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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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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采霏 -【一樹桃花壓相爺(卷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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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19: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眨眨眼,桃花不解地看著她:“這有什麼不對麼?”

    蘭貴妃一愣,柳眉倒豎:“沒什麼不對?你好歹是護著他才受的傷,他卻沒把你的傷當成最重要的事情!”

    聳聳肩,桃花道:“夫為妻綱,君為臣綱。妾身該聽相爺的,而相爺該聽皇上的,這樣的決定不是很正常的麼?”

    蘭貴妃:“……”

    這女人是有毛病吧?怎麼說起話來都跟沈在野那麼像?要不是趙國的公主,她真的要覺得姜桃花可能是沈在野失散多年的親生妹妹!

    氣憤地扭開頭,蘭貴妃甩著帕子道:“你覺得正常,那便正常吧,又不關本宮的事,本宮何必瞎操心?”

    桃花一頓,悄悄打量一番這位貴妃娘娘的表情,只覺得又彆扭又有些孩子氣。

    如果她與沈在野真的相愛過,那也可以輕鬆猜到這兩人最後沒有在一起的原因了——沈在野這種毒蛇,怎麼能跟一隻純種小白兔生活下去?要生活,也得找她這種只是外表小白兔的!

    皇帝很快下了聖旨,孟太僕貪污受賄,草菅人命,有辱大魏朝廷聲譽,滿門抄斬。

    驚堂木落下的時候,外頭的百姓一片歡呼鼓掌,高興不已,瞬間就沒人記得瑜王貪污的事情了。

    見景王還想說話,明德帝“騰”地就站了起來,飛快地扶著太監的手起駕回宮了。

    蘭貴妃打開門,跨出去的時候還回頭看了桃花一眼,眼神裡有讓人看不懂的複雜東西。

    桃花天真一笑,朝她屈膝行禮:“恭送娘娘。”

    輕哼了一聲,蘭貴妃回去了帝王身邊。沈在野倒是不慌不忙地朝這邊走過來,問她:“還疼麼?”

    “疼!”桃花的臉立馬皺成了一團,可憐巴巴地朝他伸手:“要抱抱!”

    “……”哭笑不得,沈在野正想說她沒個規矩,卻聽得身後有人喊:“丞相。”

    身子一僵,沈在野立馬轉頭,將桃花擋在了身後。

    景王皺著眉走上前來,看著他低聲道:“為何放瑜王一馬?方才分明可以趁勢徹底除掉他!”

    輕輕搖頭,沈在野道:“王爺看不明白麼?方才的確是可以給瑜王扣上死罪的名頭,可皇上擺明是不願意的。您要除掉瑜王,總不能把自己也搭進去。”

    “可是……”景王皺眉:“此回不除,以後就再難有機會了。”

    “機會多的是,這次鐵證如山,換回皇宮裡去審,陛下也未必能輕饒瑜王。只要王爺現在回去進言,聯合朝中有威望的大臣,表明皇子貪污的嚴重性。就算皇上不殺了瑜王,也會逐他出京城。一旦逐出京城,哪裡還有回來的可能呢?”

    低頭一想,好像的確是這個道理。景王的眉頭舒展開了,也瞬間明白沈在野這是當真在為自己著想,於是朝他深深一揖:“多謝丞相!”

    “王爺言重了。”沈在野微笑道:“接下來的事情就看您自己了,薑氏受傷,微臣就先回府了。皇上那邊,也請王爺替沈某告罪。”

    “好。”景王一笑,伸頭就想看他背後的人:“說起來本王還一直無緣得見趙國公主的真容呢,能讓丞相如此上心,想必是傾國傾城之色。”土反助劃。

    “王爺過獎了。”沈在野側身,將桃花擋得更嚴實些:“姿色平平,只是天真可愛,故而讓沈某有些偏愛。”

    背後的桃花翻了個大白眼。

    “天真可愛”四個字放在別人身上可能是誇獎的詞兒,從他嘴裡說出來用在她身上,怎麼聽怎麼彆扭。

    景王一愣,看著沈在野的動作,了然微笑。

    連看都不讓看,想必是真的很在意這位公主吧。幸好她背後沒什麼大魏勢力,隨意沈在野怎麼寵,也沒人會有意見。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告辭了。”

    “王爺慢走。”

    拱手行禮,景王轉頭就離開了。沈在野松了口氣,回眸睨著身後的人道:“趕緊回府去吧。”

    桃花好奇地看著他:“您不隨聖駕進宮麼?還要處置瑜王呢。”

    “口子已經劃開了,剩下的血和肉,他們愛怎麼爭怎麼爭。”沈在野勾唇,頗為邪氣地一笑:

    “爺不沾腥味兒。”

    ……這一股子狂妄又霸氣的味道,震得桃花兩眼發光,拍著手感歎道:“爺真是好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聽著是誇獎的意思,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高興不起來。斜了她兩眼之後,沈在野抱起人就往外頭走。

    原本計畫的是出去兩日,現在提前回去,也不知道府裡會是個什麼況狀。

    丞相府。

    一早就有家奴回來報了信,然而府裡還是一團亂。梅照雪帶著人在顧氏的溫清裡,一直柔聲安慰,外頭的人三兩成群,輕聲細語地議論著什麼。

    爭春的門口也站著人,裡頭被翻得亂糟糟的。幾個丫鬟都跪在院子裡,神情緊張。

    桃花一進府就嗅到了不對勁的味道,到自己院子裡一看,當即就捂臉往沈在野懷裡一倒:“爺,妾身真的很累了,沒精力陪她們折騰。不管出了什麼事兒,您替妾身擺平了成麼?”

    沈在野皺眉,臉色不太好看,上前就抓過門口的家奴問:“出什麼事了?”

    外院的粗使丫鬟清雨連忙道:“爺!奴婢們冤枉啊!顧夫人派了人過來,說咱們院子裡藏了什麼污蔑顧娘子的東西,強行要搜……”

    顧夫人?桃花眨眼,看向沈在野。後者臉色陰沉了下來,推開她就跨進了屋子裡去。

    片刻之後,幾個家奴就被扔了出來。“彭”地幾聲摔在院子中間。

    “反了你們了,誰給的膽子,敢在我相府裡搜東西?!”怒喝一聲,沈在野抬眼就朝湛盧道:“把溫清裡的人都給我帶過來!”

    “是!”湛盧應了,轉身跑得飛快。

    縮了縮脖子,桃花頂著這位大爺的怒氣進來瞧了瞧。地上躺著的幾個家奴穿的不是相府的衣裳,竟然還是別人家帶過來的。

    那也就不能怪沈在野這麼生氣了,誰這麼沒眼力勁兒?帶人上相府來搜查,還被丞相撞見,那不相當於是去蛇洞裡掏蛋麼?咬不死這群蠢犢子才怪!

    府裡很快吵嚷了起來,湛盧也真的是膽子大,還帶了護衛去,竟然直接將個衣著華麗的人給押了過來。

    “放開!都給我放開!反了你們了!”

    尖銳的聲音老遠就傳了過來,桃花一愣,連忙跳到沈在野身後去站著。

    梅照雪是最先跨進院子的,臉上有些驚慌。就像當真不知道沈在野回來了似的,上前就行禮道:“妾身給爺請安,不知爺提前回府,未曾迎接,請爺恕罪!”

    沈在野沒看她,抬眼就看向了後頭被押著的人。

    一見是相爺回來了,顧夫人也就不吵嚷了,但臉上的神情還是頗為不忿,小聲囁嚅著什麼。

    “爺!”顧懷柔撲上來就道:“家母不懂規矩,若有什麼衝撞了爺的地方,還請爺包容。”

    “不懂規矩?”沈在野冷笑了一聲:“堂堂郎中令的夫人。竟然連規矩都不懂,還要別人來包容?我可不是顧大人,沒那麼廣闊的胸襟。沒有聖旨就敢在我相府搜人的,顧夫人可是頭一個,這筆賬不去找顧大人算清楚怎麼行?”

    顧懷柔一愣,連忙回頭看向自家母親,連連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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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20: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顧夫人在府裡是驕縱慣了的,因著顧大人耳根子軟,她也就一向盛氣淩人,心高氣傲。原先顧懷柔在相府裡得寵的時候,她更是拿自家女兒當丞相心尖上的寶貝,沒少作威作福。

    所以現在,即便沈在野的臉色很難看了,她也只是把聲音放小了些:“我又沒做錯什麼事,丞相有什麼好算帳的?”

    “母親!”顧懷柔急得臉都白了。慌張地看了沈在野一眼,連忙退到她身邊去扯著她道:“您說話別這麼沖!”

    “我怎麼沖了?”顧夫人皺眉道:“難道不是嗎?分明是有人要害你在先,你軟軟弱弱的像個什麼話?”

    氣極反笑,沈在野負手俯視她,問:“誰要害誰了?”

    “相爺還不知道呢吧?”抬眼瞥了瞥一旁的姜桃花,顧夫人跪坐在地上,冷聲道:“您一離開京城,府裡府外就開始傳懷柔借身孕陷害孟氏,栽贓姜娘子的事情了。可巧的是,這消息還是從爭春傳出去的。”

    啥?桃花一臉驚愕地看著她:“我一走,爭春都沒人了,消息打哪兒傳啊?”

    “這就要誇姜娘子您聰明了。”顧氏輕哼,斜著眼睛道:“您跟著相爺一走。看似就撇清了關係,可暗地裡卻安排丫鬟中傷柔兒!可憐柔兒痛失孩子不說,還要被人污蔑!”

    這倒是有點意思嘿!桃花眯了眯眼,上前一步看著她道:“煩請您再說一遍,我污蔑顧氏什麼?”

