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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都市言情] 夏禾 -【閨秀不近男神(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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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4:1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章

    容蕪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見簡陋的鋪子裡面已經坐了一人,錦紋玄衣,身姿修長優美而充滿了力量,身邊的空凳上隨手扔著外衫,面前桌上擺滿了方才庾蘭說的樣式,埋頭吃的正香……

    見到來的幾人,那人也怔住了,嘴裡叼著的半塊生麻糕就這麼不符形象地掉到了地上……

    難得見到這般俊秀的人物,庾蘭不僅多看了兩眼,見他也看了過來,微微福身算是見了個禮。沒想到那人見她如此,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般訝然張開了嘴,接著忽然噗嗤樂了,自己把自己嗆到,抑聲咳嗽不止,邊咳邊還忍不住接著低笑……

    庾蘭面色一惱,低咒了聲:“好生無禮的人!”便竟直拉著容蕪走向賣東西的老夫婦那邊,不再理會他。

    容蕪心下也覺得那人不懂禮數,第一眼的驚豔瞬間降掉不少,此時也不再往那邊看,專心陪著庾蘭去買各類吃食。

    背對著挑選,仍然可以感受到有道目光一直在她們身上。容蕪頓了頓,忍不住回頭瞪去,卻見那人眼睛一亮,對她的笑容加深,還挑逗般地眨了個眼。

    ——又一個登徒子啊!

    容蕪沒想到他這般大膽,臉氣的一紅,忿忿轉回了頭,推了推身邊的庾蘭,催促道:“庾姐姐,買好了嗎?”

    “嗯,一會兒再去金祥樓提一壺陳王釀就備齊全了。”

    “……這麼多啊?”容蕪看著裝的滿滿的食盒,想著馬車上還有從崇安侯府帶出來的不少東西,不由感歎道庾邵有這個妹妹真是幸福。

    庾蘭笑著與她一同往馬車處邊走邊道:“從前也覺得他太挑剔,如今一年也就伺候他這一回,倒也不嫌煩了……”

    “庾姐姐……”容蕪聽的心裡堵的不行,餘光一瞟,竟見那人眼中透出的是溫柔,目光仍舊一直跟著她們,但其中並無讓人厭惡的雜念,整個人也看著柔柔和和的。

    他一直安靜地坐在那裡沒有說話,桌上的食物也不怎麼動了,見她們要走了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目光追隨的更緊了些。

    好奇怪的人啊……

    容蕪抿了抿嘴,最終收回了視線,轉臉見馬車邊的庾鄺卻也在一臉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幾次好像躍躍欲試地要說什麼,又都咽了回去。

    最後,還是聽他輕咳一聲,試探地開口問道:“請問,公子可是錦城將軍?”

    ——錦城……與太子晉關係匪淺的那個將軍?

    這句話引的容蕪駐了足,又回過了頭看去。

    虞錦城聞言嘴角微微翹起,垂眸似是饒有興趣地想了片刻,吐出的三個字卻很是氣人。

    “你猜呢?”

    庾鄺一噎,正不知如何回答呢,就聽遠處傳來一聲帶著咆哮的怒聲:“虞—錦—城!你一早留個字條就自己跑出來吃東西,是不是想讓孤翻遍整個閔京城去尋你?!”

    虞錦城抬頭看去,淡笑地對氣勢衝衝走下馬車之人抬了下手,算是招呼:“晉。”

    可對方卻絲毫沒有相見愉悅之情,一張臉忍著怒氣,大步走了過來,“啪”地一掌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沉聲道:“你說先行一步出來吃東西,你倒是寫上在哪裡吃啊!還不見不散,我看你是存心不想見罷!”

    虞錦城眉色不動,懶懶伸手扯了扯他道:“別這麼大的火氣,小心嚇著姑娘們。”

    太子晉這才發現除了這人外,小小鋪子還有別人在,一時微窘,輕咳了一聲轉過身來,見到還有熟悉的面孔後還愣了一下,接著對著容蕪點頭道:“容四姑娘,別來無恙。”

    “太子安好。”容蕪眼神微動,腳步不自覺向後退了半步,福身回了禮,她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晉國太子爺這般失態的模樣,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聽方才太子喊的是……虞錦城?余光移向後面依舊坐著的那人,星眸朗貌,長眉飛揚入鬢,似笑非笑的模樣當真封神俊秀,的確是外人口中傳述的模樣。

    看著兩人熟稔的來往,又想到他們之間的“那種關係”,容蕪的眼神一時有些微妙。

    虞錦城本來還在笑,但看見那丫頭漆黑的大眼裝作不經意卻滴溜咕嚕地打量過他二人,裡面透出的古怪也讓他不由心裡發毛了起來……眼神微眯了眯,笑容一收起來,那股常年浸染沙場中的氣勢就冒了出來,自然逼著別人移開了目光。

    庾鄺自從問話沒得到所想的答案後,就一直被晾在一旁,只能看著太子晉專注地跟虞錦城說話,再也插不上別的。

    在問清容蕪他們也是上梅嶺的,太子晉眼睛一亮,相邀道:“好巧,我們也要去那裡見友人,若容四姑娘不嫌棄可同路?”

    容蕪也是湊夥的,不由看向了庾蘭,庾蘭又向庾鄺詢問:“……二哥?”

    太子晉這才將目光轉向了那個年輕人,眉頭微微一皺。

    不知為何這個人身上散發的氣質,讓他很不舒服,於是方才也就自然地先把他避開了。現在四目相對,那人明明在謙遜地笑著,但那種不適卻更強烈了。

    “在下崇安侯府庾鄺,見過太子殿下。”庾鄺上前見禮,抬起頭來,又笑笑道,“不知殿下可還記得,我們之前見過幾次的……”

    還記得嗎?當然不記得了。

    或許在大殿中,或許在哪趟出行中,又或許一起跑過馬?

    太子晉不置可否地笑著點了點頭,模糊地道了聲:“庾公子,”

    庾鄺看出來了,心裡一澀,面上卻沒表現出來,仍然笑容不變。

    倒是桌子那邊發出的清脆聲響打破了尷尬氣氛。

    虞錦城將飯錢放到桌上,滿足地對退到角落的老夫婦笑著道:“今天的很好吃,多謝了!”

    老夫婦受寵若驚地躬了躬身,卻不敢上前收錢。這個長相出眾的年輕人最近是這裡的常客,雖一看便知出身貴胄,但每次都客客氣氣的,偶爾還會與他們說上一兩句,大方而隨和,是以相處多了心裡也無甚芥蒂。

    今日方知這位竟是位將軍!又看看另外幾個人,只覺得好像全天下的貴人都集中到他們的小鋪子裡了……

    虞錦城提起事先讓老夫婦裝好的一個小食盒,又將搭在凳子上的外衫隨意地扔給了一旁黑著臉的太子。

    “一大早就擺個臉色給誰看呢,快走了,別到時誤了時辰又怨在我頭上。”

    “還不是尋你許久耽……”太子晉拽下甩到自己肩上的外衫,剛怒聲道了半句,就見那人忽然臉色一變,轉眼已到了容四姑娘身側,長臂一撈將人姑娘就拽入了懷裡。

    在眾人目瞪口呆中,摟著姑娘一個轉身,以背相擋。接著就見那置於外面的爐臺中突然火花迸濺不止,夾雜著木碎彭在了他的背上。而他微垂身,將身前姑娘環在了身前,容蕪直覺四周都是溫熱,眼一黑,聽見耳邊低聲道:“低頭。”臉就被人用袖子護住了。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但容蕪卻覺得經歷了好久,直到被人放開,眼前又亮了起來。她看到庾蘭焦急地向她走來,剝開她的髮絲憂聲道:“怎麼樣阿蕪,有被傷到嗎?”

    容蕪沒有感到被濺到,搖了搖頭,她上輩子被火燒死,到現在見到火也是心有餘悸。轉眼向一邊看去,正見太子晉也一臉緊張地走到那人身邊,一把扯著他的胳膊轉了個身,背後斑駁的有黑色燒焦衣服的痕跡很是惹眼,還有的地方泛著紅邊,似乎火還沒滅,容蕪的心跟著緊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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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4:2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一章

    太子晉毫不留情地直接用手拍在了上面,俐落的幾下便將它們熄了,眉頭這才微微松了一瞬。接著便要去拔他的衣服,被一隻手從前面繞過來按住了。

    “……錦城,你幹什麼?”

    “……我還要問你想幹什麼?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還有姑娘看著你就要扒我衣服?”那人歎口氣轉過頭來,臉色不見變化,眼中還透著深深的嫌棄。

    “我在看你的傷!……”

    “不礙事。”

    怎麼不礙事……

    太子晉站的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此時臉色有些蒼白,眉間的細汗還掛在那裡。

    方才那爐臺噴火噴的急促,未燒盡的木頭直直砸在人的後背上,有的拍了一片,有的直接戳透的衣衫,方才他為他滅火時有的地方已經連上了肉,扯開的時候連他都在手抖。

    而他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說著沒事。

    太子晉心中的暴躁一下子快要忍不住,開口對著護衛道:“這什麼破鋪子,把那爐臺給孤拆了!”

    “是!”

    “慢著!”虞錦城出聲攔住,“晉,不准拆這裡啊。”

    “這又是為何?!”

    虞錦城回過頭來,見那對老夫婦顫抖著身子跪在地上,四周還散落著泛著火星的木頭。他們衣衫也破了,看樣子也是受了些傷。

    “老頭子……”老婆婆害怕地躲在丈夫身後,喃喃著,卻見眼前出現了一雙做工講究的長靴,有人彎身,將一錠銀子放在了他們面前。

    “那爐臺也用了十幾年了,再換個新的吧。”

    虞錦城說完轉身離開,路過太子晉身邊時身後將丟他那裡的外衫拿了過來,翻身披了起來,背後斑駁被擋上,再也看不出任何異常。

    “——虞錦城!”

