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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都市言情] 采霏 -【一樹桃花壓相爺(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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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05:5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章

    不用猜也知道青苔想問什麼,桃花揮手讓她去抱幹的被褥到軟榻上,把自個兒安頓好了才輕聲解釋:

    “前些天本是該顧娘子侍寢的日子,相爺不是半夜來過一趟臨武院嗎?估計是她知道了當時我也在臨武院,以為我刻意爭寵,所以今日來找麻煩。這就能說明顧氏善妒,且行為莽撞。聰明點的人,斷不會在這個時候來當出頭鳥。”

    她才剛進相府,相爺的態度不是很清晰,顧氏就敢上門這麼幹,不是沒腦子是什麼?好歹她還掛著個和親公主的名頭,得罪了她,對她有什麼好處?

    青苔一愣,歪著腦袋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這個道理。

    不過,主子知道的也就只有前天是顧娘子侍寢這一件事而已,竟然就能順著前因後果,將顧氏的心思都摸了個清楚?

    輕輕打了個寒戰,青苔抿唇,看著自家主子的目光裡又多添一分敬畏。

    “奴婢明白了。”

    桃花點頭,輕輕挪動著身子在軟榻上躺好。

    剛掖好被子,外頭就有人問了一聲:“姜娘子可好了?”

    “……好了。”應了一聲,青苔去開了門,看著顧氏進來,連忙站回桃花身邊,戒備地看著她。

    顧懷柔進去就在床邊坐下,俯視著姜桃花,皮笑肉不笑地道:“方才是我粗心了,潑了你滿身的水,還望娘子莫要往心裡去。”

    桃花好脾氣地笑道:“想來你也不會是故意與我為難,這點小事,自然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小事?她可是端了整整一盆冷水呢,這人心可真寬!顧氏眯眼,陰陽怪氣地道:“娘子大度,怪不得相爺要百般寵愛了。”

    姜桃花保持微笑,平淡地問:“爺如今這般,算是對我百般寵愛?”

    “還不算?”本來不想多嘴,卻被她這不為所動的態度給氣著了,顧氏沉了臉道:

    “就為你受傷之事,天快黑了爺都讓人進宮請御醫,鬧得整個相府沒人安生,就你還睡得安穩!”

    啥?桃花有點傻了,眨巴眨巴眼:“爺……是為了我的傷勢,派人進宮請御醫了?”

    “可不是麼?”上下掃了桃花兩眼,顧懷柔不悅地道:“瞧你也沒受多嚴重的傷,爺那麼著急請御醫,豈不是小題大做?”

    的確是小題大做,因為在南王府她就已經該縫合縫合,該上藥上藥,現在缺的就只是休息而已,還請御醫來幹嘛?他的心腸什麼時候這麼善良了?

    腦子一轉,桃花突然想起沈在野在南王府說過的話。

    他說:“別太得意,你能留下的,也只有命而已。”

    背後有點發涼,看著面前顧氏的態度,姜桃花感覺自己的心猛地朝無底深淵墜了去,前方的道路瞬間一片黑暗。

    那主子是真惱了啊,不能光明正大宰了她,所以改曲線洩憤,想變著法兒地玩死她?

    這後院裡一大片的女人,想想也知道高手不少,他平白給她拉這麼多仇恨,她該拿什麼去平息?!堂堂大男人,不跟男人去過招,為難她這麼個小女子有意思嗎?有意思嗎!

    默默問候了一下沉在野長眠地底的祖先,桃花強打精神一臉委屈地道:

    “傷得是挺嚴重的,差點就沒了性命。我到底是從趙國遠嫁,婚事又關乎兩國邦交,相爺擔心我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言下之意,沈在野不是在乎她才請御醫的,而是因為她是和親公主而已,希望各位息怒。

    本以為這藉口挺好的,顧懷柔應該會相信,但是沒想到她聽了,怒氣反而更高:

    “娘子不提我還忘記了,聽聞你們趙國女子是最會蠱惑人心的,也怪不得把爺迷得神魂顛倒,甚至不惜為你亂了規矩!別拿身份來糊弄我,咱們夫人還是一品尚書家的嫡女呢,也沒見爺這樣厚待,反而是你,受個傷而已,爺不但前後給你找人參靈芝,更是要打破府中規矩,留在你爭春閣三日!”

    哈?!桃花驚呆了:“三日?”

    “你還嫌不夠久是不是?”顧氏冷笑:“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府裡的規矩是一早就定下了,今日因你而亂,這府裡以後永無寧日!你帶了爭寵的頭,前天將爺半夜從我院子裡引走,而今又獨佔爺三天,搶了秦娘子她們的恩,那日後定然也會有人來爭你的寵,搶你的恩,你就都生受著吧!”

    “越桃,我們走!”

    青苔聽傻了,眼睜睜看著顧氏滿臉怒火地離開,轉頭看了看姜桃花:“主子?”

    “攔住她!”桃花果斷下令。

    “是!”有命令就執行,青苔是練家子,身行可比顧氏她們快多了,飛奔過去一巴掌就扣在了門栓上!

    大門緊閉,顧氏黑著臉回頭:“姜娘子這是什麼意思?”

    “人與人之間,只有好好交流溝通,才不會出現誤會。”桃花溫柔一笑,白著嘴唇虛弱地道:“我不想與眾人為敵,也不想獨佔爺的恩寵,顧娘子可否聽我把話說完?”

    捏著手帕,顧懷柔皺眉道:“我不覺得與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只要你我同在這院子裡伺候相爺一日,就有一日的話好說。”桃花誠懇地看著她道:“聽兩句話又不吃虧,可是你這樣離開爭春閣,那定然就會吃大苦頭。”

    顧懷柔一愣,明顯不相信:“我能吃什麼苦頭?”

    “恕我多嘴問一句。”桃花笑了笑:“今日是誰挑撥你來這爭春閣的?”

    “……你憑什麼認為是有人挑撥我才來?你爭了我的寵在先,我來說兩句,不應當嗎?”

    “不應當。”搖搖頭,桃花肯定地道:“如你所說,我正受爺百般寵愛。你若不是被人挑撥唆使,怎麼會在這個關頭來跟我算先前那筆不算什麼大事的賬?畢竟那晚相爺還是回去了你的溫清閣的。”

    眼神微動,顧懷柔轉頭看向地面:“我自己想來的。”

    “是嗎?”桃花輕笑:“那就可能是我多想了,沒人要害你,是你自己想不開……如此斤斤計較,若是爺追究起來,你打算怎麼說?”

    “什麼怎麼說?今日我什麼也沒做,不過是被你的丫鬟拉滑了手,潑了你一身水而已。”顧懷柔撇嘴:“爺還能重罰我不成?”

    “能。”桃花看著她道:“不信你回去等著,爺定然會因為今日你潑我這一身水,重罰於你。”

    “……”顧懷柔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這女人以為自己是誰?她陪在爺身邊都快一年了,還能因為這點小事被重罰?就算爺如今看重她,也不可能到這樣的地步!

    “你若不信,就留個丫鬟在我房裡,然後徑直回去吧。”桃花道:“你可以看看,在我不多說一句的情況下,爺會怎麼處理今日之事。若我說的是對的,那你就暫且放下偏見,再過來與我聊聊。”

    她那一張臉已經慘白得很難看,說話卻依舊是充滿自信,令顧懷柔都有些猶豫了。

    難道面前這女人說的是真的?那人真的要害她?

    不,比起不瞭解的陌生人,她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一直交好的姐妹。

    青苔放開了手,顧懷柔抬著下巴就跨出了房門。

    只是,走到爭春閣門口的時候,她還是回頭,看著身後一個丫鬟道:“你留下來盯著。”

    “是。”

    見人走了,桃花終於松了口氣,交代青苔讓顧氏的丫鬟進內室躲著,讓所有人都不要提及方才之事,之後才繼續昏睡了過去。

    “鬧完了?”書房裡,沈在野捏著冊子問了一句。

    湛盧點頭:“聽聞顧氏直接潑了姜娘子滿身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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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06:0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一章

    翻頁的手一頓,沈在野抬眸沉默,過了片刻又輕笑:“真是不錯,那咱們就上場吧。”

    “是。”湛盧應了,跟著自家主子一起往外走。

    這後院一直是風平浪靜的,因為先前沈在野沒有多餘的精力應付女人,所以就制定了一套規矩,一切按規矩來,任憑誰有多少心思,也翻不起什麼浪。

    但是如今的情況不同了,朝中眾臣已經大多忠於他府下,該掌握的東西已經都捏在他手心,那就是時候攪亂這一池的水,以便趁機得到更好的東西。

    本來姜桃花是應該死在景王那裡的,那樣一來,他就可以逐步挑起帝王與景王之間的矛盾,設法讓景王依賴他、信任他,最後為他所用。

    但是可惜,他看走了眼,姜桃花這女人出乎他的意料,不僅沒死,竟然還能反過來利用南王保命!他的計畫被她打亂,那她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活著也該有活著的用處。

    眼神深邃,沈在野瞧見前頭大開的爭春閣院門,抬腳就跨了進去。

    院子裡一片祥和,桃花在主屋裡昏睡,旁邊的丫鬟神色平常,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

    沈在野覺得有點奇怪,顧氏既然來撒了野,那按照常理來說,姜桃花身邊丫鬟見著他怎麼也該上來告個狀吧?這站著不吭聲是什麼意思?

    “怎麼不在床上睡?”掃了一眼軟榻上的人,他一撩袍子在床邊坐下,伸手捏了捏桃花的手腕:“那麼重的傷,還折騰著挪位置?”

    青苔低頭道:“主子覺得床上睡著不舒坦。”

    “不舒坦?”沈在野抬頭,目光深暗地看著青苔:“你覺得這理由說得過去?”

    青苔沉默,垂著眼簾充當柱子。

    屋子裡的氣氛瞬間有點古怪。

    湛盧站在一旁很納悶。姜娘子奇怪,身邊的丫鬟也奇怪,這個時候不逮著機會在相爺面前告顧氏一狀,還在等什麼?她這一不說話,自家主子又該找什麼由頭定顧氏的罪啊?

