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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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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采霏 -【一樹桃花壓相爺(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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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1 21:32: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這便要殿下自己掂量了。”沈在野笑道:“皇上正值盛年,您這太子少說也還要當個十幾年才有機會問鼎皇位,期間會發生些什麼事。誰也不好說。”

    十幾年。

    穆無垠有些按捺不住:“本宮等不了那麼久,父皇已經當了二十多年的帝王了,應該也夠了吧?”

    “殿下!”沈在野沉了臉:“莫要妄言!”

    這種話心裡想想就好了,竟然還直接說出來?

    穆無垠微微一震,連忙斂了神色,拱手道:“是無垠口無遮攔,還請丞相當作沒聽見過。”

    “沈某自然可以當沒聽見,但您這心思要是讓陛下知道,丟的可就不只是太子之位了。”沈在野一臉嚴肅地道:“這樣的心思切莫再有。”

    “無垠知道了。”太子頷首,笑著支開話頭,與他談論別的事。

    但,這想法卻像是西瓜籽。很快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長出一串兒藤蔓。

    沈在野不是看不懂他的心思,但看懂了也只能裝作沒看懂,說了會兒話,便準備出宮回府。

    臨走的時候,穆無垠倒是還問了他一句:“夢兒怎麼樣了?”

    “殿下放心。”沈在野笑了笑:“半個月之後,您定然能看見她完好無損地站在您面前。”

    “無垠相信丞相。”太子滿懷感激地道:“那我就等著了,還望丞相多費心。”

    “好。”沈在野頷首,大步跨出了東宮。

    恒王出事,皇帝對太子頗有責備。最近也不讓太子陪侍身邊了,反而將南王帶在宮裡,時不時與他爭議一番儒家的治國之道。

    要是別的皇子,穆無垠還會忌憚,但一看是穆無暇,還每次都跟父皇吵得面紅耳赤,他也就不在意了,反倒是認認真真開始打起了皇位的主意。

    眼瞧著夏天已經到了尾聲,桃花吃著新鮮的柚子,看著對面沈在野臉上陰險的笑意,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您又在想什麼陰謀詭計?”

    “嗯?”沈在野抬頭掃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說什麼?”

    “……妾身的意思是,看爺這麼專注,想必又是在綢繆什麼宏圖大業了。”桃花笑著湊過去喂他一瓣柚子:“可否方便跟妾身透露一二?”

    沈在野張嘴咬了柚子。任由她蹭到自己懷裡,十分自然地就將她抱著,看向桌上的東西道:“還有半個月你就能去見太子了。”

    桃花一愣,有些意外:“爺還真的打算讓妾身回太子身邊?”

    “你想回去嗎?”沈在野戲謔地看著她,眼裡別含深意。

    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桃花大概就猜到他在想什麼了。

    恐怕不是要她回去太子身邊,而是要她去見太子最後一面。但,眼下太子的手傷剛好,恒王卻已經是個廢人了,這樣的情況之下,沈在野哪裡來的自信能在半個月之內扳倒太子?

    低頭看了看他桌上放著的東西,那是一本冊子,上頭寫著很多人的名字,她一眼就掃到了“太僕秦升”四個字。

    秦升是沈在野的人,但似乎是因為太子的提拔,在皇帝面前立功成為了太僕,現在不知為何,已經不常與相府往來了。

    他名字的上頭,有一道未劃下來的墨痕,看樣子沈在野是想把這名字劃掉的,卻不知為何中途停頓了。

    “爺這是什麼意思?”桃花眨眼:“這個人不是您的人嗎?”

    “是我的人。”沈在野笑了笑:“但他名義上已經是太子的人了。”

    既然是太子的人,那闖的禍就只有太子來擔。

    桃花很茫然:“您能說清楚點嗎?”

    “要是讓你知道了還得了?”沈在野輕笑,捏著她的下巴道:“你不會想救太子嗎?”

    桃花一愣,飛快地垂了眼眸:“妾身哪裡來的本事能從爺嘴裡搶肉?您決定不救,那妾身也是毫無辦法。”

    “是嗎?”沈在野玩味似的看著她:“他對你那般好,你沒動心?”

    翻了個白眼,桃花道:“後院裡的女人對您也都挺好的,怎麼沒見您動心?”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沈在野放心地一笑,輕輕在她額上一吻,低聲道:“西域進貢了幾頭雪狼進宮,皇上準備秋收節的時候拿出來給文武百官觀賞,現在就養在宮裡。”

    狼?

    想起自己初來大魏時遇見的狼群,桃花心裡一跳,震驚地看著他:“您……”

    “這是太子的主意,我阻止過他了。”沈在野很是無辜地道:“他不聽,那我也沒什麼辦法。”

    深吸一口氣,桃花捂了捂眼睛。她已經明示暗示過穆無垠很多次了,好好當他的太子,什麼也別做,一定能安安穩穩等到登基的那一天。可你說這人,怎麼就這麼不安分呢?

    雪狼關在曲幽宮,離皇帝的寢宮甚遠,又有重兵看守,要跑出來很不容易。

    然而,穆無垠正在與眾位謀臣商議,到底是在什麼時候把那幾頭狼放出來。

    “太子已經決定好了嗎?”一個謀臣拱手道:“一旦要做,就定然要做個徹底,否則事情敗露,您與臣等都再無翻身之機。”

    “放心,本宮已經安排妥當了。”穆無垠笑道:“南宮衛尉負責宮廷守衛,已經跟本宮通過氣,一旦事成,也少不了他的好處。現在只等時機成熟,秦太僕一聲狼哨,便能改朝換代。”

    天賜的好機會,他怎麼可能不抓住?正好有西域進貢的雪狼,一旦出什麼事,也只能是宮廷護衛不當。畜生咬死皇帝,後世之人難不成還會怪在他的頭上?父皇一駕崩,他這太子名正言順地就可以登基,一點污水也不沾,又是一朝的好皇帝。

    這等機會千載難逢,天時地利人和他都占了,先前難搞定的大臣沈在野也都幫他收在了帳下,穆無垠找不到勸自己不動手的理由。

    成敗在此一舉了!

    宮裡的氣氛莫名有些緊張,穆無暇感覺到了,站在幹元殿門口看了東宮的方向一眼,眉頭微皺。役鳥歲圾。

    “太子想做什麼?”他問旁邊的沈在野:“我總覺得他不安好心。”

    “微臣不知。”沈在野無辜地搖頭:“您若是好奇,不妨去問問?”

    深深地看他一眼,穆無暇正色道:“我不希望你幫他做什麼背後害人的事。”

    “王爺放心。”沈在野笑道:“微臣這回絕對沒有幫忙,也不支持太子殿下的行為。善惡終有報,平時還是多積德行善為好。”

    積德行善?沈在野?穆無暇忍不住笑了,搖頭道:“你若是能放下屠刀,那太陽才是打西邊出來了。我不求你做什麼好事,只要別危害蒼生。”

    “微臣明白。”沈在野頷首,看著這小傢伙背脊挺直地往下走,一身銀色四爪龍袍竟也穿得氣宇軒昂。

    孩子終歸是要長大的,而南王殿下的成長,似乎比他預料中的更快更好。

    三日之後,皇宮深夜。

    曲幽宮的侍衛都被人調走了,秦升一聲狼哨,三頭雪狼露著獠牙便往皇帝的寢宮方向走。

    這個夜晚宮裡格外安靜,連走動巡查的禁衛都不見了身影。皇帝正在蘭貴妃的宮裡輾轉反側,拉著陸芷蘭的手問:“愛妃覺得南王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陸芷蘭一愣,微微不悅地道:“臣妾對南王瞭解不多,無從評價。”

    “但你似乎不是很喜歡他。”

    這是自然,沈在野喜歡的東西,她都不會喜歡,然而……幫還是要幫的,慶倖的是幫南王的法子,正好就是說他的壞話。

    “南王年紀太小,又總是與您作對。”她道:“臣妾自然不喜歡他了,最近陛下是怎麼了?總留南王在宮裡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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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1 21:32: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他母妃已經薨了,又還未及弱冠。”帝王歎息:“朕想讓他多跟在朕左右,也嘗嘗有人疼愛的滋味兒。”

    “何必呢?”蘭貴妃搖頭:“他也該習慣了,現在恩寵他,難免還不學好。”

    瞧她這鼓著嘴說人家壞話的樣子,逗得明德帝直樂,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多想了。”

    就從他這段時間對無暇的瞭解來看,這孩子心地純良,知世故但不隨世故,是個一身正氣的好孩子。就算不能做皇帝,也會是個憂國憂民的好王爺。

    蘭貴妃嬌俏地撇嘴,正想再說點什麼呢。門外冷不防就響起宮女的尖叫聲。

    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聽得人渾身發寒。皇帝和蘭貴妃都嚇了一跳。野獸的低鳴聲在外頭響起,還有牙齒咀嚼東西的聲音,但慘叫只有一聲,便沒了。

    “留香?”蘭貴妃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外頭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怎麼回事?”帝王皺眉站了起來,扶著蘭貴妃的手便往外走:“禁衛統領呢?高德?發生什麼事了?”

    殿門打開,外頭一陣血腥味兒飄了進來。陸芷蘭倒吸一口涼氣,看著地上宮女的屍體,再看了看那三頭滿嘴是血的雪狼,當即便驚叫一聲昏了過去。

    “蘭兒!”皇帝也被嚇著了,下意識地就將門給扣上,然後大喊:“來人啊!來人!”

    這聲音響徹整個芷蘭宮。然而卻沒一個人前來救駕。雪狼猛地開始撞門,諾大的殿門被撞得抖如篩糠。

    戰戰兢兢地將門栓放好,皇帝軟著腳跌在地上,爬去將窗戶也關了,然後氣急敗壞地道:“好好關著的畜生,怎麼會被放出來了?!秦升呢?他不是最會訓狼嗎?人呢!”

