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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都市言情] 夏禾 -【閨秀不近男神(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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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1:2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這幾日學出來的?跟誰學……的……哎呀!”桓籬嘟囔著,忽然反應過來,一巴掌拍在姬晏身上,“好你個姬晏!我說這幾日約你都被推了,原來是躲在這裡教美人了?這等好事也不告訴兄弟們一聲,大家一起練才熱鬧嘛……”說著說著聲音漸小,被姬晏目光掃了過來,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好了!我們也抓緊時間配合一下,可不能輸給姑娘家!”太子晉拍拍二人的肩,率先調轉馬頭,提著鞠杖向寬闊的地方跑去。

    桓籬和鄭戎也拍馬跟上,姬晏叮囑了姬洳幾句也追了過去,待準備隊形練習時,才發現了又不見了容芥的身影。

    “嘿……嗯……”這邊,容蕪一個人認真地練習著揮杖,雖然姬晏和姬洳說的對,她也沒想過贏過太子晉的隊伍,但她現在要做的是不能讓輸掉的名頭按到她的身上。

    她們可以輸,但絕不能讓別人認為是因為她拖後腿才輸的。

    這一場比賽中,她們代表的是大周的女子們,一舉一動間備受矚目。某位姑娘技術不佳可以原諒,但若所有人都在拚命時,只有一個人傻傻的什麼都不會地站著,那一定會被鄙夷瞧不起的。

    人們不會在乎你是不是被強拉上去的,是不是根本就不曾接觸過擊鞠,只會記得你在場上的傻樣子,記得這場比賽是因為你而輸掉的。

    所以,她一定要趕上去,起碼不會顯得突兀被人一眼盯上。

    若這就是司馬妗的目的,那麼她一定不會讓自己淪為槍炮。

    咬咬牙,再次雙手持杖向後揚起,對著地上的鞠球揮了過去,球在地上滾了老遠的距離,撞在了前面的樹幹上。

    “好球!”身後有人拍手讚美道。

    容蕪回頭,看到來人,笑著道:“二哥!你怎麼來了?”

    容芥驅馬走近,伸出鞠杖指了指另一邊的幾人:“喏,太子殿下約著一同來練練手,省的到時候在姑娘們面前丟臉!”

    容蕪說著方向看去,見他們還在嬉鬧,離老遠的傳來桓籬誇張的笑聲,不由道:“還有兩日就要比賽了,看來你們也是胸有成竹嘛?”

    “前段時間太子晉一心投在了錦城將軍身上,關心的恨不得日夜伴在身邊,這不才騰出時間來?”

    “那位將軍醒了嗎?”容蕪隨口問到。

    “據說是醒了,但好像脾氣有些暴躁誰也不肯見,連貼身侍女都被趕出去了好幾次……”容芥說著搖搖頭,一收韁繩帶馬調了一圈道,“好了我也該過去了,待會兒一起回府吧?”

    “嗯!”

    容芥笑了笑,揮揮手告別了她。

    初十,到了既定的比賽日子。南山圍場難得的這般熱鬧,因趁著年假全當出來郊遊,是以幾乎府府出動,當裡裡外外擠滿了人,連陛下都御駕親臨了。

    昌毅侯府一行也早早就到了,老侯爺和太夫人在看位上坐下,另一邊容大爺和容三爺正細細叮囑著容芥和容瑩容蕪姐妹。

    “阿蕪,到時候看到球了記得躲啊,遠遠站著,哪兒人少就去哪兒。”容三爺認真教育道。

    容大爺也將容芥叫到面前,肅聲道:“上了場,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吧?保護兩個妹妹不受傷是最重要的,其次記得給妹妹喂幾個球,該放水就放水,要敢讓妹妹們臉上太過不去,你就等著回來跪祠堂罷!”

    聽著父親的大嗓門,容芥有些心虛地左右看了看,見沒人聽到,這才趕緊點了點頭,小聲埋怨道:“父親您太大聲了……這種事在家您不都說過千萬遍了?孩兒心裡有數……”

    容大爺輕咳了一聲,也有些局促地四處瞄了幾眼,重重按了按容芥的肩,這才放他們上場去。

    下面準備的再好,等真的上了場上,發現在眾目睽睽之下上馬都是件需要勇氣的事。容蕪深呼了幾口氣,心裡不斷鼓勵自己道這些年你已經經歷過許多事了,又隨著師父大江南北的遊歷,可不再是從前那個關在屋子裡的怪丫頭了!

    容蕪!不要怕!

    心裡這般默念著,似乎耳邊真的傳來了喊聲……

    回頭尋去,見人群中,之前見過的被喚做阿九和阿秀兩姐妹正沖她揮著手,見她看過來了,阿九還蹦跳著往前跑了幾步,高呼道:“阿蕪!打得他們落花流水呀!”阿秀趕緊扯住她,皺著眉頭往回拽。

    容蕪噗嗤就笑了出來,看著阿九永遠這麼自信地表達著自己,好像自己也感受到了力量,不就是個擊鞠比賽嘛,她也可以的!握了握手中的鞠杖,踏著馬鐙風姿颯爽地躍了上去。

    她今日穿著一身杏粉色的騎裝,同容瑩的銀白色的款式一樣,都是府中加急為她們趕制出來的。兩姐妹穿著騎在馬上聚在一處,氣質各異,卻是格外地引人注目。

    “阿蕪,沒問題吧?”容瑩替她整了整頭髮,柔聲問到。

    “嗯,大姐姐放心吧。”容蕪回給她粲然一笑,身上散發出的自信光芒另她更美上了幾分,直看的澍玉公主心裡發恨,對於容蕪沒有預料中的窘迫而感到不滿,暗道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待會兒有你的難堪!

    姬晏從一上場視線就落在了容蕪身上,剛剛被她一瞬間的笑所驚豔,忽然真的意識到,從前喜歡跟在自己身邊的小丫頭長大了,並且好像要離他越來越遠了……

    隨著發令的一聲鳴響,眾人的思緒都被打斷,緊張地盯住了那一個小小的木球。

    “走——!”桓籬最先搶到球,一提韁繩,馬兒揚頸長鳴甩踢向前奔去,桓籬熟練地控制著球,繞過司馬妗和女使官的阻攔後,一杖傳給了太子晉,太子晉毫不客氣,俐落地左右進攻,很快就一擊射門,奪得一分!

    這一球快到場下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頓了片刻,才有歡呼聲稀嚦地傳來,礙于姑娘們的顏面並沒有持續多久。

    阿九和阿秀也顯得很興奮,阿秀推了推阿九,附在她耳邊小聲道:“怎麼樣?終於見到了桓公子的真人可還滿意?”

    阿九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場上,根本沒注意到阿秀跟她說了些什麼,反應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嗯……啊?”眼神還捨不得離開場上。

    阿秀無奈地搖搖頭,歎氣道:“沒事啦,你看吧看吧……”

    容蕪位於隊伍的中間位置,方才也試圖去攔截太子晉,可馬還沒到跟前人就只剩背影了,只得無奈地與身旁的姬洳對視一眼。

    然而接下來的情形並沒有多少好轉,以桓籬和太子晉組成的進攻組合一路所向披靡,如入無人之境般接而進球,這期間女子隊只零星地進了一兩個。不過好在姑娘們輸球不輸勁,一個個在馬上的英姿颯爽模樣也不同於平日裡得溫婉,常常引得場下觀眾的叫好。

    半場下來,太子晉的隊伍已領先了許多分,姑娘們一邊小口喝著水,一邊商量著對策。

    司馬妗分析道:“那邊隊伍中,受傷的公子晏和靈活的容芥主要負責防守,鄭戎穩重,和晉國的那位隨官在中部接應,而太子晉和桓籬則全力射門,這樣的分配恰到好處,我們也要相應調整下策略才行了。”說著看了看自己的隊員,心裡思索著。

    她原本將容蕪安排到中間,看似是在照顧她,可真正在賽場當中,中間的接應是最重要的,既要奪球傳給射門的人,還要為後面的防守擋下進攻,可謂最忙碌的位置,當然了,也最容易被當成猴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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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1:3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一章

    不過,從前半場效果來看,那幫公子哥是有意放水的,不然她們根本不好進球。而在繞人方面也不曾有過度糾纏,基本是不會有多少碰觸直接過去的,這樣來看就達不到讓容蕪出醜的目的了。

    想到這裡,她微微一笑,重新佈置道:“既然這樣,我們就調整一下隊形吧!我和女使官依舊負責射門,阿蕪妹妹和阿洳妹妹方才在中部接應也受累了,下半場就留在後方防守,中部就交給阿瑩和阿蘭了?”

    “不妥。”話音剛落,庾蘭就接話道,“阿蕪和阿洳剛接觸擊鞠不久,尤其是阿蕪,擋在後面擋球萬一受傷了怎麼辦?還是我留在後面吧!”

    “阿蘭多慮了,試問,太子晉和桓籬的射球,我們能擋住幾個?”

    看到眾人沉默了,司馬妗彎了彎唇,繼續道:“不過是讓阿蕪妹妹和阿洳妹妹做做樣子罷了,到時球真的來了,隨便擋擋躲開便是了。如今我們已處於劣勢,與其把重心放在根本放不住的後位,不如加上中部的接應,能多搶下一個球,就有多一分的可能!”

    司馬妗這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容瑩和庾蘭直覺感到不妥卻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得這麼應了下來,臨上場前悄聲叮囑容蕪二人注意安全,不要逞強。

    下半場的發令聲響,眾人又進入了緊張的搶奪環節。

    容蕪和姬洳站在隊伍最後面,雖不用近身爭搶,但握著韁繩的手卻都濕了,尤其是見到太子晉提杖已突破容瑩和庾蘭的阻攔向她們沖了過來。

    她心裡明白,什麼做做樣子就避開的,下面一雙雙眼睛在那兒放著,怎麼樣也要當面牆啊!