    眼下正是姜娘子出風頭的時候,做什麼相爺都會好生護著,給她無上的恩寵。換做別的女人,定然是高興得不得了,然後稍微恃寵而驕,捏著些小事踩別人兩腳。可是如今顧氏都鬧上門來了,姜娘子卻沒個動靜,難不成堂堂公主,還是個軟包子?

    “剛才怕是有人來過了吧。”沈在野突然開口,淡淡地說了一句。

    青苔抬眸看他,微微挑眉:“爺如何得知?”

    “她的衣裳換過了。”他伸手,捏著桃花的發梢撚了撚:“頭髮還有些濕,想必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把水潑到了主子身上,床上許是還沒幹,所以讓她挪了個地方。”

    心裡微驚,青苔有些底氣不足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這人有點厲害,她還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呢,沒想到他竟然能猜出來。現下主子昏迷,沒人告訴她接下來該怎麼做啊。

    “你這做丫鬟的,膽子竟然這麼大?”湛盧皺眉:“把水潑到了主子身上,按照規矩可是要打十個板子的!”

    青苔一愣,下意識地就搖頭:“不是奴婢潑的。”

    “不是你,那是誰?”沈在野道:“你要是指出來,就罰潑水的人便是。但若是指不出來,那你就去後庭領十個板子吧。”

    “這……”

    青苔有點慌,她心思單純,只會照自家主子的吩咐做事,哪裡玩得過沈在野這老謀深算的?反正主子只說過不說多餘的話,卻沒說連實情都不能說啊……那就,還是說一說吧?

    在保住自己的屁股和別人的屁股之間選擇,青苔還是果斷選擇了自己的屁股。

    “方才顧娘子來過了。”她深吸一口氣,老老實實地道:“顧娘子是想幫忙照顧主子的,沒想到手上失力,就將水潑在了主子身上。主子醒來也沒計較,所以奴婢不曾向相爺稟告。”

    躲在內室衣櫃裡的丫鬟聽著這話,微微點了點頭,心想姜娘子主僕還算厚道,當真沒告顧娘子的狀,還幫著大事化小了。

    但是誰知,青苔話音剛落,沈在野猛地一巴掌就拍在了榻上,震得桃花在夢裡都皺了皺眉。

    “荒唐!薑氏有重傷在身,她還上門來鬧事?”

    青苔震了震,饒是有主子的話在前頭做鋪墊,她還是被沈在野這誇張的反應嚇了一跳。

    一直覺得相爺是溫文爾雅的斯文人,長身玉立,風度翩翩,沒想到生起氣來這樣嚇人。劍眉冷對,眸子裡像是結了冰霜,整張臉瞬間吹過冬天最冷的雪風,任誰看了都得打個寒戰。

    不過,這樣一看,這張臉還真是好看,輪廓跟冰雕似的,一刀一刀鬼斧神工……

    伸手掐了自己一下,青苔打了個激靈,連忙回神,跪下來道:“相爺息怒,主子都說不計較了,顧娘子也是好心。”

    “顧氏是什麼性子,你能比我清楚?”沈在野冷笑:“也不知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懂事,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對桃花竟然也如此,看來也是時候給她立個規矩了。”

    青苔抿唇,跪著不說話,心想自家主子算得還真是准,顧氏這回定是免不了被當做儆猴的雞,殺給院子裡的人看了。

    伸手掖了掖桃花的被角,沈在野起身,沉聲對青苔道:“你好生照顧你家主子,若再有人來打擾她休息,你就說是我的吩咐,一律在外頭遞了禮就走,不准進主屋。”

    “是。”

    “湛盧,走。”

    躬身點頭,湛盧跟著自家主子就踏出了爭春閣,問也不用問,直接朝溫清閣而去。

    顧懷柔正坐在軟榻上發呆,心裡反覆在思量姜桃花的話。

    她去爭春閣,倒不是只為上次臨武院的舊賬,還有柳氏的原因。

    柳氏說:“薑氏擅長媚術,與你相似,卻更勝你一籌。有了珍珠,誰還會稀罕魚目?姐姐也該早些為自己打算,別等到恩寵被人搶乾淨了,才想起來掙扎。”

    聯想起那晚相爺不寵倖她的事,顧氏心裡難免就有些膈應,再一看爺竟然為姜氏黃昏派人進宮請御醫,當下就有些火大,腦袋一熱就上人家院子裡去挑事了。

    冷靜下來想想,姜桃花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這院子裡一個個深藏不露的,有嫉妒之心的也不少,為什麼就只有她沖出去了呢?

    雖然她是不相信相爺會為這點小事重罰自己,但是……自己是不是當真被利用了?

    想想也不能吧,柳氏可是她的手帕交啊,這麼多年的感情,她怎麼會害自己?

    正糾結呢,院子門口突然一聲好大的響動,像是誰把門給踹開了。

    嚇了一跳,顧氏站起來皺眉就喊:“越桃,你在做什麼?”

    越桃小步跑進來,還沒來得及使眼色,後頭的沈在野就大步越過她,直接站到了她的面前。

    “……爺?”被他的臉色嚇了一跳,顧氏一個沒站穩就跌坐回了軟榻上,愣愣地看著他:“您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的火氣。”

    “我怎麼了,你不清楚麼?”沈在野垂著眼簾睨她:“你做了什麼好事?”

    心裡“咯登”一聲,她下意識地就張口道:“姜娘子當真告狀了?”

    沈在野沒回答,一臉的怒氣毫不掩飾,伸手就擲了茶盞,碎片茶水四濺,驚得一眾丫鬟都跪了下去,顧懷柔也差點沒坐穩。

    “姜氏是從趙國遠嫁而來,你這般胡鬧,真是不知分寸!”低斥了一聲,沈在野冷眼道:“她的傷若是因為你而加重,那你便難辭其咎!院子裡若都學你這般惡毒,那便是永無寧日!今日若是不罰你,這府裡便沒個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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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06:2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二章

    “爺!”顧懷柔又氣又委屈:“妾身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啊!”

    “潑了薑氏一身的冷水,還不過分?”沈在野冷笑:“要殺了人才叫過分嗎?她身受重傷差點沒命,好不容易緩過氣來,這一盆水萬一叫她又感染風寒病情加重怎麼辦?”

    “妾身……”

    “往日你在這院子裡小動作不少,念你本性不壞,我也就沒放在心上。如今看來,你是當真自私任性,又心腸歹毒!”揮手就打斷她的話,沈在野道:“你也不必多說了,這府裡沒規矩不成方圓,雖然你與薑氏同為娘子,但你恃強淩弱,有違寬容端莊之女德,罰三個月的月錢,撤侍寢牌子半年。”

    倒吸一口涼氣,顧懷柔的眼睛瞪得極大,滿是不可置信,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可是很早就進了相府的人,還是娘子的位份,一直也得相爺寵愛,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就因為這樣的小事,半年不能侍寢?

    “是不是有些重了?”湛盧輕聲問了一句。

    沈在野搖頭,目光幽暗地道:“若不是桃花說不想計較,比這更重的都還有。”

    喉嚨一緊,顧懷柔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眼淚跟著就泛了上來:“爺,妾身在您身邊伺候這麼久,在您的心裡,就當真這麼不如薑氏嗎?”

    沈在野抬了抬下巴,眼神晦暗不明,看了她一會兒,也沒回答,逕直就往外走了。

    他這個樣子,比回答了還讓顧氏難受,擺明瞭就是不但不如,連解釋都懶得解釋。

    從軟榻上跌坐下來,顧懷柔看著沈在野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終於還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越桃連忙撲過來,不知所措地喊:“主子?”

    顧氏哭得很凶,聲音雖然大,沒多少眼淚,伸手抓著什麼就往外扔,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惹得溫清閣外頭路過的丫鬟家奴都紛紛往裡頭瞧。有伶俐一點的,聽了一會兒,就拎著裙子往別的院子通風去了。

    顧懷柔也是個鬧騰起來不管不顧的,任憑越桃怎麼勸都沒能收住聲,直到小半個時辰之後嗓子啞了,才慢慢消停。

    “您這又是何必呢?”越桃小聲道:“爺這一罰,院子裡不知道多少人看笑話。您再這樣一哭,她們不是更得意了?”

    “誰愛得意就讓她們得意去!”抽搭兩聲,顧氏啞著聲音道:“我這心裡頭不舒坦,你總不能哭都不讓我哭!”

    越桃直歎氣,自家主子偶爾也算是精明的,偏生就是這嬌生慣養的脾性,一旦鬧起來就是完全不考慮後果,只管自己一時舒服。她這做丫鬟的,也說不上話,只能硬著頭皮打來熱水,讓主子洗把臉。

    顧氏腫著眼睛生悶氣,怎麼想都覺得委屈。三個月的月錢倒不算什麼,她有娘家幫扶,錢不是問題。但半年不能侍寢?那半年之後,誰還記得她?在這院子裡失了寵,那她還有什麼用,誰還願意繼續伺候她幫她?

    原以為是薑氏誇張,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說中了。

    “越桃,金玉從爭春閣回來沒?”顧懷柔突然想起來,扭頭問。

    越桃出去看了看,沒一會兒就將先前留在爭春閣的小丫鬟給領了進來。

    “爭春閣那邊發生了什麼?”顧懷柔皺眉問。

    “主子。”金玉跪下道:“奴婢一直在內室裡聽著,薑氏昏迷不醒,她身邊的丫鬟也沒告狀,反而只說是主子您不小心灑了水,沒想到爺竟然還發了火,說要拿您立規矩。”

    “都為我這般開脫了,爺反而還發火?”顧氏不信:“你確定她們沒做什麼小動作?”