    “微臣在。”秦升的聲音平靜地在窗外響起。

    明德帝一愣,連忙撲過去將窗子打開,看著他道:“愛卿是來救駕的嗎?快讓人過來,貴妃昏倒了!”

    秦升一臉鎮定地看著他,微微一笑:“微臣只管請狼來,不管送狼走。皇上也當了二十多年的皇上了,這位置。不如也讓別人來坐坐?”

    心裡一沉,皇帝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自己死了,皇位就該輪到太子來坐了。

    “他……他竟然真的敢這樣做!”明德帝震驚不已:“好端端的孩子,怎麼會如此大逆不道,連十年也不願意等?!”

    “人的一輩子也就幾十年而已。”秦升笑道:“陛下對太子未免也太苛刻了。”

    一頭雪狼無聲無息地走到秦升背後,趁著帝王不注意,張著血盆大口便撲上了窗臺!

    “啊!”皇帝大驚,立馬揮手關上了窗戶。用身子抵著,抖著手艱難地將窗戶給拴上。

    “你們這些叛賊!”氣得渾身發顫,皇帝怒道:“簡直是反了,反了!”

    “陛下還有別的選擇的。”秦升對著窗戶道:“您若願意痛快一些開門讓狼進去,微臣保證一口致命。若是還要垂死掙扎,那等會就別怪狼嘴下不留情了。”

    死亡的恐懼第一次這麼逼近,堂堂帝王沒了倚仗,竟然被困在這宮殿之中無能為力!明德帝又氣又惱又害怕,在宮殿裡轉了幾圈之後,將蘭貴妃抱去了床上,然後跟著躺上去。

    “朕會留下遺旨。”畢竟是帝王,冷靜下來了之後還是有些手段的:“你們以為朕死了,皇位就是太子的了?休想!朕會告訴文武百官,朕不認穆無垠這個太子!”

    秦升一愣。抿唇道:“皇上這又是何必,您死了,屍體若是會講話,微臣會讓您屍骨無存。堂堂帝王,何必鬧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朕不會讓你們得逞的!”咬牙拔了頭上的龍簪下來,皇帝抖著手便在牆壁上刻字:“你們這些亂臣賊子,會不得好死!”

    秦升沒再說話,三頭狼卻是在不停地撞門和窗戶,接下來的一刻鐘裡,皇帝抖著手刻完了遺詔,用床帳擋好之後,長出了一口氣。

    是他識人不清,沒看明白穆無垠這狼子野心。連自己的弟弟都捨得殘殺,他竟然還相信他會孝順自己?一早就該處置了他的,一早就該立別的皇子的……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的一世英名,可能統統要葬送在這狼腹之中了。

    咳了兩口血,帝王平靜地躺回了床上,抱著蘭貴妃,安靜地等著門被撞開的那一刻。

    然而,就在殿門已經搖搖欲墜的時候,外頭竟然響起了一聲急喚:“父皇!”

    稚嫩清朗的聲音,瞬間將明德帝從一片混沌之中拉了回來。瞳孔微縮,帝王連滾帶爬地沖去門口,從破碎的殿門縫隙裡,看見了帶人趕來的穆無暇。

    在他眼裡一直是個孩子的皇子,此時拿著南宮衛尉的佩劍,一劍便砍在了一頭雪狼的眼睛上。狼嚎震天,禁衛們紛紛沖進來,將三頭雪狼當即射殺。

    “父皇!”穆無暇緊張地踢開殿門,扶住搖搖欲墜的他,急聲道:“您沒事吧?”

    “……”明德帝說不出話來,只能死死地抓著他的胳膊,紅著眼搖頭。役帥吐弟。

    “去找御醫來看看。”穆無暇憤怒地道:“三更半夜緣何所有禁衛都被調離了芷蘭宮?!”

    拉著他在旁邊坐下,明德帝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太子要篡位。”

    “什麼?!”穆無暇皺眉,低頭一想,咬牙就罵:“這個騙子!”

    沈在野又騙他!還說什麼不會幫太子,若不是有他相幫,宮裡的禁衛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被調走了?秦升又怎麼會聽太子差遣?

    這話落在皇帝耳裡,便是在責怪太子的意思。皇帝慢慢緩了氣,看向旁邊的南宮遠道:“禁衛去了何處?”

    南宮衛尉連忙跪下道:“微臣今日接到假聖旨,調人去了皇后宮裡看守,現在才趕來救駕,微臣失職!”

    假聖旨?皇帝失笑,手一下下地砸在旁邊的矮桌上:“好個太子爺啊,好厲害的太子爺!朕將玉璽交給他,他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

    “父皇。”穆無暇皺眉道:“您趕快下旨,調兵進宮護駕。以那人的為人,一個計謀失敗了,下一個便會接踵而至,您必須快些!”

    “好。”明德帝點頭,看向南宮遠便道:“立馬調所有禁軍護駕,再將御林軍抽調三千人進宮,捉拿太子!”

    “是!”南宮遠應了,立馬退下去傳令。皇帝連連歎氣,拉著穆無暇的手道:“沒想到關鍵的時候,竟只有你來救朕。”

    “兒臣聽見狼嚎,想過來看看,卻發現宮中禁衛都不見了。”穆無暇皺眉道:“找了許久才找到南宮衛尉。救駕來遲,還望父皇恕罪!”

    “你救駕有功。”皇帝道:“沒有罪。等抓住了太子,朕會好好地賞你!”

    “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看著外頭的黑夜,穆無暇很是緊張:“南宮衛尉要是不快點,兒臣怕有人會再來害您。”

    皇帝一愣,看了看旁邊的禁衛,搖頭道:“應該不會吧,朕這兒好歹有這麼多人……”

    話沒落音,芷蘭宮外鐵甲之聲整齊地響起,禁衛們一驚,紛紛長劍出鞘,護在帝王和南王面前。明德帝倒吸一口涼氣,扶著南王的手便往外看。

    東宮禁衛統領雲震率護衛列在芷蘭宮門口。一看見他,便拱手道:“卑職前來護駕!”

    護駕?看了看他背後那些護衛出鞘的刀劍,皇帝冷哼:“你東宮來護什麼駕?怕是想趁亂篡位吧?”

    雲震一頓,掃了一眼宮內禁衛的數量,二話不說便揮手示意身後的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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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1 21:32: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站住!”皇帝怒斥:“不准進來!”

    護衛們一愣,腳步只是一頓,卻沒停,齊刷刷地就跨進了芷蘭宮。

    瞳孔微縮,明德帝瞬間就當真明白了東宮的意思,看著雲震氣極反笑:“太子為何不親自過來?都敢逼宮了,還不敢露面不成?”

    雲震沒吭聲。

    這種時候,太子怎麼可能露面?他要的就是不被弑父篡位的汙名所染。好乾乾淨淨地登基。今夜雪狼失敗了,那他就必須將皇帝圍死在這芷蘭宮裡,事後再將罪名推到別的皇子身上即可。

    成敗在此一舉了。

    “送陛下上路吧。”他道。

    東宮護衛身披鐵甲,手持利劍,壓得只著錦衣的禁衛連連後退。穆無暇抽了禁衛的劍便擋在皇帝面前,劍指雲震,淡淡地道:“東宮護衛何其無辜,都是有父有母之人,你們一己私念,卻要他們無辜犧牲。甚至背上千古駡名?”

    雲震抿唇:“卑職只是聽命行事。”

    “那好。”長劍一劃,南王笑了笑:“本王若是取了你的性命,是不是就救了這些無辜的護衛了?”

    心裡一跳,雲震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的人,又放了心:“王爺說笑,您這樣的年紀,還是去旁邊玩兒吧。”

    他身前好歹也有一百護衛,南王不過十六歲,毛都沒長齊,那小手能拎起劍就已經很費力了吧,還想殺他?簡直是笑話!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笑出來,前頭一片殺氣陡然襲來!抬眼一看,南王竟踩著前頭護衛的腦袋。飛身而起,直沖他而來!

    臉色一白,雲震慌忙抽刀抵抗,刀劍相碰,竟震得他虎口發麻。

    好大的力氣!

    穆無暇眼裡滿是堅決,抽劍便刺他要害,旁邊的護衛看著,居然也沒有一個主動上去幫雲震的。

    “你……”雲震被擊得連連後退,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一時間也忘記命令護衛,得集中精神才能躲過他的長劍。然而他身上有鐵甲,雖然能護著他一些,但也更耗體力。南王身形靈活,轉挑他脖子和腦袋攻擊,打鬥不過三十招,他便累得脫了力。

    “還不讓他們退下?”長劍劃在他的脖頸前頭,穆無暇沉聲道:“再進一步,你人頭落地!”

    半跪在地上,雲震啞然失笑:“卑職今日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哪怕您砍了卑職的頭,卑職也得下令——送陛下上路!”

    愣住的護衛紛紛回神,繼續往裡走。穆無暇急了,反轉過長劍,用劍柄飛快地將雲震擊暈,然後殺出一條血路回到皇帝面前。

    兩方人數差距懸殊,幸好雲震不省人事,剩下的護衛群龍無首,動作裡滿是遲疑。皇帝大聲呵斥,他們一時也不敢真的沖進主殿。

    穆無暇守在殿門口,誰若想沖他便斬了誰。然而到底年紀還小,體力也漸漸跟不上。役帥吉弟。

    慶倖的是,半個時辰之後,沈在野和南宮遠帶著救兵回來了。

    “臣等救駕來遲!”沈在野滿臉怒容,看著芷蘭宮裡的情況,揮手便道:“將亂臣賊子一律就地誅殺,留領頭一人問罪!”

    穆無暇驚愕地看著他,沒想到他這時候會來,下意識地就道:“你想做什麼?”

    沈在野滿臉沉痛地看著他身上的傷,一臉忠君愛國的表情,嚴肅地道:“微臣剛剛得知太子有弑君篡位之心,故而前來救駕!”

    救駕?穆無暇眼裡滿是不信,剛想說你這是賊喊捉賊吧?結果身後的明德帝卻是萬分高興地道:“愛卿終於來了,有你在,朕就放心了!”

