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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文聞 -【愛上狀元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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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3 00:09:36 |顯示全部樓層
文聞 - 愛上狀元郎

男主角  晉御閿   
女主角  李清心


第一章

  須貌國  安國將軍府

  "將軍,夫人,不好了!"一名丫鬟匆匆地跑進大廳,喘著氣急急的說:"二小姐的病又發作了,而且這次迅發高燒,整個身子又紅又燙,一直哭個不停。"

  "將軍,怎麼辦?"將軍夫人娟秀的麗容上滿是憂愁,聲音裡更有掩不住的悲傷。

  "夫人,難道真要把心兒送去嗎?"將軍臉色為難地問。

  "這……我們還是先找大夫來看心兒,如果……"將軍夫人哽咽地說不下去,哭倒在丈夫懷裡,"將軍,我們捨不得啊!"

  "夫人,我又何嘗捨得?可是……唉!"將軍無奈地搖頭歎氣,"來人,趕快去找秦大夫來。"

  "將軍,奴才早就派人去請了。"管家祿伯立刻回話,"秦大夫也已經到了。"

  "夫人,我們還是過去看看。"

  將軍扶著夫人走到女兒的房間,看見奶娘正抱著哭個不停的娃兒輕搖,心痛地不知該怎麼說。

  "秦大夫,心兒……"

  "將軍,如果老夫的這貼藥,對二小姐的病還是沒有什麼起色,那請將軍另請高明,老夫很抱歉,實在無能為力了。"秦大夫遞過寫好的藥方,滿臉愧疚地說。

  "秦大夫,這兩個多月來辛苦你了,謝謝!"將軍輕拍著傷心欲絕的妻子,無奈的向秦大夫道謝。

  事到如今,盡管他滿心不願將女兒送走,但連秦大夫也都束手無策,他也只好認命!

  了緣寺暮鼓晨鐘,讓寧靜的寺院,顯得莊嚴肅穆。不過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卻讓沉寂的空氣活了起來。

  "清心,師父讓我們明天要去京城行動,她有些事要交代我們。"

  "好,請淨言師姐稍等一會兒。"

  回話的是個十多歲的女娃,娟秀嫣麗的粉臉,在冷冽的寒風中凍得雙頰紅撲撲的,水曼的眼眸與柳似的畫眉,不點而朱的櫻唇,和她那頭豐亮的青絲,無一不顧現出這女娃美的脫俗,美得驚人。

  清心撂下手中的掃帚,隨著喚她的師姐淨言,一同到塵緣院見師父。

  "清心,你來這兒也快十六年了吧!"淨言邊走邊問身旁的清心。

  "應該是吧,過了年就十六年了。"說完,清心腦海裡回想起師父告訴她,當初來寺裡的情形。

  師父在十歲那年告訴她,她不能與淨容、淨言一同剃度,因為她是受人之托寄養在此,將來緣分盡時,她必須去到她要去的地方。

  在那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與寺中的師姐妹一樣,不是無父無母,便是家中貧窮,父母不得不將她送到寺裡,沒想到事實並不是這樣。

  師父告訴她,她乃安國將軍府李國忠將軍的兒女兒,上有一姐,名叫清語。她的生母是將軍的二夫人,與將軍夫人是表姐妹。她母親天生體弱多病,自恐無法長命,便想生個孩子能情同姐妹的表姐留在身邊相陪,以慰日後陰陽相隔的思念之情。她母親在抱病生下她之後,當日便因難產而過世。

  在她生下數十日後,不知染上什麼怪病,開始高燒不斷,父親請了很多大夫來為她治病,病情卻毫無起色。

  直到有一天,有位雲游的和尚到安國將軍府化緣,他得知府裡有位身染怪病的二小姐,便自願為她治病,並告訴她父親,她命中注定與家人無緣,而過沒多久,將軍府便沒有二小姐--李清心這個人存在。

  或許她真的與了緣寺有緣,她的名字叫"清心",不看字讀起來的音與同輩的世界"淨"字同音,所以入寺後,師父也不另取名,直接叫她清心。她覺得寺裡的生活雖平淡,但她卻喜歡這種無爭無求的平靜生活,只除了每年將軍夫人會在冬至那天來探望她,都會令她深感愧疚。因為她一直認為這一生,應該會平靜的在了緣寺老死,而不會如師父所說,將來有一天會立刻了緣寺,所以她認為這輩子都無法回報將軍夫人對她的疼愛。

  只是當初單純的想法,如今卻因為安國將軍府的事件改變了。清心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沒想到世事的演變竟是如此無情,誰會想到風光了十幾年的安國將軍府,在一夕之間竟成了一座廢墟。

  兩個月前,她聽到一些傳言,指李國忠將軍通敵叛國,皇帝下令滿門抄斬。她咋聽到這個消息,心裡萬分震驚,她要求師父讓她回將軍府看看,但師父說此時她若回將軍府,不僅於事無補,反而自己身陷危險。

  她反問師父,難道十幾年的骨肉分離,就是為了讓她避此一禍嗎?師父對她的問題但笑不語,只要她再多等幾日,聽聽外頭的消息。為此,她托下山行動的師姐幫她打探消息。

  所謂的"下山行動",其實是每十日,有四至六位的師姐下山化緣,或行醫募捐,然後將所得的錢財歸回主持師父手中,以供寺裡日常生活所用。由於她不是寺裡正式剃度的比丘尼,所以從她三歲起,師父便要她與慈心師父學醫,十歲以後,她每兩個月就隨師父,師姐固定下山行醫。

  至於李國忠將軍通敵叛國一事,經過大家的多方打探後,得到的消息是,將軍大人應是被人誣陷,最有嫌疑的人便是靖康王爺。原因是他最寵愛的小兒子晉爾聰,看上李將軍的愛女--李清語,但將軍已將女兒許配給寧靜王爺的長子晉逸清,無論靖康王爺怎樣游說,李國忠將軍也不願意毀婚,兩家因而結下梁子。

  她對於這樣的傳言,心裡並未全然相信。若單純只為結親不成,她父親怎可能被輕易安上罪名,皇上定罪若無確實的證據,便輕言下令將鋪國重臣滿門抄斬,又怎能讓臣民信服。

  關於這一事,師姐打揀到的消息則說,靖康王爺呈上一封外敵寫給李國忠將軍的書信,皇帝便根據此信把將軍定罪。至於那封信是真是假,眾說紛紜。

  朝廷裡有人與李將軍交好,派人通知將軍,要他連夜出城避禍。但將軍另死也不願出城,只是他亦不願讓無辜的人受累,在官爺還未至府中捉拿前,便將所有家眷托人悄悄送離京城。而前來捉拿的官爺,心中也認為將軍不可能通敵,全都睜只眼,閉只眼讓其他人離去。最後斬首的其實只有將軍一人。

  至於將軍夫人和清語小姐別列為緝拿的欽犯,全國各官府門口均張貼著她們的畫像,但他們母女兩人究竟躲到何處?是生是死?目前則是個謎。

  她本想離寺去尋找大娘和姐姐,不過師父說:"清心,人海茫茫,你要到何處去找?就算是讓你找到了又怎樣,你能把她們接到寺裡嗎?你是要她們安全的躲著,還是要她們出來領罪受死呢。"

  聽師父這麼說,她心裡猶豫痛苦,卻不知該如何是好。家人處危不安,獨獨她一人在此逍遙安樂,教她怎能心安,難怪師父老是對她說,在清淨之地的清淨,並非真淨;唯獨在喧擾的塵地,還能不染塵中的清淨,才是真淨。

  師父見她為家人擔憂著急,告訴她該有心理准備,她離開了緣寺的機緣逐日成熟。至於何是離開,由她自己決定,只要她想清楚離開後要何去何從?要做什麼事?立定目標更好。

  盡管師父這樣說,她卻遲遲下不了決定。

  人生無常,天底下沒有恆久不變的事情。清心雖已有心理准備,但見到變成廢墟的安國將軍府時,心裡仍感到一股不小的震撼。

  上個月,她聽說皇帝因病退位,今天來到京城,卻聽說太上皇已經加崩,新皇諭令全國國喪一年。

  清心站在荒蕪的花園內,內心不斷感歎人世間的瞬息轉變。

  "清心。"

  一聲輕柔的叫喚,打斷清心凝神的觀看,她轉向聲音來源處,"淨言師姐,有什麼事。"

  "你在想什麼?"淨言走近她身旁問道。

  "我在想不過短短兩個月,京城卻又如此大的變化。唉!"她語重心長的歎道。

  淨言點點頭,"是啊!真是令人想都想不到。若不是今日親眼所見,還真不敢相信師姐們所說的話。"她邊說邊往後院走去。

  清心內心深感戚然,不語的環顧四周。

  "清心,你快來看!"

  "淨言師姐,你發現了什麼?"

  "清心,你快過來看看,這裡有座墳墓。"淨言站在後院一角,手指著一塊被雜草遮住的墓碑說。

  清心伸手撥開雜草,只見墓碑上刻著幾個字--吾妻徐氏芝蘭之墓這……這不正是她娘親的墓嗎?清心在心裡喊著,淚水悄悄滴落在她手背上。

  "清心,你怎麼了?"淨言驚訝的問道。

  "沒什麼,有沙子跑到眼睛裡。"清心定定神,用手試去頰邊的淚水。

  "要不要緊?"淨言伸手抬起她的臉,仔細查看她的眼睛,"還會痛嗎?"

  對於師姐的關懷,清心滿心感激。這十幾年相處的感情,要她說放就放,談何容易。況且除了了緣寺,她不知何處才是她容身之地?師父說離開的時機到了,她卻一點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教她怎能說走就走?"好點了嗎?"見清心點頭,淨言這才放心,轉頭環顧四周說:"後面還有間屋子,我們快去看看,然後趕快出城回寺,否則回去太晚,師父又要責罰我們一頓。"

  清心點點頭,"這是李國忠將軍二夫人的墓,我們先行個禮,再進去看看。"

  "也好。"

  兩人神情肅穆的在墓前站定,莊嚴地朝墳墓行禮。清心則在心裡默禱:娘,女兒向您請安,將來有機會,女兒會再來看您,請您原諒女兒不孝,現在無法為您做什麼。

  行禮完畢,清心強忍淚水,隨淨言走到另一側的屋子,屋內除了一面牆掛著畫外,其他三面都被書架占滿。

  "這應該是李將軍的書房。"

  "嗯,我也是這樣想。"清心邊說邊蹲下身,拾起散落一地的書冊。

  淨言好奇的走到掛著畫的那面牆,仔細看著牆上的畫,突然看到牆上寫了兩行字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這不是東方之國一名忠臣的遺言嗎?淨言看了不覺深歎一口氣。將軍寫這兩句話表明心志,但究竟有誰能知,有誰能解?"聽說將軍並無兒子,女兒又下落不明,我懷疑在這世間,還有誰你呢嘎為他洗清冤情?"

  清心內心被這兩句話深深震撼,當她聽完淨言的話後,心情更陷入無邊的撼恨之中。

  "明士,你在哪裡?"

  一名侍衛在這聲叫囔下,匆匆跑進御書房。

  "皇上,是您召喚屬下嗎?"

  一位身穿皇袍,器宇非凡的年輕人,神情慵懶的以手肘撐靠在案上,他正是剛繼承須貌國第五任皇帝的帝王--晉御閿。

  "這裡除了朕會叫你,還會有其他人嗎?"晉御閿諷地問道。

  "皇上,屬下沒這個意思,請皇上恕罪。"

  "哼!別跟朕來這套生疏的禮儀。"晉御閿調整了下坐姿,"朕問你,朕不是要你去請寧靜王爺來嗎?為何遲遲不見人影呢?"

  "稟皇上,屬下確實已派人去請王爺進宮了,請皇上再稍候--"

  "寧靜王爺承聖旨,入宮面聖!"御書房外的呈報打斷宋明士的話。

  晉御閿收好案上的奏章,正襟危坐,等待寧靜王爺覲見。

  "臣晉寧靜,扣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寧靜王爺向晉御閿跪地行禮。

  "五皇叔,這裡沒有外人,你不必如此多禮。"晉御閿和聲道,"五皇叔,請坐。"

  "謝皇上。"寧靜王爺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坐,"不知皇上派人命臣進宮,有何要事交代?"

  "五皇叔,朕有一事想麻煩您代朕辦妥。"

  "皇上有事盡管吩咐,為皇上效命乃臣應盡之責。"寧靜王爺只手作揖的回話。"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五皇叔你也知道,先帝晚年性情大變,總是猜疑有人要謀奪他的皇位,就連皇兄,皇弟也不能幸免,更別談朝中大臣也因誤會而誅殺不少。所以朕自登基以來,一直覺得朝廷的人才好像少了點。"

  "皇上的意思,是要招考天下賢才,入朝任官職,為朝廷效命?"寧靜王爺猜測道。

  自從新皇登基後,他便知道皇上絕對無法容忍他們這批老臣太久,一來是他們有些觀念大不相同,二來是這批老臣中,根本無皇上的心腹,所以這些日子來,皇上想推行的政策才會一再受阻。加上他聽清兒說,朝中確實有叛臣存在,只不過皇上一直截不到證據和其真正的主謀,亦不敢貿然行事。

  "五皇叔,你果然了解朕的心思,不必朕點明,就知道朕想做的事。"晉御閿端起參茶輕啜一口,"五皇叔,你辦這事要多久時間?"

  寧靜王爺先想了想方才回道:"啟稟皇上,我朝科舉制度與東方之國相似,若以皇榜發布、集聚四方人才、考題選定、裁決報考資格、招選人數定額等,最快也要明年春天才能正式選才。"

  "明年春天?"

  "是的。"寧靜王爺肯定的答覆,"不過,批閱試卷定名僅需一個月時間,也就是說在明年入夏之前,朝廷定能有新人才進入。"

  "好,這事朕就請五皇叔多費心了。"

  "皇上放心,臣定不負皇上所托。"

  待寧靜王爺離開後,晉御閿心想:也該是准備反擊的時候了。

  自從去過安國將軍府後,清心就變得沉悶,不愛說話。淨言看在眼裡很擔心,十分注意她的行動。

  有一次淨觀師姐出去行動,聽說離京城兩、三百裡外,有一座強盜山,山腳下有人傳言將軍夫人和小姐逃入此山。雖然此一傳言不知是真是假,不過淨言生怕清心會一個人偷偷離開了緣寺去找將軍夫人,更加留意清心的行為。她心裡一直很奇怪清心為何如此關心安國將軍府的事,但她並沒有多問。

  "清心,你在看什麼?"淨言見她站在皇榜前,好奇地問。

  "皇榜上說,朝廷打算廣招天下有能之人,希望有志之士能踴躍報名。"

  "這是好事啊!不過這和我們出家人又有什麼關系?"淨言不解地問道。

  是啊!皇榜上的規定,需男子才能報名應考,她根本不可能有機會,看了又怎麼樣?清心深歎一口氣後,轉身低頭離開。

  她想起上次從安國將軍府回寺後,她在菩薩前立下兩個心願,一是希望能尋找到大娘她們,並安排她們日後的生活,二是為爹知道洗刷冤情的證據,還李家一個清白的名譽。沒想到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對於事情該如何進行,她卻遲遲想不出辦法來。唉!真擔心時間拖得愈久,不僅任愈難找到,恐怕父親的冤屈也愈無昭雪的一天。

  想著這些煩心的事,清心不覺又深歎一口氣。

  淨言走在她身後,聽到她的歎氣聲,心想她一定又想到李夫人了。這段日子以來,她常常聽到清心這種無奈、煩心的歎氣,再看清心這副心神不寧的模樣,連她也想歎氣。

  "清心!小心!"淨言看到一個小乞兒突然朝清心撞去,不禁大喊一聲。

  清心聽到淨言的警告,連忙側向一旁躲開,還是被那個小乞兒撞得差點跌倒在地,所幸淨言及時扶住她。

  "你要不要緊?走路也不看路,不知在想些什麼。你忘了師父曾告誡我們,出家人做什麼事都要專心,你真是太大意了。"淨言心裡雖然關心,卻忍不住想責怪清心的心不在焉。

  "對不起。"清心懺悔到,"不知那位……"她想問問對方是否有受傷,沒想到有位壯士將那名小乞兒抓到她們眼前。

  "小兄弟,趕快把東西還給這兩位小師父。出家人的銀兩你也敢偷,不怕被天遣嗎?"

  清心不解的看著面前的兩人,心想這位小乞兒明明是個姑娘,為何他要稱她為小兄弟呢?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一個計劃逐漸在她心中成形。

  "喂!你看什麼呀?長這麼大沒看過乞丐嗎?"小乞兒雖然被人緊揪住衣襟很不舒服,但讓人這樣一直盯著看,更不舒服。她不情願地將偷來的銀袋拿出來,丟給清心,"喂!拿去,還就還,看什麼看呀。"

  淨言見這小乞兒做錯事,說話還如此大聲,正想開口好好教訓,手臂卻被清心扯了一下。

  "多謝壯士幫忙。"清心先向抓著小乞兒的人道謝,然後從銀袋倒出一半的銀兩,放到小乞兒手中,"小兄弟,這些銀兩雖然不多,但就當是我佛和你結的善緣,你拿去吧!"

  "清心!"淨言有些驚訝,但清心不語地對她笑笑便往前走,她只好不再多話的跟著離開。

  在她們走後,那位壯士立刻放開乞兒,也不語地轉身離開。小乞兒低頭看著手上的銀兩好一會兒,決定要將銀兩還給清心,但抬頭卻不見她們的蹤影。

  清心和淨言離開京城回轉了緣寺,一路上兩人不曾交談,走了兩裡多的路,清心先主動開口。

  "淨言師姐,你別生氣。銀兩去了還可以再化緣尋回,但師父所說的與眾生廣結善緣,卻只在剎那之間。你就當這次我們的行動只得這些銀兩,不要在意清心所作的事,好嗎?"

  淨言本想出言反駁,但她想起臨出門前,師父交代她要多存慈心和廣結善緣,而今她卻為清心剛才的舉止而懊惱,難怪師父會常在她面前稱贊清心,由這事看來,她確實是不如清心,師父說得一點都沒錯。

  "清心,你會把這事告訴師父嗎?"

  "不會。"清心輕笑道。她心裡明白,這是她最後一次與淨言一同行動了。回寺裡後,她會立即拜別師父,離開養育她十幾年的了緣寺。所以她希望能與這位從小到大都相處在一起的師姐,好好共度這剩下來的幾天。"回去之後,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師父也就不會知道這件事了。"

  淨言聞言,發現清心這些日子陰霾的心情改變了,她的心情也跟著輕快起來。

  "好了,我們已經出來好些時日了,趕快趕路吧。否則就算師父不知道這件事,也會因為我們晚回寺,懲罰我們一頓。"

  "那就快走呀。"清心走在前頭,輕快地催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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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李公子,你在嗎?"一位身穿華服的員外,穿過荒廢的安國將軍府大廳,直往後花園的書法邊走邊喊。

  清心聽到叫喚聲,立即揚聲回道:"稍等,馬上來。"她打開書房的門,正好迎向走到門口的人。"陳員外,不知一早就來找在下,有何貴事?"

  陳員外微笑道:"你忘了,前些日子,你不是要老夫賞你報名這次的科考嗎?"

  "是啊!只是--"

  "老夫終於不負所托,找到人幫你把這事辦好了。"

  清心聞言,喜出望外的說:"真是太感謝你了,陳員外。"

  "哎呀!別說什麼謝謝。前些日子,犬子的病若不是蒙你出手相救,恐怕老夫就要絕子絕孫了。如今幫你做這點小事,就算老夫回報你的大恩大德,你可別跟老夫客氣呀!"

  "陳員外,你言重了!令公子不過是得了風寒,因為延誤就醫,才會變得那麼嚴重,在下不過略懂醫術,根本談不上什麼恩!令公子能平安無事,完全是你祖上的庇蔭和他的福氣,在下怎敢居功。"

  "對了,對方有交代,因為你沒有參加過任何考試,既無功名又不是什麼官宦之子,所以你有一項資格不符。不過他也說,到時准備些銀兩給門口審核的人,就可以拿到准證進入考場應試,你不必擔心。"陳員外邊說邊拿出一袋銀兩交給她。

  "陳員外,這……"清心對他搖搖頭,推辭道:"在下不能接受。"

  "李公子,你千萬別這樣說,你的情形老夫也略知一二,這些銀兩你收下來,到時候用的上,用的上的。"

  "這……"

  "別再這呀那的,若進不了考場,你怎麼參加考試,又怎麼對得起家鄉父老的期盼,是不是?"陳員外動之以情的勸著,"而且為了讓你考試,老夫也費了不少勁,若只為了這一點小錢,不能讓你順利進入考試應考,那老夫這些日子不就白忙一場了嗎?你別猶豫,收下吧,要不,就把它當成是老夫付的診金好了。"

  清心原本不想收下這筆銀兩,但她仔細思慮陳員外的話,知道他說得沒錯,若無法進入考場,那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邊白費了。她思忖再三,決定接受陳員外的好意。

  "承蒙陳員外盛情相助,那我就收下了。日後在下若有所成,定不忘員外今日相助之恩。"

  "小事一樁,李公子別放在心上。"陳員外見清心終於點頭收下,不禁咧嘴笑道,"對了,老夫還有些事,也不耽擱你看書,先走一步了。"

  "真不好意思,一直沒請你入屋坐坐。"

  "李公子,你可別跟老夫這般客氣,你我又不是陌生人,別為這小事掛心。"陳員外邊說邊往外走了幾步,又回頭說:"對了,這幾日若有缺什麼東西,就到老夫的店裡說一聲,老夫已交代過伙計,一定幫你張羅好。"

  "謝謝陳員外,在下並沒有缺什麼。"清心感激道。

  "別不好意思說。記住,缺什麼就去交代一下。老夫先走了。"說完,陳員外邊匆匆離去。

  清心看著陳員外離去的身影,感謝上天賜予她的好運,現在她只希望應考那天,也能有這般好運。

  "皇上,我們這樣不行的。"宋明士猛搖頭,極力反對道。

  "不行?"晉御閿低頭看著身上的衣服又看著宋明士的打扮,不解地問:"明士,我們這樣打扮哪裡不行?朕覺得很不錯呀!"

  宋明士對皇上的裝蒜,慎重地搖頭道:"皇上,屬下所說的是微服到考場的事,這事若被--"話尚未說完便截斷。

  "我們只是到那偷偷看幾眼,不會發生什麼事的。"晉御閿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拿起扇子,瀟灑地輕掃幾下,"走吧,去晚了,會來不及看到這批考生的模樣,豈不枉費朕今早的費心准備。"

  宋明士見勸說不成,只好垂頭喪氣的跟在後頭,誰教他只是個御前帶到侍衛,主子說什麼,他只能依話行事。

  兩人離開皇宮沒多遠,宋明士見一群地痞流氓正在欺負一對老夫婦,登時氣憤不已。他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在皇上眼前仗勢欺人,簡直不把皇上看在眼裡,他決定要好好教訓那些人一頓。

  "明士,別魯莽。"晉御閿見他氣沖沖上前時,立即出聲阻止。

  "皇……公子,您沒看那些人--"

  晉御閿不悅地打斷宋明士的話,"你沒看見有位年輕書生在幫那對老夫婦求情嗎?真的不行,你再出手也不遲。"

  宋明士在主子的眼神示意下轉頭看去,這才發現在那群地痞流氓中,果真有一位身材瘦小卻文質彬彬的書生似在為那對老夫婦辯解。

  "對付那種人,文弱的書生求情怎會有用?還是……"他瞥見主子一臉"你敢插手看看"的表情,令他不敢貿然行動。

  清心一早就離開將軍府前往考場,沒想到卻在抵達考場前的轉角遇到這事。雖然心裡明知不該多管閒事,但眼前這五、六個粗野的地痞流氓,仗著年輕力壯欺侮這樣老夫婦,要她袖手旁觀又做不到,所以她便陷在這種進退不得的處境。

  "這位大哥,你且聽--"

  "有什麼好聽的,窮酸丁。如果你真想要我放了她們,讓他們在我的地盤上做點小生意也行,大爺我今天心情好,看你尊稱我一聲大哥的份上,大爺就賣個面子給你。五十兩,咱們就把事擺平,怎麼樣?"

  清心緘默不語。五十兩她不是沒有,只不過這五十兩是陳員外送給她,讓她給審核官的銀兩。如果沒有這五十兩,她就無法拿到准證,那她今日該如何進入考場?"沒有是不是?"流氓老大不屑地嘲諷道:"我說窮秀才,沒本事就別管人家閒事,你不擋大爺我地財路,我就不欺你這個外鄉客,閃一邊去!"說完,他大手一伸推開她。

  "等等?"清心連忙伸手阻止,"這五十兩小弟給你就是。"她拿出陳員外給的銀兩,雙手恭敬地奉上。

  流氓老大拿過錢袋掂了掂,也不點算便收了起來,"好了,咱們走了。"

  清心等他們離開後,低頭看向還跪在地上的老夫婦,"老人家,沒事了,你們可以起來了。我還有事,先走一了。"

  "嗯……"老夫婦本想扣謝清心幫忙,但他們抬頭時,卻見清心已匆匆忙忙的離去。於是兩人朝著天空,喃喃地說:"謝謝老天爺!謝謝老天爺!"

  "公子,這對老夫婦果然是老宴昏花,明明是那位書生幫的忙,他們卻口口聲聲感謝老天爺。"宋明士見此情形,又為那位書生抱不平。

  晉御閿不理宋明士的話,他瞧見那位年輕瘦弱的書生,匆匆的忘考場方向走去,他連忙跟在書生身後。

  "公子……"宋明士見主子不理他,只好邁開大步立即跟上去。

  清心一到考場大門,瞧見門口擺了張桌子,桌後坐了一名審核官。唉!她身上的銀兩送人了,這下她該怎麼辦呢?她猶豫不決地徘徊了一會兒,最後她還是鼓起勇氣,上前一試。

  晉御閿跟在清心身後來到考場,見她被阻止在考場外不得進入,覺得有些疑惑,便站在一旁聽她與那名審核官談話。

  "大人,麻煩您先行個方便,待這場考試完後,在下……"

  "不行,我早就對陳員外交代過了,你要來考,一定要'銀',若不准備'銀',就不須來考了。"

  清心無奈地點點頭,"您的意思我懂,但……"

  "公子,他們的對話有些奇怪。那名審核官不讓他進去考試,卻又一直說要他考贏、考贏,這是什麼道理?"

  晉御閿也覺得奇怪,兩人看來應是不相識,沒道理那人這麼關心這位窮書生。而且依他看來,那位審核官分明是在刁難書生,卻為何一直要書生考贏?"大人,陳員外確實有告知在下,但銀兩剛才不小心遺失了,若在下現在回去准備,只怕會來不及,還請大人高抬貴手,通融一下。"

  銀兩遺失?原來是這麼回事。晉御閿在宋明士耳邊低語幾句,宋明士點頭後離去。

  清心心裡是在懊惱這位審核官為何這麼固執,都說時候補給他了,為什麼他就是不肯讓她先入考場呢?她掂腳向考場內望了望,又看看守門的審核官,她該用什麼方法才能進去?清心暗忖。

  "咳咳!"

  "王爺!"審核官見擔任這次科舉主考官的寧靜王爺從考場出來,連忙行禮。

  "考生都進去了嗎?"

  "回王爺,進去了。"

  "喔,那這位公子是?"

  "稟王爺,他資格不符,不能入場應試。"

  "資格不符?你把他的准證拿給我看。"

  寧靜王爺看著准證上所寫的資料,原來他並沒有任何功名在身。准證上寫著他十六歲,年齡著實輕了點,但他所展現的氣質非常沉穩,完全展現古人所說"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難怪皇上會命宋明士入考場,要他親自來審核。

  "李公子,你之前為何不曾參加過任何科舉考試呢?"

  "回王爺,因為家居僻壤之地,儔銀備考不易,去年村人在鄰鄉見官府公告,得知今春要開科取士,村人便籌了些銀兩讓在下上京應試,盼能考取功名衣錦還鄉。奈何事前不知這次考試的規定,但在下心想,若不盡一試,豈不辜負了家鄉父老盡心盡力的幫忙,所以……"

  寧靜王爺聽她所言,看著她所填的家鄉名--了緣村。國境內有這麼一座村子嗎?他一點印象也沒有,看來果真如她所說是窮鄉僻壤之處。再看他身上的麻布青衣,雖無補丁,只怕也是他最好的衣裳。

  他又仔細觀察清心一番,發現眼前這位年輕人,雖然身無華服,但氣質自然,與人對談恭敬有禮、不卑不亢,嗯,皇上的眼光果然不錯。

  "李公子,既然你這麼說,本王就給你一次機會。本王出個上聯,你對下聯,若對得上,本王就為你薦保,你說如何?"

  "多謝王爺!"清心躬身作揖答謝。

  寧靜王爺思索著該怎麼出題才不會考倒眼前這位年輕人,但他又怕萬一這人無真才實學,朝廷要這種庸才又有何用?他看向站在對面的晉御閿,覺得有些為難。

  唉,不管了,先對對聯再說,或許他的確是飽讀詩書。

  "好,你仔細聽,我的上聯是,天無三日晴,地無三裡平。"

  清心聽完上聯,立即微笑地答道:"官無父母心,民無子女情。"

  "好!"晉御閿稱贊一聲,隨即哈哈大笑地離去。他相信寧靜王爺應該懂他的意思。

  寧靜王爺雖然覺得她的下聯略帶嘲諷之意,但稍一思索,"天地"對"官民",不正是天似父母官,地似子女民,一上一下相對,上不德政,下不臣服,家不振國不興,正是這個道理。

  "好!果真是好!"寧靜王爺稱許道,提筆在准證上寫了"閿舉"兩字後,交給清心,"進去吧,考試時間已經開始了。"

  清心看著准證上的字,雖然她不懂這兩字的意思,但她也沒多問,在謝過寧靜王爺後,便急急進入考場應考。

  人說"金榜題名"乃人生四大樂事之一,但清心卻一點也不覺得"樂"。此時她跪在鑾殿上,雙手戰戰兢兢地端著皇上所賜的美酒,心裡只覺得忐忑不安。

  她在了緣寺裡都是喝泉水,只有在大娘來時會陪她品茗,從未喝過一口酒。如今皇上賜酒,酒該怎麼喝?晉御閿坐在龍椅上,注視著新科狀元,愈看愈是順眼。早在考場看到他時,心裡便對他存有好感;之後寧靜王爺送來他的考卷,閱完他見解獨到的文章,更加肯定自己的眼光果然沒錯。

  打從公開榜名後,晉御閿便一直恨期待這場新科宴。不過他發現跪在鑾殿上的新科狀元,顯然不欣賞他的酒,從他開口賜酒後,接了酒的新科狀元從沒舒眉過,為什麼?"愛卿,為何端著朕所賜的酒發呆呢?"

  跪在清心兩旁的榜眼與探花,低頭見自己的酒杯早已無酒,而新科狀元一直垂首毫無反應,雙雙猜想皇上所說的人,必定是狀元。榜眼伸手輕撞下清心的手臂。

  清心隨即回過神,她皺眉端起酒杯就唇,打算一鼓作氣把酒喝完。

  "靖新愛卿!"晉御閿開口阻止她的動作,"靖新愛卿,把頭抬起。你是不是不想喝朕所賜的酒?"

  清心微微抬頭看向坐在龍椅上的人,又瞥了坐在左側的恩師--寧靜王爺一眼,她看見他搖頭示意,便強裝笑顏地說:"微臣絕無此意,謝吾皇萬歲萬萬歲!"迅速將酒杯舉起,打算一口氣喝完。

  "且慢!"晉御閿連忙喝聲阻止。他對賜酒明明是皺眉不喜,為何非要強迫自己喝下去?"來人,把酒端回來。"

  "皇上!"群臣驚呼一聲。

  清心更是心驚膽戰,以為自己惹怒了皇上。唉,早知道就不要由於這麼久。她的雙眉縮得更深。

  晉御閿見他眉頭深蹙,緊張地抿著嘴,忽然發現這位新科狀元其實年紀尚小,看來未到弱冠之年,大概沒有喝過就,難怪他會一臉的猶豫。

  "明士,"晉御閿喚著立在身旁的侍衛,"你代新科狀元把酒喝了。"

  "皇上,這……是。"宋明士原本有些猶豫,聽到主子輕哼一聲,知道主子對他遲疑不悅,他只好接過酒喝下。

  "來人,賜香茗給新科狀元。"晉御閿見群臣不解的神情,笑道:"朕賜酒給新科狀元,本是賀喜之意,但你們見他臉上可有喜色?"

  群臣聞言,全都自己打量起立朝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雖然一身新服新冠,但他臉上卻滿是憂愁,大家的心不禁充滿了好奇。

  "靖新。"寧靜王爺見眾人直盯著自己拔擢的學生,他連忙開口問:"為什麼不喝皇上賞賜的慶酒?"

  清心聽到寧靜王爺的問話,知道王爺正在為她找台階下,立即會意的解釋道:"回恩師,清心從小多病,父母便將清心交與寺院的師父撫養長大。從小聽師父囑咐出家人要戒酒,清心雖然沒有落發出家,但在寺裡亦不敢有違師訓,所以從未喝過酒。"

  她並沒說謊,只是她隱瞞她是女兒身一事。從小師父便一再對她說,出家人不打誑語,當她決定要女扮男裝來應考時,便對自己的身世有所考量,能不說就不說,不能時,即說些部分事實,再不能,便隱瞞不言,真不能,才略說謊言。

  為此,她還特地把"清心"兩字改成"靖新"來應考,她想過一旦中舉後,任何人喚她的名,聽在耳裡還是"清心"兩字,如此不但不會聽錯,心中的罪惡感也會減少一些。

  晉御閿聽了她的解釋,心裡對她更好奇了,一個從小在寺院長大的孩子,怎會沒有看破世俗的名利,反而千裡迢迢跑來京城應考?"靖新愛卿,今日朕念你年紀尚幼,又從小在寺院長大,這事朕就不放在心上,但日後你可要好好改進才行。"

  "微臣叩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清心這次不必寧靜王爺一旁暗示,立即叩首謝恩。

  晉御閿笑著揮揮手,"免禮,待愛卿喝完朕賜的香茗,你們三人就平身。御花園那兒,還有太後為你們設的迎新宴,去向太後請安吧!"

  三人同時謝恩後,晉御閿對群臣說:"朕覺得這新科狀元年紀尚輕,若讓他擔任朝中各部的官職,職務顯然太重,所以朕決定先將狀元留在身邊,讓他擔任朕私人的文牘士一職。至於兩外兩位卿家,則由寧靜王爺來派任。不知眾卿家對朕的決定有何看法?"

  此話一出,群臣立即竊竊私語。顯然皇帝非常喜愛這位新科狀元,才會打算留在身邊親自訓練,看來他以後便是皇上眼前的大紅人了。

  清心此時真能了解"險處即安"的道理。她沒想到皇上會將她安排在他身邊,擔任文牘士的官職,雖然她聽宋明士說,朝中並沒有文牘士一職,更沒有一入朝,便能待在皇上身旁伺候,所以她能擔此職務,完全是皇上對她的恩寵。同時她也在宋明士的說明下,終於明白之前准證上"閿舉"兩字的意義。

  但不管是不是恩寵,她對此安排感到慶幸,如此一來,她可以減少與朝中大臣的相處,要隱瞞女扮男裝的身份也容易的多。不過事情有一利必有一弊,她心裡很清楚,待在皇帝身邊,自己的一舉一動皆引人注目,因此她更需要步步為營,否則一個不小心身份被人識破,只怕大娘和姐姐未救,爹的冤情未雪,她的項上人頭亦不保。

  晉御閿看著坐在對面沉思的清心。自從三個月前命他擔任自己的文牘士,每日與明士跟隨在他左右伺候。不過他和明士的態度完全相反。雖然他和明士是群臣關系,但兩人之間的感情似兄弟、象朋友,兩人偶而還會拌嘴。而靖新對他不僅尊重有禮,甚至還刻意保持些距離,所以他只要有空,便拉著他對弈,希望能藉此和他多熟捻一些。至於為什麼想和他親近,為什麼不喜歡他有禮的冷淡,他自己也搞不懂。

  最近靖新的棋藝進步了,剛開始要他陪他下棋時,他躊躇了一會兒,才羞郝地答應。

  "羞郝"這兩個字,用在一位年輕男子身上,著實有些奇怪,但晉御閿看著此刻沉思不語的清心,忽然很想看到他臉紅的樣子,他那模樣令他有種憐愛的感覺。

  憐愛?晉御閿的腦袋轟然一響,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難道他是太久不近女色,所以才會對年輕俊美的靖新,產生這種不該有的遐思。

  不行,不管靖新再怎麼年輕俊美,同他一樣都是男子,他怎可在思想上如此褻瀆他呢?或許他該接受母後的建議,開始召嬪納妃才是,免得他對愛卿這種不正常的思慕愈來愈深。

  清心經過一番思索,終於在棋盤上落子,等了一會兒,卻不見晉御閿有反應,她不解的抬頭望去,只見他兩眼直盯著她的臉瞧,讓她十分不自在,也有些惶恐,生怕他看出什麼破綻。

  "皇上!該您了。"清心出聲喚道,看他還是沒有反應,她伸手輕推一下晉御閿的手臂,沒想到他反手捉住她的柔夷。她嚇了一跳,立即用力抽回手,但整個人因用力過度而跌倒在地。

  "噢!"

  "愛卿!"

  清心因痛而驚呼一聲,晉御閿則心疼地起身向前項將她扶起。

  見皇帝向她走來,清心不覺往後挪動,"皇上,微臣沒事、沒事。"她心慌地挪動身體往後退。

  "好了,別再向後退。"見他對他避如蛇蠍,晉御閿內心感到不悅。若不是擔心他一直後退會從台階上跌落,他早上前將他抱起。

  "皇上!發生什麼事?"宋明士一聽到聲音,立刻從御花園的另一側跑來,他見晉御閿安然無恙,這才注意到跌坐在地上的清心。

  "李大人,你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象三歲孩童,喜歡賴在地上玩。"他大笑道。

  清心聞言,立即站起身並整理好衣冠,心裡慶幸她每日上朝前,都把發髻梳得又牢又緊,不然象剛才那一跌,萬一頭發散落下來,她的命也沒了。

  "明士,別亂說!"晉御閿阻止宋明士對她的嘲笑,"愛卿,可有跌傷?"他柔聲問道,人又向前兩步,擔心的看著清心。

  "微臣不要緊,多謝皇上關心。"清心輕拍身上的灰塵,對於晉御閿向前靠近的動作,她依舊有所防備地往後退。

  宋明士將主子和清心一來一往的行為看得可清楚。他發現這是第一次皇上對一個臣子如此寵愛。他五歲起就入宮當皇上的陪侍,所以他相當了解皇上的喜好和行為。

  皇上是一個感情內斂、不喜受拘束的人,在太子和三皇子還在時,身為二皇子的他,一直想游遍五湖四海做個逍遙客。十六歲那年,先帝為他訂了一門親事,主子以離宮為條件而答應婚事。成親後二皇妃留在宮裡,而主子則離宮雲游。

  主子二十歲那年,他的親娘儀德皇妃,見兒子媳婦感情不睦,又為他納了三名妃子,但他全以冷淡有禮的態度對待他的妻妾。同時,他在皇宮的日子,依舊是來來去去。知道三年前,先皇龍體微恙,主子發現先皇個性大變,於是回宮要求那些妻妾隨他離去。

  然而二皇妃拒絕他的提議,原因是她正與某大臣之子暗通款曲。而主子認為兩人之間並沒什麼感情,對於她的出軌並不責怪,只是沉默地任她選擇。而其他的妃子也認為出了宮,就失去了榮華富貴,也不願隨他出宮。最後在主子與太子和三皇子的協調下,將所有妃子分送兩位皇子。主子僅帶幾名親信,帶著儀德皇妃離宮。

  他的主子一向有洞燭機先和看淡世俗的能力,認為皇宮裡可能會在先帝的疑心病作祟下,出現一場浩劫。為能保全儀德皇妃的性命,他甘願放棄繼承皇位的機會與一切的榮華富貴。

  也正因為主子的性情淡薄,多數大臣都不了解他的心思,也少有來往,因此當朝中大臣各自結黨分派時,主子才能逃過先帝的猜疑。當太子與三皇子皆以預謀篡位、叛亂之罪處死後,朝中也流傳著主子在外集結軍隊,不過此時先帝病情加重,他則是唯一在世的皇子,因此先帝不管朝中大臣如何反對,派了寧靜王爺父子秘密保護主子回宮。在先帝駕崩前一個月,傳皇位與主子,自己則退居長壽宮養病。

  在這一場混亂的情勢裡,皇上從頭至尾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不管在朝野內外,皇上對任何事、任何人都保持適當的距離。他和太監倬偃都是跟隨在皇上身邊多年的人,皇上未曾表現如此在乎過誰的感受,就不知道這個李靖新哪一點好?竟能讓皇上如此寵愛。

  清心拱手道:"皇上,依微臣之見,這盤棋我們就此停手。您是否想回御書房批閱奏章呢?"

  晉御閿對於她刻意保持距離的作法,心中十分不悅,皺眉道:"什麼時候朕的事,要你來指示和管教呢?"

  清心聞言,知道他心中不悅,立即又後退一步,躬身行禮,"臣惶恐,請皇上息怒,臣絕無此意。"

  晉御閿見清心愈退愈遠,心中更是氣憤。人人都想盡辦法要來親近他,而他把他安排在自己身邊,他卻唯恐避他不及,老是站的遠遠,表現出最生疏的禮儀賴面對他,真是存心氣死他。

  清心低著頭看不見晉御閿的表情,又他不到他的聲音,心想皇上真的很生氣。但她實在不解他為何生氣,難道她請他回御書房批閱奏章錯了嗎?"皇上息怒!臣請皇上回宮批閱奏章,是因--"浪漫一生 xunlove.com

  "好了!朕此刻沒有心情回去看奏章。"晉御閿氣憤清心為何不了解他的心情,加上心裡對她起了不該有的愛戀,此刻他只想到宮外逛逛,好平復急躁的心緒。"明士,朕想出宮看看。"

  晉御閿話一說完,隨即轉身就去,走了幾步,又朝愣在一旁的清心道:"今天你就提早出宮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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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3 00:10:1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李大哥!"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小男孩,沖到清心面前,一把捉住她的手,"李大哥,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小童,你找李大哥有什麼事嗎?"清心拉起衣袖,替跑了滿頭大汗的小童試汗。

  小童喘過了氣,語氣急促的說:"是我爹……不是,是我娘叫我來找你的。因為我爹又賭輸錢了,便帶人回家抓我姐姐,說要把她賣到京城裡最有名的香霏園。娘和姐姐都不肯,爹就打娘,然後爹帶來的人就抓著姐姐走了。我爹拿到銀子又跑去賭錢,我娘……"他說到這裡,突然哭了起來,"李大哥,我娘快死了,她的嘴流了好多血出來,我說要去找大夫看她,我娘就想到你。娘要我找你先去救我姐姐,然後再去幫她治傷。"話一說完,他變拉著她轉身就跑。

  清心邊跑邊在心裡思索。現在天色已晚,正是香霏園生意漸好的時候,如果她先去看周大娘,再到香霏園找小童的姐姐---小碧,怕去晚了救不到人。但小童說周大娘流了好多血,不先回去侃周大娘,她也不安心。

  "小童,你停下來聽李大哥說。"清心用力拉住小童,好讓他停下腳來,她從懷裡拿出兩個小罐子交給他,"白罐子裡的藥給你娘吃,青色的這罐,將藥粉倒出來混和少許水,擦到你娘身上的傷口,記住了嗎?你把這兩瓶藥先拿回去給你娘,至於救小碧的事,李大哥自己去就行了。"

  小童看著手上的藥一會兒,然後匆匆放入懷裡,"李大哥,你先去救姐姐,我拿藥回去給娘,就去幫你。"說完,他邁步盡全力地跑。只有李大哥這個"狀元大夫",才能想到這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相信他一定有法子可以救他姐姐的。

  香霏園是京裡最有名的妓院,裡面的姑娘皆是柔媚可人,能將男人服侍的連心都軟酥酥的,所以有錢的爺們,都會來香霏園讓姑娘們陪吃、陪喝、陪宿。

  清心來到香霏園門外,見裡頭燈火通明,許多華衣錦袍的大爺越過她走進裡頭。她躊躇著該用什麼理由才能把人帶回。

  "我不要!劉嬤嬤,求求你放了我……我不要……"從香霏園裡傳來一聲聲的哭泣,重復囔著"我不要"三個字。

  "死丫頭,能到我這香霏園,可是你上輩子燒好香,否則你哪有機會?你居然還敢逃跑。來人,把她……"

  清心幾乎可以確定哭泣的人就是小碧,當她聽見老鴇命人將小碧拉回去時,不顧門外兩位大漢異樣的眼光,沖了進去。

  "住手!"清心大聲斥喝抓住小碧的兩名大漢。

  劉嬤嬤乍見到清心時,一顆心驚訝地怦跳著,瞪大眼睛走到清心面前,想要將她看個清楚。她是在太驚訝了,天底下居然有人長得這麼……她該怎麼形容眼前這個美得不可思議的男……呃,瞧他這身打扮,應該是男人吧?待驚艷感覺稍退,劉嬤嬤這才打量清心的打扮。依眼前這人的穿著,應該是個書生,看他文質彬彬、溫文儒雅的氣質,不該是個好色之徒,那他來做什麼?清心見劉嬤嬤愈考愈近,立即往一旁走了幾步,和她保持適當的距離後,才緩緩道開口道:"在下姓李,剛才行為過於魯莽,真是對不住。"

  "李公子。"劉嬤嬤朝她嬌媚一笑,伸手想要搭上清心的胸膛。雖然她在風塵裡打滾了半輩子,見過的男人不計其數,但象眼前這位相貌俊美,舉止溫文有禮的男人還是頭一回見到,不禁令她芳心大動。

  清心見她的手朝她伸來,立即側身閃了開去。"劉嬤嬤,在下今日--"

  "別急、別急!到裡頭再說。"劉嬤嬤見清心的衣著雖然普通,但面貌俊秀,氣質優雅,心裡也不在意。沒錢沒關系,只要這小子喜歡她,要她怎麼樣都可以。"來,我們……"說著,她又將玉手伸向清心。

  清心只好一直躲,但劉嬤嬤一副沒碰到她不罷手似的,她只好大喊一聲:"住手!"她指著被兩名大漢抓住的小碧說:"在下今日來此,是為了那位姑娘而來。在下想與劉嬤嬤打個商量,不知是否可以行個方便,讓在下將小碧姑娘帶走呢?"她只想趕快把小碧帶走,一點也不想留在這個是非之地。

  劉嬤嬤被清心一再拒絕,心裡已是不高興,當她聽到清心是為一個買進的丫頭而來,更是不悅。她挑了挑眉說:"她和你是什麼關系,為什麼我要讓你把她帶走?"

  "在下和小碧姑娘非親非故,不過受人之托,來此帶她回家,如果劉嬤嬤方便的話--"

  "方便?"劉嬤嬤提高嗓音尖笑,我說李公子,難道不知道我這是什麼地方嗎?我這裡可是溫柔鄉呀!只要你有銀兩,什麼事我都方便的。"

  在旁觀看的人,聽劉嬤嬤這麼說,全都笑了起來,還有人附和道:"小伙子,看你長得這般俊美,如果你能耐夠的話,裡頭的姑娘搞不好會倒貼你喔!怎樣?方不方便呀?"

  聽到劉嬤嬤與旁人惡意的嘲諷,清心無奈的笑笑,"劉嬤嬤,在下是誠心誠意,還請你高抬貴手吧。"

  "李公子,你怎麼這般說呢?喔也是誠心誠意呀!"劉嬤嬤瞪著清心那俊美的臉,見她快速閃過一絲不耐煩的表情,也不客氣地道:"這個姑娘可是我花大把銀子買來的,李公子要把人帶走,當然可以。"她說到這裡,故意把話停頓下來,然後把手伸向清心,"一千兩,一千兩交到我手裡,我就讓你把那丫頭帶走,什麼時候你能拿來,什麼時候人就讓你帶走。不過……"

  "不過怎樣?"

  劉嬤嬤目光凶狠地看向一旁的小碧,"不過她只要待在香霏園一刻,就必須聽我的話,好生伺候我的客人。來人,把她帶進去,趙公子可能等的不耐煩了。"說完,她便轉身往客廳裡走。

  "等等……"清心急急地想拉住劉嬤嬤。一千兩銀子,這教她到哪裡去籌?不過盡管如此,她還是不能讓小碧在這裡受到傷害。

  "劉嬤嬤,你到底在做什麼?"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趙公子,別生氣、別生氣。"劉嬤嬤咧嘴安撫道,伸手輕拍一名一臉憤怒的公子哥,"哪,您看,我這不就把您要的丫頭抓……趙公子?"

  趙炳煌是京城裡有名的紈褲子弟,他爹在朝中官拜左大臣一職,家中世代經商有成,在京城可說是福甲一方。加上他是趙家獨子,所以只要他想要,沒有什麼是他得不到手的,當然依他的財勢和權勢,京城裡也沒多少人敢跟他作對。

  劉嬤嬤見趙炳煌不耐煩的跑出來,急切地想安撫他,但趙炳煌卻理也不理地將她推開,色迷迷地走到清心眼前。

  老天!眼前這個絕色人兒,居然是個男子,是在太可惜了。不過,他可不管這人是不是男子,他一看那迷人的眼和唇,整個人登時血脈僨張起來。

  而當他靠近她時,在她身上嗅到一陣清雅的香味,這香味令他恨不得整個人都靠在清心身上。

  清心雖然從來沒有碰過這種事,但趙炳煌輕浮的舉止和淫邪的眼神,讓她在他接近時,立即閃到一邊。她本來不愛與人太過親近,為的就是不讓人聞到她身上自然的香味,那香味會讓人懷疑她是女子,所以她對周遭的人,一直都保持有禮卻冷淡的態度。

  趙炳煌在撲了個空後,立即轉身尋找她的蹤跡。

  劉嬤嬤見他對清心的樣子,立即攔住他,"趙公子,你別看錯了,那人可跟你一樣,是個男的。"

  "廢話!"趙炳煌氣沖沖地推開她,"你以為我瞎了眼嗎?"他邊說邊朝清心走去。"是男的又怎樣?大爺我今天就是要他來服侍。"

  "公子!"隨同趙炳煌來的家丁,一聽到他的話,不禁驚叫出聲。

  清心聞言,只覺一股心火上湧。沒想到世間居然會有這種人,嫖妓還不夠,竟還想奸淫男人,她真想好好把他罵一頓。

  不過,她是個識事務的人,不會在此時逞匹夫之勇。她眼睛專注地看著趙炳煌,他向前走一步,她立即向後退好幾步,而圍觀的人群個個瞪大雙眼看著。

  趙炳煌見她一直後退,不悅道:"來人,把他抓起來!"

