其實相比來說,還是晏大哥更可憐點,聽說姐姐走前還把他給罵了一頓哦……姐姐回來了,可要好好安慰下他,讓他心情趕緊好起來,這樣才會接著給我帶好玩兒的……”

    看著容茂小大人似的口氣,容蕪氣不打一處來,頓了頓,從牙縫裡擠出道:“……你別聽別人亂說……”

    “怎麼會,其實我覺得晏大哥說的都對啊……”

    “……再說揍你哦!”

    “唉姐……姐姐別別我錯了……姐姐說的才是對的,哎呦!茂哥兒都聽姐姐的……”

    一路打打鬧鬧地跑進崔氏的房間,頓時一股中藥味盈鼻。

    容茂信中說的沒錯,崔氏的確是病了,但只是遇上變天感了風寒,用了藥已經好了許多。見到容蕪回來後精神又好了三分,說了好些話,直到杏春通報道大小姐容瑩回來了,此時正在容蕪的院子裡等著呢,崔氏這才不舍地放她走。

    “大姐姐!”容蕪剛踏進院子,就看見石桌邊靜靜背對她坐著的窈窕身影,身上還穿著雪白的祭祀裝。

    聽到動靜,容瑩笑著轉過了身,見到容蕪時愣了一下,接著緩緩笑開道:“我們小阿蕪真是越長越漂亮了,差點讓姐姐都不敢認。”

    “大姐姐也變得更好看了!剛剛回頭時還以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來到了我的小院呢!”

    “你又貧嘴!”容瑩好笑地嗔她一眼,拉著手坐了下來。

    “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姐姐不信就算了……”容蕪盯著容瑩還未卸下祭祀妝容,聖潔高雅的好似真的女神,讓人不忍褻瀆。

    容瑩拿她沒辦法,只得任她專注地打量自己,一邊聽著這兩年的所見所聞,漸漸地也挺入了迷,眼神中透出了羡慕。

    不知不覺間,夕陽已經開始西斜西斜,容瑩不願打攪容蕪休息,便起身告辭,臨走前又忽然想起來道:“對了,閔京城最近盛行評選大周公子榜,後日正是投票的日子,你既回來了,按照規定是也要前去投票的。”

    “……投票?在哪裡呀?”

    “澍玉公主在宮外新落成的公主府中。”

    大周公子榜……

    容瑩走後,容蕪的心裡還是久久難以平靜。

    沒有了庾邵的榜單,又會有哪些變化呢……

    閔京城,公主府。

    司馬妗坐在銅鏡前,四名宮女在為她梳妝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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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19: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公主,今日配這支珠花可好?”

    “未免素淡了些,去將母后送來的那支寶藍翡翠花取來。”

    “是。”

    貼身大宮女精心為她畫好眉,又在額心點上一抹朱砂,讚美道:“公主今日必當光彩照人,無人能及!”

    司馬妗輕手將散發挽到耳後,打量了鏡中的自己片刻,勾唇一笑:“今日非同尋常,整個閔京城中有臉面的貴女都會前來,輕忽不得。”

    “您貴為公主,哪裡是她們能相比的?”

    “哼,貴為公主又怎樣?兩年前祈之女神換位不還是讓容瑩給搶了先……”司馬妗說著,眼中閃過一絲不忿,將手錶的脂粉盒推到一邊。

    “公主身份本就尊貴,那祭祀的重活別人愛做就讓她去做!總歸是為咱們大周祈福,也相當於為公主您祈福了!”

    “你這麼一說,倒還真是那回事……”

    宮女們見公主臉色緩了過來,紛紛暗自松了一口氣,手下更加麻利。

    穿好禮服,兩人替她整理身前衣襟,兩人跪下撫平裙擺。全部裝扮好後,司馬妗在鏡前轉了半圈,滿意地點點頭:“走吧,別讓客人等太久。”

    來到花園中,果然見已經有不少姑娘三三兩兩地在說笑著,見到司馬妗的到來,立刻停住話題上前福禮。

    司馬妗虛扶過後,笑著道:“今日本是為了玩鬧,無需多禮,方才大家都在說什麼呢這般熱鬧?”

    “回公主,大家正在爭執大周公子榜究竟該讓誰上呢!”

    “是呀,這次就選出四人,公子晏自不必說,其他就剩三個名額實在是太少了……”

    司馬妗在中間坐好,一派優雅:“大家稍安勿躁,待人都來齊了,自會讓你們去投票,以竹簽為定,人手四支,最後看哪位公子的筒子裡簽數多。”

    此言一出,姑娘們又興奮起來,接頭交耳著,不知哪位姑娘嬌聲問到:“公主殿下,不知今日獲選的公子們可會前來?”

    “不少公子們昨日上南山狩獵還未歸,聽說下午時分能進城,屆時咱們的結果也出來了,倒可以安排人沿途相迎。”

    “這個主意好!到時候咱們偷偷在樓上看著,真是好久都沒見過公子晏了。”

    “是啊,這兩年他平日都不出來參加活動了!想見一面都難……”

    “你們就都別想啦!聽說他早就心有所屬,這幾年只是在等昌毅侯府大小姐從祈之女神的位置上退下來呢,容瑩姐姐真是好福氣啊……”一姑娘托著下巴豔羨道。

    “哎,看你都瞎說些什麼呢!公子晏跟容瑩姐姐有什麼關係……”話音未落,就被身邊的好友推搡了一下,貼到耳邊小聲警告道,“傻阿九,你不知道澍玉公主一直心儀公子晏麼……”

    周圍幾人都小心翼翼地朝司馬妗瞧去,見她並無怒色顯露微微松了一口氣,卻不知那藏在袖擺下的指尖已紮進了手心中。

    擔心被喚做阿九的姑娘被公主記上,她身邊的好友又裝作神秘地轉移話題道:“你們知道嗎?容家四小姐已經回來了,也不知今日會不會一起過來……”

    “容四小姐?”幾位姑娘聽到這個名字後不禁面面相覷,只有個別幾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模樣,引的其他人紛紛讓其快說是誰。

    人群中,一不起眼的微胖小姑娘卻眼睛一亮,輕輕扯了扯身旁的人道:“姐姐,是阿蕪回來了……”

    謝紜柔和地笑著點了點頭。

    “容四小姐啊,不就是那個總跟在她姐姐身後的那個?”