    穆無暇:“……”

    沈在野和南宮遠一共帶了三千人,很快就平定了宮裡的叛亂。皇帝整理了衣冠重新坐上主位,看著下頭跪著的人,咬牙道:“太子此番造反,簡直是罪無可恕,你們立刻將他捉拿歸案,判斬立決!”

    眾人都是一愣,沈在野也有些意外:“陛下?斬立決……”

    他不是一向最愛護皇子,有什麼罪都會輕饒嗎?這次竟然這麼果斷?

    明德帝點頭:“這樣的皇子留下來,對朝廷,對朕都沒有絲毫的好處。他都敢弑父,朕為什麼不能殺子?立馬去辦!”

    “臣遵旨。”沈在野應了,剛準備退下,皇帝又道:“南王今日有奇功,且英武不凡,超出朕之預料,朕打算封他為親王,丞相也一併擬旨吧。”

    親王?沈在野挑眉,瞬間也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他這是被太子弄怕了,不敢再立儲君,說到底,穆無垠被判這麼重,還是因為他威脅到了皇帝的性命。在皇帝的眼裡,沒有什麼比自己更重要。

    微微一哂,沈在野還是行禮應下,恭敬地退了出去。

    穆無暇看著他的背影,神色很是複雜,一時間也想不明白今夜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在野什麼都沒有跟他說,但看那樣子又分明是什麼都知道的。他是不是成了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了?這樣的感覺真是不太美妙。

    天漸漸亮了,皇帝一夜未眠,等到了時辰,便直接起駕上朝。南王第一次有幸被帶進朝堂,看著陸續就位的文武百官。倒是有一種久違了的感覺。

    “昨日宮中發生了大事,愛卿們可知是什麼事?”人都到齊了的時候。明德帝沉聲開口,一把就將手裡捏著的玉佛珠扯斷。碩大的玉珠瞬間朝臺階下滾去,辟裡啪啦的聲音響徹整個朝堂。

    百官心裡都是一震,沒人敢吭聲,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消息靈通些的人更是汗流浹背,目光掃向平日太子的位置,那兒已經是南王在站著了。

    最後一刻珠子停下來之後,沈在野終於出列,打破了死寂:“請皇上息怒。”

    “息怒?”帝王站了起來,一步步地走下臺階:“朕的皇宮裡,禁衛被別人調走,雪狼直接闖宮要咬死朕。甚至還有膽大包天的東宮護衛直接造反要謀害朕,丞相竟然叫朕息怒?!”

    “匡!”御前放著的金龍雕像被一腳踹翻在地,巨大的聲響嚇得朝堂上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沈在野跪在最前頭,恭敬地道:“微臣徹夜審問,東宮護衛統領雲震已經認罪,但不肯說是何人指使。太僕秦升已經逃竄出宮,御林軍尚在追捕。”

    群臣譁然,東宮的護衛統領,還能是何人指使?他就算不招供,皇帝又不是傻子,還能不明白其中緣由?

    “竟然會出如此荒唐之事!”御史大夫年立國皺眉看向沈在野:“敢問丞相,具體經過到底如何?”

    沈在野垂眸道:“南宮衛尉昨晚收到聖旨。將禁衛都調去了皇后寢宮附近,曲幽宮的守衛也被人調走,太僕秦升控制雪狼襲擊芷蘭宮,幸得南王發現不對,帶了南宮衛尉回來救駕。然而東宮護衛統領雲震膽大包天,竟直接帶護衛逼宮弑君,慶倖援軍及時趕到,才沒能讓他們得逞。”

    朝堂上一片震驚之音,梅奉常拱手道:“如此看來,倒像是太子要篡位弑父。可是陛下,太子已經是儲君,登基也是遲早之事,為何會鋌而走險,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這你就要問太子了。”皇帝冷哼,朝高德吩咐:“把人帶進來!”

    高德應了,出殿宣旨,沒一會兒太子和雲震就一起被押在了御前。

    “父皇!”穆無垠雙眼通紅,一到皇帝跟前便磕頭:“兒臣冤枉啊,兒臣昨晚一直在東宮,什麼都不知道!”

    皇帝冷眼看他,氣極反笑:“你什麼都不知道?你若是不知道,雲震他怎麼敢這麼做?”

    雲震低頭:“回陛下,此事是卑職一人所為。只不過想讓太子早些登基。太子被蒙在鼓裡,的確是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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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1 21:33: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好個護主的奴才!”皇帝大怒:“都當朕是傻子,是瞎子嗎?秦升呢?他也是個好奴才,想讓朕把皇位早些交出來,他怎麼不也來說說?!”

    穆無垠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顫抖,眼睛閉得死死的。

    怎麼就成這樣的結果了呢?他分明把什麼事都安排好了,就算雪狼的法子不成,雲震也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殺了皇帝的。宮門設了關卡,援軍根本不可能那麼快趕到,他想不明白,當真是想不明白!先前來向他投誠的南宮衛尉,一轉眼怎麼就變卦了!

    十拿九穩的事,現在一敗塗地,他該怎麼辦?皇帝當不成,連太子也當不成了!早知道……早知道還不如就聽夢兒所說,再安心等上十幾年!

    “卑職無能,沒能抓住秦升。”南宮遠拱手道:“卑職願意領罪。”

    皇帝冷哼,一甩袖子就回到了龍位上,看著他道:“你領什麼罪?人是太子派的,旨是太子傳的,朕不過說說而已,就算抓不到秦升,太子謀逆之罪,也已經是證據確鑿!”

    穆無垠一愣,想起自己假傳的那道聖旨,心裡就更是懊惱。那樣的把柄落在人手裡,他是難逃一死了。

    再狡辯也沒什麼用,他乾脆抬頭,看著坐上的父皇道:“兒臣有話,不知父皇可願意聽?”

    明德帝眯眼:“你說吧,往後就沒有說話的機會了。”

    嗤笑一聲,穆無垠跪坐下來,看著他道:“兒臣走的,是父皇曾經走過的路。父皇都能走,兒臣為什麼不能走?”

    心裡一震,帝王氣得手都抖了:“你這孽畜,朕什麼時候做過你這樣混帳的事?”

    “父皇不記得了嗎?”穆無垠滿臉嘲諷:“也對,畢竟已經坐上皇位了,以前做過的弑兄殺父之事,就該好好埋起來,裝作一副看重血緣的樣子,叫我們幾個皇子好好相處。可是父皇,您沒有夢見過您的皇兄和父皇嗎?您口口聲聲說兒臣做錯了的時候,有想過您自己也是這麼做的嗎?”役帥序扛。

    “你閉嘴!”皇帝滿眼驚恐,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穆無垠才剛剛出生,怎麼會知道這些的?他分明已經將知情的人都滅了口,分明已經不會有人知道了啊!

    沒錯,年輕時候的明德帝就是踩著自己皇兄和父皇的屍體登上的皇位,然而他自己都快忘記了。二十多年過去,在皇帝的心裡,自己已經是一個善良正直的好人,沒想到今日卻被自己最喜愛的皇子撕開了面具,露出血淋淋的真相來。

    “來人!”慌亂震怒之中,明德帝直接下令:“將太子拖下去,問出造反同謀,一併誅殺!”

    “皇上!”梅奉常皺眉:“您不再問問嗎?太子萬一是冤枉的……”

    “他還能被誰冤枉!”皇帝怒道:“都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又證據確鑿不再反駁,你還敢替他說話?”

    梅奉常連忙低頭,不敢再吭聲。

    穆無垠大笑:“父皇這是心虛了吧?您殺了兒臣,就是殺了您自己!”

    “住口!”皇帝低吼道:“朕從小教你仁愛禮讓,不是要你手足相殘,還怪在朕的頭上!”

    “上樑不正下樑歪。”穆無垠道:“您自己都是個弑君殺兄之人,還指望兒臣能學好?教那些東西有什麼用?兒臣是您生的,您是什麼樣,兒臣就是什麼樣!”

    “你這孽障!”皇帝氣急,從上頭沖下來,一腳就踹在穆無垠的胸口,踹得他跌倒在地,然後怒吼:“還不快把這畜生帶下去?!”

    “是。”南宮遠應了,揮手就讓禁衛將太子和雲震押走。沈在野冷眼旁觀,看了一場好戲之後,才慢悠悠地拱手道:“皇上息怒,氣壞了龍體可就是社稷之禍了。”

    “冤孽啊!”皇帝跌回龍椅上,突然就像老了十歲:“朕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他的,不然怎麼會碰上這麼個冤孽!”

    穆無暇垂著眼眸沒吭聲。

    他都差點被明德帝慈祥的模樣給蒙過去了,原來能坐上那位子的人,真的都不是什麼好人。先前自己也是錯怪了沈在野,還以為他在騙自己,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真的。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心思各異,以梅奉常為首的一党自然還是希望皇上能消氣,饒過太子的,然而沈在野不會給穆無垠留絲毫的活路。

    退朝的時候,皇帝咳了血,召了太尉去禦書房。

    沈在野隨南王一起離開,走在無人的宮道上,南王終於開口問他了:“你能解釋一下嗎?”

    微微一笑,沈在野道:“微臣沒有騙殿下,昨晚之事,微臣當真沒有幫太子。”

    “沒有幫?”穆無暇皺眉:“你若是沒幫,他哪裡來的底氣造反?”

    “不信您可以去問太子殿下。”沈在野笑了笑:“他有造反之意的時候,微臣可是全力阻止,還提醒他小心禍從口出,沒想到太子竟然不聽微臣的忠言。”

    怎麼看他怎麼覺得背後有狐狸尾巴在搖,穆無暇眯了眯眼:“那秦升是怎麼回事?”

    “秦升的官是太子給的,殿下怎麼會問微臣?”

    “你別跟我玩這一套。”南王沉了臉:“秦升是你的門客,命都是你救的。他若是會不經你允許而去幫太子,本王把那三頭死了的雪狼都吃下去!”