  清心聽他這麼一喊,立即往廳堂沖去。此時她根本顧不得小碧,只想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再慢慢想辦法救小碧。

  "趙公子,您別這樣……快來人呀!趕快阻止他們。"劉嬤嬤楊聲喚道。

  趙炳煌聞言,也大聲說:"快點,誰幫我抓到他,賞銀五千兩!"

  在場的人聽到這句話,登時鼓噪起來,一伙人昂不迭往廳裡沖去。

  晉御閿因心情不好,便和宋明士出宮到寧靜王府找他的堂弟--晉逸清。

  晉逸清見他一臉不悅,主動邀他來香霏園找這裡的當家花魁--霏霏,就算不想讓她服侍,聽她唱個曲兒,解解悶也好。不過,外面的嘈雜聲,非但不能讓他清淨地聽個曲兒,甚至讓他很想揍人。

  "明士!"晉逸清見皇上滿臉不耐煩的表情,立即喊著他的侍衛,"你去看看外面發生什麼事。""是。"宋明士隨即轉身往外面揍,恰巧霏霏的貼身婢女小芸從外面走進來,他連忙詢問外頭究竟發生何事了。

  小芸便把她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不過小芸並沒看到那名公子的模樣,聽外頭好些大爺、姑娘都在說這事。"

  晉御閿愈聽愈覺得小芸說講的那個年輕又俊美的男子,正是惹得他心煩氣躁的李靖新。他沉聲道:"明士,去看看。"

  宋明士聽到主子開口下令,知道主子猜到的人與他相同,立即答道:"屬下這就去。"

  清心發現自己被大家追得快沒路科逃了,看來除了找房間躲起來外,已經別無他法。無論如何,她絕對不能讓人抓大,負責她便是死路一條。

  不過,她該挑哪間房間躲進去?她可不希望躲到有人正在辦事的房間,那她一定躲不久,而且她也怕,萬一房間裡的人也像趙炳煌的一樣男女不忌,那她不正是自投羅網?她到底該選哪間呢?"他在那裡!"

  "他彎到右廂房了!"

  "快點!快點!別讓他跑了,五千兩啊!"

  清心聽到後面緊追不捨的腳步聲和喊叫聲,恨不得此刻能插翅而飛。

  唉,不管了,保命要緊,就右側那房間吧!清心不再猶豫,拔腿便往那房間沖去。

  "啊--對不起!"清心一沖進房裡,便與一個人撞的正著,她整個人跌到一旁,雖然她摔疼了屁股,口中依舊有禮的道歉。

  晉御閿在內室,見她與宋明士相撞而跌倒在地,立刻起身走到她身邊,彎身將她扶起。

  清心還有些頭昏,對於來人的幫忙,她邊抬頭邊連聲道謝,"謝謝,謝--"她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影像。

  晉御閿見到清心一臉嚇呆的表情,一掃今日在皇宮被她氣悶的心情,他笑著將她往裡面拉,對於外面的追兵,他朝宋明士使個顏色,示意他去解決。

  清心太過驚訝,反應不過來地任他拉了進去。直到坐定後,看到另一個令她驚訝的人,才開口道:"你們……"但她隨即想到,這是屬於個人的私事,她無權過問。

  在場每個人對清心都很好奇,尤其是晉逸清。眼前這個狀元郎是他父親的高徒,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怎麼會是這身寒酸的打扮?他雖然一直在外面為皇上打探叛黨的動向,但也聽說狀元郎是個有才氣又俊美的年輕小子,但今天仔細一看,他覺得李靖新是在太年輕了,這麼年輕就高中狀元,可見他的確有文采,不過狀元郎的俊貌倒真教他吃驚。

  "原來剛才被叫價到五千兩的人就是你呀!早知道我就去外頭瞧瞧。"晉逸清一開口就取笑她。

  清心聞言,紅著臉看了他一眼,沉默地底下頭。

  晉御閿知道清心凡事冷淡的態度,大部分的人會被她彬彬有禮的態度給騙了,事實上這是她刻意與人保持距離的手段。不過看多她冷淡有禮的態度,突見她不好意思的模樣,好不容易遏止住的憐愛之情,又油然生起。

  "逸清,說話節制點。"晉御閿皺眉輕啜一口酒,忽然若有所思地看著身旁的人,他傾身靠近她,確定從她身上,他聞到一股未曾聞過的香味。

  清心見他朝她貼近,她不假思索的側身避開。晉御閿微瞇起眼瞪她,大手放在她肩上,她緊張地開口,"皇--"

  "皇什麼?"晉御閿不悅地打斷她的話,他瞪視的眼神讓清心明白,不可以洩露他的身份。"摔昏頭了,連大哥也不認得嗎?喝一口酒,壓壓驚。"說完,他將酒杯拿到她的唇邊。

  "我……"清心盯著酒杯看了一下,又抬頭望向他,他的表情清楚告訴她,她若敢拒絕的話,他可不會輕繞她。不得已,她只好開口喝了一些。

  "閿公子,何必這樣?"霏霏見他們兩人共用一只酒杯,立即招來自己的婢女,"小芸,幫……"她不知道這位闖進來客人該如何稱呼。

  "他姓李,李公子。"晉逸清為霏霏介紹。

  "小芸,為李公子備個酒杯來。"霏霏希望能打牌一屋子沉默的氣氛。打從三位公子進到她屋裡,無論她怎麼做那位閿公子好像都不開心,他始終沉著臉喝酒,直到這位李公子闖進來,他的表情才和緩下來。

  "不用了,姑娘。"清心對她的好意,連忙搖手拒絕,"我一會兒就走,姑娘不必麻煩了。"說完,她立即起身離座,因為她看見明士從外頭走進來。

  "坐下。"

  清心聽到這聲命令,瞪眼看向聲音的主人,晉御閿不理她,繼續喝完杯中的酒,才冷冷地看她。

  "不坐嗎?"

  他在生起。為什麼?清心不解的搖搖頭。不過她有重要的事要辦,暫時無暇理會他的心情。

  "宋大哥,可不可……"她話還未說完,身體酒被一股力道拉做到椅子上,她抬起頭迎上一雙冷漠的眼,她不解的皺眉問:"不知小弟哪裡做錯,令您生起了呢?"

  "找明士有什麼事?"晉御閿不理她的問話,徑自倒了一杯酒輕綴。

  "我……您可不可以不要喝那麼多酒?"從她進來到現在,就見皇上的手不曾離開酒杯,身為一國之君,怎可正日沉浸在杯中之物,昏昏沉沉的過日。

  晉御閿對她的話僅輕挑一眉回應,又繼續輕綴。

  晉逸清觀看他們兩人的對話,雖是牛頭不對馬尾,不過他發現從來不受任何人影響的皇上,對這個狀元郎並不會漠然以對。尤其皇上始終不悅的心情,從李靖新進門後便一掃而光,難道……不可能,兩個都是男子,怎麼可能發生那種事?"你不是有事找明士嗎?怎麼不說?"晉御閿依舊故我的喝著酒問道。

  "您……"清心發現她那顆少波動的情緒,被這傲慢的皇上激怒了,不過他是皇上,即使心裡有氣也只能忍下,除非她不想活了才敢大聲指責。

  "宋大哥。"清心邊說邊起身,但身子還未站起,人已易位而坐。

  晉御閿實在受不了她固執的脾氣。明明叫她坐著吩咐明士就好,偏偏她一直要走到明士身旁。他氣得干脆把她抓到懷裡,不信她聽不懂他的話。

  "你--"

  "我什麼?有事對明士說,這樣也可以說。"晉御閿不受她氣憤的眼光干擾,還是一手端著酒杯,一手環住她的柳腰。

  清心深覺兩人這種行為不好,但她想起自己進來避難很久了,外頭的人找不到她後,一定會把矛頭轉向小碧,她必須先向明士借銀兩,然後請他去救小碧。至於皇上的動作,就光不理他好了。

  晉御閿那仔細地聽她說話,同時也感受她在他懷裡的感覺。

  他的愛卿很香。晉御閿猜想,這大概是愛卿不喜歡與人接近的原因,若被人聞到他身上的香味,再加上俊美的面容,十之八九會被人取笑他娘娘腔,而這會傷害到他的自尊。

  思及此,他對清心之前的可以的回避,心裡諒解的笑了笑。

  接著他又發現,他的愛卿很瘦,愛卿的腰居然只要他一手就可以環抱入懷,他甚至比一般女子都瘦。

  晉御閿難以相信他的愛卿怎麼會這麼瘦,而當他聽到清心要跟宋明士借一千兩銀子時,他忍不住插嘴問:"清心,大哥每月給你的銀兩,是不是不夠用?"

  "夠啊,不過那些銀兩大部分都用在為鄰人買藥上,所以清心身上所剩不多,不過已足夠日常生活花費。"她怕皇上誤會她借銀兩的目的,趕緊解釋道:"要向宋大哥借一千兩,是因為身上沒帶那麼多銀子,一時也湊不出來。而且就算有,回去再來只怕小碧姑娘已遭人欺侮。所以我想先向宋大哥借來應急,回去之後,我一定想辦法湊錢還給宋大哥。"

  "小芸,那位姑娘你可有看過?"霏霏問著身旁的婢女。

  "沒有,不過小芸聽其他姑娘說,劉嬤嬤今天花了八十兩買個姑娘進來。雖然劉嬤嬤認為太多了點,不過因為已經答應過趙公子,今天要給他新的姑娘,所以--"

  "等等。"晉逸清抬手打斷小芸的話,"你剛才說的趙公子,是不是就是先前說要出五千兩銀子買……抓李公子的人?"

  "是啊!"小芸點點頭,"那個趙公子可是出了名的色,不管--"

  霏霏看晉御閿愈來愈陰沉的臉色,連忙制止小芸,"別說這些了,你去幫李公子拿個酒杯來。"

  "不用了。"清心忙不迭的阻止。

  "泡壺茶來。"

  "堂兄,你想來這裡喝茶?"晉逸清驚訝的問。

  "不行嗎?"晉御閿懶懶的回答,目光看向宋明士,"你去幫靖新把那個姑娘贖了,然後去找趙公子,把這件事說清楚,知道嗎?"

  宋明士知道皇上的意思是要他去教訓趙炳煌,他立刻拱手道:"是,屬下這就去。"

  "等一下,宋大哥,人救回來就好,別傷害那名趙公子了。"清心囑咐到。她認為若要教訓那種人,也該由他的家人來教訓。

  "公子?"宋明士詢問主子的意思。

  "想辦法讓他的父親知道這件事,看他怎麼跟我交代。"

  "是,屬下知道怎麼做了。"說完,宋明士不悅的瞪了清心一眼。皇上實在是太寵這個李靖新了。

  在場的每個人都看到宋明士的動作,清心不好意思地對他點頭致歉,晉御閿則不為所動的又開始喝酒。霏霏覺得今天的客人都很奇怪,連忙用泡茶為由來避開這尷尬的場面。

  而在詭譎的氣氛中,唯一不受影像的就是晉逸清,他依然輕松自在的喝酒,"堂兄,你的偏心有人吃味了。"

  "吃味?"清心不懂的反問,她的眼光看向晉御閿,見他又在喝酒,立刻出聲勸道:"皇上,您該為我朝的萬民保重龍體,請皇上酒別喝得太多,這對身體不好的。"

  晉御閿聞言,不悅的瞇氣眼,把酒杯移到她面前,"那愛卿幫朕把這杯酒喝完,朕今晚酒不喝了。"

  晉逸清見清心的臉色有些蒼白,覺得有些奇怪,然後他想起新科宴的傳聞,不禁笑了起來。另外他也發現一件事,他一直以為皇上身邊的人,就屬宋明士最嘮叨,沒想到皇上欽點的狀元郎,居然比宋明士還厲害。

  清心拿過酒杯一仰而盡,然而酒一入口,她立即咳個不停,晉御閿唯面無表情地為她順氣,卻也真的不再斟酒。

  晉逸清見狀,在心中贊歎清心的厲害。果真是一物制一物,只是到底誰制誰,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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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3 00:10:31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退朝後,清心一個人在御書房整理大臣們送來的奏章。她邊整理邊想,最近此刻頻繁,通常都是在半夜時刻,不過她每天進宮覲見皇上,見皇上依然安好無恙,可見皇宮中的戒備森嚴,加上皇上也會武功,這事不須她太過擔心。

  想到這裡,清心想起她入朝為官已有一段時間,也該想辦法為爹洗刷冤情和救大娘她們,她只給自己三年的時間來辦這兩件事,然後她就打算辭官回了緣寺,請求師父為她落發,這樣她就能永遠留在了緣寺。

  兩個月前,她在安國將軍府與淨言碰面,她聽著淨言談論寺裡的情形,知道大家全都安好,心裡非常安慰。此外,師姐們依舊幫她打聽大娘的消息,也讓她感動不已。為了表達她真誠的謝意,她告訴淨言,將軍夫人是她大娘,這也是她為什麼非離開了緣寺尋找她們的原因。

  淨言立即表示這件事絕不會傳出了緣寺,至於傳言將軍夫人母女被困在強盜山一事,她會找眾師姐幫忙,查出是否屬實,答案她會在下次行動--也就是今天晚上到安國將軍府來告訴她。

  若是真的找到了人,再來便是營救的方法。聽說寧靜王爺最近一直在催促兒子娶親,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何不肯答應另娶他人,但她私心希望,這全是因為他在等清語姐姐才好。

  清心將左侍部大人的奏章翻開,逐一過目並登錄重點,准備等會晉御閿回來時,決定先處理那些事。

  突然,她心裡起了一陣莫名驚愫,她匆忙抬眼看向外面,赫然發現一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持刀向她砍來,她不假思索地躲向一旁的柱子。

  "哼!狗官,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蒙面人揚起手中的刀,准備砍殺躲在柱子後面的清心。

  "等一下,我與你有何冤仇,壯士非要致我於死地不可?"清心心知她手無縛雞之力,冷靜地面對這為蒙面刺客。

  "哼!為那狗皇帝效命,就是與我為敵。"蒙面人再次舉刀指向她,"受死吧!"

  清心見他非殺她不可,申請坦然地站在原地,"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如果你非殺不可,那就動手吧。"

  "你……"蒙面人因為驚訝而憂郁,顯然眼前這位俊美的年輕人,並不是貪生怕死之徒。"難道你不怕死?"

  "怕,我很怕死。如果不怕死,剛才壯士殺進來時,我就不會躲了。"她輕笑道。

  "既然如此,為何現在反倒不躲,不求饒?"

  "我並非不躲,而是有自知自明,知道躲也躲不過,只是白費力氣而已。至於求饒一事,我從不做虧心事,入朝為官以來,盡忠於君,效命於民,俯仰皆無愧於天地鬼神,這生死由天之事,向你求饒又有何益呢?"清心說得很坦蕩。

  蒙面人不相信在官中真有這樣胸襟坦然的君子,"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他手中的刀直直揮到她眼前,卻無法下手。

  清心見他憂郁不決,微微一笑地問:"壯士與皇上有何冤仇?"

  "哼!那狗皇帝昏庸無能,聽信讒言,濫殺無辜,而你們這群狗官助紂為虐,一個個都該死。"蒙面人激動地指責道。

  "壯士聽說的那個皇上是該死,不過那個皇上也早就死了,壯士你難道不知道嗎?"她指的是先帝。

  "有其父必有其子,父親昏庸無能,兒子必--"他話尚未能說完便被打斷。

  "壯士,此言差矣!請問壯士的父親是否也和你一樣,曾蒙面到皇宮來刺殺我這等狗官呢?"見對方怒目瞪她,清心毫不畏懼地繼續往下說:"不會吧!令尊想必也曾任官職吧?是不是蒙受不白之冤而遭先帝降罪處死呢?"

  "你……你怎麼知道?"蒙面人驚訝問道。

  "壯士,因先帝昏庸而蒙受不白之冤受死之人,又何嘗只有你一家人?枉費你空有一身好武藝,卻是有勇無謀。"清心的語氣中有些惋惜,卻有更多的氣憤。

  "你敢說我是有勇無謀之人?"蒙面人氣憤不平的質問,刀尖在她的頸項上劃出一道雪痕。

  "難道不是嗎?"如果她能有這樣的身手,她早就去找出誣陷父親通敵叛國的證據和主使者,也早就將大娘他們救回來,根本不必冒死當官,只為等待一個機會為家人洗刷冤情。

  "你憑什麼如此說我?我若有勇無謀,此刻又怎能站在這裡刺殺你,你太小看我了吧?"蒙面人譏諷道。

  "是嗎?你以為能闖進皇宮就能稱得上聰明嗎?"清心冷笑一聲,"試問你要刺殺皇上,可有先查清楚他究竟是深受萬民愛戴的好國君,抑或當真是個昏君?你可清楚令尊究竟是為什麼被先帝所殺?身為人子的你,可曾想過為父親昭雪洗冤,使父名得以名留青史揚名萬世?你可曾想過,如果皇上真被你所殺,那些覬覦皇位之人,肯定會再次興兵爭奪皇位,到時受苦的人又豈只是你家人,難道那些安居樂業的老百姓,就該為你一人的喜怒而受苦嗎?"

  "我--"

  清心不讓蒙面人有機會說話,繼續教訓道:"男子漢頂天立地,行事本該坦坦蕩蕩,恨皇上負了你一家人,你為何不正大光明的紂俠?皇上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他會給你一個合理的交代。但看你今日作為,黑中蒙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正是做了虧心事,不敢見容於天地鬼神,枉費令尊將他的姓傳給你,如今卻讓你蒙上了污--"

  "住口,在敢再說一句,我……"蒙面人被清心訓得幾乎無地自容,他老羞成怒,憤恨地舉起刀想殺她,偏偏又明白她教訓的是,一把刀高舉在她面前,遲遲無法下手。

  "來人!有刺客!"

  一聲怒喝驚動御書房裡的兩人,蒙面人毫不遲疑收回手,在離去前留下話,"狗官,你不要以為我會這樣就算了,改天我一定會再來找你。"

  "我李清心敢做敢當,有事盡管找來,我隨時隨地恭候大駕。"她大聲回道,但蒙面人早已不見蹤影。

  "是嗎?"

  "皇上!"清心見晉御閿滿面怒氣的站在御書房門口,驚惶的驚呼一聲,"微臣不知皇上何時回宮,沒發現……"

  "沒發現什麼?"晉御閿走到她身旁,伸手將她小巴抬高,另一只手輕撫著她頸上的傷口,冷聲道:"你忙著教訓人,又怎麼會發現朕站在門口呢?"

  清心聞言臉色慘白,不知皇上到底聽到了多少?"皇上,您究竟回來多久呢?"

  晉御閿不理會她的問話,用衣袖輕輕拭去她頸項上的血痕,見不再有血絲泌出,他的手指緩緩地輕撫她白皙的頸子,直到他再也忍不住……清心本是驚慌他聽到她說的話,而對她的身份起了懷疑,但當他將唇貼到她頸上的傷痕時,更是芳心大亂,連忙用力推開他。

  "皇上!為何這般……這般……"她驚恐得語無倫次。

  晉御閿被她推得向後退了幾步才站定,他定定地看著她。知道方才的行為把他嚇著了,但他何嘗不是也把他嚇著了呢?退朝後,太後傳懿旨召見他,談的不是別事,而是要他立後納妃,若是早些時候他可能無異議,任由太後安排。不過打從識得愛卿後,他整顆心全都被他占去了,盡管明知同是男子,這事是絕無可能成真,偏偏不想讓人將他在他心裡的位置占去,因此他草草回絕太後的美意,急急趕回宮來看他,沒想到他看到的竟是那種場面--一把利刀正指向他。

  但是他怕驚動此刻傷了他,所以和明士可以提氣放輕腳步接近他們,在察覺此刻對他並無殺意,才稍稍安了心。

  對於愛卿如此為他辯護,他感到很高興,然而他不智的怒斥,並讓刺客在他頸上劃了一刀,甚至憤怒的想殺他的行為,令他經歷前所未有的恐懼。難道他不怕死嗎?為什麼不喊他或其他人來呢?她居然敢逞強地獨自面對刺客,若不是他及時出口喊叫,他是不是打算站在那裡任人宰割?晉御閿見她滿臉的驚慌,想起她之前毫無畏懼地面對刺客,他只覺內心一陣刺痛,嘴角揚起一抹淒笑,"愛卿,朕是不是比此刻更恐怖?"

  "皇上為何這麼問,臣不解。"清心惶恐地問道。

  "不解就算了。"她的不解是他意料中事。"愛卿,朕問你,先帝可有虧欠你什麼?"

  清心聞言,內心大大一驚。皇上果然有聽到她和蒙面人的對話。"沒有,皇上為何有此一問?"

  "真的沒有嗎?"晉御閿意味深遠的看她一眼,見她不想多說,也不勉強,轉移話題問:"愛卿,你家裡可有姐妹,長得……長得很象你的姐妹?"

  清心覺得此刻的心,比面對刺客時跳得更加快速。她強自鎮定的深吸口氣,努力試著發出正常的聲音。

  "沒有。"

  "噢。"晉御閿失望的應了一聲。不過他心裡也十分清楚,就算有跟愛卿神似的女子,但仍不是他的愛卿,如果愛卿是女子該有多少?可是如果愛卿真的是女子,那他就犯了欺君的死罪,不,他不要愛卿離開他的身旁,不要愛卿死,還是保持這樣就好。

  晉御閿看她不敢抬頭看他,猜想他方才的行為可能嚇著了她,"愛卿,你受了傷……"

  "回皇上,只是點小傷,不礙事的。"

  "不,小傷還是傷。此外,你也受了驚嚇,朕今日讓你提早出宮,回去休息吧。"他有些心痛,想疼她又怕嚇著她,干脆讓她出宮,好回去放松一下心神。

  "皇上,這……"

  "怎麼,難道你捨不得朕,怕朕一個人在宮裡無聊,不想回去嗎?"他語調輕柔的問。

  "皇上公事繁重又怎會無聊,臣是擔心皇上龍體無法負荷,不過……方才之事臣仍心有余悸,所以多謝皇上,臣告退。"清心本想繼續留在宮中,可是她想起與淨言師姐的約定,決定還是接受皇上的好意。

  晉御閿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匆匆離去,轉身走到案桌旁,但看到此刻手中的刀砍在桌上所造成的裂痕,不禁雙眉緊蹙,眼裡布滿殺氣。可惡!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膽敢闖入皇宮刺殺他的愛卿。

  "明士!"晉御閿怒聲一喚。

  "屬下在!"宋明士立即出聲回答。

  "你去幫朕查辦……"

  "臣陳輔忠有事呈奏。"

  "嗯,說吧。"晉御閿端坐在龍椅上,耳裡聽著群臣的稟奏,眼光卻不時飄向立在一旁的清心身上。

  自從一個月前的此刻事件後,愛卿時常流露出憂郁、擔心或害怕的神情,再不然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但每次他問起時,愛卿又說沒事,明知愛卿是在誆騙他,偏偏他又不想逼問,不知明士把他交辦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皇上。"清心輕喚一聲不知神游到何處的晉御閿。今日皇上不知怎麼了,常在聽取群臣的奏文時心神不集中,她時常得在一旁提醒他。"皇上右大臣懿稟奏完畢,請皇上定奪。"

  陳輔忠一直躬身盯著手上的笏板,等待皇上的指示,但他一直沒聽見皇上開口,不禁偷偷地抬頭看一眼,見皇上直盯著他瞧,登時以為自己說錯話,惹得皇上生氣。

  清心知道晉御閿裝莫作樣的專心,讓上奏的大臣誤以為他聽了奏文後,正思量著該如何處理,通常等的愈久的人會愈害怕,因為大部分的人,皆會認為晉御閿此時的表情是在生氣。

  "皇上,臣有一事上奏。"清心步下台階,站在陳輔忠身旁,躬身請奏。

  晉御閿聽見清心的話,又見她走離身旁,立即回神道:"愛卿,何事想說?"

  "啟稟皇上,方才右大臣言,南境久旱不雨,糧食無法收成,百姓久饑成病,請皇上撥三千石米賑災。臣認為此時不宜延遲,此乃攸關百姓生死和皇上的盛名,請皇上盡早定奪。"

  "朕同意愛卿的看法,退朝後由武狀元梁戟元,運送糧食三千石和三十萬兩白銀到南境賑災。"晉御閿立刻做出指示。

  "臣另有一事要啟奏皇上。"

  "愛卿還有事?"晉御閿有些好奇,平日她幾乎都與他同在宮中,處理他身旁的文事,怎麼今日有事請奏?"那愛卿久說來聽聽。"

  "啟奏皇上,臣入京以來便有耳聞,離京城兩、三百裡之處由一座山,長久以來為盜賊所據,附近百姓均稱此為山為強盜山。如果要運糧食和白銀到南境賑災,必須經過此山,臣恐這三千石秘兩和三十萬兩白銀,還未能到南境賑救災民,就會先讓那些強盜洗劫一空。"

  晉御閿雙眉輕蹙地看向群臣,"眾卿,靖新愛卿所言是否屬實?為何朕登基以來,未曾聽過此事?"

  "回皇上,微臣早在半年前已有耳聞,但一直未能證實,所以不敢貿然向皇上奏明。"說話者是左兵部侍郎曾振風。

  "臣稟皇上,此事臣等皆有耳聞,但皆是捕風捉影之事,所以--"

  "大膽,這事既然早有耳聞,為何朕從不曾見眾卿家上奏說明?若不是靖新愛卿及時奏明,朕不明就裡便將銀糧送去,豈不白白便宜了那些山賊,卻依舊讓南境的百姓受苦,那朕又如何對得起南境之?你們分明是想陷朕於不仁、不慈之名,朕要你們這群臣子有何用?"晉御閿大聲怒斥。

  "臣等罪該萬死!請皇上息怒!皇上敕罪!"群臣紛紛跪地,扣求聖顏勿怒。

  晉御閿本打算讓他們跪久一點,然而清心也同他們跪在地上,讓他心生不忍,他歎了一口氣,"起來吧。快想想有何法子能解決眼前的困境,好讓南境的百姓盡早得到拯救。"

  群臣謝恩起身,分列兩排靜默不語,一陣緊繃的沉默後,晉御閿又生氣了:"眾卿平日不是能言善道嗎?怎麼今日一個個都啞了,沒話好說嗎?"

  "皇上,依臣認為,南境之災不容等待,既然李大人調查出強盜山存在屬實,那賑銀,賑糧不如走水路。至於剿滅強盜山一事,實從長計議,急不得。"寧靜王爺提出他的建議。

  晉御閿聞言,在心裡思量著整個情形,同時也考量寧靜王爺的說法。

  群臣見皇上努力平息,也開始提出自己的意見。

  "這樣不好,萬一消息走漏,水上防御不易。"

  "皇上,必須把握時間,拖得愈久百姓受的苦愈多,百姓心裡對皇上的積怨更多。"

  "皇上,臣認為還是……"

  晉御閿見他們七嘴八舌爭相發言,除了批評外也提不出個好方法,不禁怒氣上湧,"好了,全部都給朕閉上嘴。"

  滿朝文武在這聲斥喝下,果真立即靜的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晉御閿見狀,更加生氣,但他還來不及開口訓斥,便見清心已出列跪在地上。

  "微臣斗膽請皇上息怒,請皇上聽臣一言。"

  "愛卿平身。朕沒有生你的氣,你起來說吧。"

  "謝皇上。"清心站起身立刻說道:"皇上,微臣贊同寧靜王爺所言,南境之災是在刻不容緩。但糧食與白銀若由梁大人一次押送,畢竟樹大招風,就算沒有遇上強盜山的強盜,也會引來其他賊輩覬覦。微臣認為何不將賑銀、賑糧分為三路,一路走官道、一路走民道、一路走水路。如此一來便可分散風險,且可由不通的地方進入南境,如此便可迅速分發賑銀、賑糧給全南境災民。"

  "可是愛卿,若走陸路勢必要經過強盜山,萬一那些強盜意圖打劫又該如何?"

  "微臣也考慮到強盜山賊寇打劫一事,臣想先請梁大人,備糧、調兵需要一些時間,不知梁大人打算何時起程?"

  梁戟元想了想後回道:"快則十天,慢則半個月,定能起程送糧。"

  清心點點頭,"皇上,微臣想,如果在梁大人起程前,能剿滅強盜山的賊寇,便能減少路上的風險。"

  "這……雖然強盜山離京城只有兩、三百裡路,但往返也需要十來日,在送出銀糧之前,朝中何人有此能耐,在短短十余日的時間內剿滅強盜山呢?"晉御閿的眼神掃向朝中的文武百官。

  "皇上,微臣自願擔任軍師,由逸清小王爺掛帥,整一隊精兵以送糧之名,剿寇為實先行。如此一來,後兩路送糧的軍隊,便可無事通過強盜山。

  晉御閿聽到清心的自告奮勇,本想拒絕,但他沒想到寧靜王爺居然贊成,其他大臣則樂於有人自願冒險,也紛紛同意。

  "愛卿,你真有把握?"晉御閿滿心擔憂的問。

  清心從淨言口裡得知大娘她們真的被圍困在強盜山後,滿腦子只想趕快去救他們,不過她也自知,憑她個人之力是絕無可能的,正當她煩惱不已之際,鐵漢出現在她眼前,他正是那名想刺殺她的刺客。

  在行刺不成的第三天晚上,鐵漢到安國將軍府找她,原以為他是再次來殺她的,沒想到他卻是來贖罪的。那晚他們兩人在月下品茗談了一夜,方知兩人的父親皆因太子的牽累受罪,當時太子受不知名的人誣陷,被先帝以預謀篡位之罪處死,凡與太子有關聯的人,幾乎無一幸免。

  不過兩人雖然相談甚歡,她依然不敢向鐵漢坦誠身份,只說李將軍夫婦有恩於她,為了報恩,她入京應考,希望能謀得一官半職,找機會為李將軍洗刷冤情。

  鐵漢聽完她的話,自願到強盜山幫她探查,經過半個多月的打探,對強盜山的地形和盜匪的實力已了如指掌。鐵漢原想找些朋友幫她上山救人,但被她所婉拒。

  她心想,這群強盜的存在,嚴重危害須貌國百姓的安危,若由朝廷派兵剿滅他們,不僅百姓以後免受強盜的危害,她也可向皇上討得一功,借以保全大娘她們的性命。

  她將這個想法告訴鐵漢,他亦十分贊成,於是他與數位朋友,在數日前偷偷混進強盜窩,並與她約定好暗號,好等官兵到時,可以來個裡應外合。

  不過萬事具備只欠東風,她一直想不到法子可以印皇上注意,好讓皇上同意她帶兵去剿滅那些盜賊,如今機會就在眼前,她焉有放棄之理?此外,她之所以要求由晉逸清領兵,便是想讓他和姐姐見面,等救出大娘和姐姐後,相信他一定會去向皇上求情,而皇上對他的求情應不會多加刁難。至於晉逸清那方面,她想應該是沒問題。不過,還是要事前同他說清楚,免得事出意外而功虧一簣。清心如此提醒自己。

  "愛卿、愛卿!"晉御閿放大音量叫喚心不在焉的清心。

  清心回神後,立即下跪請罪,"皇上敕罪!微臣……"

  "好了,你起來,朕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晉御閿寵溺道。他無意嚇到他的愛卿,何況方才他自己的神游,也是愛卿適時的掩護,才讓文武百官沒有發現。

  對於滿朝文武百官,他都只當他們是忠心的臣子,唯獨李靖新例外,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這麼喜愛他,他是唯一讓他稱"愛卿"的臣子。

  "謝皇上,"清心起身站直,粉臉微微泛紅。

  晉御閿看她發紅的俊臉,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意,隨即想起他擔憂的問題,"愛卿,關於剿滅強盜一事,你乃一介文官,又不會武功,你……"

  "皇上,微臣雖是文官,但保國衛民一事,微臣仍責無旁貸。何況屈屈一個強盜窩,既有武功高強的逸清小王爺領兵,微臣不過是在他身邊出點計策,相信定能成功嬌媚賊寇。微臣認為盡一點微薄之力,來報答皇上平日對微臣的恩澤,是微臣該做的事。

  晉御閿聞言,知道她是故意把事情說得如此輕而易舉。對愛卿而言,愈有厲害關系的事情,他愈表現得淡然,好似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而且靖新也非常了解他的脾氣,若是他私下來向他討這事,他會因為擔心,而將這事交給其他人處理。

  "既然愛卿這麼說,朕救如愛卿所願。"他無奈的下旨。

  "謝皇上,臣定當不負所望。"

  這夜,風清無雲,弦月如勾,高掛天上。

  清心跟在宋明士身後,朝晉御閿的寢宮走去。她邊走邊想,皇上為何在深夜找她入宮。

  "微臣李靖新,奉旨進宮,參加皇上。"清心站在寢宮門口,朗聲道。

  "愛卿,免禮。你來得正好,朕已命人在觀月園備了酒菜,你和朕一起去吧。"說完,晉御閿一把抓住她的纖腕,朝觀月園走去。

  一路上,清心努力想抽回手,"皇上,微臣……微臣的手……"

  晉御閿當然有聽到清心的話,但他就是不想放開她的手,尤其他發現她的手腕纖細、肌膚柔嫩。雖然以一個男子來說,這樣的手太過柔弱,不過他很喜歡這種感覺,他想要永遠握住愛卿的手。

  "皇……"

  "好了,到了。"晉御閿笑著將她按在椅子上,"愛卿別氣朕拉著你走,愛卿為人斯文,連走路夜不疾不徐。朕整晚都在宮裡等了好久,方才見愛卿入宮,朕一時心急,才會拉著愛卿的手。"

  清心聽完他的解釋,心想皇上急著見她,相比是有什麼重要事情要囑咐,她立刻起身為自己的來遲請罪。

  但她身子甫動,話尚未出口,便感覺身後傳來一股溫暖的壓力,制止她起身。

  "愛卿別多心,朕無怪罪之意。"晉御閿站在她身後,大掌放在她雙臂上,彎身貼近她的耳畔說:"愛卿明日要隨逸清出兵剿滅強盜,朕想為愛卿餞行,想將愛卿的容貌深刻在朕的腦海,想將愛卿的聲音……"

  清心本來就被晉御閿的舉止嚇著了,再加上他在她耳邊呢喃的這些話,宛如情人間的愛語,更令她心驚膽戰。這到底是如何發生的呢?明明她表現的很冷淡、有禮,而且她又是一身男子打扮,為什麼皇上會有這樣的舉動?她愈聽愈心慌,抬起頭想制止他往下說,這一舉動讓一直貼在她耳邊說話的晉御閿,在她粉頰上印個輕吻。

  "皇上!"清心心慌的顫聲輕喊,一張俏臉登時羞紅了。

  晉御閿也被方才的輕觸震撼,他從未有過這種感受。他呀然不知何時自己對眼前這名年輕的男子,投注了這麼多的關還和情感,明知兩人不可能有任何結果,卻還是無法克制的付出,他到底在癡戀什麼?清心受不了這種曖昧的氣氛,陡然起身離開,但甫走了幾步,腰上突來的一股力量將她的身子帶入晉御閿的懷裡。

  晉御閿從背後將她攬入懷裡,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害怕看到她不願意或鄙棄的眼神。

  她不敢太過掙扎,只能在心底不斷猜測,皇上是不是發現她的身份?他在試驗她嗎?還是……一個濕熱的吻,緩緩地印在她的頸項上,她腦中登時一片空白。

  "皇上,您……您這……"她顫抖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愛卿,對不起。"晉御閿深深地感受到她的害怕,他哺哺道歉,雙手依然不肯放開她。沉默片刻後,他才歎聲開口,"愛卿,朕喜歡上你了,這不是單純的友誼,但你也不需要害怕,朕不會勉強你做不愛做的事,也不勉強你非要以同等的愛來回報朕。愛卿,你懂朕的意思嗎?"

  他沉默的等待清心的回答,但除了四下唧唧的蟲聲,他沒聽到她出聲回應。

  晉御閿露出一抹無奈的微笑,眼底布滿痛苦,他將心裡的痛苦用聲音表現出來,他不想隱瞞這樣的情緒。

  "朕曾想過,如果愛卿是個女子,那該多好啊!但如果愛卿真是一名女子,那愛卿便犯下欺君的滔天大罪,朕不想要愛卿死。所以朕也想過,如果愛卿有姐妹,或許朕可以選其中一名到宮裡為妃。不過,就算她們長得像你又怎樣,沒有人可以代替愛卿在朕心目中的地位。"

  清心靜靜地聽著他說,慶幸他沒有發現她的身份,卻很難過聽到他這番告白,現在不管她是男子或是女子,她和他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愛卿,原來朕魯莽的表白,但朕愈來愈無法對你隱藏心中的情感,也許你不相信,朕從未對任何人有過這種感覺。之前朕不曾想要對你表白,今日找你來也只是單純的想為你餞行,朕希望你能平安的去,平安的回來,別無其他的心思,可是--"

  清心深吸一口氣,開口打斷他的告白,"皇上是個聰明人,既然明知不可能,就該盡早斬斷這情絲,免得日後痛苦。"

  "愛卿!"晉御閿聽到她拒絕的話,語氣滿含痛苦的喚了她一聲。"朕若能收回,又豈會有今日的掙扎與痛苦?"

  清心聽到他痛苦的生硬!心裡也不好受,但她迅速穩定平靜心緒,語氣冷靜的說:"皇上,明日微臣便要與逸清小王爺出兵圍剿強盜山,皇上可以利用這段時間來冷淡這份不合宜的感情,如果還是不能的話,待臣回來後,臣會自動請辭。請皇上不要為這小事苦惱,免得傷了龍體,臣擔當不起,請皇上--"

  "好了,你不必再說了。"晉御閿聽到她冷淡的聲音,心裡也湧起一陣怒氣。明知靖新一定會拒絕他的感情,卻還是無法接受那份失落感。若靖新是女子,他才不管他接不接受,一定非要他愛他不可,偏偏他卻是個男子,根本不可能接受他的感情。

  晉御閿愈想愈氣,他不悅的推開清心,氣惱的說:"你回去吧!"

  清心被他這種忽喜忽怒的情緒給愣住。他既然生她的氣,她也不想去安撫他,免得因一時心軟,又擾亂皇上的心。

  "皇上,夜深露重,請皇上早點回寢宮休息,微臣告退了。"清心躬身行禮後,立即轉身離去。

  晉御閿見她瘦弱的身子逐漸隱沒在夜色裡,心中的憐惜與不捨強將怒氣壓抑下來,他出聲喚住她,走到她身後,將身上的披風取下披到她身上。

  "你的身子單薄,朕怕你的身子會受寒,這披風朕賜給你。記住,要好好保重身子,朕希望半個月後見你平安回來。"

  她伸手輕撫著細暖的披風,上面有著他的體溫與氣息。"微臣感謝皇上恩典。請皇上放心,微臣決不辜負皇上期望,定將強盜山剿滅,半個月後平安回到宮中面聖。"

  "那就好,朕在朝中等候愛卿的佳音。"

  "夜深了,皇上請回,微臣告退。"

  清心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留下晉御閿看著她的背影傷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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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3 00:10:5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章

  晉逸清走進涼亭,看著早已在亭那等候多時的清心,語氣略顯不悅道:"李大人,你找小王,不知有何事?"

  這裡是位於強盜山下的驛館,晉逸清所率領的假糧兵,本該昨日抵達這裡,卻因為清心的刻意拖延,而延遲至今夜才抵達。

  晉逸清不知道清心心想對他說什麼,但他對這個狀元郎可是有滿腹的不滿。皇上派給他的事已經夠多,采查叛黨和追捕刺客就夠他忙了,何況他還要撥出一些私人時間,尋找他失蹤的未婚妻李清語,沒想到李靖新還找事給他座。不過看在這事為民除害,他也就不與他計較,一心只想快快把事情辦完,才能繼續打聽未婚妻的下落。可是李靖新從一出京城就刻意延緩行程,本來只要三天的路程,卻走了五天才到達驛館,真是氣死他了。

  "小王爺對下官是否有什麼不滿?"清心心平氣和地問,順手為他倒了一杯茶。

  "不滿倒是沒有,只是小王是在不懂李大人為什麼拖延行程。"清心笑著啜飲一口茶,"打從接聖旨,小王爺不就只想跨上馬,趕快到達強盜山,把那群強盜殺個落花流水,然後回京面聖,就算交差了事嗎?"

  "你……"晉逸清本想開口反駁她的話,忽然心有所悟的笑了一下,"李大人知道小王的不悅,所以刻意用這種方法來引起小王的注意?"

  "不,下官沒有這個意思。"清心搖搖頭,"故意拖延行程是因為下官在等人回應消息。至於小王爺不悅,早在離京的當日下官便知道了,只是這一路上,下官本是希望小王爺能主動找下官談談,不過下官好像對小王爺期望太高了。"

  "你是故意這麼說的。"他發現李靖新的膽子並沒有他想的那麼小,若說他對他不滿,倒不如說李靖新對他更不滿,所以才故意說這種話來引他生氣。"如果小王這幾日的表現,不合大人的意,還請李大人多多包涵。"

  "小王爺,你太客氣了,下官心情再怎麼不痛快,夜不敢說是因為小王爺的表現不好。"哼!不敢說?現在不就說了嗎?看來這個狀元郎果真不簡單。晉逸清不悅的暗忖。

  清心一點也不在意他的不悅,淡然一笑道:"小王爺找李清語姑娘,找得可辛苦了,不知小王爺可有李清語的下落嗎?"

  晉逸清甫聽"李清語"這三個字,便被入口的茶水嗆了一下,心中十分訝異。李靖新為何會知道他悄悄地在尋訪李清語的下落?"呃,李大人,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該知道李清語乃是李國忠將軍的女兒,她可是朝廷欽命要犯。"

  "她是欽命要犯沒錯,但小王爺還是四處探尋她的下落不是嗎?"

  "沒錯!"晉逸清干脆坦然承認,他想要弄清楚李靖新到底在打什麼注意。"小王奉皇上之命,尋找叛黨的余孽,而李清語她是--"

  "你真的是因為李姑娘是欽命要犯,才四處尋找她的下落,而不是因為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才找她的?"清心截口道,她希望能明白晉逸清真正的心意,她可不要好不容易把人救出來了,卻又將她們帶入另一場苦難裡。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晉逸清微微動怒,他感覺得到李靖新似乎在套他的話。

  清心不語,直直望進他眼裡好像在搜尋什麼,片刻後她微微一笑,"小王爺,你多心了,我並沒有惡意。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有人告訴你李清語姑娘的下落,你會怎麼做?"

  晉逸清聞言,不敢置信的望著她。難道眼前之人是……不可能!雖然他沒看過李清語,但他相信李靖新絕對不可能是李清語。

  她從他震驚的表情猜到他的心思,大笑著說:"小王爺該不會從下官這張面皮,便認為下官是李清語姑娘吧?"

  "呃……"晉逸清一時語塞,尷尬的看著她。沒想到這個年輕輕輕的狀元郎,竟然能洞悉人心,真是不可小覷。

  "對不起,小王沒有冒犯李大人之意。"他真誠地道歉。

  "無妨!容貌乃父母所生,天生自然如此,小王爺不必道歉。實不相瞞,下官確實有李姑娘的下落,不過下官不想讓李姑娘成為刀下亡魂,所以遲遲不敢說出。"

  "你真的有清語的下落?她在哪裡?"晉逸清一臉急切的問道。

  "小王爺別急,能否先告知為何要打探李姑娘的下落?"她相信晉逸清是個坦蕩之人,所言絕不虛假才是。

  "小王承認她確實是我未過門的妻子,這些日子我不停的找她,是希望能早日娶她過門,能讓我好好保護她。李大人,你真有清語的下落?"

  "小王爺,你是否想過找到她之後,怎麼安排她的去處?還有她的罪又當如何?"

  "其實關於她的罪,小王早就找皇上談過了,小王暗中探查叛黨的下落和找出證據,皇上則免去李家母女的罪名。不過關於李將軍的罪名,因為還沒有找到他被誣陷的證據,一時之間還無法還李家一個清白。"他的語氣裡有著深深的感慨,為自己未能幫岳父家洗刷冤屈而懊惱。

  清心尚未開口,另一道聲音已先響起。

  "李賢弟,鐵大哥來了。"話聲甫落,一道黑影從牆上翻下,來人迅速走入涼亭內。

  清心對來人報以一笑,"小王爺,下官要等的人來了。關於明日攻山的事,以及尋找李姑娘下落一事,鐵大哥可以對你說個明白,我們坐下好好的談一談。"

  晉逸清微微挑一眉的看著來人,從眼前這個高大的黑衣人沉穩的步伐和閃著精光的雙眸看來,想必是個武功高強之人。接著他又看著眼前的狀元郎,他這時才發現李靖新是個很神秘的人,瞧他雖然一副文弱的樣子,但胸有成竹、臨危不亂的氣度,卻不是普通人所會有的,難怪皇上會如此寵愛他。

  清心為兩人彼此介紹,然後便將掃蕩強盜山和救出李清語母女一事,仔細說明,同時她要求鐵漢將所探查到的狀況對晉逸清說明,最後調配該如何配合行動。

  在討論的過程中,清心偶爾會抬頭望向涼亭外的月亮,這幾日的月亮如同她離京前那般明亮,她希望明日的事能順順利利的完成,好讓賑銀、賑糧能順利送到南境。若是失敗了她就對不起那些急需救援的百姓,更對不起那個期待她平安回去的人。

  皇上,他好嗎?

  "皇上,您要臣辦的事,已有消息了。"宋明士站在晉御閿的身旁,低聲道。

  "噢,說來聽聽。"晉御閿無精打采的說。

  宋明士見狀,在心裡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自從李靖新離京後,皇上便陷入這種委靡不振的狀態。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李靖新,皇上會如此一半要歸攸欲前幾天染上的風寒。這次風寒的症狀很奇怪,白天時皇上的身體會慵懶沒精神,但還是可以上朝,與朝中群臣商討國事。可是一到晚上便會高燒,一連數日皆是如此,讓皇上英氣勃發的俊臉,變得憔悴很多。

  由於皇上龍體偉和,太後一再交代,要皇上入夜後不要在外頭吹風,偏偏皇上自從李靖新離京後,每夜都要來觀月園飲酒呆坐想念李靖新。他知道皇上很喜歡李靖新,但兩個人都是男子,這樣的戀情又豈能被人所接受?"皇上!"

  "嗯?"

  宋明士再次暗歎口氣。沒想到他靜默這麼久沒說話,皇上竟沒有察覺,這情愛果真害人不淺。

  "皇上,您要屬下去調查李大人的事,外頭的探子已傳回消息了。"

  "什麼消息?快說!"晉御閿一臉急切的催促著。

  宋明士見主子終於轉頭看向他,心裡不得不承認,"李大人"這三個字還是比他有魅力。

  "皇上,李大人從上次准備應考到現在為止,一直都住在安國將軍府的廢墟裡,探子認為李大人可能與李將軍有所關聯。李將軍生前有兩位夫人,各生有一女,但二夫人產下女嬰後即過世,不久那名女嬰亦夭折。所以李將軍膝下只育有一女,名喚李清語。李將軍在獲罪處死前,曾將李清語許配給逸清小王爺,後來李將軍遭先帝以叛黨亂賊緝拿時,李清語與其母趁夜掏出將軍府,目前兩人下落不明。"

  "你的意思是,愛卿有可能是李清語嗎?"晉御閿淡淡的問著,但眼中卻閃著希冀的光彩。

  "皇上,屬下的確是如此猜測,但並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以證明。只是皇上,您不覺得一切都那麼剛好嗎?自皇上登基後,雖曾下令有冤者可以翻案洗清罪名,但李將軍膝下並無兒子,知曉李家一切的人又少,除了逸清王爺勉強算的上是個半子,為李清語來替李將軍尋找反證外,根本沒人會去理李將軍的事。"

  "是嗎?"晉御閿對於他的推論,先蹙眉沉思片刻,方才開口道:"但愛卿入朝以來,不曾對朕提過有關李將軍的事,若他真是李清語,應該不會不提起此事啊。"

  "皇上,屬下也想過這個問題,不過屬下猜測,李大人想必知道,李將軍的罪名之所以未能洗清,是因為那一封並未具名給誰,卻有狼主署名的叛謀信。這封信是由靖康王爺所舉出,但誰都知道靖康王爺和李將軍之間由嫌隙,所以這封信的真實性也就有待商酌。若不是先帝的心不曉得被--"

  "明士,先帝就算再怎麼不是,也是你能指責的嗎?"晉御閿不悅地打斷他的話。

  "屬下該死!請皇上恕罪!"宋明士連忙下跪請罪。

  "算了,朕知道你有口無心,雖說這是事實,但畢竟有損先帝的聖名,以後當心點。"

  "是,屬下謹記在心,謝皇上不責之恩。"

  "不必謝了。"晉御閿不耐煩的揮揮手,"繼續說下去。"

  "想要幫李將軍洗刷冤情,就必須有人來為李將軍尋找反證。加上李大人身上有一股屬於女子才有的香味,正因為這股香味,所以她不愛與人靠近,故意和所有人保持距離,這不正顯示出她想隱瞞身份的事實。探子還說,在李將軍的書房牆上有李將軍生前的題字。"

  "喔?題了什麼字?"

  "牆上寫著'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這些字被一幅畫所遮住,探子說李大人常在夜闌人靜時,取下畫來觀看許久。"

  "是嗎?"晉御閿心裡默念著: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愛卿時常觀看這句子,他的心裡是做何感想?真如明士的推論,他真的是李將軍的女兒李清語嗎?如果他真是李清語,也就是逸清未過門的妻子。

  晉御閿想起逸清為了她,自願擔起探查叛黨的事。為了她,這些日子以來東奔西跑,四處探尋她生死的下落;為了她,寧願反抗五皇叔的催婚。逸清做的許多事,全都是為了"李清語"這個女子。

  若愛卿真是李清語,那就算他饒他不死,可是他捨得放手讓他走嗎?但若不讓他走,臣之妻君不可戲,更何況還是逸清的未婚妻,他能不讓他走嗎?唉!沒想到他已經愛得這麼深了,只是不管他是男是女,似乎都與他無緣,這教他情何以堪!宋明士見晉御閿哀歎一聲,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立刻出言安慰道:"皇上,這事尚未經過證實,李大人目前人也不在宮中,我們無法證實這事是真是假,您就先不必想那麼多了。夜涼如水,您龍體今日欠安,明日又要上早朝,您還是早點回宮休息吧!"