    “這家鋪子的手藝好,被你拆了叫我去哪裡再找一家?一點小傷算什麼,有疼的感覺總比沒有的好……”

    最後幾句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更像是自言自語,太子晉以為他是覺得這傷比不過戰場上受的,卻沒有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

    虞錦城準備翻身上馬,衣服又被人從後面給拽住了。

    “晉……”面上露出無奈,轉過身來剛要伸手抱住對方求他不要再婆媽了,手就停在了半空中,頓了頓,訕訕放了下來。

    容蕪一手揪著他的衣服不放,一邊微揚臉看著他道:“將軍,請先處理下傷口……”

    “我真的沒事……”語氣弱了不少。

    “……”

    最後還是虞錦城投降了,看著對方有些濕潤的眼睛匆匆保證道:“好好,我去……我這就去,你莫……”

    再哭了。

    在心裡輕歎口氣,乖乖被太子晉給扯上了馬車。

    當他們一行人離去後,那對老夫婦還跪在地上,聽著馬蹄車輪聲漸遠……

    “老頭子……那位將軍,真是個好人,也不知以後還會不會來了……”

    老伯顫巍巍地將面前放著的銀子拿進手裡,看著它,卻又好像想到了很早以前……

    “老婆子,你可還記得,那位將軍方才說話的樣子,像極了一個人……”

    十幾年前,一個年紀不大的小男孩帶著弟弟妹妹來這裡吃東西,周圍站著不少家僕奴婢。他點的都是之前最愛吃的,因弟弟妹妹年紀尚小,他就一點一點為他們剝開外皮、不甚熟練地用筷子分成醜醜的幾小塊,一切都無需旁邊的僕婢幫忙。

    一頓飯吃的十分開心,時不時傳來孩童純真的笑聲,兩個年紀小的總是比著叫著“哥哥我要這個”、“哥哥先喂我”……而那個做哥哥的小男孩也不嫌煩,一直耐心地滿足他們的各種要求。

    “當時啊,你看的入迷,沒注意火星崩了出來,被燙到了胳膊。”老伯回憶地說道。

    “是啊,那爐臺太老了……”

    “那個男孩,後來也如這位將軍一樣……”

    用完吃食,兩個年紀小的弟弟妹妹已高興地被僕婢抱在了懷裡。那個男孩卻向身邊的大丫鬟低語了幾句,接著那個著裝講究的丫鬟笑著向他們走來,掏出一錠銀子道:“我家大少爺說了,讓你們用這個銀子換個新爐臺,小心再受傷了。”

    “哥哥快來!”

    在弟弟妹妹的召喚下,男孩也上了馬車走了。

    “那之後,就只見他一個人來了,多年來口味倒是一直沒變。”老伯站起身,也將老伴兒給扶了起來。

    “他也有許多年沒來過了……”

    老伯小心地將銀子收好,懷念道:“是啊,也不知今後還會不會來了……”

    除了老夫婦,庾邵和庾蘭心裡也是一驚,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幼時唯一一次跟大哥出來吃東西的情形……

    關於那時的記憶已經模糊,卻一直烙印在心底揮之不去。

    容蕪見庾蘭一路都在晃神,連馬車停在一個醫館門口都不知道,輕輕推了推她:“庾姐姐?你怎麼了……”

    “嗯?我沒事……咦,到醫館了?那位將軍傷處理的怎麼樣?”

    “他們已經進去一會兒了,快該出來了吧。”

    因是就近找的醫館,容蕪和庾蘭出入不便,就讓她們留在馬車上稍等一會兒。

    “嗯……”

    “庾姐姐,你真的不要緊嗎?要不然我們也請個郎中看一看?”容蕪還是不放心。

    “沒事的。”庾蘭笑了笑,目光柔和地看向手中的食盒,“我就是……忽然想到小時候的事了。”

    傷處理的極快,不多時幾人就從醫館裡走了出來,虞錦城本來想騎馬,卻還是被太子晉給硬生生架上了馬車。庾鄺看了看他們,自己上了馬,走到了前面。

    拐趟醫館耽擱了些時間,等眾人到達梅嶺已比約定的時間遲了一些。隱約間,有空靈的箜篌之音傳來,越往上走越清晰。

    終於來到了庾邵的墓碑所在之地,見一白衣男子正棲石而坐,修長的手指遊走在琴弦上,清幽如訴,已不知彈奏了多久。

    眾人正打算站在一邊欣賞完這一曲琴音時,就聽太子晉突突如其來的一聲:“墨凰!”足足將好好的旋律變了幾個音……

    墨凰指尖離開琴弦,待彈錯的餘音嫋嫋停歇後,這才眉目無波地抬起頭來,看著他道:“你來遲了。”

    “路上出了點小狀況,錦城受傷了。”太子晉走過來,盯著墨凰打量了一會兒,笑著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墨凰啊墨凰,真是一走就好久不見!”

    “收起你的笑臉,今日我是來祭拜故友的。”墨凰淡淡道,抬眼掃了下虞錦城,又轉開了,沒有一絲詢問傷勢的意思。

    容蕪覺得他們氣氛古怪,事出因她,急忙解釋道:“師父,錦城將軍是為救阿蕪傷到的……”

    墨凰終於又抬眼,卻是看著她問到:“那你可有傷著?”

    “並無……”

    “那便好。”

    容蕪這才確定了這兩人關係並不是很好,怕師父生氣,一時也不敢再多言。

    太子晉看的心裡歎了口氣,他們三個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錦城與墨凰的關係卻一直相處不好,並且隨著年紀越長越明顯。墨凰雖不會人後說壞話,卻也點過一兩句他與錦城之間太不分尊卑,如今關係越近,等他終登基便越是麻煩。太子晉不以為然,笑他多慮了。

    墨凰見如此,今後便不再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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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4:3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二章

    時隔多年再相見,墨凰卻有些驚訝於那人身上的戾氣似乎不見了。從前,他是一直知道虞錦城是有野心的,事實上,那不加掩飾的野心所有人只要細心感受就都能發現,他也只有在太子晉面前才會將一切收斂起來,好像只有太子才是最特別的,而那樣表現出來的兄弟情深,才最讓墨凰忌憚。

    太子晉見墨凰是認真的,也不再嬉笑,來到這陌生墓碑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一下,又對虞錦城招手道:“錦城,你也來拜!”

    虞錦城愣了一下,見眾人都看著他,只好也挪到近前,對著墓碑拜了一下。

    “要不想拜便不拜,蟾月也不稀罕。”

    在一旁蹲著燒紙的庾鄺聽到“蟾月”這個名字手頓了下,火苗就順著紙錢燒到了手,被他一把甩了出去。

    虞錦城心情有些複雜,醞釀了一下,剛照開口,就聽太子在旁邊替他打哈哈道:“墨凰不要這麼嚴格嘛,錦城後背有燒傷,動作難免有些不便。”

    “所以我說了,他拜不拜都無所謂。”

    “……墨凰!你這是……”太子語氣也有些不好,被虞錦城給拍了拍肩,對他搖了搖頭。

    看著虞錦城遞給墨凰一個他從鋪子裡帶來的食盒,太子晉心裡也微微詫異,若是往常被墨凰這樣對待,他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墨凰看了眼,淡淡道:“祭品都在那邊,你給我作甚。”

    “這不是祭品,是帶給你吃的。”

    “……”墨凰怔了怔,今日的虞錦城讓他捉摸不透,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打開,見裡面是一排整齊的紅豆耳餅。

    太子晉搖搖頭道:“錦城你忘了,墨凰從不吃甜……”剛說完眼睛就瞪了出來,只看那個不吃甜的人眼廓忽地放大,正微笑著取出一個,放進了嘴裡,一邊細細地吃一邊微眯了眼睛。

    虞錦城看著,也笑了。

    “你們……”現在輪到太子晉一臉疑惑了,忍不住想伸手掏一個看是什麼樣得耳餅這麼神奇,卻被墨凰“啪”地把手拍開了。

    正罵著“小氣”打算用搶的時,天上忽然一聲雷鳴,伴隨著閃電凜厲地劃下,烏雲飄來,天瞬間陰暗了不少。

    容蕪被雷嚇的渾身一顫,伸手緊緊握住了庾蘭的胳膊。

    陰雨天的野外,是最容易遇見孤魂野鬼的了。容蕪忍不住看向了太子晉的方向。

    虞錦城往這邊看了一眼,抬頭望望天,提議道:“看著像是暴雨要來了,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避一避吧。”

    眾人尋到了一處舊屋子,前腳剛進去,外面豆子大的雨點就掉了下來,辟裡啪啦越來越急。

    屋子不大,容蕪和庾蘭在僅有的兩個凳子上坐下後,其餘人只是四散站著。墨凰在角落裡專注地擦拭著他的箜篌,庾鄺想上前幫忙,墨凰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門口,太子晉和虞錦城看著外面的瓢潑大雨,在猜著什麼時候才能停。

    “這雨下的好猛,該不會下一夜吧?”太子晉嘟囔道。

    “越猛停的越快,讓它一口氣倒完就乾淨了。”虞錦城向後退了一步,就著門欄側倚上去。他背部有傷,怎麼靠都會有扯到些,好生不舒服。

    太子晉轉頭,看著他:“還疼嗎?”

    虞錦城眼神無奈地沖他挑了挑眉,無聲在說你這不是廢話麼……

    “讓孤再看看。”

    虞錦城嚇的跳了老遠躲開他得魔爪,動作大了呲著牙道:“不疼,不疼!你別動手動腳的!”