    “您擱這兒裝什麼蒜啊?”顧夫人皺眉,抬眼看著她道:“還當誰不知道麼?您派人在府裡和坊間四處碎嘴,說我柔兒並沒有懷孕,而是藉著身孕同您與孟氏過不去,小肚雞腸。心機深沉。還說她買通了懸壺堂的大夫,端的是有鼻子有眼,讓我差點都信了!現在外頭罵我柔兒罵得可難聽了,您高興了?”

    桃花很驚訝,這事兒是從哪裡傳出去的?知道的應該只有她和顧懷柔才對,而她忙著應付沈在野呢,哪來的閒工夫去陷害顧懷柔啊?

    轉頭看了顧氏一眼,她眼裡滿是探究。顧懷柔明顯很心虛,一對上她的眼睛就連忙避開,低了頭。

    什麼情況啊?

    沈在野在上頭聽完,淡淡地便開了口:“照雪。”

    “妾身在。”

    “你乃府中主母,當我不在的時候,這府裡由你主事。然而如今卻任由別人帶著家奴上門撒野,你可知錯?”

    梅照雪一愣,連忙低頭:“妾身甘認失職之過。”

    “回去罰抄心經十遍吧。”

    “……是。”

    顧夫人一愣,瞪眼看著沈在野。這罰的是梅照雪,卻分明在打她的臉,憑什麼啊?

    “相爺難道就這麼偏心,都不好生查查此事麼?”她憤怒地道:“好歹也與相府的聲譽有關!您不能輕饒了背後作怪的小人!”

    “我自然會查,不勞夫人費心。”涼涼地掃她一眼,沈在野轉頭看向顧懷柔:“既然有這樣的流言傳出來,那便請懸壺堂的大夫先過來重診一次吧。”

    顧懷柔微驚,連忙低頭道:“爺要請就請張大夫吧,他對婦女之疾分外有經驗。”

    “光請一個怎麼夠?”皮笑肉不笑地看她一眼,沈在野道:“懸壺堂醫術精通的人多了去了,就是一併請來,我也請得起。”

    臉上一白,顧懷柔心裡亂成一團,連忙就使勁扯自家母親的衣裳。

    “怎麼了?”顧夫人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揚著下巴道:“該診斷就診斷,總不能讓你白受委屈!你啊,就是太善良了,所以在這府裡總是被人欺負!”

    桃花笑了笑,看著顧懷柔道:“的確是挺善良的。”土反陣才。

    她都還沒跟她計較上次企圖殺了自己的事,如今竟然怕她捅破身孕的秘密,先反咬她一口?

    這對她有什麼好處呢?萬一查出來她當真沒懷孕,那可就是雪上加霜了。孟家一進大牢,沈在野就已經沒有顧忌了,直接用假懷孕的罪名處置了顧氏都沒問題。

    人,為什麼這麼熱衷於自己找死呢?

    顧懷柔急得說不出話,看了桃花兩眼,眼裡滿是哀求。

    這事兒不是她弄出來的,她沒這麼傻!躲都來不及,還想跟人玉石俱焚不成?

    桃花一愣,微微挑眉。

    不是她,那又是誰?

    沒多餘的時間給他們眼神交流,沈在野拎著桃花就進了內室,讓她躺上床去好生休息,然後讓顧氏和顧夫人連同其餘看熱鬧的人,都在外室等著。

    顧夫人坐在一邊,往內室裡看了好幾眼,小聲嘀咕道:“這麼多人坐著呢,她倒是躺著了?”

    “母親。”顧懷柔終於忍不住低聲道:“我已經沒有以前那樣得寵了,您這架子就不能收一收嗎?”

    “你……”顧夫人皺眉:“自己都把自己放那麼低,誰會高看你?”

    “您以為哪兒都是顧府麼?”顧懷柔氣得跺腳:“這裡有這裡的規矩,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被她吼得一愣,顧夫人收斂了些,撇嘴道:“知道了,你那麼急幹什麼?相爺還看著呢。”

    “……”顧懷柔氣得閉眼。以前她總是報喜不報憂的,導致母親覺得她當真是很了不起了,四處藉著她的名頭得罪人,到頭來苦都是她吃。

    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呢?

    沈在野安靜地喝著茶,眼皮都沒抬一下。他手邊放著的冊子裡,已經多了一個名字被劃去了。

    懸壺堂的大夫很快就來了,一共十個。顧懷柔很不想伸手,想藉著頭暈身子不適躲過去。顧夫人也看出了不對勁,小聲問:“怎麼了?”

    屋子裡這麼多人,顧懷柔哪裡敢說什麼?只能咬牙對沈在野道:“妾身不想診脈,爺能讓妾身回去休息麼?今日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

    “若是你受了委屈,那說出這句話來,我會覺得你很懂事。”抬眼看向她,沈在野淡淡地道:“但今日是你母親讓桃花受了委屈,你還這樣說,就未免有些驕縱了。”

    顧懷柔一愣,提著裙子就跪了下去:“妾身願意給姜娘子賠罪。”

    “知錯能改是好事。”沈在野道:“但大夫都來了,你還是看一看吧。若是不看,那連我都會覺得你是心虛。”

    身子一僵,顧懷柔低著頭不動了。旁邊的青苔接著沈在野的眼色,立馬上前將顧懷柔按在了旁邊的椅子上,伸手便讓大夫挨個把脈。

    顧懷柔臉都青了,看著青苔道:“我與你無冤無仇的,你這是幹什麼?”

    “按照顧夫人的話來說,這是給娘子證明清白,也是洗清我家主子污蔑之罪。”青苔面無表情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娘子不必緊張。”

    不緊張才怪了!顧懷柔拚命掙扎,眉頭皺成一團地吼:“你給我放開!”

    “你若再掙扎,那就說明外頭的傳言是真的了。”沈在野板著臉道:“懷柔,假孕嫁禍於人,這罪名可不比孟氏謀害子嗣來得輕。”

    顧懷柔一怔,抬頭呆呆地看著他,眼裡迅速躥上了淚水:“爺……妾身在您身邊也有一年多了,從未犯過什麼大錯,您為何就不肯相信妾身?”

    沈在野平靜地看著她:“你們女人急起來是不是都這樣胡攪蠻纏?是你先做了讓我懷疑的事情,不肯證明自己的清白。還非要我無條件相信你?”

    “妾身……妾身在爺心裡,是會假孕騙人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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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20: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我不知道。”沈在野搖頭:“所以讓大夫診脈,孩子沒了之後身子會有相應的症狀,很簡單的事情,你若是不心虛,何必哭哭啼啼的?”

    “……”顧懷柔低頭,很明顯就是心虛。

    顧夫人看得怔愣,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自家女兒是個什麼處境,立馬護在她身前看著沈在野道:“柔兒不願意,相爺又何必強人所難?”

    “那夫人帶人來搜這爭春的時候,問過這裡的人願意不願意了嗎?”轉頭看著她,沈在野眼神微冷:“您現在似乎沒有立場說話。”

    微微一抖,顧夫人被他這眼神嚇了一跳,抿了抿唇道:“那相爺想怎麼對柔兒?”

    “很簡單。”沈在野掃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大夫:“若是懷柔願意就診,那便按照診斷的結果論事。的確小產過,就罰亂傳流言之人;當真假孕欺人。那就休書一封,送她回府。可若是她連診斷都不敢,那就只能當假孕論處了。”

    顧懷柔一驚,看了看旁邊站著的眾多大夫,直接就起身朝沈在野跪了下去:“爺!妾身有話要說!”

    “你說便是。”

    “妾身…妾身的身孕的確有問題,可是那是有隱情的!”顧懷柔咬牙,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抬眼看著沈在野道:“妾身也不知道誰在背後作妖,本不是身孕,卻讓個外頭的大夫進來騙了妾身,說是有了。讓妾身騎虎難下,不得不……”

    “你說什麼?!”旁邊一直沒吭聲的秦解語終於開口,打斷她的話,震驚地道:“那身孕當真是假的?你不是還動了胎氣麼!”

    回頭看她一眼,顧懷柔冷笑:“秦娘子何必這麼驚訝呢?您不是一早就知道麼?還拿這事威脅我,要我去騙姜娘子呢!”

    倒吸一口涼氣,秦解語往沈在野那邊靠了靠,一臉震驚地道:“爺,顧娘子是瘋了,見誰咬誰啊!妾身要是知道她的身孕是假的,以妾身的性子,肯定一早就說出來讓她倒楣了,怎麼會瞞到現在。還扯姜娘子……看來顧娘子是深知爺現在偏愛姜氏,怎麼也要拉她下水了。”

    側頭看了她一眼,沈在野繼續望向顧懷柔:“你的身孕是假的。此事當真?”

    “當真是當真……”顧懷柔皺眉:“可這根本怪不得妾身,不是妾身故意要騙爺的!”

    “嗯。”沈在野眼裡含怒,嘴角卻帶笑:“你就是想藉著孩子爭寵,只是順便騙了我一番,是麼?”

    顧夫人在旁邊嚇壞了,差點沒站穩,震驚地看著顧懷柔道:“你怎麼會做出這麼沒腦子的事情?!”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顧懷柔搖頭,眼淚成串兒地掉:“是有人騙了妾身,妾身也是受害者!”

    “可真是好笑。”秦解語輕哼了一聲:“你懷孕的時候,爺可沒少往你院子裡送東西,又是關心又是照顧的,最後你騙爺說孩子沒了。害爺傷心不說,孟氏還被休了回去,薑氏也被關在靜夜堂兩日。整個府裡當寵的人都被你害了個遍!現在東窗事發了,卻說是有人在騙你?”

    顧懷柔哽咽:“我真的一開始不知情……”

    “可後來你假裝流產,說明就知道了自己的身子是假的,故意為之吧?”秦解語嘖嘖搖頭:“就不能跟爺說實話嗎?可憐了孟氏和姜娘子了,你這女人心可真狠,自私又毒辣!”