  晉御閿仿佛沒聽到宋明士的話,沉默不語地飲酒觀月,良久之後,他緩緩開口,"明士,愛卿離京至今也有半個月了,前些日子不是派人回報,強盜山那群強盜已經順利剿滅,為何朕還遲遲不見他回京呢?"

  "回皇上,李大人命人回報,隨同前往剿滅強盜的士兵甚多,因此他留下來分派人馬給後面送糧的兩路人馬,所以回程會耽擱一些時日。不過算算時日,他們明天應該就會回到京城,請皇上不要擔心,還是先回寢宮休息吧。"

  晉御閿斜睨他一眼,喝完手上的酒,才道:"也好!朕就回宮歇會兒。"說完,他站起身,身形卻搖搖晃晃的。

  "皇上!"宋明士立即上前扶住他,明顯感受到隔著衣服所透過來的炙熱體溫。"皇上,您又開始發燒了。"

  晉御閿閉著眼睛任由宋明士扶著他回寢宮,在宋明士要悼偃快去請御醫時,他又如同前些夜開始囈語:"愛卿……愛……愛卿……"

  "皇上,晉二將軍傳來消息,北方的夷狼國最近常有舉兵犯邊擾民的情形。此外晉二將軍也發現,朝中似乎有人與他們互通聲息,不少重要消息走漏,所以晉二將軍請求皇上派援,以杜絕夷狼國進一步的動作。"寧靜王爺上書奏稟。

  "晉二將軍信上可說這種情形大概多久了?"晉御閿一手支著頭,一手輕敲著椅臂,似乎很苦惱的樣子。

  "回皇上,這種情形大概已有兩個多月了。"

  "這麼說,夷狼國那邊的兵力已經集結妥當,但我們卻出現內賊。眾卿,你們說,朕該如何應對,才能抱住祖先所建的百年基業呢?"晉御閿口氣軟弱無力,半睜半閉的眸子,卻閃著精光看向不語的群臣。

  "臣稟皇上,"靖康王爺出列呈奏,"依臣之見,皇上不妨先派兵馬去支援晉二將軍,至於朝中的叛黨可交由右行書大人調查,如此一來內外掃蕩,相信定可保住皇上的江山。"

  "喔?"晉御閿不予置評的應了一聲。

  靖康王爺聽見皇上的應聲,以為皇上贊同他的提議,又繼續說:"皇上,臣認為朝中具有統御千萬兵馬能力者,唯有臣之子爾聰可勝任,皇上--"

  "啟稟皇上!"站在殿外的侍衛匆匆跑進打斷靖康王爺的話,"寧靜王府晉逸清小王爺偕賜文牘士李靖新大人凱旋歸來,兩位大人目前在殿外要求覲見皇上。"

  晉御閿聞言,鄒蹙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來,在心裡喃道:回來了!終於回來了!"臣啟皇上,"楊相國躬身呈奏,"請皇上宣旨讓逸清小王爺與李文牘士進宮,一來可知強盜山一事處理得如何。二來關於夷狼國興兵犯邊一事,逸清小王爺曾與皇上在北境共同防御過夷狼國。臣認為方才所談之事尚未決定,皇上不如讓逸清小王爺知曉,看看他是否另有主張。"

  晉御閿聽完楊相國的話,在心裡想了一下,腦海閃過清心溫柔的身影。多日來的奔波,不知愛卿可否承受得住?他真受不得讓他如此勞累,卻又想聽聽他對此事的意見。

  平日在批閱奏章時,愛卿不僅在一旁幫忙整理,同時也會對朝中所發生的事,適時提出一些諫言,雖然有時他的意見令他不喜,但往往公布實施後,才發現愛卿的意見是對的,不僅造福百姓,也為他增添不少美名。

  "來人,宣他們進來。"

  片刻後,兩名俊挺的男子從容不迫的走進鑾殿。

  "微臣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晉逸清和清心同時對晉御閿跪地行禮。

  "兩位卿家平身。這些日子以來一路奔波,兩位卿家辛苦了。朕想聽聽這次行動的經過,逸清,你是主帥,就由你來對眾卿說明。愛卿,你先回朕身邊。"

  "臣遵旨。"清心立刻舉步不上台階,恭敬站在龍椅的右側,聽著晉逸清說明這次剿滅強盜山的經過。

  晉御閿從清心站在身旁,問道她身上的談香,讓他的心神鎮定了不少,雖然沒法子令他的身體康復,但已經讓他因思念而起的煩躁消除了。

  "李大人要微臣在出征的前一晚將兵馬分成五隊,並囑咐要以黃、黑、青、紅來分隊,黃兩隊守假糧銀,黑、青、紅三隊則去圍攻強盜山,並依山路旁各自的顏色標示往山上攻。最先微臣不知李大人的用意,經過李大人說明後,微臣著實佩服李大人的深謀遠慮。"晉逸清頓了頓,繼續往下說:"原來李大人早在強盜窩內設有內應,內應的人早將強盜山的地形、人員部署摸索得清清楚楚,且要內應的人在我們攻山時,穿著和士兵同色的衣服,方便接應。而為了讓士兵不因臨時分隊派色起了混亂,早在京城分好隊,並利用在到達強盜山這段時間來適應。圍剿時,軍隊臨危不亂,加上接應的人早將山上情形在會面時說明,所以這次的行動仿佛早就演練過好幾次,自然是勝券在握。"

  眾人聽完晉逸清的說明,不禁贊歎清心行事的嚴禁和聰穎的思維。晉御閿聽到眾人紛紛對清心發出贊美,嘴角也微微挑起一絲絲笑意。他的愛卿果然智勇雙全,只是這樣出色的人,會是一名女子嗎?"皇上,在這次圍剿過程中,臣發現李大人一個少為人知的秘密。"晉逸清語氣神秘的說。

  "什麼秘密?"晉御閿好奇的問。

  "臣在離京前曾在坊間聽說,京城來了個'狀元大夫'。原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大人!這次在與盜寇的交戰中,我軍有一些士兵受傷,而盜寇也有人受傷,然隨行的軍醫只有一個,一時間忙不過來,李大人見狀,不忍傷患受傷無人醫治,便動手為傷患治療,臣這才知道這個秘密。皇上,這個'狀元大夫'對李大人是不是實至名歸啊?"

  晉御閿點點頭,"愛卿這次表現得好,朕重重有賞。當然逸清功勞也不小,朕一樣有賞。"

  "謝皇上。"晉逸清立刻叩謝皇恩。

  "皇上,龍體微恙是嗎?"清心小聲的問。她聽那平日沉穩有力的聲音,此時卻有氣無力,以往容光煥發的模樣,現在則顯出病態。

  "沒有。"

  "皇上,何必騙微臣呢?"

  "怎麼,難道愛卿也想幫朕醫病嗎?"晉御閿迎視她擔心的眼光,"愛卿多心了。"

  "皇上,您確實是受了風寒,怎麼說李大人多心呢?"站在晉御閿左側的宋明士也低聲說道。

  "朕的事,什麼時候要你多嘴了?"晉御閿不悅的低斥。

  "皇上赦罪,微臣只是……"

  "好了。"

  "皇上,今日早朝已經拖延許久,皇上龍體若感不適,不如退朝回宮休息,有什麼事明日早朝再議不遲。"

  晉御閿本想拒絕她的提議,卻在面對清心盛滿擔憂的水眸開不了口,他輕歎一聲,"好吧,朕先退朝,不過愛卿要隨朕回宮。"

  "微臣遵旨。"

  晉御閿輕輕略緊的嗓子宣布退朝回宮。清心與宋明士跟在他身後,離去之前她偷偷向晉逸清遞了一個眼神,晉逸清回她一個了解的眼光。

  在回寢宮的路上,清心突然向晉御閿表示要先離開一會兒。

  "愛卿有什麼事急著離去?"晉御閿不喜歡她要離開的念頭。

  "皇上,微臣今日進宮,本想請求皇上見一個人,但皇上龍體微恙,微臣心想還是改日好了。不過微臣先前入宮時,擅自作主將人帶入公,並請宮女將此人安頓至御花園等候,微臣擔心……"

  "愛卿擔心那人等候太久,怕他發生什麼事嗎?"晉御閿接口道,他見清心低頭微紅著臉不語,忍不住誘惑伸手抬起她的下顎,發現她的肌膚真的很粉嫩、細致,他往前靠近想看得更清楚,清心驚得往後退了一大步。

  "皇上!"宋明士與清心同時低喊一聲,阻止他的動作。

  晉御閿停下手,"既然愛卿如此擔心,那朕就先到御花園見見那人吧。"

  "皇上不需……"她話尚未說完,晉御閿已轉身朝御花園走去。

  清心見狀,輕歎口氣。她本想皇上的身子既然不舒服,不如將清語姐姐見皇上的事暫時擱下。

  算了,反正早晚都要見,如果他認為身體還可以撐得住,她又何必杞人憂天呢?

  當清心他們三人來到御花園時,晉逸清也擺脫鑾殿那群七嘴八舌的大臣,打算帶李清語離開。之前他接收到清心給他的訊息,表示今日時機不適合,為了不讓李清語在宮中發生意外,他決定盡早將她帶離皇宮。

  "皇上!"晉逸清對於來人是在意外,"微臣叩見皇上。"

  "罪女李清語叩見皇上。"李清語有些驚訝,但仍立刻上前行禮。從逸清口中她本以為今天是白來一趟,沒想到皇上會突然出現眼前。

  "罪女?"晉御閿受到前面兩個字吸引,而忽略了後面的名字。

  "皇上,此事由臣來說。"晉逸清立即將找到未婚妻的經過,簡略地向皇上說明。

  原來,李清語和母親在李國忠將軍被捕之前已逃出京城,從此流落他鄉。有一天他們經過強盜山,母女兩人被強盜們擄上山。而那些強盜的二寨主在多年前,曾受過李將軍的救命之恩,雖然他沒有因此洗心革面,但對於李將軍的恩德卻謹記在心。

  二寨主原想將她們母女送下山,但大寨主看上李清語,不准她們下山,並要李清語嫁給他,他願意保護她們的安全,不過這項提議被李清語拒絕。

  二寨主擔心大寨主會殺了她們,於是居中調停,他向大寨主保證勸說她們同意,私下則派人保護。不過大寨主愈等愈不耐煩,逼她月底承諾,沒想到卻遇上晉逸清率兵攻山,讓她再次僥幸逃過這次的逼婚。

  "你真的是李清語?"晉御閿有些難以接受。原以為他的愛卿會是李清語,盡管這個結果,她會犯了欺君之罪,會是逸清的未婚妻,但這些他都可以想辦法解決。

  但愛卿若不是李清語,那就表示愛卿是李靖新,是一名年輕有為的男子!晉御閿痛苦的笑起來,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皇上!"清心和宋明士擔心的喚了一聲。

  "不要緊。"晉御閿揮揮手表示不礙事。"愛卿,朕可以明白逸清要朕見李姑娘的用意,卻不懂愛卿的意圖。"

  "回皇上,微臣多年前曾受李夫人救命之恩,當微臣在強盜山救出李夫人母女時,微臣立即拜李夫人為義母,李姑娘為微臣的義姐。由於義母有病在身,無法親自前來皇宮覲見皇上,所以微臣陪同義姐進宮,以來叩謝皇恩,二來請求皇上赦免之前的罪名,三來代義母請求皇上欽賜良緣。"清心跪地請求。

  "愛卿起來。朕念在愛卿此次的功勞上,准許愛卿的請求,朕會下皇榜詔告世人赦免李氏母女的罪名。至於婚事,逸清,你自行擇良辰吉日迎娶李姑娘。愛卿,朕這樣……這樣……"

  "皇上!"清心大喊一聲,不知所措地扶著昏倒在她身上的晉御閿。

  晉逸清和宋明士立刻將晉御閿扶回宮,清心則匆忙叫侍衛通知御醫,然後才與清語隨後趕上。

  "御醫,皇上昏睡這麼多天了,怎麼還不醒呢?"太後端坐在床畔,心疼地看著她的皇兒。

  "回太後,皇上受了眼中的風寒,之所以會一直昏睡,乃因之前沒有調養好身子,今日又為國事憂心繁忙,到之身體虛上加虛,肝火上升,故而昏睡不醒。"御醫躬立一旁解釋道。

  "為什麼哀家聽悼偃說,皇上的身子在入夜後,不僅持續高燒,甚至常會陷入昏迷囈語的狀態,難道御醫不知道這情形嗎?"太後不悅地問道。

  "太後,微臣當然知道皇上的情形,只是皇上這病、臣還是第一次見著。照理說受點小風寒,只要喝下幾貼藥應可痊愈,為什麼會昏昏沉沉這麼多日,而起還每到入夜就高燒不斷,臣正努力弄清楚,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皇上醫好,請太後放心。"御醫誠惶誠恐的說。

  "大膽!你把皇上當成什麼,這麼多天了,居然還沒有查處真正的病因,萬一皇上有個……"

  "太後請勿擔心,皇上吉人天相,這點小病只要休息幾日,定能康泰。"清心連忙開口安慰太後。

  "李卿家,哀家曾耳聞你也略懂歧之術,不如你來為皇上看看。"

  "太後,這……"清心覺得這樣對御醫太過藐視,想要拒絕。

  "李卿家不願意?"太後看著清心,原已鄒起的柳眉,此刻更加深鎖。

  "太後,微臣怎會不願意呢?只是微臣害怕有負太後所托,對皇上的病情沒有幫助。"清心解釋道。

  "靖新,你不妨試試。"進宮探望皇上的寧靜王爺開口道,"你先把把脈,看看皇上的病情到底怎麼樣,能幫忙就說出來,不能的話,相信太後也不會怪罪才是。"

  "這……"

  "李卿家,你就試試吧,真不能幫得上忙,哀家也不會怪你。"太後催促道。

  無奈之余,清心只好點頭答應,"臣遵旨。"

  晉御閿自從在御花園昏倒後,病情便持續加重,最初的一、兩天,白天還偶有清醒,只是全身無力,無法離床起身下床。但一入夜身體依舊高燒不退,通常半夜時的熱度最高,直到五更過後,溫度才會緩緩下降。

  不過這種情形到第三天突然改變了,高燒的時間提早且加長,多數時候晉御閿皆處於昏睡的狀態,即使醒來也不太認得人,除了識得太後,說著抱歉及希望太後安心的話外,只有清心是他唯一認得出來的人。

  這些日子來,晉御閿只要能醒著喚人,一定是喚著"愛卿",若是沒看到清心的人,就又昏睡過去。半夜因高燒而囈語,多數也是喚著"愛卿",若抓不到清心的手,則睡得不安穩。所以這幾日來,清心不曾出宮一步,大都是陪在一旁,若真是累極了,才會到御書房稍作休息,同時也幫皇上處理這幾日來各大臣所呈遞的奏章。

  清心將手輕搭在晉御閿的脈搏上,那時快時慢的跳動,顯示他的脈象紊亂。她將耳朵輕貼在他胸前,聽到那時輕時重的呼吸聲,振動胸、腹的氣流快而重,她面色凝重低頭不語。昨天的情形並沒有這麼嚴重,看來皇上的病情又加重了。

  "卿家,皇上的情形怎樣了?"太後見清心眉頭愈鄒愈緊,心情亦更加沉重,語氣不安的問。

  "回太後,這幾天在高燒的肆虐下,皇上的氣脈非常衰弱,微臣非常擔心,若高燒不退,恐怕皇上的病情會日趨嚴重。"清心盡量實話實說,但也不敢把真想全數清明,她擔心若高燒不退,皇上的身體會出現其他的病症。"太後,依臣之見,只要能讓皇上退燒,相信皇上的病情會馬上好轉。"

  "卿家是否已有良方可醫治皇上?"太後張著充滿希望的眼看著她。

  "呃,御醫,依你之見,有何良方可為皇上退燒?"清心轉向一旁的御醫。

  御醫思索著這幾日醫治皇上的情形。若是吃藥,燒退的很慢,且時好時壞;放血呢?也已經放了兩次,皇上的臉色愈來愈差,若在放一次,皇上的病情還是不見好轉的話,只怕再來就是換他流血了。

  依這幾日的情形看來,現在他只要一說錯話,隨時都有可能被太後下旨拖出宮外斬首,他該怎麼辦?到底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救皇上的病和他的命呢?清心見御醫低頭沉思不語,心知他也想不到方法,她略一思忖,腦中閃過一道靈光。嗯,或許這個辦法可行。

  "啟奏皇上,微臣在民間曾見過一種療法,對於驅除病人體內的高燒成效頗大,微臣認為值得一拭,不過這方法需視入夜後,皇上是否一樣高燒不斷,再來斟酌適不適用。"

  "如果真是這樣,那哀家就等到今晚看看。"太後勉為其難的說。

  "那微臣先行准備用具,若今夜用的上,便可為皇上進行治療。"

  "好,看卿家不要什麼,盡管開口。悼偃,李大人需要什麼,你立刻去准備,不得有誤。"

  "奴才遵旨。"悼偃躬身回道。

  入夜後,晉御閿的體溫又逐漸升高,一直握著兒子手的太後,憂心、煩悶和疲憊的眼光,再度被哀愁所占滿。

  "卿家,皇上白天所吃的藥,一點效用也沒有,皇上這病到底還要拖多久呢?"太後憂心忡忡的問著清心。

  "回太後,依皇上目前的情形,臣所提到的療法可以一拭,不過今晚必須請太後回宮,同時微臣也請太後下旨,今晚任何人皆不需進入皇上的寢宮。"

  "卿家,哀家是否可以知道卿家要如何一直呢?"

  "回太後,微臣是想用民間的水療法,也就是先煮兩桶熱水,一桶為姜水,一桶為趕緊的熱水。先以姜水為皇上淨身並浸泡,約一個時辰後,改泡干淨的熱水,待水溫下降時,看皇上排出的汗水及身上的熱度是否下降,再決定是否二度浸泡。"

  "這個方法真的有效嗎?"御醫有些懷疑的問道。

  "這個方法有沒有效,必須試過才知道。如果皇上是清醒的,可以直接以煮水方式來排出體熱,效果應該會比較好,但因為皇上病的太久,身體十分虛弱,所以臣改以蒸泡法。方法雖簡單,但聽說療效不錯,且不管有無效用,對皇上的身體都不會造成傷害。只是微臣在進行治療時,必須先將寢宮門窗關上,免得讓熱氣跑出去,也不能讓任何人進入寢宮,以免外面的冷風吹進來。只要皇上明天清醒過來,就表示這個方法有效。"

  "好吧,既然目前也無其他好法子,就先試試李卿家的方法,若真的不行,再想其他的法子。"太後無奈的同意。

  "謝太後,微臣一定小心為皇上治療。"清心保證道。

  "卿家,是否需要哀家派人幫忙。"

  "不必了,治療時寢宮悶熱難耐,若無適當的准備,同處一室的人容易被傳染,微臣相信自己足以應付。"

  "嗯,好吧。"太後也不勉強,現下她只求有人可以醫好她的皇兒。"那哀家現在就先回嵐頤殿宮,哀家會在那裡等候卿家的佳音。"說完,她便和服侍的宮女離開皇上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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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3 00:11:0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清心待倬偃和宋明士將所需要的東西一一送來後,在宋明士的幫忙下,將皇上攙扶下床。

  "宋大人,今晚就麻煩你和倬公公了。"

  "李大人不必客氣,我和倬公公會在外面守著,你有任何需要,只要高喊一聲,我聽到就會進來。"宋明士第一次覺得清心讓他看得這麼順眼,因此在態度上,他也表示出應有的尊敬。

  "謝謝!"清心只手作揖道謝。

  她等松明走出門口,關上門後,才脫下身上的官袍和中衣放置一旁,上身僅著一件單衣和肚兜,然後走近晉御閿的身旁。

  "皇上。"

  晉御閿一整天幾乎都處於昏睡中,在清心第五次叫喚後,才勉強應了一聲。

  "皇上很累嗎?微臣幫您淨身。"說完,她艱難地幫他卸下身上所有的衣泡。

  兩桶冒著熱氣的熱水將室內弄得悶熱不堪,清心滿頭大汗的用輕水為他淨身,然後將他扶進木桶裡泡姜水,汗水從她的額頭流下,有的滴落在晉御閿的身上,有的則順著頸子滑進她的肚兜內。她雖然是個黃花閨女,但秉著"醫者父母心"的心情,她不避嫌,亦不羞怯地為他擦拭身子。

  不過她心裡很清楚,這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為一名男子如此治病了。再怎麼說她都是個女子,如此作為不僅大膽,更是敗名損節,所幸將來她要回了緣寺出家,諸佛菩薩皆可明鑒她清心是純潔的。

  清心一邊幫晉御閿擦汗,一邊還要安撫他因高熱而不願浸泡的反抗。

  "愛卿……好熱……愛卿,救救朕……我不要放開……愛卿,你在哪裡……"

  "皇上,微臣在這裡。這熱水會讓您的身子舒服一點,皇上您忍一下。"她知道這些話皇上根本聽不進去,不過為了安撫他的情緒,她還是繼續安撫著。"皇上,忍耐一下,這水一會兒就不熱了,等一下……啊!不要……皇上!放開微臣……哎喲!好痛!"

  晉御閿想要離開木桶,清心只好用只手將他壓下,他用力拉扯她,結果反將她一般的身子扯到水裡,清心好不容易才掙脫他的拉扯,但因用力過猛,她不小心在地上跌了一跤。

  "皇上,臣知道這水很燙,但它能怯除您體內的風寒,所以請忍耐一下好嗎?"

  "不要!朕好熱……愛卿……別離開朕……"晉御閿想離開木桶,但他體衰氣弱,若沒有人幫他,他無法離開木桶。不過在他掙扎下,一桶水也被他潑了一半。

  清心見狀,蹙眉沉思了一會兒,輕聲的問:"皇上,是不是喜歡愛卿陪在您身旁呢?"在聽見他應了一聲後,她出言恐嚇道:"皇上若不想愛卿離開您,就乖乖的坐在木桶裡,愛卿也會喜歡和皇上在一起。反之,若皇上一直掙扎個不停,那愛卿一生氣就不要留在皇上身邊喔!"

  晉御閿聽了話後,果然停止掙扎,他將臉靠在木桶邊,痛苦低喃著:"愛卿……愛卿,別離開,別不理朕呀!"

  "皇上安靜地坐在水裡,愛卿不會離開皇上身邊的。"

  清心聽他痛苦的聲音,伸手輕拍他的肩安撫。雖然她全身濕淋淋的,女性曲線畢露,不過此時她也顧不得了,而且她相信皇上此時看不到她的樣子,至於明日清醒後,他會將此事忘得一干二淨,所以她不怕會有人知道她的秘密。

  她早就料到晉御閿不可能會乖乖地浸泡,他一定會掙扎和反抗,而她則會被潑的濕淋淋的,若她找人幫忙,或許不會濕到如此狼狽,但她的秘密很有可能會被揭穿。

  "皇上,頭抬起來,讓微臣幫您拭汗。"晉御閿仰起頭讓她為他擦去滿臉的汗水。

  過了一會兒,清心覺得姜水的溫度略降了些,她立刻扶他起身坐到另一桶熱水裡。

  這次晉御閿不再像第一次那樣反抗,或許這次的熱水沒有第一次熱,也或許是因為恐懼她的離去,他一直閉目讓她服侍。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她覺得水溫已涼,便扶起晉御閿離開木桶,用步中幫他將身子擦干,換上早就准備好的袍子,才扶他躺回龍床上。

  清心在忙完後,原想穿回自己的衣泡,不過她不僅滿身大汗,單衣和肚兜又泡過姜水,全身的姜味令她不太好受。她看了躺在床上的晉御閿一眼,見他安靜睡著,便大膽的將衣服脫下,用著那一桶還溫熱的清水,快速將自己清洗一番。

  淨好身後,她拿起濕透的肚兜要穿上時,不覺皺起眉頭,穿上它,其他的衣裳也會被弄濕。她想了一下,反正今晚她步出寢宮,外頭又有人守著,明日若無她的叫喚也沒人會走進來,不如這肚兜和單衣先不穿,直接穿上中衣吧。

  "還好,剛才有想到將官袍和中衣脫下,否則全濕了,還得忍耐穿它一晚。"

  "冷……我好冷……愛卿,朕好冷……"

  清心才將中衣穿上,耳邊便聽到晉御閿喊冷的聲音,她連忙沖到床邊看他。這是晉御閿生病以來第一喊冷,她伸手摸著他的額頭,發現他正冒著冷汗,她趕緊拿起一條趕緊的布巾,為他擦去汗水。

  晉御閿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愛卿……"

  "皇上!"清心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大喊一聲,隨即想起宮外守衛的人而僵住身子,晉御閿乘機拉她上床壓在身下。

  "皇上,放開微臣。"

  "不行,朕好冷……愛卿好溫暖……愛卿別離開朕……為什麼愛卿不是女子,朕要立你為後……不……不放開,朕不放開……好冷……愛卿溫暖朕……"

  清心不安的反抗,聽著晉御閿在她耳邊的低喃,她平日梆得死緊的發髻早已被扯開了,他的身體緊緊地壓在她身上。雖然明知他生病,意識不清,然而男女有別,此時這種身貼身的動作,令她恐慌不已。

  "皇上,放開清心好嗎?"

  "不要!愛卿好溫暖……愛卿當個女子,讓朕封你為後……愛卿別離開……"晉御閿不僅將清心抱的緊緊的,臉也埋在她的頸項裡磨蹭,仿佛這樣便可以將她身上的溫暖占位己有。

  清心素性放棄掙扎,她勉強伸出一只手拉起棉被蓋在他們身上,然後安靜的讓他抱著她。她知道一旦他覺得溫暖,便會沉沉入睡,到時她再想辦法離開。

  不過清心沒想到,累極的她,不一會兒便進入夢鄉。

  "小士子,你想皇上今天會不會醒過來?""倬老頭,那還用說,皇上一定會醒過來的。""那你想皇上什麼時候會醒?喂,小士子,你在忙什麼?我在問你話。""你囔囔什麼,小心吵醒皇上。"

  晉御閿半睡半醒間聽到門外宋明士和倬偃的拌嘴聲,接著一道靈光閃進他腦海中,他怎麼了?身體的舒爽讓他覺得自己仿佛睡了一場很舒服的覺,令他神清氣爽。他動了動身子,感覺有點虛弱,不過也感受到懷裡的柔軟。

  "愛卿?!"晉御閿不相信的看著在他懷裡沉睡的人。他推開棉被,輕輕的挪開身子,瞥見她略微敞開的衣襟裡的春光。他不敢置信的用手撩起她及腰的烏絲,柔順光滑的觸感令他愛不釋手。"愛卿,我的愛卿!"

  "嗯……"清心輕微的呼著氣,發出一聲低喃,似乎快要醒來。

  晉御閿見狀,伸手點了她的睡穴,讓原本要醒來的清心,又沉沉睡去。他慶幸自己雖病後無力,但點個穴還不是件難事。

  "你說你不是李清語,那你又是誰?為什麼要隱瞞身份來應考?為什麼要讓朕愛上你?為什麼?"他抱著她白淨粉嫩的身子,輕吻著她粉嫣的臉頰輕語。

  晉御閿輕輕脫下清心身上的衣服,雙手緩緩撫著她冰清玉潔的身體,雙圓卻盯著她紅嫩的柔唇,想吻她的念頭一起,他立刻將唇貼上清心的小嘴,他輕吮了一下,便用舌頭逗著她的唇。

  "皇上?"倬偃在門外輕喊一聲,等了一會兒不見屋裡有人回應,又道:"小士子,你說皇上是不是醒了,只是他沒有力氣開口?""倬老頭,你最好別打算私自進去見皇上,李大人可是千交代灣叮囑,如果沒有他的同意,任何人逗不可以進入寢宮,萬一跑了一絲冷風進去,害皇上又受了涼,這罪可不是你我擔的起的。""我……我……"

  沒想到清心心思這麼細密,早就想好了預防之法,看來他還有充裕的時間好好看著她。晉御閿仔細的看著清心,她的睫毛長而微翹,秀挺俊俏的鼻梁,小而紅潤的櫻唇,加上她白嫩暈紅的小臉,難怪她不管是男是女,都如此引人遐想,令人有一親芳澤的沖動。

  他忍不住又親了親她,然後動手將她自己身上的睡袍脫掉,他要知道和她肌膚相親的感受。他將身體貼著她磨蹭了好一會兒,發現自己想要她的欲望高漲,連忙放開她,深吸好幾口氣試圖平息欲望,他不希望在這種情形下搶占她的身子。

  待欲望平息後,晉御閿重新將她摟入懷中,他挪好兩人的位置,確定可以摟著她又不會壓傷她,才輕拍一下她的穴道,閉著眼等待她清醒後的反應。

  清心在穴道解開後不久便緩緩的醒來,她掙開眼睛打量一下四周。啊!這裡是……皇上的寢宮!"皇……"還好,他還沒醒。清心這才松了一口氣,但她隨即又皺起柳眉,因為她清楚的感受到她和皇上均是赤裸的。"怎麼會這樣呢?難道是半夜太熱,不知不覺中把衣服脫掉了嗎?"她不確定的喃喃自語。

  她輕推這壓在身上的他,她怕推得太用力會把沉睡匯中的人弄醒,那可就糟了!當她輕手輕腳的推開晉御閿後,才放心的喘了一口氣。

  "啊!"清心輕呼一聲,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卻因為他一個翻身,她再次被禁錮在他懷中。"求求你,放了我吧!"

  晉御閿覺得和她玩這個游戲很有趣,雖然是占了她的便宜,不過他不會讓她白白損失。她會是他的愛妻,他的後宮只會有她一人。

  他故意裝作沉睡的任她推,突然,他的身子又起了變化。老天爺!他必須換個姿勢才行。

  晉御閿假裝要醒不醒的輕吟一聲,清心立刻停止動作,她好擔心眼前這個人真的醒來,那她就死定了。

  "嗯,愛卿,別走……"晉御閿故作正在說夢話,將她拉進懷裡,把頭靠在她的肩頭,雙手不規則的摸著她的身體。"愛卿……愛卿別走……朕愛你……愛你……"他是真的愛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她走。

  清心無奈的歎氣,沒想到又要和他重復昨夜的拉鋸戰,不過這次她一定要成功,否則等會他醒了,或者外面的人等的不耐煩沖進來的話,就等於宣布她的死刑。

  當然,清心也聽到晉御閿的話,但她把他說的話當夢話,既是夢話就不能當真。

  晉御閿在她的頸項上印下一串親吻,大手輕輕撫弄她的胸脯,他親暱的舉動和自己身體湧現的奇怪反應,令清心害怕了起來,她更用力的推著,聲音也不知不覺的大聲起來。

  "別這樣皇上,求您別這樣,皇上……"她害怕的低喊。

  "愛卿,不要拒絕,別離開朕。"晉御閿聽到她抗拒的聲音和行為,下意識的認真起來,直到聽到她啜泣的聲音,他才驚覺自己嚇到她了。他想安慰她不要哭,但他若出聲安慰她,就表示他已經醒來,那愛卿勢必得俯首認罪。不行,他尚未想到方法留下她,還是先讓她離開吧。

  清心見他不再對自己又樓又親,放心的吁了一口氣,然後用力將晉御閿推倒一旁,迅速拿起一旁的中衣跳下龍床,她用衣服將身子遮著,眼睛直盯著床上的人是否清醒,等了好一會兒,見床上的人還是沒動靜,她才放心,快速的著裝。

  她穿好衣服後,走回床邊看著依舊閉著眼睛的晉御閿,望著他的俊臉輕歎一口氣,"皇上,希望今天您能清醒過來,別再讓太後、清心和大家擔心了。"說完,她又歎了一口氣。

  清心坐在床沿,伸手將晉御閿扶起來,幫他穿好衣服,然後為他把脈,將柔荑輕放在他的額上量一量體溫,發現一切正常。

  "奇怪,皇上除了身體虛了點,已無大礙,為什麼還不醒呢?"她怔怔的看著他好一會兒,伸手輕撫過他的臉龐,歎氣道:"皇上,醒過來吧!別讓微臣等的心焦。"

  清心看他依舊不醒,想到御膳房吩咐煎藥,她起身朝門口走去,走了幾步突然聽到他的低語。

  "愛卿,朕真的愛你。"

  清心以為他說的是夢話,忍不住感慨道:"皇上,清心也想讓您愛,不過……難啊!"

  她以為這樣的回答,他是不可能會聽到,低著頭苦笑的走了出去。因此她沒看到晉御閿聽了她的話後痛苦的表情,更沒看到他下定決心的神情。

  "人怕出名豬怕肥",這話正是清心目前的感受。自從為晉御閿治好奇怪的風寒後,她那"狀元大夫"的名號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對於人人都認識她,就夠令她煩惱了,現在臉許多不屬於她分內的工作也要挑她來做,比如迎接新妃一事,本來是宮裡公公的事,現在居然也由她來做。

  一想到接這個工作,她就滿心的不快,因為這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宮裡的人都知道皇上討厭及反對選妃納嬪這事,更別提是立後了。要是惹得皇上龍顏不怒,說不定會引來殺身之禍。

  清心輕歎一聲,她很怕死啊!至少在父親冤屈未洗刷前,她是怕死的,不過違抗太後懿旨也是死罪一條。

  如果是平日,她可以確定今日的行為,只會討來皇上一頓責罰或怨恨的眼光,但今日不同。早朝時,她上奏自願當晉逸清的軍師,隨軍隊到北境抵抗夷狼國的侵犯。因為如此一來,她可以順道打探當初狼主那封信到底是寫給誰的,或是有人惡意栽贓。不過她才說完馬上遭到皇上強烈的拒絕,甚至差點把她趕出鑾殿,她究竟是哪裡說錯話了,讓他生這麼大的氣?退朝後,丘公公便來傳懿旨,太後要她去迎接新選入宮的三名妃子。

  這旨一接下來,她就開始煩惱了,她該怎麼說服皇上接下太後所選的妃子呢?其實她私心裡希望皇上能接下這三名新妃,也許這樣一來,他就可以看淡這段不可能的感情,等將來她辭官時,便可了無牽掛的離開他。

  清心領著三頂太後賜的鑾轎,繞著曲曲折折的宮道心裡反反覆覆想著千百中說辭,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好理由,她只能無奈的歎口氣。

  "皇上、皇上,不好了!"倬偃大呼小叫的跑進練功房。

  "聽到了!什麼事讓你大聲的囔囔?"晉御閿停下和宋明士的拳腳比畫,接過宮女送上的布巾,擦掉滿臉的汗水。

  "清心呢?"他看見倬偃身後沒人心裡又開始氣惱清心。若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一早就滿腹怒火。目前兩人的身份,他也不能表示得太露骨。前幾天夜裡,他強留她在宮裡賞月,硬逼她喝了些酒好套她話,但所知還是有限,比較清楚的是她的名字。不過因為她醉了,話說的有些含糊,他只知道她名字的最後一字是"心"--心心相印的心,他喜歡她說得那個意思,所以現在他私下便稱呼他清心兒。

  "皇上,奴才就是趕緊來朝您通報這事。奴才方才與李大人在一起,太後身旁的丘公公來傳懿旨,就是太後要李大人到宮門那兒接三位新妃入宮。"

  "新妃?"晉御閿驚訝道。

  "是的。皇上生病那幾日,太後非常著急,一來怕皇上龍體無法康復,而來怕皇上目前尚無子嗣,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留下這一大片江山怎麼辦?所以當皇上身子逐漸恢復後,太後立即親自選了幾名適合入宮當妃子的女子,今天便要入宮。"

  "真有這事,為何朕會不知情呢?"晉御閿微怒的問道。

  "回皇上,這事太後說先別讓您知道,她想給您一個驚喜。"倬偃不得不說出清心之話。

  "哼!"晉御閿冷哼一聲。太後的心思他怎會不知,她想要他立後生太子的事,人人皆知,她想只要把人接進宮,然後說女子的名節最重要,要他非接受不可。太後是在太小看他了,雖說這事以前也曾發生過,但當時他無欲無愛,誰來當他的後、他的妃,他不在乎也無所謂,但現在不同,他只要一個人來當他的皇後,除清心兒外,其余的人他一個也不要。

  "皇上?"倬偃見主子久久不說話,不禁喚了一聲。

  "什麼事?"晉御閿愛理不理的應著。

  "皇上,您要不要去看看?聽丘公公的意思,太後好像要李大人來說服您接下那三名新妃,所以--"

  "你說什麼!?"晉御閿大吼,心裡不停咒罵清心的無情。不接受他的感情也就算了,居然還敢當這事的說客,若不是他還沒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他怎會任她女扮男裝,把自己苦成這個樣子。

  她難道一點感覺也沒有嗎?為什麼體會不到她的心,愛她、捨不得她受苦、受到傷害,所以才不願意接受她的請求,讓她隨逸清去北境,她卻偏偏執意要去。也不想想她根本沒有武功,而他又不可能跟去、若真讓她到北境,誰來保護她?這幾天他有意無意的對她透露,他早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才會露骨的表達愛意,但她避他如避瘟神一樣,總是可以保持距離,真是氣死他了。

  "這事多久了?"

  "約一個時辰了。"

  "一個時辰!"晉御閿怒吼一聲。

  "皇上,這不能怪奴才啊!奴才一直找不到您,所以……皇上恕罪!"倬偃戰戰兢兢的求饒。

  "李大人要將那三名新妃接到哪裡?"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宋明士出聲問道。

  "要先接到嵐頤宮那兒讓太後瞧……小士子,等等我呀!"倬偃話尚未說完,便見兩人快速離去,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兩人早就無影無蹤。

  晉御閿和宋明士先後抵達太後的蘭頤宮,主僕倆人看到宮門口的三頂鑾轎,一個不悅的哼氣,一個莫可奈何的歎氣。

  守在宮門的太監見到皇上到來,立刻扯開喉嚨喊道:"皇上駕到!"

  清心聞言,知道自己的死期將至。

  "皇上,怎麼這時會想來哀家這裡呢?"太後慈祥的問道。

  "孩兒叩見母後。"晉御閿不理太後的問話,逕自行禮。

  "好了,這兒又沒外人,皇兒何必這麼多禮?"太後這一說,連三位新入宮的女子都成了自家人了。

  晉御閿若由所思的看著那三位姑娘,一個必一個嬌媚,但她們全都不是他清心兒,長得再美也與他無關。

  "母後,這三位姑娘……"

  "她們是哀家幫你新選入宮的妃子。皇兒,哀家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不過既然你人也在這兒,你就先看著,喜歡哪一個。"

  "母後,關於選妃一事,孩兒之前不是對母後說過這事不急嗎?請母後別為孩兒操心了。況且,"他的眼光掃向一旁安靜不語的清心,"立後一事,孩兒心中已有人選了,過些日子,孩兒自會把她接進宮來。"

  "皇兒,你有喜歡的人了,是誰?快告訴哀家,哀家這就--"

  "母後,立後一直孩兒自有主張,請母後別再插手管這事了。至於眼前這三位姑娘,就請母後將她們遣回。"

  "皇兒,這三位姑娘可是哀家特的為你精挑細選的美人,既然人家都已經入宮了,你知道姑娘家最重名節了,就--"她的話再次被打斷。

  "母後,孩兒說不要就是不要。如果母後不願將她們遣回,擔心她們的名節受損,那誰去接她們入宮,就賞給誰好了。"說著,晉御閿瞪了清心一眼,"母後,孩兒還有事要處理,先告退了。"話一說完,他便轉身離開,留下呆愕的眾人。

  宋明士第一個回神,他對太後行禮後立即感到主子身後。

  清心懊惱極了,他怎麼可以丟這種爛攤子給她?她連忙跪在地上,惶恐道:"太後,這萬萬不可啊!"

  "卿家,為什麼不行呢?"太後有些好笑的問道。

  "太後,這三位小姐的品貌、身份都是微臣高攀不起的,微臣無福消受。"清心急急的推辭。

  "卿家,你太謙虛了。以卿家的人品、才智,哪家的姑娘嫁給你,是哪家姑娘的福氣,怎能說是你高攀呢?哀家怕的是你和皇上一樣,看不上眼。"太後調侃道。她愈看愈覺得李靖新和一個人長得很想象,不過那人是個姑娘,而且過世多年。但他的氣質真像她,尤其那股弱不禁風、惹人愛憐的神韻,更是像極了。

  "太後,千萬別這麼說,微臣真的擔當不起,丘太後饒了微臣。"清心低著頭,不敢抬頭看太後及身旁的三名美嬌娘。

  太後本想繼續逗她,卻看到守宮門的太監匆忙跑進來,"什麼事?"

  "回太後,倬偃公公求見。"

  太後笑了笑,"叫他在外頭等著,哀家一會兒就把李大人還給他的主子。"

  "是!"那名太監立刻轉身出去傳話。

  "卿家,你起來吧。"

  "太後?"

  "好啦!哀家不會真要你收下她們,雖然她們若能嫁你也是一種福氣,不過有人捨不得讓你代罪。你瞧!不是叫人來解救你了嗎?"太後調侃的說。

  說真的,她也很喜歡李靖新,相貌俊美又年輕又為,而且不管他受多大的恩寵,他逗不會目中無人。唉!他若是個女子,那該有多好,依皇兒喜愛他的程度,若要他將他立後一定不會推辭。不過,凡事是不可能盡如人願的。

  清心送了一口氣,不過她很清楚,等會回皇上那兒,可有的她受了。

  "好了,你先回去。至於這三位姑娘,哀家讓丘公公松她們回家,也順道對她們的家人表示哀家的歉意。你快回去伺候皇上吧。"太後揮著手,直要清心離開。

  清心感激的謝恩,"謝太後恩典,微臣告退。"

  在回龍翔宮的途中,雖然倬偃一再表示皇上已經不生她的氣了,所以才會要它去解救她,但清心根本無法放心。

  "小士子,皇上呢?"倬偃問著站在宮門口的宋明士。

  "皇上說他累了,人在寢宮裡面休息。"接著宋明士看向清心,"李大人,皇上交代,你若回來,請你進去。"

  清心點點頭,鼓起勇氣走進寢宮。

  "微臣叩見皇上。"她見他坐在床沿靠著床柱閉目養神,立刻低聲行禮。

  晉御閿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她,片刻後才道:"過來。"

  "皇上?"清心疑惑的問,得到的是沉默和比目不理他的反應。

  清心暗自歎了一口氣,舉步走到離他約一手臂長的距離。最近只要兩人單獨相處,它就會極親密的對她又摟又抱,還好他沒有親她,否則她一定會嚇破膽。

  晉御閿在她邁開步伐時,便張開眼睛看著她,他當然明白她刻意保持距離的用意,不過這一丁點距離,對他想要抱她的念頭,並不會造成什麼阻礙。

  他猿臂一伸傾身向前,便將心愛的人擁到懷裡。他不管她的反抗,轉身將她壓在床上,俯身吻住她的紅唇。

  清心腦袋一片空白,任由晉御閿帶她進入奇妙的感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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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3 00:11:4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心兒,朕把你嚇著了嗎?"晉御閿側躺在清心身旁,一手支著頭,一手輕撫著她嫣紅的粉頰。見她緊閉雙眼,沉默不語,紅紅的小嘴被他吻得微腫,卻閃著愛的潤澤,心中對她的憐惜又添了幾分。"心兒,睜開眼睛看看朕好嗎?"

  清心真的被嚇的不輕,她從沒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她身上。平日皇上常對她表達愛意,不過他很尊重她的意願,今天大概是因為她去接那三名新妃,觸怒他的禁忌,所以他才會這麼對她。她在心裡這樣自我安慰。

  她緩緩睜開眼睛,晉御閿的手順著她的粉頰輕撫至她的下顎,最後停在她官袍的衣扣上。

  "皇上!別這樣。"清心急忙捉住他的手,阻止他解扣的動作。

  "為什麼這麼害怕朕幫你脫下官袍呢?你我皆是男子,就算是袒胸露背的一起沐浴也很正常,何況只是脫下一件官袍。"他不管她的阻止,揮開她的手繼續先前的動作。

  "皇上,現在是白天,微臣……"

  "現在是白天沒錯,但朕的身體因為之前的風寒初愈,現在很容易疲勞,朕想要愛卿陪朕休息一下,不行嗎?"晉御閿一面脫,一面將她的官袍脫下,並往床邊的椅子丟去。

  清心心裡十分著急,但她想不到方法脫困,當她發現他在脫她的中衣時,她急的哭了起來。

  "愛卿,別哭。"晉御閿抱著微顫的身子,輕聲安慰她,他輕吻她的淚痕,"心兒,你是不是有事瞞朕,老實對朕說好嗎?"

  她張開微紅的秋眸看著眼前的俊臉,那帶著溫柔,體貼,諒解的眼神,讓她想對他坦誠,第一次有這樣的沖動卻勇氣不足,她再度閉上眼睛,"皇上,別為難微臣好嗎?"

  晉御閿不想為難她,只是他的感情有如狂風暴雨,不斷肆虐著他,他在也無法將它們壓抑下來,他必須為它們尋找一個歸處,而她正是它們可停泊的地方。

  "你不想說,朕也不勉強你,我們休息吧。"說完,他的手又開始准備脫去她的中衣。今天他一定要逼她承認,如果她堅持不承認,那他只好讓事實出現,就不信她還能瞞多久。

  "皇上,住手!"清心低喊著,雙手拉住幾乎要被扯開的衣襟,"皇上!不要!"

  晉御閿仔細看著眼前的清心。她真的好美,美到他只有用心悸來形容,因為她的美無法用沉魚落雁,傾城傾國就可以表達出的。他又吻住她顫抖的紅唇,雙手伸到她的頭上,解開她綁的死緊的發髻。他解了好一會兒才解開,因為她把頭發綁的很緊,還用黑色的絲線來幫,可見她為了隱瞞身份,著實花了不少心思。

  他送開她的頭發,一手按摩她的頭皮,一手緩緩打散她細柔的青絲,讓它們披散開來。

  "心兒,你到底要不要說?"

  清心摸著被解開的秀發,遲疑了一會兒,才開頭道:"皇上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她略感無奈的輕歎一聲,"微臣知道女扮男裝參加科考一事,是欺君罔上的行為,微臣願意接受國法的制裁,就算是死--""好了,朕不是要你說這些。"晉御閿輕捂著他的嘴,阻止她說些死不死的話。他可是好不容易將她盼成可以愛的人,他不准許她離開他。"朕要知道的是你為什麼要假扮男子入京應考?還有你究竟是誰,你的身世,你可有受到什麼冤情無法澄清?朕統統要知道。""皇上,為什麼對微臣這麼好?"清心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饒了她,還幫她隱瞞實情。

  "心兒,年還不明白朕的心情嗎?若不是愛你,朕又怎會如此苦惱?你平日不是冰雪聰明嗎?怎會不清楚朕對你的心。"他目光充滿柔情的看著她,"朕愛你,相信你一定幽有什麼難言之隱,朕可以原諒你之前的欺騙。當然這也是因為你入朝以來,一直對朝廷有所貢獻,所以朕網開一面,不過這種事只能私下進行,你的身份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道理你懂吧?"

  清心點點頭,"皇上,其實除了女扮男裝和名字這兩件事是瞞著眾人外,其余的事我並沒有說謊。我從小在寺院長大,師父最忌我們妄語,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喜歡說假話。"

  "真的?"他看著她的眼睛,那不虛假,誠實的眼眸,堅定的回視他,晉御閿笑了笑,"那你是為何而來的?""為了報答李將軍和李夫人的恩惠。"清心實話實說,但她還是不肯說出她是李將軍之女的事實。

  "那你打算怎麼報恩?"

  "我曾在菩薩前許下兩個願望,一是找到李夫人和李姑娘,幫她們脫去罪名,好讓李姑娘可以順利完成婚事,並為李夫人找到可以安身之處。第二是找到謀害李將軍的人,為李將軍洗刷罪名。等這兩件事都完成了,我便打算辭官回寺裡。"

  回寺裡?晉御閿想起她在是在寺裡長大的,那她回寺裡不是……她的心一揪,痛苦的低吼道:"不許,朕不許你落發出家,你聽到沒?"

  "皇上--"清心想要解釋,但晉御閿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不許,不許,朕不許你出家。"他大聲道,"心兒,答應朕,說你絕對不會出家,說呀!"

  "皇上……清心絕不出家。"她受不了他憂傷的眼神,只好承諾了他的要求。

  晉御閿得到她的保證後,心情放松下來。"心兒,朕會立刻安排你辭官一事,並派人將你送到京城外的一個行宮,過幾日朕會向太後稟明此事,然後朕就去接你入宮。"

  "皇上,清心此刻還不想辭官,李將軍的事還沒有結束,我在菩薩前許的願沒有完成,我不願這樣離去,請皇上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清心乞求道。

  "李將軍的事有逸清在辦,朕相信再過不久一定會有結果。至於李夫人和李姑娘的事,你已經完成了,這樣不是可以了嗎?"他希望她能放棄,見她不依的搖頭,他只好無奈的問:"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辭官?如果十年還找不到證據,難道你要朕等你十年嗎?朕等不了這麼久。"

  "皇上,清心沒有要皇上您等。"她一臉認真的說。

  "你……你想氣死朕嗎?"晉御閿當然不會以為她同意現在就與他在一起,她的意思是:她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所以他現在就可以選其他女子來當他的妃子。

  他見她沉默不語,一臉的固執不妥協,也生氣的說:"那你說,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要回宮?""皇上,清心當時在菩薩前立願時,曾對菩薩說,希望菩薩給我三年時間來完成這兩件事。當然在這三年裡,我會盡量行善、效忠朝廷、為民謀福,以回報上天給我的時間。"

  "那你沒有想菩薩說,你若順利完成這兩件事,便要出家當尼姑吧?"他又想起她方才的話,不安心的問。

  "沒有,清心不敢許這樣的承諾,因為……我怕自己沒命完成這個承諾。"她所作的事稍一不慎便會引來殺身之禍,她怎敢對菩薩許下一個不肯定的承諾。

  晉御閿明白她的話意,心裡慶幸她沒有許下承諾,不然他所要抗拒的就不只是人了。不過三年也真久,心兒如朝廷尚不滿一年,依她的意思,若李將軍的事沒有完成,那她就是等足三年才肯辭官,而他也得等她到那時候。

  他不想答應她,可是見她一臉堅決的表情,心想要說動她放棄是不可能的。也罷,他不就愛她那樣子,與其逼她,不如逼逸清快點。

  "好吧,朕答應你。不過朕是有條件的,第一,不許讓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朕對你身份的事會保密,不會對你我以外的人說。第二,將來要依朕的意思,立刻辭官,並且聽朕的安排。第三,將來你若恢復女兒身,你必須入宮來服侍朕,不許想要出家,也不許離開朕,知道嗎?"