    容蕪看著兩人精神奕奕的,心中的緊張也淡了幾分。她也鬧不准虞錦城一會兒好像疼的咧嘴,一會兒嘴上卻又嚷著不疼到底哪個真哪個假,想了想,還是出聲道:“將軍……過來坐吧,身上有傷還是不要亂動了。”說著就要起身給他讓位置。

    虞錦城徹底黑線了,站到門口,一臉認真的對著他們二人道:“沒辦法了,看樣子我只有出去耍套拳法才能證明我真的沒事了。”

    “……哎?!”容蕪大驚,急忙制止道,旁邊太子晉比她快了一步,直接伸胳膊去攔他,卻被反扣住,一個用力差點自己被推出去……

    “……你們能不能消停一會兒?”墨凰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淡淡道。

    太子晉向來聽墨凰的話,而如今的虞錦城也聽,兩人這才你扣著我我拽著你地乾脆順著牆角坐在了地上。

    一時無話,只聽著屋外的雨聲陣陣。

    過了一會兒,墨凰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這個耳餅……”

    虞錦城倏地抬頭,眼神有些不敢直視,用拳頭抵嘴輕咳而掩飾心虛。

    墨凰卻不會放過他,看著他道:“你為何會帶它給我?”

    “怎麼樣,好吃嗎?早上我隨便找了家鋪子用了些,感覺不錯就順便捎了點啊!”

    “……如此。”墨凰眼神暗了暗,低頭看著手中的食盒,又道,“你可記得,是哪家鋪子?”

    虞錦城笑了:“告訴你有用嗎?說過多少次你也記不住路的……”

    墨凰微怔,臉色有些發紅……

    容蕪不忍自己師父失望,連忙道:“師父我記得是哪個鋪子了,以後我帶你去啊!”

    “好啊,不過不知要等多久了……”

    “不會不會,您隨時想去都可以,明天也行。”

    墨凰搖了搖頭道:“等下了梅嶺後,我就直接離京了,所以才約你來這裡。下一次,你我師徒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

    “師父……”容蕪一時哽住。她知道墨凰不是周人,行蹤不定,不會在這裡停留很久,但也不沒做好剛見面就分開的心裡準備。尤其是朝夕相處了幾年後,再一分別更是格外的不舍。

    倒是太子晉興奮了起來,站起來走過去道:“墨凰,你終於要回晉國了?那也不用這麼急嘛,等再過段時間,跟我和錦城同路走!”

    “誰說我要回晉國了?”墨凰頭也不抬,“我還有事,你們自行安排吧。”

    太子晉又貼了冷臉,哼了一聲,眼睛盯住他手上的食盒,嗖地伸手搶了過來,威脅道:“你這個樣子真是氣人,再不告訴我們你要去哪裡,我就把你這寶貝餅子分完!”

    墨凰看神經病一樣地瞅了他一眼,點頭道:“麻煩你,給我徒兒送過去吧。”

    太子晉又被噎了一道,食盒拿在手裡不是放下也不行,只得給容蕪她們掂了過去放在了桌子上,叮囑道:“吃,千萬別客氣的吃,吃乾淨它們!以後也別告訴他這到底是在哪兒買的!”

    庾蘭噗地笑出來,只覺得這幾個晉國人表面看上去一個霸氣、一個清冽、一個淡漠,其實私底下卻是這般有趣。

    虞錦城一直噙著笑看著他們,目光圍繞在容蕪身上時忽然頓住了,笑容漸漸隱去,換上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見每當太子靠近時,容蕪雖努力表現的正常,但笑容裡總是有些牽強,神情緊張,眼睛還總警惕地往他身後看去……

    若是常人可能並不會發現異常,然而他對這個反應實在是太熟悉了,難道是又看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被嚇著了?

    見太子晉還在那裡逗著庾蘭笑個不停,容蕪忍著緊張在一旁跟著僵硬的笑著,虞錦城歎口氣,出聲喊到:“晉,那麼多耳餅,也給我拿幾個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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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太子晉正跟姑娘說到精彩的地方,哪裡肯搭理他,沖他擺擺手,讓他自己過來拿。虞錦城無奈,正想接著叫喚,卻見一旁的容蕪起身,提起食盒向他走了過來。

    虞錦城心裡笑道這丫頭機靈啊,有個機會就能想辦法從晉的身邊逃離開。

    容蕪將食盒遞給了他,虞錦城接過來,低低道:“多謝。”

    容蕪這下又尷尬了。她不想回到太子晉那邊,他的身後一直跟著個樣貌豔麗的女鬼,正是第一次擊鞠賽時把她嚇下馬的那一個……而這邊食盒也送到了,更沒理由留下來啊……

    正糾結著,眼前遞過來了一排耳餅,就聽那人道:“味道挺不錯的,你也嘗嘗看。”

    容蕪一愣,下意識地就伸手捏起了一個,小聲道了句“謝謝”。又見那人將食盒放回了自己腿上,沖她比了比手中的耳餅,笑眯眯地吃了起來。

    容蕪低頭看著他就這麼席地而坐,姿態隨意卻背挺身長,透著一股子灑意,讓人很容易跟著放鬆下來。小口咬了口耳餅,紅豆甜而不膩,松皮酥軟,的確很好吃。

    “今日得將軍相救,還沒正式道聲謝……”

    虞錦城心裡好笑,原來在外人面前,這個膽小的丫頭和自家那個瘋妹子也可以有這般大家閨秀地作風。面上卻不顯,也一本正經地回禮道:“舉手之勞,姑娘不必在意。”

    “將軍救了我兩次。”

    “噗——”虞錦城這下裝不住了,一口耳餅噴了出來,捂著嘴咳嗽不止。皺著眉抬眼看過去,見她一副“果然是你”的模樣,便知自己是被擺了一道……

    心裡鬱悶,什麼時候這笨丫頭變聰明了?

    “真,真的是將軍……”容蕪說出口後也後悔了,那日自己實在是太窘迫,別人都不提了,自己還上趕著回憶起來又是怎麼回事……

    虞錦城一邊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一邊抬起頭打算真誠地再說一遍“不用在意”,可當看見容蕪那張泛著緋紅的羞澀桃花面後,到嘴邊的話又卡住了,只覺一股熱流貫穿而上,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一邊掩著咳,一邊心裡不住念叨著“糟了,糟了……”自己的臉是不是也紅了……

    容蕪原本尷尬個不行,卻在看到那位擋不住的地方耳尖紅了起來,不知為何就突然覺得好笑了。聽到噗嗤的笑聲,那人還紅著臉故作氣勢地瞪了一眼過來,容蕪笑的卻更燦爛了,那股熟悉之感越加明顯,好像曾經很多次,她都會把一個人氣成這樣想怒又窘迫的怒不出來的模樣。

    “錦城!你們那邊聊什麼那麼開心?”這時,太子晉又被吸引了注意。

    虞錦城乾脆裝作沒聽見不理他。

    太子晉又貼了冷臉,摸了摸鼻子,委屈地轉回臉繼續與庾蘭說話。

    容蕪看著扶在桌子邊與庾蘭眉飛色舞說著什麼的太子晉,還有他身後緊緊摟著他的腰,還把臉貼上去磨蹭的女鬼,那副模樣好像生怕太子會被人搶走,嘴邊的笑意就漸漸隱了下去。

    她垂下眸子,思索了片刻,還是試探性地對虞錦城開口道:“太子殿下……在晉國很受歡迎的吧?”

    “嗯?是啊,他的聲望不錯。”虞錦城沒料到她突然會問這個,隨口道。

    “我,我是指的……在姑娘們那邊……”容蕪說著自己嘴皮子都在打架,這種問題實在是太羞於啟齒了啊!

    果然見那位將軍臉色瞬間黑了下來,狹長的眼角微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輕哼道:“哦……?容四姑娘既然感興趣這個,不如親口去問問晉啊?”

    “不……不是那個意思啊!我……”容蕪臉色像是熟透了,又回頭看了眼太子晉的背後,心裡一橫,撂下句,“我不問了!”轉身就走,手突然一熱,被人拉住了。

    “晉人崇武,如晉那般威武的氣質,是很受姑娘們的喜愛的。”頓了頓,又道,“比爺受歡迎。”

    容蕪見他肯好好跟自己說話了,想了想,出於報恩的心思還是重新組織了下想法,提點道:“這樣啊,那太子殿下平日裡也一定很辛苦吧?可能會遇到……姑娘糾纏啊?抱……抱個腰什麼的?”