    沈在野失笑,看了看今日格外澄淨的天空:“秦升去引狼,是太子的吩咐,微臣只是默許而已,也沒做別的。”

    只是,有了秦升,有了南宮遠,再有謀臣給他出一整套天衣無縫的主意,穆無垠理所當然地就選了這條路。

    實在是不能怪他啊,他其實什麼都沒做,人是自己去投靠太子的,關他什麼事呢?他還好傷心這些人背棄了自己呢。

    神色複雜地看了沈在野好一會兒,穆無暇搖頭,終於說出了一句心裡話:“你真的太陰險了!”

    “殿下過獎。”沈在野笑了笑:“不過殿下的武藝什麼時候這般好了,微臣倒是一無所知。”

    聽聞竟然能把雲震給打昏,倒是有些了不起。

    “本王在王府也不是閑著沒事做的。”穆無暇淡淡地道:“論文論武,本王都不輸給其他人,才有問鼎這大魏皇位的資本。”

    微微一愣,沈在野突然就想起了桃花說的話。自己和南王當真是缺些溝通,他是個很有想法也很堅韌的孩子,自己應該多相信他一點的。

    “王爺有空,不如去蔽府坐坐。”垂了眸子,沈在野道:“微臣也有許久沒同您說話了。”

    穆無暇挑眉,看他兩眼,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朝中因為太子的事一片混亂,沈在野卻心安理得地請了幾日假,抱著桃花看花園裡的落葉。

    “秋天要到了啊。”桃花咋舌,臉色有些蒼白:“真是個讓人不喜歡的季節。”

    “怎麼?”沈在野挑眉:“你不喜歡秋天?”

    “誰喜歡這種淒淒涼涼的天氣?”桃花撇嘴,往他懷裡縮了縮:“不過爺最近怎麼這麼清閒?門外好像很多人找您,您也不出去看看。”

    慢條斯理地玩著她的頭髮,沈在野輕笑:“有大船沉了,很多人落水,想讓我搭救。然而梯子我一早就放過,該上來的人都上來了,剩下的,還是讓他們淹死吧。”

    桃花一頓,垂了眼眸小聲問:“皇上當真要賜死太子了?”

    “已經交給了顧宗正,關在司宗府大牢了。”沈在野看了他一眼:“謀逆之罪,理當誅殺,你就別動什麼心思了。”

    “瞧爺說的。”桃花掩唇,嘿嘿嘿地笑道:“妾身只是您的一個姬妾,又不是什麼通天的人物,哪能動什麼心思啊?就算想救太子,也是有心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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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眯了眯眼,沈在野將她身子轉過來面對著自己,一本正經地道:“太子與你,只是逢場作戲,他並未對你動多少真心,你可知道?”

    翻了個白眼,姜桃花腹誹,她又不傻,穆無垠是不是真心難道還感覺不出來?要聽他來判斷?

    “妾身明白。”

    “別不當一回事!”沈在野不悅地道:“男人最瞭解男人,他不過是看上你美貌罷了。”

    桃花恍然大悟似的點頭:“妾身明白了,原來是這樣,不過爺是不是答應過要讓妾身見太子最後一面?騙了他這麼久,妾身心裡還是有些愧疚的。”

    沈在野一頓,別開頭道:“等判決的文書下來,我再送你去見見他。”

    “大概什麼時候啊?”桃花眨眼。

    “兩日之後。”沈在野道:“我只會給你一刻鐘的時間,另外,不能與他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

    把她當什麼了?桃花撇嘴,不過還是連忙狗腿地給他捏肩:“爺大事已經成了一半,可否幫妾身一個忙啊?”

    “你想幹什麼?”沈在野斜眼:“不准再送銀子去趙國。”

    “不送不送。”桃花諂媚地道:“但咱們兩國如今好歹是聯姻了,爺就不考慮讓妾身歸寧?最近府裡其他的姬妾都歸寧去了呢,妾身也想家了。”

    想回趙國?沈在野搖頭:“雖然不知道你想回去幹什麼,但兩國之間路途遙遠,你還是好生在這兒呆著吧,再過半個月,趙國會有使臣前來。”

    使臣?!桃花瞪大了眼,欣喜不已地抓著他的衣襟:“真的有使臣會來?!”

    沈在野被她這激動的反應嚇了一跳,很是莫名地道:“你這麼開心做什麼?”

    徐燕歸不是說,她在趙國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嗎?既然如此,趙國派使臣來,她高興個什麼勁兒?

    桃花一頓,連忙收斂了神色。理著肩上的長髮,笑眯眯地道:“妾身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來。”

    原本應該是明年春天才來訪大魏。看來青苔傳回去的消息還是有人聽的,呂氏也沒有要對她趕盡殺絕的意思。

    她有救了!

    “這一點,我也沒想到。”沈在野納悶地道:“怎麼會來得這麼早,倒顯得有些居心叵測。”

    “您別多想啊。”桃花連忙一臉誠懇地道:“咱們趙國子民絕對是真誠善良,沒有半點壞心思的,您從妾身身上就該看得出來!”

    “……”上下掃了她一眼,沈在野皺眉道:“你不說還好,這樣一說,我還真得小心了。”

    趙國的人要是都跟姜桃花一樣,那就太可怕了!役節名弟。

    不高興地扁扁嘴,桃花從他身上下來,哼聲道:“妾身在這院子裡為爺盡心盡力。爺卻是這樣看待妾身的,妾身真是太傷心了!這落葉您自個兒看吧。”

    說罷,扭頭就走。

    沈在野失笑,看著她氣得直跳的背影,莫名覺得今年的秋天還是很熱鬧的,也沒有她說的那般寂寥。

    姜桃花沒去別的地方,直接就去找了顧懷柔。

    最近的藥用得都挺好,顧懷柔的心情也總算好了一點,一見她來,便拉著她道:“娘子來,看看妾身繡的這個竹錦鴛鴦好不好看?”

    桃花低頭,仔細瞧了瞧她手裡捧著的錦囊。笑著頷首:“好看。”

    “您都說好看,那爺一定喜歡。”顧懷柔高興地將錦囊放在枕頭邊,然後才仔細打量了桃花一番:“娘子今兒來是有什麼事嗎?”

    桃花坐下,將青苔和她的丫鬟都支了出去,一臉嚴肅地道:“娘子現在可願意幫我一個忙?”

    顧懷柔一頓,立刻也正經了起來,黑紗蓋著的眼裡透出一股子堅定:“只要是娘子的吩咐,懷柔說過,必定會盡全力幫您。”

    “好。”桃花將東西塞到她手裡道:“那現在你就得幫我將這封信傳給你的父親,切記。一定不要讓相爺知道。”

    不能讓爺知道?顧懷柔愣了愣,拿過信來問:“我可以看看嗎?”

    “你還是不知道為好。”桃花笑了笑:“明日就是你歸寧的日子,按照爺的吩咐,你的隨禮是按照夫人的份例給的,絕對不會讓你委屈。”

    “多謝娘子。”顧懷柔頷首,將信十分小心地放進貼身的錦囊:“妾身後日回來跟您覆命。”

    “有勞了。”拍了拍她的手,桃花深吸一口氣,繼續去安排別的事。

    顧懷柔其實是很好奇的,最開始的時候薑氏也是用一封信就說服了自家父親。她不明白,自家父親那麼固執的人,為什麼會輕易聽信一個女子的話?

    於是歸寧那日,把信給了顧世安之後,顧懷柔沒有急著離開,反倒是想看看自家父親會是什麼反應。

    顧世安最近正在處理太子的事。急得焦頭爛額。雖然皇帝下旨要誅殺太子,但……誰都知道皇帝的心思,嘴上說得狠,真按照他的吩咐做了,自己日後還很可能被記恨。況且朝中梅奉常等人還在極力為太子求情,這其中的分寸,他真的不好把握。

    左右為難之時,自家女兒竟然帶回來一封信,沒說是誰給的,就讓他看看。

    “宗正大人親啟:料大人最近遇難事,在下有一計可解大人之危急……”

    跟很久之前寫信給他那人的筆跡一樣,顧世安眯眼,認真地將整封信看了兩遍,然後仔細地收進懷裡,十分嚴肅地看著顧懷柔道:“這是誰寫的?”

    顧懷柔搖頭:“女兒不能說,但……父親,上頭寫了什麼?”

    “該不會是相爺讓你給我的吧?”顧世安沒回答她的話,反而很是懷疑:“這樣做,對相爺有什麼好處?”

    顧懷柔愕然:“這……怎麼會是相爺寫的?”

    “除了相爺,為父想不到相府裡還有誰能有這般的睿智多謀。”歎了口氣,顧世安道:“就按照他說的辦吧。”

    “父親……”顧懷柔怔愣,這當真不是相爺的吩咐啊,若父親當成相爺的吩咐去做,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你放心。”顧世安道:“回去好好治傷吧,這件事相爺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改日我會送東西去府上,把禮數都做個周全。”

    “……”顧懷柔捏著帕子,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早知道她就不這麼老實了,偷偷地看兩眼也好啊!看父親這樣子,定然是不會告訴她上頭寫的是什麼了。

    兩日之後,判決書下達,上頭有皇帝的玉璽,讓宗正和司內府府役監斬,將太子于司內府內處決。

    沈在野大清早就將桃花拎了起來,收拾打扮了一番,抱上了馬車。

    “去哪兒啊?”睡得迷迷糊糊的,桃花抱著他的腰道:“也太早了吧?”

    “晚了你就見不了穆無垠最後一面了。”沈在野勾唇,低頭看著她:“你這沒心沒肺的,先前不是還念叨著要去看他嗎?”

    對哦,今日太子要被處決了。桃花終於睜開了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摸了摸頭上的髮髻,神色古怪地道:“您這是連人家要死了都不放過啊,打算把事實告訴他?”