    只見太子晉身穿銀白騎裝,虎背熊腰,似乎為了更顯英武又披了紅色的披風,飛奔而來虎虎生風。

    容蕪緊抿嘴唇,秀眉皺的老高,死死盯著太子晉越來越近的身影,手中的鞠杖微微抬起端部,隨時準備接球。

    二十步、十步、五步……到跟前了!

    容蕪正面迎了上去,抬杖正想要擊偏他的球,忽聽一聲女子的尖笑,面前一陣陰影撲來。容蕪不明地抬起頭來,不禁驚的倒吸一口涼氣,身子向後躲避間失去了平衡,在姬洳的叫聲中仰面向馬下摔了去。

    “……阿蕪!”

    “籲!——”容蕪跌倒在了地上,好巧不巧正處於太子晉的馬即將落蹄的前方,太子晉也是大驚,急忙緊拉韁繩,硬生生將馬頭拽歪,最終一人一馬也控制不住平衡,側翻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場上的晉國隨官嚇的棄馬跑了過來,查看道,“殿下您可有傷到?”

    “孤沒事。”太子晉推開他,面帶憂色地起身走近容蕪,蹲下身子詢問道,“姑娘可有礙?”

    “嘶……”容蕪好像是扭到了腳,卻在太子晉靠近的時候好像被嚇般向後縮了好幾步,不惜再次扯痛腳腕。

    “阿蕪你怎麼樣……”姬洳扶著她,不讓她亂動,卻發現她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待離的最遠的姬晏和容芥趕到近前,容蕪周圍已被裡三層外三層給圍了結實。

    姬晏不顧別人眼光蹲下身去扶她,先是被容蕪給躲開了。

    下一瞬,好像是被臨近的太子所嚇到,身前又被那軟軟給悄悄貼了上來。

    容蕪輕輕縮在姬晏身前,眼睛睜開條縫去瞧,看到一散發女鬼依偎在太子晉的背後,正哧哧地朝著她笑……

    方才就是她……

    忽然出現在太子晉的馬背後面,在交錯時伸手朝她撲來……

    如今姬晏在這裡,那女鬼不敢貼近,就改為回身重新依附到了太子身側,親昵而面帶仰慕。

    於是連帶著,容蕪看向太子晉的眼神也帶著恐懼,外人不明所以地還以為這位雄壯的太子殿下真的沒有分寸地對小姑娘怎麼樣了……

    太子晉也是丈二和尚懵在了那裡,一個大個子卻好像抵擋不住周圍不贊同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看著容蕪道:“姑娘……孤,孤不曾撞到你吧?”

    姬晏還沒有享受夠美人靠懷的溫軟,就被容芥不客氣地推開,他蹲在容蕪身前,轉頭柔聲道:“阿蕪別怕,二哥背你下去。”

    有了自家兄長,容蕪淚眼汪汪地點了點,毫不留戀地離開姬晏,伸手趴在了容芥背上,在一旁容瑩的幫助下找好舒服的位置。

    “來來都讓讓,我們回家嘍!”容芥開玩笑的語氣讓容蕪很快放鬆了下來,趴在後背上抿了把眼淚,暗嘲自己怎麼這麼久了還會被一個鬼給嚇到,好防歹防的到最後還是出了醜。

    “喏,人都走了,要不要兄弟拉你一把?”那一邊,桓籬抱背涼涼地看著還半跪在地上的姬大公子,裝作好心地遞出一隻手。

    姬晏掃了他一眼,在他一副沒想到的表情下真的握住了他的手,下一瞬便猛地一拽,桓籬一個跟頭栽到了地上,姬晏隨之按著他的腦袋站起了身,施施然抖了抖並沒有什麼灰塵的衣擺,左手提著鞠杖朝著場下頭也不回地走去。

    “呸……你!”桓籬不雅地趴在地上指著姬晏的背影乾瞪眼,眼前又出現了一隻手。

    “喏,人都走了,要不要兄弟拉你一把?”鄭戎學著他的口氣道,卻在桓籬猙獰地撲上來抓手時猛地回跳躲過去,嘿嘿笑著擺了擺手,“算了,你也不是什麼美人,就別裝嬌弱自己起來吧!”說著也一躍上馬跑開了。

    “你們!……呸!”桓籬狠狠地自己爬了起來,左右看看自己的窘樣有沒有被注意到,一邊罵著“見色忘義”一邊往場下走去。

    路過兩位姑娘時,察覺到了她們晶晶亮好似一直在饒有興趣看笑話的眼神,桓籬更顯窘迫,忍不住扭頭警告似的瞪了她們一眼,卻沒想到其中一個姑娘笑的更歡了!桓籬一愣,臉微紅加快步伐走了過去。

    “哈哈阿秀你看到沒?他臉紅了!”

    “你也是……哪位公子哥想要別人看到自己這幅樣子的?偏你看的唯恐天下不知……”阿秀有些擔憂地埋怨道。

    “咦?這是為何?”阿九面露疑惑,眼神還追著桓籬遠去的背影不放,喃喃竊笑道,“他這個樣子明明很可愛啊……”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容蕪拄著腦袋靠在車窗上,眼眸半眯著像是在休息。容瑩怕她是被嚇到了,也安撫著容芬和容菱不要打擾她。

    容菱本來一肚子的話想問,見大姐姐眼神毋疑,也只好憋在了肚子裡。

    馬車駛著駛著,忽然停了下來,容蕪被一頓震醒,額頭砰地撞在窗壁上。

    “阿蕪,小心些……”容瑩無奈把她拉到自己這邊,聽到外面有交談的聲音,輕輕撩開一角窗簾朝外看去。

    “大姐姐,發生什麼事了?”容菱也擠了過來,容蕪很快被推到了另一邊去了。

    “不知道呢……二哥在跟位面生的公子說話。”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容菱把臉湊到窗口,靜了片刻,喃喃道,“好俊秀的公子啊!……”

    容芬看看容瑩,見她也點了點頭,忍不住也挪了過去,貼在容菱頭邊看過去,兩人一邊看一邊還竊竊私語著。

    容蕪心生好奇,但腳扭傷了行動不便,剛說著:“讓我也看看……”還沒挪到地方,馬車就動了一下,開始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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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1:41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二章

    只是從容菱容芬後仰的空隙中,瞟到一眼,就在路邊的茶店鋪子中,一位身披玄色大氅頭戴玉冠的側影隨意地坐在木凳上,手邊是一壺酒,面前好像還擺著一碗冒著熱氣的什麼東西……

    在容瑩的拉扯下,馬車行了老遠了,容菱才戀戀不捨地放下窗簾收回了頭。

    “在大街上盯著個男子看,你還有沒有一點侯府貴女的模樣?”容瑩教訓道。

    “嗯……是那人,真的太俊了嘛……容芬不也看了?”容菱擰著手指狡辯道。

    容瑩柳眉一蹙,剛要接著說道,就聽車外容芥的聲音戲謔道:“怎麼樣,都偷看到了吧?那位就是跟著太子晉一道來的錦城將軍。”

    “什麼?他就是那個病秧子將軍?”容菱吃驚地吐出道。

    “這話可不敢在外面說,要是讓那位聽到了,可不管你是不是小姑娘,翻臉不認人哦!這也是為何年近二十了身邊也沒傳出個與哪家姑娘關係匪淺的原因之一……嘖嘖,男人只會拎槍上戰場,不懂哄姑娘也不行啊……”

    “不會吧?以他這般容貌,在晉國會沒有姑娘往上湊?”

    “阿菱!你看看自己都在說什麼話!”容瑩聽不下去了,紅著臉輕斥她。

    容菱被勾出了興趣,也不管大姐姐如何了,又往窗邊湊了湊,貼近外面道:“好二哥,你快多說說嘛!”

    “咳,要說這位將軍能潔身自好的原因嘛,倒真的還有一個……”

    “什麼?是因為什麼?”

    “來過來些。”容芥神秘兮兮地忽然壓低了聲音,容菱聽話地撩開一個簾角,把臉湊了過去,還不忘得意地回頭沖其他幾人勾勾手,示意大家其實都想聽的吧?都別裝了快過來吧!

    容瑩臉上紅紅的不減,見事已至此,嗔了她一眼,身子還是不好意思地磨磨蹭蹭擠了過去。

    等到容蕪也坐好了,容芥這才清了清喉嚨,彎腰壓低聲音道:“其實在晉國,錦城將軍從小就是太子伴讀,兩人一同長大關係匪淺!再加上錦城容貌出眾,甚至有……有那個傳聞……”

    “……那個傳聞?”容菱不解地眨眨眼,等待著進一步解釋。身旁容瑩卻是反應過來了,面上不禁更紅,憤憤地拉過容菱,一下子把窗簾放了下來,隔絕了容芥一派清朗的笑聲。

    “什麼呀?二哥究竟是什麼意思?大姐姐你……”容菱還想去追問,被容瑩板著臉按回了座位上。

    “不許再問了!”

    見她臉上好像真的有些生氣了,容菱也老實了下來,不甘地“哦”了一聲,低頭開始摳著自己的衣擺。

    容蕪也安靜地坐在一邊,面上裝作一副迷糊的模樣,實則心裡是翻箱倒櫃。這些年來她跟著墨凰走南闖北什麼沒見識過,不就是……就是龍陽之好嘛!有……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這麼想著,自己臉上也開始微微泛起紅來,乾脆頭往旁邊車壁一抵,裝睡!

    太子晉回到自己臨時住的府邸後,風風火火地一進門就扯著嗓門喊道:“錦城!錦城你出來!”

    “回太子爺,將軍他一早就出門了。”管家跟在後面報告道。

    “出門了?”太子晉剛想發火,突然眼睛一亮,扭頭問到,“他可是去看我的擊鞠比賽了?我就知道,他……”

    “咳……將軍,將軍說肚子餓了,要去路邊吃點東西……”

    太子晉僵住,隨手將鞠杖丟在一邊,甩袖往院裡邊走邊嘟囔道:“剛醒過來就往外跑,想吃什麼讓人買回來不就是了!”