    “咳……”虞錦城強忍著還是溢出一聲悶笑,聽到這裡,他也是明白了容蕪是在好心提醒著什麼,或許就與她害怕靠近太子晉有關?但她這副糾結的模樣,還有說的話實在是太有趣,讓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板起臉,裝出認真思考的樣子,卻又忍不住想逗逗她,“姑娘們膽子都比較小,晉的腰算起來,也只有我抱過……”

    果然見容蕪微張開了嘴,水眸裡透出萬分驚訝又摻雜著一絲興奮,那呆呆的模樣讓虞錦城在心裡笑的捶胸頓足。

    但笑歸笑,虞錦城還是細心回顧了下原來的記憶,尋找著有沒有可疑的地方。這丫頭既這樣問了,就一定有她的道理,事關晉得安危,他大意不得。

    這麼一想,倒真讓他回憶起了一個人。

    原來太子晉有一個青梅竹馬,也可以說他、墨凰和太子晉三人有一個青梅竹馬。那位姑娘是太子太傅的女兒,因太子晉格外重視這位武學師父,除了東宮日常授課外,也嘗嘗拉著虞錦城登門拜訪,是以與太傅的女兒也十分相熟。

    姑娘閨名阮卿,性格活潑直率,常常央著她的太子哥哥外出遊玩時也帶上她,而她身上也有些三腳貓的功夫,不似尋常姑娘般嬌弱,虞錦城和墨凰也並不反感多帶一人。童年總角無猜,少年快馬輕狂,他們幾人的關係越來越好,而阮卿與太子晉更是如膠似漆,只待她及笄便求了聖恩娶為正妃。

    然而事情並沒有這麼預想的這般順利,太子晉的容貌才情並不會只入阮卿一人眼,太多的貴女對太子妃這個位置眼紅。戶部侍郎的女兒高媛便暗中下了毒手,在一次四人外出時,裝作偶遇,阮卿便邀請她同路。途中,忽有刺客放冷箭,待虞錦城前去追尋,又有幾人圍到了馬車邊,墨凰不會武,太子晉和護衛們打鬥的有些吃力,就在這時,阮卿和高媛所乘的馬車馬兒忽然受驚,不受控制地狂奔而出。太子晉想追上去,卻被刺客死死地圍住,待到終於率先一人突破重圍尋過去,卻正見高媛衣著不整,幾人正欲她行不軌之事。太子晉救下高媛後,卻不見阮卿的身影,急問下,才聽高媛哭哭啼啼地指著懸崖道,阮卿反抗之時腳下不穩,被刺客給推下去了……

    當虞錦城意識到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匆忙趕回後,就見太子晉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仿佛隨時可以跟著跳下懸崖。虞錦城派兵尋遍山崖下,直到找到了阮卿的遺體,太子晉才徹底死了心。而當時因他看到了高媛的部□□體,戶部侍郎又求到陛下那裡還女兒清白,太子晉面臨著逼婚,整個人死氣沉沉的格外嚇人。還是墨凰的一句話讓他重新燃起了鬥志。

    “當時刺客眾多,多人從我身旁砍過,卻不曾傷我一毫。晉,你不想查明事情真相,還阿卿一個公道?”

    後來經過多方暗中徹查,這才查到了高媛身上。太子晉不言不語,只是又不惜代價地查了許久,終於拿到了高侍郎貪污的證據,一夜間貶職全家流放,聽說高媛在流放的途中還失蹤了,目前不知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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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4:5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四章

    事情過去了多年,太子晉雖恢復了嘻嘻哈哈,但卻一直未曾娶親,這就像是一個死穴,任何人都觸碰不得。而虞錦城也認為此事是因為他的疏忽造成的,心中一直含著愧疚不得舒緩。

    直到今日……難道,阮卿一直跟在太子晉的身邊,不曾離去?

    虞錦城陷入了沉思,連容蕪喚他都沒有聽見,還是被小手輕輕推了推,這才回過神來。

    “……怎麼樣?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嗯,想到了除了我,還有一個姑娘抱過他的腰。”

    “……”容蕪嘴角抽了抽,至於表情這麼鄭重嗎?

    “阿蕪,我要調查一件事,需要你來幫忙。”

    容蕪還沒從那句熟稔地“阿蕪”中回過神來,忽然手緊了緊,低頭看去,臉忽地紅的像是被燙到般,一把將手抽回背到身後去。

    難難難……難道剛剛自己的手就這麼一直被他拉著的嗎?!怎麼就沒注意到呢!!

    雨漸漸停了,虞錦城站起身走到門口,立刻有護衛跑來低語幾句,虞錦城俊眉頓時皺了起來。又向護衛交代幾句,大步回頭走到太子晉身邊,低頭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太子晉的臉色也拉了下來,一時氣氛有股劍拔弩張的意味。

    庾鄺雖坐在墨凰身邊,卻時時注意著這邊的動靜,此時見他們神情有異,垂眸沉思片刻,忽然眼眶倏地放大,滿臉驚訝之意,強壓幾次才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正常一些。

    難道……這一世,那震驚朝野的蠻夷之亂還沒有結束不成?!

    記憶中前世太子晉率使臣訪晉之時,在南山遇襲,錦城將軍歿。當時刺客數量極多且各個身手不凡,太子晉一行又是私自先行入山,大周原以晉國使臣隊伍剛剛入境而已,是以並未有任何防範,眼看太子性命危機,幸逢閔京城的公子們在南山另一邊的獵場狩獵,聽到風聲後,庾邵等人率先趕到,救下了太子一命。因虞錦城的死,太子晉傷心過度,是庾邵查清了這些刺客來自于晉國附屬的各蠻夷聯合,有羌族、選族、翯族等等,顯然是晉國內部趁太子外出發生了內亂,竟想讓太子喪命,又想讓大周擔責任,當真打了一手好算盤。

    在庾邵拿出證據下,太子晉也非昏庸識不清大體之輩,當機立斷暗中潛行回國。庾邵經陛下批准,親自帶了隊精銳的私兵一路護送至邊關,又因與羌族的穆驍交好提供了不少情報,助太子晉成功殲滅國內內亂,登上了帝座。

    而這次南山行刺,被記為了蠻夷之亂。

    庾邵回京後,被陛下提為四品都司,如願隨軍入了西北營。而這之後,他似乎與從前的太子晉,如今得晉帝也一直有著聯絡,庾鄺經常能收到他從軍營派人送回京的晉國珍貴之物。

    而這一世,庾鄺為了掙得這份功勞,不僅當天主動隨著公子們上了南山,更事先做好了充分準備,連他為太子擋的那一箭也是他讓人趁亂暗中射過來的,受傷就好,離及命還差的很遠。可不知為何,這世的虞錦城竟然沒有死在南山上,而太子晉對自己的受傷也印象不深,甚至連他是誰都沒有記住……

    不過好在他受傷後,立馬有安排好的當即高呼:“庾公子替太子擋了一箭!見血了!見血了!快來人啊——”

    於是就算沒能搭上太子晉,好得大周在場之人都以為他是關鍵時刻救了太子一命,足以讓人另眼相看,名聲地位都提升不少。

    庾鄺垂下頭,隱在暗處的表情忽明忽暗陰晴不定,良久,他握緊了拳頭。如果是老天爺也想將事情扭轉成前世那樣,帶走虞錦城的命,震怒太子,那麼他這次一定好好把握住機會,如庾邵一般功成名就!

    大哥,我不會讓你白白死的……

    “兩位姑娘,一會兒可能會出現點狀況,你們姑且坐在屋裡等待片刻,最好能捂起耳朵。”就在這時,聽到虞錦城閑閑的語氣說道,輕鬆的好像在講笑話。

    容蕪和庾蘭對視一眼,分別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不安。

    太子也跟著哈哈一笑,洪聲道:“都這麼緊張幹什麼?在屋裡休息一會兒,不等我或錦城開門都別出來啊!”說著打算往外走,被虞錦城堵在門口,上下打量他一遍,虞錦城挑眉道:“你走什麼,也給爺在裡面老實待著!”

    “那怎麼行?!不知道來了多少人,留你一個在外面我不放心!”

    “你把爺的護衛隊都給忘了?”

    太子晉一頓,仍然搖頭堅持道:“那也不行,我是一定要跟你在一起的。”

    虞錦城見他如此,眉目不禁柔和不少:“都走了,萬一有人闖進來怎麼辦?墨凰和姑娘們還要靠你。”

    “不是還有他!”太子晉回手一指,正落在角落裡的庾鄺身上,陣陣道,“庾公子,不會連點功夫都不會吧?”

    虞錦城看了一眼,無奈道:“阿鄺還小,你能不能別在這時候跟我置氣?”

    太子晉不服,也不知是因為看見庾鄺一副嚇的呆住的模樣,還是他不知何時這般熟稔的一聲“阿鄺”,太子晉心中對庾鄺更是瞧不起,一口氣憋著放不出來,只得重重哼了聲。

    當然,庾鄺並不是被嚇的。

    他是在聽到那句“阿鄺還小”,整個人瞬間猶如五雷轟頂,驚的腦子嗡嗡停不下來。

    那四個字,那個語氣,那個神態……

    ——都與那人一模一樣!!

    小時候,他的身前都有一個堅實的身影,可以為他遮風擋雨,好像只要一看見心裡就會特別安寧。

    “阿鄺還小,這碗冰粥留給阿鄺吃……”

    “父親,阿鄺還小,要罰就罰我吧!”

    “阿鄺還小,以後就懂得用功了,不用急。”

    “哈哈,阿鄺還小呢,就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吧!有事我幫他擋……”

    可是這份依賴與崇拜,不知從何時起竟變了味。

    “……二哥,二哥?”

    “……嗯?”庾鄺被猛地驚醒,轉臉見是庾蘭在搖他。

    “二哥……發生什麼事了?我害怕……”

    看著僅剩的妹妹依賴地偎在他身邊,平時神采奕奕的大眼裡裝滿了怯意。

    “沒事……有二哥在,不會讓你有事的。”庾邵深吸口氣,摸了摸她的頭。

    “嗯!”庾蘭用力點了點頭,語氣雖帶著顫音,但眼中卻閃爍著些堅定,“這裡是大哥在的地方,他一定會保護我們的對嗎?”

    庾邵聽後渾身激靈了一下,垂下頭胡亂地應了聲。

    “將軍,人來了。”門口,有護衛小聲道。

    雨天時,太子晉他們可以買屋中避雨,可帶的護衛們卻是提起十二分警惕加強巡邏,竟然暗中查到了因為突然下雨而放鬆警惕的刺客身跡,因怕打草驚蛇,於是幾人繼續監視,另外有人就先回來通報了。虞錦城算了下時間,若現在趕著下山,不僅山路泥濘不好走,而且若在路上遭遇突襲,自己這邊有女人還有不會武功的,都暴露在外保護起來會很吃力,還不如在屋子這裡守株待兔。

    “按計劃行事。”

    “是!”護衛跑去傳令了。

    虞錦城回頭看了眾人一眼,面上雖是笑著,但語氣中卻多了一份凝重:“記得,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開門。晉,這裡不止你一人,不要意氣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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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5:0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五章

    “你!……”太子晉惡狠狠地盯了他一會兒,終於卸下了氣,心裡暗罵這人該死!知道若拿他的太子身份來提醒他,他定是不會在乎的,可現在屋子裡還有女人,還有墨凰,就把他的腳步壓的死死的,只得上前給了他一拳,紅著眼眶吼道,“你小子給我小心點!”