    “我……”

    “好了。”沈在野閉眼,很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沉聲道:“真相大白了,懷柔的身子是假的,害得我冤枉了府裡別的人,更是白高興也白傷心了一場。此彌天大謊,給一封休書不算過分吧?”

    “爺!”顧懷柔撲到了他腳邊,哭著道:“您怎麼能這樣心狠呢?妾身伺候您這樣久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與妾身雖不算是有多情深,但好歹同床共枕了一年多!這次的事情妾身也是受害者,您卻二話不說要休了妾身嗎!”

    微微睜開眼,沈在野睨著她,輕聲問:“我還留你這樣的人在府裡幹什麼呢?你害人也就算了,還想殺人。蛇蠍心腸,人神共憤,留著怕是要髒了我相府的地。”

    “殺人?”顧懷柔一愣,淚水還掛在臉上,眼神萬分無辜地看著他道:“妾身什麼時候殺人了?”

    “就是前天,城郊樹林裡,你雇人想殺薑氏。”沈在野起身,走到一邊將一疊銀票拿出來,又讓湛盧去領了個車夫進來。

    “人證物證俱在,只是我還沒來得及審你罷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本來若只是假孕的事情,那她哭一哭,求求饒也就罷了,還有繼續留下來的機會。但若是有殺人之心……那別說留在相府了,再嫁都嫁不掉。

    顧夫人有些慌了,連忙拿過沈在野手裡的東西來看。

    那是一疊假銀票,紙張和印刷都是能查出來源的,畢竟國都裡敢偽造銀票的,也就那麼兩個地方。剛剛懷柔想讓人來找的也是這個東西,沒想到藏得太好了,還沒來得及找出來,沈在野就回來了。

    捏了捏手心,顧夫人小聲道:“這銀票能看出個什麼來?”土反亞技。

    “夫人不知道嗎?”沈在野微笑:“那我告訴夫人好了,京城的融匯和貫通兩家錢莊最近偽造銀票被官府查封,衙門正在四處追查假銀票的去處。不巧的是,郎中令顧大人家好像就收了不少的假銀票。”

    “……那是我家老爺運氣不好。”顧夫人抿唇道:“那麼多假銀票流出去,您怎麼就能說這些一定是我顧家的?”

    “很簡單。”沈在野道:“銀票上有票號,我手上這三十張銀票票號都是連貫的。錢莊裡有銀票流向的帳目,一查便知。”

    顧夫人這才是真的慌了手腳,伸手就把銀票撕了!

    “您要怎麼撕都可以,別髒了我相府的地。”沈在野淡淡地道:“顧大人背後在做什麼勾當,我也沒興趣知道,就算假銀票到我手裡,我也沒興趣查他。但令嬡買兇殺人之事,卻不能輕饒。”

    “不是我!”顧懷柔連忙伸手指著秦解語:“是她!她用我身孕的秘密要脅,讓我騙姜娘子出府的!”

    秦解語翻了個白眼,微笑著看著她道:“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就像溺了水逮著誰都想扯下去的女鬼。姜娘子與我無冤無仇,你以為這麼說,爺就會相信嗎?”

    沈在野沉默。

    說實話他是信的,然而今日,他只想處置了顧懷柔而已。

    “前日是你親自來的爭春。”沈在野道:“是你讓薑氏出府的,車夫也是你的人。這種情況下,你還想把責任推給別人,是不是有些說不通?”

    “……”顧懷柔嘴唇直哆嗦,眼含恨意地看了秦解語一眼。

    這一瞬間她好像什麼都明白了,從昨天晚上開始就盛傳的流言,肯定是秦解語幹的,為的就是逼她咬薑氏一口。若是咬不成,那她自己也就沒什麼好果子吃。

    母親不是她叫來的,她就奇怪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人去她面前說那麼多話,讓母親急得趕了過來鬧事,結果一切的源頭都是秦解語!

    好一個秦娘子,將她害到這個地步,卻讓她有苦都說不出!

    “你會有報應的!”看著秦氏,顧懷柔眼含萬分恨意,咬牙切齒地道:“你一定會有報應的!”

    沈在野側頭看了秦解語一眼,後者表情十分驚慌和無辜:“你這人怎麼這樣?搞得真像是我做了什麼一樣!我秦解語身正不怕影子斜,沒做過虧心事,就不怕鬼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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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20: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顧懷柔哽咽,悶聲哭了許久才看著沈在野道:“爺能讓妾身在府裡多留兩日麼?畢竟在這裡呆了這麼久,妾身也想好好收拾東西,與姐妹拜別。”

    “可以。”沈在野板著臉道:“但我不會再見你。”

    “……好。”咬牙站起來,顧懷柔扶著越桃的手,朝沈在野屈膝行了禮,掃了屋子裡的人一眼,扯著自己的母親就往外走。

    “柔兒!”顧夫人氣急:“你這樣就認罪了,那以後誰還敢娶你?”

    “您還覺得不夠嗎?”顧懷柔邊哭邊吼:“非要爺把我移交京都衙門,您才肯甘休?”

    顧夫人一愣,連忙噤聲,跟著她一路回溫清去。

    梅照雪看夠了熱鬧,平靜地回去抄她的心經了。秦解語委委屈屈地看了沈在野兩眼,屈膝道:“妾身也就不打擾爺休息了,但還希望爺能相信妾身。”

    “嗯。”沈在野揮手:“都回去吧。”

    “妾身告退。”

    吵吵嚷嚷的相府瞬間安靜了下來,溫清裡的哭聲也就格外清晰,響徹整個相府。

    吵了這麼久,姜桃花肯定是睡不著的,沈在野進來的時候,就見她睜著兩隻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他。

    “又在想什麼?”在床邊坐下,沈在野很自然地解開她的衣襟。看了看肩上的傷口。

    桃花歪著腦袋道:“顧娘子在這院子裡算是勢力很弱的,未曾選秦氏和孟氏的船站,但是爺為什麼從一開始就打算捨棄她?”

    沈在野輕笑:“她生於高門,是藉著父親的光進的相府。如今他父親犯錯,即將被誅,我為何要留著她連累相府?”

    微微一愣,桃花道:“假造銀票的事情,在一個月以前就已經被官府知道了?”

    “沒有,是前些天剛查出來的。”

    “那……”那他為什麼那麼早就有了準備?

    這話也不用問出口了,動動腦子想想就能知道,除了黑白無常之外,唯一能預料到某個好端端的人即將會死的,只能是兇手。

    顧大人可能是哪兒得罪了沈在野吧?這下手狠得,好歹顧懷柔也是他曾經寵愛的女人,現在就打算這樣對人家?土找大亡。

    傷口上的紗布被拆開,沈在野慢條斯理地給她換了藥。又輕柔地包上,睨著她道:“這兩日你就不要亂走動了,呆在爭春裡休養吧。我會很忙,晚上不回來也是有可能的。”

    桃花點頭。要定瑜王的罪,景王和皇帝肯定會有好一番拉扯,沈在野必定要在中間調和當好人,自然就忙。她也就趁著這機會,先讓青苔去打聽打聽外頭的消息吧。

    造假幣這種事情自古有之,只是大魏律法森嚴,民間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和管道,所以假銀票。大多是通過官員,向民間流通。畢竟官老爺給的銀票,很多人是不敢查真偽的。用假銀票換朝廷撥下來的真銀票,也是貪污的手段。

    顧懷柔的爹是郎中令,掌管宮殿警衛的武將,沒想到也會玩這一招。雖然有可能是沈在野下的套,但他本身若是不貪婪,那也不會中計。有報應,也不算冤枉。

    只是,她總覺得這回顧懷柔做的事情,不像是她本身想做的,畢竟她性子衝動,腦子簡單,想不出這麼毒辣的害人法子。

    那會是誰在暗處看著這一切呢?

    第二天天亮,沈在野出門了。爭春沒一會兒就來了客人。

    “我也是心疼娘子,這大傷小傷的怎麼就沒斷過?”秦解語掩唇看著她,歎息道:“果然是紅顏多波折,有人見不得娘子好。”

    微微一笑,桃花天真地看著她道:“秦娘子也是天姿國色的絕世紅顏,卻未有我這樣坎坷,想必跟容顏沒多大關係,還是跟人心有關。”

    秦氏微愣,看了她一眼,輕笑道:“娘子說得是,好在顧氏馬上要走了,在這府裡多留兩日,也未必能有什麼改變。”

    “秦娘子在這府裡的時日比我長多了。”桃花看著她。好奇地問:“顧氏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您也應該比我清楚吧?”

    “這是自然。”秦解語嗤笑道:“她就跟她爹性子一樣,假清高,慣常不肯跟咱們姐妹幾個玩的。在爺面前又妖又媚,渾身騷勁兒。”

    “嗯?”桃花聽見了重點:“顧氏跟她爹很像?”

    “自然,有其父必有其女。”秦解語不屑地道:“咱們後院裡的人,誰家不是高官貴門?因著成了姻親,都對相爺是恭敬有加。唯獨她那爹,只不過是個郎中令。卻屢次當朝頂撞相爺,做些愚蠢壞事之舉,她現在被休,也算是活該。”

    顧大人竟然是這種性子?那就怪不得沈在野了。桃花抿唇,沈在野的脾性明顯是“順之昌,逆之亡”,站在他對面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但是,秦解語與顧氏也算不得什麼深仇大恨,甚至該說幾乎沒什麼交集。如今顧氏落井,她這石頭也下得太狠了吧?

    “顧氏在這府裡,最得寵的時候是個什麼狀況啊?”桃花問:“能到隨意出府的地步麼?”