    “不然呢?”沈在野微笑:“死總要讓人死個明白。”

    桃花垂眸,歎息道:“您臉皮厚,妾身還是有些愧疚的。等會到了地方,不如您先進去說清楚,妾身再送太子最後一程。”

    “好。”沈在野頷首:“那你就先在司內府的院子裡等著吧。”

    “多謝爺。”

    今日的天氣有些涼,風吹得人衣裙翻飛。桃花下車的時候,一點也不意外地就看見了厲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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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太子府滿府抄斬,厲氏自然也不會例外。一看見她,她那雙眼裡先是震驚,隨後就變成了無邊無際的恨意。

    “你這賤人!”啐了口唾沫,厲氏恨聲道:“太子落難,你竟還如此光鮮亮麗!”

    桃花也不知道該給她說什麼,偏生後頭那殺千刀的沈在野,上來就摟著她的腰,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溫柔地道:“在這裡等我。”

    姜桃花:“……”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厲氏呆呆地看著沈在野跨進大堂。又呆呆地轉頭繼續看著姜桃花:“你……”

    難不成已經成了沈在野的人了?

    尷尬地笑了笑,桃花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心裡默默把沈在野家裡的祖宗統統拉出來請了個安。這禍害,就是想看她不好過吧!

    院子裡安靜了一會兒,半晌之後,厲氏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看著她道:“人往高處走,夢兒姑娘這做法也是明智,免了一場大難。只可惜了咱們爺的癡心一片,還等著你痊癒回來,沒想到你卻早就另擇了高枝。”

    桃花賠著笑,任由她罵。本來她做的事站在厲氏的立場上來看,就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那挨駡就挨著吧。

    “不過我倒是奇怪。”厲氏喋喋不休地道:“你什麼時候搭上沈丞相的?沈丞相這次又是為什麼不幫太子?你是不是在背後說了太子什麼壞話?”

    聽得嘴角直抽,桃花忍不住指著自己的鼻子問她:“在您看來,我和沈在野,誰對太子更好?”

    “自然是沈丞相。”厲氏皺眉:“你算個什麼東西?!”

    好吧,桃花點頭,沈在野毒是毒,表面功夫做得也是真的好,這罵活該她挨。

    沈在野已經到了穆無垠面前。

    昔日春風得意的太子,如今衣衫淩亂,髮髻也鬆散。跪坐在床邊眼神空洞。聽人說丞相來了,眼神複雜地便看了過去。役節雙扛。

    “給殿下請安。”沈在野拱手,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禮。

    “殿下?”穆無垠笑了笑:“丞相看無垠如今這樣子,還能喊得出這兩個字,無垠佩服。無垠不傻,前因後果到底是怎麼回事,丞相不打算解釋了嗎?”

    “微臣今日來,就是來解釋的。”沈在野一臉平靜地道:“希望殿下不要誤會。”

    “誤會?”穆無垠胸口起伏了一下,扶著床弦站起來,死死地盯著他道:“誤會什麼呢?誤會丞相原來一直是想幫無垠的?誤會你當真會扶我上皇位?”

    “是。”沈在野耿直地點頭:“臣其實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思。請殿下勿要誤會。”

    “……”

    話說得如此直接,倒讓穆無垠一時噎住,不知道說什麼好。

    為什麼會有人連不要臉都如此理直氣壯的?!

    “我一直在提防你。”穆無垠搖頭,滿眼都是不可置信:“每件事我都會思考良久,到底對我自己有沒有好處,要是有,我才會去做。我想不明白,為何已經這麼小心了,還是會中了你的計?”

    他一早知道沈在野不能完全相信的,所以也時刻在提醒自己。但……他真的一點也沒發現自己一直在沈在野的算計之中,一丁點感覺都沒有!

    太可怕了!

    沈在野笑了笑:“殿下也是聰明人,只可惜太過急功近利,又著了女人的道。”

    急功近利他認了,這一點錯在於他。但是……

    “丞相後半句話是什麼意思?”穆無垠皺眉:“女人的道?”

    “殿下還沒有想明白嗎?”沈在野目光幽深地看著他:“您與陛下感情一直很好,陛下也一直最器重您,是什麼時候開始,您二位起了嫌隙?”

    穆無垠一愣,低頭仔細想了想,腦海裡閃過一張美麗的臉。

    “夢兒?”心裡一沉,穆無垠下意識地搖頭:“她不可能是要害我的,不可能的。”

    憐憫地看著他,沈在野輕輕歎息:“所以男人就是不能在成大事的時候對女人動心,被坑了都不自知。姜桃花……我是說你的夢兒,從哪裡來的,身份是什麼,殿下都從未查過,不是嗎?”

    臉色白得難看,穆無垠搖頭:“你別說了,別說了……”

    “不說清楚,叫殿下誤以為她是好人,下輩子還惦記著可怎麼辦?”沈在野皮笑肉不笑地道:“沈某最後能做的,就是讓您死個明白。您的夢兒,原名姜桃花,是趙國嫁過來和親的公主,也是沈某院子裡的娘子。”

    眼前一黑,穆無垠險些站不穩,怔愣地看著沈在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秦升是他的人,南宮遠是他的人,竟然連夢兒也是他的人?!

    怎麼會這樣呢?夢兒沒有害過他啊,除了第一次不明不白地讓他陷在了賭場裡,後來的夢兒,當真是對他很好的,這一切如果都是算計,那他到底該相信什麼?!

    苦笑出聲,穆無垠紅著眼開口:“沒想到丞相竟然如此恨無垠,連要死了,都不肯讓無垠安安心心地走。”

    他突然覺得這世上當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皇權地位,女人財富,這些東西拿來到底有什麼用?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旁邊還放著皇家專用的逍遙散,穆無垠伸手就想去拿,卻被沈在野一把搶了過去。

    “沈某沒有理由要恨殿下。”沈在野道:“只是習慣性地會在人死前把話說清楚罷了。至於這藥,您先別急,桃花還想見您最後一面。”

    桃花?穆無垠滿臉是淚,咬牙切齒地道:“我未必想見她。”

    “是嗎?”沈在野笑了:“那沈某就將她帶走好了,就說是殿下的意思。”

    穆無垠沉默,眼裡的恨意排山倒海,卻又控制不住自己想往外看的目光。

    怎麼會有這麼一個人呢?他是恨她的,恨不得咬斷她的脖子。然而即便心裡的恨意這麼濃,他卻還是想再見她一面。

    身上的毒解開了嗎?過得好嗎?以後會怎麼樣呢?

    重重地閉上眼,穆無垠低笑出聲:“丞相還是讓她進來吧,有些話,我也想親口問問她。”

    說話真是不算話,沈在野搖頭,最後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出門。

    外頭的厲氏還在陰陽怪氣地罵著,姜桃花一聲沒吭,看他出來了,便笑著迎了上來。

    “爺說完了?”

    “嗯。”沈在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將旁邊湛盧腰上的佩劍遞給了她:“拿著防身,進去吧。”

    背後一涼,桃花盯著那佩劍:“爺這是在嚇唬妾身?”

    “是你非要去看他的。”沈在野道:“那便後果自負。”

    “多謝爺。”伸手將佩劍接過來,桃花扭頭就遞給了青苔,一臉嚴肅地道:“你家主子的性命又交到你手上了。”

    青苔一愣。神色立刻嚴肅了起來,一副護著她的樣子便往大堂裡走。

    沈在野嗤笑一聲。目送她進去,便轉頭看向旁邊的厲氏。

    “太子妃倒是不如以往溫柔嫻淑了。”他淡淡地道:“話未免說得太難聽。”

    厲氏一愣,皺眉道:“本宮還想問丞相呢,區區民女,怎麼就讓你跟太子爺都搶著要?瞧著也不是個什麼好貨色……”

    “太子妃殿下。”沈在野臉上帶笑,眼裡的顏色卻是沉了:“您還是早些上路吧,不必等太子了。”

    心裡一跳,厲氏搖頭:“本宮要與太子在一起!”

    涼涼地看她一眼,沈在野揮手便讓人將她拉進旁邊的房間裡去。厲氏掙扎起來,一邊掙扎一邊罵:“你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虧得太子殿下對您那樣好!”

    對他好?沈在野搖頭,男人的世界裡從來就只有合作和鬥爭兩種關係。他沒有親兄弟,也不會有人平白無故對他好,各取所得罷了。同情牌,也只有輸了的人才會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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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厲氏被拖走了,沈在野看了一眼大堂,就站在外頭等著。

    桃花已經猜到沈在野給穆無垠說了什麼了,所以進來的時候迎上太子憎惡的目光,她也不意外。

    “你在外堂守著,我跟太子說兩句話。”

    青苔一愣,著急地搖頭:“奴婢要護主子周全!”

    “沒事的。”桃花道:“他不會傷著我。”

    穆無垠聽得冷笑:“你可真是有恃無恐,以為做了那樣的事,本宮還會對你有所留戀?”

    轉頭看著他。桃花恭恭敬敬地跪下,朝他行了個大禮。三叩首,額觸地。

    眼神微動,穆無垠咬牙道:“真不愧是沈在野的人,都一樣虛偽。”

    還來行這些虛禮,到底有什麼用?

    桃花抬頭,看著他道:“這一禮,謝太子當日跳接天湖救妾身。”

    “你不必謝我。”穆無垠嗤笑:“反正救你也沒什麼用,只是顯得本宮愚蠢罷了,被個女人耍得團團轉!”

    桃花垂眸。輕輕地掃了一眼外頭,起身走到穆無垠面前,低聲道:“太子可願再聽妾身一言?別出聲,若是願意,只需點頭即可。”

    又想耍什麼花樣?穆無垠紅了眼,厭惡地看了她半晌,頓了頓,還是點了點頭。

    輕輕鬆了口氣,桃花飛快地拿了東西塞進他的衣袖裡,然後將旁邊託盤裡放著的逍遙散收進袖袋,換出一瓶看起來一模一樣的東西放上去。

    “人已經安排好了,等會上路,太子只管睡上一覺即可。”低著頭,桃花小聲道:“這一禮。還太子一直以來真心待妾身之恩。”

    微微怔愣,穆無垠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伸手想把衣袖裡的東西拿出來看,卻被她抬手制止。

    “一切都等太子到了該到的地方再看吧。”

    她只是個女人而已,難不成還打算救他的性命?穆無垠下意識地搖頭,呆呆地看著她,心想不可能的吧,她是沈在野的人,沈在野不是會給自己留後患的人。

    可是,自己反正都要死了,她再玩花招,又有什麼用?