    南山遇刺他還記憶猶新,這第二次想必更是經過嚴密的部署,可他們帶的人卻比南山少了一半。

    虞錦城咧嘴笑了笑,目光掃過靜靜站在一旁的容蕪,認真點了頭,轉身出門,又將門掩了上。

    “彭”地一聲輕輕的,就像是尋常出門般,容蕪得心卻跟著撞了一下,胸口堵堵的,看著關上的大門出了神。

    不多時,門外傳來了打鬥聲,兵器激烈的碰撞聲,還有偶爾有人撞到門上的聲音,都讓裡面之人捏了一把汗。

    太子晉站在門口踱步,幾次想推門沖出去都硬生生忍住了,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容蕪回頭見庾蘭縮在庾鄺身旁,不禁也走到了墨凰身邊坐了下來。

    “怕了?”墨凰淡淡道,低頭撥弄著琴邊,神色一如往常。

    “還好……”容蕪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盯著師父的手指發呆。

    靜了片刻,就聽身邊人像是安慰般又開口道:“不用擔心,那人可是虞錦城。”

    虞錦城……

    容蕪心裡默嚼著這三個字,努力壓下了那一絲奇異的感覺。

    屋外兵器碰撞聲,夾雜著慘叫,那禁閉的房門好像隔絕了兩個世界。

    忽然,外面一聲急促的高呼:“將軍!小心身後——”

    容蕪的心也跟著一躥,剛抬頭就見太子晉霍地拉開大門,跟著喊了聲:“錦城!沒事吧?!”

    虞錦城躲過一劍,反手將偷襲那人脖子俐落地劃開,一轉頭見門開著,太子晉就正當當地站在那裡,氣的頭皮發麻,忍不住低聲爆了句粗口。

    刺客哪能放過這個機會,立刻有幾人沖到了太子晉近前,太子晉也不猶豫,提劍加入了戰鬥。

    “呀!二哥,血……”庾蘭雖性格開朗,但身為深閨小姐哪裡見過這場面?立馬嚇的閉上眼躲到庾鄺懷裡。

    庾鄺拍了拍她,心情複雜地抬頭看著外面——他忘不了太子晉跨出去前看向他的眼神,帶著絲輕蔑,又帶著絲挑釁……

    終是咬咬牙,推開了庾蘭站起身來。

    他不信晉國的這個太子會在這裡出事,按照前世的發展,死的是虞錦城,其他人最後都平安的撤離。而自己此次出手不論有多大用處,今後總歸是個情面!

    “……二哥小心!”

    聽著庾蘭擔憂的聲音,庾鄺提劍沖了出去。

    他沒有離開很遠,而是選在了門口附近,看起來像是為了保護屋內的人,實則大部分刺客都被其他人擋在了更週邊,偶爾放進來一兩個重傷的,他就上前毫不留情地補個刀。敵人這般弱,一刀一個的打法讓他很快放鬆了警惕,正不知看向哪裡,耳邊突然劃過劍鋒的風動讓他一驚,想要躲開已來不及,瞪大眼轉頭正見一刺客直直向他刺來。

    “二哥!!”

    ?——

    近在鼻尖的劍鋒被人從後面擋開,身子被人推了一把,這才慌忙回過頭來,虞錦城已經兩招將刺客擊倒在地。

    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那人單手反收回劍,眼神凜冽射來:“專心些!”

    這般嚴厲的口氣,讓庾鄺不自覺地愣愣點了點頭。

    多了兩人幫忙,看似虞錦城這邊輕鬆了不少,但大開著的房門反而也讓他多加了幾分警惕,隨時將意圖闖進的刺客擋住。看看那邊已經打的放開架勢一副不管不顧模樣的太子,還有這個總走神的愣小子,虞錦城忍著頭痛,不自覺轉換了劍法,手下加快,只盼趕緊解決掉幫麻煩。

    屋內,容蕪也緊張地看著情況如何,不知不覺間,卻感到身邊的墨凰忽然直起了身,眼光不再是原先的沉寂,而是盯著某一處,眼神中閃爍著說不清的震驚。

    “……師父?”

    “那個人……的劍法……”

    “什麼?”容蕪順著墨凰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他正看的是虞錦城。

    他的身體流暢而有力,雖然面敵多人,招招劍術卻不顯得慌亂,明明是奪命的手法,卻硬是被他做起來帶了份灑脫好看。

    墨凰眼神盯著他,手下忽然一動,空靈的箜篌音一聲聲地插入了進去。容蕪不明所以,靜靜地聽了一會兒,倒是聽出了一絲門道。

    師父這時奏的很輕,不像是在奏什麼曲調,反而像是在試探,在驗證地去合著節奏……

    聽著偶爾劃過的或長或短的箜篌音,再看那人揮舞的劍法,竟感覺是那般融合默契。

    “怎麼可能……”良久,墨凰像是得到了答案,停住了手,沙啞著聲音喃喃道。

    虞錦城這邊雖不見劣勢,但耐不住刺客人多,經過組織前赴後繼的湧來,一時難解難分。就在這時,遠處忽然發生騷動,刺客們後面亂了陣腳。

    有十幾人從後方圍潰過來,眾人正鬧不清是什麼人時,一個醒目的白衣公子在幾人的護衛下匆匆走近了屋內。

    纖塵不染,清冷若蓮,分明感覺與這間屋子格格不入,卻還是出現在這裡了。

    “怎樣,可有受傷?”姬晏擔憂地走到容蕪近前,俯下身子輕聲詢問。

    “……你怎會在這裡?”容蕪有些難以置信。

    “來祭拜,有護衛報這邊有動靜,就過來了。”姬晏簡短解釋幾句,細細打量後見容蕪並無礙,一路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頂,安慰道,“沒事了,不用怕。”

    有了靖甯侯府護衛的裡外聯合,外面的刺客終是被解決了,幾人怕生意外,不敢再此多逗留,匆匆下了山。直到來到有人跡的大路上,才終是松了口氣。容蕪此時才發現緊張的渾身酸痛。

    庾鄺看了眼姬晏,見他眼睛只看向容蕪,並不關心其他的事,便上前對著太子晉一揖道:“太子殿下放心,此事既發生在我大周,庾鄺定會查清此事,給殿下一個交代。”

    虞錦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敢在太子晉前開口道:“從刺客體貌上看,那些人並非周人,恐怕是有人從中作梗,想要倒擺大周一道,還需冷靜處理。”

    “我自然知道那不是周人!他們……”

    “好了!”庾鄺的氣惱被太子晉打斷,既然沒有人受傷,他也不是那麼焦急,擺擺手道,“此事回去再議。”

    庾鄺臉色一沉,心裡暗道他已經清楚那些刺客的底細,找起證據來不比你們要快?

    就在眾人準備上車上馬時,墨凰突然開了口,卻是對著虞錦城。

    “你跟我過來一下。”

    虞錦城一愣,指了指自己,確認道:“你叫我?”

    墨凰沒有理會他,竟直像旁邊樹林中走了去。虞錦城對太子攤攤手,只得跟了過去。

    往裡走了一段距離,確定外面說話聽不到了,墨凰這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從上倒下細細打量過他,眼神轉為複雜。虞錦城見狀也站住,與他對視許久,看到他眼神的變化,微微一怔,接著似是明白了什麼,歎口氣,嘴唇勾出一個輕笑。

    “你為何……會那套劍法?此乃元白師父的摯交所創,至今僅傳過庾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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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5:1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六章

    幾人在外面等了許久,正有些擔心時,從樹林中忽然傳出了空靈的箜篌聲。太子晉皺皺眉,嘀咕道:“墨凰這傢伙,怎麼這時候還有興致奏曲?……還非單獨給錦城聽又是什麼意思?”

    樂音美妙,甚至引得一些路人都忍不住駐足傾聽。只有容蕪聽的漸漸認真,接著又露出一絲疑惑……這個聲音,不像是師父的……

    樂音止,不多時,就見虞錦城一人走了出來,不見墨凰身影。

    “他呢?”太子晉向裡面張望了下。

    虞錦城無辜說到:“他說他現在不想見到我,讓我們趕緊走。”

    “……”太子晉白了他一眼,心裡不屑不想見你還專門給你奏箜篌?

    但他也非婆媽之人,見虞錦城這樣說了,他歎了口氣,還是安排讓眾人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臨走前,又回頭望了眼樹林,他該是要直接離京了罷,下一次再見,又不知要到何時了。

    樹林裡,墨凰靜靜坐在樹下,手抱著箜篌,卻沒有奏響它。

    馬上,虞錦城面容朦朦朧朧,神情似笑非笑,細看嘴角卻又覺得他是在難過……

    ——“你去世後,我常想念過去的日子,心痛萬分。可如今你回來了,虞錦城卻是不在了。”

    ——“……你走吧,我現在不知該用什麼心情來面對你。”

    馬車裡,容蕪腦海中卻還迴響著方才的箜篌之音,秀眉蹙著久久不展,那模樣像是自己在跟自己較著什麼勁。

    而庾鄺也一路沉默,雖然坐在馬上,卻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走神幾次差點撞到行人。

    此時此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都在想著自己的事情。

    直到馬車停了下來,容蕪掀開車簾,見是先到了昌毅侯府。

    下車後與眾人道別,婉拒了姬晏要陪她入府的好意。轉身前,不由得又朝虞錦城的方向看一眼,眼神中透著困惑、迷茫等自己也說不清的情緒……

    下一瞬,卻見那人咧嘴一笑,在她的發愣時下馬朝她走了過來。

    “你有話要對我說?”他先笑眯眯地開了口。

    “沒,沒有……”

    “那好,我有話說。”向前更傾了一步,聲音近在頭頂,“記得你答應我的,要幫我個忙。”

    虞錦城說完,等了等,見那人低著頭沒有反應,笑了笑:“你不說話,我就當你記得了。”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剛走兩步,就聽身後聲音不確定道:“將軍救了我三次,若能幫忙定是不會推辭的。”頓了頓,又道,“可是,我馬上要入女學了,不知是否有時間。”

    虞錦城回過頭來,好看得眉微微挑起,啟唇道:“何時?”