    “奴婢親耳聽著,姜娘子主僕當真是誠心為您說話,但是相爺……”金玉也想不明白相爺是怎麼了。

    顧懷柔沉默,捏著帕子想了好一會兒,又氣又疑惑。

    爺以前從不曾對誰發火的,處罰也是很輕,姜桃花不過是個剛過門的嫁錯了的公主,趙國式微,公主的名頭也就是個空架子,沒權沒錢,爺憑什麼對她另眼相待?

    “若我說的是對的,那你就暫且放下偏見,再過來與我聊聊。”

    腦海裡突然響起薑氏說的這句話,顧懷柔心神微動,伸手招了金玉過來小聲道:“你繼續回爭春閣去看著,等薑氏醒了,找爺不在的時候,回來稟告。”

    “是。”金玉應了,恭敬地退下。

    爭春閣。

    姜桃花的情況實在是不容樂觀,傷口大、失血多、又一直在折騰,御醫來了還真派上了用場,整個爭春閣裡的人忙碌了一晚上,才撿回她半條命。

    沈在野悠閒地坐在外室,看著眾人進進出出端藥送水,只管看自己手裡的文書,半點不為所動。

    青苔有些惱,你說你要麼就別在這屋子裡呆著,要呆著也好歹配合一下氣氛,露出點擔心著急的神色吧?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瞧著就讓人來氣!

    也虧得自家主子聰明,懂得找南王當靠山,不然就以沈在野這鐵石心腸,肯定不會管她的死活。

    這到底是嫁了個什麼人啊……

    搖頭歎息,青苔在床邊坐下,捏著桃花冰涼的手,輕輕搓著給她暖暖。

    睡夢裡好像不太安穩,姜桃花一直皺著眉,像是在狂奔似的,表情緊張極了。蒼白的嘴唇囁嚅了兩下,似乎在喊什麼。

    青苔一愣,忍不住就貼近她,仔細聽了聽。

    “王八蛋……王八蛋你給我站住……”

    啥?青苔傻了,抬頭看看自家主子,又低頭聽了聽,好像沒聽錯。敢情她這不是在被人追,而是在追殺誰啊?

    她進宮也晚,不知道這位主子以前發生了些什麼,不過也沒聽說姜桃花跟誰有深仇大恨啊,怎麼會夢裡都在惦記?

    正想著呢,背後冷不防響起沈在野的聲音:“她在說什麼?”

    嚇得差點沒坐穩,青苔連忙起身站到一邊,低頭道:“主子在說夢話呢,聽不清楚。”

    微微挑眉,沈在野竟然也坐了下來,俯耳去聽。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追上了,桃花沒再說話,只是眉頭還皺成一團。

    “你家主子這是什麼毛病。”輕笑了一聲,沈在野伸手就去將她的眉給揉開了:“睡覺都皺眉,以後會很難看的。”

    順著他的手看了看,青苔很認真地問:“相爺覺得我家主子難看嗎?”

    “……”收回自己的手,沈在野沉默。

    面前這人睡得安穩些了,一張臉蒼白憔悴,卻無狼狽之態。眉如柳葉,即便皺著也是讓人覺得心疼,並不難看。

    這女人美得有一種攻擊性,所以那雙眼睛睜著的時候,他很不喜歡。倒是這樣安靜地睡著,讓他覺得可愛。

    女兒家就該老老實實動女兒家的小心思,不要太蠢,也不要太聰明。像姜桃花這種聰明過頭的人,容易薄命。

    天下畢竟還是男人的天下,沒有女人什麼事。

    桃花翻了個身,吧砸了一下嘴,想像平時那樣將身子蜷縮起來,卻像是扯著了傷口,疼得悶哼一聲。

    “睡個覺這麼不老實?”沈在野挑眉,伸手就將她的身子給擺正,讓她平躺。順手扯過一旁放著的腰帶,將她雙腳捆在了床上,又找了錦帶,把她的肩膀一併固定,叫她翻不了身。

    青苔:“……”

    “這樣主子會不舒服吧?”

    “總比她再扯著傷口好。”沈在野說著,起身把桌上的文書都搬了過來,靠著床邊繼續看。

    抬頭瞧了一眼外頭的天色,青苔有些意外:“您要守夜嗎?”

    “還有兩個時辰就天亮了,守夜不守夜,有區別嗎?”漫不經心地開口,沈在野道:“你下去休息就是,明日天亮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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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06:3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三章

    青苔一愣,很是不放心地看他一眼。

    這人的心思怎麼這麼難懂呢?堂堂丞相,給一個側室守夜,也算是聞所未聞吧?要真是關心,那為什麼看起來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可要是不關心吧,幹什麼還要留在這裡?

    她想不明白,要是主子還醒著,肯定能提點她一二,可惜現在主子還在昏睡。

    猶豫了一會兒,青苔還是選擇去外室的椅子上休息,萬一有什麼動靜,也好來得及。

    沈在野單純是想走個過場,都給姜桃花守夜了,這想救她的心就算是真真切切的了吧?傳去南王那邊,也是個重新取得信任的契機。

    但是,這女人睡覺為什麼這麼不老實?不是哼哼就是想翻身,眉頭皺了又松,松了又皺,攪得他字都看不進去。

    心下有些煩躁,沈在野乾脆脫了外袍,上床去伸手將她壓住,跟哄孩子似的輕輕拍著肩。

    這一拍,姜桃花還真就老實了,靠著他,不聲不響地沉睡。

    還是非得挨著男人才能睡舒坦?沈在野抿唇,嫌棄地看她一眼,手上的動作卻不敢停,溫柔又輕巧。臉上的表情與手上的動作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褪去了丞相那層老奸巨猾的皮,露出了一個彆扭孩子的天性。

    要是湛盧在,肯定是要被驚一跳的。可惜湛盧去做別的事情了,整個內室就他們兩人。

    拍著拍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在野自己也困了。他心裡對姜桃花已經有了高度的戒備,本是不應該在這裡睡的,但是又實在太累,不想動彈,以至於漸漸陷入睡夢裡的自己還一直在掙扎,時時刻刻想從夢裡離開。

    這種糾結的情緒一直持續到第二天醒來。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竟然是姜桃花的一雙眼睛,清澈裡帶點迷茫,傻愣愣地看著他。他完全可以從她的眼睛裡看見自己——同樣帶著點茫然,毫無戒備的自己。

    心裡一沉,沈在野翻身而起,扯了一旁的外袍就披在了身上,臉色難看得很,大步就離開了。

    “他有起床氣啊?”桃花愣愣地問了一句。

    青苔捧著水盆,有些古怪地道:“大概是沒睡好吧,主子您先洗臉。”

    “嗯。”

    睡了一晚上,又用了藥,桃花今日的氣色雖然還是不好,卻不至於像昨天那樣跟死人似的了。勉強洗了把臉,她還是要繼續躺著。

    “顧氏那邊出事了麼?”

    青苔點頭:“如主子所料。”

    還真是這個套路啊?姜桃花樂了,能按照她想的發展,那她就會有與沈在野談判的籌碼。

    沈在野骨子裡就很看不起女人,要是不讓他明白自己的價值,他可能還會覺得殺了她更省事。他這回想破了院子裡立的規矩,攪亂這一池靜水,從而得到什麼,她可以幫忙。

    但是,想順便讓她成為眾矢之的,被困這宅院之中不得動彈,沒有多餘的精力與南王往來,那就是他想得太簡單了。

    自大的男人,總是要吃點虧的。

    沈在野出門就找御醫來問傷勢。

    御醫一臉疲憊地道:“下官已經盡力了,娘子的命可以保住,但後續需要好生調養,否則就會落下病根。這回失血過多,傷口過長,少說也要靜臥半月,補血益氣。等拆了線,下官再來複診。”

    “半個月?”眼神微動,沈在野問了一句:“要是半月之中沒有靜臥,反覆折騰,又會如何?”

    御醫一愣,抬頭看他一眼,眼神瞬間古怪了起來:“若是不靜養,傷口崩裂,貧血暈眩,受苦的還是娘子自己。丞相若是當真疼惜娘子,也該忍著些。”

    心裡在想事情,沈在野也沒注意聽後頭的話,只當是醫囑,就有禮地頷首:“知道了,有勞。”

    御醫歎息,背著藥箱轉身離開,心想外頭傳言沈丞相愛好女色也不是空穴來風,人家都傷成這樣了,還惦記房事,聽他說這話,竟然也臉不紅心不跳的!現在的年輕人啊……唉。

    目送御醫離開,沈在野甩了袖子就往臨武院走。姜桃花既然半個月不能動,那他平時留個人在爭春閣看著就行了,晚上再來上演恩愛戲碼足矣。

    說了三天都會在爭春閣,那接下來要被擠掉恩寵的兩個女人定然不會善罷甘休。顧氏已經被他貶了一頭,只等再踩一腳,娘子之位就會空一個出來。下面兩個女人的態度,也會決定她們的恩寵變化。

    他這後院裡,每個女人都與朝中勢力有關,且關係深重,處理起來不是那麼簡單的。

    當今皇上有四位皇子,皆已封王。景王雖然是歷來最得寵的,但最近瑜王勢頭大盛,兩人誰高誰低,一時還不清楚。後頭的恒王雖然勢力不大,但文采斐然,頗懂治國之道,也有野心,未來形勢也不一定會差。

    最後是南王。

    唯一沒有往丞相府裡塞女人的,就是南王。

    微微勾唇,沈在野抬頭看了看這大魏的天空。巍峨大國,皇帝正值盛年,國力強盛,百業俱興,真是一個很好的國家啊……

    像極了一把鋒利的絕世好劍。

    收回目光,他低聲吩咐:“湛盧,將府上剛進的汗血寶馬牽去景王府吧。”

    “是!”湛盧應了,轉身去辦。

    相爺不在爭春閣了,金玉就連忙悄悄回去知會了顧懷柔。等午時下人都去吃飯了的時候,顧懷柔便悄無聲息地進了桃花的屋子。

    姜桃花在吃飯,雖然她沒什麼胃口,但是為了身體能儘快好起來,還是逮著什麼吃什麼。顧氏進來的時候,她還在跟雞腿做鬥爭。

    “啊,你來啦。”轉頭看見人,桃花擦了擦嘴,笑眯眯地看著她:“臉色不太好,是外面太冷了嗎?”