  清心點頭同意他的條件,"謝皇上不殺之恩,若真能等到那日,我依舊平安無事,我一定會回報皇上今日的恩澤。"她舉起手輕撫著他的臉。

  晉御閿享受她柔軟的觸感一會兒,才捉住她的手輕吻,"心兒,以後你就留在宮裡陪胗,不要再出宮了。"

  "皇上,這是不行的。"她搖頭不贊同,"我現在還是朝廷命官,不是太監或侍衛,怎麼可以留在宮裡過夜。如果被人知道我是留在皇上的寢宮過夜,恐怕會讓人誤會皇上有斷袖之癖,這罪清心擔當不起。"

  他無奈的呻吟一聲,底首狠狠的吻住她,雙手又開始不規矩的愛撫她的身體,"心兒,朕想要愛你,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如朕所願呢?"

  "皇上,對不起。"清心歉燃道。

  晉御閿捨不得讓她難過,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己,坐起身,"起來吧。"

  "謝皇上。"清心見他不語的直盯著她看,也低頭看看自己,這才發現她身上中衣的衣襟敞開,露出裡面的肚兜。她羞紅了臉,連忙下床整理衣冠。

  他靜靜的看著她打點自己,享受她帶給他的美麗,傾心的感受。等到清心穿戴完畢,他喚她到面前,伸手抱著她的身體,聞著她身上的馨香,好奇的問:"為什麼你身上會有這股淡淡的檀香味?"

  清心笑了笑,"那是因為我尚在襁褓時,就讓寺裡的師父收著,那時我得了一種莫名的病,可能是所謂的因果病吧,藥材用罄,病還是時好時壞。當時師父想,若真是先天之病,就只好求菩薩救了。所以師父常常焚著檀香,將我放置其中,為我誦經祈福,求壽。長大後,師父要我多誦經,除早,晚課外,我會在禪心室裡點檀香誦經,誦經的福德用來回向四方及累世有緣的大眾,以減輕自己不知何時所造的罪過。大概是這個原因,身上才會有這股洗不掉的檀香味吧。"

  "洗不掉才好,朕喜歡。"說完,晉御閿將頭埋在她的肩窩,貪婪的享受這份甜蜜。

  "皇上。"清心輕輕叫了一聲,"請皇上准許微臣擔任逸清小王爺的軍師,讓微臣隨軍隊到北境去好嗎?"

  晉御閿一聽見她的請求,渾身一僵,久久不語,最後才道:"這事朕不是跟你說過不許了嗎?朕的心意已決,絕對不可能更改,以後--""來人!有刺客!小心保護皇上!"外頭穿來侍衛的呼喊聲,接著是雜沓的腳步聲響起。

  "可惡!"晉御閿氣憤怒罵,居然在這重要時刻打斷他和清心的相處。他起身交代她別離開寢宮,他要出去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居然在大白天就來皇宮行刺他。

  清心攔著不讓他出去,當兩人爭執不下時,外面的打斗聲由大轉小,不久之後沉寂無聲,她心想應該是沒事了,這才放手讓晉御閿離開。

  "可惡!"晉御閿生氣的的揮掉宮女端來的補品。這是清心在他病後,交代御膳房每日燉給他補身子用的。他著實不喜歡補品的味道,但念在是她開的藥單,且每次要喝時,她也回陪侍一旁,所以他也不拒絕的喝下它們。

  沒想到這幾天,她因為他不肯同意讓她擔任逸清的軍師一職,竟然不入宮來看他。美其名說是為了義姐的婚事忙,請假數日不入宮,但她的心思他豈會不懂?若不是愛她,捨不得她,他又怎會故意不答應她的請求,為什麼她就是不懂他的心情?倬偃在御書房外聽到聲音,匆忙跑進來,見地上一團髒,知道皇上又在想李大人了。

  "皇上,要不要奴才叫小士子去傳李大人入宮呢?"這句話在這幾天,他已經問了不下百遍,偏偏嘴硬的很,明明心裡想的要命,嘴巴就是死不肯承認。

  "誰要你多事,太閒了嗎?把地上的東西收干淨。"晉御閿怒瞪他一眼,冷冷的下達命令。

  "是。"倬偃無奈的彎身收拾。

  "皇上,寧靜王爺,楊相國,左大臣,尚書郎等人求見。"宋明士走進御書房請示。

  晉御閿不想見他們。這幾天,他們象是存心和他作對似的,每天上朝就要他同意讓心兒去當軍師,弄得他滿肚子的氣,難道他養他們就是為了惹他生氣的嗎?"皇上?"宋明士知道這幾天皇上與李大人在嘔氣,為的就是北境一事。他明白皇上愛李大人的心思,然若以社稷安危為前提,他贊成李大人的堅持,不過這時只能放在心裡想著,現在只要有人與李大人抱持相同意見,就等於是與皇上為敵。

  晉御閿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見他門。早點把事情解決,省得他們一天到晚來煩他。

  "跟他們說,朕在花園見他們。"晉御閿等宋明士離去傳旨,才起身往外走,他走到御書房門口時,回頭道:"倬偃,清理干淨了,就去找李大人入宮,她若不來,叫人把她押來也可以。"倬偃很驚訝主子終於想通了,連忙道:"奴才遵命。"

  晉御閿轉身往御花園走去。他打算好好對付那四個老不死,每天在早朝與他作對就算了,下了早朝還對他死纏爛打,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枉他身為一國之君。

  寧靜王爺等人在御花園恭候晉御閿,他們遠遠的看到皇上一臉怒氣的走來,知道皇上一定是猜到他們的目的。他們四個開始切切私語,討論該怎麼說服皇上接受他們的建議。

  "恩哼!眾卿有時要求見朕?"晉御閿可以防緩腳步,目的就是要他們等,沒想到他都已經走到他們面前了,他們幾個卻只顧著講話,居然每人發現他的到來,更是罪加一等。

  "皇上!"左大臣驚叫一聲,引起其他人注意,眾人立刻行大禮,"臣等扣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什麼時不能等明日早朝說,非要這時入宮見朕呢?"晉御閿走到涼亭坐下,宮女也端來酒在一旁侍侯。

  他們幾人互望一眼,寧靜王爺開口道:"臣等入宮不為別時,希望皇上能再考慮一下,有關李大人擔任軍師一職。"

  寧靜王爺說到此停頓一下,偷偷看一下晉御閿的表情。見皇上面無表情的啜著酒,心知此時難辦,他不禁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皇上,李大人的才智出眾,夷狼國狼主十分的狡猾,對付這等聰明的敵人,我朝若不派出實力在他之上的人來應付,只會白白浪費我朝的軍力和財力,相信皇上也不樂見此事。"其實這話他已經說了很多次,寧靜王爺自覺在被詞一樣,但除了這話外,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說動皇上改變心意。

  其他大臣見晉御閿依舊不語的啜酒,也加入游說的行列。有人說戰火緊急,皇上不該遲遲猶豫不決,有人要求皇上應以社稷為重,不該對清心偏袒,擔心她個人的安危,而影響國家的安危,也有人說清心的聰明才智過人,皇上既有心要栽培,就該讓她去見見世面。

  說的全是狗屁一堆。晉御閿從寧靜王爺開始說話,便一直沉默不開口,最後他終於聽煩了那一堆嘈雜的聲音,沉聲喝道:"住口!朕說不准就不准,這事以後不許再提,若有人大膽干再向朕諫言,朕就處死誰。"在場四位大臣聞言,全都嚇白了臉。這是晉御閿即位以來,他們第一次聽到他這麼說,實在太出乎他們意料之外了。

  晉御閿很高興看到他們的反應。雖然他不會真這麼做,但這幾天的怒氣應該要有人來接受,他等一下要見心兒,他可不想把她嚇著,所以他們活該被嚇。

  寧靜王爺回神後,想起臨出門要進宮前,巧遇過府來探望李夫人母女的清心,聽到他要來宮裡進諫,便要他說一個故事給皇上聽。

  "皇上,臣在出門前聽了一個很好的故事,想說給皇上聽聽,不知皇上想聽嗎?當然以皇上目前的心情,可能不喜歡聽故事,所以……"寧靜王爺故意說的很委婉。

  晉御閿明白這是激將法,不過難得寧靜王爺有新點子來和他玩,他就姑且聽聽吧。"五皇叔,有什麼話盡管說,只要不是方才的事,朕都有心情和五皇叔聊聊。"

  "皇上,故事是這樣的,從前有一座森林,裡面住有許多飛禽和動物。這座森林是由一只獅子大王所統領,在它的統領下,動物全都和平共處。有一天,森林裡來了一個獵人,這個獵人相當狡猾,他知道各種動物的習性,知道如何設陷阱捕獲它們,森林裡的動物很快減少了。動物們很不安的請求它們的獅子大王,保護他們並趕走敵人。獅子大王便選了一天召開森林大會,召集所有的動物,每只動物都必須提供一個趕走敵人的辦法。"寧靜王爺說到這裡停了口,等候晉御閿的反應。

  晉御閿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下文,便開口道:"皇叔,然後呢?""森林大會召開後,狡猾聰明的狐狸首先開口,它提議用一些小動物將獵人誘離森林,但這個方法很快遭到動物們的反對,因為這樣只會讓獵人捕走更多動物。接著其他的動物提出它們的方法,有的提議放火燒森林,有的提議搬離森林,有的認為明哲保身。總之,方法是很多,但統統不好,因為都是獵人得利,最後一只小白兔站出來說話。

  寧靜王爺頓了一下,看皇上聽的很認真,很卡的又接下去說:"小白兔說:'我們為什麼不讓獵人受傷呢?如果他受傷了,他勢必要離開森林去找大夫,我們不就安全了嗎?'這個方法受到多數動物的贊同。但是有些動物問:'我們要如何讓獵人受傷呢?'小白兔則回答:'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們為何不誘使獵人走進自己所設的陷阱,讓他自食惡果,這樣森林便可以恢復往日的安全了。'所有動物聽完小白兔的建議皆表示贊同。然後它們商討出誘敵的方法,推選出有勇氣,有膽量去誘敵的動物來執行這個計劃,終於趕走了獵人,讓這座森林再度恢復平靜的生活。

  "皇上,臣的故事只聽到這裡,便匆匆忙忙趕來宮裡。但臣細想過這個故事的意義,它提醒了臣,不要被柔弱的外表所蒙騙,有智慧的人不管有無力氣,只要他的聰明用對地方,用對時間,用對方法,任何的危機對他而言,都是可以應付的。"

  晉御閿當然明白寧靜王爺的意思,但他就是不願意讓清心去,最後他想到折中的方法,"五皇叔,這個故事是誰說給你聽的?既然那人會說這個故事給您聽,好讓您來說給朕聽,相信那人亦是十分聰明,朕就讓那人擔任逸清的軍師吧。""皇上此話當真?"寧靜王爺聽到他同意了,高興的確認。他心想,難怪靖心提醒他,說故事前別讓皇上知道是他說的,他果真有先見之明。

  "朕何時出爾反爾過了?"晉御閿不悅的反問。反正只要不是心兒去,誰去擔任這個職位,他都不會反對,畢竟這是對朝廷對百姓有貢獻的事。

  "謝皇上恩典,臣等這就告退,立刻前去通知李大人這個好消息。"寧靜王爺高興道。他最後一句話表明了說故事的人是誰。

  "五皇叔?您--"晉御閿聞言,知道自己被誆了,他生氣的想收回旨意,卻被入宮面聖的清心打斷。

  "微臣李靖心,扣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清心雙膝跪在地上恭敬的行禮。

  天啊!他真的好想她。直到看到她,晉御閿才知道他是多麼想她,只是……該死!為什麼是在這麼多人面前?他好想抱她,親他,否則怎能安慰他這幾天思念之情。

  晉御閿兩眼只盯著清心,那火熱的眼光差一點把她給燒了。

  "不知皇上有何要事交代微臣,才十萬火急要微臣入宮呢?"

  晉御閿聽到她的問話,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道:"愛卿平身。朕--"

  寧靜王爺甘冒大不敬的打斷他的話,"靖心,恭喜了!皇上剛才已經同意,由你擔任這次出征夷狼國軍隊的軍師了。"

  清心微微一笑,她想寧靜王爺一定是用了她的法子,皇上一時不察才會答應。

  "微臣扣謝皇上,請皇上放心,微臣定當盡心盡力效忠皇上,效忠須倪國,為須倪國的百姓,為皇上打敗夷狼國的軍隊,凱旋歸來。"

  "愛卿你……五皇叔,朕幾時同意這事了?"晉御閿氣地不知如何說,只好裝傻問。

  "皇上,這可是您方才親口答應的,難道您忘了嗎?"寧靜王爺故意不解的提醒,"皇上不是一聽完臣所謂的故事,便同意讓告訴臣這個故事的人擔任逸清的軍師嗎?而這個故事正是李大人說給臣聽的,所以皇上便同意由李大人擔任軍師一職。"見皇上緊抿著唇不語,他更進一步說:"皇上,君無戲言不是嗎?方才臣 也問過皇上是否當真,皇上不是肯定的對臣說,皇上幾時出爾反爾了?""你--哼!"晉御閿氣得拂袖離去。

  眾人等晉御閿離開後,全都吁了一口氣。

  清心朝寧靜王爺拱手作揖,"多謝恩師的幫忙。"

  "靖心,快別這麼說,是你自己機智,知道轉個彎來說服皇上,若是我們幾個老臣,只怕說破嘴還是沒有用。"寧靜王爺感慨道。

  "謝謝諸位大人,為清心的事勞心勞力了。"

  "這是我們身為人臣,應該為皇上,為百姓盡力的地方。對了,皇上既然要人請李大人進宮,相必有事同李大人商量,李大人還是趕快跟去看看吧。"左大臣對清心很有好感,對於她不計較他那不肖兒--趙炳煌一事,他一直心存感激。

  清心望晉御閿的寢宮走去,她想他一定會在那裡等她。不過他是為了什麼原因傳她入宮呢?等會見面之後,她一定會先被罵一頓,然後等他氣消了,他才會跟她說找她的原因。

  晉御閿確實回寢宮等清心,因為整座皇宮較私密的地方就是他的寢宮,沒人敢隨意進出,就算是隨身的侍衛和太監也一樣。

  他見到清心踏入寢宮,再大的怒氣也都化成一股想擁抱她的沖動,他立刻大聲的下令道:"來人,全都下去,明士守著門,沒朕的准許,誰也不准進來。"

  "是。"宋明士等到服侍的宮女全走出去,也到寢宮外守著。

  "皇上要臣也出去嗎?"清心試著開口,下一瞬間卻有如秋風掃落葉般,被卷到一個溫暖的懷裡,說話的小嘴也被堵得差點沒氣。

  "你這個惹人生氣的白兔精,難道不知道朕想你嗎?居然狠心這麼多天不入宮來見朕,還要朕派人去請,可是你卻用話來欺騙朕,還讓朕在這裡等這麼久,還……"

  "清心該死!請皇上賜--"

  "你是該死,可是朕捨不得你死,以後不許你再說這個字,知道嗎?你要陪朕活到最後一刻,朕沒死,你就不許比朕先離開,這是朕的命令,聽到嗎?"

  "清心謹遵聖旨。"

  清心頭靠在晉御閿的腿上,身子平躺在床上,一手隨意擱著,另一手被他抓在手上把玩。

  "心兒,你一定要隨逸清出征嗎?難道年要棄朕於不顧嗎?"他委屈的抱怨。為什麼他總是有留不住她的感覺,他為她受盡相思的折磨,她到底要他等到什麼時候?"皇上,您別這麼說,清心不過是去北境一些時日,還是會回朝廷見皇上的。何況此去也是為皇上效命,怎能說清心棄皇上於不顧。皇上別再多心,清心會平安無事的。"她舉起另一只柔荑輕撫晉御閿緊皺的眉頭。

  "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否則朕不會輕饒那些幫你請命的人,知道嗎?"晉御閿將她抱起與他對望,然後將她摟進懷裡深吻。"朕這幾天真的好想你,你想朕嗎?"

  "還好。"這幾天她忙著與晉逸清父子討論軍情,沒有多余的心思想些兒女情長的事。

  "還好?"這算什麼回答?她心理到底有沒有他這個皇上?"你就不能回答的情願一點?你到底對朕有沒有感情?"他激動的問道。

  "皇上,怎麼問清心這種問題?若對皇上毫無情意,又怎會……"

  "怎會怎樣?"

  "怎會任皇上又摟又抱呢?"說到這裡,她早已羞紅了臉,"皇上,別欺負清心了,您明知我的心意,就別說這個讓我困窘了。"

  晉御閿聽到她這麼說,心裡稍微放心了點。"那你打算去多久?"

  "皇上希望清心去多久?"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愈快快愈好。"

  "皇上,我一定要去,也一定會去,至於去多久……可以的話,我希望皇上給半年的時間,好嗎?"

  "不能再快一點嗎?四個月好不好?"

  清心搖搖頭,"四個月太快了,行軍往返就要兩個多月,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頂多只足夠計擒狼主,其余的事就無法調查清楚。"

  "心兒,你還未到那裡,就知道要安排計謀了嗎?"晉御閿不太相信天底下真有這麼聰明的人,就連他都要了解實際戰況,才能想出應付的對策。

  "皇上,我當然沒有這種能耐,不過我心裡多少有個底。這幾天清心每天到寧靜王府向逸清小王爺討教一些事,針對晉二將軍回報的軍情,也和小王爺商量了一下,聽--"

  "你這幾天都與逸清在一起?"晉御閿聽了嫉妒的要眼力冒火,看她理所當然的點頭,更是氣的火冒三丈。"你不入宮陪朕,卻跑去陪逸清,你……你想氣死朕嗎?"

  "皇上怎麼這麼說呢?逸清小王爺也算是清心的姐夫了,何況在逸清小王爺眼裡,我可是一名如假包換的男子。而且我只是與逸清小王爺討論軍情及防御的對策,通常清語姐姐會在一旁,要不寧靜王爺也會加入討論。皇上您這樣說,對清心和逸清小王爺是一種污蔑,清心不愛聽,也不愛皇上這般善妒,那會讓人覺得皇上氣度太小。"她雖然說的溫和,但語氣裡的責備卻很明顯。

  晉御閿聽了生氣的推開她,起身離開,清心見他如此摸樣,無奈的搖搖頭。

  "皇上,逸清小王爺打算再過五日便領軍出征,而後天便是他與清語姐姐拜堂完婚的日子,臣想請皇上准許,讓臣出宮幫忙好嗎?"清心邊問邊往門口退去,見他生氣不回她的話,她自言自語,"微臣謝皇上恩准,微臣這就告退。"說完,她立刻走了出去。

  晉御閿本想沖出寢宮追她回來,但思及外頭宮女,太監來來往往,為免引來異樣的目光,只好任由她離開。

  心兒,下次你入宮時,朕一定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朕要連同今日再加十倍的討回來。

  可惡!


 第八章

  "李大人請留步!"

  清心回頭看是何人喚住她。"靖康王爺,是您喚住下官嗎?不知王爺有何事要囑咐下官?"她不喜歡和他打交道,不全是因為他可能是謀害她爹的主犯,而是他陰險的目光。

  "李大人,聽說你將隨逸清侄兒出征,擔任軍師一職。日前本王曾聽皇上說,李大人已有應敵良策,不知是真是假?"靖康王爺以好奇的語氣詢問。

  "王爺,下官怎麼可能如此神機妙算呢?沒有親臨戰場,一切只不過是紙上談兵,作不得准的。相信王爺比下官更清楚其中道理,不是嗎?"清心客氣的說。

  "沒錯,紙上談兵,說不得准。但不知李大人可有想過要用什麼方法對付夷狼國的軍隊?李大人可以說出來讓本王聽聽,或許本王可以再提供一、兩個方法讓李大人參考。"靖康王爺嘴上說得誠懇至極。

  清心笑了笑,"下官感謝王爺的關心,不過下官愚鈍,不親臨戰場,不敢貿然謀策。不過下官聽說爾聰小王爺是此次出征的副統領,王爺可以將想好的方法告訴爾聰小王爺,等到了北境,我軍將領必定會商討軍情機要,相信到時爾聰小王爺便可代王爺發言。若我軍凱旋歸來,下官會連同王爺的意見及關心呈報皇上,讓皇上論功行賞。

  她把話說得圓滿無漏,讓靖康王爺不好意思繼續詢問,只好沉默以對。

  "王爺,方才皇上命下官到龍翔宮去,下官不便久留,先走一步。"清心趁他一時找不到話題,匆匆告辭離去。

  靖康王爺目光陰森的瞪著清心的背影。這小子是真如外表那般無心機,還是在敷衍他?哼!不管李靖新有多聰明,姜是老的辣,他不相信自己斗不過一個嘴上無毛的小子。

  清心離開靖康王爺後,一直覺得自己的背好像要被人瞪穿似的,她邊走邊忍不住回頭看看,究竟是誰在偷窺她。她心不在焉的踏入晉御閿的寢宮時,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下,若不是晉御閿及時扶住她的身子,她可能會跌得骨頭全散。

  "皇上!微臣扣--"

  "好了,別扣了。"晉御閿不悅的打斷她的話。這幾天他被她從有氣氣到沒氣,但心裡就是有那麼一點不服,他是皇上她是臣子,為什麼總是他聽她的意見、他順她的意思、他如她的願望?他是皇上耶!晉御閿瞪著懷裡的人,看她一臉無辜的回視他,讓他氣不起來,他只想好好愛她,偏偏這一點也不能如他所願。氣人!"皇上,您在生氣?"清心伸手輕撫著他的臉頰好一會兒,巧笑的問:"為什麼生氣?是因為剛才清心沒有對皇上行大禮,還是……"

  "胡說,朕豈是器量狹小之人?"晉御閿對於那日的話,一直耿耿於懷,但他不肯承認自己在乎那樣的評語,尤其出自他所愛之人的口,更令他難以忘懷。

  "你到的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心不在焉?連進到朕的寢宮裡也會絆倒?"清心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她將臉輕輕的靠在他的胸膛,感受他給她的安全感,才緩緩的說:"也沒什麼,是清心太過敏感,才會以為有人在暗處窺伺我。其實光天化日之下,我人又在皇宮,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一定是我自己心生暗鬼,才會有這種感覺。"

  "心兒,你若感覺擔心、不安,那明天就別隨逸清出征,朕可以……"

  "皇上,清心不是出爾反爾之人,我的驚慌是有原因,若不是遇到靖康王爺問話,我從不曾有過這種害怕的感覺。"她不喜歡皇上動不動就要她放棄出征的念頭。

  "七皇叔找你問話?"晉御閿皺起眉頭看著她憂郁的小臉。他很少看她有這樣的表情,到底是什麼樣的話,令她如此不安?"他問你什麼?"說完他抱著她走到躺椅上落坐。

  清心對他這種親密的行為已經很習慣了。"其實也沒問什麼,他只是聽皇上說我尚未出征,就有應敵的良策,他希望我能將法子說給他聽聽,也許他能提供一、兩個更好的法子給我。"

  "心兒,你可有將你的方法告訴七皇叔?"他從不曾對七皇叔談過心兒的事,何況這事有關軍機,七皇叔又怎麼會知道?難道……"我明白靖康王爺雖是好心,但他給我的感覺很陰森,所以我虛應一下,就匆匆告辭。"清心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靖康王爺是他的七皇叔,卻被她說的像是陰險之徒。

  她看晉御閿陰暗的神情,以為他不高興她如此批評靖康王爺,連忙道歉,"皇上,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把靖康王爺說成那樣的。只是我與王爺說過話後,那種如芒刺在背的感覺一直很強烈。師父說做人不可以貌取人,但我真的很不喜歡靖康王爺那種好像……好像要致人於死地的感覺,皇上……"她驚呼一聲,因為晉御閿低首用最封住她的口。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從恍惚的愛戀中回神,立即為自己喜悅的心情高到害羞,她低聲問:"皇上,為什麼?"

  晉御閿輕撫著她的背,低頭靠在她的耳畔輕語,"心兒,朕說過,不喜歡你說有關死的事,以後別再犯了,嗯?"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不知為何,他就是討厭她說到這些事,總感覺她說多了,事情就會成真。是不是因為他無法留她在身邊,所以才會有這種不安的念頭?她輕點下頭,動了動身子。晉御閿隨即發現他的欲望也隨之高漲。

  "心兒,別這樣,你這樣坐,朕會想愛你。"最後那幾個字是沙啞低沉的呢喃。

  清心被自己的行為嚇著。她不是有意要這麼做的,但那種喜歡依在他身上的習慣不知何時養成。難道師父早就知道她塵緣未盡,所以才沒有叫她剃度,但她和他真有在一起的一天嗎?晉御閿愛憐的親吻著她羞怯的小臉,"心兒,朕不是有意要嚇你,不過此時朕要當君子,否則日後可要苦了你。朕不希望你因為朕的關系,而受到任何一點委屈,你明白朕的心意嗎?"

  清心小心的頷首,表示明白他的心意。

  "心兒,去到北境要小心,別忘了你答應朕要平安回來。"見她點頭,他又繼續道:"朕將前些日子召進宮裡當侍衛的鐵漢,派給你當這次出征的貼身侍衛,你可要好好接受保護,知道嗎?"

  "皇上派鐵大哥當我的貼身侍衛,那皇宮和皇上怎麼辦?"清心憂心的反問。

  "朕還有明士和其他侍衛保護。在鐵漢還沒有進宮前,朕就是靠這些人保護,不也安然無恙到現在嗎?"晉御閿寵愛的捏了下她的小俏鼻,"若不是為了你,朕有怎會將鐵漢召進宮來?你是有恩必報的人,若朕不趕快幫你還清恩情,改日你又要朕再等幾年,朕哪有那麼好的耐性來等?"

  "多謝皇上厚愛。"清心柔柔的喊了一聲,又靠回他的懷裡。

  晉御閿被她這一叫,心裡對她的愛意,一下子全湧了上來。他抱緊她深吸好幾口氣克制自己,明知自己是自討苦吃,卻也心甘情願。

  "難道宋大人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皇上和清心要在寢宮待這麼久,他不會懷疑嗎?"她擔心她待在寢宮裡太久,會為皇上惹來惡名。

  "他不會奇怪,他認為朕愛上女扮男裝的你是一種畸戀,偏偏朕愛你愛的狂,所以他寧願你多在宮裡陪朕,也不願朕想你想的生病了。"言下之意就是,上次他的病完全是因為想她的關系。

  "對不起,清心不解皇上的恩寵,讓皇上費神又傷身。"她誠心道歉,在他唇上印下一個飽含歉意的吻。

  晉御閿在她想結束這個吻時,雙手緊緊環住她的身子,同時加深這個吻,延長兩人親密的時光。

  "皇上,明日卯時逸清小王爺在皇城外點校軍隊,並請求皇上賜旗祝福,屆時清心會隨軍隊行動,不再入宮向皇上辭行。所以清心在這裡請皇上寶重身體,也請皇上耐心等待清心凱旋歸來,好嗎?"

  晉御閿無言的點頭答應。他真的是有苦難言,自古以來只有男子出門遠征,心愛的人在家等他榮耀歸來。而他正好相反,他居然讓心愛的女子出征,自己卻只能徒坐宮中,靜候她凱旋榮歸,唉!"心兒,,此次出征你不僅和逸清同行,也和朕的另一個堂弟晉爾聰相處在一起,你對他可要小心些,別讓他有機會靠近你,知道嗎?"他叮嚀道。

  "清心知道。不過為什麼?難道因為他是靖康王爺的兒子的關系嗎?"晉御閿搖搖頭,"不是。朕要你小心些,是以為他可能是叛黨主謀者之一,不過朕尚未找到充足的證據,若不是希望他能在這次的征戰中露出一些蛛絲馬跡,朕說什麼也不會讓他和你同行。"他氣惱有這麼多無奈的現實因素,讓心愛之人深陷險境。

  "皇上放心,清心自會小心主意。至於找線索的事,清心會找逸清小王爺商量,看看有什麼方法能讓他快點露出馬腳。"

  "你可要答應朕,凡事別貿然行動,更不許單獨行動。"他再次叮囑道。

  "是,不管做任何事,清心都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清心會為皇上珍重。請皇上也答應清心,多珍重自己的身子,好嗎?"

  晉御閿伸手擦去她無聲滑下臉龐的淚水,她是個感情內斂的人,但她卻很懂得適時傳達她的關懷和真心,讓人能更深刻了解她的感情。

  看著她為他流下的淚,他心痛的發現,他真的不能失去她,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不知該怎麼辦?他將清心緊緊抱在懷裡,希望明天永遠都不要來。

  "夷狼國的軍隊在西邊距離這裡兩個城鎮外駐扎,兵力約有二十萬。另外據探子回報,原先駐扎在我軍正前方七十余力的夷狼軍隊,前天夜裡又增加了約五千名兵馬、糧車三百輛、兵……"

  清心聽著晉二將軍的軍情報告。從大軍抵達這裡開始,每天晚膳後,他們都必須參加這種軍事會議,而每過幾天,她就聽到夷狼國軍隊又增加兵馬、糧草、兵器。開始時,她覺得很正常,可是愈來愈覺得奇怪,夷狼國軍隊怎麼可能會有源源不絕的支援?"李大人。"晉二將軍喚著正在思考的清心,不見她回應,又喚了一聲。

  清心連忙收回心神,見在場每個人都瞪著她看,她不好意思的臉紅,"對不起,我想的太入神了。"

  "不要緊,只是不知李大人在想什麼?想的這麼認真。"查一將軍是晉逸清的弟弟,兩人的外貌十分神似,只是他俊朗的面容常掛著溫和的笑容,和晉逸清那種嘲諷的表情,更讓人容易親近。

  他第一次見到這個斯文的軍師,就非常喜歡他,不過聽大哥說,李大人深受皇上的疼寵,皇上對李大人的占有欲令人咋舌,只可惜李大人不是女子,否則一定會被立為皇後。

  "不知各位可曾想過,這四個多月來的交戰,盡管我軍是勝多敗少,但夷狼國軍隊卻不曾少過,甚至有超越我軍的現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清心提出心中的疑惑。

  "小王卻是有想過這個問題,但目前尚未尋出可疑之處。"晉逸清附和道。

  晉逸清想起之前的奇雲山一役,他們輸的十分淒慘,派出去的五千兵馬全軍覆沒,當李靖新聽到這個消息傳回時,臉色蒼白、不發一語,一個人悶悶的走回營帳,整整一天都沒踏出一步,他要士兵送去的飯菜也沒吃,他生怕他會就此消沉下去。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李靖新便與鐵漢倆人輕騎前往奇雲山待了一天,回來之後告訴他,要為那五千名弟兄做超度法會,希望全營的弟兄持齋一日。

  法會結束後,李靖新對士兵說了一些話,他表示身為須貌國的戰士,上戰場要秉著為國效忠、為民爭福的決心。不過沖鋒陷陣的同時也不要忘了主意敵人的動向,千萬不要憑著血氣之勇而造成自己與弟兄的死傷,朕不能殺敵成功就保全性命退回營地,唯有留的青山在,才有打敗敵人的機會。

  當時他以為他這樣做,會讓士兵起貪生怕死的念頭而不能全力以赴,沒想到正好相反,士兵們反而因為他的仁心,更加奮勇殺敵。

  原本他也以為他對那五千名死去的士兵感到愧疚難安,但聽完鐵漢的話後,才知不完全如此。鐵漢轉述李靖新的話說:"勝敗乃兵家常事,我不自負我的計謀能萬無一失,不過我也相信,應該不會全軍皆沒,五千名弟兄竟無一人生還。鐵大哥,你認為這次的失誤,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聽到這裡才驚覺事有蹊蹺,依他的謀略,卻是是不會出這麼大的失誤,於是他繼續請教鐵漢,他又說了什麼。

  鐵漢說:"李大人並沒說什麼,他要我暗中去查一些事。他說敵暗我明,如果把事情說開了,反而打草驚蛇,不如閉口去做,可能查到的事會比表面知道的事還多。而我會告訴小王爺的原因,是因為皇上要我擔任李大人的私人護衛,但李大人不放心這事交由別人去查。所以希望小王爺能派兩名身手好一點的士兵,一人在明一人在暗的保護李大人,這樣我才能放心去完成李大人交辦的事。

  對於鐵漢的要求,他當然不會拒絕,而且自從夷狼開始吃敗仗後,也派出高手來暗殺他,所以派人保護他的安危是必然的。

  "小王爺、小王爺你怎麼了?"

  "對不起,在想一些事。說到哪兒了?繼續、繼續。"晉逸清連忙道歉。

  "謂,逸清堂兄,你這個主帥當的實在太不負責了,連開會也分神,難怪我軍常吃敗仗。"晉爾聰嘲諷道。

  晉二將軍聽到晉爾聰這種惡意的批評,氣憤的要開口反駁,卻被晉逸清以眼神阻止,他忿忿不平的忍下來,拳頭卻忍不下用力捶了下桌子。

  "二將軍!"清心嚇得驚呼一聲。她蒼白的臉色,讓晉二將軍愧疚的道歉,卻讓晉爾聰再次出言嘲諷。

  "果真百無一用是書生,既無膽又無腦,不過一聲聲響就嚇得臉色發白,還敢毛遂自薦要當軍師,小王真為那五千名士兵喊冤啊!就是聽這種無瞻之人的話,才會死無葬身之地。"晉爾聰極盡所能的嘲諷,他相信眼前這群人根本不敢對他怎麼樣。

  "小王爺說得是,下官無能,確實是該為那五千名弟兄的死負責。如果下官不這麼做的話,卻說對不起那五千名弟兄,就連下官都覺得良心過意不去。"清心若有所思的朝他笑了笑。

  晉爾聰看著她的笑臉,頓時有種被人看透的感覺。他搖了搖頭,在心裡點醒自己,他們不可能知道消息是他傳出去的,更不可能知道夷狼軍的糧食和兵力,全是他父親在暗中支援。

  "有自知之明的人乃聰明人,李大人還算聰明。"晉爾聰譏諷的贊美她。

  清心不語的再朝他一笑,看到鐵漢回來,知道她交辦的事他已經完成。

  "二將軍,依你剛才的分析,明日我軍前鋒會和夷狼軍隊在奇雲山二度交戰,下官請你繪的步兵圖,你繪好了嗎?"

  晉二將軍想了一下,午後李大人拿了一張很奇怪的圖來找他,問了他一些問題,然後交給他一張圖,要他小心收好,待會議時拿出來。

  "二將軍,步兵圖那?"清心又問了一次。

  "呃……等一下。"晉二將軍走到桌旁拿起一個木盒,從裡面拿出來一張圖。他心想什麼時候這張圖成了步兵圖,他怎麼一點也不知道?何況這圖明明是李靖新畫的,為何要說是他畫的?不知他畫的好不好,若畫的不好,豈不丟了他的臉。

  清心接過圖時,看見他為難的表情,知道他的想法。她大方的攤開圖,仔細的看了一會兒,稱贊道:"將軍畫的非常好,讓下官一目了然。"

  晉逸清雖不明白清心在玩什麼把戲,膽基於之前強盜山的經驗,他也不多問,伸手接過她手上的圖,"嗯……二弟繪步兵圖的功力進步不少,確實令人看了一目了然。"浪漫一生 xunlove.com

  "多謝大哥誇獎!"晉二將軍拿回步兵圖,仔細看著。這……這種圖也叫步兵圖嗎?一座布滿雲霧的山,上頭畫了一些花花草草,插了幾只小旗,什麼也看不出來,而他們居然還開口贊美。

  "這……不算什麼,只圖個方便,看懂就好。"晉二將軍勉強自己開口虛應一下,然後將圖交給一臉好奇的晉爾聰。

  "小王爺,這步兵圖你看過後若無其他的看法,圖還是先交由二將軍收起來好了。"清心開口道。

  "嗯,我再看一次。"晉爾聰拿回堂弟手中的圖,故意看了許久,又同他們討論了一會兒,在步兵圖上又了一些符號。"好了,今天我們就討論到此,明天等梁大人與夷狼軍隊交戰後,再進一步擬定應敵的良策。二弟,你把這步兵圖收好,小心別掉了或被偷走,否則便是讓梁大人和弟兄們白白送死,到時這罪你可擔當不起。"他小心的交代。

  "大哥放心,待會我會多叫幾名士兵留意,一定小心保護它,請大哥和各位大人先回營帳休息。"

  清心對於晉二將軍的保證點點頭,然後對晉逸清使了個眼色,他會意的站起來,其他人也紛紛自身,各懷心思的轉到各自的營帳。

  暗夜漆黑,寒風颯颯。

  晉爾聰避開巡查的士兵,小心的進入了統帥營帳,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會兒,終於發現那只木盒。他打開盒蓋,迅速取出步兵圖。他必須趁天亮前將這張步兵圖,命人送到狼主那裡,否則明日軍隊一旦拔營,就其他命人送去,夜來不及讓狼主研究和部署。

  他謹慎的離開營帳,朝第十營帳方向走去。在第十營軍裡有一名士兵,是他爹的親信,這幾次的消息能順利送出去,都是由那名士兵快馬送去給狼主。

  "小王爺!"

  "你來了,怎麼這麼慢?萬一事情來不及辦妥,看你怎麼跟我爹交代。"晉爾聰小聲的怒斥。他將寫給狼主的信,他爹要轉交狼主的信,以及甫從營帳取得的步兵圖,一一交到士兵手上。"你快去快回,天亮前必須回營,免得讓人疑心。還有,步兵圖和另外兩封信你只要交給狼主,他看了自會明白。"

  "是,小的遵命。"那名士兵一接過東西,在晉爾聰能反應之前,伸指點住他的穴道。"小王爺,原諒小的無禮。大人,可以出來了。"

  晉爾聰看著原本漆黑的四周,在士兵高舉的火把下,照得燦爛通明。"你們……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還不快放了小王,難道你們不怕得罪我爹嗎?"

  "來人,先把他綁起來帶下去,至於要怎麼處理,我得先看他送什麼禮物給狼主了。"

  "逸清堂兄,那不是我拿的……是他……"

  "好了,是不是你,我們大伙都心知肚明。我在這裡站了一個時辰,不是站著睡覺,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得很清楚。來人,把他帶下去。"晉逸清下達命令,將兩封信交給清心。

  清心小心的拆開來看,看完之後,她苦笑道:"還好這次有劫到信,不然又有人要當冤死鬼了。"她將信遞給晉逸清。

  晉逸清快速的看了一遍,搖頭道:"這老家伙,怎麼還不長進,玩法也不會更新一下。"

  原來靖康王爺先叫夷狼國的狼主寫一封未注明是給誰的信,內容是多謝他暗中協助,讓夷狼軍隊可以順利突破須貌國的包圍,基於雙方合作的互利下,他一定全力幫助將軍完成謀反的計劃,成功登上皇帝的寶座。

  狼主寫完信後,交由士兵取回給晉爾聰,他則以家書的方式派人送給靖康王爺,這樣別人就不會懷疑信的內容。而收到信的靖康王爺再拿給皇上,表示這是晉爾聰冒死偷到的,就算皇上不相信他的話,但證據確鑿,皇上也無法偏袒。

  安國大將軍李國忠便是這樣被陷害的,幸好靖康王爺在信上也略提此事,如此一來,只要將這封信交給皇上,那李家的案子就可以重新翻案了。

  "鐵大哥,麻煩你送一封信給夷狼國的狼主。"清心從懷裡拿出一封信、兩粒小藥丸交給鐵漢,"白色那一顆,鐵大哥你服下,那是解毒的百花丸,另一顆麻煩鐵大哥到時候給狼主吃。"

  鐵漢點點頭,毫不遲疑的服下白色的藥丸。晉家兩兄弟見鐵漢對清心的話深信不疑,心裡非常驚訝。兩人之間的交情,從這個簡單的動作便可看出,難怪她會如此放心交由他去辦。

  "鐵大哥,信就以晉爾聰的名義送去,相信狼主一定會拆開來看。這封信是我寫的,內容是要請狼主過營一敘。狼主在看信時,鐵大哥若看他的手有紅腫抓癢的樣子,就把藥給他。

  如果狼主不放心吃那顆藥,你可以告訴他,藥只有一顆,你可以吃給他看,隨他選擇。

  "假若他吃下了藥,你便告訴他這藥叫斷腸丹,吃下後下腹會發熱、手會發抖,接著是額冒冷汗,心痛,最後會下腹絞疼至死。如果他願意過營來,晉大元帥會親手奉上解藥。"清心將預測的細節先對鐵漢說明,好讓他面對狼主時,可以應付自如。

  "李大人,你為什麼會有這種藥呢?"晉二將軍驚訝的問道。

  "晉二將軍,這事待會我再解釋。"說著,清心看著鐵漢續道:"鐵大哥,如果狼主願意來的話,你請他一個人單獨前來。還有,請你盡量快去快回。若有危險請以一顆煙炮示警,若狼主隨同前來,請以兩顆煙炮通知,這樣我們便知道了。"

  "好,我知道了,請李大人等候鐵漢的佳音。"說完,他轉身上馬,快速朝夷狼的營區而去。

  待鐵漢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清心才與晉家兩兄弟走回營帳。

  她邊走邊對他們解釋,其實晉爾聰的事,在鐵漢的調查下,十天前她就知曉了。為了讓晉爾聰露出馬腳,她想到用步兵圖這個法子,她相信晉爾聰一定會偷圖給夷狼的狼主。所以她利用這幾天,制作了會讓人發癢的信紙,乘機將她所作的假毒藥送到狼主的口中。

  不過假毒藥若無一些症狀,又豈會令狼主采信,所以她特意找了一些吃了會令人短暫腹痛的藥草煉成藥丸。至於她所說的心痛、冒冷汗之外的話,其實只是人害怕死亡的一種心理狀況,並不是那顆藥丸所引起的。

  晉氏兄弟聽完話,了解的點頭。接著他們問清心,若夷狼國的狼主真的被鐵漢帶回時,她打算藥如何處置他?"其實我是想和狼主達成一個協議,並不想殺他。殺了他只會引起夷狼軍的憤慨,恐怕達不到休戰的目的,不如請他退兵,兩國和平相處,不要再打仗影響百姓的生活,這才是兩國都贏的局面。只不過目前我心裡卻又另一個想法,想要請夷狼軍停留一個月,雙方再各自退回去。"

  "為什麼?"晉二將軍疑惑的問道。

  "姐夫,如果從這裡快馬送信回京,最快要多久?"

  晉逸清想了一下,說道:"二十余天應該可以趕回京裡。"

  "二十余天,那麼夷狼軍停留一個月,應該足夠皇上將靖康王爺與其叛黨逮捕起來才是。"

  晉逸清驚訝的看著他。他了解她的話意,驚訝於他心思的縝密,事情尚未有個定案,他已想到那麼遠的事了。難怪皇上時常在他面前,贊許他的聰穎和辦事能力。

  "應該可以,如果今晚的事能順利進行,靖康王爺在不知狼主和爾聰被捉的情況下,一定不會有多大的警戒心。依皇上的能力,只要計劃周密,十天之內必可將他們一網打盡。"

  三人邊說邊走回營帳,一名士兵匆匆跑向他們,報告晉爾聰的情形,晉逸清和晉二將軍交代那名士兵,傳令戒備並注意鐵漢的訊息,以便能隨時支援他。

  清心思索著他們方才的談話,先行走進營帳。

  她在黑暗中走到書案前,正想點燃案上的蠟燭,卻被人從背後一把抱住並轉了個身,她驚呼一聲,嘴隨即被人吻住了。

  晉氏兄弟聽到清心的叫聲,拔腿沖進營帳裡。

  "什麼人?"

  "李大人?"

  "明士,把火點起來。"

  "皇上?!"當營帳裡的蠟燭點燃時,三聲不敢置信的聲音同時響起。

  "朕千辛萬苦來到這裡,難道就是要看你們這等驚訝的模樣嗎?"晉御閿調侃道。他叫明士點火時,便放開了清心,還好他動作快,讓他偷的了一個吻。不過,他們居然讓心兒落單,在沒人保護的情況下,獨自走入漆黑的營帳中,這讓他有些不悅。

  "皇上,您怎麼會來這裡呢?"清心一回過神,立刻問道。

  "愛卿,朕不能來嗎?"晉御閿目光直盯著她,他好想她,今天一定要把她盡情看個夠。

  "不是,只是皇上的護衛隊呢?"

  "沒有,只有朕和明士來看你們而已。"

  晉御閿無所謂的回答,卻引來三聲抽氣聲。晉逸清和晉二將軍在心裡無奈的歎氣,清心卻白了臉。

  "皇上,您……"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了?"晉御閿看她激動的表情,心想她大概是太高興看到他了,可見她很像他。他沒想到她的下一句話,卻潑了他一身冷水。

  "您太胡鬧、太為所欲為、太剛愎自用、太不知輕重--"清心真想把所有想得到的詞匯都罵光,卻被晉御閿大聲一吼停了下來。

  "朕特地從京城趕來看你,你卻用這種態度對朕,你--"他不悅的話語被跑進來的士兵打斷。

  "報!發現鐵大人發射的兩顆煙炮。"

  清心生氣的瞪了晉御閿一眼,轉身朝營帳外走去。

  "愛卿,你要去哪裡?"晉御閿連忙叫住他。

  清心頓了一下,不理他的往外走,晉御閿本想起身追她,看到晉逸清的示意才作罷。

  "明士,你跟去。"他不情願的說。

  "遵命。"宋明士立刻跟在她身後。

  "皇上,您怎麼會在這時離開皇宮呢?難道您不知道此時叛黨活動積極,如果皇上有個什麼以外,那臣等在這裡所作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李大人是因為擔心皇上的安危,才會那麼生氣,請皇上不要怪罪李大人。"晉逸清為清心求情。

  "朕明白,朕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朕是擔心她一個人落單無人保護,就像方才的情形一樣。逸清,朕在你出征前,是怎麼交代你的?如果剛才不是朕而是別人,愛卿這時恐怕已成為刀廈亡魂。"晉御閿不悅的指責。

  晉逸清明白皇上拿他當出氣包,微微苦笑道:"皇上,臣下次會注意,決不會再有這種情形發生。"

  "鐵漢呢?朕要他當愛卿的私人護衛,為什麼他不在她身邊?反而私自離營。"

  晉逸清立刻解釋目前的局勢,並將那兩封信交給晉御閿過目,接著說明邀請狼主過營的目的。

  "這麼說,鐵漢已經成功將狼主帶回了?"

  "沒錯,所以李大人回他的營帳,拿一些用來對付狼主的東西。"回答的人是晉二將軍,"皇上,等會狼主到時,您要親自和他談,或者……"

  "就交由逸清來說吧,朕與愛卿在一旁看就好。記住,別洩漏朕的身份。"晉御閿提醒到。

  "是。"

  聽見營帳的簾幕掀開的聲音,晉御閿回頭看去,見走進來的人是清心,他立刻道:"你們先出去,朕有話同愛卿說。"

  清心重新回到營帳時,雖然不若方才那般生氣,但心裡還是氣他以身涉險,她不悅的瞪了他一眼。

  晉御閿見狀,知道她氣還沒消,他一直等到全部的人都離開,只乘他和她時,才緩緩走到她前面,伸手將她擁入懷裡,"別氣了。朕好想你,你呢?"



第九章

  清心靜靜地看著他,許久之後才說:"清心被皇上氣昏了,忘了!"

  "心兒,你為什麼每次都用這種無關緊要的答案回答朕?是因為你一點也不在意朕,所以無法了解朕對你的思念之情嗎?"晉御院緊抱著她,靠在她耳邊喃喃抱怨。

  "不是這樣的。皇上您明明答應我,要在皇宮等我回去的,為什麼您言而無信呢?您喜歡情心、擔心清心的安危,難道就不能了解我也是用同樣的心情為您擔心害怕?"

  "可是朕真的很想你,那日你一離開京城,朕就開始想你了。"他邊說邊親吻她粉嫩的小臉,"心兒,你不知道朕想你想得好苦,朕在京城等又等,實在忍不住了,才會來這裡看你。"

  "皇上,您答應給我半年的時間。"

  "對不起,下次一定遵守約定好嗎?這次你就原諒朕好不好?別再氣朕了。"晉御閿柔聲地道歉。在她面前,他實在無法以皇上的氣勢,要求她認同他的行事做風。

  "心兒朕真的很想你,你呢?你到底有沒有想朕到底有沒有?"

  清心聽見他語氣急切的問著,充分顯示他對她的情意。這讓她覺得他有如一位被人遺忘在家的棄婦,而她則是那麼冷酷無情的良人。思及此,她不禁揚起一聲輕笑。

  "你笑什麼?朕要知道。"晉御閿得不到他要的答案,心情有些低落。

  "沒什麼?鐵大哥應該快到了,皇上要不要讓姐夫和晉二將軍先進來呢?"情心提醒他該做的事。

  "好,但你先說,這些日子來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朕?"

  "皇上!"情心被他的固執弄得沒轍,只好老實道:"清心當然有想皇上,請皇上不要胡思亂想,讓他們進來好嗎。"

  晉御閿見她回答得有些勉強。本想追問下去,不過他聽到遠處傳來的馬蹄聲,只好無奈地暫時放過她:"好吧。"

  情心等他放開她後,准備走到外頭叫人,他卻叫住她,"心兒,別出去,人已經到了,你就坐在朕的身邊。"說完,他抓住她柔軟的小手牽著她走到一旁的坐位。

  兩人才坐下,便聽到外頭的人道:"皇上,可以進去了嗎?人快要到了。"

  "進來吧。"晉御閿又恢復威嚴的說話語調,一反他方才溫柔.輕聲細語的模樣。

  晉逸清他們進來不久,鐵漢也領著夷狼國的狼主進到營帳。他乍見晉御閿和宋明士時,心裡有些驚訝他們竟在這裡,不過他並沒有多問什麼,只是沉默地走到清心身後。

  晉御閣看著晉逸清拿假解藥和夷狼國的狼主大談條件,心裡不禁遺憾自己沒有機會玩這種游戲。他耳朵聽著他們的談話,眼睛則看著一旁的清心。她真是教人愈看愈愛。

  清心被盯得很不自在,抬起頭看向晉御閿,疑惑地挑起眉。見他一臉笑意地搖頭,便又將心扭轉向晉逸清和狼主的對話。

  晉逸清和狼主談好退兵一事,與他訂好和平休戰的條約,在兩人皆蓋下手印後,他將話題轉到靖康王爺和狼主通信的事情上。

  "狼主能將清康王爺之前寫給你的信交給我們嗎?"