    “兩日後。”

    女學入學的日子,街上熱鬧非凡。除了停靠在附近各府的馬車,還不時有俊逸公子哥騎著馬穿梭其中,今日適逢休沐,大多是來送自家姐妹的,但也不乏跟著好友來湊熱鬧的。

    能考入女學的都非淺俗之輩,更重要的是這些姑娘們都是世家門第物色兒媳的重要人選。一想到自己未來的娘子很可能就是其中的一個,公子哥們哪能輕易放過這一正大光明過來打個照面的機會?

    丫鬟們從馬車上扶下自家的小姐,褪去一冬的嚴寒,姑娘們也是穿著打扮的不負大好春光,或清新、或鮮豔、或書香氣十足……舉手投足間,粉香滿街。

    桓籬姿態瀟灑地騎著高馬上,身穿一件十分醒目的淺紫色長衫,錦帶束腰,玉環扣在腰前,只是閑閑地駐在街邊,就引來了許多姑娘家門嬌羞的偷望。

    桓籬來者不拒,與誰眼神不小心對上了還牽出一絲擁有致命吸引力的笑來,羞的姑娘滿臉通紅地急忙收回視線。

    在場的都是有身份講禮數的人家,做不來擲果丟香囊的舉動,但仍偶爾會傳來小聲激動的交談聲:“快看,是桓家墨少!”

    “他怎麼來了?”

    “不知道哎……路過吧?哎呀,離近看更好看了,不愧是大週四公子!”

    “他身邊的是晉和侯府的鄭大公子吧?看起來也是英武不凡,怎麼就沒評上四公子呢?倒是讓一個叫……蟾宮,蟾宮月的給占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那位蟾宮月是崇安侯府大公子庾邵,不過已經過世了。聽姐姐說他當時也是很厲害的,不過再厲害現在也已經不在,就該把名額讓出來嘛!不想讓別人占去,聽說他弟弟庾二公子當時的票數也是很多的……”

    “啊,庾二公子我也見過,溫文爾雅的一個人呢,怎麼也比不了蟾宮月差吧?也不知怎麼評的……”

    “是啊,可惜了……”

    “不可惜。蟾宮月是當之無愧的大週四公子。”一個冷淡的聲音突然想起,嚇的說話的幾個姑娘叫了一聲,拍著胸脯不滿地轉過身來,在看到來人時卻愣住了。

    青荷色的長裙簡單大方,細節處卻格外精緻,領口的深色刺繡一直延伸到裙擺,襯的身姿玲瓏,曲線有致。再看那一張雪膚芙蓉面,分明脂粉不施,卻好似融匯了最美的顏色,黛眉如鬢,朱唇嬌紅,一雙水眸如點漆明亮,直直看著你時雖不見嚴厲,卻在氣勢上讓人不直覺的矮了一截。

    “你,你是何人?”一位姑娘壓下胸口湧出的嫉妒,開口問道。

    “昌毅侯府,容蕪。”

    站在不遠處的桓籬也看到了她,眼睛一亮,推了推身旁的鄭戎讓他往這邊看來。

    聽到昌毅侯府的名號,幾位姑娘對視了一眼,都有些躲閃起來。女學的門檻雖然對家世也有一定的要求,但也不僅限侯門望族,一些出身清貴的官家之女也能憑藉學識考進來,但不論如何,家世的差異使她們在面對容蕪時還是不得不禮讓三分。

    頓了頓,還是方才開口的姑娘上前福了一禮道:“原來是容姑娘,方才我們姐妹只是隨口閒談而已,不料打擾了容姑娘,還望勿怪。”這話說的,躲避了談話的內容,只道是衝撞了容蕪,然而容蕪是自己找上來的,不知情的倒像是在以勢壓人故作刁難。

    容蕪本就容貌出眾,此時幾人當街站著,一副冷漠的模樣,而另外幾位姑娘臉上一副怯怯的無辜樣子,吸引了不少人投來目光。

    容蕪對周圍的視線視若不見,仍然看著對面幾人,語氣認真道:“幾位姐姐方才提到庾家大公子時言語有些無狀了,大週四公子的名號他當之無愧。姐姐們若未見過庾大公子,還望慎言,莫辱了逝者。”

    她們是沒見過,但看年齡容蕪比她們還小,又如何能瞭解了?還不是在這裡仗勢憑口無證的瞎說!一個姑娘瞪著眼就要上去反駁,被方才開口的姑娘給攔住了。

    “這邊這麼熱鬧啊,發生什麼事了?”閑閑懶懶的聲音湊了過來,抬頭看去,正見桓籬和鄭戎驅馬踱了過來,與容蕪目光相遇後露出詢問和關切的意味。

    容蕪心裡一暖,知道他們是擔心自己,微微感激地沖他們點了下頭。

    另外幾個姑娘顯然沒想到這兩位從前只曾遠遠看過的貴公子會特意過來,她們可不想在公子面前丟臉,嚇得都不敢再說話,又怕容蕪告狀,一時窘迫的不行。

    正心裡慌著,就聽容蕪繼續淡淡開了口,語氣不變,並沒有特意放柔去撒嬌也未曾扮委屈,反而說到:“只是忘記帶了女學專有的絹帕,也不知要不要緊,便拉著幾位姐姐打聽一下,若無大礙,便不叫杏春跑回去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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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5:2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七章

    女學在放榜後,會給每位新考上的女學生府上送去一份包裹,裡面有一本《女學訓》寫著各項規定,隨附了還有一條繡有女學標誌的絹帕,是可以被珍藏一輩子的作為女學生的榮譽。

    接收到容蕪善意的眼神後,其中領頭的那位姑娘才緩過神來,結巴道:“是,是啊……那個不要緊的,平時也不用隨身帶……”

    “那便好了,也省的再跑一趟。”容蕪看樣子像是松了口氣,臉上多了表情後顯得多了分生動嬌憨,對她們側身微福了一禮道,“多謝幾位姐姐了。”

    “不,不必客氣……”幾人紛紛回禮,不願再此多留,互相拉著匆匆告辭了。

    桓籬嘴角笑意不減,手裡有一下沒一下敲著馬鞍,等她們跑遠了,才回過頭來撇撇嘴道:“她們剛剛在難為你?”

    “沒有啊,明明看起來是我在難為她們吧?”

    “……啊?”桓籬愣了愣,在看到容蕪眼中閃過的一絲狡黠的笑,這才反應過來她是在開玩笑,不由哈哈笑了起來。

    “你自己一人來的?”見她孤身一人,鄭戎奇怪地問到。

    “二哥送我來的,前面停的馬車太多,我便自己先走過來了。”

    “容芥也太不負責任了吧?怎麼能放心你一個人走這麼遠?!”桓籬誇張道,氣呼呼的模樣仿佛要去找容芥打架。

    “二哥陪我走過來的,只是剛剛被一個好友叫住了……”回頭尋了一圈,伸手一指,“諾,還在那裡呢!”

    容芥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看到這邊,還咧嘴沖幾人笑了笑。

    桓籬和鄭戎紛紛別開了眼懶得理他。

    容蕪抿嘴笑了笑,也不再多言,沖他們福身告辭:“時辰已不早,我先進去了,多謝桓公子、鄭公子解圍。”說完向著女學大門走去,背影纖細窈窕,烏墨長髮梳的整整齊齊,隨著不快不慢的步伐尾角微微掃著,看的人心癢癢。

    直到容蕪的身影消失在門內,街頭本是路過的另外兩人這才在馬上收回了目光。

    太子晉感歎道:“美人哉,佳人也!這位容四姑娘年紀不大,不知再過幾年更如何了得……”

    “不過是個小丫頭,哪有那麼誇張?”虞錦城挑挑眉,在他印象中,容蕪還是那個膽小憨憨的小胖墩模樣,時而乖順時而霸道,當然乖順是面對別人,霸道僅限對他。

    想著不禁歎口氣,鄙夷地飄了眼一臉驚為天人沉醉模樣的某太子,心裡嘀咕道都是被她這個樣子給騙了……

    他可還記得當初死守著不讓他上床的不講理模樣,甚至還狠心的拿那可怕的符牌把門口窗口都釘上一角!

    “你看看那位桓籬公子和鄭戎公子的慇勤反應,還有其他人投來的目光就知道我說誇不誇張了。”桓籬和鄭戎跟太子晉一同打過擊鞠賽,是以關係還比較熟悉。

    “嘖,那兩個小子,有賊心沒賊膽罷了。”虞錦城當即定論道。

    太子晉神情複雜地看過來,搞不明白明明年紀相近,他這一副長輩對小弟的優越口氣又是從何而來?

    “那你倒說說,誰才是有賊心有賊膽?”太子晉不服道,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轉頭小聲道,“哎,錦城!你說容四姑娘會不會心裡有人了?看她剛剛好像為了個什麼人快要跟那幾個姑娘吵起來了……”

    虞錦城笑容一僵,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又聽著太子晉自顧自地嘀咕分析道:“看她平時裡溫溫柔柔的,還是第一次見為了什麼事毫不退讓的模樣的,那人叫什麼來著?”