    “我記得兩年前偶然見過她一次,那身板真是……”

    “真是如何?”

    “呃……福氣,福氣的很!”

    “噗……”說話的那幾人哈哈笑做了一團。

    “你們不要在背後講阿蕪的壞話!”突然,一個糯糯的聲音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打斷了笑聲。

    “呦,我當是誰,原來是謝二姑娘啊?”

    當眾人注意到謝纖同樣圓圓的臉龐,忍不住又笑了出來,鬧的謝纖漲紅了臉,躲在了姐姐的身後。

    謝紜伸手攔住妹妹的肩膀,抬頭淡淡道:“既知道面對的是謝家的姑娘,便當先注意自己的言行禮數。”

    起哄的幾人不敢對謝紜造次,漸漸住了嘴,有些尷尬地後退了幾步。

    謝纖委屈地紅著眼睛蹭了蹭姐姐的手臂,被安撫地輕拍了兩下。

    這時,澍玉公主終於輕咳了一聲,出面緩解道:“今日請大家過來本是圖個高興,怎麼還紅上臉了?我記得容四姑娘是叫阿蕪吧?等她……”

    “公主在說什麼呢,好像還扯到了阿蕪?”說話間,一道溫婉的女聲插了進來,眾人回頭看去,正見容瑩一身白衣翩翩而來,裙擺上繡的一圈蓮花紋漣漪疊綻,端莊而典雅。

    司馬妗唇角動了動,看著她咽下了後面的話,在她走到近前後,面上換出了如往的率真笑容,聲音清亮道:“阿瑩可來了,大家正說到容蕪妹妹該回來了,都想見一面呢!”

    “公主有請,阿蕪這次當然也來了。”容瑩一番話引的眾人都朝她身後看去,見除了容芬和容菱外並無她人,不由奇怪。

    “在那裡呢。”謝紜柔笑著指了指,“那兩個丫頭許久不見,已經等不及了……纖纖!阿蕪!”

    聽到姐姐的呼喚,謝纖從角落轉過頭來,開心地揮了揮手。

    在她身旁,一身披青綠翡鳥帶白絨邊披風的窈窕身影也緩緩轉了過來,在人們的屏息中,一個微笑從唇角邊舒展開來,額間的翠綠珠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啊……那就是……那個身板福氣的容四姑娘?”

    “怎麼變了?……當年我見到的真的是……”收到身邊人不相信得目光,方才介紹容蕪的那人急紅了臉,辯解道,“是真的!你們相信我呀……”

    “阿秀,這位容四姑娘,容貌比容瑩姐姐還要更勝一籌呢!”

    “噓,阿九你就莫要說話了吧!方才差點得罪了澍玉公主,現在又想把容瑩也得罪了?”阿九身邊的好友連忙一臉緊張地把她往人群中拖了拖。

    “怎麼會,我可是祈之女神的忠實追隨者!容瑩姐姐主持得每場祭祀必去的!哎你別拉我呀……都看不到啦!”阿九掂著腳尖挺著脖子往前瞅著,又被一把扯回來。

    “阿九,你再這樣,以後我就不去向姨母求情把你帶出來了!”

    “好了好了好阿秀別生氣,我都聽你的就是了!”阿九立馬卸了氣,討好道,“你也知道……這次對我意義重大嘛!我那丫鬟偷偷聽到了娘親的話,說是父親有意與桓家結親,我可得提前見見這位桓公子長個什麼模樣,若是連公子榜都上不了,本小姐才不嫁呢!”

    “你呀……”阿秀無奈地搖搖頭,歎了口氣。

    “嘿嘿,阿秀最好了!”阿九晃了晃她的胳膊,一不留神又鑽到了前面去,只留下阿秀氣的跺腳。

    容蕪一下子成為了眾女的焦點,被不少人圍在中間,聽她們嘰嘰喳喳地問著各種問題,大多是聽聞她跟著墨凰先生遊歷去了很是好奇。容蕪一邊拉著謝纖的手,一邊笑著回應著,時不時抬頭向外搜尋一圈,卻沒有見到姬洳或是庾蘭的身影。容菱有些嫉妒地站在外面,被容芬在耳邊勸了幾句,這才哼了一聲跟著走到另一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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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19:5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司馬妗看了眼同樣有些被冷落的容瑩,帶著酸味開口道:“怎麼樣,幾年不見就有了個如此搶眼的妹妹,心裡不太好受吧?”

    容瑩微微一笑,瓷白的面容上只有平和,溫聲道:“若我說盼這一刻已盼了十年,公主就不會這麼說了吧?”感受到身邊驚訝的目光,她轉過頭來看著司馬妗勾唇道,“也是,這種感覺,公主是不會明白的……人前裝的再大度,你的眼神也會暴露此時想的是什麼……”說著目光竟變得有些憐憫,在司馬妗發怒前輕移蓮步向著謝紜那邊走去。

    “你……容瑩!你竟敢!”司馬妗顫抖著瞪著她的背影,半晌才低怒道,“還說我,你不也是人前裝作一副聖潔的模樣!若要你發現公子晏多年前便那般護著那個小丫頭,看你還笑的不笑的出來!”

    “公主……有人看過來了……”身後的宮女小心翼翼稟報道。

    司馬妗深吸一口氣,回頭間就又掛上了明媚的笑容,變回了那個率真大方的公主殿下。

    又等了一會兒,有人匆匆來報說靖甯侯府姬洳小姐和崇安侯府庾蘭小姐有事來不了了。司馬妗點點頭,便通知姑娘們道大周公子榜的評選現在開始。

    花園裡瞬間像是炸開了鍋,平日裡端莊淑雅手拿竹簽的貴女們此時站在寫有公子名字的筒子前,激動像是為自己選夫婿一般。

    謝纖隨便在筒子前走了一圈,就很快把四支竹簽都扔完了。

    容蕪一看,臉立馬黑了起來。

    某某某、某某、桓籬、姬晏。

    “纖纖啊,你選的頭兩位公子是誰呀?”容蕪虛心請教道。

    “唔,不知道啊!他們的位置投著最順手,就扔進去了……哎呀!我忘了,剛剛好像有位叫容慕的,可是你認識的?”