    管家擦了把頭上的汗,一直點頭附和著,抽空偷偷跟後面的家丁道:“去,盯著門口,錦城將軍回來了快來報……”

    直到夕陽偏西了,遠遠跟著的兩個隨從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壯著膽走上前稟報道:“將軍,時辰晚了,咱該回去了……”

    晚風輕輕吹動玄色大氅上的絨毛,光潔柔亮,卻也不及那人如冠如玉的俊雅致極。虞錦城抬眼見年邁的店家老夫婦正站在灶台後怯怯望著他,與他目光相遇後立馬轉移開來,裝作忙碌地擦桌子收拾碗筷。

    不知不覺,這麼快就過了一天了。

    虞錦城站起身,淡淡道:“裝一籠肉包,我帶走。”

    “是公子……”老夫婦趕緊打開籠屜,熱氣霍地冒了出來,麻利地裝好後,才發現人早已不見,只餘桌上放著的銀錢。

    正不知所措時,就見一個隨從接過打包好的肉包,撒丫子朝前面追了過去。

    老伯望著那背影喃喃道:“這般人物竟然在這兒坐了一天,從早吃到晚,還要打包帶走的……老婆子,咱們的小鋪子了得啊!”

    “你這老不正經的,別胡思亂想了!”老婆婆白了他一眼,一邊收拾著剩下的碗筷,一邊自言自語似的道,“不過這孩子點的都不是其他客人常點的,倒像是挺熟悉的樣子……”

    隨從快跑追上了已走遠的虞錦城,喘著氣嘿嘿道:“將軍,包子給您帶上了,太子爺若知道您還記得給他帶了包子,那氣肯定能消,不會埋怨咱們出門了!”

    話音剛落,就被前方之人渾身散發出的冷意給鎮住,只聽他似是隨意道:“關他何事,這是我自己帶的夜宵而已。”聲音雖輕,卻好像已是壓抑住了怒火,讓兩個隨從立馬禁聲,乖乖跟在了身後,不敢再吭氣,生怕還沒來得及被太子罰,就先當街被自家將軍給揍了。

    走進府邸,虞錦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落,沐浴更衣。

    剛舒舒服服地泡過澡,身上只披著件鬆散的深紫長襟從裡屋走了出來,就倏地站住了,眼神凜厲地眯向正衩著腿坐在桌前吃他的肉包的某位太子。

    看到他出來了,那人還熱絡地招招手,口齒不清叼著包子道:“嗯隱仍啊,快來坐,吃包子……別各異……”

    虞錦城只俐落地丟出一個字:“滾!”

    “哎你看你醒來就變得這麼暴躁……”太子晉咽下最後一個包子,打量著他不滿道,“咱倆什麼關係了,你怎麼捨得這般凶我?”

    接收到好像有利箭快要從那眼中射出來,太子晉哈哈一笑,變臉比翻書還快,立馬換上一副被欺負了的委屈模樣:“錦城啊,你知道本太子今天真是憋屈死了……”

    虞錦城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坐到桌前,倒了杯茶,這才道:“何事?說出來讓爺樂呵一下。”

    “今日擊鞠比賽你是沒去,那個場面啊……各個姑娘都跟朵嬌花兒似的……”

    “……說重點。”

    “然後啊,本太子帶隊進了一個又一個球,場下歡呼聲不斷!”

    “沒什麼事,我去睡了,你自便。”錦城說著就起身想往裡屋走,被一把拉住了手,連衣服都被扯下來半個肩膀。

    警告地眼神投過去,太子晉哂笑兩聲,手中卻不放扁起嘴道:“錦城,我把一個小姑娘給撞下馬了……”

    虞錦城眉一挑,抖開他的手整理著自己的衣襟道:“哦,嚴不嚴重?派個郎中,送點東西,放心吧他們不敢拿你怎樣,頂多就是把人家姑娘娶了。”

    “嘿,那姑娘生的還真是不錯,能帶回國也可以考慮……門第也好,好像是什麼昌……昌毅侯府上的?”

    虞錦城系衣帶的手一頓,像是很快思索了下,接著繼續系著淡淡道:“那你沒戲了,大周的祈之女神可不跟包子似的說帶就能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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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太子晉擺擺手道:“容大小姐我在祭祀上見過,不是她,是她妹妹……聽她們喚她……阿蕪?”

    系衣服的手徹底停住,虞錦城緩緩抬起頭來,好看的眉皺在了一起,盯著太子重複道:“……阿蕪?”

    “是啊,阿蕪。”

    “你叫的這麼親密,真想娶人家?”

    太子晉一噎,梗聲道:“這不是不知道全名嗎!”

    虞錦城又沉默了片刻,來到了太子晉面前,襲身道:“她很漂亮?”

    太子晉有些惶恐地向後仰了仰:“怎麼了?你想跟我搶?”

    “跟我比呢?”說著微微傾身,面容俊雅魅惑,結實優美的胸膛從長襟中露出來,墨發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尾部掃濕了太子晉的衣襟。

    “咕咚——”太子晉吞咽了一口,接著大吼一聲“要命啊!”將錦城推開,自己差點坐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指著他道,“你……你你別過來!開玩笑也要有個度啊!咱倆雖然從小到大的交情,可一向是清清白白的!你快離我遠些——”

    “誰好看?”

    “你你個壯漢,怎麼好意思跟人家姑娘比?你就算來硬的也不敵阿蕪姑娘的十分之一!”太子晉閉著眼睛吼道,人前威武明朗的太子殿下,此時用胳膊無力擋著,倒像個在受欺淩的小姑娘……

    默然了許久,還等不到對方下一步得動作,太子晉小心睜開一隻眼瞧去,正見那人早已恢復了往常模樣,閑閑坐在離自己老遠的躺椅上,支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樣。

    松了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

    ——比虞錦城還好看?

    虞錦城半眯起眼睛,心中嘀咕著:不對呀,這不對……莫不是這個蠢貨太子記錯人了?

    這邊太子晉剛站起身,一抬眼又看見那人眼神賊兮兮地盯了過來,心裡大震,轉身就要多門而出,剛沖到門口,卻一下撞上了一堵肉牆。

    “嗯……”兩聲悶哼響起。

    “你給孤讓開!”

    “爺的門是好出好進的?就如同撞了人家姑娘你就不了了事了?”

    “關鍵是孤根本就沒撞上!”

    “誰看見了?”

    太子晉一下子卸了氣,歎氣道:“……那你說怎麼辦吧……”

    “人家姑娘你就不要有什麼非分之想了,起碼得登門賠個禮吧?我們乃出使大周,可不是不講理的蠻輩!”

    “你這話在理……”太子晉放鬆了下來,一手搭著虞錦城的肩一邊點頭道,“是得登門一趟,錦城啊,你說送些什麼禮好?”

    “這就是你的事了。”虞錦城扭頭就走。

    “哎哎……兄弟一場,你怎能這樣丟下不管?”太子晉反過來擋住他的去路,靈光一閃道,“好在你也歇的差不多了,不如跟我一同去一趟昌毅侯府吧?”

    “不去,麻煩。”推開繼續走。

    “錦城啊,錦城……一起去吧?”扯住不放,“你若不答應,今晚我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算你求我的?”

    “求你,算孤求你……”

    “哼,那讓爺考慮一下。”

    院外值夜的護衛們聽著裡面鬧騰了許久的動靜,早已練就了如若無聞的境界,只是偶爾傳來太子晉這般低聲下氣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抽抽眼角,有些不忍直視地往更遠處站了站。

    第二日,一行車馬從大街上招搖而過,數名僕從手端肩抬的各式禮品琳琅滿目,引得路人頻頻圍觀跟隨,陣陣私語。

    然而眾人的注意力僅僅被這些物件吸引了一瞬,立刻就被騎於馬上的兩人所轉移。姑娘們相互打聽他們的身份,在得知是晉國的太子和將軍後顯得拘謹了不少,但跟了一段路後,有膽子大的將手中的絹帕朝他們丟過去,發現他們雖仍不拘言笑,卻也並沒有表現出不悅後,姑娘們漸漸都活躍了起來,絹帕、瓜果、香囊……紛紛落在了臉上、身上,砸的馬兒還不滿地蹬了幾下腿。

    太子晉在晉國從沒見過如此風俗,漸漸有些招架不住,拍馬來到前面,見外人面前的冷面將軍此時一副懷念享受的神情後愣了一下,伸手推了他一下:“喂,錦城?”

    “……嗯?”

    “想什麼呢?”

    “在想……這些花也就算了,還有好些果子,就這麼落在地上也是可惜。”

    太子晉臉黑了黑,然後就見那人伸手招來一個隨從,吩咐了幾句,隨從臉上精彩地變了幾變後,應聲轉身,又招來了其他幾個人,大家一起跟在二人馬後面埋頭撿著掉落在地的東西。

    專挑果子撿。

    太子晉立馬二話不說調轉馬頭想要離他們遠點,卻發現無論他走到哪裡,身後幾個撿果子的就跟到哪裡,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發飆,只得忍了下來,想學著那人裝作一副坦然的模樣還是失敗了。

    從小到大,比臉皮厚他是永遠比不過的。

    又將馬催到虞錦城身邊,壓低聲音道:“想吃什麼果子,孤給你買,快讓他們住手,孤不要一路丟人到姑娘家門口!”

    虞錦城訝然一挑眉:“我以為你喜歡熱鬧,鬧這麼大仗勢,不知道的還以為太子爺要去迎親?”

    “都是你昨晚說的送的貴重些准沒錯!”太子爺委屈,“再說了,你這般專門走在孤的前面,倒像你才是新郎官!”