    “蟾宮……月。”虞錦城低低地念出這個名字。

    “蟾宮月是何人?”閔京有名的公子哥他差不多都見過了,卻不曾聽聞過這個名號。

    “不過是個已故之人罷了……”

    “已故了?”太子晉訝然,忽略了那人語氣中的自嘲,接著又似感歎道,“都已經不在了,還能有人這般去維護,容四姑娘當真重情之人啊……”

    虞錦城垂著眸子,讓人看不清表情,腦海中卻不由浮現出方才她一臉認真地對那幾人說話的樣子,雖然當時表情是故作冷淡的,但他太熟悉丫頭隱藏在眼神中的情緒了,分明是你若再敢亂說話就要撲上去了的架勢……

    半晌,才扯扯嘴角輕聲道:“是啊,死都死那麼久了,還真是個傻丫頭……”

    “如此心善又美貌的佳人,怕是再過兩年怕是就該許人家了!”太子晉搖搖頭,收拾了下心情,拍馬先行了一步。

    ——許人家?

    虞錦城本還沉浸自己有些傷感的世界裡,突然被這句話給刺的一激靈!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向依舊人頭攢動的女學大門,似乎自己跟自己鬥爭了許久,才終於不得不承認,她已經從天天上族學,換成天天上女學了……

    明明跟原來沒什麼變化的感覺,哪裡有長大的樣子?

    虞錦城腦子亂亂的,不知怎地忽然回想起那日她來了月事面色緋紅的模樣……還有幾次被自己攬在懷裡那柔軟的觸感……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呃……”虞錦城捂住挑個不停的胸口,努力要抑制下去這突如其來陌生的感覺,嘴裡念經似的念叨著:她只是個小丫頭她還是個小丫頭……

    “……錦城!”前面不知跑了多遠的太子又回來找人,發現這人還杵在這裡發呆。

    “快走了!咦……你臉怎麼這麼紅?有太陽嗎?”

    話音剛落,就見那人拍馬逃也似的跑來了,好像這裡有洪水猛獸一般。

    在執禮先生那邊登記完名字,容蕪走進了學堂。學堂裡十分寬敞,下面整整齊齊地擺了桌椅,一排三張,一共四列十二張,上面還有現成的筆墨紙硯。

    容蕪走進去的時候裡面已經坐了好幾人了,聽到又有人來了都抬頭看了眼,見是生面孔只是點頭笑了笑。

    容蕪按著剛剛執禮先生的分配找到自己的座位,是第一排中間那張。這個座位是按照女學考的成績來排的,容蕪這個位置顯然昭示了她第一名的地位。

    見她在這個座位坐下後,在坐的幾人這才重新抬起頭來又看過來,面露驚訝又敬佩,方才真沒想到這位漂亮的姑娘成績竟然也這般好。

    容蕪自己也是帶了紙筆的,但此時已是用不上。她來的其實還早,整個學堂裡只零落坐了四五人,幹坐著也無事,便掏出了隨身帶的一本書靜靜翻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好像陸陸續續又進來了幾人,不多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絲驚喜在她身旁喚道:“阿蕪……”

    有熟人?

    容蕪放下書看去,正見一個白嫩微微顯得圓潤的姑娘在沖她笑,立馬也欣喜地笑了起來:“纖纖!”

    姬洳今年正好結業,沒想到還可以在這裡遇到謝纖,讓容蕪原本有些沒底的心情瞬間踏實了不少。

    “太好了,我們可以在一起念書!你坐在哪裡?”

    謝纖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第四排右邊角落的位置,看樣子她女學考的成績並不是很如意……

    容蕪拉著她的手不在意地晃了晃,滿眼都是能在一起的興奮,謝纖見狀也放鬆了下來,沖她笑的更真誠。

    很快,學堂裡就坐滿了年輕的姑娘們,臨的近的還會輕聲聊聊天,氣氛很好。直到一位面容有些刻板的女先生抱著書本走了進來,學堂裡這才倏地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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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5: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八章

    女先生三十多歲的模樣,身穿乾淨樸素的藏藍長裙,她嚴肅地環視了一圈,在眾人提著嗓子的緊張心情下終於輕咳了一聲,開了口:“我姓石,是你們的主責先生,另外還教授畫作這門課。”

    “石先生。”台下齊齊道。

    “很好。”石先生像是很滿意這樣的效果,點點頭道,“之後你們要在一起相處三年,需要選出一位元女學長來在先生不在時維持基本秩序,按照慣例,將有入學考第一名擔任。”

    眾人的目光自然地移到了容蕪身上。容蕪上輩子不曾上過女學,倒不知還有這個規律,一時也有些緊張地看向先生。

    果然見她接著點道:“容蕪,上來跟大家介紹一下吧。”

    “……是。”

    容蕪硬著頭皮起身來到石先生身邊,面對著下面一張張好奇的面孔,在看到謝纖遠遠地沖她鼓勁時稍稍放鬆了一些,扯出一絲笑,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

    最後在石先生的目光下,保證道:“我們十二位新學生今後一定會認真向先生們討教,順利結業。”

    沒想到話剛說完,就見石先生眉頭皺了皺道:“這屋子裡算上我才十二人,你們自己能順利結業我就很知足了!”

    下面姑娘們被逗笑,見這位先生雖然面色嚴肅,卻還會這般開玩笑。而這位新女學長……看起來美貌又大方,結果竟然還會緊張的數錯人數,一下子距離就被拉近了不少。

    容蕪紅著臉回到座位上,看起來像是在害羞,心裡卻是波濤洶湧……

    數錯,這麼一目了然的人數她怎麼可能會數錯?下麵十二張桌子,除了她的空著,其餘後面分明都坐滿了人!!

    此時她底下頭將視線固定在書本上,已經不想再回頭了……誰知道究竟坐在哪個位置上的那個人,是多出來的呢?

    開學兩日後,容蕪與學堂裡的姑娘們也處的熟了些,都是年紀相仿,聊起來很容易拉近距離。

    “你們可知,左將軍府的那個私生女最近可能也要來女學了?”說話的是一個丹鳳眼身量高挑的姑娘,她出自景義侯府,名喚雲菀。景義侯只是個二等候門,雲家雖也算得上世家,但族中並無出挑的後輩,如今已呈沒落之態。但這位雲小姐卻一點也沒有自知,平日裡行為處事比容蕪還要講侯門氣派,說起話來鳳眼一挑,有說不盡的高傲之態。

    “左將軍府的私生女?那是何人?怎麼不曾聽說過……”立馬有人被這個話題吸引,紛紛圍了過來。

    雲菀見成功引來了眾人注意力,得意地笑了笑,輕哼了聲繼續解釋道:“那個左將軍啊……為人很怪,明明成了親,但他的夫人似乎並不住在京城!再加上左將軍常年駐在軍營,眾人都知曉他們間的關係並不好……直到將軍夫人因病去世,也沒聽說過他們有過一兒半女,結果今年突然接回來了個與我們一般大的姑娘,說是左將軍和夫人養在外面的女兒!你們說說,這可能是真的嗎?……”雲菀說到這裡不屑地撇撇嘴,壓低了聲音道,“該不會是左將軍在外沾花惹草,這才導致與將軍夫人不和的吧?如今終於熬到夫人去世,這就迫不及待地讓那私生女回來認祖歸宗了……”

    “哎,還有這事?……”

    “將軍夫人好可憐啊!那位將軍也是,私生女就私生女了,怎麼還能對外稱是他與將軍夫人的血脈呢?這不是淨往那姑娘臉上貼金呢嘛……”

    此時石先生還未來,聽到這麼難以置信的消息,圍在一起的幾個姑娘你一言我一語十分熱鬧地討論起來。容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邊還有謝纖,皺了皺眉,被吵的有些看不下去了書了。

    “阿菀你接著說呀,那姑娘要來我們女學又是怎麼一回事?”

    雲菀低頭看了看指甲上新染的朱蔻,滿不在意道:“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她沒有參加入學考,據說也就是來這兒蹭個地方聽聽課,最後也拿不到結業憑證的……嘖,真不直到她圖什麼!”

    “也是!真是搞不懂……哎對了阿菀,那姑娘叫什麼來著?”

    “慕容……慕容□?”

    聽到這裡,原本低著頭的容蕪終於忍不住看了過來,這般指名道姓地說出來,說的全是她們的猜測,卻是對一個姑娘的名聲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名聲究竟有多麼重要,她再清楚不過了……

    雲菀雖然說著話,眼神卻經常注意著容蕪這邊,與她視線相遇後牽了牽嘴角,好像在高傲地示威。她不服容蕪,論才學她自認為並不比誰差,憑什麼讓別人當這個女學長?!

    看,如今大家都喜歡圍在我這裡,我才是最受歡迎的!

    “阿蕪……”謝纖被她眼神嚇的縮了縮,小聲怯怯道。

    容蕪眼神眯了眯,淡淡出聲道:“既然有新學生要來,就是我們的同伴,大家理當以禮相待,這些話以後就莫要再提了罷。”

    在座的好歹都出自名門飽讀詩書之輩,雖會私下被稀奇的事情吸引問上幾句,但也並非不知禮教有意在背後講壞話,一聽容蕪這般說了,好幾人都臉微紅地點頭坐開了。

    雲菀見自己身邊的人都退離了,臉色有些不好看,狠狠瞪了容蕪一眼,卻撲了空,只對上了她早已回過頭去繼續看書的背影。

    又過了幾日,雲菀口中要來的“私生女”仍是不了蹤影,眾人便更不放在心上只當是隨口的戲言。但突然有一日,石先生進門時後面還跟了一個笑容滿滿的小夥娘,整個學堂忽然就安靜了,直直向她看過去。

    就連容蕪都掩飾不住眼中的驚訝之色。怎麼會是……她?