  狼主知道他要信的目的在於搜集證據,他知道這樣做有失道義,然而命擔在人家手裡,不能不低頭。

  "有,不過沒帶在身上。"狼主不情願的回答,"明日本王會命人送過來。"

  清心突然起身走到晉逸清身旁,低聲在他耳畔說了幾句話,然後走回晉御閿身邊坐下。

  "他是?"狼主疑惑的問道。

  他從一進營帳就看到他們兩人坐在旁邊,因為他們一個美得不像男人,另一個渾身散發尊傲的氣勢不容人忽視,所以盡管他們沉默不語地坐在一旁,依然引人側目注意。

  "他是李大人另一位是晉公子。"晉逸清簡單地為他介紹。"既然狼主已經允諾,本帥也不強人所難,這一瓶藥你先拿去。"

  狼主接過士兵送來的藥,立刻拔開瓶塞將藥倒出,聞到芳香四溢的藥味,覺得身體的不適消除了一些,他急忙將解藥服下,感覺腹痛果然慢慢消失,吁了一口氣道:"你們要本王來的目的已經達成、本王也服下解藥了,那本三是否可以先回去了?"

  "本帥有一些事尚未說完,請狼主再等一下好嗎?"

  "晉元帥還有什麼事嗎?"狼主不悅道。

  "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要告訴狼主,剛才狼主服下的解藥並不能完全解毒,如果糧主想要完全解掉身上的毒,只有一個方法。"晉逸清吊人胃口的停口。

  "什麼方法?"狼主心急地問。他沒想到這些人這麼卑鄙,竟用這種手段來整他。

  "狼主該聽過'咒心毒'這種毒藥吧?"晉逸清詭異的笑了笑,連他都不曾聽過,狼主會聽過才怪。李大人唬人真有一套,他真懂得人性怕死的弱點。

  "我們並沒有意思要狼主死,只是為了確保兩國的和平,百姓的生命安全,只好委屈狼主了。這種毒只要狼主一興起戰爭、殺人的念,毒便會緩緩發作,念頭愈強毒就發作愈快。狼主您的腹絞痛就會愈厲害。中了這種毒,是一輩子都無法解的,只有死才能真正解毒。當然,另一種方法就是放棄戰爭的念頭,毒性就不會發作,如果狼主不相信本帥所說的話,狼主可以回去試試。夜深了,狼主請回吧!"晉逸清露出他最親切可人的笑容送客。

  狼主恨不得將他那張笑臉撕下來,再將他剁成肉……哎喲!腹部有些痛,難道晉逸清說的全是真的?可恨呀可恨,那他這輩子不就再也不能有痛宰人的念頭,啊--可恨!他們看著狼主臉色蒼白、怒氣騰騰地離去,笑聲立刻在營帳內蔓延開來。

  "其實最後那一段話,是李大人臨時起意加進來的,什麼咒心毒,應該說是解心毒才是真的。"晉遇清笑道。

  大伙同意的點頭。沒錯!那是解狼主想要井吞須貌國的心中之毒。

  翌日清心在近午時前收到糧主派人送來的信件,她高興的要將信拿給晉御閿。

  昨夜他們在狼主離去後,又討論了有關靖康王爺通外敵,預謀叛國一事,大家一致決定,既然證據充分,皇上應盡速返回宮中,將叛黨一網打盡,以免夜長夢多,多惹事端。

  討論結束後,皇上堅持要在她的營帳裡過夜,結果兩人為了她是否回京爭執了許久,她還是不願意跟他回京。

  今早她醒時,他還在睡,她便先行離開營帳,卻在外面碰到宋明士。

  他知道皇上尚未醒來,便對她說:"皇上為了早點到這裡,一路上快馬加鞭的趕路,也沒什麼休息,沒想到來這裡不到一天,又要被你們趕回去。"

  她聽了很難過,知道自己對他太不近情理,只是為了他的安危著想,她不得不這麼做。

  清心走回自己的營帳,又在門口遇見宋明士。

  "皇上醒了嗎?"

  "醒了,在裡面發脾氣,問你為什麼沒等他醒來。"

  宋明士無奈地回答。

  "我知道了。"

  清心走進營帳,看到晉御閿坐在床沿生氣地瞪著她,"皇上是在生我的氣嗎?這麼討厭、不喜歡看到我嗎?不然我出去……"

  她話尚未銳完,人便被晉御闖擁人懷裡,小嘴則被他堅毅的唇堵住。

  "皇上,不要這樣,萬一有人進來……"

  晉御閿明白她的顧忌,可是他一見到她,就忍不住想親她、抱她。他順著她姣美的臉龐,親吻到玉頸,伸手解開一、兩顆扣子,繼續探索她雪白柔膩的身子。

  "皇上,不要……會有人……皇上……"清心搖著頭,雙手柔弱無力的推著他。

  晉御閿的理智一直告訴他,要適可而止,但他還是直到隱約的人聲傳來時,才勉強停下動作。"明士,別讓人進來。"聽到宋明土的回話後,他安心地為清心整裝。

  "對不起,朕太放肆了。"他看著她扮嫩的臉染了一片紅暈,趁著她低頭整理衣服時,又貼上去輕啄一下。

  "皇上!"清心無奈地喊了一聲。她擔心自己臉紅的樣子,等會怎麼和其他人見面,而他還一副不怕天下人知道的模樣,不停地親吻她。

  "什麼事?朕的心兒。"晉御閿故意將身體貼靠到她身上。

  她輕輕的將他推開,"皇上不要這樣,外頭的人等好久了。"

  晉御閿對她的拒絕,心裡頗不是滋味。怎麼她都重視外人,而不重視他呢?他長臂一伸,將她重新圈到懷裡,口氣酸澀地問:"朕問你,在你的心裡到底有沒有朕?為什麼三番兩次的要把朕推開?"

  清心本想斥責他的無理取鬧,膽她抬起頭看到他盛滿不安的眼眸,不禁歎了一口氣,舉起手輕柔的撫著他的臉龐,然後她墊起腳尖,溫柔地輕啄下他的唇。"我的心裡當然有皇上的存在,皇上別多心懷疑,我只是不習慣將它表現出來,並不表示不在意皇上,何況以我現在的身分,也不容許我太過親近皇上,萬一被人看出什麼破綻,就算皇上願意輕饒我,但面對眾人的壓力,皇上您也為難,不是嗎?"

  晉御閿聽到她承認'她在意他',心裡的不安、不悅全消失了,對於她所說的話,也聽得進去。他低頭看著她的眼睛,點了點頭。

  清心又迅速親了他一下,然後紅著臉推開他,"讓他們進來好嗎?"

  他驚訝她的動作,撫著被她親吻的唇瓣,心裡那份濃稠而甜蜜的情感更加泛濫。看著她走到營帳另一頭平定心情,他高興地大笑起來,然後才朗聲道:"明土,叫在外頭等候的人進來吧。"

  過了一會兒,晉氏兄弟、鐵漢走了進來,他們同聲對晉御閿行禮,晉二將軍立即報告已准備好馬匹和干糧,隨時可以上路。

  晉御閿點點頭,拿起放在床上的信,"愛卿,這全是七皇叔寫給狼主的信?"他問著清心。他實在難以置信這是真的,雖然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不過沒有確切的證據,他不相信自己的親人會如此狠毒。

  "回皇上,這些全是狼主派人這來的,微臣方才已確認過筆跡,與靖康王爺平日所呈上的奏章筆跡完全相同,應該不會是假的。"清心停了一下,又說:"不過微臣認為,回京後,若能與官中的奏章再核對一次,會更仔細、更確實。"

  "愛卿,朕還是認為你和朕一起回官比較好,一來核對筆跡這事可由你來做,二來你可以幫朕計畫更縝密的方法好一舉將叛黨掃除,三來朕也可不必擔心你在這裡的安危。"晉御閿再次勸她和他一同回京。

  "可是--"

  "可是什麼?夷狼國犯邊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所以你可以回京裡幫朕抓叛黨,而且普二弟也還在這裡防守,依他的能力,朕相信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你還不放心什麼呢?"他不放棄地說服。

  "皇上,微臣不是不放心,只是微臣不會武功、不會騎馬,若要騎馬趕回京城,微臣伯會耽擱皇上的行程,所以--"清心話尚未說完又被晉御閿打斷。

  "你不會武功,朕和明士會保護你;你不會騎馬,朕可以和你共騎一匹馬,或者坐馬車也行;你若擔心延誤行程,我們可以辛苦一點,連夜趕路。愛卿,你就和朕一起回京好嗎?"晉御閿實在無法再忍受要與她分離的想法,奈何她固執得很,說什麼都不肯依他。

  晉二將軍看著眼前苦苦哀求的晉御閿,實在不像他印象中的皇上。而且他也不解。為什麼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這麼奇怪,好像……他奇怪地看向兄長。

  "李大人,我也贊同皇上的看法,既然這裡的事已經解決了,京城卻還有一堆事要處理,多個人回去幫忙皇上,總是多一份力量。"晉逸清忍不住開口為皇上說話。

  晉御閿聽到有人幫他說話,高興地點頭贊同。

  晉逸清見到皇上的笑臉,又道:"皇上,臣也想跟皇上一同回京,不知皇上意下如何?您和明土都會武功沒錯,但您畢竟是一國之尊,不容許有任何的疏忽和傷害,而李大人沒有武功,若多個人在一旁照料,不也多一份安全嗎?"

  "什麼?大哥的意思是你也要回去?"晉二將軍驚訝地大叫。沒想到他大哥居然要棄他而去,讓他一人獨守軍營。

  "這裡不是沒事了嗎?回京去至少--"

  "至少還有清語姐姐可以看、可以說話,是不是呢?逸清姐夫。"清心一語道破他的心思。

  晉御閿了解地點頭,"也好,逸清,你也和我們一道回京,還有鐵漢也一並回去,你還是繼續擔任愛卿的護衛。至於晉二弟,你繼續留守這裡一個月,等確定夷狼的軍隊真的撤離後,就押解爾聰回京審判。到時候宮裡的問題也解決了,朕可以一並為你們論功行賞,晉二弟也可順道與家人相聚。

  "臣等遵旨。"

  "那就這麼決定,朕肚子餓了,可以用膳了。用完午膳後,我們便出發。"說完,他起身往外走。

  一群人跟在他身後,晉逸請走到清心身旁,低聲道:"想不到小舅子也會掀人的底。"

  "姐夫此言差矣!我只是實話實說,何況是姐夫對我不義在前,臨陣倒戈、出賣戰友,所以姐夫怎能怪……皇上!"情心忽然被人抓住手腕。她許然地看向來人,不禁驚呼一聲。

  "用膳了,朕好餓!你怎麼還有閒情逸致慢慢走。"

  晉御閿對著她略帶撒嬌地說,劫怒眼瞪著晉逸清。雖然明白他們之間不會有什麼,不過他就是不喜歡清心除了他之外,還和其他男子有說有笑的。

  天啊!他從不知道他的醋動這麼大,以前對其他女子從沒有過的情緒,現在完全被她挑起,他再不趕快將她換回女裝,迎她人宮守在身邊,他大概會被這些醋意淹死。

  回京後,在清心縝密的計劃下,搜捕叛黨的過程十分順利。不過她斗膽要求晉御閿別對這些叛賊,一律以死刑、誅九族之罪來定刑,這些重罪對某些人是不公平。因為律法若要公平,就是一人犯罪一人擔,同謀共犯就共同承擔,但若罪及無辜不知情的人,則是在上位者的不仁與不慈。

  晉御閻明白她是思及李將軍一家人的遭遇。仔細想想這幾年來不少人確實受這種莫須有的罪名所累,弄得家被人亡。經過一番斟酌後,他決定只抓真正參與七皇叔謀反行動的人。

  因為這個決定,鐵漢和宋明士冒險潛人靖康王府偷出叛賊的名冊,然後按照名冊,暗中派人將那些人-一抓住,再交由寧靜王爺和晉逸請審判,取得確切的罪證後,將他們全部暫時收押在皇宮的地牢,等侯將靖康王爺一並抓回後,再交由刑部正式審查這樁叛國罪。

  靖康最近一直覺得心神不寧。皇上已有近兩個月沒上早期,為什麼昨夜臨時派人通知他,今日要上早朝?而從早朝開始後,皇上一直無精打采地坐在龍椅上沉思不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最近一個月,爾聰沒有派人送信回來報告戰況,也沒派人將他要狼主寫的信送回,莫非爾脫那邊出了什麼狀況?不可能,爾聰非常聰明,絕不會出什麼差錯,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靖康王爺又偷瞄晉御閿一眼。還好這個體弱多病的小子又生了場大病連早朝都無法參與,否則他一定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露了馬腳,讓那小子對他起了疑心。

  看他一臉病容,這種人怎能當須倪國的皇上呢?靖康王爺心裡不屑地想,嘴裡卻說:"皇上龍體尚未痊愈,為何不多休息一些時日,反而急忙上朝呢?目前--"

  "目前叛黨張狂,宮裡不斷有刺客人侵。皇叔,您說朕怎能安心休息呢?"晉御閿截口遭,同時睜開雙眼,銳利有神的目光直視著靖康王爺。

  靖康王爺被他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嚅囁地說:"皇上應該在皇宮多派些侍衛才是,或是請一些高手人宮保護皇上安危也可以。對了。皇上,臣認識一些武林高手,不如由臣出面為皇上情來,.好讓--"

  "好讓他們更正大光明來刺殺朕嗎?"晉御閿說得不慍不火語氣卻是十足諷刺。

  "皇上!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靖康王爺心裡大吃一驚,但仍裝作不知情地問。

  "倬偃,把朕要給七皇叔的東西.送去給七皇叔瞧瞧!"晉御閿不耐煩這種虛假的對話.他直接端出證據給靖康王爺看。

  "博命!"倬偃端著放信件的銀盤,將它們送到靖康王爺的面前,"王爺請看。"

  靖康王爺在細看完信後,臉色霎時大變."皇上,這……這些東西從哪裡得來的?一定是有人對臣心儉怨恨,想要陷害臣、陷臣於不義,請皇上明察!"

  "皇叔,事情真是這樣嗎?爾聰會想陷害對他疼愛有加的爹嗎?"晉御閿冷聲道。

  他知道靖康王爺非常溺愛小兒子,所以他用普爾聰當餌,果然將靖康王爺真正的情緒勾了出來。

  "爾聰?你……你這妾妃生的雜種,你把本王的寶貝爾聰怎麼了?"靖康王爺怒火攻心的罵道,甚至想沖上前去抓住晉御閿,卻被兩名帶刀侍衛所制伏。

  "皇叔,'雜種'便是您對朕一直以來的看法嗎?"

  晉御閿目光陰鷙、語氣冰冷地問。

  "沒錯你在我眼裡不過只是雜種!哈哈哈!"靖康王爺仰頭一陣狂笑,眼神憤恨地射向他。

  晉御閿根本不在意他的目光,他只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靖康王爺預謀篡奪皇位。"為什麼?"

  "你想知道為什麼?哈哈!告訴你這個雜種也無妨。"靖康王爺狂妄地說,"因為這個皇位本該是我的,你父親不過是個小妾所生,我才是正室皇後所生的皇子。

  當大皇子病死後.父皇應該將皇位傳能我,但群臣卻支持賢妃所生的二是子,因此我派人將二皇子暗中殺死,沒想到父皇卻將皇位傳你父親,一個小小女官所生的孩子。"

  "當時我來不及暗殺他,讓他順利坐上皇位。他生性膽小、好猜疑,即位後立刻增派許多侍衛來保護他,讓我無法順利刺殺他。我便假意對他忠心耿耿,假意一切為他著想,實則利用他善猜疑的個性,讓他不信任自己的孩子,然後一個個殺了你們。若不是後來他生病,我還來不及制造罪證嫁禍於你,又怎會讓你得了便宜,撿了這個皇位?"須貌國的皇位應該是我的,爾聰就是我的皇位繼承人!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麼我要把皇位傳給爾聰吧?告訴你,爾聰是本王和皇後所生的皇子,蘭櫚本來就是該屬於我的皇後、沒想到卻被你那個膽小的父親討了便宜。有一次她出宮進香,在禪院外的別館休息時,本王偷偷進去裡面強占她的身子,讓她為本王生下一個皇子。只有皇後所生的皇子才有資格得到皇位,至於你和你的父親,都只是小妾所生的雜種,你們有什麼資格繼承皇位?"

  晉御閿聽到這裡。終於明白先皇皇後為什麼在生下孩子後,就謊稱孩子夭折,不久,自己也以白綾自縊謝罪。

  原來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來人,把靖康王爺拉下去關入大牢!"晉御閿表情沉痛的下令。

  "放開我,我是皇上!誰敢抓皇上?放開我!"侍衛不管靖康王爺如何掙扎狂叫,依舊將他帶走。

  晉御閿待人離開鑾殿,立即宣布道:"眾卿聽著,今日鑾殿上所發生的事情,不許外露一個字。如果日後朕聽到關於先皇太後什麼不當的事或話,朕會嚴加懲罰,輕者罷官免職,重者處以死刑。"

  '臣等進旨。"

  "沒事的話,退朝。"晉御閿神情黯然的起身離去。

  晉御閿一路沉默地走回寢官,此刻他只想見清心,只有她能給他安慰。

  "皇上!"清心見他臉色沉重地回到寢宮,擔憂地叫了他一聲,主動伸手擁他人懷,溫柔地問:"發生了什麼事?可以讓我知道嗎?"

  "你想知道?"晉御閿也抱緊她的身子,感受著她給他的柔情安慰。她從來不問他任何事情,一向只有他想說時,她才會聽他說不然就算天大的事情發生在她眼前,他若不開口對她說,她也會裝作不知道,當然更不會問他。

  她點點頭,"嗯,我想知道令皇上憂傷的事情,想分擔皇上痛苦的心情,這樣皇上就不用一個人孤單地品嘗那份心痛。"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不再只是單純的君臣之情,而是含有更多、更深切的男女之愛,所以她不喜歡讓他獨自承擔痛苦,她希望能為他解優化愁。浪漫一生 xunlove.com

  "皇上若不想說,清心也不會因為皇上的拒絕而難過的。"面對他的沉默,她諒解地對他笑了一笑。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屬於個人極隱私的心事,根本無法對人開口。

  "不,朕想要告訴你,朕很高興你終於主動走到朕的懷裡,想知道朕的心事,關心朕的感受。"晉御閿低首深吻她,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說:"朕想喝一些酒,心兒,你陪朕喝一些好嗎?"

  清心抬起手,輕撫著他緊皺的眉頭,對於他的要求她無語地頷首同意。

  晉御閿放開她,傳令要人准備一些酒菜進來。待酒菜端進來後,他才坐下來和情心飲酒談一些心事。

  情心安靜地聽著,並沒有開口,畢竟身陷其中的不是她,面對那種被親情背叛的無奈、痛心,不是她三言兩語就可以化解開來的。

  她沉默地陪晉御閿喝酒,聽他訴說一樁又一樁因為先帝的善忌、好色所引發的事情,以及這些事帶給他的傷痛,最後她倒在他懷裡為他哭泣。

  "心兒,對不起,朕讓你難過了。"晉御閿抱住她低頭吻去她的眼淚。

  清心好不容易止住哭聲,將瞼埋進他懷裡。"皇上別這麼說,是清心自己愛哭。"其實她很少哭,更少哭得這麼傷心,除了見到母親墳墓的那一次。但現在她卻不知自己為什麼哭,只是聽他一再描述那些痛苦的往事,令她想為他痛哭一場。

  "心兒,你是不是醉了?原諒朕忘了你不會喝酒,還讓你陪朕喝這麼多問酒,聽這麼多傷心話。"晉御閿愛憐地吻著她因醉酒而紅暈的臉頰,輕聲地問:"想睡嗎?朕抱你到床上休息一會兒好嗎?"

  清心靠在他胸膛上點頭當他溫柔地將她抱到床上時,她抱住他的身子,"皇上也躺下來休息一會兒,睡醒之後,心情也會比較好,畢竟那些事都已成往事,就讓它們在睡夢中消失吧!"

  晉御閿寵愛地吻著她的粉臉,他的心被她的行為感動,忍不住在她嫣紅柔嫩的唇印上一吻。見她真的沉入夢鄉,他動作輕柔地為她脫下官袍、官帽,並解開她的發髻,讓她既適地在他的床上休息。

  "真美!朕的心兒,你美得讓朕的心不自覺的為你痛了起來,教朕怎捨得讓你離去。"他想起不久後,又要安排情心辭官離宮一事、心頭又煩悶起來。

  他動手除去身上的衣物,上床抱著她沉睡的身子,"心兒,朕聽你的話,也休息一下,讓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消失在夢中吧!"



第十章

  太後在嵐頤官聽到一些傳聞,但她仍有些不明白,決定去找皇上問個清楚。

  她命人備鑾駕到御書房,沒想到皇上不在那裡,便命人傳倬偃來。她從倬偃口中得知皇上退朝後。心情沉重的回去寢宮休息,她隨即命人擺駕朝寢官而去。

  "太後!"宋明士驚訝地行禮。

  "起來吧!皇上呢?為什麼你沒跟在皇上身旁保護?"太後不解的問。

  "回大後,這是皇上的旨意。皇上和李大人在寢官裡,皇上交代,若無他的旨意,誰也不許人寢宮內打擾他和李大人的談話。"

  "誰也不許?哀象也包括在內嗎?"太後不悅地問道。

  宋明士為難地不知該如問回答,"屬下立即為太後通報。"他轉身想走進寢宮,卻被太後下一句話攔住。

  "不用了,哀家想自己進去,你們全在這兒守著,沒經過哀家的允許,誰也不許進去。說完大後蓮步輕移地走進寢官。

  她之所以下那道命令,是因為她想和皇兒談靖康的事,那是自家人的私事,加上皇兒心情不好,卻只找李靖新談話,連最親信的宋明土都被擋在外面,表示他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那她就順他的意,也別讓其他人進來。

  不過再怎麼說,她可是他的親娘,他怎會信任一個外人,比她這個親娘還親?有事不告訴她,反而對一個外人說。她邊走邊想,愈想愈氣。

  "奇怪?人呢?"太後從空蕩蕩的小廳走到內室只見桌上擺了些酒菜,卻沒看到他們兩人,難道……她走到床邊,伸手掀開垂下的床幄。

  "什麼人?"晉御閿感受到有人靠近,飛快地坐起身,一把抓住來人的干,阻止她下一步的行動。

  "皇兒,是哀家,"太後對兒子防備的行為一點也不放在心上,畢竟最近皇宮內刺客很多,他能小心的防備,對他的生命可是一種保障。

  "母後!"晉御閿驚訝地低呼一聲,隨即想起身旁沉睡的清心,他連忙拉起被子想將她遮起來。

  太後本來沒注意到一旁的請心,但看到他那遮遮掩掩的動作,反而引起她的注意。"皇兒,你身旁的人是誰?"

  "母後,這話可否待會再說?"晉御閿小聲地說。他小心地為她蓋好錦被,沒想到大後卻走得更近,將錦被迅速拉開。

  "母後!"他既驚慌又不高興地低吼一聲,又連忙將錦被蓋好。

  太後不管他的不悅將他推到一邊,"走開!把你的衣服穿好,母後沒有惡意,只想知道你身邊躺的是什麼人?"她小心地掀開鑽被,看著沉睡的清心。

  那張嫣紅的粉臉,此刻真是像極芝蘭--她入宮前的閨中密友。太後伸手輕撫著去清心的小臉。她真是個女娃,那她一定是李家那個無緣的小心兒了!當年李家將心兒送到了緣寺時,還是透過她去找了緣寺的住持,才得以不被人知的收容。時間過得可真快,心兒已經長大,還女扮男裝進宮為李家洗刷冤情。她看向一旁的官袍、官帽,便知清心入朝為官的目的。

  後對著睡夢中的情心慈愛地笑了人看來心兒已經把那個冷酷、誰也不愛的皇兒的心騙走了。

  "母後!"晉御閿穿戴完畢,立刻叫喚太後,他拍她吵醒了清心。"我們一旁談談好嗎?請您不要吵醒心兒。"

  "心兒?"太後笑著看了兒子一眼,讓他扶著走向小廳的椅子坐下。"她不是我朝的狀元郎嗎?怎麼會是個女娃?皇兒,這可是欺君之罪!你身為人君,卻知情不報,幫她隱瞞滿朝文武百官,知法犯法,依哀家看,她--"

  "母後!"晉御閿立即跪在她面前求饒,"求母後別就要處死心兒,孩兒自知所犯的過錯,但心兒女扮男裝應考入朝,實有不得已的苦衷,請母後聽聽孩兒的解釋。"

  "皇兒,你起來吧!"太後無聲地歎口氣。看來她的皇兒真的是找到鐘愛的女子了,她不過故意把話說得有點恐怖,他就擔心她對他的心兒做什麼,急急忙忙地跪到她面前求情。"起來,哀家又沒說要定她什麼罪,或是要將她處死,你急什麼呢?起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哀家聽聽。還有,袁家這次來你這兒,是想知道你和七皇叔之間的事。"

  "謝母後不罪之恩。"晉御閿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對太後說明清心的事,然後又把今日早朝在鑾殿所發生的事,從頭到尾重復一遍。

  太後聽完靖康王爺的事,無奈地歎氣糾纏二、三十年的恩怨,今日做個了結也好。"關於你七皇叔的事,你覺得怎麼處理適當,你就怎麼處理吧,只要記得把結果告訴哀家一聲就好。"

  "是。"

  "至於你寶貝的心兒,你知道的就只有那些事嗎?"

  "是的,皇兒確實只知道那些事,因為心兒不愛說自己的事,另找孩兒知道她沒有騙孩兒,但也知道她還瞞著孩兒許多事,或許是她一直擔心身分被揭穿,所以不願意透入給和她相關的人知道,免得到時候獲罪,也會牽裡到那些人。"他諒解地說。

  太後理解地點點頭,"她是李國忠將軍的二女兒,名叫李清心。她娘芝蘭是哀家年輕時的閨中密友,但她天生體弱多病,心兒一出生,身子也象她娘一樣……"她緩緩地對兒子述說她所知道的事。

  "謝謝母後體恤孩兒的心意,告訴孩兒那麼多關於心兒的事情。"晉御閿感激地道謝。

  太後慈祥的一笑,"既然李國忠將軍的冤情已經洗刷,你也快想好法子,安排好心兒的去處。哀家盼你立後一事,你也不是不知情,你可別讓哀家等到發蒼蒼、眼茫茫、手腳無力了,才打算生個皇孫給哀家抱。"說完,她起身打算離開。

  "孩兒明白母後的意思,孩兒會盡速把這事辦妥。再過些日子,晉二弟會押解爾聰回京,孩兒打算為他們辦個慶功宴。之後,孩兒會安排心兒辭官離宮,到行官住些日子,請母後放心。"

  "知道怎麼打算就好,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太後走了數步,又回頭說:"對了,哀家很喜歡心兒,過幾天叫她到嵐頤官來,哀家有些事想和她單獨談談。"

  晉御閿送太後出寢宮,待太後離開後,他責怪地看了倬偃和宋明土一眼,見他們滿臉慚愧、低頭不語,心裡也無意太指責他們,畢竟母後下的旨意他們也不能不遵從。

  "小心守著,別再發生第二次了。"說完,他走回寢宮探望他未來的皇後。

  清心醒來後,知道太後來過寢宮,也發現她的身分後,她的心頭不禁蒙上一層陰影,待知道太後與皇上一樣,非常體諒她的處境,才稍微放寬心。

  幾天之後,她遵照懿旨前去嵐頤宮覲見大後。見面後,太後聊起當年她與她娘之間的事,還對她說,希望她能早日人宮,日後有空,希望她能多到嵐項官走走看看。

  清心明白太後的暗示,她承諾若有機會,一定常去看太後。而與太後的一席話,促使她向晉御閿提出辭官的要求。

  "什麼?你要辭官!?"在早朝上,晉御閿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為什麼?朕不許!"他尚未准備好,怎能讓她離去。

  群臣也深感驚訝,他們無法了解,此刻正是她官運亨通之際,為什麼要辭官?"皇上,請聽微臣解釋。"清心語氣平和的說:"當初微臣離開家鄉時,曾對師父許諾,若師父有事需微臣回去,微臣定當義不容辭返鄉幫忙。如今,微臣接到師父的來信,雖然信上沒說明為什麼要微臣回去,但話已說出,微臣不能出爾反而。請求皇上成全,了卻微臣的心願,將來若有機會,微臣會再回京服侍皇上的。"

  "你……朕可以派人送你回去,朕可以給你休假……"他雖巴不得她盡早辭官,好換個身分進宮為後,但他不放心讓她回去。可是現在不答應讓她辭宮,又待何時?"皇上,微臣家鄉在窮鄉僻壤,沿途不會有什麼危險,也不需要護衛。至於休假一事,皇上,微臣不確定要回去多久,不願承諾做不到的事,還請皇上成全微臣的心願。"

  "你……"晉御閿知道這是機會,但他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至少等晉二將軍回朝後,朕為你們幾個人辦完慶功實,你再離去,可好?"

  清心微微一笑,"謝皇上恩典!"

  清心退朝後立即回到安國將軍府。雖然她在這裡住了這麼久,但除了將書房整理好外,她從沒想過要翻修這棟宅邸,因為她一直認為,她住在這裡的日子不會太久,所以只要能擋風遮雨就好。

  她回到書房,匆匆回了一封信給師父,說明她起程回了緣寺的時間。

  她不知道師父為什麼會修書要她回了緣寺一趟,但這樣一來,讓她有借口可以辭官。

  清心拿著信到陳員外的鋪子,麻煩伙計幫她找人送信,然後又將一筆銀兩交給陳員外。希望他用這些銀兩幫她買些糧食、布匹送給窮人,好讓他們能度過寒冷的冬天。

  接下來幾天,她一直忙著打點身旁之事,待一切事情處理好後,她也聽到晉二將軍回到京城的消息。

  這一天,她又接到師父的來信,信上交代,她若五天內不能回到廠緣寺,那就以後有機會再回去,因為五天後,師父也將離開了緣寺雲游,希望兩人日後有緣再見。

  清心看到這裡非常難過,因為五天內她確實不能回到了緣寺。從京城到了緣寺,她要走三天才會到達,而且她已經答應皇上的要求,要入宮先陪他幾天,直到慶功宴結束後,她才起程回了緣寺。就算她現在日夜兼程趕回了緣寺,也來不及趕回去見師父。

  她沉思了一會兒,匆匆寫了兩封信。然後她拿著這兩封信到寧靜王府找逸清,她想有晉逸清幫她進信給皇上,希望他原諒她明日不能入宮陪他,但她沒找到人,因為晉逸清和寧靜王爺陪同晉二將軍入官面聖。

  隨後,她又匆匆去找鐵漢,心想依鐵漢的功夫,他一定可以在師父離寺前幫她把信送回了緣寺。沒想到她又撲了個空,鐵漢先一步被皇上召進官了。

  清心已經好些日子沒有人官,本想明天才進官,卻因事情突起變化,只得趕回安國將軍府換上官袍,急急入宮找人。

  "皇上,臣等認為這幾天不適合舉辦慶功宴。"寧靜王爺將大家剛才討論的結果說出來。"請皇上等逸請他們將靖康所請的利客,全都消滅後再辦。"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晉御閿不高興地說。他沒想到七皇叔是如此恨他,居然到中原清"殺無赦"的刺客組織來刺殺他。聽說這個組織一旦收了艱兩,絕對會把買主所指定的人刺死為止,即使買主已死,他們依然會執行刺殺任務。難怪七皇叔被抓了,刺客還是絡繹不絕。

  可惡!"鐵漢,你有什麼辦法?"晉御閿知道鐵漢對這方面的消息比他們在場每個人都靈通,這次查出刺客組織的內情就是鐵漢打聽出來的。

  "皇上,這個組織來自中原.不如讓我到中原尋找一個朋友,他與這個組織有過過節,加上他本身在中原也是大幫派的領導者,或許直接挑了這個殺手組織會比較快。"鐵漢建議道。

  眾人聽了這個建議,點頭贊同。晉二將軍附和道:"皇上,微臣也同意鐵大人的話,直接把他們挑了,總比來一個防一個、來兩個抵擋一只來得有效。"

  "那好,就這麼辦,不過……什麼人?"晉御閿側身躲過從後而射來的飛嫖。"可惡!"

  眾人紛紛胡飛縹射來的方向追去,晉御閿本想起身追去,但他看見鈕鏢上綁有紙條,正想將紙條拿起來著,卻被三名刺客圍住。

  "調虎離山之計。"

  "哼!靠人錢財與人消災,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動手!"

  晉御閿的武功雖然不弱,但這些刺客的身手亦不凡,他以一敵三,不一會兒身上便有好幾處掛彩。

  三名刺客有默契地交換一個眼神,其中兩名刺客同時攻向晉御閿正面,另一名刺客則從背後給他致命的一擊。

  清心入宮,聽宮中的公公說皇上與寧靜王爺一群人在觀月園談事。她獨自前來觀月園,沒想到看到的卻是這種驚險的情形。

  "不要!"她想也不想地沖到晉御閿的背後,替他檔住這一劍。

  晉御閿聽到清心的聲音,奮力打退兩名利客,轉身一看,只見她渾身是血的趟在地上。

  "心兒!"他無法忍受哀痛的大吼一聲。

  刺客們的錯失良機.本用先離開,卻被趕回來的晉逸清等人攔住,他們雖無法脫身,但仍不時攻向晉御閿讓他無法趕去救清心。

  鐵漢撒手到旁將清心抱起,伸手探探她的鼻息。

  糟了.再不救治,他就不行了。

  他遲疑了一會兒,想到嵐頤宮離這兒最近,立即將清心抱到嵐頤宮求見太後。

  太後看到鐵漢抱著受傷的清心,吃驚的問:"這是怎麼回事?來人,快去請御醫。"

  她看著鐵漢進到內室將清心放在床上,召來一名官女為清心褪去衣服,並低聲囑咐她,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許說出去。

  鐵漢擔心皇上的安危,他匆匆對大後稟明一切,便急急離去。

  太後心裡很擔心兒子的安危,但她更擔心身受重傷的清心。心兒流了好多的血,若再不急救,恐怕有生命之憂。

  她憂心忡忡地坐在床沿,看著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清心,直到御醫來了為止。

  鐵漢返回觀月園時,以為那三名刺客應該解決了,沒想到不知何時又來了一、二十名刺客,雙方戰況激烈。

  他忽然想起清心曾教他的辦法,立即命令一名侍衛,去御膳房一胡椒粉來,然後他高聲大喊:"皇上,把鼻子捂住!"隨即放手一撒。

  事出突然,刺客們雖然武功高強,卻也來不及閉氣,一個個都打起了噴嚏。

  鐵漢趁此機會迅速點了好幾名刺客的穴道。

  其他的刺客,在不斷湧進的侍衛和久戰乏力的情況下,有的受傷被捕,有的傷重死亡,最後只剩兩、三名刺客負傷逃脫,才結束這場刺殺行動。

  滿身是傷的晉御閿幾乎殺紅了眼,但他停下來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找清心。

  "心兒!你在哪裡?心兒,"他四下尋找,卻不見清心,他不禁慌了。

  "皇上,您受傷了,先回寢宮讓御醫療傷吧。"晉逸清扶住搖晃不止的晉御閿,"來人,叫御醫。"晉御閿掙扎著揮開他的手,"走開!朕要去找心兒!快放手……"

  晉二將軍見狀,迅雷不及掩耳的點了晉御閿的昏穴。

  "明士,快把皇上扶回寢官療傷。"

  宋明士點點頭,立刻扶晉御閿回寢宮。

  "對了,李大人呢?"晉逸清一邊指揮侍衛清理現場,一邊問著鐵漢,他看到鐵漢將受傷的清心帶走。

  "我把他送到大後那兒急救,不過他傷勢很重,恐怕是凶多吉少。"

  眾人聞言,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這個消息必須暫時封鎖住,以免影響皇上的療傷。

  "死了?!"晉御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著太後,"不可能!不可能!他憤怒的大吼,因悲傷過度而口噴鮮血。

  "皇兒!"太後難過的抱住昏迷兩日才清醒的兒子,"御醫!快來看看。"

  "走開!真要去看心兒,朕的心兒不可能死,她答應過朕,她答應過……"晉御閿泣不成聲,"一定是你們騙朕的,她不可能會棄朕而去,不可能……"

  太後見他滿是傷痕的身子不停的掙扎著,擔心他的傷勢會加重,急聲道:"皇兒,哀家求求你。保重自己的身子好不好?人死不能復生啊!"

  "不!不可能!不會的……不會的!心兒不會死的,她不會死的。"晉御閿死命地搖頭,怎麼也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皇上,請節哀順變。李大人若還活著,一定不會希望看您這個樣子,何況您若有個什麼意外,不就枉費李大人拼死救您嗎?"宋明士安慰道。

  "不許你們說她死!她沒有死……她沒……"晉御閿聞又吐了一口鮮血並昏厥過去。

  "御醫!"太後焦急的喊著。

  御醫連忙上前為他把脈,"太後,皇上的傷皆是外傷,昏睡的原因是失血太多,只要好好調養身子便可恢復。"

  "是嗎?那就好。來人,好好服侍皇上。哀家這兩天也累了,要回宮休息,皇上醒來有什麼動靜再來通知哀家。"

  太後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說:"明士,若皇上醒來問起李大人的事,你就跟他說,為了不讓李大人的事被人知道,哀家已經命人將她的遺體送出官,要他別再找了。"

  "臣不懂太後所言。"

  "這你不用管,你只要這樣對皇上說,皇上自然會懂。御醫,哀家也覺得身子不太舒服,你隨哀家回官,幫哀家看看吧。"太後說完便起駕回宮,留下滿頭露水的眾人。

  等晉御閿再度醒來,依然不能相信清心已死的消息,他聽完宋明士轉述太後的話,痛苦布滿了他的心。只是他還是不能接受,仍企盼她會回到他身邊。

  日於一天一天的過去,他半年來的等待,讓他等到的,只有心死!

  這日,晉御閿又如同這半年來的生活作息,只要一入夜,便到觀月圓來。

  他仰頭望著天上的月亮,想著第一次對清心的表白,接著又想起和她在一起的種種,他無法壓抑的痛苦,再次奔騰而出。

  "心兒!你好狠心,你怎能這樣對朕?你怎能在離去之後,不曾入朕的夢中?你怎能這麼狠心……"

  宋明士如同往常跟在晉御間閿的身旁。這半年來,皇上在白天時,仍可正常的上朝和處理國事,但只要一入夜,便叫人在觀月園准備好酒菜,然後整夜呆坐這裡喝酒和思念李大人,若皇上喝醉了,他便扶他回寢官休息若沒有喝醉,他只好陪站一整晚。至於刺客一事,在那件事後的兩個月,鐵漢和晉二將軍到中原,和鐵漢的朋友聯手挑了刺客組織,永絕後患。

  "微臣見過大後。"宋明士對忽然來到現月園的太後請安。

  "皇兒!皇兒!"

  太後明白清心的死對兒子的打擊太大,她知道他的感情放得很重,也不期望他能完全忘了清心,但至少他該為社稷百姓保重身體。

  "母後,你走開,你在這兒。心兒不敢出來和朕見面。"晉御閿茫然地說著。

  太後見狀,平日隱忍的怒氣終於爆發了出來。"皇兒,你想怎麼過日子哀家不想管你,但你若想死,那你至少留個皇孫給哀家。哀家已經為你決定好皇後人選了,一個月後你便迎娶她人宮吧!"

  "母後,孩幾不要!"晉御閿立刻拒絕,除了心兒外,他不要任何人當他的皇後。

  "不許你不要,哀家心意已決,無論如何,你一定得娶。"太後語氣堅決地說,隨即轉身回宮,留下錯愕的宋明士和傷心痛苦的晉御閿。

  "心兒,你在哪裡?為什麼要留朕一個人孤零零的,心兒……"

  皇上迎娶皇後本是喜氣洋洋的事,不過在晉御閿臉上卻看不出一絲高興的神色。

  滿朝文武百官皆來祝賀,但看皇上滿臉痛苦和無奈的表情,不覺為這個不曾聽聞的皇後擔心,顯然皇上對狀元郎的死還未釋懷,今日亦非心甘情願的迎娶她。

  酒過三巡後,晉御日閿便起身離去,但他不是趕回新房見皇後,而是到思念情心的觀月園,等待魂魄不知歸向何處的清心。

  皇後自從被迎娶人宮後,已經呆坐在新房裡好幾個時辰了。對於皇上這半年來的行徑,也早有所耳聞,但她還是接受太後的安排。

  "皇上還沒來嗎?"皇後在紅頭巾下,問著一旁服侍的宮女。

  "回娘娘,皇上……皇上恐怕……"宮女支吾地說著。

  看來皇上又去觀月園想他的心兒了。皇後無奈地笑了笑,起身對一旁的宮女道:"拿著東西,扶我到觀月園。"

  "娘娘!"宮女們驚許地瞪大眼睛。

  "怎麼,不願意嗎?那我自己摸著路過去好了。"皇無奈地說。

  '娘娘,奴婢扶著您。"一名官女立即扶住她的身子朝門口走去。

  其他的官女見狀,有的拿著秤桿,有的端著酒菜,跟在皇後的後頭,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觀月園走去。

  觀月園裡,宋明士極力勸晉御閿回宮,奈何他仍動也不動地呆坐在亭子裡。當他聽到奇怪的聲音時,以為發生了什麼事轉身卻見到頭上戴著鳳冠、蓋著紅頭巾,身穿新嫁裝的皇後,站在觀月園的拱門處。

  "微臣宋明士叩見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宋大人,不必多禮。"皇後很習慣地喚著他,宋明士對她熟悉的聲音有點訝異。。

  "謝皇後娘娘。"宋明士起身退立一旁。

  "臣妾叩見皇上。"皇後向晉御閿行禮。

  晉御閿對於眼前這一幕視若無睹,他逕自沉默地喝酒,直到到皇後刺目的紅頭巾,不停在他的眼前晃動,礙到他的眼,他才冷冷地道:"你想做什麼?"

  "皇上,請您賜臣妾起身回話好嗎?"

  "你……起來吧。"

  "謝皇上!"皇後謝完禮,小心的站起身,膽沉重的鳳冠讓她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前跌進晉御閿的懷裡。

  "啊--皇上,對不起!"她連忙往後一退。

  晉御閿在她跌人他懷裡時,聞到她身上一陣熟悉的香味,但她匆匆的離開,讓他不能確定,一定是他思念過度所引起的幻覺."你到底想做什麼?"他不悅地問道。

  "皇上累了嗎?"皇後小心地問,但她不待他回答,又道:"請皇上原諒臣妾.因為臣妾累了,想早點休息。

  不過,今天是洞房花燭夜,臣妾的娘交代過臣妾,一定要等皇上親手拿秤桿為臣妾揭去紅頭巾、拿下鳳冠、喝完交杯酒,臣妾才可以睡覺。所以臣妾想請皇上為臣妾做這些事,至於皇上若想問有關於臣妾的事,今晚先休息一下,有事明天再問好嗎?"

  "關於你的事,朕一點也不--"晉御閿冷淡無禮的拒絕,卻被皇後接下來的請求打斷了話。

  "皇上,那些事明天再說。現在,您是不是可以先為臣妾揭去紅頭巾呢?"說完,皇後又跪在他的面前,垂首等候他。

  晉御閿拗不過她的固執,拿起一旁的秤桿,看也不看一眼地掀起紅頭巾。

  皇後對於他的動作,一點也不在意,她繼續低頭跪在他面前,"皇上,還有鳳冠啊!"

  他為了趕快結束這場鬧劇,趕走這惱人的皇後,依舊看也不看一眼,又粗魯的將鳳冠摘下,也不管這樣會不會弄傷她細嫩的耳朵。

  皇後嘴角微微一笑,還是低著頭說:"皇上,還有交杯酒。"

  晉御閿氣憤的接過酒,半低身子將手穿過她的手,與一直低著頭的皇後喝完酒,待他想抽出手時,卻不小心將她勾進懷裡。

  "你……你……你……"晉御閿第一聲的"你"是生氣地喊;第二聲的"你",是不敢置信的喊;第三聲的"你",是激動的大喊。

  一旁的宋明士,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皇上!您要不要跟臣妾回寢官休息呢?"清心將身子靠在仍說不出話的晉御閿身上,抬起頭和他四目相對。

  許久之後,她舉起柔荑,輕柔地拭去他臉上的淚水,綻開一抹含淚的笑容,"皇上,清心好想你。你呢?"
   