    顧懷柔站在床前看著她,眼神冷冽:“春天到了,外面怎麼會冷,冷的只是人心而已。”

    神色不變,桃花指了指床邊,溫柔地道:“先坐下,站著怪累的。”

    “你是不是很得意?”臉色微沉,顧懷柔不悅地盯著她:“被你料中爺重罰了我,你很得意吧?”

    火氣好大啊,看來沈在野還真沒留情?

    收斂了神色,姜桃花一本正經地道:“我沒什麼好得意的,倒是有些同情你,早聽我的話不就好了,非得鬧到現在這個地步。”

    “你!”顧懷柔想發火,可心裡到底是有些怕了,咬了半天牙也只能低下身段來,在床邊坐著道:“我想不明白!”

    “你不明白爺為什麼重罰你?”

    “是!”

    桃花笑了,伸手指了指自己:“因為爺不想讓我好過啊,所以首先,就會讓這院子裡的人不好過,而且賬都算在我的頭上。”

    微微一愣,顧氏皺眉:“什麼意思?”

    “比如這回的事情,若是昨日我未曾同你說那些話,那今日爺重罰于你,你還會上門來跟我說話嗎?”桃花抿唇:“以你的性子,多半是會懷恨在心,以後一有機會,肯定會往死裡整我,是不是?”

    心裡一跳,顧氏別開眼:“我不是這樣的人,誰…誰會那麼小氣?只是你搶我恩寵是事實,害我被重罰也是事實,以後你犯錯的時候,我肯定不會輕饒了你就是了。”

    話是這麼說,顧懷柔心裡明白,自己會做的可能比姜桃花說的還嚴重,指不定就故意弄些東西來整她,以平心頭之恨。

    桃花笑了笑,也沒反駁她,只道:“不管怎麼說,你我這梁子算是結大了,以後相互敵對,各自都不會安生。但實際上,我是無辜的,什麼也沒做,平白多了你這一個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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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06:4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四章

    歪著頭想了想,顧氏沉默。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可是,怎麼會這樣呢?

    “男人在這後院裡的作用啊,是最大的。”輕咳兩聲,桃花道:“誰與誰生恨,誰與誰親近,其實只有爺才能影響,因為咱們不就是指著他活的麼?所以他想讓我不好過,實在太簡單了,只要先寵我,為了我不惜重罰他人,剝奪他人的恩寵加在我身上,就會引起所有人對我的仇視。那有朝一日他不再寵我護我,我便如同掉進蛇窩,再也沒有什麼好日子過。”

    “這樣說,娘子可能明白?”

    顧氏有點傻了,愣愣地看著她:“爺為什麼要讓你不好過?”

    這具體的理由,姜桃花是不可能告訴她的,只垂了眼眸捋了捋袖口,歎息道:“因為當日錯嫁,我得罪了爺,令他蒙羞了,所以……”

    “令爺蒙羞?”顧氏瞪大了眼:“發生了什麼事?”

    “說來有些難以啟齒。”桃花抿唇,一臉膽怯地看了看屋子裡。

    顧懷柔回頭,朝著越桃道:“你與這丫鬟一起出去。”

    “是。”越桃屈膝,與青苔一併退下,關上門。

    桃花重重地歎了口氣,吞吞吐吐地看著顧懷柔道:“你在府裡的時間比我久,沒有發現爺有什麼問題嗎?”

    顧懷柔一頓,低頭想了想,神色也古怪起來:“你是說……房事嗎?”

    哎嘿?她是打算污蔑沈在野不舉的來著,結果真的有什麼問題嗎?眼睛一亮,桃花立馬來精神了,靠在床頭欲言又止:“你也發現了?”

    “是啊,這事兒在府裡不算什麼秘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顧懷柔道:“但是那怪癖算不得什麼,你做了什麼得罪了他?”

    怪癖?桃花一愣,心下忍不住打鼓。她與沈在野圓房那一晚上沒發現什麼怪癖啊,難不成這人其實有虐待人的傾向?還是說有什麼特殊愛好?

    渾身一個激靈,桃花裝作一臉茫然地道:“我覺得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爺發了好大的火,說我放肆。”

    顧懷柔一驚:“你難不成點燈了?”

    桃花想了想,點了頭。

    “天啊,那怪不得了。”顧懷柔瞥她一眼,捏著手帕道:“你是新人可能不知道,爺晚上就寢的時候屋子裡是不能有一點光的,不然他就會很暴躁,大發雷霆。咱們屋子的窗邊都有厚簾子,就是為爺準備的。”

    還有這種事?姜桃花驚訝了,她記得在和風舞那晚上月光好得很,照得沈在野的臉還特別好看,他一點事兒也沒有啊,怎麼會是見不得光的?

    暫且按下這疑惑,桃花看著顧懷柔道:“原來是這樣,我晚上是喜歡點燈睡的,怪不得爺那麼生氣,我當時身中媚毒,腦子也不清醒,還與他大吵了一架,爺大概是很恨我的,要不是因為公主的身份,我怕是活不到現在。”

    “原來是這樣啊。”顧懷柔點頭,想了一想也算心裡舒坦了些。爺要是因為想最後來弄死姜桃花,所以現在這樣對她的話,那她不至於那麼委屈。

    “咱們其實,都是爺手裡的棋子罷了。”看她一眼,桃花歎息道:“若是當真任他擺佈,相互仇視,那最後只有兩敗俱傷。娘子今天既然過來,咱們不如就想一個互利的法子,對大家都好,如何?”

    “你有什麼法子?”顧氏戒備地看著她。

    桃花微笑:“眼下我得寵,你失寵,我就能在你失寵的這段時間幫扶你,讓你不至於被府裡那些個見高踩低的奴才欺負。但是作為回報,還希望娘子與我站一條船,莫要害我。”

    顧懷柔沉默,眼珠子轉溜了幾下,起身道:“這個我要回去好生考慮。”

    “沒問題。”桃花抬頭看她:“眼下的情況,娘子頻繁來我爭春閣也不方便。若是同意我的想法,只管送個紅色的香囊來,若是不同意,那日後娘子的榮辱,我便都不會再插手。”

    “好。”多看了她兩眼,顧懷柔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越桃還在外頭等著,見她出來,便跟著一起出了爭春閣,往溫清閣走。

    “你覺得這姜娘子是個什麼樣的人?”顧懷柔輕聲問了一句。

    越桃一愣,上前兩步輕聲道:“奴婢覺得她是個聰明人,就方才奴婢聽見的那些話,她是有理有據的,令人信服。”

    “那你覺得她值得我投靠嗎?”顧氏皺眉:“眼下她雖然得寵,但也不知道爺什麼時候跟她算總帳,若我真跟她站一條船,那到時候被牽連了怎麼辦?”

    越桃想了想,輕聲道:“依奴婢之見,主子若是既想要她幫忙,又不想被她牽連,就與她私下結盟,不去害她就是。至於明面兒上,過得去就成,不要讓爺覺得您與她太親近。”

    “你的意思是,我什麼都不做就行了?”顧懷柔想了想:“這個買賣倒是划算。”

    姜桃花可能是想在這後院裡找幫手,她既然那麼精打細算,那自己可不能被她算計了去,到時候白白給人當階梯,還脫不了身。

    打定了主意,顧氏便回溫清去找了個紅色的香囊,讓金玉送去了爭春。

    桃花吃了一碗阿膠雞湯,正嚼著紅棗當零嘴兒,就見青苔拿著香囊進來了。

    “反應倒是挺快啊。”伸手接過香囊看了看,桃花輕笑:“青苔,你猜這顧娘子是什麼意思?”

    青苔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還能是什麼意思?您方才不是說,要是顧娘子同意您的話,就會送這個來麼?現下人家送來了,肯定就是同意的意思啊。”

    即使現在身子還很難受,桃花也費力翻了個白眼給她:“都照你這麼單純的想法,這世上就沒‘人心隔肚皮’這句話了。”

    “……難不成她還有別的意思?”青苔很不明白,看了兩眼那香囊:“您從哪裡看出來的?”

    “很顯然,顧氏是想讓我拉她一把,但是又怕被我連累,所以打算送個香囊結了盟之後,享受我的庇佑,但不會為我做事。”

    伸手將香囊放在一邊,桃花輕笑:“這樣一來她只賺不虧,所以才會這麼快下決定,把香囊送來。否則,她就該多想一段時間。”

    青苔嘴角抽了抽:“您…連這個也算計進去了?”

    “當然。”揉了揉額頭,桃花疲憊地躺了下去:“我一早知道她不會乾脆地來幫忙,所以壓根也沒想當真與她上一條船,因為看沈在野拿她先開刀的態度,她以後也未必有什麼好日子過,所以她只要別為難我,互相也不拖累,那就是好的了。”

    青苔:“……”

    這位主子現在嘴唇都還發白,看表情也不會太好受,竟然還有多餘的精力想這麼多,簡直是可怕。

    “您還是先躺會兒吧。”她低聲道:“等會還要換藥。”

    每換藥揭開紗布一次都是折磨,桃花聽著,連忙閉眼休息。只是閉上眼了還不忘吩咐一聲:“你去瞭解瞭解這府裡的用度供給。”

    “是。”

    平靜了許久的丞相府後院終於是起了波瀾。沈在野留在爭春三日,為姜桃花請御醫,還重罰了上門找事的顧娘子。這些消息跟飛似的很快傳遍各個院子。

    “這下有熱鬧看了。”秦娘子坐在梅照雪旁邊,嗑著瓜子道:“顧氏潑辣任性,被這麼一罰,面子上過不去,肯定就會與薑氏為難。今晚本該是孟氏侍寢,明晚又是段氏,這兩人都是與薑氏同為娘子,論資歷還比薑氏老一些,卻同時被薑氏搶了恩。梁子可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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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07:0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五章

    梅照雪輕笑一聲,擺弄著面前的茶具:“沒惹上我們,就看戲便是。孟氏和段氏都不是好對付的,咱們只管站遠些,別讓血髒了裙子就好。”

    秦解語頷首,臉上笑容甚為明亮,嘴唇輕動,瓜子皮吐了老遠。

    沈在野就像什麼也不知道似的,白天上朝做事,晚上就到爭春,親手給桃花喂藥。

    姜桃花笑眯眯地看著他,不肯張口。

    “這是補血的藥。”沈在野微笑:“我親自喂,你還不吃?”