    新來的姑娘倒絲毫不沒有感受到詭異的氣氛,笑著自我介紹道:“我是慕容□,大家可以直接叫我阿□哦!”說完還俏皮地沖眨了眨眼,看到第一排的容蕪後,笑的更是燦爛。

    阿□,阿九?

    容蕪收起第一眼的驚訝,也沖她露出了微笑。

    怎麼也沒想到,曾有幾面之緣的姑娘竟是出自左將軍府,看她從來一副活潑模樣,好像從未在意過自己的出身。雲菀一定不是唯一在背後拿她的出身說閒話的,而她卻仍然不往心裡去,不由真心對這位阿□姑娘生出了幾分敬佩。

    “好了,從今日起慕容姑娘就借讀在這裡了,平時有不懂的地方還需大家的幫助。”石先生開了口,特意朝容蕪的方向看了一眼。

    容蕪認真點了點頭:“先生放心。”

    下了課,容蕪還在整理書本,就被人“嘿”地從後面撲了過來,笑著轉過頭去,果然見是阿□。

    “好久不見了,阿□姑娘。”

    “哎我們都這麼熟了,就不要叫的這麼見外了嘛!阿蕪?”

    “好啊……那就,阿□!”

    “這就對了!我書念的不怎麼好,也不知父親怎麼想的,非要把我塞進來,說是再不聽課將來夫家就不要我了!真是的,我還沒嫌棄他,他敢嫌棄本姑娘?……”慕容□幫她三兩下裝好了書,這時謝纖也收拾好了走了過來,三人一同往外走去。

    容蕪從她的話中聽到了弦外之音,不由也提起了興趣,左右看了看見沒別人,湊上去小聲問道:“阿□可是……定了?”

    “是啊,從小就定的娃娃親!”慕容□倒是毫不避諱,點點頭,不等容蕪再問,就主動說到,“是慶安侯府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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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9 00:26:1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九章

    “桓家啊……”容蕪念叨著,忽然一頓,桓家與慕容□適齡的公子哥,可不就只有一個桓籬了嘛!不知不覺問出了口,在得到承認後不由覺得萬分奇妙。平時見桓籬一副風流公子模樣,沒想到從小就已經定下了姻緣,再看看身邊慕容□朝氣滿滿的模樣,又覺得兩人或許還真的挺適合。

    “阿蕪呢?阿蕪這般美,門檻一定都被踏破了吧?”說完自己,慕容□也不肯放過容蕪,拉著她怪聲怪氣道。

    “啊?我……我沒有啊……”容蕪沒想到會扯到自己,臉微窘地推了推。

    “怎麼可能,你不肯說,我就去問纖纖了!纖纖你快說……”

    謝纖看了看容蕪,紅著臉搖了搖頭小聲道:“這個我真的不知……”

    見果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慕容□還是不肯放棄地自己猜想起來:“要我說啊……那個公子晏就對阿蕪不一般啊,你看那日擊鞠比賽你不慎墜馬,他的緊張模樣可是大家都看的清楚哦!”

    “你可別亂說……”容蕪聽到姬晏的名字後怔了一下,低聲道。

    慕容□見她神情不像是開玩笑,也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容蕪雖然一邊應和著,心裡卻仍然想著方才的話。

    奇怪的是,這次阿□再提起姬晏時,她只是心中驚訝了一下,卻不像從前那般悸動了。從一腔赤誠到避之如蠍,曾經的她的回避都是刻意裝的,明明心中隨著他的一言一行緊張的不行,但面上卻還是裝出冷靜的模樣。可就在剛剛,她卻可以真的冷靜下來了,甚至覺得自己還可以開玩笑地再和阿□將姬晏聊上幾句,回想起自己隨墨凰師父遊歷回來後和姬晏的幾次相處,似乎也都坦然了許多……

    三人來到女學門口,正笑著準備道別時,忽然聽到身邊有人不屑地哼了一聲,回過頭去,就見雲菀正將書袋遞給來接她的丫鬟手中,下頜微揚睥睨打量了幾人一眼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容小姐最好還記得自己的侯府之女身份,別隨便跟什麼都能走到一起!”

    容蕪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收了回去,上前走了一步將慕容□擋在了身後,纖細的身子站的筆直,語氣淡淡道:“雲小姐既知道侯府之女的身份,就更該知道謹言慎行,謙禮公道。”話音一轉,眼神似乎飄到了她的身後,頓了頓,嘴角牽出一絲有些詭異的笑來,語氣更是輕忽故意放的緩慢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似乎雲小姐還是不長記性啊……聽說,雲小姐還有個妹妹吧?一府同出,該是滿足雲小姐侯府貴女的交友標準,兩人的關係……該是很好吧?”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呢喃出的,卻如同重擊直敲雲菀心中,讓她向後退了好幾步,像看怪物一般看著她,身子顫抖。

    身後的丫鬟急忙扶住她,卻被一把揮開,雲菀近乎失態般地指著容蕪顫聲道:“你,你怎麼知道我妹妹?你認識她?!”

    這回輪到容蕪輕哼一聲:“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還望雲小姐記著自己的所作所為,今後好自為之。”說完轉身拉著慕容□和謝纖離開。

    阿□來了之後,學堂中十二個座位終於坐滿,她也終於知道了那多出的一人是誰了。此時那位原本坐在左邊角落的安靜姑娘,正滿臉淚水地站在雲菀身後,嘴裡不住喃喃道:“姐姐,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蒼白的面容毫無血色,身子消瘦的仿佛隨時都會倒下,那般祈求的姿態一點不像平常姐妹間的相處……

    雲菀,你這是做了什麼?

    “你站住!把話說清楚了!”身後雲菀不依不饒,卻忽然從街道趕來了好幾人,將她與容蕪隔開了。

    容蕪心中正想著事情,也不知發生了何事,蹙眉回頭時就感到慕容□扯了扯她的胳膊,指向街頭。

    隱約喧囂傳來,有姑娘激動的輕忽聲,這個場景十分的熟悉。果然,一抹白影騎馬加快了速度朝著容蕪這邊趕了來,女學附近有專人看護負責安全,將一路追隨的普通百姓阻在了外面。

    姬晏翻身下馬,白衣翩然,渾身裝束依舊是精緻而一絲不苟。他遠遠見到這邊似乎不太對勁,便先派人趕來護住容蕪,此時看著她擔憂道:“發生了何事?”

    “沒什麼事呀,我們正準備道別呢。”容蕪靜靜感受了下,見自己心中果然不再那麼洶湧不定,覺得有趣,不由彎了彎唇抬起頭直視著姬晏,微笑問道,“姬哥哥怎麼會來這裡?”

    “剛從宮中出來,正巧路過。”姬晏被她看的一愣,解釋道。

    從宮中出來不假,算著時間該是女學下學了,繞了好幾條路才過來的。

    他身邊帶的護衛都有些不忍心聽不下去了,自家少爺可不止一次這般繞路了,這兩天公務結束都會不聲不響往女學這邊拐一下,然後遠遠站在街口看著一個個姑娘出來,直到看到想見的那個坐上馬車才掉頭回府。

    若不是見好像姑娘受欺負了,少爺今日估計也不會冒出來。

    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大名鼎鼎的公子晏對待誰這般小心翼翼的。

    姬晏說完也有些後悔了,皇宮、女學個靖甯侯府根本就不在一個方向,面前閃過一絲懊惱,正打算再編出個一會兒還要去哪裡見人的藉口,卻見容蕪似乎沒有發現的樣子點了點頭,還感歎道:“姬哥哥辛苦了,還是早些回府休息吧。”

    “還好。”公子晏立馬順著恢復了平時的淡定臉,心中微微松了口氣,餘光看了眼一旁對容蕪不善的雲菀,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轉身道,“我送你回去。以後下學讓人在門口相接,別讓什麼人都說上話。”

    容蕪在雲菀吃人的眼神中跟著上了馬車,臨走時慕容□還沖她擠擠眼,又朝姬晏的方向呶呶嘴,容蕪只得看著她無奈地揮揮手。

    回府的路上,姬晏騎馬自然地踱到了窗邊,斟酌了一下,還是先開了口:“女學可還習慣?”

    說完便有些緊張地等著裡面人的回復,在聽到那輕柔軟軟的嗓音有些自豪地回答道:“現在還不覺得哪裡不習慣,石先生人很好,還讓我當女學長呢。”

    姬晏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此時嘴角露出了愉悅的笑意,惹得路人都看直了眼,他耐心地聽著容蕪說著學堂裡的事,說起她的好朋友謝家纖纖還有左將軍府的慕容阿□,時不時出聲回應幾句,再引著她繼續往下說。

    等裡面的人兒說的有些累了聲音開始敷衍,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又確認了一遍:“你說學堂的先生姓什麼?”

    “姓石啊!石先生。”

    “石家……”姬晏的俊眉忍不住皺了起來,原本春風拂面的氣氛瞬間凝重了一些。

    “是啊……怎麼了?”容蕪莫名地問道。

    姬晏想了想,還是決定跟她說清楚,讓她自己引起重視,總比只是別人保護而自己糊塗的好:“你可知聽說過北河石府?”

    容蕪搖了搖頭。

    “上次你和茂哥兒在朝恩寺遇到的那人,便是石家的人。”姬晏頓了頓,又點明道,“皇后娘娘,也出自石家。”

    “如此……”容蕪還是不太明白,謙遜地繼續問道,“所以呢?”

    姬晏一噎,脫口道:“提防你的先生!其餘的事我會去查,在確認前,對石家的人不可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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