    虞錦城投去一個嫌棄的眼神,不再搭理他,催馬走到了最前方,身後幾個撿果子的也小跑著繞過太子跟了過去。

    一直來到昌毅侯府門口,受驚的門衛趕緊進去通報,不多時容家的幾位爺親自前來將一行人迎了進去。

    見到了昌毅老侯爺後,容家眾人見著院子中擺著的各式禮件心中也是忐忑,在問明來意後,容三爺心裡更是一咯登。

    他家阿蕪長的美,可別讓這位他國太子給惦記上了!

    好在從與太子晉的交談中,並未發現他有借題發揮的嫌疑,只是規規矩矩地為昨日不慎撞到了容四小姐道歉,彬彬有禮得模樣倒叫容三爺有些不好意思,在放下心來後,不禁也開始暗中打量起這兩位身份不凡的訪客。

    晉國的太子坐在那裡氣宇軒昂,樣貌雖非大周時下受追捧的白皙俊秀,但也是別樣的英武端正,再加上有禮謙遜的話語中又帶著性格中的豪邁,很快就得到了容家人的好感。

    相反的,他身邊的那位錦城將軍自打進門後除了簡單致禮,就沒有開口說過話,一直坐在那裡喝茶,周身的貴氣和軍人獨有的肅殺混合著,倒叫人不敢輕易上前搭話。

    太子晉好似也發現了容家人對錦城的尷尬,哈哈一笑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對老侯爺道:“讓諸位見笑了,錦城生性靦腆,見著生人還有些怕生呢哈哈哈……”

    “……”

    眾人沉默了。

    之前雖不曾見過這位冷煞將軍,但他的事蹟在座的都會聽到一二,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他與“靦腆”、“怕生”這種形容聯繫在一起的。

    “……錦城?說話呀……”太子晉見氣氛更尷尬了,一邊維持著笑臉,一邊拿手戳了戳身旁人的腰,咬牙細聲道。

    虞錦城原本正想著自己的事情,對太子方才對他的形容已經忍下來了,見他此刻又來觸麟,眉間閃過一絲不耐,剛想發作,但轉眼看著面前的容家人,提到嗓子眼的怒火又被自己一口口給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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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3:06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四章

    容家人的心也跟著他的表情起起落落,最終在見到他的臉上真的浮現出一個“羞澀”的微笑沖他們點了點頭時,每個人都好似被當頭一棒,呆立著不知如何回應。

    太子晉也被這個笑容給噁心到了,乾笑兩聲,還是決定讓好友繼續裝木頭大家都能自在些。

    坐了一會兒,見容家並沒有讓容蕪出來見客的打算,太子晉心裡微微有些遺憾。美人今日是看不到了,也不能賴著不走,於是便起身告辭。

    老侯爺似是看出來了,解釋道:“勞煩太子殿下跑這一趟了,四丫頭本當出來回禮,不巧今日應靖甯侯府二小姐的約,前去請教下月女學面試的國事論了。”

    聽到這裡,虞錦城也抬起了頭。

    老侯爺頓了頓,繼續道:“擊鞠場上情況多變,難免會出意外,萬幸四丫頭也無礙,太子便不必多禮了,那些東西……”

    “那個……”虞錦城開口了。

    “侯爺客氣了。”太子晉心裡一顫,生怕他又生出什麼么蛾子急忙打斷道,“那些是晉的心意,還望侯爺替四小姐收下,並轉達晉的歉意,望小姐安。告辭。”說完,不等對方再推辭,一把拉住那人離開了昌毅侯府。

    容蕪並不知曉府中發生的一切。此時的她正坐在靖甯侯府的書案前,看著對面姬晏姿態優雅地奮筆疾書。

    “哎……”又一聲歎氣,姬晏眉微微挑,抽空掃了她一眼,容蕪立馬不作聲了,挺直了腰板一副認真的模樣。

    等姬晏的視線轉移回紙上後,容蕪小臉不禁苦成一團,心裡直埋怨又被姬洳給坑了!

    昨日賽前,姬洳悄悄對她道,自己那裡有當年她考女學時準備的書簡,還有這幾年大周及周邊國家發生的大事匯總,讓她明日過來看。

    算著女學入學考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容蕪不得不抓緊時間投入到複習當中。聽姬洳說的這般誘人,她也顧不得休息,一早起來便跑去靖甯侯府“拜師”求教。

    然而等被丫鬟領到後院的花園中後,除了冰美人姬洳外,旁邊帶著個一身白衣的姬晏也讓人忽略不得。

    見容蕪愣住,姬洳小心翼翼解釋道:“我的那麼多書簡,全都在哥哥腦子裡了,現在只用帶他一個,方便!”

    “……”

    “好了。”姬晏輕舒一口氣,放下了筆。

    “嗯!”容蕪坐直了,表情認真地探過頭去。

    姬晏一抬頭,就見到對面的睜開了眼睛,圓滾滾地看過來,但眼神中透著的迷茫還退不去,逗的他一樂。

    隱去笑意,伸手將寫好的一遝紙推到了容蕪面前,輕輕敲了敲:“每頁紙一個問題,都是大周所經的大事蹟及一些革新,你來看一看,然後說一下有何看法。”

    “唔……”

    容蕪集中精神,接了過來,一頁頁地翻看著。

    姬晏尋到空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都涼了,左右看了看,眉頭蹙了起來。

    姬洳那丫頭也不知跑哪裡去了,竟連個丫鬟也不給他留下。

    站起身來,剛想開口問容蕪想要什麼,見她正專注地埋頭苦讀便止住了,自己轉身走了開。

    不多時,姬大公子一手提著一個壺,另一手托著著盤子回來了,見容蕪還在看,好像沒有發現他離開過,也不打擾她,輕輕將東西放在了一邊,坐到了對面。

    一時花園清風徐徐,寂靜安逸。有人在看書,有人在看她。

    容蕪離京數年,雖也經常聽墨凰師父講過一些朝堂之事,但總歸不甚瞭解。姬晏又列的詳細,有許多事情她甚至聞所未聞。

    秀眉輕蹙著細細思索,遇到會的,就在紙邊空白的地方記下幾筆,不會的就直接略了過去。就算這樣,等一遝紙翻完,也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容蕪抬起頭來,這才感到脖子都有些僵掉了,小心翼翼地伸了個懶腰。意識到時間過了這麼久了,不好意思地看向對面,卻見那人正安靜地又在紙上寫著什麼,心裡一慌,難道這些還不夠又有新的嗎?!

    “看完了?”姬晏似乎沒有容蕪那麼專心,一察覺到視線就出聲問到。

    “嗯……啊。差不多了,有好些不會的……”

    姬晏寫完最後幾個字,放下筆,看見容蕪忐忑地瞄著他手下的紙,微微一笑,將這一厚遝新紙張攏了攏,放到了一邊。

    見不是給她的,容蕪長長松了口氣。

    下一瞬,就見姬晏伸手從她那裡隨意抽出一張紙看了眼,啟唇問到:“正元六年,開國勳帝下令廢除大將軍的爵位貶為庶民,結合如今的朝堂形勢,談一談勳帝這一手段的利弊。”

    容蕪聽的一愣,半晌才訥訥道:“沒……沒有這道題啊……”

    姬晏又瞅了眼手中那張紙,伸到容蕪眼前,無聲的反問。

    紙上寫著:簪纓世襲貴族與寒門實權高官間的平衡。

    容蕪瞪著大眼反覆看了幾遍,也無聲地回看向姬晏,用眼神控訴到底是誰不識字啊?

    姬晏見容蕪這幅表情,面上閃過一絲疑惑,出聲問到:“怎麼了?這道題不會答嗎?”

    容蕪不服氣地指著上面的字說到:“這明明是兩道題!你究竟讓我回答紙上寫的這個,還是你剛剛問的那個?”

    “同源不離本,懂得舉一反三是最基本的,你難道還指望國事論給你的考題是這紙上的原題不成?”姬晏將紙張遞回去,意味深長道,“我記得那裡面,我還寫過正元六年發生過的大事是什麼,還有世襲爵位的傳承制度,以及去年陛下新通過的兵部對軍位元等級的革新摺子……這些,你都需要會結合運用。”

    容蕪聽的目瞪口呆,直覺得自己思維根本跟不上姬晏在說些什麼。

    正月六年發生了什麼……?容蕪有印象看到過這道題,她是怎麼寫的來著……

    嗯……勳帝的大女兒昭和公主和親晉國,然後就……沒了……

    紅著臉給姬晏說了,低下頭去感覺一定要被取笑了,卻只聽到有衣擺悉嗦的聲音臨近過來。

    轉臉一看,就見姬晏坐到了她身旁的位置上,一驚往旁邊歪了歪,卻見他又取出了一張乾淨的紙放在二人中間,提筆沾墨,一邊極快列地出年代表一邊嘴上講解著……

    “正元六年,開國勳帝司馬雄江山初定,在那一年發生了許多重要的事件。如你所說,為安撫周邊虎視眈眈的晉國,勳帝將昭和長公主嫁予年邁的晉帝,而接下來不久,又下達了對開國元勳大將軍爵位的廢除令,你知道原因為何嗎?”

    容蕪搖了搖頭。

    “無論哪朝哪代,爵位一直是由世家大族間世襲傳承的,不曾讓給過一個寒門出身者。就如同昌毅侯府為容家內部傳承,有朝一日會傳到容慕頭上,這是歷經數代的家族榮耀,也是一個世家等級尊貴的象徵,不能容許讓一個寒門初代的將軍憑著幾許功勳就輕易與他們平起平坐。”

    “那也不至於……一下子就貶為庶民吧?”