    “……正是家兄。”

    “怎麼辦怎麼辦……我能再撿出來一支改投你兄長嗎?對不住啊阿蕪,我怎麼就這麼手快……”謝纖說著就要去掏方才扔進姬晏筒子裡的竹簽,被守在一邊的宮女制止了。

    “沒事沒事……我這支投大哥就好啦!”容蕪訕笑著匆忙扔了一支進容慕的筒子,跑去拉謝纖時眼神與旁邊宮女的對上了,為了掩飾尷尬又掏出一支竹簽投進了姬晏的筒子。

    “纖纖……走啦快走啦!……”

    容蕪拉著謝纖悶頭往外走,一個沒留神與人撞在了一起,聽見“哎呦”一聲,連忙抬頭看見一位姑娘正捂著鼻子,旁邊另一位姑娘關切地為她查看。

    “抱歉!這位姑娘……可有傷著?”容蕪蹙眉看去。

    “好疼啊……”被撞的姑娘一邊雙手捂著臉,一邊狀似痛苦地彎下腰,直看的容蕪和她身邊的姑娘都慌了神。

    “……來人啊!”在容蕪剛回頭喊人時,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轉過來時就見方才還疼的直不起腰的姑娘此刻正沖她笑嘻嘻地吐著舌頭。

    她身旁的姑娘愣了一下,長舒一口氣歎道:“阿九啊……我發誓,我真的發誓……下次如果我再心軟帶你出門我就是……”

    “哎呀阿秀你快看,是容瑩姐姐的那個漂亮妹妹!近看更好看哎!”

    “……”容蕪被兩人鬧的一臉迷茫,看了眼謝纖,見她還皺著小臉一個人沉浸在投錯簽的懊惱中,更覺頭痛,遲疑了下,還是開口問到,“請問……二位姑娘可有恙?”

    “讓容四姑娘見笑了,阿九生性喜愛玩笑,還望姑娘海涵。”阿秀面帶歉意地福禮道。

    容蕪搖搖頭:“是容蕪沒看清路,衝撞了阿九姑娘,幸好沒事……”

    “哈哈放心啦,你這麼瘦哪裡會撞疼我?跟你開個玩笑,莫要在意哈哈!”阿九笑彎了眼睛,露出的一對小虎牙格外可愛,讓容蕪也不禁會心一笑。

    “容蕪不常參與姐妹們的聚會,識人不多,不知二位姑娘府上是?”

    “出身不好的就不能做朋友啦?我是阿九,她是我表姐阿秀,你只管這麼叫就好!”阿九又很“兄弟”地拍了拍容蕪的肩膀。

    “是容蕪唐突了,阿九姑娘、阿秀姑娘。”容蕪感覺這輩子的尷尬都集中到今日了,連忙對二人重新福禮。

    “不……是我們的不是……”阿秀擺了擺手,埋怨地輕斥了聲,“阿九……”

    阿九卻滿不在意地環顧著周圍,嘴裡還哼上了不知哪裡的小曲兒,眼珠子咕嚕亂轉,看到容蕪手中還剩的兩支簽時一亮,興奮道:“阿蕪!我們是朋友了吧?”

    “嗯……是……”

    “那幫朋友個忙是可以的吧?”說著沖她眨了眨眼。

    容蕪如臨大敵,正色道:“阿九姑娘請說。”

    “別姑娘姑娘叫著生分,說好了就叫阿九就好!”阿九指了指容蕪的竹簽,“喏,這個……投一支給那個叫桓籬的可好?”

    “桓籬?”容蕪沒想到只是這麼個請求,有些愣愣地瞅著阿九,直把她瞅的一抹緋紅上了臉,這才點了點頭,“當然沒問題啦。”

    幾人來到寫有桓籬名字的筒子前,容蕪將手中的一支竹簽投了進去,裡面已經幾乎塞滿了簽,險些滑了出來。

    “桓公子真是受歡迎啊!”容蕪也忍不住感歎道,她對桓籬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模樣痞痞說話壞壞的少年身上,也不知如今長成了什麼模樣。

    看著一旁阿九強忍著上揚唇角的小模樣,阿秀偷笑著捅了捅她小聲取笑道:“怎麼樣?這下放心了吧!你們家桓公子上榜位置可跑不了啦……”

    阿九嬌嗔地哼了一聲,揚起下巴不服氣道:“那又如何?還沒見到他真人,就算上了榜也不能算什麼!”

    容蕪隱約聽到了二人的對話,雖然心裡很是好奇這二人的身份和與桓籬的關係,卻還是忍著避嫌地向後退了幾步。

    正無事地看向一旁,就見幾位姑娘結伴走到了桓籬左邊的筒子前,互相推搡著紛紛將手中的竹簽投了進去。等她們走開後,容蕪也走了過去,待看清上面得名字後卻愣在了當場,渾身猶如被潑了冷水般一個激靈從上到下灌個徹底。

    ——庾鄺。

    筒子上面的名字寫的是庾鄺,裡面裝的竹簽看起來並不比桓籬的少。

    “阿蕪……阿蕪?”耳邊阿九的聲音一聲聲地將她的思緒喚了回來,胳膊被用力地掐了一下,“阿彌陀佛,回魂——!”

    “嘶——”容蕪痛地揉著胳膊跳腳不止。

    “阿九!你怎麼能掐人!”阿秀狠狠晃了晃她,又不解氣地掐了她兩下。

    “哎呦別掐我呀!我又沒跟失了魂一樣……”

    容蕪這下也徹底清醒回來,看著眼前庾鄺的名字,眉頭漸漸又皺了起來,一絲不甘染上眼神。

    “阿蕪,你方才想什麼呢?這個筒子是……庾……鄺?是你熟人嗎?要不要我把竹簽也投給他?”

    “不許投!”容蕪一聲吼瞬間把阿九給鎮住,也嚇跑了旁邊兩個想過來投簽的姑娘。

    “好……好……我不投,我絕對不投!”阿九喃喃道,還把雙手舉過了頭頂。

    容蕪又盯了庾鄺的名字一會兒,深吸一口氣,臉龐漸漸鼓了起來,眉間閃過一絲決絕,忽然就這麼在庾鄺的筒子前面空地上蹲了下去。

    “容四小姐?!”阿秀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呼聲引來了不少周圍的目光,立刻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容蕪卻不為所動,認真地拿起手中這最後一支竹簽,以簽作筆,一筆一劃認真地在地上寫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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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0: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蟾——宮——月?”周圍圍觀的姑娘們不禁跟著她的筆劃讀出了這兩個字。

    接著又是一陣交頭接耳:“蟾宮月是誰?怎麼沒聽說過呀?”