   (完)







文聞 -【讓我擁抱妳】《全文完》

文聞 - 讓我擁抱妳

文聞《讓我擁抱妳》

文案

都怪師父愛當什麼月下老人害她被套牢
教她下山降龍之際順便會會未來的老公
拜託!誰會笨得把自己推進「墳場」呀?
她才不會如師父所願地葬送自己無拘的日子
偏偏老天也和她作對,硬是讓她碰上他
還三番兩次地與他糾纏不清!
都跟他說這輩子她不會愛上任何人了
他幹嘛執意傾注滿滿的柔情給她?
害她一輩子都得陷在情海裏,再也逃不開……
今生注定他倆有緣有分
否則他不會讓素昧平生的她做他的未婚妻
更不會對第一次見面的她有似曾相識之感
奈何她此生只想持齋修行
就是對紅塵俗愛不放在眼裏
他只能不斷地發動柔情攻勢
即便第一波未奏效,還有第二波「威脅利誘」
就不信她沒有絲毫心動的現象
相信兩人成親拜堂之日期不遠矣……

 

  楔子

  傳說,中國是一個龍的國家。早在有人類之前,龍已在這個世間生存,直到天帝造人管理這天地間的事,龍才逐漸消失;最後,龍的存在,成為傳說。

  在動蕩不安、民不聊生的時代,出家修行是非常興盛的生存之道,不僅可養心養身,若有大智、大巧、大根基者,甚至可以謀官得權,集榮華富貴、權勢地位於一身。

  不過,一個真正出家修行的人,是看淡這些俗世的浮華,蓋多數之人是離俗遁世修行。然而,不管是出家修行佛法、道法、奇門遁甲、五行八卦,捨得下一切的,早就脫離了世俗的貪、嗔、癡之苦,又何須等到修煉成仙呢?奈何,世間不明真理的人多,看得開、悟得透的人少,故使道觀、佛寺也成為世俗名利之地。

  黃山,一座虛無縹緲的清淨山;傳言這裏曾有龍出沒,但從來沒有人看過。倒是有一個行蹤飄忽,自稱黃山老人的清修士,他是真正的清修之人。他的一生平凡卻又不平凡;他的平凡讓他得以明白道的真義只在真修實煉,而他的真修實煉造就他不平凡的修為,他不僅可以知人數世的前生,亦可知人此生的未來,凡只要出他之口,絕無虛言和差錯,因而知道他的人,都稱他黃山活神仙。

  不少人慕名前來尋他,只為得他真傳,好能揚名天下。然而這些人都只能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因為黃山老人自知,此生他只收兩個徒弟,其中一個還是女娃兒。此外他亦知,在不久之後的宋國,將有一場浩劫,而能平定這場浩劫之人,正是唯一能得他真傳的女徒弟──黃靈兒。他盡其所能的教導她,雖然無法改變她此生所既定的因緣,但卻能改變宋國未來幾萬人的禍福……

  第一章

  「什麼?你要我下山去尋龍、降龍!為什麼?為什麼是我?我才不要。」靈兒嘟著嘴,大聲地和坐在眼前的老師父說話。

  「靈兒,妳聽為師的說,這條地龍和妳因緣極深,妳不去,沒人鎮得住他、降得了他,真要讓他醒來,可不是翻身震地就能了事。妳想想看,光是那龍吟降水,便會遍流整個九州島神土,難道妳要這種禍及萬人的災劫發生嗎?」一身灰袍長褂的老道士,神情安祥、卻語氣沈重地說。

  「你騙人,光看你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你只是想利用這個藉口把我趕下山,才故意把事情說得這麼嚴重。否則依你那仁心俠義的性子,早就下山去了,哪會把這等好事輪到我來處理?我黃靈兒雖沒有你道行高,可也不會被你誆了。」靈兒邊說邊把手上的八卦沙盤推演開來,機靈地看著老道士。

  聞言,老道士笑著搖頭,「傻丫頭,我黃山老人從認識妳至今,可有哪一次誆過妳?我教妳的一向是修道之人不口出妄言,所以……」

  「所以,你這次就想用這點小事來誆我下山。」靈兒皺眉看著推算出來的八卦,此次師父要她下山的目的,果然是她早先所預感到的事。「我不要。你可以找你那個已經下了山的徒弟去辦這件事啊,反正他早就想找機會揚名立世了,這對他而言,不正是個好機會嗎?」

  老道士也看著靈兒推算出來的八卦沙盤,他不住地對她搖頭,心裏直歎,這丫頭真是愈來愈精了,明知道事情和她相關,偏偏她就是想躲到一邊涼快過日。

  「靈兒!」

  「不要,我說不要就是不要。」靈兒瞪著沙盤、倔著脾氣說。但她遲遲聽不到老道士的回話,登時紅著眼眶,語氣哽咽,「老頭兒,別趕靈兒嘛。靈兒根本還沒有準備好,若是這樣下山去,可能……可能就回不了這裏了,你怎麼捨得讓靈兒去受苦。」

  「靈兒,為師怎捨得讓妳受苦?畢竟妳我二人情同父女般的生活了十幾個年頭。論緣分,妳和我師徒之情,遠勝妳的師兄;論感情,這十幾年來,我對妳是亦師亦父的疼愛,妳說,為師又怎會捨得讓妳下山去受苦。只是妳的因緣已經成熟,等妳的人也已經苦等了許久,難道妳真的打算再讓他空等這輩子嗎?」

  「我哪有,我又沒要他等。」靈兒反駁地說。她嘟著嘴收起方才的卦象,重新再起一個新的八卦圖。「何況我宿世以來,一直是佛緣深厚,根本就跟他沒有交錯的因緣,我又怎會讓他等我?」

  「靈兒,妳的推論尚未完整。」老道士在沙盤上畫了兩條線,卦象立即有所轉變,「靈兒,妳看到了嗎?早在三世前,妳和他就有了牽扯;他欠了妳一個承諾,是妳親口允諾讓他補償妳。所以妳若想證得真修實果,一定要去了這個因果,將來才能像我一樣,了無牽挂的修煉。」

  「我……我並沒有說不和他清算呀,我只是、只是還沒準備好嘛!」靈兒撒嬌地說,「師父,你平常不就常告訴靈兒,七情六欲毀人清心,貪、嗔、癡、愛弱人意志,而一個真修者必須摒除這些欲念,才能無情出世修煉己身,有情入世救濟眾生,不是嗎?」

  老道士頷首。「靈兒,為師平日對妳的教誨,妳果然都懂了。」他欣慰一笑。

  靈兒卻不以為然,「師父,道理靈兒是懂了,但靈兒的修煉尚未到達有情入世的境界。所以你要靈兒下山,就像要靈兒入龍潭虎穴一般,靈兒根本就自顧不暇,又怎有能力去拯救眾生呢?」

  看著眼前聰穎、靈敏的徒弟,老道士搖搖頭,隨即起身。「靈兒,不管妳準備妥當與否,這次妳一定要下山去。就算不是去了妳自己的事,妳還是要把地龍的事解決。這條地龍的命脈,正好和妳相同,所以除了妳之外,其他人就算有心,也是力不足。妳若不信為師的話,可以再起個卦象看看。」

  靈兒看著走遠的師父身影,隨手又重起一個新卦。事實上,早在五年前,她十二歲的生辰一過,她的天眼即開,有許多事不必蔔算,就能略知一二;師父明白她的能力,因此很多事只要對她概略一提,她便能知曉其他。

  好比這次地龍的事,兩天前她早有預知,這條傳說中的地龍,對她而言,只是人生的一個轉捩點。真正改變她一生命運的,是那個既不知名,又不知在何處的人;是他的執著牽動著她的命運,她知道,她的師父更明白。

  而且,通向他的路,早在她出生時就擺在眼前,等著她上路。

  ☆ ☆ ☆

  「哇!大城鎮就是大城鎮,果然是有錢的大爺比較多。」

  兩個蹲在客棧前數十步距離的乞兒,正低聲竊語著。

  「那當然,不然開封府又怎能稱之為名府呢?」個子較大的乞兒理所當然地回答。

  「可是這裏的有錢大爺雖多,怎麼我們叫化了半天,卻沒人理我們呢?照這樣下去,今天又要挨餓了。」較瘦小的乞兒,一手摸著肚子,一手在地下畫著圖,接著仰起髒兮兮的小臉看向街頭的一處,「依我看,我們移到那兒好了。」

  大乞兒順著小乞兒的目光看去,搖著頭說:「不行,那裏是客棧大門,我們若過去坐的話,一定會被店小二哥痛打一頓,不行。」他想著想著,不覺感到一陣戰慄,甩甩頭想甩掉那感覺,但看在小乞兒的眼裏,是堅決地拒絕。

  「可是,我們若不過去,今天一定又會挨餓的。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不能再餓下去了啦。」小乞兒伸長脖子吞吞口水,她真的很餓了,不想放棄這可以嘗試的機會。

  「誰教妳這麼挑剔,有肉、有魚不吃,非得要青菜、饅頭或白飯才吃,哪有人叫化子是這樣當的,難怪妳會餓肚子。」大乞兒一副不屑、活該的表情。

  「喂!大個子,你說這話可就太不厚道了。我叫化來的東西若沒吃,是誰把它吃了?」小乞兒瞋目地說。「你也不想想,若不是我慷慨分食,你和你那群小兄弟今天還能在這兒混啊!現在你居然這樣罵我,太不知感激了,我看我們乾脆分道揚鑣好了。」

  「靈兒,妳別生氣,我只是想叫妳別這麼挑剔嘛!我們是當叫化子的,有得吃就算不錯了,妳還要挑菜吃,難免會餓肚子的呀。如果妳不堅持山上的那套原則,就不用挨餓了,對不對?」

  「不對!」靈兒大聲地反駁,「難道你沒聽過:『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這句話嗎?我黃靈兒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可也不要當小人。我不會為了一、兩餐餓肚子,就輕易改變原則,如果真要這麼做的話,我寧可回山上去。」說完就拿起她的破碗起身。

  「靈兒,妳……妳要幹什麼,妳不會真要回山上去吧?」大乞兒見狀,也立刻站起身來,緊張地問。

  「要你管!」靈兒生氣地回道。她往前走了幾步,聽見大乞兒大聲地連叫她好幾次,這才回頭,「我要去客棧那裏坐啦,既然你堅持不去,我就自個兒去,反正有事你也幫不了我什麼,你就在這裏等我好了。」

  「不要,我……靈兒,小心,妳要撞到人了!」

  說時遲,那時快,靈兒砰的一聲便撞上一堵肉牆。

  「哎喲!路那麼大條,你怎麼走的?」靈兒邊穩住自己邊埋怨著對方。

  而對方則穩如泰山的站住,並伸手將她摟到懷裏,以防她跌倒。

  「你!?」靈兒定神看向對方,不敢置信地叫了一聲,但隨即靈光一閃,指控道:「你這賊子,居然敢偷黃山老人的東西,還──」

  「大膽!臭乞兒,竟敢當街污蔑我們堡主,真是不長眼睛!」四名護在龍天飛身旁的其中一位下屬開口斥責道。

  「誰說我不長眼睛。」靈兒回嘴,她沒有急著脫離那雙手的主人的懷裏。「是你才不長眼睛,明明就是他……」

  話未說完,她忽然將雙手高舉,捧住龍天飛的臉仔細一看。

  「真的是你!可惡,放手啦!男女授受不親耶!」

  龍天飛一言不發地放開靈兒,就在這一剎那間,靈兒右手飛快地觸了下他胸膛。

  「把我的東西還來!」

  靈兒的話令龍天飛一臉茫然,他伸手想捉住她,不料她卻施展輕功離去。

  龍天飛訝然靈兒這忽來的舉動,一時怔住了。待回神時,靈兒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龍主,那乞兒是不是偷了您的東西,屬下立即去追回來。」說畢,方才叱喝靈兒的龍右翼不待主子回應,便飛奔追去。

  「不……唉!性子怎麼老是這麼急。」龍天飛無奈地看著龍右翼離去。

  他的手還按在靈兒碰過的胸膛,視線則轉向湊過來看熱鬧的人群,最後落在大乞兒身上。

  大乞兒感受到龍天飛灼灼逼人的目光,不覺心虛了起來,他連忙往後退開,隨之狂奔而去。

  「龍主,要屬下跟去嗎?」同樣護在龍天飛身旁的龍左翼悄聲地問。

  「嗯,查看看他落腳的地方,回來跟我稟報。」

  「是。」

  龍天飛在龍左翼離去後,回頭往靈兒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下,才開口對另兩名屬下說:「我們還是先進去和展大人會面吧!」

  「是。」龍雲和龍霆兩人同聲應道。

  然而,龍霆仍不放心地又問:「龍主,要不要屬下去找……」

  「不必,一個小乞兒而已,右翼應付得了。倒是他能不能找著那個小乞兒還不一定,你們就別擔心了。」龍天飛不在意地說。

  龍雲、龍霆聽了,心裏都疑惑地想,如果只是區區一名小乞兒,堂堂一個蟠龍堡的右護法當然應付得了,可是堡主後面那句話,似乎暗示著右護法找不到小乞兒。這實在矛盾,為什麼武功一流的右護法會跟不上小乞兒呢?

  龍天飛看到他們兩人眉頭打結,不由得一笑,「走吧。等到事情有了結果後你們就會知道,別費心去猜想了。」他瀟灑地轉身,走向不遠處的祥龍客棧。

  龍雲、龍霆不解地對看一眼,才隨著龍天飛的腳步走進客棧。

  ☆ ☆ ☆

  「可惡,可惡,可惡!我就知道今天上街准沒好事,果然就是這麼倒楣,可惡啊!」靈兒邊走邊踢著小石子,小嘴不停地念著。剛剛那傢夥就是幾年前到黃山給她惹麻煩的人,若不是他,今天她也不會淪落至此,不過幸好她眼尖,現在才可以找到他來要回自己的東西。

  她走進一間山神廟,恭敬地朝桌上破舊的神像作揖行禮,隨即身子一彎就躺到供桌下休息。

  「奇怪!我明明看到那個臭乞兒朝這邊走來,怎麼一下子就沒看到人?」龍右翼走進山神廟,前前後後仔細地察看,怎麼也想不透為什麼人會不見。「難道那個臭乞兒是陷空島的人,不僅會飛天,還會鑽地遁逃?不……不可能!」他不死心地再仔細在廟裏搜尋著。

  這次他連供桌底下也不放過,但那兒除了一塊破布外,什麼也沒有。他雖然不願相信,卻也只得接受事實。

  「哼!臭乞兒,下次讓我再看到你,絕對不會讓你跑了,這次就便宜你。」他悻悻然地離去。

  靈兒安靜地聽著他的詛咒,明明是他找不到她,怎能說是她占他的便宜?不過若和他這種人計較,倒顯得自己沒啥修為,她索性將之?諸腦後不去多想。

  翻個身,靈兒推開身上的破布,兩眼骨碌碌地轉了轉,哀聲歎氣地說:「唉!又要多挨餓一天了。」她懶懶地閉起眼來默念著心經,不一會兒便入睡了。

  而龍右翼離開山神廟後,立即趕回祥龍客棧,向龍天飛告罪。

 

  「請龍主原諒,屬下無能,人……跟丟了,沒能為龍主取回失物,請龍主──」

  「這沒什麼。」龍天飛溫和地看著愧疚不安的龍右翼。「這件事回去再說,先坐下來用午膳吧。」

  龍右翼看著龍天飛安祥的神情,明白主子真的不放在心上,他感激地謝過後便坐在龍雲他們那桌。

  「龍堡主,真是對不起。本來今天包大人想親自來向您致歉,但皇上臨時召見,所以改由展某先來向您說明。另外,包大人還說,改日他一定親自登門向您及老堡主請罪。同時我們也在此向您保證,一定以最短的時間,全力找回那尊龍如意。」

  從會見開封府的展昭後,龍天飛便安靜地聽著展昭解釋,開封府是如何將他借給包大人辦案的白玉龍形如意給弄丟了。

  那尊龍形如意為上古時期的白玉所精雕而成,其長五寸、寬兩寸、厚七分,而在上頭有個龍頭造形,所以才稱為龍如意。

  但其實這塊龍如意真正珍貴之處,在於龍嘴裏那顆朱橙色的龍珠每逢月圓之時,一過午夜便會發光。這件事長久以來只有他們龍家人才知道,為了就是想避免有人貪圖龍如意的稀巧和珍貴,而為蟠龍堡招來不幸;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展昭來商借時,龍天飛會強調必須在下一個月圓前歸還的原因。

  面對展昭愧疚的神色,龍天飛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東西已經遺失,而且開封府的人也真的盡力去尋找,奈何就是一點下落也沒有。也因此,展昭這才前來說明請罪。

  待展昭解釋完畢,龍天飛仍是一句也沒說,展昭擔心龍天飛不滿意他的解釋,又開口補充道:「龍──」卻馬上被打斷。

  「展大人,您不必再說了,龍某瞭解了。請您回去代龍某向包大人問候,同時轉告包大人說,龍某沒有怪罪的意思,東西既然已經被偷,找得回來便好,萬一找不回來,就當是我們蟠龍堡不該擁有。請包大人不必挂心,多多保重身體才是。」龍天飛安慰著展昭。

  「龍堡主,展某在此代包大人向您道謝。」展昭對龍天飛的寬容銘感肺腑,心中感激得無法言語,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說:「龍堡主,展某在此保證,盡速將龍如意找回,屆時展某一定親自送到蟠龍堡歸還。請您代展某先向老堡主致歉,待龍如意找回再親自登門謝罪。」他的語氣慷慨激昂。

  「展大人不必挂意,我爹不會因此怪罪您的。倒是我想問展大人一件事,那件案子包大人結案了嗎?」

  「結案了。借到龍如意的第三天便查出來了,之後主嫌也親口承認,所以包大人一定案,便馬上囑咐王朝、馬漢隔日清早起程送龍如意回蟠龍堡歸還,沒想到當夜竟遺失。這事說來展某實是汗顏,有愧包大人平日的恩澤,居然讓龍如意在開封府遺失,害得包大人也無法對老堡主有所交代。」

  「展大人不必自責,我想應是有人刻意到開封府竊取龍如意,否則包大人向家父借龍如意一事,知情之人都刻意隱瞞,江湖上也無人知曉,又怎麼有人知道到開府封去偷呢?想來,最近一定會有事情即將發生。」

  展昭聽到龍天飛的分析,心裏莫名地震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預感劃過。他強定了定神,客套地說:「龍堡主真是未卜先知。」

  龍天飛笑了笑,「展大人愛說笑,我龍某人怎可能懂得那些,只不過東西遺失得有些蹊蹺,令人不得不多加揣測。」

  展昭仔細思索後,同意地點頭。

  龍天飛繼續說:「我在這裏有些事要辦,不如我和屬下也分頭找找,但不知這樣會不會妨礙到開封府辦事?」

  「不會。龍堡主為人真是寬宏大量,東西丟了不但不怪罪,還願意幫忙尋找,我們開封府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覺得妨礙呢?」展昭連忙表明心意。

  「既然這樣,那過幾天,龍某會親自到開封府打擾一下包大人,請展大人先行為龍某通報一聲。」龍天飛雙手作揖地請求。

  「應該、應該,展某回去一定對包大人稟告此事,同時開封府也恭候您的大駕。」

  「那我們到時候見了。」龍天飛起身向展昭告辭。

  「好,到時候見。」展昭也起身送客。

  他們幾人在客棧門前又寒喧幾句,當龍天飛正打算離去時,先前跟蹤大乞兒的龍左翼正好回來。

  龍天飛見他歸隊,對他微微點頭,然後和展昭又聊了幾句話才道別。

  龍右翼與龍左翼跟在龍天飛的左右後側,龍右翼以眼神詢問龍左翼,龍左翼只是沈默不語。龍右翼看他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也只好藏起滿肚子的疑惑了。

  ☆ ☆ ☆

 

  「大乞、大乞,你看!今天你的好運道來了。」靈兒指著前方的老婆婆說。

  「喂,妳有沒有搞錯啊?那個老婆婆怎麼、怎麼可能是我的財神爺呢?」大乞兒皺著眉,完全不相信。

  「怎麼會不是。」

  靈兒正想對他解釋,跟在她身旁的一個小乞兒卻介面說:「大乞哥哥,她當然不是你的財神爺,因為她是財神奶奶。」

  「什麼財神奶奶?我從南走到北,又從北走到南,就沒聽過這個詞兒,你小彈珠又懂個什麼屁?」大乞兒伸手在小彈珠的光頭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哎喲!」小彈珠痛呼一聲,十分委屈地嘟著嘴看向靈兒。

  靈兒對七、八歲的小彈珠笑一笑,才對大乞兒說:「大乞,小彈珠今日可是說對了,那個老奶奶就是你今日的財神奶奶。你今日絕對會有一頓豐富的大餐可吃,我們可要沾沾你的福氣了。」

  見靈兒說得眉開眼笑,令大乞兒不禁懷疑,他是不是真的錯看了那個與自己同樣落魄的老婆婆。

  「嗯……我不信,我看她跟我們一樣,怎麼可能……」

  「喂!瘋婆子,誰教妳蹲在這裏,難道妳沒看到我們家大爺嗎?」一個看似僕役打扮的男人惡聲惡氣地道。

  而站在他身後的一位身穿錦袍的中年人,那俗氣的派頭,令人一眼即知是個財大氣粗的土員外。

  靈兒他們與街上的其他人紛紛閃在一旁觀看,這位有錢老爺是怎樣放任家奴欺負一個貧窮的老太婆。

  大乞兒看到這一幕,不免得意自己的判斷,他對靈兒低聲說:「妳看,我說她和我們差不多,妳還說她是我今天的財神奶奶,依我看,她應該是泥菩薩奶奶,自身難保啦!」

  靈兒不予置評地笑了笑,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見那家奴不僅動口,連手腳都使上時,才對大乞兒說:「你去幫幫那位老奶奶。」

  「什麼?妳叫我去幫那個老婆婆!妳是不是餓昏了頭?那些人個個身強手壯,妳叫我去幫那個老婆婆,不是等於叫我去送死嗎?我只要一出聲,馬上就會被那些人給打死,我才不要!」大乞兒邊說邊退後。

  「你真的不去?」靈兒笑著反問他,「好吧,那我去好了。」她自告奮勇地要去救人。

  「妳去……喂,不行啦!」大乞兒連忙向前拉住靈兒的手臂,將她拉到一旁。「憑妳這個樣子,怎麼去幫人家啊!」他指著她瘦弱的身材。

  一旁的小彈珠點頭贊同,「是啊!靈兒姊姊妳不能去。這都是大乞哥哥不好,就是因為他不去,所以妳才要犧牲自己,對不對?」

  大乞兒和靈兒對於小彈珠的話,一個是翻白眼瞪他,一個是笑著點頭。

  「好啦,我知道你們兩個人的意思,我去,我去,我這就去,我要去了……」大乞兒邁著緩慢的步伐,反復地說。

  「我們在這裏等你。」靈兒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

  「好!我去了。」大乞兒深吸一口氣,眼睛閉了又張,張了又合,最後他終於下定決心,大喊:「住手!統統給我住手!」

  那群人因為大乞兒的喊聲而怔住,大乞兒趁此機會沖到老婆婆的身旁,迅速地將她背起後,立刻朝另一個方向逃難。那群人這才回過神,惱羞成怒地追了過去。

  靈兒也拉著小彈珠跟在後面。當他們趕上時,只見那群惡人圍著大乞兒,就要動手打他,忽然一道聲音傳來。

  「住手!」一個身穿黑衣勁裝的男子冷冷地說。

  「什麼人竟敢管──大爺……老夫有眼無珠,請大爺高抬貴手。」土員外粗壯的脖子被人如抓小雞般的掐住,頓時臉紅耳赤地求饒。

  黑衣男子不為所動地看了一眼土員外的家仆,土員外立即會意地下令:「狗奴才,還不趕快放開他們,難道你們要等老子……呃……咳咳……」他話還未說完,氣差點斷了,所幸他的家仆們連忙放了大乞兒,他才可以得救。

  「滾!」黑衣男子喝道。

  土員外和家仆們立即連跑帶滾地逃去。老婆婆則再三地朝黑衣男子和大乞兒道謝後,曲著身子緩步離開。

  靈兒見事情解決了,放心地一笑。但她的笑容卻因晴空中突起的雷響而變了色,她驚慌地看向發出雷聲的西北方,「怎麼可能?」

  「靈兒,發生什麼事情?」大乞兒回到她身旁問。見她搖頭不語,他也不想追問,倒是問了另一件事,「靈兒,妳不是說我有機會可以大吃一頓嗎?可是……」

  「噓!」靈兒見黑衣男子靠近他們,急忙示意大乞兒不要說話。

  「小乞丐,想救人就要吃胖一點。這些銀子給你,讓你補充一下方才耗損的力氣吧!」黑衣男子丟了一隻錢袋給大乞兒,便轉身離開。

  大乞兒急忙打開錢袋,裏面的小碎銀少說也十來兩,他高興地大叫:「靈兒、小彈珠,今天我大乞就請你們兩人到客棧飽吃一頓。」欣喜的他帶頭往客棧方向走。

  在他們三人離去後,黑衣男子忽然出現在他們身後,喃喃自語地說:「到底是誰沾了誰的福氣?」

 

  第二章

  「龍主,您有事要吩咐屬下?」

  「沒有,只是幾天前……我要你辦的事……」龍天飛猶豫地不知該如何問。

  「龍主,您說的是小乞丐那檔事嗎?」龍雲猜出主子的心思。見龍天飛不語地點頭,他才說:「一連幾天的大雨,街上的乞兒都沒有出來,屬下曾去左翼說的山神廟看過,有不少的乞兒都聚集在那兒,那個小乞兒和他的同伴也在。不過,天氣一直沒有放晴,乞兒們都沒法子出來行乞。」

  「哦,那她也沒有出來行乞了。」龍天飛似問似答。

  「是的。不過,屬下去看過幾次,倒發現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

  「屬下發現那位小乞兒時常一個人在山神廟外的廊上朝西北方看,有時他會在地上畫著八卦圖喃喃自語。屬下曾就近竊聽,只聽他說什麼:這場雨為什麼會下呢?明明沒有的節氣,為什麼會改變而出現?總之,屬下覺得他應該不只是一個單純的乞兒才是。」

  「不是單純的乞兒?」龍天飛重復地說。他的腦海閃過一抹影像,但他記不起那是什麼樣的事。而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一想到她,他心裏就會莫名的感到偷快和喜悅。

  「龍主?」主子忽然揚起的笑容,令龍雲好奇地開口。

  「嗯?」

  「龍主是否想起了什麼,所以……」

  「沒什麼,只是疑惑自己為什麼覺得那個乞兒特別。她最近沒有行乞,山神廟那兒可有供他們吃的?」

  「回龍主,那兒平日沒什麼供奉的東西可吃,但屬下有交代客棧的小二,要他每日定時送一些飯菜過去給那群乞兒。這幾日他雖然沒出來行乞,不過,應該還有一些東西可以填飽肚子才是。」

  「那就好。不然依她的身子,讓她餓這麼多日子,受得了嗎?」龍天飛皺眉擔憂地說。

  龍雲訝異地看著主子。從他跟隨龍天飛以來,就不曾見龍天飛對什麼人這麼關心、注意過,那個小乞兒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竟能讓他的主子投注這麼多心思?

  見龍天飛注視著窗外沈思,他的視線也跟著轉過去,兩人沈默地看著窗外下個不停的大雨,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 ☆ ☆

  連著幾日的大雨,一群要飯的也跟著挨餓好幾天。靈兒看著西北方的天空,心裏盤算著這場雨的來處,耳朵則聽著廟裏好幾位老乞兒的呻吟。

  她不想隨意去干擾天意,不過這場大雨來得實在詭異,根本不合時。眼見雨勢沒有稍停的現象,她再不制止,恐怕開封府要有災難發生了。

  靈兒靜心念著咒語,打開天眼,直直觀看西北天空的樣子,發現西海龍王的原形似乎被什麼控制,不停地痛苦掙扎,並不斷地龍吟噴泉。她沈思好一會兒,最後下了個決定。

  「大乞,我要到大街去求晴,你要不要跟我去?」靈兒眼睛一直盯著天空看。

  「求情?求什麼情?靈兒,妳是不是餓昏了,所以才要冒雨到街上行乞?」大乞兒對她搖頭。

  這幾天雖然一直下著大雨,可是幸運的,定時有食物送到破廟來。儘管食物不多,來此避雨的乞兒也比平常多,但總是有得吃。

  不過,這點對靈兒卻一點幫助也沒有。因為靈兒堅持不吃魚、不吃肉,偏偏送來的沒有一樣是純粹的青菜、白飯,全是葷素不分的大雜燴,所以靈兒和幾位最近新加入的窮和尚,已餓了好幾天了。

  「那我自己去好了。」靈兒邊說邊踏出廟。冰冷的雨水,如刺骨的針竄進她的衣服,令她不禁顫了幾下,然而飄入耳裏的呻吟聲,讓她毅然邁開步子,往算定的方位而去。

  「靈兒,靈……」大乞兒見她真的往街上跑去,也只好跟著去,臨去前他還叮嚀同伴,「小彈珠,你們趕快去找一些幹的木頭,待會兒要用。」

  「知道了,你快去把她帶回來吧。」小彈珠和其他同伴催著大乞兒趕快追上。

  大乞兒追著靈兒到城裏的大街上,街上幾乎沒什麼人,只見她面朝西北方跪著。

  「靈兒,妳在幹什麼?快起來!我們回去。」大乞兒喊道。

 

  「別吵我。」靈兒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小竹板,擺到地上形成一個八卦陣,心裏默念著求神咒,希望能及時免除開封府將因大雨所釀成的水患。

  「靈兒……」

  「別吵我,我正在祈求天晴,沒空理你,你走吧!」靈兒被吵得無法專心,只得趕人。

  「妳……我知道了。可是,妳別跪在這求呀?妳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前些日子妳為了照顧大嬸,自個兒也累出病來,現在身子才好些,哪能在這兒淋雨。妳要不要找個不會淋到雨的地方,再繼續念?」大乞兒好心地為她設想。

  靈兒七分閉眼三分睜地專心念經,完全不理會大乞兒。

  大乞兒見她睬也不睬他,只好道:「靈兒,妳等我一下。我去幫妳找把傘來。」

  而這一幕,完全落入正在客棧樓上用午膳的龍天飛眼裏。

  打從他們兩人跑到街上,他的注意力就被她吸引了,整個人失神地想著這微妙的緣分,以至於忘了同桌吃飯的人。

  「龍大哥……龍大哥,你怎麼了?」宋蓮心輕聲喚著。

  終於,龍天飛在她連聲的呼喚下回了神。

  「你怎麼了,為什麼不吃呢?是不是這些菜不合你胃口?」宋蓮心溫柔地問著。

  「宋姑娘千萬別這麼說,這些菜是姑娘命人精心準備的,怎會不合龍某的胃口。只是龍某心裏有事,一時想出神了。」龍天飛邊說,眼睛又不自覺地飄回街上。

  他看著靈兒纖細的身子,在雨中跪地良久,大雨始終沒有停緩的趨勢,心疼、不舍的情愫在他心裏不斷擴散,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

  「宋姑娘,龍某有事,先行離開了。」

  「龍……」宋蓮心話還來不及說,龍天飛便快速地從屬下手中拿過一把傘,直接從這客棧的二樓躍下去。

  於是,她也跟著跑到窗口看個究竟。

  「……速請、速請……雷神擊雷光……速退……速退,西海龍王……」靈兒誦完經,也將求晴的咒語一一念出。

  龍天飛之前或許不知道她是誰,但是從她上次的舉止和她這次的行為,令他推想出,她也許正是二、三年前,黃山老人對他說的那個有緣人,也就是他還未過門的未婚妻──黃靈兒。

  他來到她的身後,靜靜地為她撐傘,聽到她嘴裏連喊七個晴字後,登時天空傾盆而下的大雨,漸漸小了起來,似乎這場連下半個月之久的雨,即將停止。這讓他更肯定自己方才推論出的答案沒有錯。

  龍天飛看著眼前的人兒,內心翻騰不已。他多希望黃山老人當時對他說的話不是真的,然而事情彷佛就像活神仙所說的:一切皆有定數,若是已成定局,他連逃的機會也沒有。只是,他真的沒有掙脫的機會嗎?他心裏或許不敢確定非要她不可,但眼前捨不得瘦弱的她受苦,卻是真實的感覺,而他一點也不想避開這種感覺。

  靈兒完成求晴的儀式之後,在心中推算過卦象,確定黃昏後雨將停止,便起身收拾地上的東西,打算先回山神廟休息一會兒,再來解決肚皮的問題。而她一個轉身,才發現為她撐傘的人。

  她訝然地說:「是你?」

  龍天飛報以一笑,他靜靜地伸出空著的一隻手,溫柔地為她拭去臉上的雨水。

  「住手,誰……准許你碰我。」靈兒往後閃身不讓他碰,龍天飛卻如影隨形地跟近。「別過來,你……東西拿來!」她邊喊,右手邊朝他的胸口處一探。

  「黃靈兒!」龍天飛試探地喊出來,「妳要的東西,有本事妳就拿去。但是,現在妳必須跟我回去。」他將傘丟給身後跟來的屬下,身體順著靈兒的動作,在她的手一碰觸到他的胸口,就直接點住她的睡穴,讓她跌進他的懷裏。

  「你……」靈兒不相信他會如此對她,奈何她技不如人,身子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龍主?」龍右翼擔心龍天飛的衣服被那個小乞兒弄濕、弄髒,他向前一步靠近,卻被龍天飛搖頭拒絕。他只好服從地退回,「是。」

  「龍雲、龍霆,你們去請個大夫;左翼,你去告訴那個大乞兒,她從今以後跟我住在一起;右翼,你隨我回客棧後,到廚房要廚子熬碗蓮子素粥。至於其他的事,回去我在同你們說。」

  「是,屬下遵命。」

  龍天飛交代完事,便抱著靈兒迅速地奔回祥龍客棧。

  ☆ ☆ ☆

  「仙姑,不好了!法壇被雷擊中,已經全倒了。」

  「什麼?」一抹豔麗的身影立即閃出門外,當她見到零亂的一地,憤恨地說:「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跟我作對,破壞我的道法!」

  「仙姑,現在怎麼辦?」身穿道袍的年輕男子問。

  「先看看龍如意可有損壞?」女子手指著地上的東西。

  「是。」男子從地上一堆東西中,撿起一個被黃錦緞包著的物品,小心地拆開來看,「還好,完好無缺。」

  女子伸手接過來看,「嗯,那就好。有它我們才能辦事,若不小心弄壞了無法辦事,到時候王爺若怪罪下來,你我可就承擔不起。」

  「仙姑說的是。可是,我們現在怎麼辦呢?」男子說起心中的疑惑。

  「既然這尊龍如意能輕易地召喚西海龍王,想必要引動地龍也是輕而易舉之事。不如我們先把龍穴找出來,到時候再運用這尊龍如意來將地龍喚醒,一旦地龍醒來,別說是包拯,就連宋朝的皇帝也得乖乖地聽我們的話,到時候……哈哈哈……」

  ☆ ☆ ☆

  「龍主,您先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和龍雲照顧。」龍霆對著坐在床前的龍天飛道。

  龍天飛恍若未聞,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床上的人兒。

  「是啊!龍主,您還是休息一會兒。這位姑娘今晚可能還不會醒來,而龍主您為了照顧她,已經有三個晚上不曾休息,還請龍主多保重身體才是。」龍雲也加入了勸說行列。

  「龍主……」

  「好了,你們先下去休息吧,我知道事情的輕重,不會太操勞自己的。」龍天飛抬起頭來打發他們。

  「龍主……您……屬下告退。」龍雲和龍霆最後還是不敵龍天飛堅決的目光,雙雙躬身告退。

  龍天飛在他們兩人離開後,注意力又回到靈兒的身上。

  那天他強行將她帶回客棧後,立即為她解開穴道。本以為她會醒來罵他,沒想到她繼續昏睡,那時他才發現她已經發高燒了。

  本來他要龍雲去找大夫,是為了幫她把把脈,好請大夫開幾帖她可以吃的補藥。他想起黃山老人曾對他說過,靈兒從小就被黃山老人拾獲,長年來跟著他持齋,碰不得葷食。而他這也才明白,那個大乞兒為何老是念著她沒吃飯,身體虛弱,這全是因為她持齋的原因。

  當日與她匆匆一面,他並沒想起她是誰,但心裏卻莫名地挂念她。所以,他才命龍雲打探她的動向,除此之外,他並沒有刻意想知道她其他的事。

  不過,他也沒想到龍左翼留意到她的行為,還特地要龍雲多注意一些,而龍雲之所以命客棧小二每日送一些飯菜去山神廟給她和那一群乞丐,想來也是龍左翼吩咐的。或許,龍左翼早就猜想到她是誰了,只是不願告訴他,好讓他錯過她,為兩人的情緣到此做個了斷。

  龍天飛一想到這個,心裏一陣難過。「唉!為何老是讓妳受苦?妳師父說:是我累世欠妳,讓妳每每為我受苦,現在我就算想幫妳、補償妳,還是讓妳吃了不少苦頭。妳說,我該怎麼做,才能讓妳得到好的照顧呢?」他既愧疚又愛憐地輕撫靈兒的臉。

  他看著她瘦骨嶙峋的模樣,想著龍左翼要龍雲叫小二送菜飯去,表面上好似幫助了她,實際上卻是一點助益也沒有。這十幾天下來,她的身子才會這麼柔弱不堪。

  「靈兒。」龍天飛心疼地喊了一聲,看她彷佛睡得不安寧,他又輕喚道:「靈兒。」

  靈兒在半睡半醒中,聽到有人叫她,自然地哼了一聲響應。奈何她口幹舌燥,聲音梗在喉頭出不去。

  龍天飛見她還是沒有回應,也沒睜開眼睛,心想她今夜大概不會醒來,又伸手輕撫她的額頭,確定高燒已退。為她拉好被子後,他起身走回桌旁,支起手肘撐著下顎,打算先休息一番。

  靈兒好不容易掙扎地睜開眼睛,她全身無力地打量著眼前的陌生環境。

  「好……渴……哦。」她幹著喉嚨,勉強吐出這幾個字。她偏著頭,看見桌子那邊依稀有人,「喂……喂……我……」她想要那人幫她倒杯水來,奈何聲如蚊蚋,令她無奈地歎氣。

  龍天飛聽到一個小小聲的歎氣,立即將閉著的眼睛睜開,看到靈兒正伸出小粉舌潤濕唇瓣。

  「喂……」靈兒努力一會兒,正打算再重試一次,沒想到那人已經端著一杯水到她床前。

  「妳醒了。」龍天飛坐在床沿,溫柔地將她扶起來。「想喝水是不是?」他將茶碗端近靈兒的唇畔。

  靈兒不敢置信地看他,想起他那天對她所做的事,她嘴巴緊閉著,拒絕讓他喂水。

  「跟我嘔氣,連水也不喝了?」龍天飛看她鼓鼓的臉,張著牛眼大的明眸氣憤地瞪他,他笑著搖頭,「不行,不管妳氣不氣我,水是一定要喝。來,趁著還有些微溫,喝了吧。」

  靈兒遲疑了一會兒,想喝水的欲望征服了對他的怒氣,她湊近碗邊讓他喂了幾口水,「你放……咳咳……咳……咳咳咳……」

  「誰要妳喝水時急著說話,嗆到了吧!」龍天飛把碗放到一旁,將她擁入懷裏,溫柔地幫她拍背。

  「放開我。」靈兒沙啞著聲音說。

  「妳到這時候還在跟我計較這事?」龍天飛將她放回床上,半俯著身體看她。「如果我不放呢?妳想怎麼樣?」他伸手撫著她因生氣而紅暈的粉頰。

  「你……無恥……咳……卑……咳……鄙,趁人之危,咳……小人……咳……咳咳……」靈兒邊說邊咳。

  龍天飛一手忙著幫她順氣,一手則捂著嘴巴憋笑,免得更加惹惱她。

  「別拍我的胸……別拍!」靈兒氣得奮力抓住他的手。

  龍天飛的手被她這一抓,順勢停在她胸口,他盯著她笑了一會兒,才說:「生病的人還生這麼大的氣,小心身體好得慢,要我多照顧幾天。」

  「誰要你照顧?」靈兒嘟起嘴,邊將他的手推開。

  「躺在我床上的人要我照顧。妳說,現在是誰躺在我床上?」

  靈兒一聽見他的話,身體立刻掙扎地想爬起來。

  「別動!靈兒乖,別亂動。」龍天飛迅速按住她的身體,小心地護著她,為了不讓她跌下床,他又將她抱在懷裏。

  「別這樣和我說話,我又不是小孩!」靈兒生氣地說。「你放開我,我才不需要你照顧。我又不認識你,你憑什麼說要照顧我。」

  「胡說,妳怎麼會不認識我?!」龍天飛反駁,「妳若真的不認識我,又怎麼會跟我要東西?難道……妳想拿的,不是這個嗎?」他拿出一塊橢圓的玉佩,在靈兒的眼前晃動。

  「拿來!」靈兒立即伸手拿取。

  「為什麼要給妳?」龍天飛在她碰到玉佩前,就將它放回腰袋,然後從她身上拿出一條串著白玉墜子的金煉,「為什麼不戴起來?當初要妳師父拿給妳,就是要妳挂在頸子上的。」

  靈兒瞪著鏈子,「這又不是我的東西,為什麼我要戴著?」

  「哦,妳不承認這是妳的。那就是說,妳師父為妳訂的婚約不算數囉。原來黃山老人也是一個騙子,拿個──」

  「才不是,才不是,不許你說我師父是騙子!他才沒有騙你,而且我也沒說不承認……咳咳!」靈兒氣憤地打斷龍天飛的話,以致岔了氣,咳個不停。

  「妳該喝藥了。」龍天飛心疼地幫她順氣,「今晚先別談這些事,妳休息一下,我命人為妳煎碗藥來。」他待她不再咳後,將她輕輕地放回床上。

  靈兒想拒絕他,但話未出,便被人以吻封口。

  龍天飛淺嘗了一下靈兒的小嘴便放開,他不理會靈兒訝異和氣憤的表情,笑著對她說:「我只是要讓妳明白,我是認真地打算和妳履行當年的婚約,不管妳有什麼想法,妳師父既然如期地將妳交給我,我便要遵守當年的約定,這事……我想我們就這樣說定。」

  不待靈兒開口抗議,他徑自為她拉好被子,落下一句話後便起身離開。

  「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

  在他離開後,靈兒躺在床上獨自生著悶氣。

  她氣自己方才為何不開口拒絕他?

  也氣多年前,師父竟瞞著她,私下和他訂這門婚約。

  更氣他宿世以來,為什麼不選別人,偏偏選上她來訂這生死之約。

  ☆ ☆ ☆

  「喂,為什麼我不能離開這裏?我又不是犯人,為什麼一定要被關在這裏,你們眼裏還有王法嗎?放我出去!」

  靈兒的話對看守在她房門外的人一點效用也沒有,她氣得又把門用力關上,忿忿不平地走回桌子旁坐下。她眼睛不停地在門和窗戶之間來回梭巡,腦袋想不出任何一個法子離開這裏。

  「可惡!我就不信我離不開這裏。」

  她愈想愈氣,打從她病好至今已五天了,如果再加上之前臥病的日子,她被關在這屋子也十來天。雖然那個人每天都來看她,對她也照顧得無微不至,但這些根本不是她所要的。而偏偏她要的,他一樣也不許,因此她故意嘔他、氣他、惹他討厭,甚至連他的名字也不問、不想知道,奈何他就是不死心,居然還軟禁她。

  「不行,我一定要離開。降龍、鎮龍的寶物方位已移,我才不要繼續待在這裏。」靈兒看著手中的八卦圖,喃喃自語著。「我要用什麼方法,才能令那兩個人不要一直守著呢……啊!有了!」她朝著房門大聲地說:「喂!外面的人,你們聽著,我要見你們的頭頭,現在就要見,你們幫我去叫他,聽到沒?」

  守在門外的龍雲和窗口的龍霆都聽到靈兒的話,兩人不約而同地回答:「屬下聽到小姐的話了,立即派人去請龍主來,請小姐耐心等候。」

  「好,我耐心地等他來。」

  過了一會兒,龍天飛來到靈兒的房門口。他先問龍雲:「什麼事,聽說靈兒想見我?」

  「是的,小姐說要見龍主。不過屬下並不知道小姐有什事,只知道小姐不高興龍主不讓她離開,已經甩了好幾次門了。」龍雲照實回答。

  「就這樣?」

  「是的。」

  「希望你們不會覺得幫我看守她,是一件委屈的事。」龍天飛深覺愧疚地說。

  「不會,屬下能為龍主的終身大事盡一點力,深覺榮幸。倒是龍主要打動小姐的心,恐怕……」龍雲不抱希望地說。

  「不打緊,黃山老人早就對我說過,也因此,當年我們才會約定五年的期限。既然他能令她在期限內下山,我又怎能辜負他一番好意。」龍天飛笑著解釋,「那我進去看看吧。」

  龍雲點頭退向一旁,待龍天飛進去後,又盡職地守在原位。

  「靈兒,妳……靈兒?」龍天飛走進屋內,發現根本沒有靈兒的蹤影,他覺得有些奇怪,大聲地喊:「龍雲、龍霆,靈兒沒在屋內!」

  龍雲、龍霆聽了,立即沖到屋內,他們不敢置信地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慚愧地同聲說:「請龍主恕罪,屬下沒有盡到職守……」

  「不要說了,先找人要緊。」龍天飛不悅地說。

  「是。」龍雲、龍霆馬上銜命而去。

  龍天飛又環顧一次屋內,才跟著離開。但在他一腳踏出房間時,又覺得不對勁,他實在不相信她的武功,能好到讓他的兩個屬下毫無所覺地溜走,如果她真有這樣的本事,早在她病好時她便走人了,根本毋需跟他鬥這麼多天。難道……這麼一想,他立刻又回到房裏。

  「靈兒,妳要去哪里?」龍天飛對著正悄聲打開窗戶,打算爬出去的靈兒說。

  「你……我要去哪里,關你什麼事。總之,我今天一定要離開,我們後會無期吧!」靈兒匆匆說完話,身子用力一躍,立即穿窗而出。

  龍天飛見她這樣,心中無奈地歎氣,腳步隨即跟上。

  靈兒一見他追上,氣得和他在花園裏打起來。

  「哎喲!好痛哦,你幹嘛打這麼大力呀,打仇人也不是這樣打的呀!」靈兒打不過龍天飛,退到一旁甩著被打痛的手,抱怨道。

  聽到打鬥聲趕來的龍左翼、龍右翼,因她的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喂!大個子,你笑什麼呀,難道我講錯了嗎?」靈兒不服氣地朝龍右翼瞪了一眼。

  「不。屬下笑,是因為小姐妳當然是講對了,龍主怎會當妳是仇人呢?如果龍主真當妳是仇人,他就不會這樣打了。左翼,我說得對不對?」

  龍左翼點了點頭。

  靈兒當然也明白龍右翼的話意,但她才不想去管龍天飛的心思,現下她只想離開。

  「我才不管你說得對不對,反正那是他自己的事。我要走了,謝謝你們這幾日的招待,改日……不,我們後會無期,所以今日謝過,以後你我不相欠。」

  靈兒拱手說完,轉身就想趕快離開,但邁不到兩步,就被人擋住。

  「走開,是好漢就別擋路!」她氣得手指著龍左翼的鼻子。

  龍左翼動也不動地站著,目光直直看著靈兒身後的龍天飛。

  「何必將氣我的話對著左翼說呢?我不就站在妳身後?想罵我就轉過來儘量罵,別悶在心裏氣壞身體。」龍天飛溫柔地從靈兒的身後摟住,他不管她僵硬、拒絕的身體,硬是將她擁入懷裏,「我們進屋裏去談談。有些事我們是該說個清楚,至少往後的日子要怎麼相處,我們總該談個結果出來,妳不想整天待在屋子裏是吧?我也覺得這樣不好。所以,我們真的應該談談……」

 

  第三章

  靈兒瞪著眼直看龍天飛,龍天飛毫不在意地讓她看,直到她不耐煩地歎了一口氣,他才道:「看夠了,還算滿意嗎?」

  靈兒搖頭不語。

  龍天飛挑眉一笑,「妳不滿意,實在是可惜了。當年妳自己不願意見我,錯過了親口拒絕我的機會,不然,現在就不必困在這裏了。」

  靈兒聽他這麼一說,馬上傾身向前,開口問:「那我現在拒絕你,可以嗎?我現在說應該還來得及吧?」

  龍天飛見她著急的模樣,反而慢條斯理地啜口茶,才笑著反問她,「妳想……在我等待這麼多年後,妳才來告訴我妳不願意,妳不覺得這樣一來,妳虧欠我太多了嗎?還是妳打算對我另有補償呢?」

  「我……才沒有欠你,是你……」靈兒原想將他們兩人的因緣對他說,隨即又想到他既不知情,又何必說這些來增添困擾,反正不管是他欠她,或是她欠他,他們之間的事,就如她師父說的,是該有一個結果了。「我們換個說法好嗎?」

  「換個說法?」龍天飛有些驚奇,「怎麼換著說?」

  「呃……就是說,我是一個乞丐,你是……你是……你是個有錢、有地位、有名望的一堡之主,所以我們之間門不當、戶不對,你怎麼可以跟我有婚約呢?這一定是錯誤的約定。因此,今天我們把當年的約定之物互換回來,你可以另娶其他與你相配的女子,我也可以在事情辦完後,回去黃山繼續修行,這樣你我均得利。而你我今日說定後,前塵往事就互不相欠,以後也老死不相往來,你覺得我的說法如何?很不錯吧!」靈兒轉著骨碌碌的眼睛,說得頭頭是道,自覺這樣的理由,一定能令他樂意接受。

  龍天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接著狂笑不已。當他看到她嘟著嘴,心裏猛然一震。之前他見到靈兒時,她都是灰頭土臉的;之後她生病,也是臉色蒼白如鬼,所以他一直覺得她長得不怎樣。現在佳人近在眼前讓他仔細瞧個夠,他才驚覺她的美和純真的表情,不知不覺地打動他的心。

  他讓這份感覺在心裏慢慢彙成一股愛戀的情愫,同時也打定暫時不讓她離開的主意。

  「我認為這種說法,不合我的想法。」

  龍天飛一說完,靈兒便氣得起身往外走,他只好起身攔人。

  「靈兒!」

  「別擋我,你根本就說不通嘛!我才不要和你繼續說,反正也是白說。我要去辦我自己的事了。」靈兒邊說邊動手想打退龍天飛。

  「妳都還沒有聽我說,怎麼知道我的說法不好?」龍天飛閃個身,躲過靈兒踢來的腿。「靈兒,停下來,我們──」

  「我不要,我要離開這裏,你再擋我,我可要不客氣了。」靈兒放狠話。

  「妳……好吧,那就別客氣。」龍天飛招式一改,快速往靈兒靠近。

  「喂……你想做什麼……不許點……」

  「誰教妳不乖!」龍天飛摟著被他點住穴道,動彈不得的靈兒,他輕輕為她擦汗,然後動手為她解開穴道,改點下半身的制穴,讓她可以說話和坐下。「來,我們坐下休息。妳若真的不想說,至少也要聽我把話說完,這是談話的禮貌,妳總不能連這點也不許吧!」

  靈兒無奈地讓他擺佈,不情願地說:「好吧,那就聽你說。可是,你能不能先解開我穴道,這樣很不舒服耶!」

  龍天飛看著靈兒閃著精光的眼睛,朝她笑了笑,「好,我先解開妳的穴道,但妳可不能賴皮……」

  他尚未把話說完,便已動手解開靈兒身上的穴道。靈兒動動身子,舒展血氣不暢通的筋骨,卻在舉手之際突然攻向龍天飛,不過馬上就被制服了。

  「哎喲!放開我啦!」

  「才說妳不可以耍賴,妳就馬上跟我玩起來,教我怎麼可能再解開妳的穴道呢?」龍天飛有點無奈地看著她。

  「除非你有辦法點住我的穴道一輩子,否則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走的。」靈兒氣得大聲說。

  龍天飛苦笑著直搖頭,他直直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我看這樣好了,我們來個『賭』。就賭我們兩人的運氣。如果妳的運氣佳賭贏了我,我就讓妳走、讓妳解除這個婚約;反之,若是我贏,那妳就得遵守我和妳師父之間的約定,乖乖地留下來嫁給我,做我的妻子,這樣好不好?」

  「我……」

  「還有,妳別急著拒絕。我可以多讓妳一點,在這次賭完之後,如果真讓我僥倖贏了,我不會逼妳馬上跟我成親。我知道妳這次會下山來,一定是有事情要辦,否則妳是不會離開黃山的,對不對?」

  靈兒頷首不語。

  龍天飛接著又說:「我可以等妳把事情辦完,然後與妳一同回黃山見黃山老人,讓妳正式拜別妳師父,之後我們再回蟠龍堡見我爹娘,由他們兩位老人家為我們主持婚事。而在這一段日子期間,妳可以用各種方法來說服我放棄這個婚約,只要能讓我心甘情願點頭,我就讓妳走,往後也不再糾纏妳。可是,在我未允許之前,妳不可以私自離開,如果妳私自離開的話,那我們就提早成親拜堂,這樣妳願不願意和我賭呢?」

  靈兒猶豫不決地沈思著他的話。

  「我知道妳從小修行,『賭』對妳而言是個禁忌,而我則是從小玩到大,所以為了公平起見,我們就玩兩顆骰子。也就是找一個人當莊家擲三次,妳可以選單或雙,假如妳選雙,莊家擲的三次中有兩次是雙,那就是妳贏了我。相同的,如果莊家擲出兩次單,便算是我贏,怎麼樣?」龍天飛認真地看著靈兒。

  「好,我跟你賭。」靈兒仔細思量,她不相信她的運氣會比他差。「你可以先解開我的穴道了吧!我保證,這次我不會偷跑,也不會偷偷打你了。」

  「靈兒,我不是怕妳打我,而是怕我自己萬一不小心傷了妳,那可就不好了。」龍天飛笑著伸手解開她的穴道,邊喊:「龍雲。」

  龍雲在被人通知靈兒根本沒離開後,立刻和龍霆回到原來的崗位上,他一聽到主子的呼喚,立即推門而入。「屬下在。」

  「去取一組骰子來。」

  龍雲有些疑惑地看著龍天飛,但見龍天飛一臉別多問的表情,他立刻回答:「屬下遵命。」

  龍雲離開後,龍天飛對靈兒說:「我們現在先選定要押的數,待會兒龍雲取來骰子,就要他當莊家幫我們擲三次,他若不知道我們的選擇,也就不會有幫我作弊的念頭。」

  「好,我先選。」靈兒動著靈活的腦筋,決定掌握主權。

  「可以,就讓妳先選。但話我可是說在前頭,不管結果怎樣,輸的人一定要願賭服輸,不許後悔。」

  靈兒被龍天飛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羞赧地側過臉,「不後悔。」

  「那就這麼說定了。」龍天飛看著她可愛紅暈的臉,低頭吻了下她嫣紅的唇,笑著看她訝然的表情,「不許後悔。」

  ☆ ☆ ☆

  「開呀!快開呀!」靈兒坐在桌旁,專注地看著桌上的碗。

  「龍主?」龍雲朝向主子,等待他下命令。

  「既然放下了就開。」龍天飛不疾不緩地說。

  「是。」龍雲遵從地掀開,「十二,是雙。」

  「是雙。」靈兒重復龍雲的話,笑著對龍天飛說:「是雙耶!」

  龍天飛見她笑吟吟的表情,也寵愛地說:「是啊,是雙。龍雲,再一次。」

  「是!」龍雲拿起骰子搖著,梭巡著主子和靈兒小姐的表情,他不知道他所開出的數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因為他們兩個人都很開心。