    退後兩步,桃花笑了笑,眼含惋惜地道:“太子是這世上頭一個真心待妾身的男子,可惜了有緣無分,希望您記著妾身以前說過的話,平平淡淡過日子,未必不是一種福氣。”

    穆無垠沒說話,看著面前這女子朝自己行禮。她的容顏還是跟初見時候一樣令他心動,但不同的是,她沒了夢兒那股子柔弱的味道,顯得格外堅韌,像是什麼風都刮不倒的牡丹花,背脊挺得直直的。

    “後會無期。”桃花頷首,見他也沒什麼要說的了,便帶著青苔要退出去。

    這恐怕是最後一面了吧?穆無垠抿唇,終於還是開口喊住了她:“沈在野讓我下輩子別惦記你。”

    “但是,這輩子你我有緣無分,下輩子換個身份,我定然能陪你安然一世。”

    桃花一震,驚訝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穆無垠站在昏暗的房間裡,微藍的光從外頭透進來,顯得有些寂寥。然而他眼裡的光芒攝人,有至深的愛,也有徹骨的恨。

    心裡淒然,桃花頷首,行了拜別禮,終於還是退了出去。

    沈在野站在院子裡,看她出來,便冷漠地朝旁邊的人下令:“送太子和太子妃一起上路,等人走了,再去向聖上覆命。”

    “是!”司內府的人應了,將厲氏抓去了大堂,一併賜毒。

    沈在野拎著桃花就往回走,邊走邊問:“你跟他說了什麼?”役節貞技。

    “沒什麼。”桃花皺了皺鼻子:“該說的話爺應該都已經說完了,妾身算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可能得做兩天噩夢了。”

    “你難道還會因為這些事心虛?”沈在野挑眉,輕笑道:“都是千年的鬼,你跟我裝什麼怕夜黑?”

    哼哼兩聲,桃花垂眸蓋住了眼裡的心虛,跟著他啟程回府。

    顧宗正和府役很快來監刑了,眼睜睜看著太子夫婦吞下逍遙散。

    府役倒是問了一句:“這藥一直放在房間裡的,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你放心。”顧世安道:“本官派人檢查過了,藥是逍遙散沒錯,兩位罪人也一定會先驗屍,再入棺。”

    “有大人做主,下官很放心。”府役點頭,看著太子和太子妃先後斷氣,揮手就讓人將屍體抬了出去。

    皇帝很快也收到了太子伏法的消息,當即褒獎了顧世安。然而,轉過身,這位帝王還是微微沉了臉,心有不悅,無法言說。顧世安察言觀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由地又在心裡感謝了出主意的人。

    等時機成熟,這件事能保自己一命也說不定!

    太子伏法,皇帝下令依舊葬其於皇陵。送棺木出宮的那日,桃花趁著沈在野不在,拿著他給的玉佩就溜出了府。

    秋風蕭瑟,城郊路上有些泥濘。太子的棺木有禁衛護送,車輪骨碌碌地一路響過去。姜桃花在送別亭裡等著。棺木車過去之後,沒一會兒就來了一輛尋常的馬車。

    桃花起身。青苔飛快地在涼亭四周圍上幕布。那車停下,穆無垠和厲氏掀簾走了下來。

    “真的是你。”看著亭子裡的人,厲氏心情複雜極了,語氣裡卻沒了先前那種戾氣,倒是有些說不清的愧疚。

    穆無垠眼神深邃地看著她,幾步走到她面前,低聲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妾身只不過為了報恩。”桃花笑了笑:“您以前許給我的那宅子,裡面如約存了能讓您二位安穩度過餘生的銀兩,二位遠離朝堂,可以試試平凡無爭的日子。”

    微微一愣,穆無垠皺眉:“原來早在那個時候,你就在為我留後路?”

    說什麼給她自己留後路。讓他買宅子,他讓人選了最好的宅院,準備了極多的銀兩,本以為這一腔真心算是錯付了,沒想到……

    神色柔和下來,穆無垠垂眸道:“我錯怪你了。”

    “您沒有錯怪妾身。”桃花看了看他,歎息道:“妾身一開始本就是沒安好心地接近您,欺騙您,目的就是為了讓您有今日的下場。”

    “你!”厲氏眉頭又皺起來了:“你這女人怎麼這麼惡毒?既然已經那麼惡毒了,現在又來裝什麼好心?”

    “娘娘息怒。”桃花低頭:“各為其主罷了。”

    穆無垠轉頭看了看四周,皺眉道:“放過我,到底是你一個人的意思。還是沈在野又在盤算什麼?”

    “是妾身一個人的意思。”桃花道:“您二位可以放心離開。”

    “你確定?”穆無垠搖頭:“沈在野陰險狡詐,你又是他眼皮子底下的人,你在做什麼,他真的會不知道?”

    桃花一愣,歪著腦袋仔細想了想。應該是不知道吧,她沒露出什麼破綻,他也不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的樣子。要是真的發現她在做這種事,他怎麼可能不阻止?早就帶著人馬殺過來斬草除根了。

    “您二位只要離開國都再也別回來,就不會被沈在野利用了。”她道:“想知道他知不知道,您們就上車離開吧。只要沒人來攔,那相爺就定然是不知道的。”

    好像也有道理,穆無垠點頭,剛抬腳想走,卻又忍不住停下來問她:“你這次救我們,當真只是為了還我的恩情?”

    心虛地笑了笑,桃花道:“大部分是這個原因。”

    “那小部分是為什麼?”

    姜桃花笑著沒吭聲,揮手讓青苔把他倆塞回馬車裡。

    小部分是為什麼呢?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沈在野走的這條路註定充滿了鮮血和骸骨,若是能積一點福,也算免他一點罪孽吧,畢竟穆無垠雖然不適合當皇帝,但也的確是被他的手段給害成今日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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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1 21:33: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她不是擔心沈在野,做他那種事的人是絕對不怕報應的,只是……報應這種東西。萬一真的有呢?

    馬車啟程了,在城郊的路上慢悠悠地越走越遠,沈在野在城樓高處看著,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當真就這麼放過他?”徐燕歸很不能理解:“姜桃花婦人之仁就算了,你怎麼也跟著優柔寡斷?”

    那可是皇子啊,將來萬一出什麼岔子……

    “她心裡過意不去。”沈在野淡淡地開口道:“對付我毫不留情,害了別人她倒是覺得愧疚。放走穆無垠能讓她安心點,那就讓她放吧。”

    “可……”

    “你不用擔心。”沈在野猜也知道他想說什麼,抬手道:“穆無垠只會平平淡淡地過完後半輩子,再也不會有機會回國都。”

    徐燕歸詫異了,上下打量了沈在野好幾眼:“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太寵溺她了嗎?”

    “寵溺?”沈在野冷哼,轉身就往城樓下麵走:“寵物養久了,餵食也是應該,你別瞎想。”

    是嗎?徐燕歸眯眼,湊到沈在野身邊,揶揄道:“我又不是你正室夫人,你喜歡姜桃花,做什麼跟我藏著掖著的?”

    黑了半邊臉,沈在野一腳將他踹遠,拂了拂長袍,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桃花回去的時候,沈在野已經在爭春裡喝茶了。

    “爺!”趕緊迎上去,她眨巴著眼問:“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放下茶盞,沈在野伸手將她抱過來,溫柔地問:“你去哪兒了?”

    心裡一跳,桃花連忙將臉埋在他肩上,小聲道:“出去逛街看首飾了。”

    “可看到喜歡的?”

    “沒有。”桃花乾笑:“要麼太貴了,要麼不適合我。”

    沈在野微哂,伸手拿出一支粉玉桃花簪插在她髮髻上:“這個呢?”

    桃花一愣,立馬跳下去跑到妝台前看了看。很難得的粉色冰玉,桃花雕得惟妙惟肖,金色的花襯顯得更加貴氣。

    “給我買的?”她有些不敢相信。

    沈在野起身走到她背後,從鏡子裡看著她道:“今日閑來無事,我也去逛了逛京城的首飾鋪,就這一支能入眼。”

    一陣涼意從腳心蔓延上來,桃花呆呆地看著鏡子裡的沈在野,一時沒敢動。

    他這話裡有話,是發現她撒謊了嗎?沒道理啊,要是發現她撒謊,肯定是要暴怒的,怎麼還會有心思送她簪子?

    一定是在詐她!

    定了定神,桃花笑道:“爺破費了,妾身很喜歡。”

    輕輕從背後擁著她,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沈在野目光很是柔和,低聲道:“我該多謝你,若不是你將後院裡不少人說通了,如今我的處境未必有這麼好。”

    九卿當中除了梅奉常一人執迷不悟,其餘的人都紛紛轉向他的陣營,後院的女人是橋樑也是紐帶更是臺階,那些人藉著臺階下來,他也沒有不收的道理。

    雖然皇帝不立南王為太子,但縱觀朝野,穆無垠和穆無垢已死,恒王又雙腿殘疾,不管怎麼看,能登基的也只剩穆無暇一人。

    很快就能成事了。

    桃花伸手摸了摸簪子,挑眉道:“所以妾身辛苦那麼久,獎勵就只有這個?爺是不是太小氣了?”

    “你還想要什麼?”沈在野看著鏡子裡問。

    桃花想了想,回頭抓著他的衣袖,可憐兮兮地道:“按照規矩,我是不是只能在宮裡見上趙國使臣一面?妾身好想家,也太久沒看見過趙國的人了,能不能想想法子讓妾身私下跟他們說會兒話?”

    最後的解藥已經吃下去了,下一次發作是什麼時候她沒去算,但想想時間應該也不對了,不私下接觸,她怎麼拿解藥?