    “哇,容四姑娘得字好好看!用的是哪家的字帖?”

    “怎麼在這裡寫新的名字?難不成是庾鄺公子的字?”這位姑娘剛說完,忽然感到脖子一愣,垂頭就見容蕪扭過頭來,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般射來,嚇的趕緊縮了縮。

    說話的多是年紀較小的姑娘們,容蕪寫完之後,抬手將竹簽鋒利的一頭朝下,狠狠地紮進了庾邵名字旁邊的地裡,這一舉動又嚇到了不少人,以至於她起身時周圍人“嘩”地散開一個圈。

    但也有人不怕她。

    “蟾宮月?阿蕪怎麼想起來了……他?”容瑩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來到了容蕪身後。

    容蕪拍了拍手,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成果,淡淡道:“沒什麼原因,只是覺得他才是真正的大週四公子,不該被人忘記了而已。”

    容瑩沉默了許久,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在眾人訝然的目光中走上了前,俯身恭敬地將自己手中的竹簽也插在了容蕪的旁邊。

    “……大姐姐?”容蕪眼眶忽地就濕了。

    “你說的沒錯,大周公子論才論性不論生死,他的確不該被世人忘記。”

    這一刻,容蕪鼻子一酸,心中的委屈好像都湧了上來,緊走兩步,撲地埋入了容瑩的懷裡。

    “我這一支也給庾邵公子,阿蘭今日沒有來,若她知道阿蕪還記得她的兄長,一定會很高興的吧?”謝紜溫聲說著也上前把自己的竹簽插在了地上。

    “還有我的!”阿九雖摸不清狀況,但還是不甘落後地將自己的竹簽插到了正中間,又拉來阿秀把她的也插了上去。

    這回謝纖可更急了,紅著眼睛去找自己姐姐哭訴,可不可以把她的竹簽再撿回來……

    一時間,又有幾位年長些的姑娘們一臉歎息地將自己的竹簽插了過去,被其餘年少的姑娘詢問時卻又都搖了搖頭,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

    在庾鄺的筒子前,一根根竹簽挺立在“蟾宮月”這個名字周圍,像是一塊塊無字碑。

    ——蟾宮月……

    ——蟾宮月?

    ——蟾宮月!

    當姬晏、容慕、桓籬的名字相繼從澍玉公主口中說出後,在最後一個名字前頓了頓,看了容蕪一眼,竟然真的念出了這個名字!

    “大姐姐……太,太好了……”容蕪激動地攥緊容瑩的手,發現瑩白的肌膚已經被她捏紅一片也不舍的鬆開。

    容瑩聽後也是松了口氣,露出欣慰的笑容。

    “也不知阿蘭去了哪裡,真想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她!”謝紜眼圈紅紅的,掏出絹帕抿了抿。

    “既然結果已經出來,也該派人將消息傳到城邊,著手安排相迎之事了。算著時辰公子們也當從南山回來了,我已在街邊位置最好的酒樓訂了位,姑娘們可想去親眼見一見夾道相迎的盛況?”澍玉公主若有所思地掃過幾人,繼而轉頭笑著道。

    這一提議自然獲得眾姑娘的強烈歡迎,一行人結伴出了公主府坐上馬車,低調地前往酒樓。

    申時,有人來向澍玉公主來報導公子們的馬隊即將入城,姑娘們立即坐不住了,紛紛走到窗邊向外張望著。宮人早已將大周公子榜的結果張貼在了公示欄中,仿佛狀元探花般立刻吸引了百姓們得眼球,裡裡外外圍了不少人。大周公子評選風聲傳出已久,此時終於公之於眾,不少人激動的議論紛紛,聽說公子們就要進城了,街道兩邊已是人滿為患,甚至連京畿衛都臨時派軍出來維持秩序。

    這種等待的時刻最是讓人焦心,姑娘們一邊要維持著儀態,一邊禁不住微微探身向城門方向看去,氣氛緊張的連說話的人都極少。

    “來了!來了!”人群中忽然爆發出陣陣歡呼聲。

    “哪裡?在哪裡呢!”一聽到動靜,姑娘們再也顧不得許多,擠身睜大了眼,生怕遺漏了什麼。

    還沒見到公子們的影子,便率先看到原本站的筆直的城門軍,忽然垂頭朝著一個方向行著禮。

    但當當先馬匹賓士而過時,圍觀的百姓們包括樓上的姑娘們都愣住了。

    沒有想像中的少年風流、英氣勃勃滿載而歸。一隊馬隊進了閔京城後一路不停,中間還護著一輛馬車,馬上的人有些風塵僕僕的匆忙。

    “是大哥二哥……”容瑩忽然抓緊了容蕪的手,容蕪也看到了前面幾人當中有容慕和容芥

    的身影。

    馬隊在人們的注視下呼嘯而過,待反應過來後很快就消失在街盡頭。感到氣氛不對,就連圍觀的百姓們也屏著聲沒敢像往常那樣擲果投花。

    “公主殿下,這是……怎麼回事?”

    司馬妗皺眉,招來小太監打聽。

    “回公主殿下,據說是公子們在南山遇到了晉國太子和錦城將軍的人馬,雙方都遭到了刺客襲擊,不巧晉國的錦城將軍突然舊疾復發昏迷過去,混亂間庾鄺公子英勇替太子晉擋了一劍,公子晏也負了傷,現在正趕往太醫處救治。”

    小太監講的聲情並茂,仿佛親眼所見般生動,卻將姑娘們嚇的花容失色,竊竊私語有的還小聲啜泣出了聲。

    一片慌亂中,司馬妗忽然高聲喝了一句:“都勿慌張!”見人群安靜下來,這才正色對小太監道,“妥善安排姑娘們回府。備馬車,我要進宮。”

    “是。”

    此時的司馬妗也無心情強作好臉色,肅著神情在姑娘們的殷殷目光中昂首走下酒樓上了馬車。她一離開,姑娘們便再無顧及,紛紛交頭接耳起來,權勢大一些的人家早已派出了家僕去打聽事情經過。

    容蕪對上一世評選大周公子榜那日發生了何事沒有一點印象,如今也被突如其來的災禍驚的半晌沒有回過神來,見容瑩已冷靜地向隨從交代完畢,這才問到:“大姐姐,太子晉的人馬為何會出現在南山?”