    堅定地搖了搖頭,桃花笑著伸手對青苔道:“銀針。”

    青苔恭敬地遞過來,桃花捏了針就放進藥裡試了試。

    眯了眯眼,沈在野臉上依舊掛著笑:“你還怕我給你下毒不成?”

    “妾身才不擔心爺呢。”看著銀針沒問題,桃花笑笑吟吟地將藥接過,靠在床頭邊道:“南王爺不是說了麼?妾身的命託付給爺,爺不能殺了妾身。但是這院子裡人這麼多,難免有人不小心用錯了藥,試一試總沒什麼不好。”

    看著她自己一勺勺地喝藥,沈在野輕笑:“你戒備心倒是重。”

    “在爺眼皮子底下生活,不重也活不了。”桃花朝他低頭,一副恭順的模樣:“不過妾身既然是爺的人了,爺又何必總想著為難妾身呢?”

    沈在野挑眉,看著她低頭露出來的白皙脖頸,伸手過去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著自己。

    “你哪裡看出,我在為難你?為了你,我可是讓御醫一晚上都沒能回宮。”

    對上他那雙深邃的眸子,桃花不慌不忙地道:“聽聞爺重罰了顧娘子。”

    “那是她不懂事,該罰。”

    “爺未免太過苛刻了吧。”桃花笑了笑:“顧娘子一不是故意與妾身過不去,二也沒造成任何嚴重後果,何以就半年不能侍寢了?”

    “你是在為她求情?”沈在野有些意外:“她侍寢的日子少了,分到你身上的日子就更多了,你還不高興?”

    當誰都願意跟條毒蛇睡一窩嗎?姜桃花心裡冷笑,面上還是溫溫柔柔的:“妾身沒有多想,只覺得凡事都該講個理。顧娘子被重罰委屈了不說,這院子裡的其他人還會覺得爺被妾身迷惑,所以處事偏頗,連帶著責怪妾身。爺這樣做,難道不是與妾身為難麼?”

    竟然被她看出來了?沈在野垂眸,自我反省了一下。他是不是依舊低估了這女人?分明是寵她的表現,換做其他人,早就得意忘形了,怎麼會清醒地說這些,還能分析弊端。

    眼神微動,沈在野道:“這倒是我考慮不周了,可是規矩已經立了,再寬恕顧氏,未免讓人覺得我出爾反爾,此事……”

    “妾身有辦法。”打斷他的話,姜桃花伸手就拿過枕頭邊放著的香囊:“這是顧娘子送來給妾身道歉的小禮。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據說顧氏性子高傲,既然都肯低頭認錯,爺何不寬容一二,得個大度的名聲?”

    沈在野抬眼,目光在她臉上流轉了一圈:“顧氏來跟你道歉了?”

    “是,本就不是什麼大事,還勞她過來認錯,妾身真是過意不去。”

    騙人的吧?沈在野不信,以顧氏的性子,絕對是會大鬧一場的,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還反過來給姜桃花道歉?她沒那麼懂事。

    側頭看了湛盧一眼,湛盧躬身俯在他耳邊道:“顧娘子午時的確來過爭春。”

    “……”

    沈在野沉默,看著面前臉色蒼白還強自笑著的人,許久之後才開口:“你怎麼做到的?”

    “爺說的是什麼?”桃花一臉無辜:“妾身做了什麼?”

    “你要是什麼都沒做,顧氏會來道歉?”

    眨眨眼,桃花眼神清澈地道:“妾身的確什麼都沒做,可能是顧氏自己覺得愧疚,所以才來的吧。”

    這話糊弄外頭的人還可以,糊弄他?沈在野笑了,伸手拿過桃花喝完了藥的碗,重重放在旁邊的託盤裡。

    清脆的一聲響,驚得屋子裡的人都繃緊了身子。姜桃花抬了抬眼皮,鎮定地看著他:“好端端的,爺怎麼發火了?”

    “我不喜歡會撒謊的女人。”沈在野沉了臉道:“尤其是自作聰明企圖將我玩弄鼓掌之間的。”

    桃花坐直了身子,微微皺了皺眉又鬆開,平靜地看著他道:“爺息怒,妾身只是在保命而已,與您沒什麼直接的衝突,您又何必這樣在意呢?”

    到底是她自作聰明惹他生氣,還是真的算准了他的心思惹他惱羞成怒,姜桃花不是看不出來。這架勢嚇唬嚇唬別的女人可以,她是被嚇大的,早就不怕了。

    沈在野的眼睛像是鋒利的劍,將她從頭到尾戳了一遍。末了似乎發現她沒什麼懼色,終於還是放棄了威懾,直接開口問:

    “你當真只是想保命,還是有其他想要的東西?”

    桃花微笑:“爺放心,妾身只是想保命,畢竟命要是沒了,就什麼都沒了。其餘的事情妾身都可以配合爺,但那些會讓妾身處境危險的事情,爺就莫怪妾身明哲保身了。”

    意思很明顯,他要怎麼動他的後院都沒關係,只要別威脅到她的性命,她都能好好順從。那種一時捧她上天,再讓她摔死的想法,最好就別再有了。

    沈在野靜靜地看著她,目光裡充滿了壓迫感。姜桃花溫柔地回視他,甚至還帶著微笑。

    屋子裡的氣氛很緊張,像是拉滿了的弓,要麼弓斷,要麼箭出。青苔和湛盧站在旁邊,都不敢大口出氣,背後已經隱隱有汗。

    良久之後,沈在野竟然輕笑了一聲,伸手將她的手捏在了掌心,道:“既然如此,那你我不如好好合作,各取所需,如何?”

    “爺想要妾身怎麼做?”桃花歪著腦袋俏皮地問。

    “你就當個尋常女人,在這後院裡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沈在野抬手,溫柔地順了順她的長髮:“至於你的性命,有我在,不會丟。”

    “以何為信?”桃花道:“爺在南王那裡也是保證了妾身性命無憂,可惜說到做不到。若是沒有憑證,妾身也不敢輕信于爺。”

    還挺謹慎?沈在野挑了挑眉:“那你覺得用什麼當憑證才妥當?”

    這個一早就打聽好了,桃花直接開口道:“聽聞爺有一塊寶貝得不得了的玉佩,可否暫且放在妾身這裡?一旦妾身因為爺的行為喪命,那便人亡玉殞,如何?”

    沈在野的臉“刷”地就沉了下去,下頷的弧線繃得緊緊的,屋子裡的光線瞬間暗了不少。

    “不行!”

    桃花一驚,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下意識地就縮了縮肩膀:“為什麼?”

    床前這人垂了眼眸,神色頗為不悅:“那塊玉佩我不離身,你換別的東西。”

    “……哦,那啥,您先別激動哈。”打量他兩眼,桃花小心翼翼地道:“玉佩不行就換錢吧,您押一萬兩黃金在南王那裡,一旦妾身死于您的行為之下,黃金就歸妾身了,可好?”

    戾氣稍微消了些,沈在野神色古怪地看著她:“你命都沒了,錢要給誰?”

    “總會有人替妾身討,這個爺不用擔心。”桃花笑了笑:“一萬兩黃金不是小數目,據妾身所知,相爺一年的俸祿也不過五十兩黃金。當然了,其他收入定然是不菲,妾身也不擔心爺拿不出來。”

    拿是拿得出來,但被個女人這麼算計,他心裡還是不爽的:“你的命值這麼多錢?”

    “妾身會向爺證明,這買賣爺只賺不賠。半年之後,若是妾身還活著,那黃金就原數奉還給您,公平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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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放在南王那裡,沈在野倒是沒什麼意見,反正就算沒這約定,他也是要放的。這條件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不過他沒有一口答應,而是上下掃視著姜桃花,像是在估價。

    桃花挺直背脊,臉色差但是不輸氣勢,眼神堅定地告訴他:老娘就是值這個價!

    “既然要合作,那就要雙方互相信任。”沈在野伸手,輕輕攏上她的脖子:“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你也該好好為我所用,別再想動什麼歪心思。”

    “爺放心。”桃花道:“妾身很靠譜的。”

    “既然靠譜,為何還企圖對我用媚術?”眼神一沉,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微微收緊,沈在野似笑非笑地道:“我這個人見不得太美的東西,會想親手捏碎,你要試試嗎?”

    心裡一跳,桃花連忙收了身姿,驚恐地搖頭:“不必了不必了,爺息怒!妾身以後保證會在您面前改掉這習慣!”

    習慣?她根本就是每次看見他都企圖控制他,找他身上的弱點。這若是習慣,那也太可怕了。

    輕哼一聲,沈在野鬆開她,看她老老實實地縮著肩膀,沒好氣地道:“等會我就讓人寫好契約給你,然後將黃金送去南王府,你就好生休息吧。”

    “爺!”

    見他想起身走,桃花連忙喊住他:“爺覺得,妾身當真只用在這後院裡當個普通女子就夠了?”

    斜她一眼,沈在野雙手抱胸:“你還想怎麼樣?”

    “妾身覺得爺這金子給得爽快,再這麼躺著,好像有點對不起您。”桃花笑眯眯地道:“景王的事情,爺還沒辦妥吧?”

    神色一緊,沈在野沉眸看她:“你知道了些什麼?”