    沈在野低頭看她:“你只是我的側室,按理來說只能跟在我身邊與趙國使臣行禮,說兩句話。私下再見,怕是有些為難。”

    “爺~”桃花開始撒嬌了,拽著他的袖子搖啊搖,眼睛眨啊眨的:“您最有辦法了,這大魏之中就沒有您辦不成的事兒,您幫幫妾身吧?”

    還會這一招?沈在野睨著她,眼神深深地道:“再多喊兩聲。”

    喊一百聲也沒問題啊!桃花抹了把臉,身子扭得靈活又嬌俏,帶著腰間的手帕都飛了起來。

    “爺~爺~爺~”

    外頭的湛盧打了個寒戰,立馬遠離了主屋三大步。役妖木血。

    沈在野卻聽得笑了,伸手將她腰間的手帕扯過來,低聲道:“既然你這麼有誠意,那便做我的正室夫人吧,如此一來,我便能名正言順請趙國使臣過府。”

    身份尊卑的規矩在大魏也是很嚴苛的,若桃花只是側室,他為她宴請趙國使臣,就未免引皇帝猜忌。但若轉了正,讓姜桃花以主母的身份自己宴請,就不關他的事了。

    姜桃花頓了頓,下意識地先點頭應著:“好啊。”

    但是隨即又想起來:“爺,妾身進相府,好像連個正經的禮都沒行呢。”

    紅包也沒收到!

    沈在野挑眉:“你還在意那些形式?”

    “自然是在意的啊。”桃花鼓嘴:“哪個女人不想被自家相公八抬大轎從正門抬進來?”

    不抬進來就算了,好歹後院裡的人該給她的紅包不能少啊,上次秦淮玉都收了那麼多!

    “別瞎折騰了,趙國使臣不日就會到。”沈在野捏著她扭動的腰,低聲道:“你既然那麼想家,就好好準備一番吧。至於做主母,我只需跟司內府通稟一聲,再讓後院的人都來跟你行禮便是。”

    “好。”反正是撿便宜,也不能要求那麼多了,桃花乖巧地點頭,給了沈在野一個大大的擁抱:“多謝爺恩典!”

    沈在野勾唇,看著鏡子裡交纏的兩個人,心想自己真是仁慈了不少啊。

    姜桃花轉正的消息在後院炸開,眾人紛紛趕來祝賀。雖然沒有正式行禮的紅包,但是賀禮倒也收了不少。

    淩寒院裡一片死寂。

    梅照雪安靜地倒著茶,一股茶水泄進杯子裡,平靜得像一幅畫。

    旁邊的風屏以為自家主子不在意這些,正想鬆口氣呢,卻見那茶水從杯子裡溢出來,瞬間流遍整個桌面。主子!”

    那茶水是滾燙的,眼看著就要流到梅照雪的衣裳上了,風屏連忙將她扶了起來。又急又怕:“您這是怎麼了?”

    “好個沈在野啊。”梅照雪失笑,眼眸沒有焦距。盯著某處怔愣地道:“我還傻傻地以為他會忌憚梅家的勢力,以為自己還能翻身,結果這一轉眼,他竟然把主母的位置給了姜桃花。”

    “您別太難過了。”風屏連忙道:“爺本來就偏愛薑氏,這也是意料之中。”

    “不。”梅照雪搖頭,喃喃道:“你不懂。”

    正室的位置又豈會是那麼簡單就能坐的?姜桃花就算是公主,在大魏的勢力也遠不如她這個奉常之女。沈在野會做這樣的決定,那就說明,他不需要奉常家的勢力了。

    怎麼會呢?他是丞相,丞相之下九卿之首就是奉常,為什麼會跟她爹撕破臉?

    眼珠子動了動,梅照雪像是想到了什麼。一邊搖頭一邊念叨:“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

    “主子。”風屏擔心極了,連忙出去叫人請大夫過來。

    於是桃花當上夫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帶人去看望梅照雪。

    “梅娘子怎麼了?”

    風屏聽著這稱呼,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怔愣了一會兒才道:“我家主子今日起來便精神不太好,現在更是胡言亂語,行為失控。”

    瘋了?桃花很驚訝,忍不住湊到床邊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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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1 21:34: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梅照雪安靜地躺著,眼皮下的眼珠卻在輕微晃動,明顯是醒著的。

    皺了皺眉,姜桃花心裡一跳。正想後退,卻見梅照雪猛地睜開了眼,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推到了床上。

    “夫人!”旁邊的南宮琴和古清影都嚇了一跳,青苔動作極快,一把就將梅氏拉開,制住雙手,然後皺眉看向自家主子:“您沒事吧?”

    咳嗽了兩聲,桃花哭笑不得地道:“我沒事,不過梅娘子這是幹什麼?多大的仇才會想親手掐死我啊?”

    “你這個禍害!”梅照雪紅著眼睛道:“從你進門開始。府裡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傷的傷,就沒一個完好無事的!你一定是個妖孽,是來禍害相府的妖孽!”

    眾人都是一震,古清影下意識地就後退了一步。

    雖然梅照雪看起來像是真瘋了,但這話說得的確沒錯,府裡的人七零八落,只有姜桃花一人沒事,還從娘子當上了夫人。古清影先前就在心裡嘀咕,覺得薑氏不簡單,現在一聽梅氏這話,就更加肯定了。

    姜桃花一定是帶著什麼目的來相府的,現在她想要的東西多半已經得到了。所以梅照雪也瘋了。

    “我要當真是妖孽,您還能活到現在呢?”桃花笑了笑:“早從您第一次對我下手的時候,您就該知道,這後院裡所有的風浪,不是因我而起,是您自己親手攪起來的。”役妖叼號。

    梅照雪一愣,皺眉看著她:“我什麼時候對你下手了?”

    “您沒直接動手。”桃花深深地看著她,勾唇道:“但您不都是讓秦解語幫您做事嗎?陷害顧氏,拉我和孟氏下水,一箭三雕。秦解語沒了,您又拖段氏下水,這些個年華大好的姑娘,都被利益驅使,成了您手裡的棋子、刀下的亡魂。您如今是用什麼臉面,將這些都算成我的過錯的?”

    梅照雪大驚,沒想到她竟然一直都知道,怔愣了一會兒才垂眸:“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聽不懂沒關係,您晚上做夢也該會夢見點什麼。”桃花起身道:“您出身高貴,先前已經是正室主母,可惜肚量太小容不得人,所以如今丟了位子,被囚於此,都是您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你……”梅照雪恨聲道:“這些多多少少都是跟你有關係的,秦解語也是被你送進大牢的,你當真半點愧疚都不會有嗎?!”

    桃花起身,優雅地拍了拍衣裙,抬眼看著她道:“做錯事的人才需要愧疚,我為什麼要為別人的過錯感到愧疚?秦氏是我送進大牢的,但她是罪有應得。難不成因為壞人太慘了,所以做對了事的人也要感到抱歉?您的想法我接受不了。”

    古清影和南宮琴都退到了旁邊,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秦淮玉倒是一直看著熱鬧,聽到這兒還忍不住插嘴:“夫人說得挺有道理的。”

    梅照雪一愣,腦子轉了轉才反應過來這一聲“夫人”喊的是姜桃花,當即身子就微微顫抖起來:“要不是你進府爭寵,打破府裡的規矩,所有人都不會是如今的下場,你難道一點錯也沒有?”

    “我不曾要害誰,步步都只為自保,人不犯我我亦不犯人,何錯之有?”桃花挑眉,笑得嫵媚:“難不成非得站在原地什麼都不做,被你們一害一個準兒的才好?”

    當今對好女子的定義她是不能接受的,要寬恕害過自己的人,因為她們讓自己更強大了,還要無條件原諒做過錯事的人,因為她們已經知道錯了。更要時刻反省自己,別人那麼慘,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真是去他奶奶的,自己變厲害了強大了,那得謝謝自己這麼能幹,遇見那麼多不要臉的畜生都能活得更好。做錯事的人就交給規矩來處置,知道錯了就原諒,還要律法來幹什麼?別人那麼慘,只要不是自己主動去陷害的,那跟自己有幾文錢的關係?

    高樹難不成還得跟旁邊被擋著陽光的野草道歉,說對不起我長得太高了?自己作的孽自己受著,她有多餘的同情心,不如去給乞丐呢。

    梅照雪不吭聲了,看起來像是鎮定了下來。桃花也沒多的精力陪她聊天,轉身便道:“大夫會好好醫治的,梅娘子還是放心休息吧。”

    幾個娘子跟在她身後魚貫而出,桃花抖了抖自己身上正紅色的袍子,威風凜凜地往陽光下走去。

    當主母的感覺是很爽的,如今在這相府裡除了沈在野就是她最大,橫著走都沒什麼關係。然而,事情也開始多了起來,帳本也是一摞摞地往她的桌上放。

    “唉。”桃花一邊翻賬一邊感歎:“福禍相依啊,以前梅照雪可真是辛苦。要看這麼多東西,怪不得都沒精力去沈在野面前晃悠。”

    青苔跟著苦了臉:“那您以後是不是也要跟她一樣了?”

    “為什麼要學她?”整理了幾本帳目出來。桃花伸手就遞給她:“把下人用度月錢的帳本交給顧娘子。”

    青苔一愣:“主子,您這是要放權?”