    “那怎麼可能。”秦解語冷笑:“不管這院子裡誰多得寵,想出府,都得找夫人拿牌子的。連丫鬟出門都要記錄去向緣由,這是規矩。”

    這樣啊,桃花點頭:“規矩得遵守才是。”

    看她兩眼,秦解語笑道:“不過若是娘子你想出府,儘管去跟夫人知會,夫人都能允的。”

    “沒什麼重要的事,也能出府走走麼?”桃花挑眉。

    “別人我不敢保證,你倒是可以的。”秦解語拍著她的手道:“咱們夫人很喜歡你呢。”

    打哪兒看出來的喜歡她啊?桃花賠笑,心裡直嘀咕。她總覺得梅照雪雖然看起來端莊大方,但反而是這院子裡最難纏的一個。

    “我這次來,一是為了探望娘子。這二麼,也是想跟娘子傳個話。”秦解語輕聲開口,目光裡滿是深意地看著她:“在這院子裡想存活下去不容易。不趕緊挑棵大樹抱著,那風一來,就得像顧娘子一樣被吹走。咱們夫人對娘子很有眼緣,娘子若是願意,不妨多往淩寒院走走。”

    竟然是來拉攏她的?桃花驚訝了,她一直覺得梅秦二人應該是有些敵視她的才對,像她這樣得寵的女人,本身就是一棵大樹了,哪裡還用得著抱別人?而對於比夫人還大的樹,在林子裡就該只有被砍了這一個下場。

    她們在盤算什麼?

    想了想,桃花笑著道:“娘子的意思我明白了,等我多想兩日,傷好了再去拜見夫人吧。”

    “也好。”秦解語點頭,想了一會兒起身,看著她道:“姜娘子是個聰明人,想必不會讓我與夫人失望,好生休息。”

    微微頷首,桃花有禮地目送她離開,然後飛快地吩咐青苔:“幫我去看看府裡的出入記錄,看前幾日溫清有沒有人出去。”

    “是。”青苔應了,立刻出門,沒一會兒就帶著抄好的前幾日的出府記錄過來了。

    接過來看了看,桃花眯了眼。溫清裡的人只有在顧氏流產前後出府請過幾次大夫,之後養身子期間,就再無人出府。

    這倒是有意思。

    晚上天黑之後,宮裡傳話來,說丞相今日就宿宮中,府裡的人也就不再等了,紛紛熄燈就寢。

    月亮高掛,溫清裡的顧懷柔正坐在院子裡流淚。

    她捨不得這裡,更捨不得沈在野,無奈時間不多了,能多看幾眼是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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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想不到進府一年多,她最後的結局竟然是這個樣子的。她後悔了,從身子有異的時候就該聽聽姜桃花的話,不要那麼急忙地想確診,也就不至於落得如今這下場。

    長長地歎了口氣,顧懷柔起身,正準備回屋去繼續收拾東西,卻聽得院門“吱呀”一聲。

    微微一驚,她轉頭便喝:“什麼人!”

    溫清裡已經只剩下越桃和她兩人了,連個護院都沒有,所以她這一聲也不會有人聽見,除了進來的姜桃花。

    摘下斗篷上的帽子,桃花看著她行了個平禮:“不必驚慌,是我。”

    瞳孔微縮,顧懷柔下意識地退後了兩步:“三更半夜的,你來這裡幹什麼?”

    “自然是有話想同娘子說。”桃花自然地走過來,拉起她的手就朝主屋裡去。

    顧懷柔的手冰涼,冷不防被人一暖,饒是臉上還有戒備,心裡也不免有些酸楚。自相爺說了要休了她之後,母親走了,越桃也只會哭,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心裡這一腔委屈和憤懣,當真是無處傾訴。

    所以一坐下來,她的眼淚就沒忍住,看著桃花道:“我當真沒有要殺你。”

    “我知道啊。”桃花笑眯眯地看著她:“不然今晚我也不會過來了。”

    “多謝。”哽咽兩聲,顧懷柔道:“這人情冷暖,向來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不管娘子今夜過來是為何,懷柔承您一份恩。”

    眨了眨眼,桃花失笑:“娘子這會兒倒是溫順得惹人憐愛了,既然本心不壞,先前又何苦跳下我這船呢?”

    “是我傻了。”顧懷柔閉眼:“若是有重來的機會,我定一心跟隨娘子,不做那些蠢事!”

    “那你現在能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桃花道:“我覺得城郊樹林的事,應該不是你安排的,那又是誰在背後害你?”

    心裡一跳,顧懷柔抬眼看她:“娘子怎麼會覺得不是我?”

    連相爺都說是她了,她也沒有半點證據能證明不是自己做的。

    “很簡單啊,你的人在那段日子裡都沒出府,怎麼買通的殺手?”桃花撇嘴:“飛鴿傳書?這府裡沒鴿子。”

    錯愕地張大嘴,顧懷柔一拍椅子扶手就站了起來:“對啊!有出府的記錄!我可以跟爺證明清白的!”

    說著,竟然就想往外走。

    “你歇會兒吧。”桃花搖頭:“這種證據只能讓相信你的人相信你,卻無法說服一個不相信你的人。”

    身子一僵,顧懷柔回頭看她:“爺不相信我?”

    “你難道還看不出來?”桃花歎息:“從你父親屢次忤逆他開始,他就再也沒完全相信過你了。”

    “你……”顧懷柔很想反駁她,薑氏才進府多久?哪來的自信下這樣的結論?

    可是,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她說的好像沒錯,從上次父親當朝頂撞過相爺之後,他便開始不常來她院子裡了。

    這相府後院。姹紫嫣紅,想要爭寵靠的自然不只是自身,還有背後的家世地位。相爺雖不是看重權勢的人,但定然也不會喜歡有人跟他對著幹。父親把他得罪了,還能指望相爺有多寵信她?

    洩氣地回到桃花身邊坐下,顧懷柔道:“我明白了,真相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爺不想繼續留我。”

    “是。”桃花點頭,看著她道:“那你想留在這裡麼?”

    “自然想。”看她一眼,顧懷柔抿唇:“一旦當真出府了,我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那我給你支個法子,或許你和你顧家,還有一線生機。”微微一笑,桃花看著她道:“這回願意相信我了麼?”

    疑惑地看著她,顧懷柔抿唇:“不是我不願意相信,但你有什麼理由這樣幫我?”

    “今天秦娘子來找過我了。”桃花道:“她的意思。是讓我投靠夫人,好在這府裡立足。”

    眉頭一皺,顧懷柔搖頭:“她的話信不得,我就是被她騙了的!”

    “哦?”桃花問:“怎麼騙的?”

    “她騙我說孟氏因為被休的事自盡了,我身上擔了一條人命。”抿了抿唇,顧懷柔頗為氣憤地道:“也不知道她從哪裡得知我的身孕是假的,借此要脅,騙我去引你出府,說是不想讓你陪爺春日狩獵。我…我照做了,誰知道她卻是想直接殺了你,然後嫁禍於我。”

    這麼厲害?姜桃花驚訝了:“她看起來不像那麼聰明的人啊。”

    “人不可貌相!”顧懷柔認真地看著她道:“無論如何。她的話,娘子千萬別信,指不定又挖了什麼坑等著你呢!”

    “我知道,所以才半夜過來,打算拉你一把。”桃花一笑,眼裡清澈極了:“孤立無援不是什麼好事,如今孟氏已經不可能再回來,要是你也出府了,那這府裡就是秦娘子獨大。這種情況之下,我若是不歸順于她和夫人,日子就必定不得安寧。可就算是歸順了,她們也未必會讓我好過。這就是我幫你的理由。”

    顧懷柔一怔,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娘子很聰明。”

    入府還不到兩個月,竟然把這些事情都看了個通透。

    “我只是擅長保命罷了。”桃花看著她:“你留下來,對我有益無害。所以我的法子,你要不要聽?”

    屋子裡安靜了一會兒,顧懷柔深深地看著面前這女子。她身上沒有半點攻擊性,溫和柔軟得像一隻兔子。可是腦子卻很清醒聰明,十分靠得住。想必爺對她動心,也不是沒道理的吧。

    “你說吧。”她道:“若是可行,我必定全力以赴。”

    輕輕鬆了口氣,桃花勾勾手示意她附耳過來,然後嘀嘀咕咕了好一陣子。

    沈在野正在禦書房,安靜圍觀景王和皇帝的爭吵。

    “父皇,您先前在京都衙門的公審,已經讓天下百姓覺得您大公無私,實乃明君。可現在瑜王弟犯錯。您為何仍要偏袒?”土找引才。

    皇帝沉著臉道:“朕罰他閉門三月,相當於幽禁,還算偏袒?”

    “可是……上次的貪污案,您判的是……”

    “朕判的是滿門抄斬!”一巴掌拍在桌上,皇帝怒而起身,瞪著他道:“怎麼?你的意思是無痕犯罪,朕也要跟著上斷頭臺?!”

    心裡一跳,景王連忙跪了下來,皺眉道:“兒臣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定官員的罪那麼重,瑜王弟卻性命仍在,還錦衣玉食地囚禁府中,未免令文武百官心寒!”

    眯了眯眼,皇帝心裡大震:“你不取你皇弟的性命,還不甘心了?無垠,你的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狠了?他可是你的親弟弟!”

    瑜王跪著沒吭聲,心下只覺得穆無垠這次急功近利,太不明智。本來父皇還是在生他犯錯的氣的,現在完全變成了氣景王殘害手足。

    旁邊站著的沈在野竟然也沒想攔一攔他。

    禦書房裡咆哮之聲不絕,等沈在野看夠了戲,上前調和兩句之後,瑜王的處置也就定下了——依舊是幽禁府中三月。

    景王很不滿,但也實在沒什麼辦法,只能盡力在這三月之內,把他朝中的勢力逐步瓦解了去。

    沈在野優哉遊哉地乘車準備回府,然而路上竟然有人攔道。

    “相爺!”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躬身到車旁,恭敬地道:“郎中令大人就在旁邊的茶樓上,請丞相移步。”

    郎中令?顧世安?沈在野嗤笑一聲:“我趕著回府,並不想喝什麼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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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大人!”小廝連忙拉住馬繩,伸手往車裡遞進一封信:“顧大人是誠心相邀,還請丞相仔細看看!”