    “您不必緊張,您想做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姜桃花抿唇,很是沉著地道:“妾身就算知道,也不會多說半個字。如今是您的人了,更是只會幫您,不會害您。”

    沈在野滿是懷疑地看著她,胳膊下的手慢慢捏緊。

    桃花就當沒感受到殺氣,仍舊很鎮定地道:“景王如今是聖上最寵愛的皇子,爺若想涉奪嫡之爭,必定從他入手。先前爺就想用妾身的死換景王與皇上生嫌,再收攏景王的心。從這一步,妾身就能明白爺對景王是個什麼態度。”

    先拉攏,再當踏腳石,最後一腳踢開。

    沈在野的偽裝是極好的,當下的形勢,恐怕外頭的人都會覺得他是開始傾向于景王,朝中也應該漸漸開始有了立景王為太子的呼聲。景王是一心想拉攏他,對他毫無戒備,所以沈在野這一步棋,勝算極大。

    “妾身壞了您的事,爺必定還有些惱怒。不如就由妾身出馬,將此事彌補了,如何?”

    好大的口氣!沈在野冷笑:“你以為是什麼事,那麼輕而易舉地就可以辦到?機會只有一次,沒了就是沒了,你拿什麼彌補?”

    頭有些暈,桃花伸手揉了揉,氣息弱了些:“恕妾身直言,爺上次的計畫大概是有些匆忙,很多地方有紕漏。景王就算當真因恨殺了妾身,在皇上那裡頂多受一頓罵,嫌隙不會太深。而且難免會對您產生懷疑。”

    “妾身倒是有法子,可以讓皇上對景王的為人起疑心,且不會牽扯您一絲一毫。”

    沈在野一頓,眼裡的殺意微減:“什麼法子?”

    “等妾身先休息一會兒,醒來再稟告,總歸是說到做到的,畢竟事關性命。”臉色蒼白得難看,桃花勉強朝他一笑,躺平了身子,皺著眉就閉上了眼。

    沈在野:“……”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吊得了他的胃口,這女人初來乍到,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情?好像對自己和相府後院甚至朝中的事都瞭若指掌。

    怎麼辦到的?

    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看著這巴掌大的一張臉血色全無,沈在野心裡的天平還是忍不住往“留下她”這一邊微微傾斜。

    這麼厲害的女人,死了也有點可惜吧?

    若是她當真能把景王的事情辦妥了,那……他也就沒有必須要殺了她的理由了。

    想起她的傷勢,沈在野伸手去掀被子,心想今天怎麼也應該有些結痂了。結果被子掀開,都沒脫她的上衣,就瞧見白色的寢衣上血紅一片。

    臉色一沉,沈在野低喝一聲:“湛盧,叫醫女和大夫來!”

    “是。”

    青苔抬頭看了一眼,心裡也是一緊,顧不得規矩,連忙上前輕輕撈開桃花的衣裳,解開紗布看了看。

    “定是方才坐起來的時候扯裂了!”急得紅了眼,青苔埋怨似的看了沈在野一眼:“爺不能讓主子躺著說話麼?這傷口好不容易……”

    沈在野抿唇:“她自己逞強要坐起來,也要怪在我的頭上?”

    這鍋不背!分明是姜桃花自己蠢!

    青苔張嘴,也說不出什麼話了,只能轉身去將藥都備好,等大夫和醫女來重新包紮。

    沈在野靠在一邊看了一會兒,等醫女和大夫來了,就帶著湛盧往外走。

    “爭春裡還有房間吧?”

    湛盧點頭:“側堂空著。”

    “嗯,那今晚我就在側堂休息,對外只管說相爺通宵照顧姜娘子便是。”

    湛盧有點驚訝,抬頭看他:“您不是同姜娘子合作……”

    “合作當中,她就該體現她的價值,不然我為什麼要答應她的條件?”沈在野輕笑:“姜桃花命硬得很,你不用擔心她。”

    心裡一跳,湛盧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一臉驚恐地道:“奴才不擔心!”

    “逗你罷了,別著急。”沈在野看他一眼,歎息道:“姜氏容貌秀麗,也的確沒幾個男人抵擋得住。”

    除了他之外的男人對她動心,他都不會覺得奇怪。

    湛盧繃緊了皮,悄悄打量自家主子兩眼,心裡頭一次沒什麼底。按說主子這話說得輕鬆,也真的不像是要問罪的樣子,可是周身散發的氣息,怎麼又有些怪怪的。

    沈在野沒在意他,進側堂就洗漱休息,也不再過問主屋裡的情況。

    桃花的傷勢兇猛,傷口一裂,大夫和醫女就又忙活了兩個時辰才退下。

    一夜休息之後,她睜開眼,面前就又是沈在野那笑得很假的臉。

    “起來喝粥吧。”

    有氣無力地笑了笑,桃花看著他道:“爺當真很閑?”

    “不閑,只不過你昨日話沒有說完,讓我很惦記。”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沈在野道:“等你說清楚,我就該去早朝了。”

    閉了閉眼,桃花道:“爺只管告訴妾身,皇上最忌諱的是什麼事即可。妾身要怎麼做,就是妾身自己的事情了。爺難道還是個喜歡看過程的人?”

    皇帝的忌諱?

    掃她一眼,沈在野道:“你若不告訴我具體的計畫,我怎知你不會拖累我丞相府?”

    “妾身不用丞相府的名義做事。”桃花道:“出了這相府,大魏沒幾個人認得妾身,爺又擔心什麼呢?”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如今看過她這張臉的,也就南王和他而已,景王也是沒見過的。

    略微一思忖,沈在野開口道:“皇上最忌皇子不知分寸,衝動做事。所以景王一向穩重,從未越矩。”

    “妾身明白了。”桃花點頭:“等再休養兩日,傷口癒合得好些,妾身便去替爺辦事。”

    兩日?沈在野笑了:“你這傷御醫說了,沒有半月下不來床。”

    “爺等得起半個月?”

    “等不起。”

    “那不就得了。”桃花輕笑:“妾身要怎麼做,爺都不必管,只等著看最後的結果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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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07:2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七章

    他們這種人,都是不會管過程多艱險,只會看成敗結果的。

    給這種人做事,也不必強調自己有多辛苦多努力,把事情做好就對了。

    “你倒是信心十足。”伸手將粥放在一邊,沈在野看著她道:“別怪我沒提醒你,景王為人謹慎,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多謝爺關心,兩日之後,妾身便以逛京都的名義出府,還望爺允許。”

    “好。”沈在野點頭,也不再多問,轉身去桌邊坐下用了早膳,便進宮去了。

    三日的時間很快就過去,沈在野卻沒有要離開爭春的意思,每日都是親自喂薑氏吃飯喝藥,細心照看。

    第三日的時候,倒是下了令,不扣溫清的月錢了,只是侍寢之事,還是看相爺的心情。

    “這是怎麼回事?”秦解語很意外:“不僅顧氏沒鬧,薑氏還反過來替她求情?兩個人腦子都被門夾了?”

    梅照雪洗著茶具,輕聲道:“有些人你當她傻,她其實還是聰明的。顧氏被罰了一次,許是知道疼了,所以向薑氏服了軟。”

    “那豈不是沒戲看了?”秦氏頗為不悅:“這三日都過去了,段芸心和孟蓁蓁那裡也沒什麼動靜,害我白高興一場。”

    “你急什麼呢?”梅照雪洗淨一隻白瓷茶杯,輕輕放在案上:“茶要慢慢品,日子要慢慢過。現在沒動靜是因為不到時候,等時候到了,動靜便不會小。”

    秦氏皺眉,有些按捺不住,不過看夫人都這麼鎮定,她還是壓了脾氣,耐心地繼續等。

    被搶了恩寵的孟氏和段氏不是不怨,只是看眼下爺這麼看重姜氏,薑氏又沒什麼機會犯錯,所以不敢有動作罷了。

    段芸心也是開府就進來的老人,很能沉住氣。但孟蓁蓁進府不到三月,年輕氣盛,難免就關著門在屋子裡發火。

    “她憑什麼叫爺這樣寵愛?”捏著帕子眼淚直掉,孟蓁蓁哽咽著看著自己的丫鬟:“我進府才多久,難道就要失寵了麼?”

    丫鬟采苓輕輕替她拍背順氣:“您這也不算失寵,只是那薑氏手段了得,攪亂了府中規矩罷了。”

    “日子過得好好的,怎麼就出來這麼個妖孽!”孟氏委屈極了,眼神卻是分外怨毒:“你讓人看緊那院子,一旦有什麼動靜,馬上來告訴我!”

    “奴婢已經吩咐下去了。”采苓道:“半夜都有人守著的,您不必擔心。”

    孟氏點頭,手裡的帕子都快被揉爛,盯著屋子裡某一個角落,眼神沒有焦距,卻帶著些狠勁兒。

    又過了一日,姜桃花的傷口算是終於結了痂,勉強下床走了兩步,還是暈得要坐下來。

    “景王那邊打聽得如何了?”她問。

    青苔道:“今日景王與瑜王有約,未時一刻會去浮雲樓。大魏國都的地圖丞相已經送來了,奴婢將景王府到浮雲樓的路線畫了出來,您過目。”

    接過地圖,桃花在桌上趴著,蔥指輕輕劃過圖上的線,眼眸裡滿是沉思。

    “替我更衣吧。”

    青苔一愣:“您現在站都站不穩,真的打算一個人出去?”

    “帶著你也不像話,你要是不放心我,在暗處跟著我也行。”桃花笑道:“免得萬一死在街上了,沒人收屍。”

    “主子!”青苔沉了臉:“您既然知道危險,做什麼還非要冒這個險?!”

    “我開玩笑的,你別緊張啊,乖。”桃花連忙拉著她的手,輕輕搖晃:“死是肯定不會死的,這兩日大補,身子恢復得也快,堅持幾個時辰不是問題。要是不冒險,那早晚也是個死,還得拉上你給我陪葬呢。”

    “陪葬就陪葬!”青苔眼眶紅了:“總比讓您一個人在生死間掙扎來得好。”

    桃花失笑,目光溫和地看著她:“傻子,做人可以重情義,但不能本末倒置。你我都能活下來的情況下,為什麼要抱著一起死?”