    容瑩與謝紜道過別,帶著幾位妹妹繞過略有混亂的人群,下樓上了已經侯在門口的馬車,待緩緩駛動後,才輕歎一口氣解釋道:“前兩天聽大哥說過以太子晉為首的晉國來使已進入了大周邊境,按照通報來說應還有四五天才能到閔京城,我也不知為何今日會在南山遇見他們……”

    “他們是偷偷來的?”

    “既然刺客傷到了公子晏和庾二公子,應當面臨的敵數不會太多,以此推斷太子晉身邊或許除了錦城將軍外並無大部分隨軍同行。”

    容蕪不解問到:“堂堂一國太子,為何外出身邊不見人?”

    “或許是身邊跟著錦城將軍比較安心吧。”

    “那位錦城將軍……很厲害嗎?”

    “很厲害。”容瑩鄭重地點了點頭,“晉國兵力強盛一直被我國所忌憚,其中錦城將軍可當之為晉國之護牆。”

    在這之後,馬車中就陷入了一片沉默,直到在昌毅侯府門口停下後,容蕪這才輕輕自言自語道:“受傷的人……不會很嚴重的對吧……”

    容瑩沒有立刻回話,抬頭兩人視線相交片刻,像是在對自己講的一般喃喃道:“嗯,不會很嚴重的……”

    容蕪遊歷回來第一次見到姬晏,就是在三日後對晉國使臣設置的接風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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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0:4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自從那日出事到現在,容慕和容芥基本沒有在府中待過,就連容瑩也是不見身影,容蕪想打聽發生了什麼也找不到人。

    此時只見他一身莊重的暗繡紋朝服坐在上方位置,身姿筆直如玉樹芝蘭如往常無二,並看不出有受傷的跡象,心中也安心了許多。

    似是感受到了視線,姬晏朝這邊回過頭來,與容蕪相遇時微微一怔,看到她一雙澄澈明眸中的擔憂,眼眸漸漸半眯起來,加深了目光焦灼。

    直到把她看的轉過臉去,白皙的脖頸上一片緋紅,姬晏這才滿意地收回目光,嘴角不為人注意地輕輕勾起邊。

    “看見什麼有趣的了?”庾鄺從身後走過來,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姬晏回頭看見他,微微皺眉問到:“你的傷勢如何了?今日只是個宴請,你不必……”

    “不礙事,小傷而已。”庾鄺笑著搖搖頭,表情無奈地左右看看,歎口氣道,“都是家妹不放心,非要他們這般跟著,倒像多嚴重似的……”

    “公子慢些坐,當心桌角。”左邊的侍從並不理會主子的抱怨,依舊一臉認真地攙扶著坐了下來。

    “我自己可以……”

    “公子,請直起腰來,小的好給您背後加個靠墊。”話還沒說完,右邊的侍從又恭敬道。

    “……”

    庾鄺無可奈何地坐直了身子,因為他此次為太子晉擋箭傷在了肩口,雖位置較偏,但紮的卻深,行動起來不甚方便。

    姬晏收回目光,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淡淡道:“既然來了,還是注意些的好。”

    身子輕輕靠在了後面的柔軟的靠墊上,庾鄺舒服地輕喟一聲,閉上了眼睛。

    聽著周圍隱隱細語,享受著特殊優待,身邊坐著的是大周公子第一人公子晏,庾鄺的思緒仿佛飄到空中。

    他終於坐到了這個位置,在萬眾矚目的上方,可以接受來自他人尊敬敬慕的目光……

    上一世,他只能擠在府中眾家眷中,聽著母親和妹妹說著女人家的家長里短,遠遠看著那與最出眾的公子們舉盞談笑的兄長是如何耀眼。

    如今,這個位置是他的了,一點點箭傷算什麼?哪怕是用爬的,他也要爬著過來!

    等等……

    前面那個背影是?

    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眼前原本漆黑的一片忽然透出一絲微弱的光芒,映襯出一個熟悉的背影。

    這個背影他看過了太多次……是……

    ——大……哥?

    庾鄺啞著嗓子失聲喚出來。

    身前的背影緩緩轉了過來,正是庾邵,他一言不發,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

    ——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說話呀,你為什麼不說話?!

    庾鄺情緒漸漸激動起來,身子往前一撲,卻突然被什麼給橫腰攔住。

    “公子!公子您醒醒!”

    “咳……”庾鄺捂著胸口咳嗽起來,一口氣吐了出來,接著大口喘著氣。

    ——剛剛……是做夢嗎?已經很久沒有夢到大哥了啊……怎麼今日忽然……

    “你的身體如此虛弱,還是回去休息為好。”姬晏向他遞來一張手帕,再次建議道。

    “不……不用……”庾鄺鬆開緊皺的眉,在侍從的扶持下重新直起身子靠回了墊子上,“我沒事……”

    姬晏見他如此,也不再多言,只是安靜地喝著自己的茶。

    一時無言,大殿中陸續人多了起來,不少人都會看向他們的方向交談著什麼。

    姬晏一向是吸引視線的焦點,今日托了受傷這一話題的福,庾鄺也成為了人們議論的中心。

    接過侍從遞來的茶水一杯而盡,庾鄺抬頭看了看空空的龍椅和旁邊特殊設置的貴客席,第一次從這麼近的角度看去,比想像中的還要宏偉啊……

    自嘲地笑了笑,庾鄺輕吐一聲氣語氣輕鬆道:“還說我呢,公子晏也受了傷,為何今日也忍痛出現了?”

    姬晏垂著眸,修長的手指輕輕點著杯口,一下一下的,許久後,就在庾鄺以為他不會開口了忽然傳來:“沒什麼,我就是來看看有些人究竟能鐵石心腸到什麼程度。”

    庾鄺心中奇怪,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再問,殿內就先安靜了下來,陛下與太子晉一行從中心禦道前後走了進來。

    眾人向陛下行禮。

    各自重新落座後,容菱伸著脖子瞄了幾眼,小聲嘀咕道:“這位晉國太子生的好生魁梧……”

    “噓——”容瑩輕輕扯了她一把,輕輕搖了搖頭。

    待禮官宣佈開席後,殿內氣氛漸漸緩和下來,容瑩這才側過頭來解釋道:“晉人尚武,太子晉的樣貌可是晉國人人推崇的呢……”

    “呀,他們怎麼這樣……”容芬也驚訝地捂著嘴道。

    “肯定是沒見過世面唄!要讓他們見到公子晏,還不知得多麼驚為天人呢!”