    “這就怪那位大將軍了。”姬晏輕笑了笑,“他受封鎮國侯後,又憑著剛打江山時曾與勳帝結為異性兄弟的身份,開始囂張跋扈、揮霍金銀,甚至膽敢忤逆勳帝,怪不得別人看他不順眼,世家一強硬,勳帝也便順勢解決了這個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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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3:16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五章

    “哦……這樣……但是勳帝並沒有殺他的頭,是留著他讓世家大族們也提著一根警弦?如此也好讓那幫只會紙上談兵的柔弱文士知道皇權不可脅?”容蕪咬著嘴唇人模人樣地學著分析道。

    “聰明。這就是何為世家與寒門間的平衡。再想到去年陛下推行的新的軍制等級,將大將軍一職分成了左將軍和右將軍,更是因為最近幾年大批寒門學子入仕,對世家子造成了不少衝擊,皇室卡在中間,想要治世長久,最重要的就是維持平衡。”

    容蕪沒想到自己還被直白地誇了聰明,臉紅紅地又有些小得意,嘴角的笑意就忍不住地溢了出來。聽完姬晏的解釋更有種茅塞頓通的釋然,感覺照這樣將各年代的事件串起來,這厚厚的一遝問題也不算很零碎難記了。

    正高興著,就聽見涼亭外的小路口,姬洳帶著兩個丫鬟窈窈走了過來。丫鬟們手中都提著食盒。

    “一會兒不見,都坐的這麼近了?”姬洳施施然坐到原先姬晏的位置,在對面沖容蕪眨眼睛。

    “一會兒不見,你也該餓了,吃東西,少說話。”姬晏替她解圍道。

    姬洳看了眼桌子上擺好的食盤和一壺花釀,呀了聲道:“哥哥,你還真怕阿蕪晚吃了什麼不成?娘親一早給阿蕪準備的點心和花釀,我剛去取時發現少了許多,原來你們這兒都吃上了!”

    這回輪到了姬晏耳邊微微泛紅,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

    容蕪拉住姬洳阻止她繼續說道,慌亂地打開桌子上並不曾動過的食盒,嘴裡道:“沒有呢沒有吃呀,都在等你呢……快吃吧我都餓了!”

    “噗……”姬洳忍不住笑了出來,雖然覺得阿蕪強作鎮靜的模樣著實有趣,但也礙著哥哥的面子沒有再繼續逗她,三人倒了些花釀,吃起點心來。

    用完東西,見時辰也不早了,容蕪便要告辭回府。

    臨走前,姬晏將手邊的那摞新寫好的紙張遞給她:“這是我覺得會考的相關問題,每一個我都有寫好解釋和我個人的看法,你拿回去先看一看,爭取能考慮出自己的答案,到時候考到了才不會慌張。”

    容蕪小聲應了聲,接了過來,手中火燙燙的。

    這是他寫好答案的啊……這是在明目張膽地幫她作弊嘛……

    “後幾日我有事要出門,如果想到新的,會再寫好讓阿洳給你送去。”

    “嗯……謝謝……”容蕪快要抬不起頭來,匆匆道謝後,拉著姬洳往外面走去了。

    入夜,容蕪靠在床上就著油燈又看了一會兒姬晏的手記,裡面對問題的解釋相當透徹,讓她收穫匪淺。杏春進來催了好幾次,可她卻越看越沒有睡意,無奈只得披上件厚實大氅,走到院子裡透透氣。

    剛走到院中樹下,無意中抬頭瞟向從前庾邵常喜歡躺著的那個牆頭,卻忽然在夜色中看到了一人的輪廓。

    四目相對,那人似乎也是剛到,沒想到就這麼暴露了,有些慌亂地差點摔下去。可就在容蕪眨了個眼的功夫,再看去那牆頭已是空空如也,好像剛才只是出現了幻覺。

    呆呆站在院子中片刻,胸口噗通噗通的跳動卻更快了,鬼使神差的,容蕪沒有張口喊人,而是攏起衣襟,朝著牆外追了出去。

    容蕪披著大氅追了出去,穿過院門繞到牆的另一側,意料中的空空蕩蕩,只有夜風悉嗖。

    站在空地上靜靜聽了一會兒,確定四周無人後,容蕪挺了挺胸脯,鼓了鼓臉,忽然揚脖結結巴巴地吼了句:“是……是哪裡來的小鬼半夜出來嚇,嚇人噠?!”

    “噗……”躲在樹上的虞錦城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腕,拼勁全力才沒有笑出聲來,但身子還止不住地抖啊抖,震的樹葉也跟著晃。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正見她裹著厚實的白絨大氅,衣擺都快拖到地上,也看不出到底長沒長個兒。渾身只露出個小腦袋,此時背對著他,黑髮未束,有幾縷從大氅裡跳了出來。

    吼完之後,容蕪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屏住呼吸等了等,還好沒有驚動巡夜的家僕……

    深吸了口氣,突然轉身瞪著漆黑的一處,小臉上裝作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粗著聲道:“別躲了,我已經看見你了!現在出來本姑娘或許還能聽一聽你的訴求!”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容蕪臉上的胸有成竹就有些掛不住了,默默換了個方向,再開口時不禁帶著絲底氣不足:“好了!我知道你……你就在那牆角後面,快出來吧!”

    虞錦城笑的快要從樹上掉下來。

    空蕩的院外小路上,就見容蕪一個人神經兮兮地一會兒朝著左邊喊到,一會兒又轉了個圈嚇唬著,自演自足地忙個不停。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後,容蕪才漸漸安靜下來,正好走到了虞錦城藏身的樹下,呆呆站在那裡不知在想著什麼。

    虞錦城心裡惡作劇升起,從懷裡摸出一顆白日撿的果子,在手裡掂了掂,“啪”地丟了下去,算計著正好砸在容蕪的肩膀上。

    幹完壞事,虞錦城立馬捂住自己的嘴,隱在樹葉中觀察著她的反應。

    容蕪被驚的跳開,回頭看到地上的果子,疑惑地撿了起來,喃喃道:“春天還沒到,果子就熟了?”

    虞錦城笑的已經岔了氣,趴在樹幹上幹喘著,一副快要背過氣的模樣。

    像是突然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後,容蕪一個激靈轉過身來,死死盯著樹上,小臉一板叉起腰來,聲音卻是顫抖的:“小……小鬼!這回你是跑不掉了!”

    “我~死~好~慘~啊~嗚——”這時,就聽樹上傳來尖細空幽的聲音,伴隨著,還有一股涼氣吹了下來。

    “啊!!——”容蕪再也堅持不住,尖叫一聲扭頭就跑,跑了沒幾步就與人撞在了一起,跌倒在地上。

    “哎……小姐!您沒事吧?”杏春衣服都沒穿完整,爬起來急忙去扶容蕪,嘴裡不住道,“對不起啊都怪奴婢沒看路,聽到外面有動靜就想著出來看看,結果還衝撞了小姐……”

    “杏,杏春……那樹上有人!”

    “什麼?有人闖進府裡來了?!小姐您有沒有怎麼樣啊?奴婢這就去喊守衛……”

    杏春說著,就想扯出嗓子喊人,被容蕪一把拉住了。

    “不,不用了……興許是我太緊張,把貓啊鳥兒的聽錯了吧……”容蕪這時也緩過來了,心裡道那真的沒有人啊,躲著個鬼叫人也沒用……

    杏春不放心地過去瞅了瞅。

    “喵~”

    “小姐小姐,真的是只貓而已,嚇死奴婢了……”

    “……嗯。沒事了,我們進去吧。”

    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只是一個誤出現在牆頭的鬼魂而已,自己竟然還跑出去讓人家出來,想想也是可笑……

    出來又能怎麼樣?停留在這世間的鬼魂有那麼多,卻都不是那個人了……

    看著兩人轉身往院裡走去的背影,虞錦城終於敢坐直了身子,嘴角笑意還是不減,笑著笑著,卻突然笑不出來了……

    只見遠遠的,容蕪止住了腳步,回過頭來。

    他的眼神很好,可以清楚地看見夜色中,那人瑩白無瑕的臉上,有一行清淚滑了下來,又隱入了漆黑中。

    心好像跟著停跳了。

    半垂的眼瞼中留露出化不盡的哀傷,再也不是剛才精神十足叫魂的小丫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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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3:2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六章

    虞錦城捂了捂胸口,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好好的,怎麼說哭就哭了?

    是被自己給惹哭的?還是被剛剛果子砸疼了?

    懊悔席捲而來,他突然發現自己很是看不得那丫頭露出這種表情。

    坐在樹上捶胸頓足了片刻,再一抬頭,面前只餘空蕩蕩的院門和天上亮閃閃的圓月了。

    後半夜,註定該輪到他無眠。

    無精打采地回到太子府,一進門就被人推到了牆上,抵住。

    “晉,別鬧……”虞錦城面無表情地推了推掐在頭兩側的結實臂膀,卻沒有移動分毫。

    一個腦袋湊近了來,在他身上臉邊像狗一樣聞了聞,嘟囔道:“沒有脂粉味兒,不是去會姑娘了啊……”

    虞錦城白了他一眼,腳下用力,對方卻像早知會這樣般給躲開了。

    掙開束縛,虞錦城大步往裡屋走去,卻又被從背後給纏了上。太子晉雙手勾著他的脖子,被拖著一起往裡走著,邊走還不忘打聽道:“錦城啊,一晚未歸你到底去哪兒了?……啊呀!這身上沾的樹葉子都蹭孤身上了……”

    “別煩我,爺心裡不舒坦!”

    “誰惹咱不高興了?跟孤說,要打架還是抄家孤都跟你去啊!”

    沒有理會,太子晉眉頭一皺,站穩了身子,又一把將他扯回了身面對著自己。

    “錦城!”

    見他面色嚴肅起來,虞錦城無奈,只得歎口氣道:“真沒什麼事……就是,爺把一姑娘給鬧哭了……”

    “你真去會姑娘了啊?!”太子晉目瞪口呆。

    再問就不願開口了,扭頭繼續往屋裡走。

    太子晉跳跟在身後,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不怕,你教我的,明兒個孤陪你也送點東西去!姑娘是哪家的?”

    “你走開……”

    “哎,你陪了姑娘一整晚,這才多大一會兒就對孤不耐煩了?這要是以後娶了親,可不得把孤拋到了腦後?……”

    聽著身後喋喋不休的碎碎念,虞錦城頭更大了。陪什麼姑娘……他能說自己跟傻子似的蹲人家牆頭吹了一夜冷風?