    青苔語塞,洩氣地跺腳:“反正奴婢怎麼都說不過您就對了!”

    “既然說不過,那就乖乖聽話。”笑眯眯地看她一眼,桃花起身去妝台邊坐下,開始給自己這慘白的臉上妝:“拿那件月色清荷的布裙出來。”

    “……是。”悶聲應了,青苔找了裙子,等自家主子上完妝,便伺候她更衣。

    “這樣看得出病態嗎?”桃花張開手,低頭打量著自己。

    青苔搖頭:“看不出,您的妝容也很恰當,就像是普通的民間女子。”

    “好勒!”滿意地點頭,桃花轉身就往外走。

    沈在野已經允她出府,所以馬車就在側門等著。姜桃花一上去,門口就有家奴去回稟沈在野了。

    說是要上朝,這位爺卻呆在府裡沒動,看人來稟了,才披了披風往外走:“跟去看看,以防萬一。”

    湛盧莫名其妙地道:“您為什麼要親自跟?奴才派人去就可以了。”

    “她要對付的是景王。”沈在野斜他一眼:“你們去看著有什麼用?出了岔子,你們能擺得平?”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湛盧點頭,老實地跟著自家主子往外走。

    景王的馬車未時還差一刻就從王府出發了,桃花算著路線,他怎麼都是要經過回音巷的,所以就在巷子口上等著。

    回音巷在國都的南邊,裡頭多是歌坊賭館,國都最大的地下錢莊和賭坊都在這裡,所以來往的人難免雜亂些。

    清麗麗的姑娘往巷子口這麼一站,瞬間有不少人看了過來。膽子大的還上前調戲:

    “小姑娘,可是缺錢花了?不如跟哥哥們去喝酒?”

    桃花抬頭,怯生生的眼神分外惹人憐愛。肩膀一縮,像極了一隻無辜的小白兔,捏著裙角就往旁邊退。

    圍觀的眾人心裡都是一跳,這等姿色的女子,比起和風舞的頭牌怕也是不遜色的,怎麼會就孤零零地站在了這裡?

    “你……你們別過來。”一雙杏眼睜得大大的,瞬間蓄滿了眼淚。桃花貼著牆根兒站著,臉上滿是惶恐。

    這場景,是個人看著都會覺得心生不忍,想把這姑娘拉進懷裡好好疼惜。四周經過的人本就是打算看一眼熱鬧的,但是只要往她這邊看了一眼的人,便再也沒能走動路。這等的絕色,又是這等的楚楚可憐,像幅仙女圖似的,令人移不開眼。

    “真是好本事。”

    看著巷子口聚集越來越多的人,已經開始堵了街道,對面茶樓上坐著的沈在野冷笑了一聲,捏著茶杯卻沒喝。

    湛盧渾身一緊,覺得自家主子身上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出現了。打量一下表情,卻完全看不出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姜娘子這是打算幹什麼?”他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空蕩蕩的茶樓上只有他們兩人,沈在野也沒顧忌,淡淡地道:“她是想堵了景王的路。”

    用姿色堵人家路這種大膽又自信十足的做法,還真是讓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景王的馬車四面皆封,若是不讓他下車,定然就看不見她。姜桃花這樣做無可厚非,但是他更好奇的是,這人見著景王又打算怎麼做?

    未時,回音巷口連同旁邊的街道都被形形色色的男人擠滿了,場面分外壯觀。有衙役接到消息想來趕人,沈在野直接讓湛盧去擋了。

    於是姜桃花十分順利地堵到了景王爺。

    “前面發生什麼事了?”穆無垠掀開車簾,皺眉問。

    身邊的護衛連忙上前打探,回來拱手道:“這些人好像在圍觀一女子。”

    “什麼樣的女子,值得這麼多人堵著路?”穆無垠不耐煩地道:“讓人去開道,本王趕著時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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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07:4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八章

    “是。”護衛應了,剛轉身想下令,卻見人群紛紛讓開,有一抹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

    “什麼人!”前頭的護衛連忙攔住她。

    這一聲呵斥,剛要放下車簾的景王爺就看了過來。

    桃花瑟縮著身子,慌張地看了一眼護衛的刀,又連忙往人群裡退。這一退,後面的人便想上來拉著她。

    “求求你們放我走吧!”她掙扎著哽咽道:“小女子只是來找東西的,與各位無冤無仇……”

    聲音脆如穀中之鶯,一身荷花裙也是清麗非常,景王愣了愣,掀開車簾走了下來。

    “你是何人?”

    護衛連忙讓開,四周的人也紛紛後退。桃花跌坐在路上,聞聲抬眼看他:“小…小女子是初到貴地的,沒犯什麼錯,什麼也沒做……”

    “別緊張。”

    她這副模樣,像極了去年他在獵場上追的那只花鹿,眼睛清澈,充滿慌張,分外讓人心疼。穆無垠的神色頓時變得十分溫和,低下身子來看著她問:“你的家人呢?”

    桃花扁嘴,帶著哭腔道:“走散了。”

    “那你打算去哪裡?”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桃花抿唇:“我在這裡等爹爹的,他拿了我的簪子進這巷子了,叫我在這裡等。”

    巷子裡?穆無垠抬頭,瞬間有些氣憤,卻沒說什麼,只溫柔地將她拉起來:“那本…我帶你去找他,如何?”

    “……”對面茶樓上灑了半杯茶。

    湛盧驚疑地看著對面的沈在野,掃一眼他的表情,這回總算是有點明白了。

    自家主子好像是在生氣,臉色沉得難看,不知道是氣自己失算,還是什麼東西。

    景王的反應的確在他們的意料之外,本以為那麼謹慎的人,定然不會輕易相信陌生女子。沒想到這姜娘子有這麼厲害的本事,能這麼順理成章地引起景王的注意。不過這對自家主子來說是好事啊,畢竟姜娘子是在幫他的忙。

    所以主子還氣什麼?

    “走。”

    瞧著那兩人已經往巷子裡去了,沈在野起身。大步下樓。湛盧連忙跟上,一邊看著前頭情況,一邊小聲嘀咕:“姜娘子這是打算做什麼?”

    沈在野沒回答他,只看著前頭那一群護衛跟在兩邊,中間的穆無垠扶著姜桃花慢慢地走著。

    左手放在她手腕下,右手放在她腰上地扶著。

    微微抿唇,他忍不住冷笑一聲,心想這大概就是為什麼景王難成大事的原因吧。色字頭上一把刀,已經站在這個位置上的人,還敢這麼輕易相信陌生人,他不栽跟頭誰栽跟頭?

    一看姜桃花這種姿色就不可能是大街上隨意能撿到的,這些人為什麼就相信自己會有這麼好的運氣?還靠這麼近?萬一姜桃花會武,一刀就可以捅死他了知不知道?

    隱了身形跟了半條巷子,只見王府護衛幾乎都站在了大喜賭坊門外,景王只帶了兩個人就跟了姜桃花進去。

    去賭坊幹嘛?

    沈在野抿唇。略微想了想,轉頭對湛盧道:“你先去京都衙門打點好,讓他們懂事些,等會聽我吩咐。”

    “是。”湛盧應了,悄無聲息地離開。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沈在野還是拐進了旁邊的和風舞,再度出來,一身錦衣換成了毫不起眼的布衣,帶著斗笠就進了大喜賭坊。

    姜桃花跟在景王身邊,茫然地四處尋找,急得嘴唇發白:“爹爹呢?爹爹哪裡去了?”

    穆無垠很是心疼地拉著她:“你別急,慢慢找。若是當真找不到,就隨我回府吧。”

    “不要!”桃花果斷地就拒絕了,愣了愣好似才反應過來要顧及人的面子,連忙行了個小禮,哽咽道:“小女子不是無家可歸。若是當真找不著爹爹了,便回老家去就是。”

    穆無垠有些意外,神色也更加放鬆了些,看著她道:“你看不出我身份尊貴嗎?”

    怯生生地打量他兩眼,姜桃花顯得有些局促,掙開他的手後退了兩步:“看…看得出來,多謝您願意幫忙尋找家父。”

    奇了怪了,一般的女人看見他這一身繡龍錦袍都是要撲上來的,怎麼這女子反而怕他?

    人都有逆反心理,所以“欲擒故縱”這一招從古至今只要沒被人識破,都是百發百中。被人捧久了的景王爺,頭一次在個民女這裡不受待見了,反而更加固執:“你先別忙著拒絕。先看看能不能找著你的爹爹吧。”

    桃花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輕輕點頭,繼續在人群裡找。

    沈在野隱在一旁冷眼旁觀,心想這招數也沒個新鮮的,要不是她長得好看,景王今兒才不會買帳!

    不過,把人拖在這賭坊裡有什麼作用?

    桃花去櫃檯一邊比劃一邊問:“掌櫃的,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這麼高的大約四十余歲的男人?穿著藍布衫,臉上有顆痣。”

    這純屬瞎掰,但是賭坊每天來往那麼多人,她隨口謅一個也是能砸中的。

    掌櫃的抬頭看了她一眼,本來有些不耐煩。抬頭卻看見了後頭穿四爪龍袍的人。嚇得一個激靈,連忙就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答:“好像是有這麼個人來過,但是咱們這裡地界兒寬,您要找起來可能得多花點時間。”

    瞧她當真是在找爹爹,都沒多看他兩眼,景王也就漸漸對姜桃花深信不疑了。

    放鬆戒備的這一瞬間,他就對上了這女子的眼睛。

    這眼睛很好看,清澈帶霧,裡頭像是有風卷起的溫水,形成了漩渦,引著人就往裡頭掉。

    “貴人,咱們得多找些時候呢。”姜桃花微微低頭,白皙的脖頸看起來誘人極了。

    一瞬間穆無垠都記不起來自己在哪裡,只呆呆地點頭:“好。找多久都可以,我陪你。”

    桃花嫣然一笑,笑得背後兩個護衛都失了神,跟著她一起往賭桌那邊走。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只要你押對十把,不僅是賠資,這滿架子的寶物還可任選一樣帶走!”