  龍天飛根本沒將注意力放在骰子上,他一心一意地看著靈兒,她快樂、活潑的表情是如此地令他喜愛,使他有股衝動想讓她贏他,讓她能一直都如此快樂。

  但如果真是這樣,他反而無法割捨內心的那份愛戀,這令他矛盾,一直猶豫著要不要讓她走。其實不管有沒有擲骰子,若真想贏她或想順她的意,他都可以動手腳的,只是他自己的心徘徊不定,所以他才想賭看看自己的運氣。

  「開,三、四成七,是單。」龍雲宣佈第二次的數。

  「啊!這次換成單了。」靈兒有些喪氣地說。

  龍天飛苦笑著,「沒關係,還有一次呀!龍雲,再來。」

  「是!」龍雲由這兩次的結果,判定他的主子喜歡雙數,暗中決定要幫主子一次。

  「龍雲,別作弊!」龍天飛在龍雲搖動骰子之際,忽然出聲警告。

  「啊!他會作弊,那怎麼可以叫他做莊家呢?」靈兒氣憤地站起來。

  「靈兒,他還沒有作弊。如果妳的表情不告訴他答案,他就不會作弊了。」龍天飛拉著她坐下。「龍雲,你別胡亂猜想,不要想幫我,你只要自然地把骰子擲下就好。」

  「是,屬下知道。」龍雲知道主子想要贏得正大光明,好讓靈兒小姐心服口服,也不作思量的將骰子投入碗中。「開,二、一成三,是單。」他宣佈最後一次的答案。

  靈兒不敢置信地看著碗中的骰子,喃喃說著:「七三,不就是淒慘嗎?哇!我不要啦!」忽爾她居然悲傷莫名地嚎啕大哭起來。

  龍天飛看著她哭了一會兒,心疼地將她擁入懷裏安慰,「別哭了。我又沒有要妳馬上和我拜堂成親,只是要妳留在我身邊而已,妳何必哭得這麼傷心。何況,妳還有機會說服我改變心意啊。」他輕聲細語地說著。

  「你……如果你認為你會改變心意,為什麼不現在改變呢?」靈兒生氣地問,心裏卻想著,反正早變晚變都要變,為什麼不現在放了她,免得將來情債一堆,糾纏不清。

  「現在?」龍天飛搖頭,「現在我只想留妳在我身邊成為我的人,怎麼可能放妳走。」他說得直截了當。

  靈兒聽了,不覺得羞紅了臉,低下頭,龍天飛溫柔地抬起她的小臉。

  「靈兒,我不催妳成親,是希望妳能適應有我在妳身邊的感覺,並不表示我的心意不定,何況明天以後的事也很難說,說不定要改變心意的人不是我,而是妳。或許到時候,妳會覺得我們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進而同意妳我的婚約,妳說對不對?」

  「不對。」靈兒想也不想地回答。「早在我十二歲時,我便打定主意,要跟師父在黃山修行一輩子,若無必要絕不下山。這次我答應師父下山是為了解決地龍的事,至於你,則是意外。不過,如果能將你我之間的情債解決也不錯,只要你將東西還我,答應我,從今以後你我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那往事的一切我們就一筆勾消,誰也不欠誰。」

  「不,我不要如妳所說的那樣。我說過我要和妳在一起,就算不為以往的事,但在妳我下了賭約後,我們的婚約正式開始。這次是妳自己開口答應我的,跟妳師父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你故意誆我!」靈兒本想反駁他,但想起兩人的賭約,只得嗔怒地說。

  「靈兒,我沒有誆妳。」龍天飛理直氣和,表情嚴肅,「之前妳我的婚約,是經由我和妳師父所約定,兩人互換信物而成,只是妳自己一直不願承認,雖然我想尊敬妳的心意,但我亦不願毀信于妳師父,所以,我才提議以我們兩人的運氣來賭。方才我讓妳先選,讓妳自行決定,何況這場賭局完全是經由妳的同意,我們才開賭的,現在妳怎能說是我誆妳?」

  「你……」靈兒被龍天飛堵得無話可說,氣得甩頭不看他。

  「靈兒,我們事前不是都說了,不後悔的嗎?我可不容許妳現在後悔,否則,我馬上要龍雲他們幫我們準備成親的事宜,也許這樣妳就不會再三心二意了。」

  龍天飛故意把話說死,讓靈兒信以為真,以為他馬上就要押她成親,她連忙說:「我不要,我不要馬上跟你拜堂成親啦。你不是說要等我把事情辦好,和我一起回黃山跟師父說,然後再成親的嗎?怎麼現在又說馬上要成親?我不要!」她怒瞪著他,「要不就等那時候,要不你就放了我。總之,不能是現在!」

  「不能是現在?」

  「嗯,不能是現在。」

  「那就照妳的意思。但事情一辦完,妳就要乖乖和我回蜀地成親,這段期間我陪妳把事情辦完。妳不許逃,妳是我的未婚妻,我們就這樣說定了。」

  靈兒覺得這個約定說得有點奇怪,但她一時不知該如何辯解,只好任龍天飛將龍家的龍子玉佩戴在她頸子上。

  ☆ ☆ ☆

  「靈兒,別穿這樣子出門。」龍天飛擋在穿回乞丐裝的靈兒面前。「我不是有命人為妳準備一些適合的衣服嗎?妳把這衣服換下來。」

  「不要,我喜歡穿這套衣服。這是師父這輩子唯一送我的東西,我出門在外,當然要時常穿著,才能記得師父對我的恩澤。況且我今天是要去和那群夥伴告別,穿這樣他們才會認得我。」靈兒說得理所當然,她將雙手在地上胡亂抹了幾次,便往臉上抹。

  龍天飛無奈地搖著頭。

  「你不喜歡,那你可以和我解除婚約。而我等一下去和他們告別後,便可離開開封,往下一個要去的地方。至於你,當然就不必為了我趕著離開這裏,你可以繼續留在這裏辦你的事。」靈兒閃著晶亮亮的眼對龍天飛提議。

  「妳別想!」龍天飛伸手寵愛地捏了下她的俏鼻,「既然妳堅持要單獨去和他們道別,我就不派人跟著妳了。不過妳別對我食言,否則,我就要在開封和妳成親拜堂。」他親密地摟著她走到房外,嘴裏卻是威脅之語。

  靈兒不悅地嘟著嘴,氣他不被她的行為嚇著。

  「靈兒,我說的話,妳可有聽進去?」龍天飛送她到門口,慎重地問。見她莫可奈何地點頭,他笑著說:「早去早回。還有,妳最好在午時以前回到客棧,我等妳用膳。」

  靈兒搖頭想說不必,龍天飛卻不顧她的搖頭,只是重復叮嚀,「晌午之前我和展大人有些事要談,今早我會一直留在客棧裏,妳提早回來也可以,但最遲不可超過午時,知道嗎?」見她不語,他又說:「妳若不回來,我就親自到山神廟接妳,聽到了嗎?」

  靈兒聽到他最後那句話,兩眼直瞪著他,忿忿不平地說:「聽到了!」隨即她感到氣餒,「我已經再三對你保證,我真的不會再逃了,你何必一定要把我管得這麼緊呢?」

  「靈兒,我不是管妳,只是看不到妳我會擔心。妳最近才退燒,身子骨還很單薄,徐大夫交代要多注意一些,偏偏妳又不肯好好地補身子,堅持獨自出去。所以,我才要妳自個兒小心點,同時早點回來讓我知道妳平安無事,難道妳就不能順我一次,就算是讓我安心好嗎?」龍天飛溫柔地看著她,直到靈兒頷首答應,他才又說:「靈兒,我並不怕妳逃。假若妳真的逃了,我反而雀躍不已,因為這表示妳非提早嫁我不可。因此妳行動之前一定要想清楚,除非妳有把握,妳逃的地方我一定找不到,否則一旦讓我找到妳,到時候我們成親可就選日不如撞日了。」

  面對龍天飛的警告和威脅,靈兒氣得跺了跺腳,她轉身跑離他數步才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想到法子來讓你點頭答應退婚,我們等著瞧。」說完,她匆匆跑開。

  龍天飛在她靈巧似燕的身子消失後,喃喃地說:「靈兒,無論妳怎麼逃,我一定會讓妳逃到我的懷裏。不管是這輩子、下輩子或以後無數的來世,我都不會讓妳逃離我的懷裏。」

  龍雲在一旁聽到龍天飛的話,心裏相當無奈,他不明白龍天飛當年和黃山老人是怎麼回事,但眼前多一個困擾是真的。因為一向不在意女人的主子,如今被情所困,連傳家鎮堡之寶龍如意遺失一事,也抵不過黃靈兒一言一行來得重要,可見這個「情」字多麼駭人。唉!

  想著想著,龍雲不覺地搖頭歎氣。

  「龍雲,歎什麼氣?」龍天飛轉身聽到屬下的歎氣。

  「呃……沒什麼。龍主要到客棧的二樓廂房,準備和展大人見面了嗎?」

  「嗯,我們過去吧,也許展大人已經到了。」龍天飛邁開步伐走在前頭。

  「龍主,屬下聽掌櫃慶伯說,宋大俠方才有送拜帖來,打算待會兒與宋姑娘來客棧為龍主餞行。」龍雲提醒著龍天飛。

  龍天飛頷首表示明白後,便走進廂房與展昭見面,龍雲與龍霆分別守在龍天飛身旁,但龍雲的心思卻轉到等一下,主子到底要怎樣與宋振綱父女用膳的事上。

  因為自從靈兒小姐留下來後,主子便每餐陪著她用齋飯,僅管他們這群屬下勸言,擔心他會營養不夠,但主子反而對他們說,同樣是吃飯,吃素又怎會營養不夠?如果吃素真會營養不夠,那少林寺的那些和尚怎麼辦,難道他們會因為吃素而誦經無氣、掃地無力嗎?難道他們的武功會因為吃齋而變差、打輸敵人嗎?

  那時他聽到主子的比喻,知道主子心意已決,便不再多言。

  不過,龍天飛卻主動進一步解釋,「你們別以為我這樣犧牲很大,其實靈兒為了我,放棄的東西更多,她甚至為了我放棄這一生唯一的理想。而我能回報她的,僅是舍掉一些口腹之欲,根本算不得什麼,所以你們別為我不平。或許你們不解我為什麼這樣做,想知道當年的事,你們可以問問左翼,他可以告訴你們一些。其餘的事,等以後你們和靈兒相處時,自然會知道。」

  龍主這麼說,他們當然立刻好奇地找時間問龍左翼,而龍左翼在他們三人的逼問下,說出了事情的大概。

  三年前他和龍主到皖地辦事,途中經過黃山時,兩人在黃山山麓聽人說,山上有位得了道的修行者,道範德誼已修行完臻,人稱黃山活神仙,而他也就是靈兒小姐的師父──黃山老人。由於龍主從小常作一個奇夢,於是心血來潮,邀他一同上山找黃山老人,不過若說龍主是想解夢,不如說是好奇一個有德者是怎樣的風範。

  龍主和他上山走了半天,忽然聽到有人對話,內容大致說的是有人來訪,他們到底要不要接客。起初龍主和他都不知道這些話的意思,後來才知道這是針對龍主他們來的。

  因為龍主與黃山老人一見面,黃山老人便問龍主是否想找一個降龍少女,龍主訝異為何黃山老人知他夢境,為何知他想尋找夢中的少女,又為何知道他是來解夢的。

  於是,黃山老人把龍主和降龍少女之間的因緣說了一遍,之後又對龍主說,他的弟子黃靈兒便是龍主的有緣人。不過,黃靈兒是個累世佛緣深厚之人,當時她智慧已開,也已經悟透人生虛幻無情的道理,有終身慕道之志,唯一的阻擾就是和龍主的情緣。

  當時龍主一聽,便說願意成全靈兒小姐的心願。沒想到黃山老人卻笑著搖頭,表明當時的因緣尚未成熟,要龍主話別說得太早。之後黃山老人和龍主談定五年之約,兩人以信物為憑。黃山老人還提到,五年內,靈兒小姐一定會下山,屆時龍主若見了她,還願意成全她的話,只要把靈兒小姐的玉佩還給她,那一切就一了百了。但如果龍主見了她卻無法捨棄心中的那份情戀,龍主便需自己想辦法說服靈兒小姐答應婚約。至於兩人的婚約,黃山老人就先為靈兒小姐訂下,因為當時的靈兒小姐不願見龍主,人早就躲了起來。

  龍主聽了心情也猶豫不定。下了黃山,龍主告訴他,其實他想見那個夢中少女,也不想成全她修道的心志,偏偏故作不在意,所幸黃山老人不笑他的不真誠,僅表示一切因緣尚未成熟,所以給了他五年的思考時間。

  聽完這段奇緣,他們三人皆有個疑惑,龍主是否因為黃山老人的話,才對靈兒小姐的好感倍增,以致見了面無法割捨那份情,心中產生了對她的愧疚而處處讓著她。

  龍左翼立刻對他們搖頭,提出解釋。其一,龍主當時沒見到靈兒小姐,根本不知她長得怎麼樣,那日龍主會認出她,全是她的行徑與龍主夢中的降龍少女相似;其二,兩人或許真有這樣的緣分,因為靈兒小姐與龍主見面時,靈兒小姐便向龍主要東西,但龍主根本沒有認出她,事後還要他去調查她的一切。其實,他一察覺她就是黃山上的那位姑娘,便刻意對龍主隱瞞,不過龍主對她很關心,不只一次在他面前提到,擔心她要不到食物,餓壞肚子。所以,這也是他為什麼交代龍雲,要客棧小二每天送食物到山神廟的原因。

  而龍主對靈兒小姐特別關心的事不僅如此。自從靈兒小姐出現後,龍主總是會在街上尋找她的身影,那段連著半個月下雨無法見到她的日子,龍主雖強忍著不去山神廟看她,卻每天命他去那兒查探,僅管他已經刻意隱瞞、故意不把訊息讓龍主知道,但最後他們兩人還是相遇在一起。

  由此可知,就算當年沒有黃山老人的一番話,龍主還是會將她強留下來,只是過程會有些不同,痛苦的程度也會有所不同。

  聽完龍左翼玄妙的解釋,他們三人是一知半解,但還是歸納出一個結果。那就是黃靈兒一定會是他們蟠龍堡的當家主母,因為他們的主子一旦下定決心,就絕不可能不讓事情達成。

  「龍雲,想什麼?神遊這麼久。」龍天飛喚著從剛才便一直心不在焉的屬下。

  「沒什麼。龍主喚屬下,不知有何事吩咐?」龍雲對於自己的分心有些愧疚,連忙低頭請示。

  「沒什麼便好。你去看看客棧外面是怎麼回事,為何店小二一直在外面嚷嚷。」龍天飛交代完事,繼續和展昭談話。

  龍雲銜令而去,一出客棧門口,便見靈兒與店小二在爭執著。

  「小二哥,跟你說多少次了,是有人請我小乞兒到這裏吃飯,我是不得不來呀。不信,你可以進去找那個人問,真是一點都說不通。」靈兒好聲好氣地說。

  對於平常人,她不想和他們計較什麼,至於平日對龍天飛拿喬耍賴,全是希望他能討厭她,進而願意答應她,放棄他們兩人的婚約。只不過截至目前為止,效果一直沒有彰顯,倒是讓她開始討厭起自己的個性,反而想放棄這樣的抗拒,乾脆答應和他成親算了。

  她是真的清楚自己內心的感覺。和他的那一段情緣,在見面相處後與日俱增,如果不快點斬斷這糾纏的情絲,她一定會被他的柔情說服,這絕不是她想要的,偏偏心中還留著那一點割捨不斷的情牽,讓她見了他,愛意的思念便起,愈不想要卻沈淪得愈深。現在她感覺到自己和他只是在做困獸之鬥,根本就無法脫逃他為她所設下的愛情囚牢。

  「有人請你這個臭乞丐吃飯,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了,今兒個太陽是打從西邊出來嗎?」小二哥作勢看了看天空,「咦,不對呀!太陽明明還在東邊。臭乞丐,你是睡得餓昏頭了,才來我這兒窮攪和嗎?」他搖著頭,雙手推著靈兒到大街上,「去、去、去,別來這兒,今兒個我們祥龍客棧有貴客要臨門,若讓你這臭乞丐沾了穢氣,那可就教人討──」

  「喂!大個子,叫你的主子出來。」靈兒見龍雲從裏頭走出來,立即揚聲喊話。「你去跟他說,我數到十,他不出來,以後我們各走各的路。」語畢她立即數數。

  龍雲明白她的心思,立即退回客棧內向龍天飛報告此事。

  龍天飛聽完便對展昭說:「展大人,對不起,龍某……」

  「既然龍堡主有事,那展昭就先行告辭。」展昭起身對龍天飛作揖。

  龍天飛擔心靈兒藉故真的離開,也不多客套了。「對不起,龍某不送了。」

  「龍堡主不必多禮,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龍天飛目送展昭離開,才轉身吩咐道:「龍雲,叫小二把先前我命人熬的冰糖蓮子湯端來,還有午膳也備來。」他隨即從樓上跳到客棧外,「靈兒,妳要去哪里?」

  靈兒聽到他的聲音,但背對著龍天飛的她卻裝作沒聽到地往前走,直到他威脅的話傳來,才停下腳步。

  「靈兒,想提早拜堂嗎?如果是這樣,我叫龍雲他們去準備準備,今天正好是十五,妳覺得選什麼時辰好呢?」龍天飛完全不在意圍觀人群的異樣眼光,氣定神閑地說。

  「你……」靈兒被他氣得差點噴火。她轉身見他一臉笑意,更是氣得牙癢癢的,偏偏在這麼多人面前,她是一句話也罵不出來,只好站在那兒瞪他。

  龍天飛看她生氣的模樣,突然有所發現,原來她這幾天對他的怒氣,全是虛張聲勢,目的只是想要他放棄她。而真正的她,其實是內心溫和、純真的人,根本不會與人耍心機。想到這裏,他頓悟地一笑,看來想與她成親拜堂,並非難事。

  龍天飛臉上的笑意加深,他緩緩走到她面前,「怎麼?天氣這麼熱,不想進去歇歇嗎?還是急著準備今晚的事,若──」

  「不要說了!」靈兒氣憤地朝他低吼,「我肚子好餓,你到底要不要讓我吃飯呀?」

  「餓了?怎麼不說。」龍天飛輕輕地牽起她的柔荑,「我不是要妳早點回來嗎?」

  「我是有早點回來,但進不去又不是我的錯。」靈兒同龍天飛走進客棧,見到小二哥不敢置信的眼光,她朝他努了努嘴,埋怨地說:「都是你的錯,為什麼沒有事先交代,害我在外面被人趕。」

  龍天飛笑著不語,牽著她走回座位後才開口:「這事以後我會多加注意。這次讓妳受委屈了,我讓人端碗冰鎮蓮子湯來給妳消消熱氣,好嗎?」他邊說邊溫柔地為她擦拭汗水。

  靈兒讓他擦了兩下,眼睛瞄到他黑了半邊的衣袖,伸手推開他的手,「別擦了,反正怎麼擦都是一樣呀,怎麼?難道你怕人家笑話?」

  龍天飛不理她地繼續擦,被她第三次推開後才說:「靈兒,別存心對我挑釁,我不會改變心意的。但這並不表示我不會反擊,如果妳真讓我覺得不能放心,我寧可讓妳氣我,也會先行成親拜堂,事後再同妳回黃山向黃山老人說明。」

  「你……就只會放話來威脅我。」靈兒嘟著嘴,側過臉不看他,忽然她想起方才因不知他的名字,而無法對小二哥解釋清楚,便又轉向他,「你叫什麼名字?」

  龍天飛挑眉看她,其他人不相信地看著靈兒,隨後一同笑著搖頭。

  「不想讓我知道?不說就算了。」她輕哼一聲。

  「靈兒,妳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那當時妳是怎麼知道要找我拿東西的呢?」

  靈兒鬼靈精地一笑,「你真的想知道?」

  龍天飛對她報以寵愛的笑容,緩緩地點頭,「靈兒姑娘,龍天飛在此賜教。」

 

  第四章

  「哼!我何必知道你的名字,我只要知道是你拿了我的東西就可以了。更何況,我黃靈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會看面相,而你的臉上寫著字,教我不想知道都不行。你說,我怎麼可能找錯人呢?」

  「喔?我的臉上有寫字?」龍天飛故作驚訝,「那麼請問靈兒先知,我龍某人的臉上寫著什麼字呢?」他邊說邊殷勤地端一杯水到靈兒面前。

  靈兒毫不客氣地接過喝了一口,「你真的想知道?」看到龍天飛認真地點頭,她放下茶杯,挪動身子,小聲地說:「為了不讓你太丟臉,我偷偷地指給你看,我、是、騙、子。」她把手伸到他的臉上寫著。

  龍天飛被她當面取笑,卻無法對她生氣。他笑著抓住她惡作劇的手,仔細地看著,關心地說:「妳怎麼這麼瘦呢?待會兒多吃一點。」

  「知道了,謝謝!」靈兒用力把手抽回來,她看他一眼,「你到底說不說?」

  「凡是蟠龍堡的人都姓龍。」龍天飛說到這裏,直盯著靈兒笑。

  靈兒一聽,連忙搖頭否認。大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龍天飛卻懂得她的想法。

  「別急著搖頭,我又沒說妳也姓龍。」

  「我才不要姓龍,這輩子我只姓師父給我的姓。」靈兒強調。

  龍天飛無所謂地笑笑,「靈兒,這種家務事,我們回去以後關起門再討論好不好?」他悄悄地對靈兒比了比龍雲他們的方向。「妳現在可以叫我天飛,不然叫我飛哥、天飛哥、天飛大哥都可以,或者,妳直接以……相公來稱我好了。」

  「誰要叫你相公──」靈兒說出這兩個字,立即察覺自己的失誤,她羞紅了臉,氣得不看龍天飛笑開嘴的表情。

  龍天飛本想繼續逗她,但見小二已將蓮子湯端來,便說:「在外頭熱了這麼久,先喝些蓮子湯散散熱氣。」

  靈兒老實不客氣地喝起沁涼、甘甜的蓮子湯。

  「龍大哥、龍大哥!沒想到你已經先到了。」

  宋蓮心一入客棧便問掌櫃,龍天飛和他的屬下是否已到,掌櫃據實以告,說他們一早就與展昭在此會面,現在人還在樓上的廂房。她一聽,也不待掌櫃把其餘事說完,就匆匆忙忙地跑上樓。

  龍天飛見到她跑得氣喘喘的,連忙招呼:「宋姑娘,請坐。宋大俠呢?」他為她倒了一杯茶水。

  「我爹?他還在外頭與人說話,方才我們到時,爹正好碰到熟識的人,所以兩人當街談起話來,我本來想等他一起上來,但掌櫃的說你已經在這兒了,所以我先跑上來找你。呃……這位姑娘是……」宋蓮心說完,才發現一旁的靈兒。

  「靈兒,這是宋振綱大俠的女兒,宋蓮心。宋姑娘,這位是……」

  「宋姑娘可以叫在下乞兒,或者叫小乞丐也行,在下前些日子與龍堡主萍水相逢,今日是受龍堡主之邀,前來大吃一頓。」

  龍天飛對靈兒搶著介紹自己,只有笑著搖頭,而龍雲他們聽了也都低頭猛笑,後來在靈兒的逼視下,才勉強忍住笑繼續吃飯。

  「龍大哥?」宋蓮心不信,疑惑地看向龍天飛。

  龍天飛本想開口解釋,但靈兒卻故意把蓮子湯往他身上倒,幸好他眼捷手快地接住。

  「不想吃了,也……」

  「誰說不想吃了,只是不小心撞到的嘛!」靈兒耍賴地說。

  「那妳還要吃嗎?」龍天飛將半碗蓮子湯送回靈兒面前,「還是等會兒再吃,免得飯吃不下。」

  「我吃完這個,不要吃飯可以嗎?」靈兒故意為難地說。

  「不行,這只是讓妳消暑,可不是讓妳當主食,待會兒飯菜多少吃一些。」龍天飛邊說邊又為靈兒擦了擦臉。

  宋蓮心覺得他們兩人的行為有些奇怪,她正想開口發問,卻被送來飯菜的小二打斷。

  「龍堡主,您要的素菜、素飯來了。您先嘗嘗看,這些菜色合不合您的胃口。」

  龍天飛和靈兒看了看端來的素菜,靈兒數了數菜色,「吃一頓飯要十道菜,這也未免太多了吧?」

  小二哥一聽此言,以為靈兒因為剛才的事,有心為難他,令他整個臉都垮了。

  龍天飛見小二哥這副表情,怕靈兒誤以為小二哥對她惡臉相向,為了不影響她的食欲,於是對小二哥說:「你先下去,有事我會召喚。」

  「是。」小二哥籲了一口氣便退下。

  「靈兒,妳先嘗嘗哪些合妳胃口,不喜歡的,我再叫人撤走。」龍天飛邊說邊為靈兒布菜。

  宋蓮心從不曾見過龍天飛如此費心對人,不管眼前這人是誰,都令她心生一股妒意。

  「龍大哥,你什麼時候也吃起初一、十五齋了?蓮心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難怪爹要款宴你,你說不要,原來──」

  「不,宋姑娘妳說錯了,吃齋的人是在下而不是龍堡主。今日他只是座陪,算不得吃齋。」靈兒打斷宋蓮心的話,接著又對龍天飛說:「我只要這個、這個和這個,其餘的看你了,若你也不喜歡,看你怎麼處理,但不許浪費。」她比了比桌上的三道菜。

  龍天飛點點頭,「我再留香椿脆皮和翠玉香筍這兩道,其餘叫小二包起來,由右翼送去山神廟給妳的和尚朋友,這樣好嗎?」他招手喚來小二哥,並吩咐龍右翼跟著去。

  靈兒贊同地點點頭,開始吃著飯,龍天飛看她不像幾天前沒胃口的樣子,也安心地進食。

  「宋姑娘,妳也一起用吧!」靈兒見宋蓮心坐著動也不動,便招呼一聲,「啊!我忘了,或許這些山野小菜不合妳的胃口。龍堡主真是怠慢了,你應該陪她的。」她將臉轉向龍天飛,表情有些幸災樂禍。

  龍天飛瞥見靈兒躲在碗後偷笑,倒也不在意,只是幫她盛碗當歸金針湯,「喝些湯,順順喉。」

  宋蓮心愈看愈氣,她側過臉不看他們,這時,跟在宋振綱身旁的家仆朝她跑來。

  「小姐,不好了,老爺、老爺在外頭遭人暗算,齊管事正在為老爺看傷,他吩咐小的過來通知小姐。」

  「怎麼會這樣?」宋蓮心不敢置信地喊了出來。

  龍天飛立即起身,「靈兒,妳在這裏慢慢吃,我去……」

  「我要去。」靈兒也放下碗筷,率先走在前頭,「事態緊急,我們快走吧!」

  ☆ ☆ ☆

  「你還要繼續留在開封?」靈兒站在龍天飛的面前。

  「靈兒,宋大俠目前傷勢雖無大礙,但──」

  「我才不想管這些。」靈兒打斷龍天飛的解釋,「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但我也有我要辦的事。這幾天我已經耽擱不少時間,現在得出發去找師父要我找的東西,如果你不能離開,那我就自己先走。」她轉身離開。

  「靈兒!」龍天飛阻止她,「就算要離開,我也必須和宋大俠說說,這幾天他……」

  「他的事和我無關,我不想知道,也不想插手。我留下來是因為你的關係,但我不能因此耽擱師父交代的事,既然你有難為之處,我們還是分道揚鑣,有緣再見!」靈兒說完,快速地走開。

  龍天飛本想攔她,卻被身後的宋蓮心喊住,「龍大哥,我爹找你,他說是急事。」

  龍天飛無奈之下,只得收回腳步跟宋蓮心去見宋振綱。

  靈兒見龍天飛沒有追來,心裏有些悵然,但她隨即振作精神。心想,也許緣分已淡,到此了斷也好,免得她自己愈陷愈深,以後想要和他把感情畫分清楚也難。

  她走走停停,不知不覺走回山神廟,站在外頭看了看,才走進裏頭,「還好今天我有先見之明,換回自個兒的衣服後才去找他談,否則怎麼躺下來休息。」

  她依照往常到神桌下,舒服地調整睡姿,不一會兒便沈沈睡去。當她醒來時,只見外頭星光燦爛。

  「啊!已經天黑了。奇怪……」靈兒發覺自己的胸口莫名溫熱,她掏出玉佩。「咦,為什麼我從不曾發現過?」她握住溫熱、發光的玉佩,感受到一股氣流的盤旋。

  靈兒定神推算著。

  「莫非是鎮龍寶物?」她起身跑出山神廟一看,「啊!圓月彤雲,難道是地龍要醒了嗎?」

  靈兒自責自己的疏忽,立即起一個八卦圖,推算手中玉佩和鎮龍寶物之間的關聯,同時又責怪起自己之前忽視了師父的交代,以致錯過上次月圓的機會。

  她看著八卦盤上的推算,沈思一會兒,「既然這股氣流一直盤旋著,我不如……」說著她便念起咒言,將全副精神融入玉佩裏,跟著氣的流動方向尋去。

  靈兒一直順著氣流走到一處華宅外,「哇!看起來好像戒備蠻森嚴的,不知是何人的宅第?」

  她徘徊一會兒,本想打開天眼觀看裏面的情形,但胸口的溫熱突然加強,一股莫名的氣流環繞著她,令她無法集中精神。

  「不管了!既然跟到這兒,我就進去確認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喃喃地說著。找到一個隱密的地方,確定不會被人發現,立即躍身翻牆而入。

  靈兒謹慎地避開巡邏的守衛,順著氣流來到一處花園,隱約聽到一陣對談聲,她小心隱藏行蹤,傾耳細聽。

  「仙姑,妳看,這龍如意口中的圓珠,今晚居然發亮了。今日這個徵兆,莫非是上天給本王的暗示?」穿著華服的男子高興地說,而被稱作仙姑的女子也頷首贊同,「有誰會想到這尊平凡無奇的龍如意,一到仙姑的手上,不僅可以呼風喚雨,還可控制神獸地龍,更可以助本王登上九五之尊。但之前它在龍天飛、包大人的手上,最多只能算是一塊美石。今天這尊龍如意可以如此神奇,全是仙姑給它的造化。」見識到龍如意的威力,他極力稱讚仙姑。

  「哼,眼前這算得了什麼?只要能控制好這尊龍如意,天下早晚會是您的。至於我只想乘龍飛天證仙,我們是各取所需,王爺不必如此稱讚我。」一襲灰袍的道姑謝絕了王爺的讚美。

  「哈哈哈……仙姑何必客氣,本王只是實話實說。如果本王真能順利取得皇位,還是仙姑的功勞,將來本王若坐上皇位,一定封仙姑為我朝國師,並且盡心盡力的供養仙姑,讓仙姑能全心全意地修行,直至仙姑乘龍飛天成仙為止,只是……本王還要等多久呢?仙姑。」

  「王爺,不必心急。我說過現在機緣尚未成熟,地龍尚未醒來,龍穴也還未找到,我們必須藉助這尊龍如意的力量。今夜我再催一符令下去,下次月圓時再做一次法,定能將──什麼人?」仙姑目光如箭般直射一處。

  「來人,有刺客闖入!」王爺高聲大呼,不一會兒一群士衛便團團圍住一個黑衣人,雙方展開激烈廝殺。

  靈兒躲在黑暗處,心裏直罵著那個黑衣人壞了她的好事。她本想趁那個道姑催符時,下手奪取那尊被他們喚作龍如意的降龍玉,沒想到半途卻跑出這個程咬金。

  她觀看一會兒,想他以一敵多,顯然是沒有勝算。於是她從懷裏拿出一張符令,低聲催動著,忽然一道火光從符紙上端燒起,等到快燒完時,她大喊一聲:「化!」隨即跑了出來。

  「什麼人?這種雕蟲小技也敢在此撒野。」仙姑拿起神案上的桃木劍,口中朗朗念咒。

  靈兒當然知道這種伎倆只能騙騙外行人,一點也不戀棧,符令一出,她立即躍到黑衣人面前,拉著他就跑。「快走!」

  「想走?我要看你們怎麼走!出!」仙姑右手長拂一出,一道青光飛奔而去。

  一陣寒氣逼近,靈兒想也不想地將黑衣人推開,她感到手背上的刺痛,明白對方放毒。她咬緊牙根,在回身之際也射出十餘枝竹子,形成一個八卦迷蹤陣,以阻止對方繼續追捕。

  「別追!小心腳步,別入陣了。」仙姑喊住了士衛。

  「可是……」王爺在她銳利的眼光下吞回了剩下的話。

  「王爺不必擔心。來人中了我的天山寒冰青蛇毒,如果沒解藥,不出一個時辰,一定會毒發身亡。」

  「哦,這樣便好。但這種解藥中原可有?」王爺不放心地問。

  「這種毒,中原沒有解藥。不過,少林寺的大還丹可以解,但少林寺的大還丹又豈是他們隨便可得的。」仙姑嘲諷地說。

  王爺想了想,知道少林寺的大還丹確實不易取得,心也就安了下來。「既然如此,仙姑,不如就繼續方才……」

  「今晚沒法子了。」仙姑看著清朗朗的天色,「時辰已過,加上剛才來的也是同道中人,她念了咒,壞了這兒的氣,恐怕我們必須另找地方了。」

  「這……可惜,那我們該往何處?」

  「待我推算,明日再答復王爺。現在,請王爺先命人把這兒收一收。」仙姑說完,隨手將長拂往空中比了比,便把地上的陣勢去掉,人也瞬即離去。

  ☆ ☆ ☆

  靈兒拖著死氣沈沈的身子跑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身上有一顆龍天飛送的唐門百解丸,她立即從懷裏取出來服用。

  「小兄弟,你……受傷了?」黑衣人在靈兒停下才發覺。

  靈兒坐在地上休息,奈何毒還是順著血液流動,「幫我制個穴好嗎?」她把手臂上的袖口撩起來。

  「你中毒了?」黑衣人不禁叫了起來,他連忙將靈兒手臂上的穴點住。「你知道怎麼解嗎?」

  「不知道。」靈兒照實回答。「不過,如果你能帶著我,在一個時辰內找到一個人,那個人的身上或許有少林寺的大還丹,我……還有機會……」她愈說氣愈弱。

  「那個人是誰?他叫什麼名字?現在在什麼地方?」黑衣人焦急地連問。

  「他……叫龍……」靈兒說到這兒,人已陷入昏迷。

  「小……」黑衣人搖搖她,但她一點反應也沒,他只好將她抱起,「姓龍?這個姓很少,難道是包大人所說的……」

  ☆ ☆ ☆

  自從靈兒離去後,龍天飛便一直心緒不安,不過他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去找她。如果真的和她只能有這樣的緣分,他也不想再去為難她,強留她在他的身邊。

  只是一想到這裏,龍天飛的心不覺微微痛了起來,他真的不想讓她離開,不過……唉,夜這麼深,她是否有休息的地方?她有吃東西嗎?這幾天氣候轉涼了,她身子這麼單薄,可以抵擋得住深夜的寒氣嗎?

  龍天飛整個思緒滿滿都是靈兒,一直無法入眠。

  「什麼人?」

  屋外響起一道聲音,傳入龍天飛的耳中,他心想,既然睡也睡不著,不如到外頭瞧瞧。

  「龍主,是靈兒小姐……」龍雲一聽門開的聲音,頭也不回地道。

  龍天飛聞言,趕緊往前趨近。

  「靈兒!」他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早上活蹦亂跳的人兒,現在……居然是這般了無生氣。「靈兒!」他悲痛地將她摟進懷裏。

  「龍堡主,請勿激動,在下想問您,您身上是否有少林寺的大還丹?」黑衣人直接問出要點。

  「你是誰?怎麼知道我們龍主身上有大還丹。」龍右翼代替龍天飛回話。

  「我是誰不要緊,要緊的是這位元中毒的小兄弟需要少林寺的大還丹來救命,而告訴我的,就是他。」黑衣人指著昏迷不醒的靈兒。

  龍天飛立即將懷中的小玉瓶取出,倒出一顆拇指大的藥丸,咬碎後把它喂進靈兒的口中,接著抱起她。「左翼、右翼,你們守著門,我為靈兒運功逼毒。」

  語畢,他立即將靈兒抱入房,全心全意地為靈兒運功逼毒。

  約過半個時辰,面呈紫青的靈兒,身子突然往前一傾,吐了幾口烏血,還吐出一些大還丹,然後整個人又往後仰倒。

  龍天飛觀察她的臉色,雖有改善,但死色不減,他從懷裏再取出一顆大還丹喂入她口中,雙手從她背後撐住,繼續為她運功療傷。

  門外,蟠龍堡的護衛與黑衣人在短暫地互談後,彼此放開敵視,一同守著,耐心等候龍天飛的消息。

  又過了半個時辰,靈兒第三度吐血,但這次在吐了兩口烏血後,終於吐出一口鮮血,之後身體軟軟地倒進龍天飛的懷裏。

  「靈兒!靈兒!」龍天飛心疼地喊著。雖然不見她清醒,可她臉上已無青光和死氣。他擔心她還另有傷處,便檢查她全身,發現她的手臂上有個傷口。

  龍天飛小心地為她處理傷口,直到紅腫的烏血塊除去,才起身取藥膏為她包紮。

  「龍雲!」龍天飛安置好靈兒,出聲向門外叫喚。

  龍雲應聲而入,人也隨他身後進來。「龍主?」

  「把徐大夫找來。」龍天飛眼帶憂色地盯著靈兒。

  「龍主?難道……」龍右翼往前一探。

  「不是,靈兒身上的毒已解,而除了中毒的傷口外,沒有什麼大傷,我已幫她處理好了。只是她的身子虛弱,我要大夫來為她把個脈,開個藥單補補她的身子。」龍天飛語帶疲憊地說。

  「看來這個小乞丐和龍堡主交情匪淺,不然龍堡主怎肯如此為他傷神?」黑衣人開口。

  「你是?」龍天飛疑惑地問。

  「在下陷空島翻江鼠蔣平,今夜夜探襄陽王的別院,不慎被人發現,所幸這位小兄弟仗義相助,救我脫離困境,不料卻被王爺府的人用暗器所傷。待我們安全脫離險境,他的毒傷已經發作,所幸他及時提到龍堡主有少林寺的大還丹,所以在下才前來試試。」

  「多謝蔣爺及時將靈兒送回,她是龍某的未婚妻。」龍天飛直接點明靈兒的身分,不讓蔣平多作揣思。

  「哦,是這樣啊!那我可以安心地把她留下來。」蔣平點點頭,「既然如此,這份救命之恩,改日有機會再報。我得先行離開,我的兄弟還在等我回去會合。」

  「夜已深,龍某也不多留蔣爺,請蔣爺代龍某向其他四位爺問候。」

  「龍堡主,別客套了。下回有機會再見。」蔣平重新戴上黑面套,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休息的靈兒,嘴裏低喃:「此恩來日再報。」語畢立刻轉身離去。

  不久,徐大夫到來,在他為靈兒仔細檢查後,確定她安然無恙,開了幾味給她強身健體的補藥,才打著呵欠離開。

  龍天飛坐在床沿看著靈兒蒼白、灰髒的小臉,輕輕為她擦拭,「龍雲,去端些水來。」

  「龍主,夜深了。您還是先休息,明早屬下會去找個丫頭來服侍她。」龍右翼開口建言。

  龍天飛靜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夜是深了,但我還不累,你們先下去休息吧。」

  「龍主!請龍主多保重身體。」四個屬下齊聲道。

  「你們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龍天飛轉頭對著屬下笑了笑,見他們不信的眼神,他補充道:「有靈兒在我身邊,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我已經答應過黃山老人,一定會好好照顧她,我若有事,又怎能照顧她呢?這個道理你們不懂嗎?」

  他們明白龍天飛的意思,同時作揖,「請龍主早點休息,屬下等告退。」

  「嗯。」

  在他們全都離開後,龍天飛和衣躺在靈兒身旁,靜靜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溫柔地將她擁入懷裏。

  「靈兒……」他心裏略微掙扎後便下了決定。「靈兒,從今而後,我再也不會讓妳離開我一步。」

 

  第五章

  「小心點,手輕點,別把小姐吵醒了。」

  「唉!小姐真瘦啊!難怪龍主不放心。」

  「是啊!不過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小姐長期持齋,吃不得葷食的補品,要長肉……恐怕很難。」

  「嗯,看來龍主要費一輩子的心來照顧小姐,否則以小姐這麼柔弱的身子,又要持齋修行,怎麼得了……」

  「噓!小聲點,小姐好像被我們吵醒了。」

  靈兒緩緩地動著身體,她其實早就醒了,聽著婢女的對話,明白自己又回到龍天飛住的客棧。

  「小姐醒了嗎?」龍天飛從外面進來,見龍雲找來的婢女還在為靈兒整理衣服,便坐在茶桌旁。

  「嗯,好像快要醒了。」其中一名婢女說。

  「那妳們先去熬碗參茶來。還有,叫小二哥把早膳端來。」

  「是!」兩人得令離開。

  龍天飛在她們離開後,安靜地觀察靈兒。

  靈兒也故意不睜開眼睛,等了好一會兒,沒聽他發出一言半語,她不耐煩地睜開眼睛,「你究竟還要看多久?」

  龍天飛聽她那有氣無力的聲音,沈靜的臉龐展現一抹笑意。他走到床畔,俯身笑看著靈兒,緩緩地坐在床沿。

  「醒了。」

  靈兒以為他會對她說一堆話,卻只聽到兩個字,她有些訝異他的反應,但也不知該對他說什麼,只好不安地挪了挪身體,「嗯。」

  「睡了兩天,精神可好些?」龍天飛輕柔地拂去她臉上的秀髮。

  「我睡了兩天!?」靈兒驚訝地說,抬起手要龍天飛扶她起來。「怎麼可能?我中的毒若當晚沒有解,是不可能存活的。可是我現在明明還活著呀,難道我還中其他的毒嗎?或是那個黑衣人那時沒有找到你,所以他用其他的方法制止了青毒?」

  龍天飛將她扶起來,擁在懷裏,「事情不是如妳想的那樣。蔣爺當晚就將妳帶回來,妳中的青蛇毒在服下少林寺的大還丹,並由我運功療傷後便沒事了,只是妳的身子平常就太過虛弱,所以才又昏睡了兩天。」他輕柔地撫著她的臉,最後忍不住輕吻她的粉頰。

  「你……你……」靈兒被他忽來的舉止嚇著,羞赧地閃著他,「男女授受不親,更別說──」

  龍天飛扶住她的下顎,笑著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靈兒瞪大眼看他,他也睜著眼回看,直到她緩緩地閉起眼睛,微弱地發出一聲嬌喘,他才放開她。

  「靈兒,我再對妳說一次。我們的親事已定,這吻表示我的承諾,今後我們生死相隨,妳不許再像那天那樣拋下我離開,知道嗎?」龍天飛略微埋怨地說。

  「我沒有……我沒有拋下你,我只是……只是有事要辦。」靈兒也覺得有些委屈,但說完話後心裏更嘔了。

  之前,她明明想和他做個了斷,為什麼離開他後反而心有所失,而現在回到他身旁,知道他依然要和她保持婚約,心裏竟有一絲喜悅。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被他的柔情網住了,不止不想掙脫,還希望他不要放開。她在心裏歎一口氣,暗罵自己的定力不夠。

  「黃山老人到底要妳辦什麼事,難道妳不能說出來讓我知道嗎?」

  「不是不能說出來,只是……其實說了你也不知道,而且你不是正好有事在忙,我不想增加你的負擔。」靈兒回答他。

  「妳不說,我不知道如何幫妳。看妳每天憂心忡忡,我不安心,妳知道嗎?」龍天飛摟緊她,他歎了口氣,「告訴我,那天為什麼會受傷?」

  「那個黑衣人沒有解釋嗎?」靈兒反問。

  「他說了又怎樣?他不是妳,我要知道的是妳離開我之後的事,以及妳為什麼會去那個地方,又為什麼會為了救他而受傷?」

  靈兒默不作聲,最後被他的固執打敗,這才將那天的事情說出,同時也提到了降龍寶物的事。

  「這麼說,妳要找的東西,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龍如意?也就是我蟠龍堡的龍如意?」龍天飛難以相信。

  「是啊!我也沒想到那尊龍如意,居然是你家的傳家之寶,不然那時我就直接找你拿,現在說不定就可以回黃山了。」靈兒有些不服氣地說。

  龍天飛聽她說要回黃山,心裏有些不舒服,但他強笑著說:「是啊,妳若早點說,說不定我們現在就可以成親拜堂了。妳說是不是?」

  「我……不是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靈兒心虛地解釋,奈何就是說不出她是要回黃山修行。

  龍天飛明白她的意思,卻故意說:「哦!那真的是還好。妳下山時,那尊龍如意剛好遺失,而我也才有機會遇見妳,否則我是不是要空等妳五年呢?」他看她搖著頭不說話,一臉不悅,「靈兒,我們先拜堂成親好嗎?」

  靈兒訝然抬頭看他,卻被他炯炯有神的眼光看得有些心慌。「為什麼?」

  「不為什麼,只是想確保妳不會在找到龍如意後,偷偷棄我不顧地回黃山。」龍天飛實說實說。

  「我……不會。」靈兒停頓了一會兒,又說:「我不會不對你說一聲,就離開你回黃山,所以,我們不必現在急著成親。」

  「是嗎?」龍天飛臉頰輕貼在她耳畔,「我相信妳所說的每一句話,現在我不逼妳。不過我還是再重申一次,下次不許妳再像這樣離開我,不然我可就不管妳願不願意,我們──」

  「好好好,我知道了。」靈兒打斷他的話,不讓他說成親的事。「下次我不會了。」她撒嬌地說,岔開話題,「宋大俠身子好些嗎?還有,我說的那個地方,你知道是什麼地方,那個叫王爺的人,是真的王爺嗎?他是哪個王爺?他是不是就是宋大俠說的那個打算叛變的王爺?」

  龍天飛一下子被她問這麼多,不知從何說起,適巧聽到小二在外頭喊著,便先要小二端早膳進來。

  他扶她躺回床,「先吃早膳,吃完了還有精神,我就告訴妳全部的事。」

  靈兒眨了眨眼,在說了這麼多話後,她還真的有些累。不過她不好意思說不吃,因為她明白那是龍天飛確定她醒後,特地命人熬給她喝的粥。她強撐著精神讓他喂了幾口,便昏昏然地睡著。

  龍天飛看她睡著,也不強逼她醒來吃粥。他調整她的姿勢,讓她睡得舒服些,她方才撐著精神和他說這麼多話,表示她身體已經好些,至於這碗粥,吃不完也罷,等她醒來後,再命人重新熬熱便可。

  他思索著眼前的事,有許多重?處,他必須重新整理一番,把事情好好處理完,如此一來,他和靈兒的婚事才能如願。

  ☆ ☆ ☆

  「仙姑,我說的就是那位穿黃衫的姑娘,她是宋振綱的女兒,而宋振綱正好與龍天飛是至交好友。」

  「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像為情所困?」

  「仙姑說的一點也沒錯。」男子點頭答道。「據探子回報,宋姑娘喜歡上龍天飛,但龍天飛卻愛上另一個姑娘,所以她應該是來求姻緣的。」

  「哦?是這樣子的嗎?」仙姑問道。見男子肯定地點頭,她露出了一絲冷笑,「最近她都常來道觀,身為道長的我看她這麼誠心的份上,似乎也應該展現一些出家人的慈悲心懷,幫一幫她才是。」

  說完,仙姑緩緩從暗處走到大殿前,站在宋蓮心的身旁。

  「姑娘,貧尼最近常見姑娘到道觀參拜,卻總是眉頭深鎖,想必姑娘心裏有事,想求神明指點迷津,是嗎?」

  宋蓮心訝異眼前這個女道士的話,但見她慈眉善目、語氣祥和,忽然想將這幾日的悶氣對她說。不過,她是個清淨的出家人,這兒女情長的事,方便與她說嗎?