    還要臉,不能說。

    搶身擠進裡屋,回身一推將太子晉擋在外面,塞給他一顆果子安撫道:“爺要沐浴,你就不用跟進去伺候了!喏,吃個果子,精神精神。”說完一放簾子,隔絕了他的視線。

    不多時,從裡面傳出了水聲,太子晉站了一會兒,見裡面沒有傳出異常的動靜,這才轉身離開。外面太陽已經升了起來,照在院子中一片暈黃,他三兩口咬掉手中的果子,嘴裡模糊不清地嘟囔著:“這什麼寶貝果子還成天揣在身上,這麼喜歡,回去孤也給你種一片就是了……”

    這幾日,容蕪都把自己關在屋裡看姬晏的手記。杏春來送茶時,見桌子上放著的那顆果子還沒有動,拿起來就準備帶走。

    容蕪眼疾手快地發現,連忙拉住她:“哎哎……那個我還要!”

    杏春不解地回過頭來:“小姐,這果子都爛了,奴婢拿去丟掉!您要想吃,咱府的多的是新鮮的……”

    “……”容蕪默了默,伸手搶了過來,“我就要這個……”

    杏春不知自家小姐打的什麼注意,一頭霧水地空手走了出去。

    容蕪將爛了一半的果子重新放在紙頁邊,搖了搖頭,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

    不就是一顆爛果子麼。

    “哎……”輕歎口氣,拍拍臉,讓注意力重新回到國事論上去。

    半月過去,容蕪參加完女學入試回府,立馬被崔氏拉到近前詢問:“怎麼樣,都會嗎?”

    “還好吧……應該能過?”

    “能過就好能過好……這兩天害的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的,總算是熬過來了……”

    容蕪笑眯眯地看著崔氏為她著急,上輩子也是這樣,每當她要參加什麼,娘親都會這般焦頭爛額的為她操心,但往往得到的結果只會讓她更心碎。而如今,她不想讓自己娘親再為她擔驚受怕了,就算不能像大嬸母提起容慕容瑩那樣驕傲,起碼也要讓娘親能夠安心。

    “娘親……放心啦!”容蕪蹭進她的懷中,撒嬌般地哼唧道。

    “放心,怎麼放的了心!”崔氏戳了戳她的額頭,眼中滿是愛憐,嘴裡道,“明日就隨我上山燒燒香,求佛祖保佑你能考上!”

    “唔……考都考完了,再求佛祖有什麼用?”

    “不許對佛祖不敬!讓你去就去,一會兒回去就好好收拾下,我們在山上住一晚再回。”

    “娘親,咱們去哪座寺呀?”

    “朝恩寺。”

    因沒有趕上休沐,容三爺和容慕容芥都有事務在身無法陪同,只是崔氏帶著容蕪、容茂,又多跟了一些家丁護衛上了路。

    趕在晌午前到了山腳下,第一次爬這麼長的山階,容茂顯的很是興奮,一路都跑在了前面,時不時回頭喊著讓娘親姐姐走快些。

    寺門口早就有小師父在等候,帶著他們先到廂房修整。簡單用過齋飯,容蕪隨著崔氏先去拜過佛祖,交上了豐厚的香火錢。之後崔氏還想去別的殿,可容茂已經坐不住了,直嚷著想去外面逛一逛。無法,最後只得容蕪帶著容茂先去別的地方轉轉。

    離開崔氏的視線,容茂終是沒了束縛,跑的像條脫了疆的小狗,叫都叫不住。好在現在寺中的香客不多,即便如此,幾個家僕跟的也甚是辛苦。

    “茂哥兒!你慢一點!”

    “是姐姐應該快一點!”容茂回頭朝他們做了個鬼臉,嗖地又跑遠了。

    容蕪歎口氣,囑咐幾個家僕跟緊一些,自己也加快了腳步。

    穿過一片樹林,剛剛還看見容茂在前面,怎麼轉了個彎就不見了?

    容蕪心裡一慌,疾走兩步喚道:“茂哥兒!”

    杏春也跟著找了起來,見容蕪臉色不好,又安慰道:“小姐別急,小少爺有人跟著呢,興許藏到哪裡跟您玩兒呢!”

    容蕪剛想開口,腹中忽然一陣劇痛傳來,痛的她忍不住彎下了腰……

    “小姐!您怎麼了?”杏春急忙跑到身邊,蹲下身扶著她。

    從開始陪崔氏拜佛時容蕪就覺得有些不舒服了,強忍著走了一路,此時好像突然爆發一發,緊接著感到一股熱流貫穿而下,容蕪瞬間就傻眼了。

    “……小姐?”

    “杏,杏春……我好像……”

    杏春眼睛一瞟,輕呀了聲,只見她裙擺後面透出了隱隱紅色。

    “小姐沒事的,我先扶您在旁邊坐下……”杏春冷靜下來,學著當初自己那會兒馮媽媽教她的話,努力放鬆語氣解釋道,“小姐您……您是來月事了,月事不可怕!是每個女子都會出現的情況……嗯,那個,月事就是……”

    容蕪哭笑不得地看著杏春憋出一頭汗,重活一世,月事是什麼她當然明白了……

    在杏春磕磕絆絆解釋完什麼是月事後,抬眼看小姐面色很是平靜,並沒有當初自己感覺自己快死了似的大哭一場,心裡不禁佩服不已。

    “姐姐!哈哈我在這裡呢,你是不是找不到我啦?”這時,容茂從遠處的樹叢中蹦了出來,得意地笑著跑了過來,“我把那幾個家僕都甩掉了!姐姐,咱們倆單獨去玩兒吧?”

    剛想撲進姐姐的懷裡,一眼看出了她的臉色十分蒼白,像是在隱忍著什麼,動作也漸漸緩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你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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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容蕪痛的說不出話來,只得伸手揉了揉他的頭,見他眼睛紅了,擔憂地看著自己,抖了抖唇角,還是吐出道:“沒事,茂……哥兒,姐姐休息會兒就好……”

    “小少爺,您在這兒陪著小姐,奴婢回去取些東西!”杏春心想小姐這般模樣如何能見人,得取件外衫回來好遮擋,說完看向容蕪,見她點了點頭,便起身撒丫子往廂房跑去。

    杏春離開後,容蕪忍不住低哼出聲,將頭埋在膝蓋上。容茂淚眼朦朧地不停撫著她的背,好像這樣能讓她舒服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有腳步聲走近,男子的說話聲響起。

    “姑娘,請問是否需要幫忙?”

    容蕪沉默地搖了搖頭,此時不巧碰到男客已是尷尬,只希望他能儘快離開。

    “姑娘似是身子不適,不如讓在下扶姑娘回廂房休息?”

    這話說得就有些愈禮了,容蕪秀眉蹙了蹙,還是抬起頭好脾氣地拒絕道:“多謝公子,小女子無礙,只是在這裡等人。”

    見到容蕪樣貌後,那人明顯一愣,接著眼中散發出了貪慕之色,伸著手就想要觸碰容蕪,嘴裡油滑道:“姑娘何必如此客氣,你我在此相遇也是緣分,還是讓在下幫姑娘……”

    “你這人,離我姐姐遠一點!”容茂擋在容蕪身前,張開手臂努力阻擋那人的視線,小小的身影,卻十分得堅定可靠。

    容蕪的眼眶倏地就紅了,眼前這個小小身影好似與記憶中那個沖到火前的少年相重合。

    “姐姐不要怕,茂哥兒會保護你!”容茂一邊擋著,一邊回頭對容蕪道。

    “嘁,你這小孩毛都沒長齊逞什麼英雄?這種英雄救美的事還是讓哥哥我來吧!”男子說著,一把將容茂推開,容茂人小,被推的踉蹌幾步摔在了地上。

    容蕪心疼的淚水快要掉下來,怒視著男子冷聲道:“你若再靠近我姐弟一步,定要有你好看!”

    “哈哈哈沒想到長的水一樣嬌滴滴的,還是個烈性子的,哥哥喜歡!好啊小美人兒,你就讓哥哥好好看看吧……”男子說著□□著走上前來,伸手就要觸摸容蕪的臉。

    “啊啊——別碰我姐姐!我跟你拼了!!”容茂呲著牙又撲了上來,被男子一腳踢開,這一次應是用了力,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茂哥兒!!”容蕪再顧不得有沒有血跡,轉身就要朝著容茂的方向追去,卻見面前玄影一晃,待轉過身來,見容茂完好地被來人接在了懷裡。

    他輕輕將容茂放在了地上,聲音聽似隨意,裡面卻滲著讓人膽寒的氣勢,活動著手腕走近男子:“你剛剛說的很對,但像你這種毛長了還不如不長的,出來也是丟人現眼,英雄救美嘛……還得看小爺我的!”說到最後,手勁跟著語調一揚,只聽“卡嚓”一聲,男子已經摟著一條骨碎了的手臂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大哥哥做的好!這個壞人,應該再卸掉他另一條手臂!”容茂出氣地叫喊著。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啊……放了小的吧!姑娘,姑娘小的錯了姑娘……”男子想要趴去向容蕪求情,被一隻腳抵住了臉,只聽上面冷冷得一聲“滾!”如同赦令般的,男子拖著手臂趴也似的逃開了。

    “大哥哥,你怎麼放他走了?”容茂不滿地撅起嘴。

    “茂哥兒!茂哥兒你有沒有傷到?過來讓姐姐看看……”容蕪懶得追究那個男子,走了更讓眼睛清淨,她只是擔心容茂被剛剛那一腳踢得重不重。

    “姐姐我沒事!”容茂咧嘴笑道,但在被容蕪碰到胸口時還是忍不住“嘶”了一聲。

    “還說沒事,明明就是傷到了……”容蕪說著,眼淚就止不住地滑了下來,好像恨不得替他挨這一腳。

    “怎麼每次見你都在哭……”