    掃了那東西一眼,沈在野微愣,伸手接過來仔細瞧了瞧。

    信封上頭就三個字——請罪書。

    這是什麼情況?沈在野皺眉,掀開簾子就下車,往旁邊的茶樓上走。

    “沈丞相!”顧世安一改往日的倨傲,上來就朝他行了個大禮,眉目間全是懺悔之意:“下官有罪,特向丞相請罪,並願自降郎中令之職,改為內吏小官!”

    轉頭看了看外頭的太陽,沈在野笑了:“大人今日這是怎麼了?”

    茶樓上沒人,顧世安半點顏面也不要了,跪下來就道:“下官以前不懂事,如今大禍臨頭,方知丞相才是一心為國的良臣忠將,不求能保官位,但求丞相救下官一命!”

    低頭看著他,沈在野一度懷疑這人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以前的顧世安哪裡能這麼低聲下氣地跟他懺悔啊?偽造銀票的事兒也還沒查到他頭上,怎麼會這麼慌亂的?

    不過他這想法倒是很好,讓出郎中令之位,自己情願當個小官。那也就是說,他手裡的人脈都肯交出來給即將新上任的人。

    這筆買賣倒不虧,還省了他不少的事情。

    “大人有話還是坐下來說吧。”柔和了臉色,沈在野伸手將他扶到旁邊的椅子上:“以前不能與大人交心,是沈某的遺憾。如今大人既然頓悟,沈某自然也樂意幫忙。”

    擦了擦頭上的汗,顧世安點了點頭,心想懷柔還當真沒騙他,這一招有用!

    要是平時,他是不會聽懷柔的話的,但最近很多地方出了岔子,皇上又剛定了孟太僕的貪污之罪。若是再有火燒到他身上,那也是個全家遭殃的下場。懷柔偏巧這個時候被休回來了,他就算再笨,也知道沈丞相這是要切斷關係,讓他自生自滅。

    這種時候就顧不得什麼面子了,有法子就得嘗試。根據消息說,丞相手裡已經有他偽造銀票貪污的證據。既然如此,那投誠于沈在野,就是唯一的保命之法!

    他頭一次覺得嫁出去的女兒也是很有用處的!

    兩人在茶樓上交談許久,沈在野眼裡的笑意越來越多,最後起身道:“那就多謝大人了。”

    “辛苦丞相,下官哪敢承謝字?”顧世安拱手行禮,恭敬地將沈在野送下了樓。

    上了馬車,沈在野臉上的笑容就收了起來,眼神深沉地盯著某處,微微眯眼。

    若是今日顧世安不投誠,那至多再過半月,他就會被扯進新的一樁貪污大案之中。可這人卻像是得了誰指點一樣,這麼乖地來找他了。而且說的條件都是符合他心意的,他本就打算在郎中令之位空出來之後,扶自己的人上去,人脈自然很重要。顧世安願意幫忙,換得他的信任,對他有利無害。

    誰會這麼瞭解他?

    下車進府,還沒走兩步,就見溫清的越桃過來了,跪在他面前道:“相爺!我家主子當真是冤枉的,找到證據了!”

    眉梢一跳,沈在野睨著她:“什麼證據?”

    “府裡的出入記錄,能證明我家主子沒有機會買兇殺人,而原先說我家主子懷孕了的大夫也找到了,他招供,說是收了銀子,故意騙我家主子的。請相爺去溫清一看!”

    這才兩天的時間不到,顧懷柔竟然找到了活路?沈在野眯眼,想了一會兒,還是打算過去看看。

    梅照雪和秦解語一早就在溫清了,見他進來,秦解語上前就道:“爺!您不是說了不會再見顧氏麼?”

    “到底是同床共枕過。”沈在野板著臉道:“聽說有證據能證明她是冤枉的,我自然要來看看。”

    “哪來什麼證據,都是她瞎編的!”秦解語氣憤地指著屋子裡站著的一個大夫道:“這根本就不是當初給她診斷的大夫,顧氏隨意收買了個人來,就是想騙您!”

    看了那大夫一眼,沈在野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這不是當初給顧氏診斷的大夫?我聽說最開始那大夫只有顧氏見過,銀子都沒收就走了,你又是怎麼認得的?”

    秦解語一愣,連忙低頭道:“妾身覺得他不像……”

    “秦娘子!”梅照雪輕斥了一聲,看了看沈在野的臉色,低聲道:“你又沒見過,怎會覺得不像?雖然先前顧氏誣告了你,但你也算虛長一歲,怎能這樣小氣。還同人計較起來了?”

    秦解語一愣,連忙退回旁邊,屈膝道:“是妾身一時氣急,妾身知錯。”

    顧懷柔抿唇,看著她們輕笑了一聲:“爺來我溫清,什麼話都還沒能問,就先看了一出好戲,也真是熱鬧了。”

    沈在野皺眉,也看了秦氏一眼,頗為不悅地道:“既然沒什麼事,你也不必在這裡呆著,出去吧。”

    身子一頓,秦解語下意識地瞥了梅照雪一眼。見她神色平靜,沒什麼反應,便無奈地順勢行禮,退了出去。

    “爺。”顧懷柔遞過府上的出門記錄和大夫的口供。看著他道:“妾身只是一時糊塗,被人所害,並非有意要攪起這後院風雨。妾身有虛榮之心,並且為此連累了薑氏,甘願受罰。但妾身實在沒犯什麼大罪,不至於被逐出府,還請爺憐惜!”

    沈在野看了她幾眼,狀似猶豫地將東西接過來,仔細看了看。

    梅照雪皺眉,她不明白相爺這是怎麼了,按照之前他那般決絕要休了顧氏的態度來看。今日壓根就不該來這溫清,更不該看她給的東西。

    難不成他心軟了?可是相爺這樣的人,一旦下了決定,從來沒有改變的時候啊。這到底是為什麼?

    顧懷柔給的證據都算是站得住腳的,尤其是大夫的供詞,反正當初那大夫只有顧懷柔和越桃見過,旁人誰也無法說這大夫是假的。姜桃花出這主意極妙,輕鬆地就洗清了她身上的罪責,只要給受罪的大夫一些補償即可。

    現在關鍵就看相爺願不願意留下她了。

    屋子裡陷入了沉默,梅照雪也在偷偷打量沈在野的表情,想揣度他的心思。然而,她看不穿他,從嫁過來開始,她看得穿很多人,就獨獨看不穿這位厲害的相爺。他在想什麼。接下來會怎麼做,她從來都猜不對。

    良久之後,沈在野神色輕鬆了些,抬頭看著顧懷柔道:“如此說來,是我那日太過激動,冤枉你了。”

    顧懷柔大喜!連忙跪下行禮,哽咽道:“妾身不冤枉,妾身的確是做錯了事,甘願受罰!只要爺還肯留妾身在這府裡……”

    梅照雪皺眉:“爺,您已經知會了顧家那邊,休書也擬好了,這……”

    “既然是冤枉了她,那休書就作廢吧。”沈在野淡淡地道:“她的罪過也沒嚴重到那個份上。至於顧家那邊,你就再去知會一聲,將情況說清楚,想必顧大人也會很高興。”

    “……”梅照雪抿唇,垂了眸子行禮:“妾身明白了。”

    已經快淹死的人,竟然不知在哪兒抓著了救命稻草,就這樣又爬回了岸上!梅照雪心裡是不舒坦的,更覺得爺有些變了,怎麼會變得這樣心軟?

    罰了顧氏閉門思過十日。沈在野抬腳就往爭春走。

    推開爭春的大門,一隻笑眯眯的小狐狸就朝他撲了過來,雙手環抱住他,仰頭道:“爺,妾身準備了好多好吃的點心,您快來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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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21: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睨她一眼,沈在野臉色不太好看。

    厚著臉皮裝沒看見,桃花扭著他就往屋子裡拖,邊走邊道:“裡頭有燕窩薏米甜湯、梅花香餅、七巧珍珠糕,妾身覺得您肯定愛吃!”

    沈在野沒好氣地道:“你以為拿吃的打發我就夠了?”

    皮一緊,桃花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滿臉無辜:“爺這是怎麼了?好像在生妾身的氣啊?妾身做錯什麼了嗎?”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沈在野扯著嘴角笑了笑:“故事的名字叫《裝傻的小狐狸被狼一口吃了骨頭渣子都不剩》。”

    “……”桃花皺眉:“這名字太長了,聽起來就不是個好故事,爺還是吃點心吧!”

    “姜桃花。”沈在野沉了臉,沒耐心跟她繞圈子了:“我記得我說過,後院的女人,就應該呆在後院裡,不要妄想插手前朝之事。”

    “爺說過的話,妾身都記在心裡呢!”桃花十分正經地道:“一個字都不敢忘!”

    “是嗎?”沈在野嗤笑:“那你解釋一下,今日顧氏是怎麼回事?我不信先前還歇斯底里的女人,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證據,立馬翻身。”

    “瞧爺說的,把妾身當什麼萬能的神仙了不成?”桃花掩唇一笑:“顧氏找到了證據,跟妾身有什麼相關啊?而且,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有相干,又有什麼大不了的,關前朝什麼事?”

    “你是最瞭解我的人。”沈在野伸手,將她拉過來坐在自己懷中,一雙眼睛淩厲地望進她的眸子裡,低聲道:“同樣,我也是最瞭解你的人。今日顧世安反常,顧懷柔也反常,這背後沒你相助,我不信。”

    雙手捧腮,桃花高興地道:“原來妾身在爺心裡有這麼重要的位置,妾身真是欣慰!”