    “這可是你孤落寡聞了阿菱。”容瑩不贊成地搖搖頭,“晉國的錦城將軍便有‘美姿容’的稱謂,傳聞見過他的人無不為之傾倒。”

    “我不信,哪裡有人會比公子晏還好看的?”容菱不以為然地哼道,“再說了,他這一來就舊疾突發病倒了,一個病秧子怎麼帶病打仗?看樣子他的傳聞都不可信嘛……”

    容瑩無奈地搖搖頭,放她自己想像去了。

    座前,大周陛下與晉國太子交談甚歡,兩人對太子晉人馬為何提前出現在南山,以及晉國太子險些在大周地界遇害默契地隻字不提,好像只是再正常不過的外使接見。

    “朕已為錦城將軍派去了最好的御醫,太子不必擔心。”

    “多謝陛下,錦城這次病的突然,怕是要在這裡多叨擾些時日了。”

    “這是應該的,禮部也有所準備。”陛下說著看向了禮部尚書,卻見老臣有些為難地走上前來,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行禮道:“回陛下,晉國馬球名聲甚遠,原本安排的是為太子殿下開辦一次馬球賽的……可如今我國有公子受了傷,晉國的錦城將軍還在昏迷,恐怕……”

    陛下的臉色瞬間有些不好看了,太子晉哈哈笑了笑緩和氣氛道:“哈哈有勞陛下費心了!馬球在晉國是婦人孩童皆會的遊樂,若真能領教下大周的球術也是求之不得的!”

    “這有何難?就算在大周,也有馬球不輸于晉國的姑娘們在!”

    “澍玉?!”

    “父皇!”澍玉公主司馬妗對陛下笑了笑,轉頭高聲對太子晉接話道,“不如就由太子殿下親自遠處一支隊伍,晉國大周的公子哥都任你選,來與本公主的隊伍比上一場可好?”

    太子晉好笑地挑眉道:“公主的意思是……與女子相比?”

    “如何?太子殿下剛說了在晉國馬球是男女皆玩的遊樂,難道其實內心裡看不起女子的?”

    “公主言重了,公主金枝玉葉,晉不敢造次。”

    “那就是怕了?”

    “澍玉!”

    “哈哈哈哈!”太子晉搖搖頭,對陛下道,“陛下,看來晉是不得不答應公主殿下了……”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太子晉只當是滿足大周公主的一時興起,依舊玩笑問道:“不知公主的隊伍都有何方高手?”

    “本公主的隊伍嘛……高手必然是有的,但若全是高手多沒意思?當然還得有美人……”司馬妗說著唇角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飄向了下方,幽幽道,“到時候,還望太子殿下憐香惜玉,手下留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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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0:5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什麼美人?”

    澍玉公主此言一出,在殿中引來了一陣竊竊私語,陛下皺皺眉頭,低聲道:“澍玉,不可胡鬧。”

    司馬妗明眸微挑,撅唇撒嬌道:“父皇,什麼胡鬧不胡鬧的,您總是小瞧女兒,可別也小瞧我大周的女兒們嘛!”

    近些年來,隨著女學增設的國事論面試後,一系列面對女子的政策相繼開放,從前深閨中的女兒們也漸漸更多地出現在各種場合,除了吟詩作對,在騎馬涉獵方面也不乏佼佼者。

    見到最疼愛的女兒這般可愛模樣,陛下狀似無奈地搖搖頭,轉頭對太子晉道:“我這個女兒一向被寵壞了,還望太子勿怪。”

    “公主真性情,實為難得,晉對這場比賽很是期待!”

    “好,不愧為晉國最爽快的太子殿下!”司馬妗笑著站起身來,眼神飄過下方殿中,向陛下請示道,“父皇,今日難得人都齊,不如襯著熱鬧將兩對人員定下了如何?”

    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集中在這場擊鞠上,陛下只得點了點頭,隨她去了。

    司馬妗滿意地重新將視線投在了下方,從各府席位間一處處掃過,最終定格在了昌毅侯府那裡,嘴角輕彎,像是熱情期待般地喚道:“阿蕪妹妹,本公主隊伍中的第一人,就選你了吧?”

    容蕪倏地抬起頭來,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圍觀,身子漸漸僵硬了起來。

    “哎……那位姑娘是?”

    “昌毅侯府四姑娘,聽說剛回來的……”

    “這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啊……怎麼之前沒注意到過?”

    耳邊隱隱傳來得議論聲,容蕪看著司馬妗面上似笑非笑的樣子,心裡極速思量著,這位公主殿下不會無緣無故點自己的名字,但自己剛回來該太久,沒理由就得罪了她呀?

    “阿蕪妹妹?別不好意思,你這般沉默,我就當你應下了哦?”

    “阿蕪……”容瑩擔憂地看了看容蕪,想了想,剛要替她起身,就見身邊之人已緩緩站了起來,走出席位間,來到殿中規規矩矩地跪了下去。

    “容蕪見過陛下、太子殿下、公主殿下,萬福金安。”

    “免禮,抬起頭來回話。”陛下對澍玉第一位所點之人也很是好奇,就見下麵跪著的姑娘輕輕直起了身,烏黑濃郁的長髮從削肩滑下,垂在兩邊,露出了一張瑩白水潤的瓜子小臉,神情大方淡雅並不見拘謹。她的臉不是一味尖瘦,嘴角輕抿時整好使臉頰上鼓出可愛的小包子,還有淺淺的酒窩,更襯著一對彎眉和半垂的桃花眼欲語還止,不說話時也好似整個人都如水在漣漪微瀾。

    “……好個水做的美人兒!”靜止了片刻,太子晉忍不住哽聲讚歎道。

    容蕪就好像沒聽到般,只是眼眸更垂了一些。

    司馬妗很滿意太子晉的反應,帶著些不明意味地問到:“怎麼樣太子殿下?對我大周的女子隊可還滿意?”

    “哈哈大周的女郎們果然國色天香,若擊鞠技術也這般妙就真叫晉大開眼界了!”