    有聲音小聲嘀咕著從上面傳來,容蕪這才想起來還有人在,急忙擦了擦臉,起身想上前道謝,剛轉身還不待開口,面前就又一黑,整個人連頭帶身子地被一件男子外衣罩了起來。

    隔著外衣,聽到外面悶悶道:“不必了。”

    容蕪先是被衣服罩的一愣,接著忽然想起來自己如今身上不便,剛剛竟然還當著他的面站起來了……

    臉上火辣辣地燙成一片,簡直不願鑽出來了。

    容蕪頭上罩著外衫,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都沒看到,默默站了一會兒,剛想伸手把頭露出來,忽然又一陣劇痛絞來,用手抵住腹部還是忍不住彎腰低呻了聲。

    “……還能走嗎?”方才救下他們的那個聲音遲疑道。

    容蕪有些說不出話來,在外衫裡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他看到了沒。等陣痛過去,剛緩過一口氣,話還沒來得及說,忽然腰間一緊,雙腿就離了地。

    “呀!——”

    “你……你這個登徒子!快放下我姐姐!”容茂一下子炸了毛,蹦跳著去夠被環抱起來容蕪,卻還不及對方腰高,只得嘴裡不停道,“沒想到你長的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卻和剛才那人一樣有所企圖!真是看錯了你……壞人!敗類!混……”

    “小子。”虞錦城一手抱著容蕪,騰出一隻手按在喋喋不休的容茂頭頂,沉聲道,“有這口若懸河的功夫,先告訴我你們住在哪個廂房。”

    見容茂被一按像是被卡住了一般,乾脆伸手朝他腦門彈了個奔兒頭,嫌棄道:“讓你開口又不說了,那就前面帶路!”

    “唔……哦……”容茂呆呆點了點頭,邁步走在了前面,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瞅了眼,見那人只是抱著姐姐跟在他身後,心裡安了些,他不知姐姐是怎麼了,便不敢再耽擱,憑著記憶往所住的西廂房方向快步帶去。

    容蕪被厚實的大手環在懷裡,感覺渾身都火熱了起來,也不知是那人身上溫度高,還是自己燥的不行。

    後山的路並不平整,他卻走的很穩,只會感到微微的起伏。身側靠著的胸膛很結實,每一下觸碰都讓容蕪忍不住想往外躲開,次數多了後,就聽那人忍不住開口道:“臉上肉是有多多?這還彈的停不下來了……”

    “……!”容蕪在黑暗中頓時瞪圓了眼睛,怒的要掙脫露出頭來去看看是哪個這麼不長眼,就聽到頭頂似是無奈地歎了聲氣,接著腦袋被大手輕輕蓋上。

    一拍、兩拍、三拍、四拍……

    容蕪被拍的腦子有些僵掉,還伴隨著安撫似的嘟囔:“別亂動了,讓別人認出來也不好啊……”

    見懷中小人兒騰了幾下,終於安穩了下來,虞錦城大手一撥將她的腦袋按進胸前,滿意道:“這就對了嘛,老實一會兒,就快到了。”

    容蕪睜著大眼,卻是不敢隨便亂動了。一會兒覺得他抱的自己太緊了,一會兒又想到這也是怕她的外衫滑輪讓別人看到臉的緣故……一會兒覺得他其實也是個登徒子吧,自己這是剛出狼窩又入虎口了?一會兒又暗唾自己怎麼能這麼想人家,他明明是救了自己和茂哥兒啊!

    就這樣在平靜的表面下,內心爭鬥了一路,不知何時忽然身子一斜,已被輕輕放到了地上。在感到身邊溫熱離開時,容蕪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伸手一撈……

    “哎,你等等……”

    卻好巧不巧地正抓到對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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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3:5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八章

    虞錦城也是被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想抽走又忍住了,不明所以地低頭看著,腦子裡正思索著要不要回握過去,就突然被“啪”地甩開了。

    容蕪鬧的臉通紅,慶倖自己此時是被罩起來,踟躕著了片刻,聽著前面沒什麼動靜,未免尷尬還是喏喏地開了口:“敢,敢問公子姓名?今日搭救之恩,今後定會報答……”

    那氣人的語氣,莫名有些熟悉。

    ……

    “……??”容蕪不明白怎麼還沒動靜,就聽身旁容茂捂嘴噗笑一聲。

    “姐姐,人家早走啦……”

    “什麼?!”容蕪呼地摘下頭頂的外衫,果然見面前已經空無一人,而自己還傻傻地站著等,忿忿道,“這人……這人也太無禮了……”

    “哈哈哈,分明是姐姐把大哥哥給嚇走嘍!”

    “什麼叫我把他嚇走了?你姐姐長的很可怕嗎?”容蕪噘嘴看向弟弟。

    “不不,姐姐必然是美的!”容茂流利接道,卻一邊往後退一邊又笑著道,“可是人家又沒看見啊哈哈哈哈……大哥哥剛給了我一盒藥,姐姐我先去上藥了啊胸口好疼!”

    容蕪又氣又心疼,哼了一聲,還是扭頭喊到:“壞小子回來!什麼人給的藥都敢用?過來讓姐姐看看你傷到哪裡了……”

    容茂本就是裝作要跑走,見狀笑嘻嘻地蹭回了跟前。

    這邊正混亂著,杏春匆匆衝衝進來,在見到容蕪完好無損地坐在榻上後,長長地舒了口氣,拍著胸口慶倖道:“小姐,你又嚇死奴婢了……”

    話音剛落,就聽小少爺笑的直不起腰來,小姐的神色也是很微妙,剛想開口問,就被容蕪抬手硬聲道:“以後誰都不許說嚇這個字啦!”

    杏春一臉迷茫,但心知此時也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跑了過去扶著容蕪走進裡屋,伺候她收拾乾淨。

    “杏春,你是怎麼找回來這麼快的?”

    “奴婢拿著衣服跑回去時,被樹林外一人告知小姐已回廂房,奴婢不信,跑進去一看見不到小姐,就急忙先回來了!”杏春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容蕪披著的男子外衫,打量了幾眼道,“小姐,這個怎麼辦啊?”

    容蕪一眼看到那上面也沾了紅色,急忙別開臉,不好意思道:“先洗好,放著吧。”

    “是。”杏春拿著衣服先出去了。

    容蕪坐在床上想著方才發生的事,聽杏春說是被人在樹林外告知自己回來的消息的,這就說明那人不是孤身一人……

    那他,到底是誰呢……

    過了不久,崔氏聽到消息匆匆趕了回來,一進門就道:“一眼看不到就出事,你們兩個啊,真是能把娘給嚇死……”

    “……”

    看著一屋子人神色各異,容茂想笑不敢笑的憋的辛苦,容蕪又一臉無奈,崔氏愣了愣,出聲問道:“……這都怎麼了?”

    “沒事,沒事……娘您坐。”容蕪扶著崔氏坐了下來,一抬頭,就見她身後還跟著一位僧人師父,仔細一看,眼睛不由一亮,開心道,“淨植師父!”

    “阿彌陀佛,小阿蕪近來可好?”淨植也溫和地笑了起來。

    “好啊!師父,淨法、淨空、淨海師父他們也可好?還有主持師父和惠濟師父?”容蕪見到熟悉的面孔,又回憶起剛重生不久在寺裡度過的快活而充實的日子,整顆心都雀躍起來。

    “他們都還是老樣子,小阿蕪走了之後,他們常惦記你的。”淨植面露懷念道,“多年不見,都長成了大姑娘,可感覺昨日你還是那個跟在後面上早課的小丫頭……”

    容蕪眼眶也有些濕潤,哽咽道:“阿蕪也很想念師父們,一會兒阿蕪就去看望淨海師父他們!”

    上次回朝恩寺因心裡裝著庾邵的事情,只是匆匆見了惠濟師父,如今有機會,定要好好跟其他師父們敘敘舊。

    一邊說著話,淨植一邊給容蕪把了脈,又寫下藥方道一會兒包好送來,煎兩副就會舒服很多了,以後再調理一段時間會更好。

    看完了容蕪,淨植又解開容茂的衣服給他檢查。當看到胸前一塊紫青後,屋裡幾人都沉默了,鬧的容茂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擋,嘴裡打哈哈道:“哎你們都怎麼了,大驚小怪的……”

    崔氏抹掉眼淚,氣的當場就派人去徹查究竟是誰膽子這麼大,敢在佛門淨地傷她兒女?!

    容蕪也忍著酸澀,輕推了把容茂道:“你這壞小子,自己都傷成這樣了,怎麼還有興致拿你姐姐開心……”

    “嘿嘿,我不是見姐姐難受,想逗逗你轉移些注意力嘛!”容茂做了個鬼臉,見姐姐臉一垮,像是馬上就撐不住要哭出來,急忙擺手道,“別哭,別哭呀!姐姐我真的沒事,不疼的……”

    一路回來,容蕪見容茂都是精精神神的,大步在前面帶路,回來就一直拿她尋開心,逗的她又氣又笑,倒真的把疼痛忘掉了不少,還以為他其實傷的不重,卻不曾想……

    “……壞茂哥兒!以後可不許再這麼騙人了啊!”

    “姐姐,知道啦……”容茂無所謂地哈哈一笑,手裡玩弄著一個小藥瓶。

    容蕪見了,拿過來交給淨植師父問到:“師父,麻煩您看看,這是什麼藥?”

    淨植打開瓶口聞了聞,又挖出一些在指尖撚了撚,訝然道:“這可是珍貴的外傷藥,正對茂施主的淤傷!不過此藥出自晉國,茂施主是從何而得的?”

    晉國?

    容蕪心裡吃了一驚,他是晉國人?

    從他的言行來看應不是尋常百姓,可是跟著太子晉一行來的使臣?