    屋子裡一陣安靜,沈在野眼裡的神色也越來越不友善。

    冷汗濕了背後的衣裳,在他這目光之下,桃花終於還是老老實實地背著手道:“妾身知錯。”

    “你怎麼辦到的?”沈在野皺眉:“顧世安不是那麼好說服的人,更何況說服得那麼徹底。”

    “這個很簡單啊。”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桃花道:“爺先保證不會怪罪妾身,妾身再講。”

    還敢跟他談條件?沈在野眯眼,瞧著她這一臉的貪生怕死樣,咬牙道:“不怪你,說吧。”

    “顧大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並非什麼大忠之臣,卻有些自負。從顧夫人的表現來看,他在家裡也許是很沉默,不管事的。但是在朝堂上敢頂撞相爺的人,怎麼也該有膽量和自己的見解,否則根本站不住腳。妾身猜測,這位顧大人應該是會算計,但未必算計得有多好。”

    “這樣的人自然是不會聽自己女兒的話的,除非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情況已經很危急。妾身給顧娘子出了主意,讓她寫家書回去闡明爺接下來會如何一步步弄死他,並附上被顧夫人撕碎的假銀票。這樣一來……”

    “等等。”沈在野皺眉:“闡明什麼?”

    脖子縮了縮,桃花咽了口唾沫:“妾身瞎編的,為的就是嚇唬嚇唬顧大人。”

    “拿來我看看。”

    “已經在顧大人那兒了。”

    “那你背一遍!”

    桃花抬頭望天:“妾身忘記了。”

    她又不傻,真把那些東西給沈在野看,不掐死她就有鬼了!雖然現在這位爺身上的殺氣也挺重的……但她還有說話的機會不是?

    “爺看結果不就好了,看過程做什麼呢?”嘿嘿一笑,她伸手替沈在野捏著肩:“真正除掉對手的法子是讓他變成可以為您所用的人,弄死對方是最愚蠢的辦法,爺覺得呢?”

    “我覺得你很聰明。”沈在野淡淡地道:“聰明得不敢屈居這相府後院。”

    心裡一跳,桃花連忙道:“爺請一定要相信妾身,妾身絕無插手前朝之意!只是想救救顧氏罷了。”

    “救她做什麼?”沈在野抬頭:“你一個人就抵得上這滿院子的人,還需要幫手不成?”

    “誰會嫌幫自己的人多啊?”桃花抿唇:“爺的心思變化莫測,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不寵妾身了,難道還不許妾身在這院子裡交個朋友?”

    臉色陰沉沉的,沈在野垂了眸子沒有再開口。屋子裡的氣氛瞬間有些沉重。

    桃花無力地歎息,小聲嘀咕道:“爺是不是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想弄死妾身啊?這簡直跟女兒家的月信一樣准。”

    沈在野:“……”

    抬頭瞪她一眼,他起身,淡淡地道:“你好生呆著吧。”

    “爺,點心不吃了?”桃花眨眼。

    沈在野沒答她,揮袖就走了出去。

    青苔站在一邊,手心裡全是汗,等沈在野一出門,便跑到桃花身邊道:“主子您這是何必?救個顧氏,倒把自己搭進去了!”

    “有什麼關係?”桃花聳肩:“早搭晚搭,早晚要搭,我不可能裝傻一輩子,他也始終會對我有戒心。現在能撈著個一邊站的人,不是挺好的?”土找估扛。

    “可……”青苔抿唇,總覺得很可惜,本來爺多寵自家主子的啊,今兒竟然連糕點都不吃就走了。

    “你安心些吧。”桃花揮手,舒舒服服地躺去軟榻上:“沒什麼大不了的。”

    沈在野對她,也從來不是打心底的真寵,只是相互利用罷了。這樣的寵愛,沒了的時候,她還能好好休息呢。況且,接下來的日子,沈在野本就不可能繼續寵她。

    與景王的關係日漸緊密,這後院裡的形勢變化還會繼續。

    臨武院。

    沈在野進了書房,坐在椅子上皺眉沉思。湛盧站在一旁,輕聲問:“主子,要用膳麼?”

    “我不餓。”抬起頭,沈在野看向自己身邊這個跟了多年的隨從,突然問了一句:“湛盧,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湛盧一愣,被自家主子這突然的問題驚了驚,小心地看了他兩眼:“奴才又不是您肚子裡的蛔蟲,怎麼會知道您現在在想什麼?”

    “換個問法。”沈在野抿唇:“今天我饒了顧氏,你覺得是為什麼?”

    “……這,奴才哪裡能猜得到主子的想法?”湛盧低頭:“奴才只不過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做事罷了。”

    跟了他這麼多年的人。竟然都不瞭解他的心思,那姜桃花這個進府只有一個多月的女人,到底是從哪裡知道了他的想法的?

    是他太大意了嗎?最近跟她太親近了,所以被她找到了破綻?這種情況是不太妙的,她若是能找到,那別人或許也能找到。這麼多年的算計,總不能潰在一個女人身上。

    閉了閉眼,沈在野低聲道:“罷了,先冷落她一段時日吧。”

    湛盧微愣,茫然地看著自家主子,一時也沒想到他嘴裡的這個“她”是誰。

    後院姹紫嫣紅,一部分人得寵,就會有一部分人失寵。但風水輪流轉,沉寂了許久的幾個女人,此時開始,也總算有了翻身的機會。

    淩寒院。

    梅照雪坐在桌子後頭。依舊在擺弄桌上的茶具。但今日她是眉頭緊鎖,半點也沒鬆開。

    “夫人。”秦解語坐在她旁邊道:“妾身實在想不明白,爺到底為什麼放過了顧氏?”

    “你問我,我問誰?”梅照雪不悅地道:“爺的心思一向難猜,也許是一時心軟吧,畢竟顧氏也在府裡伺候這麼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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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21: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可是,這對咱們不太妙啊!”秦解語皺眉:“顧氏是知道咱們要對付姜桃花的,萬一去告狀……”

    “她去爺那兒告狀是沒用的。”輕嗤一聲,梅照雪伸手倒茶:“沒有證據,爺不會信她。顧懷柔至多能做的就是去告訴姜桃花,且不論薑氏信不信。就算信了,又能拿我們如何?”

    捏著帕子想了想,秦解語道:“您不是還想讓她投靠咱們麼?這樣一來,她定然就不肯了。”

    “她本也不會當真來投靠咱們。”梅照雪似笑非笑:“薑氏機靈著呢,若是願意投誠,一早就會來了,不會等到現在都沒動靜。”

    說的也是,姜娘子瞧起來是傻兮兮的,可是做事卻半點都不傻,是個很難對付的人。秦解語有些不高興了,連連歎氣道:“偷雞不成蝕把米,這下咱們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梅照雪看了她一眼:“你與其想法子去對付別人,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才能讓爺重新寵倖你。你那院子也是荒蕪許久了吧。”

    臉上一僵,秦氏坐直了身子,小聲道:“妾身也在想法子呢。只是爺以前喜歡的東西,現在好像又不喜歡了,也是不好拿捏……”

    “那就多花點心思。”梅照雪道:“如今孟氏不在了,院子裡你是一枝獨秀,這麼好的境況,若還搶不過別人,那也有點說不過去。”

    “……是。”

    應是應了,秦解語心裡卻是沒什麼底。正有些發愁呢,外頭的點珠卻飛一般地跑了進來,高興地道:“主子!爺在往海棠走呢!您快回去!”

    什麼?!秦解語立馬站了起來,喜上眉梢地看了梅照雪一眼。

    梅照雪頷首,輕輕笑了笑:“你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吧。”

    “是!”行了禮,秦解語提著裙子就往外跑。一路上都笑得甚為開心,不斷地問點珠:“爺怎麼突然想到過來了?”

    “奴婢哪裡知道啊。”點珠笑道:“肯定是想您了,許久也沒過來咱們院子了。”

    秦解語頷首,回到海棠門口,整理了一番妝容衣裳,才笑著跨進去。

    沈在野心情不是很好,坐在主屋裡看著空蕩蕩的桌子,眼眸裡有暗光流轉,也不知在想什麼。

    “爺!”秦解語回來了。一來就恭恭敬敬地給他行了個禮:“沒想到爺這時候過來,讓您久等了。”

    “無妨。”看了她兩眼,沈在野抿唇:“你這兒有點心麼?”

    微微一愣,秦解語連忙問:“爺想吃什麼點心?妾身馬上讓人去做。”

    沈在野垂眸,盯了桌面一會兒,淡淡地道:“燕窩薏米甜湯、梅花香餅、七巧珍珠糕。”

    “好,爺稍等!”秦解語連忙轉頭出去吩咐丫鬟。

    海棠和爭春一樣,都是娘子的院落,所以佈局大小也都相去無幾。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在這兒坐著,總覺得空蕩蕩的,房間都像是大了不少。

    “最近冷落你了,今晚便在你這兒歇息。”沈在野道:“你準備一下吧。”土農池才。

    秦解語一喜,連忙頷首:“妾身明白,那晚膳爺也在這兒用了?”

    “嗯。”

    “妾身立馬讓人去安排!”

    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都不用她費盡心思去引爺注意,爺自己就上了門。這機會可一定得把握好!

    屋子裡只剩下了沈在野和湛盧,沈在野悶頭沒吭聲,湛盧卻悄悄地看了他很多眼,小聲道:“奴才好像明白主子在想什麼了。”

    “嗯?”身子一僵,沈在野抬頭看他:“我在想什麼?”

    “姜娘子。”湛盧一臉肯定地道:“您是在爭春呆太久了,到別的院子裡就不習慣了。”

    沈在野:“……”

    他好端端的想她幹什麼?湛盧可真是瞎猜!