    “謝公主殿下抬愛,可容蕪不曾接觸過擊鞠,恐難與太子殿下的隊伍一爭高下,還望公主殿下另擇明選。”這時,容蕪重新俯身口齒清晰道。

    司馬妗聽聞又笑了起來,袖口輕掩口邊好似親昵地開玩笑道:“哎呀阿蕪你怎麼說出來了,這還叫我怎麼在太子殿下面前繼續吹捧?”

    “在座擊鞠高超的姐妹們大有人在,公主殿下不愁尋不到合適的幫手。”

    “若人人都像阿蕪妹妹這般謙遜推脫,那本公主不就成了孤家寡人?”

    容蕪抬眼看去,正落入她有些委屈的眼神中,只見她微微一笑,語氣輕昵中又帶著毋庸強硬說道:“玩鬧而已,阿蕪妹妹勿要緊張,就這樣定下吧!”

    容蕪心裡一沉,看來澍玉公主今日是一定拉住她不放了,正待思量如何應答時,就聽到旁邊一陣悉嗦,有人站到了她身邊。

    “姬晏自請入隊。”

    詫異地扭頭看他,視線剛剛好能看到他的腰間,眨了眨眼,再仰著脖子往上瞧去,模樣不由的看起來有些呆。

    姬晏餘光掃到,嘴角抽了抽,忍笑忍的有些辛苦。

    司馬妗看到兩人的互動,怒氣呼地沖到了嗓子眼,語氣的不善有些掩飾不住:“這是由姑娘們組成的擊鞠隊,公子晏就莫要摻和了罷!”

    姬晏詫異地挑了下眉,不明道:“公主此言何意,在下既要加入,必然是加入太子殿下的隊伍。”

    “噗……”容蕪忍不住被逗笑,聲音不大,卻讓姬晏聽了個清楚。低頭睨了她一眼,讓她安生一點,容蕪臉一紅,趕緊又垂下了頭去。

    被這麼一懟,司馬妗的連上也有些掛不住,一青一白地好生精彩,不由把怒火沖到了容蕪身上,剛盯過去,又被姬晏不經意地一個側身擋住了大半。

    太子晉在一旁若有趣味地左看看又看看,見姬晏將目光投向了他,哈哈一笑故意道:“公子晏正負傷在身,萬一又牽扯到那晉可就是罪人了?”

    “太子寬厚,想必不會願意趁姑娘們之危,公主隊伍中加入了並不懂擊鞠的容四姑娘,太子不如將受了傷的姬晏加進去。一弱一傷,剛剛好。”

    太子聽後一愣,接著發出大笑聲來,鼓著掌看著殿中二人道:“好啊……好!此言甚是有理,那本太子便正式邀請公子晏加入了!”說著又側目看向澍玉公主,眯起眼睛道,“公主殿下……也不會反對的吧?”

    司馬妗已隱下了情緒,面帶微笑地轉過頭來:“那是當然,太子殿下的隊伍當然由太子殿下來定。”

    殿中的氣氛立時變得有些微妙,接下來,就在這微妙的氣氛中挑選好了兩隊的人員,各自六人。

    澍玉公主的隊伍中分別是:司馬妗、容蕪、容瑩、庾蘭、姬洳,以及在陛下的要求下安排進的一位女官使長保護姑娘們的安全。

    太子晉的隊伍中為:太子晉、姬晏、容芥、桓籬、鄭戎,還有另外一位晉國的隨官。

    擊鞠比賽的時間定在了年後初十的南山馬場,除了參加比賽的,其餘人也可前去觀看助威。

    宴席散下來後,容蕪一直裝作淡然的面容終於垮了下來,整個人都顯得沒精神了起來,容瑩走在一邊輕聲安慰著。

    臨上馬車前,身後傳來了庾蘭的聲音:“阿瑩,阿蕪!”

    兩人回過頭,見庾蘭和姬洳一起走了過來。

    “你們來的正好,那日公子榜評選時忽然不見人影,害的我們好生擔心呢。”容瑩先道。

    “唉,臨出門前忽然前忽然聽到二哥身邊帶的隨從回來報二哥中箭了,直嚇得一顆心都快要跳了出來,哪還有心情來選什麼公子不公子的……”庾蘭歎口氣道。

    姬洳也跟著點了點頭。

    “也不知那群刺客查出來了沒有,如今公子晏和庾二公子的傷勢可好?方才在殿中遠遠瞧著倒看不出什麼……”

    “我哥哥還好,只是傷到了右臂,太醫說不亂動養一段時間便可無礙。”姬洳道。

    庾蘭卻搖搖頭生著悶氣道:“我那二哥就讓人操心了!也不知怎麼想不開去幫那晉國的太子擋箭,他有自己的侍衛,還跟著個將軍呢不是?哪裡輪的到自己去逞英雄!這下好了……那一劍再偏點就插心臟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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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1:0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還好,還好……庾二公子現在不是也無大礙嘛,你也消消氣……”容瑩拍了拍庾蘭的手,勸道,“庾二公子乃忠義之人,萬一太子晉真在閔京城邊兒上出了什麼事可就說不清了,多虧了他讓兩國現在化敵對為同仇敵愾,功不可沒呢!”

    “我可管不了那麼多,我只想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就好!”庾蘭低頭道,“大哥去了,娘親聽到二哥受傷的消息又暈了過去,我真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位親人了。”

    一時間都沉默下來,容瑩只是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無聲的鼓勵。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庾蘭噗嗤一笑,抬頭看向了容蕪,“對了,還沒謝謝阿蕪呢!”

    “謝我?”容蕪莫名。

    “是呀,蟾宮月的事!”庾蘭說著眨了眨眼。

    容蕪臉上一陣窘迫,表面上她又跟庾邵不熟,實在沒什麼理由為他出頭,被庾蘭這麼提起來還真是不好意思……

    “我……那個……”

    “還是說正事吧。阿蕪,擊鞠你真的一點都不會嗎?”姬洳打斷道。她還是那個冰美人,外人見了總覺得她一副高不可攀的冷傲模樣,熟悉了之後就會發現她是真的高冷,只有面對著兄長姬晏才會有些許的小姑娘撒嬌的情緒。

    “嗯,真的不曾習過……”

    “阿蕪這些年在外面,哪裡有專門的師父教過,怕是馬背都上不去吧?”容瑩說著歎口氣道,面上也是一片愁雲。

    “不不,騎馬到還是會一些的!”見她們都驚訝看來,容蕪解釋道,“有時候趕路不方便,墨凰師父便教過我騎馬。”

    “這還好……到時候騎馬衝撞間不怕會掉下來摔著了。”姬洳松了口氣,其她人也點了點頭。

    容蕪又好氣又好笑,鼓起臉道:“你們幹嘛呢,不要把我想的那麼沒用嘛!”