    “不然等著被累死?”桃花挑眉:“大家各有所長,分工合作自然更好啊。顧氏最近呆在溫清怕是悶得慌,府裡也少不得有些見高踩低的奴才。給她管這個,對她有好處。”

    青苔似懂非懂地點頭,剛接過來,又見桃花拎了另外一個冊子:“這個是廚房採買的帳本,交給南宮娘子。”

    南宮琴話不多,但人還是比較靠譜,給點小甜頭,她也能做好事。

    “那府裡開支的帳本,您要給誰?”青苔擔憂地問。

    桃花伸手就將那帳本抱緊了。笑道:“你傻啊?就算再怎麼分,也不能把最基本的權力讓給別人,不然這夫人當得不就是誰都可以拿捏了?上位者,懂得用人,但最重要的籌碼都是要留在自己手裡的。”

    “奴婢明白了!”青苔點頭,抱著帳本就打開門。

    結果沈在野站在外頭,險些被她撞上。

    “相爺!”嚇了一跳,青苔連忙朝裡頭喊了一聲。

    桃花挑眉,放下帳本迎出來,就見沈在野和穆無暇一起走了進來。

    “南王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眼睛一亮,桃花連忙將椅子搬過來讓他坐下,笑眯眯地問。

    穆無暇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輕輕舒了口氣:“聽丞相說將你轉為了正室,本王特地來看看。”

    沒椅子坐的沈在野咳嗽了一聲,臉色不太好看。

    桃花一頓,連忙也給沈大爺搬了椅子,然後恭恭敬敬地坐在他們旁邊道:“是承蒙相爺恩典,聽聞王爺也封了親王,真是可喜可賀。”

    穆無暇頷首,眼裡略微有些喜色:“趙國使臣即將抵達國都,這次父皇命我去城門口迎接,使臣的名冊也下來了。這算是封親王之後的第一件差事。本王也想來問問你,趙國的禮節可有與大魏不同之處?”

    “自然是有的。”桃花點頭:“趙國男子與女子平等,甚至地位低的男子要對地位高的女子行大禮,故而來訪的使臣之中若是有女子,當重禮以待。”

    穆無暇一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沈在野:“這……如此說來,若是在趙國,丞相像先前那般對你,會如何?”

    沈在野臉一沉,微微皺眉,桃花卻是輕鬆地笑道:“不會如何,因為妾身在趙國的地位不高,見著趙國的丞相。也是要行禮的。”

    公主向臣子行禮?穆無暇不能理解,正想再問呢,沈在野卻打斷了他:“使臣之中可有女子?”

    “似乎有一個。”穆無暇道:“方才拿到的使臣名冊之中,有個叫楊萬青的,據說是個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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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楊萬青?桃花一愣,接著就抖了抖身子。

    “怎麼,你認識?”沈在野問。

    乾笑兩聲,桃花點頭:“好像是認識的,一個嘴上死不承認,心裡很想當我師娘的人。”

    哦,師娘。沈在野頷首,轉頭就想繼續跟穆無暇說什麼,腦子裡卻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頓時就反應了過來。

    師娘?!

    “你師父……是男人?”他眯眼。役妖節扛。

    桃花點頭:“是啊。”

    “……教你媚術的師父?”

    “是啊。”

    沈在野沉默了,眼神裡突然跟含了刀子似的,從她臉上一直刮下去,看得桃花寒毛倒豎:“怎麼了?”

    教她媚術的人是個男人,她還問他怎麼了?沈在野臉色不太好看,礙于南王還在旁邊,只能垂了眸子道:“沒什麼。”

    穆無暇還不太通男女之事,雖然覺得沈在野有些奇怪,但一時也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抽出袖子裡的一卷名冊便道:“除了這個楊萬青,好像就沒別的女官了。聽聞趙國已經立了皇長女為皇儲,此回大魏也得送些賀禮。姜姐姐,貴國皇長女比較偏愛什麼東西?”

    提起姜素蘅,桃花沉默了一會兒,道:“她偏愛金銀珠寶,只要是華麗貴重的東西,都會喜歡。”

    斜眼看著她的表情,沈在野微微皺眉。先前徐燕歸說過趙國皇室的事,她的男人好像就是被趙國皇長女給搶了,看起來,現在也沒能釋懷。

    會是什麼樣的男人,能讓她這麼放不下?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就可以回去好好準備了。”穆無暇笑了笑,看著桃花道:“等趙國使臣進宮,咱們便在宴會上再見了。”

    “好。”回過神,桃花笑著點頭,又想起什麼似的,立馬提著裙子跑進內室,抱了個東西出來。

    “天氣涼了,這件披風王爺可以用一用。”目光溫柔地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桃花道:“領子上那一圈兒狐毛可以解開的,只是用帶子綁著,現在用還有些熱,等冬天到的時候再捆上去即可。”

    穆無暇一愣,眼裡亮晶晶的,接過來便道:“多謝。”

    “王爺言重了。”桃花一臉慈愛:“多保重身子。”

    乖乖地點頭,穆無暇感歎地道:“先前還說你像我姐姐,現在看來倒是不像了,我皇姐才不會做針線活。”

    皇姐?桃花一頓,下意識地看了旁邊的沈在野一眼,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笑道:“各有各的好,公主當年想必也對王爺極好吧。”

    穆無暇眼裡有些懷念的神色,摸了摸披風上的狐狸毛,喃喃道:“是啊,可惜紅顏薄命。”

    沈在野皺眉,輕輕伸手放在了南王的肩上,低聲道:“逝者不可追,王爺還是往前看吧。既然還有很多事要做,那微臣便先讓人送您回府。”

    穆無暇點頭,朝著桃花笑了笑便帶著披風離開。沈在野只送他到了門口,等人一上車,便大步拎著桃花回爭春。

    “妾身覺得爺好像誤會了什麼。”被他抓在手裡,桃花一臉嚴肅地在空中晃蕩:“妾身可以解釋!”

    沈在野冷哼,跨進主屋關上門,眯眼將她壓在門上:“男人也會媚術?”

    “是啊。”桃花賠笑:“整個趙國就我師父的媚術造詣最高,就是可惜是個男人,所以達不到他所謂的最高境界,不過也真是挺厲害的,趙國所有的女人,除了姜素蘅和新後,全都很喜歡他。”

    沈在野冷笑:“有多少人喜歡他我不想知道,現在就想讓你說說,他是如何教你的?言傳,還是身教?”

    咽了口唾沫,桃花小心翼翼地盯著他問:“這個很重要嗎?”

    “重要。”沈在野點頭。

    眼神飄忽了一陣子,桃花沒什麼底氣地道:“言傳為主吧。”

    為主。

    沈在野伸手就掐住她纖細的腰,一把將她按回了床上,張口就咬。

    “啊!”桃花哭笑不得,連忙掙扎:“爺您牙口太好了,輕點!”

    在她鎖骨上落下個印子,沈在野悶哼一聲,眼裡神色萬分幽深:“你也喜歡他?”

    “不不不。”桃花搖頭:“我對他是徒弟對師父的尊敬!”

    雖然……也真的沒多尊敬他,但是眼下情況危急,她還是挑好聽的說吧。

    外袍被他扯開,腰帶一松,身上的衣裳跟荷花開苞似的散向四周。桃花驚愕地看了看外頭的天色,連忙捂住身子:“爺,這還是大白天呢!”

    “白天?”沈在野眯眼,翻身起來就將屋子裡的厚簾子全部拉上,四周瞬間一片漆黑:“現在還叫白天嗎?”

    姜桃花:“……”您高興就好。

    滾燙的肌膚壓過來,激得她打了個寒戰,身體交纏,沈在野不似以往的溫柔鎮定,倒跟頭發了情的獅子似的,將她身上咬了不少牙印子,還羞恥地逼著她叫他名字。

    “沈在野!”

    身上的人不滿意極了,危險的氣息噴在她耳側,低聲道:“叫溫柔一點。”

    桃花眼淚刷刷地流,打又打不過人家,只能任人蹂躪,委委屈屈地叫喚:“沈在野。”

    “把姓去掉。”

    臉上一紅,緋色從脖子一路蔓延到全身,桃花死命咬牙:“能換個稱呼嗎!”

    這也太肉麻了,完全不像他的作風,難不成男人在床上床下都是兩個樣子的?

    “你怎麼叫你師父的?”

    “還能怎麼叫?”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桃花道:“就叫師父啊。”

    “那。”眼裡滿是奇異的亮光,沈在野道:“叫聲相公來聽聽。”

    “……”

    桃花覺得,表面看起來越正經的男人,其實內心反而更禽獸,聽聽這都是什麼無理要求?她會叫才見了鬼了!

    然而,等外頭的青苔送完帳本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主屋被上了栓,裡頭隱隱傳來自家主子帶著哭腔的聲音:“我叫,我叫還不成嗎?你住手!”

    傻眼站在門口,直到聽見一聲“相公”,青苔才反應過來,臉上跟炸開似的通紅,連忙躲去一邊。

    湛盧很鎮定地看著她,伸手遞了兩團棉花過來,兩人心有靈犀地什麼也沒說,將耳朵堵好,在旁邊看門。

    這一番雲雨之後,天都黑了,沈在野抱著桃花去了臨武院後頭的浴池,斜眼看著這紅著眼的小丫頭,冷聲道:“還敢不敢跟我強了?”

    “不敢了。”桃花可憐兮兮地抱著自己的胳膊,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牙印子,扁扁嘴要哭了:“您屬狗的?”

    哼笑一聲,沈在野伸手將她撈過來,拿過浴池邊的藥膏,一點點給她抹:“爺屬龍。”

    沒見過牙口這麼好的龍啊!桃花憤怒地盯著他結實的胳膊,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十分認真地在考慮要不要一口咬上去。

    “怎麼,不服氣?”看見她的表情,沈在野倒是大方,伸了胳膊到她面前:“喏,報仇吧。”

    以為她不敢不成?桃花咧嘴,露出一排潔白的牙,吭哧一口就啃了上去。

    眉頭微皺,沈在野卻沒吭聲,安靜等這小兔子咬過癮了,才把胳膊收回來,抹掉血珠子,平靜地道:“真夠狠的。”

    “爺才更狠呢!”小兔子生怕他報復,一邊往後退一邊指著自己身上的痕跡控訴:“您看,到處都是!”

    紅紅的印子遍佈她全身,看得沈在野倒是心情好了些,輕哼一聲將人拎回來,好好洗乾淨抱上岸上藥,然後再拎回主屋去。

    “老實睡一覺。”他道:“明日我會隨南王去安排接待使臣的禮儀,最遲後天你就能看見趙國的人了,到時候看看名單,想見誰,我便替你把誰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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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19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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