    不過有點不習慣倒是真的,這段日子他已經默認了一推開門就有人撲過來沒大沒小地抱住他,沒責怪她,倒是養成了她隨時頂嘴的毛病。氣也是氣的,但也沒想過要怎麼罰她,反而覺得這死氣沉沉的丞相府,好像因為她而有了點趣味。

    這是不對的,長期要在水裡遊的人,就不該喜歡暖風吹幹衣裳的感覺,不然還怎麼繼續遊下去?他一開始就知道,跟誰過於親近,會導致自己做出理性之外的判斷,所以這滿院子的女人,他從來沒真的寵誰。

    姜桃花是個意外吧,是他一時放縱得來的意外。原以為她不會活太久,沒想到不僅活到了現在,還真的對他產生了影響。

    閉了閉眼,沈在野輕笑,他不是神,只是普通的凡人,凡人該有的情感他都有,不可能滅了人欲。但……他能做的,就是控制。既然已經發生了,那他就只能好生控制了。

    爭春。

    桃花正在看府裡的花名冊,青苔便皺眉進來道:“今晚爺要在海棠過夜。”

    “嗯。”桃花頭也沒抬地應了,繼續看。

    “您一點也沒感覺嗎?”青苔不悅地蹭到她旁邊:“秦娘子可是算計過您的,顧娘子不是說了麼?爺那麼聰明的人,未必就不知道這些女人有多心狠手辣,可他還是……”

    “青苔啊。”桃花歎息,抬頭看了她一眼:“我問你,你去菜市場買青菜回來喂鴨子,賣菜的人告訴你那些青菜葉子是被蟲蛀過的,你還買不買?”

    青苔一愣,皺眉道:“又不是我自己吃,給鴨子吃的青菜,蟲蛀了說明新鮮啊。”

    “這不就結了。”桃花輕笑:“後院裡的女人心狠手辣,又不是用在沈丞相身上的,他怎麼會在意呢?”

    還有這樣的說法?青苔很不能理解,正想再說,外頭卻傳來越桃的聲音:“姜娘子,我家主子請見。”

    微微一笑,桃花收好桌上的東西,起身就跨出了門。

    顧懷柔站在溫清的院子裡,一見桃花就行了大禮。

    “這是幹什麼?”伸手把她扶起來,桃花道:“你我平級,行這大禮不是折煞我了?”

    “娘子受得起。”顧懷柔感激地看著她:“要不是娘子大度,不計前嫌伸手相助,妾身現在也不能站在這裡了。”

    會感恩的孩子就是好孩子啊!桃花覺得很欣慰,她總算是沒看錯人。以前一時鬼迷心竅沒關係,只要以後聰明點兒了就好。

    “咱們進去說話吧。”她道:“站在這裡也不像話。”

    顧懷柔連忙點頭,扶著她往裡走。

    “聽聞爺去海棠了。”看了桃花兩眼,顧懷柔抿唇:“是不是因為我的事情,娘子把爺得罪了?”

    “是啊。”桃花點頭。

    心裡一跳,顧懷柔皺眉:“這可怎麼是好?”

    “沒什麼大不了的,花無百日紅。”桃花笑道:“明兒爺就可能來寵倖你了。”

    寵倖她?顧懷柔搖頭:“妾身還在閉門思過呢,怎麼可能……”

    “這相府是他的地盤,他想去哪裡,還能被關在門外?”桃花笑了笑:“顧大人只要懂事,你的恩寵不會比秦氏少。”

    微微一愣,顧懷柔其實是不太懂前朝的利益糾葛的。不過看桃花這麼胸有成竹的樣子,她也就點頭道:“若是爺來了,我定會替你美言兩句。”

    “不用啦。”桃花擺手:“牽扯上我對你沒好處,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好好伺候他吧。”

    不解地看著她,顧懷柔問:“娘子是有別的自救之法嗎?”

    “沒有。”

    “為什麼?”顧氏皺眉:“你連我都能救,怎麼就不能救自己?”

    “醫者難自醫。”桃花聳肩:“只能看命運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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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21: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顧懷柔不信,她覺得姜桃花有可能是不想告訴她而已,畢竟她那麼厲害,在這次的事情一出,她覺得梅夫人都未必有姜娘子這麼聰明。況且爺還一直喜歡她,怎麼可能找不到翻身的機會?

    既然她不肯說。那她也沒必要一直問了,總會好的吧。

    兩人寒暄一番,顧懷柔一直是眼含敬意地看著桃花,再也沒有以前的防備和猜疑。

    她的眼神太炙熱了,桃花也就很快明白,顧懷柔是真的服了她了。這次上船,沒給自己留逃生的小船,而是全心全意地選擇相信她、跟隨她。

    “娘子回去好生休息。”送她出門的時候,顧懷柔還道:“等我這禁閉之期過了,一定去爭春看你。”

    “好。”桃花點頭,笑著朝她頷首之後,便帶著青苔離開。

    春意越來越濃,後院裡走動的人也就多了。剛經過花園,桃花就瞧見了個有些面生的女子。

    “那是誰?”

    青苔跟著抬眼看了看,道:“許是段娘子吧,府裡人常說她愛花。就是身子不太好,不喜歡跟人來往。”

    段娘子?桃花挑眉,腦子裡飛快地回憶了一下看過的花名冊。

    段芸心,治粟內吏之女。這名字她應該早就看過,沈在野一開始企圖給她引人妒忌的時候,擠掉了兩個人的侍寢機會。一個是孟蓁蓁,還有一個就是段芸心。

    只是,孟蓁蓁的反應頗大,一下子就跳到她面前來了,但是段芸心沒有,一直沒正式見禮不說。好幾次在眾人集聚的時候碰面,都沒正眼看過彼此。

    是個不愛惹事的人麼?

    想了想,桃花帶著青苔就往花園裡走。畢竟都是後院的人,打個招呼也是應該的。

    段芸心扶著丫鬟的手慢慢走著,一邊欣賞花園裡的花,一邊小聲說著什麼。桃花走近的時候,就聽得她道:

    “春意濃了,院子裡花草也就雜了起來。爺對有些花是過敏的,等會你回去的時候,拿瓶子新做的藥,給爺送去。”

    旁邊的小丫鬟應了,低聲道:“今晚爺是在海棠裡歇息,那位的性子一直不太好,咱們要不明日再送去?”

    “無妨的。”段芸心抿唇:“是為爺好的東西,自然是越早給他越好。如今孟氏不在了。秦娘子也未必會那般針對咱們,大不了你就多賠賠禮,讓她體諒一二。”

    聽著這話,桃花就頓住了步子,繞到了旁邊的假山後頭去。

    “主子?”青苔小聲問:“怎麼了?”

    “她們在說事情,咱們這樣過去似乎不太好。”桃花抿唇:“而且聽起來,段娘子跟孟氏曾經交情不錯,那與我就有些尷尬了。”

    孟蓁蓁先前畢竟是擔著“陷害姜娘子”這罪名的,後來顧氏假孕之事真相大白,但孟家上下遭殃,沈在野也就未曾給她平反,依舊默認此罪。雖然不關她什麼事,但是在孟氏的朋友眼裡。估計也不會把她當什麼好人。

    這招呼不打也罷。

    “回去吧。”看人走遠了,桃花擺手道:“屋子裡還有點心沒吃完呢。”

    “是。”

    爭春裡安靜得很。桃花進屋坐下,看著盤子裡的點心,抿了抿唇,拿起來慢慢吃。

    沈在野現在應該是在海棠逍遙,以他那麼粗暴的行為,秦娘子明日怕是去不了淩寒院請安了。

    要說心裡沒半點不舒服那是假的,雖然她知道自己和沈在野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但現在畢竟還是在一起的。跟她恩恩愛愛一陣子。又轉去同別人歡好,怎麼都讓她有一種吞了蒼蠅的感覺。

    也不算是吃醋吧,就是覺得有點寒心。沈在野那人的心可真冷。這後院裡的女人都是他的,他卻未曾見得對誰有真心。說休就休,說害就害。那他到底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去寵倖她們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青苔從外頭進來道:“主子,海棠已經點燈了。”

    點完燈就是侍寢的時候,桃花點頭,打了個呵欠就躺上了床。青苔卻跟了過來道:“奴婢總覺得今日段娘子在花園裡說的事兒,可能會鬧得秦娘子不愉快呢。”

    “怎麼?”桃花閉著眼睛道:“送個東西而已,能有什麼不愉快的。”

    “可她挑的時候不對啊。”青苔道:“現在海棠已經在準備侍寢,定然不會有人理她的丫鬟。一直在外頭站著,秦娘子也不會高興,就像禿鷹吃食,旁邊還守著別的禿鷹一樣。”

    “你這比喻很恰當。”桃花笑了:“不過也不關咱們什麼事兒,讓她們去折騰吧。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去休息。”

    “是。”

    夜幕越來越沉,丞相府裡和往常一樣寧靜,然而沈在野卻沒有像往常那樣一直留在側堂。

    屋子裡黑漆漆的簾子一拉,裡頭自有人替他去寵倖秦氏。他無聲無息地隱到院子後頭,皺著眉問:“出什麼事了?”

    湛盧小聲道:“瑜王差點被暗殺,皇上連夜召人進宮問情況,景王有些慌了。”

    “這點小事他也能慌?”沈在野黑了臉:“以前是我高看他了。”

    “這怪不得景王,因為陛下慌了,看得出對瑜王舐犢情深,景王難免擔心瑜王借此機會再翻身。那邊的意思,是想您能暗中過去一趟,當面商量該怎麼做,明日一早恐怕就得行事。”

    微微抿唇,沈在野點了點頭。反正晚上的時候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你去準備,小心別讓人看見了。”

    “是。”

    湛盧出門,左右看了看,院子裡的人都歇息了,沒敢打擾秦娘子侍寢,院子外頭自然也是一片寂靜。於是他便放心地去準備馬車,然後回來請沈在野出門。

    丞相府裡晚上是不會有人亂走動的,所以他們離開的時候,沒有仔細看看周圍。

    躲在牆角拐角處的小丫鬟手裡還捏著藥瓶,驚訝地看著丞相出門,又看了看海棠。

    她來這裡很久了,奈何海棠裡的人根本不讓她進去。想著自家主子的吩咐,也就只能等三更天爺起身的時候再送了。

    結果沒想到,卻看見這麼一出。時辰還沒到呢,爺怎麼就走了?