    遙遙相隔的東廂房內,太子晉走進房裡來,一抬頭,差點被門檻絆個跟頭。

    “你,你你……虞錦城你大晚上耍什麼流氓!”

    “爺怎麼了?”虞錦城隨意瞟了他一眼,繼續躺在軟榻上,手裡拿著本書,也不知看沒看。

    “你說你怎麼了?太子晉大步走了進來,像是在訓斥一般,可底氣總有些不足,“沐浴完……為何不穿衣服?!”

    虞錦城翻了一頁,頭也不抬,吐出兩字:“燒了。”

    “……燒了?!這裡有兩錢的香也有一兩的孤都隨你燒,好好的衣服……你燒了幹嘛?”太子晉瞪著等待反應,卻見眼前人跟聽不見一樣還在專心看書,不由一怒將他的書給抽走了。

    虞錦城眉角抽了抽。

    怎麼說……

    還能說外衫給人家姑娘遮臉了,裡衣又被人染……染上那啥了……?

    一閉眼,哼道:“爺喜歡,就燒了!你怎樣?”

    太子晉氣的想把他蓋在身上的薄被也給抽走,深吸了兩口氣,還是忍了下來,恨恨丟下道:“孤,孤不管你了還不行……”

    “不行!”

    “……啊?”

    “把你的衣服給我拿一套啊,不然明天我怎麼陪你回去?”虞錦城睜開眼,說的理直氣壯。

    “……”太子晉覺得忍不了了,忽然呲出一個讓虞錦城都看的直皺眉的笑容,陰□□,“這樣啊,那你就在這裡出家做和尚算了!這輩子打了那麼多仗,也好好在佛祖跟前說叨說叨?”

    “你捨得?”

    太子晉被那人一副“我就知道你捨不得”的表情鬧的正煩躁,就聽門外有人敲門,瞪了不注意形象得某人一眼,自己出去了,身後“啪”地又把門給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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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4:01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九章

    虞錦城爬起來,把書本給撿回繼續有一頁沒一頁地翻著。沒一會兒,又聽著“啪”地一聲用力甩門,震的腦子一麻,不滿地抬頭看去,卻見人高馬大的傢伙拿著一封信樂成了朵花。

    “哪位姑娘有約?”

    “不是,比姑娘約更讓人高興的!”太子晉挑高了眉,眼裡閃爍著興奮,“墨凰終於聯繫上了!相約兩日後在梅嶺見!”

    “去梅嶺幹嘛?”

    “我也不知,總之到了就知道了啊!”

    “哦……”虞錦城又低頭繼續看書,看了兩行,忽然抬起頭一臉嚴肅地問道,“兩日後是三月初幾來著?”

    太子晉掰著手指算了算,答到:“三月初九啊……哎?你那是什麼鬼表情……”

    次日,容蕪隨著崔氏告別朝恩寺的眾師父,準備下山。昌毅侯府隨行的護衛這時匆匆來報導:“三夫人,昨日那賊子已捉到了。”

    “在哪裡?快帶上來,讓我瞧瞧到底是何人這般大膽!”崔氏臉一變,怒氣就冒了上來。

    “在……”護衛遲疑了下,垂頭稟報道,“回夫人,屬下們尋到那人時,只見他正昏迷在後山,渾身是傷……衣不附體。屬下擔心衝撞了夫人小姐,已讓人將他押下去了。”

    幾人聽候一愣,對視一眼後都是一臉迷茫。

    住持師父道:“阿彌陀佛,沒想到在寺廟中竟發生此事,讓施主受驚了。”

    “住持無需如此,寺中香客不斷,難免會混入些鼠輩,等將那人帶回府上,定要查清他的底細!”

    容蕪在安靜站著,聽到這裡,忽然想到什麼,抬頭出聲道:“師父,請問這幾日寺中可有晉國人?”

    “太子晉也是今早走的,你們遇到了?”

    容蕪心裡一動,搖了搖頭繼續問到:“除了太子晉,同行的還有何人?”

    “阿彌陀佛。”住持微微一笑,“這貧僧就不知了,晉國來使是惠濟師弟接待的,具體情況還需問他才是。”

    “嗯,這樣……多謝住持師父了。”

    惠濟師父今早並沒有出現,或許是有事吧,此次怕是沒有機會問了……

    下山路上,容茂蹦蹦跳跳地走在容蕪身邊,湊近了嬉笑道:“嘿嘿,姐姐可是在找那個大哥哥?”

    “噓——”容蕪扯過他,左右看了看,見身旁沒有聽到的樣子,瞪他一眼小聲道,“壞小子,別在這兒亂說啊!”

    “明明就是……”容茂撇撇嘴,不服氣道,“我可是看見了大哥哥的模樣呢,姐姐想不想知道啊?我說給你聽?”

    “不聽不聽,他長的是圓是扁關我何事?哼……”容蕪捂住了耳朵,快走兩步追上了崔氏。心裡暗暗嘀咕著,自己這是怎麼了,不過一個未曾蒙面的路人,為何總是會想起他說話的語氣?這莫名的熟悉感又是從何而來……

    回到府中後,容三爺立即派人去那個對容蕪意圖不軌的男子是何身份,不查不知道,一查還真的有些背景,竟是石家的人!

    北河石府,也是傳承百年的大族。自勳帝起兵時便一路跟隨,東征西罰從未有怨言,而如今已是盛世,族人們卻又過起了半隱世的日子,在世家高門中也算獨數。昨日寺中遇到的這名男子乃石府的一個偏支,本也不算大事,但關鍵在於當今皇后,也姓石。

    當年石家先祖請辭回鄉,勳帝勸阻無果,為感念其功勳,讓太子聘娶了石家的女兒,待太子登基後也就成了大周的皇后。從此,皇后出石家似乎作為一個不成文的約定一路傳承了下來,至今未娶石姓女子為後的帝王僅是個別。

    “北河離閔京數百里,而石家人又甚少入仕,這個石志此時出現在這裡也不知為何……父親的意思,還是需要報給皇后一聲。若無事,人自然我們處置,若真有關係,總之人也打過了,交予皇后也無妨。”容三爺回到房間說到。

    崔氏還有些不滿意,但想了想容蕪他們當初又是被晉國人救的,此事還是不要太過聲張為好,也就點頭答應了。

    “這一趟你們讓你們受累了,為夫應該跟去的……”容三爺很是懊悔道。

    “你就算去了,也總不能隨時跟在我們身邊吧?女兒生的這般,從前是疏忽了,今後出門定要多派些功夫好的跟著!”

    “不然還是少出去的罷。”

    “那可晚了!”崔氏好笑地看著夫君一副想把女兒藏起來的小氣模樣,嗔了眼道,“阿蕪剛給我說過,墨凰先生給她去信後日相約梅嶺,我已經應下了。”

    容三爺立刻皺眉了:“明日我去問問大哥慕哥兒、芥哥兒有事沒,都得給我跟著!”

    崔氏噗嗤笑出聲,忍不住摸了摸夫君的臉頰,柔聲道:“阿蕪說了,這次她會與庾家小姐同路過去,還有庾家二公子在,應該沒事的,你就別折騰他們兄弟倆了!”

    容三爺順勢握住了夫人的手,細膩潤滑的觸感讓人愛不釋手,又想到女兒如今韶華初開的好容貌,不由感歎道,“阿蕪長的像你,再過幾年怕是上門的人也該不少了,可是卻總感覺這些年沒在身邊待多久的樣子,一見一個樣……”

    “是啊,從小我們就虧欠了阿蕪許多……”

    “以後尋夫家,定要好好選選,不能委屈了。”

    “這還用你說?”崔氏嬌嗔哼了他一聲,卻一下子被反拉進懷裡,臉一紅,也不掙扎,溫順地靠過去享受親近。

    一日後,容蕪清晨便起了,略收拾下,換上一身素淨的衣服。墨凰自入京後便與她分開了,她心知師父的脾性無事不願被打擾,也就不曾主動去信,前幾日好不容易收到了消息,一算日子卻是庾邵的祭祀,心中的歡喜便又壓下去了不少。

    自庾邵去世後,若無意外,墨凰每年都會前去梅嶺弔唁。然雖去過多次,對方向不敏感的他仍舊常常尋不到庾邵墓碑的所在之地。

    這也無礙,依他的話說,隨處奏上一曲箜篌,隨處可寄所思。

    想到第一次見到墨凰師父,正是聽從庾邵的安排,跟著庾蘭一行去了梅嶺,不料拜師機會卻被庾鄺給打斷。好在之後憑藉秦先生的機緣得以再見,並且真的有了師徒名分,而非庾鄺不清不楚的口頭相教,兜兜轉轉,也算是如了庾邵的心願。

    容蕪正胡思亂想著,杏春進來叫道:“小姐,崇安侯府的馬車已經等在門外了!”

    “……哎,這就去了。”

    容蕪起身,披上外衣,帶著杏春走了出去。

    府門口,看見庾蘭從馬車視窗裡沖她招手,轉眼卻又看見庾鄺騎著馬杵在一邊,嘴邊的笑意就減了減。兩人視線交錯,誰也沒有說話,空氣中彌漫了一股交鋒的氣息,良久,庾鄺輕笑了一聲,勾著唇提馬先行到了前面。

    容蕪淡淡收回視線,垂下頭重新換回笑容,笑眯眯地向庾蘭走去,上了馬車。

    兩人說著話,感覺還沒走多遠,馬車就停了下來。

    “咦?這裡是……”容蕪不解道。

    庾蘭提起了身邊的多層食盒,笑著道:“去祭拜大哥,不帶上他最愛吃的可怎麼行?”

    容蕪迷茫地跟著她下了馬車,發現此時身處的是市井中心,時辰還早,行人並不是很多。

    “這家鋪子的生麻糕、千層玉仁餅和蜂蜜桂花露是大哥的最愛,也不知他怎麼想的,別人去了都點那裡最有名的紅棗釀,偏他就喜……”庾蘭說著說著聲音忽然小了下去,接著禁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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