    經過一個賭桌,莊家吆喝得大聲,姜桃花也就停了下來,目光落在一支金釵上頭,流連了片刻。

    “想要嗎?”穆無垠溫柔地問她。

    桃花咬唇,搖搖頭:“不想要。”

    說是這麼說,目光可沒從那釵子上移開。

    景王當即就坐上了桌子,身後兩個護衛也沒攔著。

    看到這裡,沈在野好像就有點明白了。當今聖上最忌諱皇子不知分寸,不潔身自好。景王駛了萬年的小心船,今兒怕是要在美人溝裡沉舟了。

    想了想,他轉身就去找這賭莊的東家。

    穆無垠到底是王爺,就算東家有背景,也不敢往死裡坑。他得給他們點底氣,也讓景王見識見識民間賭坊的厲害。

    自古愛賭的人就沒幾個有好日子過,而且一旦開始賭,想停下來是很難的。景王自己也知道,但是不知怎麼的就開始了,一旦開始,看著旁邊眼巴巴望著他的美人兒,他也不可能說不要那簪子了。

    賭法是三個篩子,押數。方法很簡單,賠率很高,但是要贏十把才能拿架子上的東西當贈品。

    姜桃花就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先贏了三把,然後就開始一直輸。

    “怎麼會這樣?”穆無垠皺眉,讓護衛繼續去換籌碼:“要贏十把會不會太難了?”

    莊家賠著笑,背後直冒冷汗,正想著要不給這位王爺放放水算了,就見一個夥計過來他耳邊嘀咕了兩聲。

    這一嘀咕,莊家的背就挺直了,笑眯眯地看著他道:“這位客官,您要是覺得十把太多,那可以只贏五把就獲贈一件寶貝。但是每一把的籌碼就必須是一百兩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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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07:5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九章

    “一百兩?!”穆無垠一驚,很想說一百兩都夠普通百姓活一輩子了,這賭莊怎麼這麼獅子大開口?

    可是,旁邊站著的美人兒還一臉崇拜地看著他,他也不好認慫,只能硬著頭皮道:“一百兩就一百兩吧。”

    桃花倒吸一口涼氣,伸手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貴人,這銀子太多了吧,咱們別……”

    “你不用擔心,我有的是銀子,不缺這一點。”穆無垠拍了拍她的手。

    這一拍,只覺得觸手如玉,細嫩又光滑,忍不住就抓住細細摩挲。

    桃花臉紅了,怯怯地看他一眼,連忙把手收回來。

    可惜,收得再快,剛回來的沈在野也是看見了,微微眯了眯眼。

    這勾引人的手法未免太熟練了,到底是在多少人身上試過?而且如此看來,和風舞那一夜,也未必當真是她的初夜吧?

    輕嗤一聲,沈在野抿唇,繼續隱去一邊看情況。

    賭局開大了,四周圍觀的人也就多了,穆無垠更加騎虎難下,只能一次次地下注,帶的銀子不夠,便讓人記在景王府的賬上。

    輸輸贏贏三十多把,那簪子才終於戴在了桃花的頭上。以貞頁劃。

    “貴人好厲害!”桃花雙眼泛光,仰視著他道:“是經常賭嗎?我爹爹賭了十幾年,都沒能贏個什麼東西給我。”

    本來還有些心虛,一聽這話,再對上她的眼睛,穆無垠瞬間覺得這幾千兩銀子值得了,微笑著問:“還想要嗎?”

    “不要了不要了。”乖巧地擺手,桃花眼裡充滿愛慕:“只是方才下賭注的時候,您看起來真的很霸氣,像統帥千軍萬馬一般。”

    “哈哈。”穆無垠笑了,低頭湊近她耳邊,輕聲道:“你要是跟了我,總有機會親眼看著我統帥千軍萬馬。”

    臉頰一紅,桃花敏感地捂了耳朵後退兩步,正了神色道:“貴人說笑,貴人這樣的身份,小女子怎麼配得上。既然找不到爹爹,那小女子就先……”

    “你別走。”連忙拉住她,穆無垠低聲道:“是我唐突了,你別生氣。你爹爹在這賭坊裡,咱們就慢慢找,找得無聊,我就賭兩把給你看,怎麼樣?”

    “這……”桃花很猶豫,景王卻是不管不顧,直接拉了她的手就往下一個賭桌走。

    沈在野安靜地坐在二樓喝茶,看著景王帶著姜桃花在樓下各個賭桌之間穿梭,冷笑了一聲。

    未時過了,申時酉時也過了,大喜賭坊裡熱火朝天,眾人都來圍觀王爺賭錢了,景王好像也忘記了自己和瑜王有約,只顧著一擲千金為紅顏。

    但是,最後這一張桌子,他卻下不去了。

    “你們使詐!”一拍桌子,穆無垠大喝:“不可能總是我輸!”

    莊家平靜地看著他道:“輸贏有命,願賭服輸,咱們大喜賭坊百年老店,從來不出千。貴客既然願意賭,那輸了就不能耍賴!”

    冷汗涔涔,穆無垠也不想耍賴,但是這賭注不知不覺加到了二十萬兩,這麼一輸,就算是他景王府,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拿出來這麼多錢!

    他到底是怎麼坐上這賭桌的?怎麼會這麼控制不住自己?

    打了個激靈,穆無垠突然覺得四周的一切好像都清晰了起來,心裡一片清明,瞬間覺得大事不好了!

    這該怎麼收場?欠這麼多錢,誰來還?

    抬眼看向身邊,空蕩蕩的。那姑娘已經不見了。

    “人呢?”臉色一沉,他低聲問護衛。

    護衛道:“方才那姑娘不是給您說了麼?去旁邊繼續找她爹爹去了,您還點了頭。”

    他點過頭嗎?完全不記得了,難不成當真是玩入迷了,沒顧上周遭的事物?

    起身想走,莊家連忙喊了一聲:“景王爺,咱們賭莊的錢可不興賒欠的,等會就上您府上去拿,您可得提前備好。”

    “荒唐!”穆無垠冷冷地看他一眼:“早聽說這賭坊謀財害命,原來當真不假。本王尚且被你們詐騙二十余萬白銀,若換做普通百姓,豈不是真要被逼死?今日來查訪,本以為你們看見本王會有所收斂,不想竟然更加變本加厲!若要錢,有本事去官府要!”

    說完。轉身就想走。

    “哎!皇親貴胄就能欠錢不還?”莊家底氣十足,根本不怕他唬人的這一套,當即就讓人上前攔住他:“您既然不想還錢,那就休怪我們不能讓您走出這大門了,就算告去官府,您也沒理!”

    周圍的人一片譁然,議論紛紛,景王被一群打手圍在中間,臉色難看得很。

    “去通知京都衙門!”他低聲對旁邊的護衛道:“讓他們派人過來。”

    “是。”護衛應了,強硬地闖了出去,賭莊的人也沒攔著,任由他離開。

    下麵頓時混亂,賭客四散,吵吵嚷嚷。穆無垠一臉鐵青,眼睛還在四處搜尋那姑娘的身影。

    姜桃花已經上了二樓,坐在沈在野旁邊。把廂房的窗戶給關上了。

    “您幫個忙。”她白著臉道:“等衙門的人來,這事兒就成不了了,還是快些去把瑜王請過來,景王今日爽了他的約,他也該過來看看。”

    掃了她一眼,沈在野道:“這些不用你擔心,瑜王已經在路上了。”

    “那就好。”松了口氣,桃花一把搶過他手裡的茶,灌了兩口之後,就趴在桌上喘粗氣。

    有那麼累麼?沈在野平靜地再給自己倒了杯茶:“姜娘子好生厲害,三言兩語就蠱惑了景王,他平時可不會這麼傻。”

    翻了個白眼,姜桃花有氣無力地道:“他當然不傻。不僅不傻,渾身戒備還緊得很,要不是妾身拼了命偽裝找到機會,還真沒辦法了。”

    “你用了媚術?”

    “廢話!”

    “……”沈在野眯眼:“脾氣這麼大?”

    桃花歎息,撐著腦袋起來,看著他道:“不是妾身脾氣大,是妾身還帶著傷,又堅持了這麼久,真的很難受。爺在人辛苦完成任務的時候,語氣能不能溫和一點?別以為媚術是什麼輕鬆的東西,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以及大量精力的,沒那麼簡單。”

    不簡單嗎?沈在野抿唇,他遠看起來。她也就是拋了幾個媚眼罷了。不過……看她累成這樣,他也不再多說什麼,起身就要走。

    “您去哪兒?”桃花虛弱地問了一聲。

    “還能去哪兒,自然是回府。”停下步子,沈在野回頭看她:“你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是我的事情,回去吧。”

    點點頭,她是很想回去的沒錯,可是……

    “您能不能扶我一把?”

    “姜桃花,別得寸進尺。”他不悅地眯眼:“能走就自己走,我扶你出去像什麼話。”

    氣極反笑,桃花咬牙:“妾身要是自己能走,就不會向您開口了!”

    黑了臉,沈在野轉身過來,一把撈起她。斜了兩眼道:“方才站在景王身邊的時候不是還活蹦亂跳的?能給人家倒茶,也能給人家拉手呢。這會兒倒是沒力氣了?”

    身子的重量全靠在他身上,桃花松了口氣,聲音也越來越弱:“您這酸了吧唧的有意思麼?目的達到就行,您管我怎麼達到的?”

    “女人要有廉恥之心。”

    “您看我是水性楊花了還是跟人苟且了?”桃花氣得直哆嗦:“說話別那麼難聽!”

    她這是給誰辦事呢?辦成了沒獎賞就算了,還要受他這一頓嘲諷?

    沈在野冷笑,也沒多說,拎著她出門,從後門離開賭坊就坐上了馬車。

    湛盧親自駕車,小聲稟告道:“京都衙門的人會在瑜王到了之後才來,主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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