    庾蘭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臉頰,又使壞加重揉揉道:“嗯嗯我們小阿蕪最有用了,一張小臉生的越發好看,到時候那幫公子哥一定不好意思跟你搶的!”

    “哎呀,那到時候大家記得都把球傳給阿蕪啊!”容瑩也打趣道,鬧得容蕪漲個紅臉,就連姬洳也微微有些笑意,許久不見,幾人好像又親密了許多。

    回到府中第二日,姬洳就來信約她一同去練馬。

    容蕪去問過容瑩要不要一起,但要過年了她不僅要幫著沈氏打理府中事物,還要忙祭祀,已是分身乏術,容蕪只得自己坐上了馬車,同行的還有吵著要去湊熱鬧的茂哥兒。

    馬車行駛到閔京城門口,見靖甯侯府的馬車已經等候在了那裡。姬洳走下來,鑽進了容蕪的馬車,見茂哥兒也在,冰雪般的面容更加了層霜,擺擺手命令道:“沒見你洳姐姐找你姐姐說悄悄話呢,男孩子去坐另一輛馬車!”

    容茂委委屈屈地扒著車壁不肯走,拿眼神直瞟容蕪。

    “你晏大哥在那輛車上呢,可……”姬洳說到一半,頓了頓,看著已經空了的位置對容蕪訥訥道,“這孩子變臉也變得太快了吧?”

    容蕪往旁邊坐了坐拉姬洳上來,摳了摳手,還是開口支吾道:“怎麼……不止你一個人嗎?”

    姬洳白了她一眼,嘟囔道:“也不知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容蕪閉了嘴,不再吭聲。

    南山離閔京城不算遠,一個多時辰也便到了。

    容蕪和姬洳下了馬車,抬眼就見前面馬車旁,茂哥兒正不老實地扯著姬晏想往前跑。

    容蕪眉一蹙,出聲制止道:“茂哥兒!小心別扯到傷!”

    容茂手中不放,扭頭嚷了句:“晏大哥傷的是右臂,我拉的是左臂,放心啦!”

    “你還狡辯呢?不老實,我現在就讓車夫把你送回府去!”

    “……”容茂扁著嘴不情不願地鬆開手,腳上不滿地一邊踢著草一邊自己往前走去了。

    容蕪剛松了口氣,就見姬晏還老老實實地站在馬車邊等著她們走近,藍天青山間一派不同於往常的俐落白色騎裝,嘴邊噙著戲謔的笑意。

    接過隨從牽來的兩匹馬,對著容蕪和姬洳懶懶道:“上馬吧,看看你們究竟騎術如何?”

    一整天,容蕪都是在南山度過的,跑跑馬賞賞景心裡也是舒服。

    姬晏右臂負傷,只得用左手持著鞠杖為容蕪、姬洳二人作示範。鞠杖長數尺,端如偃月,做工精緻的上面還會繪上各種圖案。

    “手要這樣握著,小臂用力……對,這樣揮出去!”姬晏見容蕪姿勢不對,伸手握在了她的手背外面,身子也貼近了些,皺皺眉道,“身子放鬆些,到時不必緊張,自己不被人擠到便好了。”

    感到溫熱的氣息就在耳邊,好像微抬頭就能碰到,容蕪有些不自在地往前面縮了縮,與他拉開了些距離。

    姬晏頓了頓,剛收回手,就見她一踢馬腹嗖地往前躥了幾步,好像又覺得這樣不太好,不安地回過頭來,一雙眼眸有些怯怯地看向他。

    濕漉漉的,好像一隻膽小易受驚的貓兒。

    “我,我先練習去了!”

    姬晏眼神暗了暗,輕聲應了聲:“去吧。”

    待她跑遠了,這才看著她的背影微微發著呆。他不知這明顯的戒備的因為什麼,有時她看向自己時會可愛地臉紅,每當這時他就覺得她對自己是特別的,可一旦更跨進一步,她就立馬受驚般地逃開,小心翼翼地模樣讓他既無奈又受挫。

    她是在怕他嗎?

    姬晏摸了摸自己臉,姬洳總說自己常面無表情地讓人難以靠近,難道是因為這個?扯了扯嘴角,回過頭去一邊走,一邊又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

    除了過年的那幾日,容蕪基本每日都會去練習擊鞠,她學的認真,又有姬晏這位好先生在,進步還是很快的。

    看著容蕪練的這般拚命,手心變的粗糙了許多,姬洳忍不住勸道:“看你這架勢,還想真的與那太子爭個高低不成?就像哥哥說的,到時候自己別受傷便好了!”

    容蕪擦了擦額頭的薄汗,笑著點了點頭:“放心吧,我知曉的。”說著又揮著鞠杖跑開了。

    “你……”姬洳說不動她,歎口氣回頭搜尋姬晏的身影,想讓他也幫忙勸一勸。環顧了一圈,見在圍場的另一邊,幾位公子哥正騎在馬上聚在一起,看那目光似是追逐著容蕪的方向去了,姬晏也在其中。

    “哥哥。”姬洳驅馬走了過去,離近了才看清那幾人正是太子晉、桓籬、鄭戎還有容芥,看樣子也是因為比賽臨近了來練手的。

    “姬小姐。”幾人紛紛見禮,目光忍不住又往容蕪遙遙的身影邊瞟。

    “好傢伙……看起來練的很起勁兒啊!太子殿下,咱們是不是開始的晚了?”桓籬砸砸嘴道。

    太子晉也饒有興趣地看著容蕪一個人來回揮杖擊趕著球,哈哈笑道:“是啊!大周的女郎果真不容小覷,不僅是個美人,跑起馬來氣勢也不輸我晉國巾幗!”

    “容四姑娘那日不是自稱不懂擊鞠麼,今日一看果然是在謙虛啊……”

    “別亂說話。”姬洳口氣冷冷地打斷鄭戎的感慨,“阿蕪的確不會,全是這幾日學出來的。”

    鄭戎好脾氣,被潑了冷水也不生氣,只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笑笑不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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