    想了想,小丫鬟乾脆就在這裡守著,看爺什麼時候回來。

    三更天的時候桃花就醒了,看看外頭的天色,翻了個身想繼續睡,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大概是兩個人睡太久了,她一個人的時候抱枕頭都不習慣了吧。翻來覆去到了四更天,還是睡不著,桃花乾脆就起身,披衣出去走走。

    青苔仍舊在沉睡,外頭的月光皎潔極了,桃花深吸了一口氣,打開院門就往花園的方向走。

    所以說人這一生裡,有很多東西是命中註定的。姜桃花的睡眠品質一直很好,也從來沒半夜醒過,偏巧就是今夜醒了,偏巧還想出來走走,偏巧走到側門附近的時候,還遇見了剛從外頭回來的沈在野。

    沈在野也是一向少在晚上出去的,為了保險起見,他都會在被寵倖的女人院子裡休息,直到三更天離開。可偏巧今夜出了事,必須讓他出府,偏巧事情還有點複雜,讓他四更天才能回來,偏巧回來的時候,還好死不死地撞上了晃蕩的姜桃花。

    兩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對方是在做什麼。不過沈在野的反應還是比桃花快一步,上前卷起她就推開了旁邊小黑屋的門。

    “你在這裡幹什麼?!”聲音裡是前所未有的緊張,沈在野盯著她,惡狠狠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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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0 17:22: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桃花被嚇懵了,眨巴眨巴眼睛,無辜地道:“妾身睡不著,出來隨意走走……”

    “你騙得了誰?”沈在野皺眉:“一旦睡著,你什麼時候半夜醒過?隨意走走,怎麼就走到側門來了?”

    桃花當真很冤枉:“爺,從爭春去花園,側門這條路是必經的啊!”

    “……”抿抿唇,沈在野道:“你這女人,讓我不敢輕信。”

    “爺還讓妾身覺得不可思議呢!”趁著四周一片漆黑,桃花終於壯著膽子朝他翻了個白眼:“大晚上的,您不是該在海棠麼?怎麼跑到府外去了?”

    “這個你管不著,但是有一點你要知道。”眯了眯眼,沈在野沉聲道:“我出府的事情是秘密,你若是敢讓第二個人知道,那你就完蛋了。”

    縮了縮脖子,桃花撇嘴:“您不見了,秦娘子也是會知道的吧?”

    “這個你不用管。”沈在野道:“我自有讓她不知道的法子,一旦消息走漏,那我便只能拿你是問。”土農以技。

    “妾身明白了。”扁扁嘴,桃花舉起雙手道:“妾身發誓,一定替爺保守秘密。”

    斜她兩眼,沈在野點了點頭:“莫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放心吧您呐!”打了個呵欠,桃花淚眼婆娑地道:“本來還睡不著的,但是一看見您,不知怎麼的睡意就回來了。要是沒別的事,那妾身就繼續回去休息了。”

    “嗯。”應了一聲,沈在野打開門,帶著外頭的湛盧,跑得比她還快。

    奇奇怪怪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丞相這種位子上的人,秘密更是不會少,所以桃花也沒打算刨根問底,今晚就當沒見過他便是。

    回去爭春,倒是一夜好眠。第二天起來梳妝打扮,便去淩寒院請安。

    府裡請安的規矩是一直都有的,但姜桃花沒怎麼去,要麼就是不在府裡,要麼就是有傷在身,請不了安。所以這次過去,倒是讓裡頭坐著的人覺得新鮮了。土農節號。

    “喲,姜娘子竟然來了。”秦解語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太陽今兒可能是從西邊出來的。”

    包括梅照雪在內,屋子裡一共坐了四個人,柳香君是一早就過來了,正微笑著看著她。旁邊還有個人,卻是昨兒在花園裡見過的段芸心。

    桃花沒來得及仔細看她,還是先給夫人見禮:“妾身請夫人安。”

    梅照雪笑著抬手:“難得你過來一趟,先坐下吧。”

    “是。”

    段芸心旁邊的位子還空著,桃花過去就先朝她頷了頷首:“段娘子有禮。”

    “姜娘子有禮。”段芸心細聲細氣地道:“一直沒仔細瞧過。今日方得一見,娘子真是傾國之色。”

    先前青苔說什麼來著?段芸心身子不好,不太喜歡跟人打交道?桃花一邊笑著坐下一邊腹誹,瞧這話說得多順溜啊,哪裡像不善交際的模樣了?

    “這院子裡還有好多姐妹都沒仔細瞧過咱們姜娘子吧?”秦解語笑著掩唇:“真該都來瞧瞧,也好勉勵自個兒,沒有這般的傾國之色,就要多在別的地方下功夫,才能得到爺的歡心了。”

    柳香君失笑:“聽聽娘子說的這是什麼話?爺昨兒可還是在您那兒歇的呢。”

    一提起這個,桃花就忍不住打量了秦解語兩眼。

    沈在野昨晚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的門,所以到底是寵倖她了還是沒寵倖啊?

    嬌俏一笑。秦解語揉著帕子道:“一時運氣罷了,爺大概也是想起許久沒去我那院子了,所以順便去瞧瞧雜草長得有多高。”

    “娘子莫謙虛。”柳香君道:“誰不知道爺昨兒破天荒在海棠留到了五更天啊?往常侍寢,可都是三更就回臨武院的。”

    說到這裡,又看了姜桃花一眼,掩唇道:“妾身說的往常可沒包括咱們姜娘子,爺在爭春一連呆上好幾天也是尋常之事。”

    秦解語臉上似笑非笑,看著桃花道:“是啊,爺在我院子裡留到五更天就已經是稀罕事了,在姜娘子看來,怕是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

    桃花有點驚訝,看了秦解語兩眼,試探性地問:“爺當真在海棠留到了五更天?一直都在?”

    “你這問的是什麼話?”秦解語撇嘴:“難不成爺中途還上哪裡去不成?”

    “……”桃花沉默了。

    秦娘子不是傻子,沈在野就算有再好的理由,中間離開過。她也應該知道才對,怎麼會什麼都沒察覺?況且看這樣子,當真是承過恩的,臉色比往常紅潤不少不說,眼裡也都是情意。

    沈在野難不成還會分身術?

    “大早上的,就不能換個話頭麼?”梅照雪開口了,淡淡地道:“一屋子的酸味兒,也該通通風。”

    秦解語一愣,連忙坐直了身子,笑道:“夫人說的是,妾身跟她們開玩笑呢。爺是大家的,寵誰不寵誰,我們有什麼好爭的?”

    桃花也頷首。恭敬地道:“秦娘子說的是。”

    秦解語悄悄白了她一眼,臉上有些得意,又有些高傲。下巴揚得高高的,像極了一隻孔雀。

    前些天她的眉目間還滿是怨氣呢,現在這底氣,肯定也只能是沈在野給的了。那麼問題來了,沈在野是如何做到半夜離開海棠,還沒讓秦解語察覺的呢?

    沈在野正在朝堂之上,安靜地看著上頭的帝王。

    景王和瑜王都跪在大殿中間。瑜王手臂帶傷,臉上也有劃痕,景王面無表情,低垂著頭。兩人已經進行過一輪爭辯了,現在就是皇帝下定論的時候。

    瑜王府昨晚遇刺,有證據指向景王,景王大呼冤枉,已經憑藉他給的證據證明了清白。現在有臣子提出的問題是——瑜王被幽禁,護衛難免疏漏,恐怕未到三個月,瑜王性命不保。

    皇帝臉色不太好看,心裡恐怕是正在斟酌。

    沈在野知道,皇帝是很想寬恕瑜王的,奈何景王死咬著不放,讓他不悅的同時,也讓他開始懷疑要害瑜王的人是不是真的跟景王有關係。

    對這種護短的皇帝來說,自己兩個兒子手足相殘是最可怕的事情,然而東宮之位誘惑太大,引起爭搶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罷了。”許久之後,明德帝終於開口了,看著下頭的兩個王爺道:“朕會讓人加強對瑜王府的護衛,無垢就先回去吧。至於無垠,既然與此事無關,那也沒什麼好說的。”

    “兒臣謝過父皇!”兩個皇子一同行禮,景王沒有多高興,瑜王也沒有多傷心,反正各有所得,也各有所失。

    下朝之後,皇帝把沈在野一個人留在了禦書房。

    “愛卿覺得,朕是不是早立太子為妙?”帝王擔憂地問:“再這樣讓他們爭下去,恐怕會招致兄弟鬩牆。”

    “陛下心裡可有人選?”沈在野拱手問。

    輕輕歎了口氣,帝王道:“先前朕是覺得無垠乃可造之材,但最近發覺,他的心思不純,時常走些邪門歪道,甚至對自己的兄弟都能下手。這樣的人,恐怕當不了仁君。”

    “但是除了景王,朝中其他王爺,似乎也沒有合適的了。”沈在野微微一笑:“陛下心裡應該有桿秤。”

    “是啊。”拍了拍自己的膝蓋,明德帝想了一會兒,道:“不如就先讓無垠監國試試,丞相覺得如何?”

    沈在野低頭:“臣覺得可行。”

    王爺監國,那地位也就跟太子差不到哪裡去,此旨一下,瑜王哪裡還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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