  「姑娘,貧尼依妳的面相來看,妳最近是不是為情所困呢?」仙姑見宋蓮心不語,猜想宋蓮心對她有防備,故作慈愛地說:「姑娘,男女之間的事,雖說本是天注定,但有些姻緣還是要刻意攀緣才能締結連理。此外,還有一點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要懂得如何用心去和對方發生感情。」

  「刻意的攀緣?用心去和他發生感情?要怎麼做呢?而且就算做了,就一定會有用嗎?」宋蓮心喃喃自問。

  從十三歲見到龍天飛時,她心裏就立下將來要嫁他的心願,所以她總是刻意地討好他。知道他是蟠龍堡的當家,需要一個溫柔嫻淑的夫人,她就立志將所有女子該具備的德行一一學習,若是有機會與他相處,在他面前更是保持最好、最美的樣子。奈何他對她一點也不動心,甚至還刻意與她保持距離。

  她猜不透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他為何喜歡一個小乞兒更甚于她,可笑的是,那個小乞兒才與他相遇不過一個月,他卻幾乎已把小乞兒當他未來妻子般的疼惜、寵愛。

  前些日子爹受傷時,龍天飛為了治療爹的傷勢,到宋府暫住,那個小乞兒也跟了過來。她這才知道,那個小乞兒會留下來,全是因為龍天飛強留她的,不過幾天後那個小乞兒還是堅持要走,並且不顧龍天飛的挽留自行離去。當時龍天飛因為爹的緣故沒追去,她好高興,以為龍天飛只是一時心迷,相信再過幾天後,他便會忘記那個小乞兒,然後回心轉意地選擇一旁等候的她。

  沒想到這個希望,不過一夜就破滅了。

  龍天飛在那個小乞兒離去當日的午後,立刻遷回祥龍客棧。那時,她以為他只是不好意思太過打擾他們,才堅持搬回客棧,且依他和爹的交情,他還是會來府裏看爹的病情,然而這個想法在隔日的清晨又被人打碎了。

  龍天飛從離開後至今,不曾再來府裏探望過。他只在隔天的晌午前,派龍右翼到府裏通知爹,那個自行離去的小乞兒身受重傷,那天夜晚被人送回祥龍客棧,龍天飛為了救她耗去了許多功力,因此他必須休息一些時間。此外,他要全心全意地照顧那個小乞兒,而爹的傷勢又已大致完好。所以從那天起,他只派人過府問爹的復原情形,自己便不再來過宋府。

  宋蓮心的心思轉到這兒,不覺生起了一股怨氣。明明是她比那個小乞兒更早認識龍天飛,為何他喜歡的,卻不是她這個苦苦守候許久的人?若是緣分真可如道長說的可攀,為何她攀了這麼多年,到頭來卻還是一場空呢?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奈何沒有其他辦法可留住龍天飛。

  宋蓮心愈想愈難過,愁苦、悲傷的眼,不知何時溢滿了淚水,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不覺心疼。

  「姑娘,或許妳有難言之隱不願說出來。不過,若妳真想留住心上人在身邊,想要強攀這份姻緣,看在今日和妳有緣相遇的份上,貧尼給妳一個方法,不知姑娘要或不要?」

  「道長想幫我?為什麼?」宋蓮心既驚訝又疑惑。

  「不為什麼。純粹是看在妳我有緣的份上,怎麼樣?要不要我的法子呢?」仙姑笑看著宋蓮心。

  「這……」宋蓮心猶豫不決,她隱約可以猜到這方法不會是什麼正大光明的手段。

  「機會只有這一次,下次妳我再見面,我或許已經忘了妳,也或許將法子送給別人用了。姑娘,妳可要考慮清楚再回答貧尼哦!」仙姑笑得有些曖昧。

  見宋蓮心想要又不敢要的樣子,仙姑轉身就往回走。

  「道長,請留步。」宋蓮心急忙出聲制止,「煩請道長為蓮心指點迷津。」

  「好。既然這樣,妳隨我到後面拿東西吧!」

  仙姑說完,率身先行,宋蓮心深吸一口氣後,也尾隨而去。

  ☆ ☆ ☆

  靈兒從見到真正的降龍寶物龍如意後,知道龍如意和她身上的玉佩有關聯,連著兩、三天都問龍天飛關於龍如意的事。

  龍天飛知曉龍如意對靈兒的重要,立刻加派人手追查。只是六、七天過去了,龍如意還是一點下落也沒有。

  「唉!再這樣下去,下一個月圓又要到了,我該怎麼樣才能制止這件事呢?」靈兒躺在床上喃喃自語。

  她左翻個身想一下,右翻個身還是沒有方法,不覺又歎個氣。

  「今早宋姑娘說最近常去一個新道觀,裏面的女道長自稱是仙姑,那……那個道觀會不會是襄陽王的另一處別院改裝的呢?如果我現在偷偷去看一下,天亮之前回來,龍天飛也不知道。可是,萬一事情不如我所想的那麼順利,到時候我又無法如期回來,龍天飛會不會又誤會我呢?唉!我到底該不該去?」

  靈兒躺得不耐煩,她起身下床走動走動,藉此厘清腦中的一些事情。最近這幾天,龍天飛對她說了一堆複雜的人與事,最後她只記住了宋振綱有一個朋友?大人,而?大人最近掌握到一個消息,說襄陽王有叛亂的現象,所以,?大人暗中托宋振綱調查有關襄陽王的動向。

  至於宋振綱與龍天飛是在濟南時認識的,那時宋振綱遭人圍殺,龍天飛正好經過,見到他身受重傷,這才出手相救。之後兩人相談甚歡,發現彼此共同想法甚多,遂成為忘年之交。

  而龍如意會借給包大人,則是因為蟠龍堡的老堡主和包大人是多年至交,加上包大人素以公正清廉辦案。因此,當包大人開口向老堡主借龍如意來辦案時,老堡主二話不說就借出那尊龍如意,但沒想到事情卻是另有隱情。

  原來,龍如意的遺失,是被有心人竊走,為的就是要圖謀大宋的江山,也難怪宋振綱、包大人,還有那個黑衣人蔣平,會全湊在一起。

  靈兒想著想著,心思又轉回到早先那個想法上,龍如意會不會被襄陽王藏在道觀裏呢?

  「乾脆去找他明說。如果他不陪我去,那我就自己去好了,到時候他就不能怪我不告而別。」

  她下定決心,立即起身離開房間。她到了龍天飛的房門外敲了幾聲,卻等不到他來應門便自行推門而入。

  「咦!為什麼他不在房裏?他去哪里了?」她疑惑地離開龍天飛的房間,「怎麼辦呢?啊!花園。」

  靈兒想到龍天飛常在夜闌人靜時,到花園練武。她往花園走去,半途遇到了龍右翼。

  「右翼,這麼晚了,你要去哪里?」靈兒好奇地問。

  「靈兒小姐,這麼晚了,妳又怎麼還沒休息?」龍右翼笑著反問。

  「靈兒就靈兒,別喊小姐了。」靈兒揮著手,「對了,龍天飛呢?他去哪了,這麼晚了,他怎麼不在房裏?還有,你要去哪?」

  「龍主在花園,因為方才宋姑娘來找龍主,說有事要與龍主談談。而龍主則問宋姑娘出門前是否有告知宋大俠,宋姑娘表示沒有,所以龍主要屬下去通知宋大俠一聲,免得宋大俠擔心。」龍右翼據實以告。

  靈兒點了點頭,「這樣的話,他們人還在花園囉?」

  「是的,他們才去一會兒。」龍右翼以為靈兒吃醋,連忙為主子解釋。

  「這可好了,既然宋姑娘也在場,那我更可以把這件事對他說。」靈兒打著如意算盤,「啊!右翼,我自個兒去花園找他們,你去忙吧!」說完,不待龍右翼回答,她轉身匆匆跑開。

  龍右翼笑著邊走邊想,她和主子的感情在這次的事件後,都穩定了不少。如果依這情形下去,再過一段時間,他們這群屬下應該便可喝喜酒了。

  靈兒急急忙忙地沖到花園,一到花園的拱門,就看到他們兩人在亭子裏談話喝酒。她本想出聲招呼龍天飛,但在聽到宋蓮心哭泣的聲音,她猶豫著該不該打擾他們,於是她安靜地立在暗處觀看。

  「龍大哥,為什麼?蓮心究竟哪一點不如那個黃靈兒?是蓮心不嫻淑、不溫柔,或是蓮心長得不夠美,所以龍大哥不喜歡蓮心,而選擇了她。」宋蓮心輕泣。

  面對宋蓮心的質問,龍天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不傷害她的心,不過他也不想讓她有任何的希望,直言道:「宋姑娘,龍某從沒有去評斷過妳什麼,也沒有資格對妳說喜歡或不喜歡。因為龍某一直把妳當成好友的女兒,當妳是妹子,從沒有踰矩的想法,至於妳和靈兒兩人也不能相提並論。妳是妳,她是她,妳們兩人各有各的姿采。對龍某而言,妳和她沒有誰美誰醜的問題,也沒有溫柔、嫻淑的比較。感情的事我無法告訴妳什麼,而我和靈兒只能說是心意相通,我也認定她是我這一生的伴侶,其餘我便無可奉告了。」

  「你……難道我一點機會都沒有嗎?龍大哥,如果說我願意做妾來服侍你,這樣你能不能接受我呢?」宋蓮心不死心地問。

  龍天飛看了她一眼,歎了一口氣說:「宋姑娘,我龍某自知沒這樣的福分,而且我也不願如此委屈妳和靈兒。宋姑娘,妳聽我說,我不是腳踏兩條船的人,我的心只能對一個人好,在我多年的等待和尋找下,我終於找到了她,心裏也只能容得了她。如果未來在我身旁的人不是她,我寧可一個人獨自過這一輩子,就算將來要將蟠龍堡傳給外人,也是一樣。」

  「龍大哥……嗚……」宋蓮心心死地趴在桌上哭了起來。許久,她緩緩地抬起頭來拭去淚水,「龍大哥,蓮心失態了,也讓你見笑了。」

  「不會,龍某很感激宋姑娘的厚愛。但龍某福薄,也請宋姑娘見諒。」

  「不,這事怪不得你,只是……可不可以請你別把今晚的事對其他人說?當然,也包括我爹。」一

  「宋姑娘,妳放心,龍某不會對其他人提起。」龍天飛保證。

  「那就好。」宋蓮心低下頭沈思。忽然,她將手伸向龍天飛,「龍大……啊!對不起。」她不小心將龍天飛的酒杯撞了一下。

  龍天飛眼捷手快地接住酒杯,「不要緊,妳別為這等小事驚慌。」

  宋蓮心點了點頭,「龍大哥,蓮心知道這樣的請求踰矩了,但可不可以請你牽牽蓮心的手呢?就算是滿足蓮心最後的心願。」她將手伸到龍天飛的眼前,見他遲遲不理她,她奢望地又說:「只要一次就好。」

  龍天飛訝異她的請求,看著她的柔荑,他猶豫了會兒,最後才說:「宋姑娘,龍某不想冒犯妳,妳還是收回吧。」

  宋蓮心萬分失望地收回手,隔了好一會兒,她再度開口:「那……是否可以陪我喝幾杯酒呢?真的,只要幾杯就好。」她不想聽到龍天飛又拒絕的話,在他開口前便先幹為敬。

  龍天飛明白她心裏的失望和傷痛,也不忍繼續對她雪上加霜。他低頭看著酒杯好一會兒,然後舉杯,「三杯為限。喝完,龍某會命龍雲他們送姑娘回府休息。」說完,他舉杯與她乾杯。

  宋蓮心見他喝下酒,便為自己和他倒第二杯酒,「謝謝。」

  靈兒心裏很同情宋蓮心的處境,也覺得她自己有些對不起宋蓮心。不過,她還是覺得宋蓮心後來對龍天飛說的話和行為都有些奇怪,偏偏一時之間她又想不出來哪里出差錯了?

  而就在龍天飛喝下第二杯酒時,她心頭強烈地浮現不喜歡他喝酒的感覺,忽然靈機一動。

  「龍天飛,你好可惡!三更半夜,你居然和其他女子在花園裏私會,我……我不理你了。」靈兒好氣自己臨時編不出什麼話來說,只匆匆跑出去說氣話,就急急轉身離去。

  「靈兒!妳誤會了。」龍天飛見靈兒氣衝衝地跑走,立即施展輕功追上她。「靈兒,妳聽我解釋。」他拉住她的手臂。

  「我不要聽。」靈兒推開他,見他又阻止,便動手和他打起來。

  「靈兒。」龍天飛邊打邊覺得自己的身體有異樣。「靈兒,別打……我……」

  「龍大哥,別提氣運功,小心中的毒藥……」宋蓮心也急忙地阻止。

  靈兒一聽此話,立即反手拉住龍天飛的左手,為他把脈。

  「解藥拿來!」靈兒為龍天飛把完脈,立刻沖到宋蓮心身前。

  「我沒有解藥。」宋蓮心怨恨靈兒破壞了她的好事,心不甘情不願地說。

  「妳沒有解藥,怎麼可能?毒明明是妳下的,我不信!」靈兒動手往宋蓮心身上搜。

  宋蓮心不甘讓靈兒搜身,又氣靈兒破壞了她今晚的計劃,於是便動手和靈兒打了起來。

  龍天飛見狀,立即趨前分開她們兩人,他牢牢地將靈兒摟緊在懷裏。

  「龍大哥,你別動氣!」宋蓮心出言勸告。此時此刻,她一點都不希望事情成功。

  「龍天飛!你放開我,你不想要命了嗎?」靈兒不停地掙扎著,見龍天飛始終不為所動,她大聲地喊:「龍雲、龍霆,快來人!龍天飛中毒了。徐大夫,別睡了,龍天飛被人下毒了。徐──」

  「靈兒,別喊!」龍天飛用盡力氣制止她,奈何她不停地掙扎,引發他全身莫名的熱氣。「宋姑娘,妳快走吧!靈兒,別喊了,我不要緊。」

  「龍大哥!」

  「龍天飛!」靈兒瞪大眼看他。「你別騙我,你明明全身汗水淋漓,還說不要緊。」她又用力推了一下,「宋蓮心妳不許走,沒有交出解藥,妳休想走!」

  龍雲他們聽靈兒的召喚,立即趕來花園,但在龍天飛的喝令下,誰也不敢動手。

  靈兒見狀,生氣地不停動著。忽然,她想到龍天飛的身上應該還有解毒丹,便急忙轉身搜他的身。

  「靈兒,住手!別這樣!」龍天飛發現自己體內爆發出一種強烈的欲望,心裏立刻明白宋蓮心對他下了什麼藥。他放開靈兒,「宋姑娘,妳回去吧!靈兒,妳也回房休息,我沒什麼事。」他強忍住體內火熱的欲望,冷淡地說。

  「龍大哥,對不起!」宋蓮心哭泣地說。「我真的沒解藥。這是之前蓮心上道觀時,一位仙姑給蓮心許願的藥,她對蓮心說,如果、如果……龍大哥服下藥後,不願以蓮心當解藥,那……」

  「為什麼非要以妳當解藥不可?徐大夫,你快過來幫你的龍主看看。」靈兒叫徐大夫過來為龍天飛把脈,同時也罵自己平日對醫術的疏忽和不認真,以致在這種危急時,看不出他中的是什麼毒。

  徐大夫在靈兒的催促下,立即走到龍天飛身邊,而龍天飛在靈兒的強迫下,不得不伸手讓徐大夫把脈。他對徐大夫搖頭,暗示著不許將這事說出來。

  「怎麼樣?中的是什麼毒,我看不出來,您經驗老、醫術佳,快告訴我呀!」

  徐大夫面有難色地看著靈兒和龍天飛,「龍主?」

  「徐大夫,你別看他的臉色,快告訴我是怎麼回事?還有,龍天飛,你先把你的解毒丹拿出來服下。」

  「不可,萬萬不可!這樣只會助長那藥的衝力。靈兒小姐,妳別心急,龍主會想辦法解決的。」徐大夫連忙阻止。

  「他會有什麼辦法,你沒看到他已經滿身大汗,臉色逐漸轉紅了嗎?」靈兒實話實說。

  「這……」徐大夫難得不知該怎麼回答,他二度為龍天飛把脈,「龍主,要不要請龍雲他們去找……」

  「不必!」龍天飛不等徐大夫說完便斷然拒絕。

  「可是,依屬下看,宋姑娘這次下的藥性十分強烈,若無辦事,以龍主的武功,雖不至於有生命危險,但恐怕……輕者損及功力,重者……」

  「徐大夫,你知道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拿到解藥?你快告訴我,我去為他找來。」靈兒聽到事態嚴重,不待他說完話便插嘴。

  「龍雲,送宋姑娘回去;龍霆,把靈兒送回房去;左翼,你來為我守門。」龍天飛不想讓靈兒插手,更不想讓她知道他目前的情形。他匆忙地下達命令,便轉身回房。

  大夥聽了徐大夫的話後,已知道龍天飛中了什麼毒,唯有靈兒還不懂,仍想上前拉住龍天飛。

  龍左翼及時告訴靈兒,「龍主中了淫藥,只要是女人,都可以當解藥。」

  「你、說、什、麼?」靈兒不信地旋過身子看他。

  「不信?妳可以問宋姑娘。」

  靈兒看向宋蓮心,見宋蓮心羞愧地拚臉離去,確定龍左翼所言是真後,她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然後靜靜地看向徐大夫。

  「龍左執事說的是真的。若是一般藥,龍主只要強忍一晚便可無事。只是,宋姑娘今日下的藥性較一般的藥強了許多,加上龍主方才又與妳動手,讓藥性更增強擴散開來,所以若無……若無辦……辦事,也就是做成親的夫妻那……那、那件事,龍主的武功恐怕會盡失。」徐大夫吞了好幾次口水,斷斷續續地把話解釋完。

  「武功盡失?」靈兒怔了怔,她瞪著走遠的龍天飛,忿忿地跺了跺腳,大喊:「龍天飛,你好可惡!你給我站住!」

  龍天飛無奈地笑了笑,此刻他不敢再施展武功,只好加快腳步,想趕在靈兒追上前進房。

  靈兒見他這模樣,明白他的心思。她馬上放足奔去,趕在他關上房門前沖進他的房間。

  「左翼,守著門。今夜誰都不許來吵。」靈兒紅著臉說完話,就急忙把門關上。

  「靈兒,回房去!」龍天飛心猿意馬卻又百般克制地說。

  靈兒雖想幫他卻不知從何幫起,主動靠到他身上,他又把她推開,兩人僵持好一會兒。靈兒見他臉色愈變愈奇怪,汗珠如雨般滴下來,令她好心急。終於,她想到了好法子。

  ☆ ☆ ☆

  靈兒獨自坐在床上將衣服脫掉,而龍天飛故意背對她坐在桌旁強忍,她開口道:「龍天飛,我已經把我的衣服脫了,現在就換你了。」

  龍天飛一聽,立即起身往外走。

  靈兒連忙開口問:「你要去哪里?」

  「我出去,妳把衣服穿好,就留在這裏休息。」龍天飛邊說邊往外走。

  「不許走!」靈兒大聲制止他,見他不理,飛身貼到他身後,從他的背後摟住他,「不許你走,也不許你開門。你難道要我身子光溜溜地讓左翼看嗎?」

  龍天飛經她一說這才想到,他喝道:「靈兒,聽話!妳現在就回床上去把身子遮起來,等我出去後,立即把衣服穿好。」

  「不要!」靈兒也固執,「你到底要不要命呀!我是好心好意要幫你耶,你怎麼一點也不識好人心,還大聲對我說話。」她故意將臉頰貼在他的背上,抽氣地說。

  「靈兒。」龍天飛此刻是既痛苦又無奈。「妳聽我說,我也是為妳好,我不想讓妳在這種情況下成為我的人,難道妳真的不明白我的用心嗎?」他強忍著轉身的衝動,雙手用力握成的拳頭也已發白、發冷。

  靈兒見他這模樣,心裏除了感謝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貼著他的背後好一會兒,但他還是無動於衷,只好抓起他一手摩擦生熱,希望能令他溫暖一點。

  「靈兒。」龍天飛被她這麼好心的相助,差點克制不住自己的衝動,他強將手抽回來,「靈兒,妳聽話,先回床上去把身子遮住。」

  靈兒被他拒絕了這麼多次,心想算了,既然他這麼堅持,而且被下了這麼重的藥,他還能意識清楚且堅定地拒絕她,下場應該不至於太淒慘才是。但她還是不太放心,又想了一個法子試探他。

  「龍天飛,你不冷嗎?可是我好冷哦。」說完,她還故意打一個噴嚏。

  龍天飛心疼地轉身,不過一看到她,他馬上後悔自己的心軟。

  「靈兒,為什麼這麼做呢?」他真的克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將她摟進懷裏,雙手一觸摸她潔白柔淨又冰涼的身子,就急切地想讓她暖和一點,而自己想要她的欲望更是一波強過一波。

  靈兒貼在他懷裏任他搓揉,她想起以前和大乞兒他們在春滿樓行乞時,小彈珠偷偷告訴她的事,便開始動手幫龍天飛脫衣服。

  龍天飛想制止她,卻又想起她喊冷的事,他抱起她往床上走去,在把她放在床上時,她也用力地將他壓到她身上。

  「龍天飛,你合作一點好不好?不過是把衣服脫光,兩人在同一張床睡一個晚上,你就會沒事了,為什麼你硬是不要呢?」

  龍天飛聽她說得簡單,臉色又是一陣白,但他也訝異她懂得這檔子事。「靈兒,關於男女脫掉衣服睡覺這事,是誰跟妳說的?」

  靈兒一邊努力把他的衣服脫下,一邊笑著回答他:「這是我之前和大乞他們在春滿樓前行乞時,小彈珠有一次偷偷到裏面,去偷看裏面的姑娘和那些大爺在做什麼,然後告訴我的。」

  「那小子居然跟妳說這事!」龍天飛掙扎地不讓她動手,但聽了她的話,氣得雙手重重地在床上捶一下,直想去痛打小彈珠一頓。

  龍左翼他們守在房外,聽到這聲聲響,全都尷尬地互看一眼,心想龍主這麼用力,不知靈兒小姐是否受得了?不過,他們也慶倖龍主還是接受了靈兒小姐的好意。

  「為什麼他不能跟我說這事呢?我可是比他大將近十歲,他不懂的事問我,這很正常啊!」

  「妳說什麼?妳的意思是小彈珠才八、九歲?」龍天飛不敢置信地問,同時他的意志力也幾乎完全崩潰。他努力將自己移開靈兒的身上,靈兒卻盡力地又將他的另一件衣服脫下。

  「是啊,所以他看到那些姑娘全都脫光衣服,進去裏面和大爺睡覺,才跑來問我為什麼?不過那時我不懂,還好有大乞在旁邊對我們兩人解釋,所以我才懂呀!」她終於把他的衣服脫到最後一件了。

  「靈兒,妳真的懂嗎?」龍天飛不信。就他所知,男女之間的事,依他們這幾個半大不大的乞兒,恐怕只能說是一知半解。「靈兒,把妳知道的跟我說。」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今晚要想保留住她的純真,恐怕是無能為力了。

  龍天飛輕柔地吻她的臉、愛撫她的身子,希望她能適應他的行為。

  靈兒在他的撫摸下,也覺得身體怪怪的,她有些害怕地說:「龍天飛,你別亂摸我的身子啦,好奇怪耶。」她見他不聽話,氣惱地抓住他的手,「人家小彈珠只說他們是脫光衣服,然後躺在一起睡覺,又沒說那大爺亂摸姑娘的身體。你現在這樣子,還不趕快把眼睛閉起來睡覺。」

  龍天飛苦笑,果然她是一知半解。他吻住她微微嘟起的小嘴,「他有沒有對妳說,那兩個人躺在一起後,發出很奇怪的聲音?」

  「嗯……有啊,小彈珠說他們一直嗯嗯啊啊地叫不停。不過因為床幃遮住,他也沒看到什麼,他一直等到他們沒有發出聲音後,才偷偷地跑去掀開來看,就只看到他們在睡覺。」

  「所以……」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們是不是也要嗯嗯啊啊地叫,然後才可以睡覺?」靈兒見到他對她奇怪地笑了笑,以為自己說對了。「好吧,那我數到三,我們就一起叫一叫吧!」

  靈兒正打算開口叫,龍天飛立時將她的嘴吻住。他知道自己已忍到極限了,靈兒想要抗議他的阻擾,但在他強力的深吻下,心思不覺得游離。而隨著他愈來愈熱切地挑逗,她除了任他擺佈外,嘴裏也不禁輕吟出聲。

  龍天飛一直等到無法再忍時,才抽著氣對她說:「靈兒,從這一刻起,妳就是我龍天飛的妻,知道嗎?」

  靈兒腦中一片紊亂,根本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麼,她只是自然地嗯了一聲,算是允諾了他。

  龍天飛聽到她的答應,便不再克制自己的欲望,奮力地沖進她體內。靈兒身體彷若撕裂般地痛得大喊,龍天飛抱住她不住地抱歉和安慰,但他無法停下來,只得不斷衝刺。靈兒忽然想到了之前兩人的談話,她發現她被自己的無知害慘了,不過很快地,她僵硬的身子在龍天飛的愛撫下放鬆了下來,並將她帶領到一種未知的感覺裏。

  靈兒不知他們動了多久才停下來,但她知道,她居然讓自己喜歡上龍天飛對她所做的事,她在心中反省自己平日修行的功課,任由龍天飛將她摟在懷裏說些安慰和疼惜的話。

  龍天飛見靈兒始終不言不語,以為自己傷得她很重,他輕輕地抬起她的下顎,溫柔地吻著她說:「靈兒,是不是不舒服?」

  靈兒想閃避他的吻,但周圍都是他的氣味,讓她的身體又莫名地起了一陣悸動。她先是搖著頭,然後深吸一口氣才說:「你……好了嗎?」

  龍天飛想說好了,可身體自然的反應卻告訴他還不夠,他不語地將她抱緊,希望自己這次能克制下來。

  「睡吧。」他對懷裏嬌弱的人兒說著。

  靈兒嗅著他的氣息,發現愈來愈紊亂,也不語地閉上眼,想著自己以後要多用功,才能把心平靜下來。

  龍天飛也努力在克制自己,他以為她已經累得睡著了,在百般壓抑不住後,他告訴自己偷吻一下就好。

  靈兒在他的吻愈來愈激烈的情況下,明白他又想做什麼,忍不住想反抗他。她害怕自己愈陷愈深,愈難把握住自己日後的心思和感情。

  龍天飛接收到她的反抗,也想停下來,無奈想要她的衝動戰勝了他的理智。他抱緊她嬌柔的身體,將自己灼熱的欲望抵在她溫濕的柔軟處,嘴裏狂亂地吻著她,「靈兒,對不起,對不起。」

  靈兒避不開他的逗弄,身體的反應也愈來愈強烈,最後她弓起身體接受他的佔有。但她在心裏告訴自己,以後一定要多用功一點,不然她之前在黃山的努力,可要前功盡棄了。

  龍天飛在靈兒放棄反抗,將自己身體迎向他時,也在心裏下定決心,這輩子就算要他花盡所有的心力,無論如何他都要把她留在身邊,絕不讓她為了修行或其他理由,再度棄他而去。

  第六章

  秋天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靈兒身上,卻溫和不了她此刻氣得冰冷的心。她與龍天飛嘔氣,躲在花園一隅,故意不讓他找著她。

  「什麼嘛!居然禁止我走出這裏,哼!我就不信我不能見到包大人。」靈兒喃喃自語,蹲在地上畫著八卦圖。「啊哈!終於被我找到了。它在西南方……西南方不就是蟠龍堡的方向嗎?難道會是在蟠龍堡裏?」她想著龍天飛曾對她描述過蟠龍堡的樣子,以及龍如意放置的地方。

  「咦,以前蟠龍堡不曾把龍如意出借時,地龍並沒有動靜。而這次把它借出去後,地龍才有動靜,莫非龍穴就是那個位置?」靈兒皺著秀氣的柳眉,瞪著地上的八卦圖動也不動。

  「有了!」靈兒輕呼一聲,拿下身上的玉佩,將它放到八卦圖內,「如果龍穴是在那裏,那麼……動了!真的動了。這麼樣的話,氣的竄流……哈!真是太湊巧了,沒想到開封府的天井,就是龍中穴的位置,太好了!」她高興地跳了起來。

  「靈兒。」龍天飛走入花園,見她高興地直拍手,他笑著問:「什麼事讓妳這麼高興?」

  靈兒一見到他,滿臉的笑意霎時隱去,她朝他哼了一聲,轉過身子就跑。

  「靈兒,靈兒!」龍天飛喊了她兩聲,見她理也不理他,歎氣地追上她。「靈兒!別走!」

  靈兒被他強行拉住,滿臉怒氣地瞪他,早知道會有今天,那天夜裏她就不忙著救他。

  「妳……還在生我的氣?」龍天飛將她摟進懷裏,見她彆扭地掙扎,雙手緊緊環抱住她。「天氣轉涼了,別穿這麼單薄在外面走動,萬一受寒生病,妳可又要吃苦了。」

  靈兒心裏很感動龍天飛的關心,不過她還是很生氣他將她禁足。同時她也氣自己的意志力,竟是如此薄弱,才和他相處一段時間而已,心裏對他的依戀就這麼深,她愈想就愈討厭自己的軟弱,於是更加故意不理他,小臉深埋在他懷裏。

  龍天飛知道她刻意躲避他。自從那天事後的隔日清晨,她不待他清醒便悄悄地離開客棧。若不是龍雲偷偷跟在她後面,見她貿然去探訪襄陽王的別院,在被人發覺前,及時將她強行帶回客棧,他還真怕她會像中青毒那樣回到他身邊。

  他當然明白她在氣他對她禁足,不過若不如此,他又無法安心地任她四處走動,因為她的武功實在不行。黃山老人教她的武功,只是用來強身,畢竟他們師徒在黃山與世無爭的修行,根本不須練武與人打鬥,所以她的武功純粹是學來強身健魄的。若不是她的陣法學得好,危險時還可以派上用場以逃開敵人的追殺,她現在哪能安然無恙地四處遊走。

  龍天飛無奈地歎口氣,看她理也不理他,又歎了一口氣。靈兒一直聽到龍天飛在她耳邊歎氣,終於忍不住了。

  「你不知道人不可隨便歎氣嗎?那樣會容易短命耶。」靈兒氣憤地抬起頭看他。

  「是嗎?」龍天飛笑著反問她,「若不是妳一直這樣和我嘔氣,我怎麼會直歎氣呢?我是想幫妳把心裏的怨氣歎出來,這樣它們才不會一直積在妳心裏,日子久了,又會讓妳害病。靈兒,我寧可自己短命,也不要妳害病受苦,妳別再生氣了,好嗎?」他溫柔地揉著貼在懷裏的靈兒,真誠地說著。

  「你……」靈兒氣他故意用這麼深的感情來打動她的心,卻更氣自己狠不下心來拒絕他溫柔的深情。「你……可惡,你是故意的,明知道我根本不想聽這樣的話,還故意對我說這種話,你……好可惡!」她氣得在他懷裏哭了起來。

  龍天飛溫柔地安慰著她,心裏對她的話百般不是滋味,她的語氣透露出,她還是一心一意想回黃山修行,根本不想成為他的妻子。

  面對她的不願意,他內心矛盾至極。想放她自由,讓她可以回黃山快快樂樂地修行生活,因為這是她活了十幾年的生活方式,也是她終生的理想,而他愛她愈深愈希望她活得快樂,心裏催著自己放手的聲音也愈大。只是,心裏另一個聲音更大聲地吶喊,他不能沒有她,就是因為深愛她,所以他無法放手。他實在太清楚自己的想法和感情,尤其是那夜之後,他更明白這輩子除非是他死,否則他根本無法離開她。因此,他想趁現在名正言順地將她留下,就算有任何阻礙,他也要想盡辦法來打動她的心,讓她為他心甘情願地留下來。

  「靈兒,對不起。」龍天飛為自己自私的想法道歉。

  「我不要原諒你。」靈兒知道他這話的深意,不領情地說。但他刻意在她唇畔留戀地道著歉,兼顧引誘她的行為,讓她無法抗拒他太久,全身無力地依偎在他身上。

  龍天飛品嘗著她的氣味,強將欲望克制住,強迫自己遠離她的唇。「今天為什麼又想出去?」

  靈兒回神,心裏偷偷地責備自己一頓。「因為……我想見包大人。」

  「見包大人?做什麼?」

  「嗯……如果我告訴你,我為什麼要見包大人,那你就答應我讓我去開封府。」靈兒與他談條件。

  「不行。」龍天飛斷然拒絕她,「如果妳先把原因說出來,我可以考慮讓不讓妳去見包大人。如果妳不想說,那就不要去見包大人,我無所謂。」

  「你……」靈兒氣得推開他,扭過身就走,「不答應就算了,你以為我真的沒辦法去見包大人嗎?」

  「靈兒。」龍天飛很無奈,他實在不想跟她鬥氣,「靈兒,妳如果真的敢私自離開客棧,到時候可別怪我……」

  「你很討厭耶!」靈兒聽到他的威脅,走到一半又踅足回到他眼前說:「你就只會威脅我,卻一點也不幫我,這樣的相公我不要啦,我要跟師父說,我不要跟你成親。」

  「不行,妳非跟我成親不可。」龍天飛將她拉入懷裏,「妳都已是我的人了,怎麼還說不跟我成親,這事就算說給妳師父聽,他老人家也不會依妳的。」

  「誰說做了那事,就非跟你成親不可。大宋的王法也沒這條規定,何況如果依你所說,那春樓滿的姑娘不就全都要嫁人嗎?怎麼她們一個個都還在那兒?」靈兒不悅地嘟嘴抗議。

  「靈兒,這事不能這樣比,我們的事和她們不一樣,更何況妳和我之間本來就有婚約,這也是妳親口答應的,不是嗎?」龍天飛愛戀地輕啄她一下,「別嘟著嘴,還是跟我說,為什麼堅持要見包大人?」見她還是不答,他寵愛地笑著說:「不是要我幫妳嗎?妳不說出來,我怎麼幫?」

  「真的?我說了,你就幫我?」靈兒不信地問。

  「妳不說出來,我根本無從幫起,妳說對不對?」龍天飛反問。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靈兒拉著他蹲下來,她在地上畫了一個八卦圖,開始對他說明,「……所以,如果我沒有推斷錯誤,第二個龍穴位置,就在開封府後園的天井中央處。」

  「哦,恭喜妳找到了龍穴。可是,龍如意還沒有找到,有龍穴妳也沒有辦法作法。」

  「是啊,所以我才要見包大人呀!」靈兒理所當然地回應。

  龍天飛挑高眉,無聲詢問。

  靈兒耐心地說:「我問你,包大人為官不只公正,而且非常清廉無私,對不對?」

  龍天飛頷首,關於包大人清高的官品、人格,這是無庸置疑的。

  「所以,他全身充滿了一股浩然正氣,而他當官,他的官印就代表了他的人。我剛才有算過,包大人的八字和龍穴的位置相配,包大人剛好可以壓得住那條龍。」

  「妳的意思是要拿包大人來作法?」龍天飛不敢置信地問。

  「才不是!」靈兒大聲地反駁,「我是要跟包大人借他的官印來用一用,才不是要他的人,這是有很大差別的,你別把我的意思扭曲了好不好?」

  「借他的官印?能有多大效用?」龍天飛繼續問。

  「至少可維持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之後則要看地龍動的力量了。」靈兒無奈地答。「可是,如果眼前的問題不先解決的話,再過一、二天又要月圓了。那個仙姑只要再作法一次,地龍一定會被她喚醒,而我們又沒有她的下落,一旦地龍醒來翻動,將會造成無法預計的災難。所以我不能再等了,今明兩天之內,我無論如何都非見到包大人不可,不管你答不答應。」她認真地看著龍天飛,對他下了最後通牒。

  「好吧!」龍天飛知道,這事她已下定非做不可的決心,他再怎麼阻止也沒用,不如答應陪她一起做,也好對她有個照顧。他起身將她扶起,「我派人去請包大人來,這樣可以吧!」

  「不要,我要去開封府,我想要去看看那個龍穴的正確位置。」

  龍天飛默默看著她一會兒,才說:「好吧!只要妳在午膳時,把今天必須喝的參茶喝完,未時我就陪妳去開封府走一趟。」

  靈兒覺得這個男人實在很會計較,連這點小事也要和她談條件,她歎口氣說:「好,就這麼說定了。」

  ☆ ☆ ☆

  「多謝道長相助,包拯感激不盡。」

  「包大人,何必言謝。此乃貧道與王護衛有緣,正好路經那兒,才能出手相助,這只是舉手之勞,小事一樁,不足挂齒啊!但包大人若真的感謝,不知是否可以讓貧道暫……呃……這事貧道還是覺得沒什麼,包大人不必耿耿于懷。」

  一位年約二十七、八的道長,正與開封府的包大人在正廳交談。

  包大人再三感謝這位道長在路上救了身受重傷的王朝,而年輕道長雖一再不言謝,話意卻含有深機。

  「大人,龍堡主送了拜帖,此刻他們人正在大門外等候。」家仆急忙呈上帖子。

  「哦,這……實在……」

  「包大人,貧道還有其他的事要辦,既然包大人這會兒也有事,那貧道先行離開,改日再登門拜訪。」年輕道長起身作揖。

  「包拯謝過道長。」包大人也起身回禮,並送道長離開,同時也迎接登門拜訪的龍天飛。

  年輕道長與龍天飛他們在大門匆匆照面,彼此無言地點個頭。包大人送走了道長後,便邀請龍天飛他們進入大廳。

  「龍堡主,請坐。」

  「包大人也請。」

  包大人坐上主座,龍天飛讓靈兒坐下後,自己才入座。

  包大人正打算問龍天飛的來意,突然屋外飛來一語,阻止了他的問話。

  「喂,留個位子給大爺吧!」

  ?人應聲起身一看,只見一個斯文、瘦弱的男子,從外頭走了進來。

  「包大人,龍堡主,久違了。」蔣平朝兩人打聲招呼,他忽然定眼看了看靈兒,然後朝她笑了笑,「妳也久違了。」

  靈兒見這名陌生男子如此貿然,皺著眉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並輕聲告訴龍天飛,這種輕佻的行為她不喜歡。

  「靈兒,蔣大俠並不是輕佻,他只是在問候妳的身體,妳沒有認出來嗎?他就是那天壞了妳的大事,後來又救了妳的黑衣人,陷空島的翻江鼠蔣平。」龍天飛用極小的聲音對她解釋。

  靈兒聽了,覺得自己方才臭臉對人回應,非常的不應該,她立即又朝蔣平露齒一笑,彌補方才的失禮。

  蔣平對靈兒前後兩種表情,覺得有些奇怪,但他看到龍右翼在靈兒身後的手勢,大概明白原因,也不多問地回個笑容給她。

  龍天飛覺得差不多了,便開口對包大人說明來意,希望包大人能暫借出官印。

  「這……真有此事嗎?」包大人疑惑地問身旁的公孫先生。

  「大人,關於此一傳聞,屬下曾經聽過。只是,當時屬下也是如此懷疑。」公孫先生回答。

  「包大人,蔣某相信龍堡主的話。蔣某這幾天調查襄陽王爺的消息,曾多次竊聽到類似的話,此外方才那位道士,也是襄陽王近半年所招來道士中的其中一位。」

  「真有此事?」包大人皺眉。「難道王朝受傷一事,也是襄陽王的計謀,但他所為何事?」

  「當然是為了開封府天井下的龍穴啊!」靈兒插嘴,「包大人,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要跟您借官印的原因。」

  包大人覺得有些訝異,他沈靜觀察了下靈兒,見她談吐之間,隱約藏著真氣。「姑娘,以官印鎮壓地龍一事,可是姑娘想出的法子?」

  靈兒忽然被人這麼一問,眼光流轉在包大人與龍天飛之間,她在出門前有答應龍天飛,不讓人知道她的底子,免得招來不必要的事,現在事出突然,她不知該怎麼回答。

  「包大人,此計謀確實是靈兒所想。」龍天飛直接代她回答。

  「果然。」包大人頷首贊同,「那麼靈兒姑娘,又為什麼知道龍穴是在開封府的天井中央呢?」

  「當然是推算出來的呀!」靈兒理所當然地說,「包大人,如果靈兒推算不出來,又怎能擔任降龍的職務?就像方才那位道士,包大人或許不知,靈兒湊巧和那位道士同出一師,只不過他叛離師門已久,不再是我師門下的修道士而已。」

  「哦……不知靈兒姑娘師出何處?」公孫先生有禮地問。

  「黃山老叟。」靈兒口氣頑皮。

  「黃山?大人,靈兒姑娘的尊師,就是一年前指點屬下解開八卦迷蹤陣的黃山活神仙。」公孫先生提醒。

  「哦!是那位老先知。」包大人回憶起來。「既然靈兒姑娘是老先知的高徒,想來此事必定禍延多人,老先知才會要靈兒姑娘下山來解決此事。」他理解地說。

  「包大人誇獎了,靈兒稱不上是黃山老叟的高徒。不過家師曾推算過,說靈兒宿世以來,與那地龍有過一段因緣,所以靈兒這次才會下山處理此事。但靈兒學藝不精,早先算錯了時機,以致讓能夠降龍的龍如意早一步被有心人竊取,他們處心積慮要利用龍如意來喚醒地龍,好讓某人順利謀取大宋江山。當然,若這只是大宋皇帝的家務事,靈兒是不插手,偏偏這事牽涉到數萬名眾生的性命,靈兒不得不請求包大人幫忙。」

  包大人雙眉緊皺,思慮好一會兒,「若包拯把官印借給靈兒姑娘鎮壓地龍,那官印還可用嗎?」

  「暫時不能用。」靈兒實話實說。

  「這……沒有其他的法子嗎?」

  「有,除了龍如意之外,天底還有一樣可替代包大人的官印,不過,恐怕比包大人的官印更重要、更難取得。」靈兒故作玄虛地說。

  「哦?天底下會有什麼東西比包大人的官印更重要、更難取得?」蔣平被挑起了好奇心。

  「當然是……說了也沒用,為什麼你們偏要我說?」靈兒轉著骨碌碌的眼睛看著大家。

  「靈兒,妳話說一半,大家怎麼曉得,又怎知這東西真的難以取得呢?或許包大人另有他法取得,也說不定呀?」龍天飛溫柔地勸著她。

  「可是,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嘛,我說了也只是讓包大人更難而已,不信……我說出來就是。」靈兒轉向包大人說:「包大人,如果您可以在兩日內取得大宋皇帝的玉璽,並暫時保管一陣子的話,那我們就可以不必借大人的官印了。」

  「這……」包大人微微苦笑道:「靈兒姑娘說的果然正確,包拯確實無法取得皇上的璽節,除此之外,難道別無他法?」

  「方法是人想出來的,當然可以再想,不過時間卻不等人。再過三天便是八月十五,月圓是作法的時機,若我不在他們作法之前,先把鎮龍的東西擺上,地龍一旦醒來,那恐怕就浩劫難逃。大人應該不想賭一賭這事的真假吧?」靈兒說出事態緊急的原因。

  包大人點頭,他確實不想賭,萬一真有地龍清醒一事,一旦地震可就禍及萬民,此罪他可是擔當不起。

  「對了!靈兒姑娘,展某有一事不解,想請教靈兒姑娘。為什麼不直接作法把地龍殺了,這樣從今以後,人們就不須為此煩惱,而且這樣不是也比較好嗎?」展昭見包大人久久不語,遂提出疑問。

  「展護衛的提議是好,但如果說……地龍的存活和大宋皇朝的存在有關,展護衛認為這地龍該不該殺呢?」靈兒不直接回答展昭,反而問他。

  「這……難道地龍所代表的意思,就是大宋的江山?」

  靈兒微笑不語,見眾人將眼光全投在她身上,她緩緩地說:「此乃天機,我無權代天回答。不過,天數既定,若無大作為,大宋尚可保存,各位不必擔心。」

  大家都聽得出靈兒不願多談,龍天飛也不想讓大家繼續問靈兒有關此類之事,免得靈兒說漏了什麼天機,折了她的壽,於是他岔開話題。

  「大人,依龍某所見,此時最要緊的,應該是先解決官印一事。」

  「呃……如果事情真如靈兒姑娘所說,包拯的官印當然是暫借靈兒姑娘作法。不過七七四十九天,說長不長,說短亦不短,包拯不可能在這段期間不辦案和批公文啊?這真是叫老夫為難……」

  「大人,公孫有一提議,不過此事絕對需要保密。」

  「哦!公孫先生說來聽聽。」

  公孫先生躬身貼靠在包大人耳旁輕聲地說,包大人聽了眉頭緊皺,不過一時之間他們也無其他法子了。

  他沈思好一會兒,才對靈兒說:「靈兒姑娘最慢需要什麼時候施法?」

  「明日午時。」

  「明日午時……」包大人輕聲重復著,躊躇了下後終於下了決定,「好,明日午時,包拯就將官印交由靈兒姑娘全權處理。」

  靈兒一聽,立即笑開了臉,事情還好有解決之道。不然,她不知該如何對師父交代。

  「多謝包大人成全,也請包大人全力加速搜尋龍如意的下落,畢竟這只是緩兵之計,若想要完全解決此事,龍如意是勢必得找回。」靈兒語重心長地叮囑。

  「關於此事,靈兒姑娘說得對,包拯是該多派人手尋找,定當要在四十九天內尋回,好解決此事。」

  「包大人既然這麼說,那靈兒就先回去準備準備,明日午時見了。」靈兒看著龍天飛。

  龍天飛站起身向包大人及蔣平告辭,便率領著下屬和靈兒離開。

  ☆ ☆ ☆

  「仙姑,依妳看,這件事該怎麼辦?」王爺有些憂鬱地問。

  仙姑不理會王爺,徑自看著手中的龍如意。

  「仙姑,王爺正在問您話。」年輕道長低聲提醒。

  「沒有這尊龍如意,他們什麼事也做不得,王爺何必杞人憂天。」仙姑冷冷地道。

  王爺被她嘲諷的語氣弄得有些難堪,但回頭一想,既然她這麼有信心,他就姑且看她怎麼做,也就不再多說。

  這時,年輕道長開口道:「仙姑,他們手中沒有龍如意,但難道天底下沒有其他可以代替龍如意的東西嗎?」

  仙姑鳳眼一瞇,眼露凶光地看向他,隨即沈下眼,「沒有,天底下沒有任何東西可代替龍如意,要不然,他們怎會不死心地找龍如意呢?」

  「啊!仙姑分析的是。貧道是疏忽這點,不過……為何他們今日要設壇施法?貧道實在想不透這點,能否請仙姑指點指點呢?」

  仙姑掐指推算,忽然臉色一變,「道長可知包拯是請誰施法?」

  「嗯……貧道今早去開封府時,本想以探望王朝的傷勢,到裏頭探查仙姑所說的龍穴位置,但是一到府前大門,便被守門的士衛阻擋,問他們也是一問三不知,只知道包大人和龍天飛約好要設壇作法,所為何事就不得而知了。」

  「廢話一堆,哼!」仙姑對道長言無重點,滿是不悅。

  「仙姑,妳──」

  「會不會是他們也請了高手,得知開封府有龍穴一事?」王爺打斷他們兩人的爭執,

  「不可能。」仙姑很篤定地說。「就連我都不敢斷定開封府是否有龍穴存在,又有誰有能耐知道開封府有龍穴呢?若真有此人,我倒想會會他。」仙姑狂傲地說。

  「天底下能有仙姑這等能耐的人確實不多,但並不是沒有。」

  「你……這話什麼意思?」仙姑怒問。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提醒仙姑:『滿招損、謙受益』、『天外天,人外人』,這兩句話的意思您該懂吧?」

  「你……」

  「好了!你們兩人別吵了。」王爺對他們兩人說不到三句話就吵嘴,不悅地大聲喝止。「眼前的問題是要知道包拯為什麼要設壇施法,而不是起內哄。」

  「是。」兩人同聲回應。

  「道長,你可知道他們法壇何時開始?」王爺嚴肅地問。

  「聽說午時過後。」

  「午時過後?」仙姑推算一下,「未時是重要時刻!王爺,請放心,不管他們為了什麼事作法,只要在那個時候打擾他們,定讓他們全功盡棄。」

  「哦,那好。」王爺臉上漾開一個開懷的笑容,「不管他們是為了什麼事,都教他們全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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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龍天飛,等一下我開始入陣施法時,你一定要記得,水門的位置絕對要守好,不能讓任何人破壞。」靈兒將玉佩綁在官印的旁邊,再把官印放進壇桌的正中位置。

  「我知道。」龍天飛點頭回應,他看看時辰,「靈兒,為什麼要提前作法?妳一點東西都沒有吃,等一會兒會有力氣嗎?」

  「沒有關係,辦正事要緊。」靈兒清點桌上的東西之後,開始用朱砂筆寫符紙。「今天的正時是未時,因為午時入未時是一個重要時刻,我一定要在未時結束以前完成鎮壓的工作。不過我也想過,如果有人有心想阻擋,一定會在未時阻擾。因此我事先施法,屆時只要等未時一到,立刻將官印擺進龍穴,之後的收法動作就不必擔心有人來破壞了。」

  「靈兒姑娘怎麼知道會有人破壞?」展昭疑惑地問。「這件事開封府的人絕對保密,靈兒姑娘是怎麼知道待會作法時,會遭人破壞?」

  「我只是覺得有所備總比措手不及來得好,並不一定會有人來破壞,況且,我也從沒有想過開封府的人會把消息走漏,展護衛千萬別誤會靈兒的用意。」

  「靈兒!」龍天飛輕喊一聲,阻止她繼續對展昭的話反駁。

  「靈兒姑娘,展昭也沒有這樣的意思。」展昭發現她的不悅,心感愧疚地連忙道歉。

  「好了,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還是開始吧!」靈兒把眼光轉到龍天飛的臉上。

  龍天飛明白她在催他,便對屬下點個頭下達命令,龍左翼他們一一走進八卦迷蹤陣站好守護的崗位,展昭也與王朝、馬漢他們幾人,同蔣平進入擺在週邊的奇門遁甲陣法中,擔任守護。

  靈兒確定所有的程式,對坐在一旁監法的包大人點個頭後,便直接入陣法的正中心作法。

  「公孫先生,你認為這件事……真會如靈兒姑娘所說的嗎?」包大人在一旁觀看,還是不確定地問。

  「大人,不管這事是真是假,而靈兒姑娘也對大人說過,大人是願意信其有或信其無呢?這全憑大人您的選擇。若大人認為沒有,靈兒姑娘說過,今天便不設壇施法。而今大人您選擇了相信,公孫認為大人就別再多想了,我們還是趕緊找回龍如意要緊。」

  「嗯。公孫先生所說甚是,此乃茲事體大,不得不慎。我們還是先穩住亂源,盡速找回龍如意才是解決的根本。」包大人同意道。他憂心忡忡地盯著施法和護法的人。

  今晨,靈兒一早便與龍天飛過府拜訪,除了告訴他時辰要提早外,還對他說:「包大人,請原諒靈兒不得不把時辰更動,若靈兒卜的卦沒錯,今日未時開封府定會來一批不速之客,而為了不影響法壇,靈兒希望能藉助展護衛等人的力量來為我護法。此外還有一事必須請大人多包涵,靈兒擔心若到時候真有人來攻擊,所以想請大人在午時入未時之際,先進入水門陣位。這個陣位是一個死門,卻也是一個活門,破陣的時機若對,守陣的人共存;破陣的時機若錯則全軍覆沒,相信大人明白靈兒的意思。」

  「包拯明白,但……」

  「包大人明白靈兒的意思就好,等靈兒將一切就緒後,就請包大人一旁監法。」

  「好。不過靈兒姑娘,包拯有一疑點想問。」包大人及時開口,「靈兒姑娘請老夫守水門,但老夫一點武功也不會,如何完成姑娘所托?」

  「關於這點,包大人請放心,真正守水門的人是龍堡主。危急時請大人入陣是為了守氣,如此一來,龍堡主也才能保衛大人的安危。」

  「靈兒姑娘果然細心,那麼老夫再問一事。」

  「大人請說。」

  「入陣後,老夫的安危有龍堡主保護,那靈兒姑娘妳呢?難道妳在陣內不會有危險嗎?」

  靈兒笑開了臉,「靈兒多謝大人的關心,關於這點包大人請放心,靈兒尚會些微武功,短兵交接時應該可以自保。況且若真是危急,靈兒還可以再起一個新陣來應敵。但這些都只是靈兒的假設,請大人您先不必擔心。」

  包大人看著日晷的移動,心想,靈兒姑娘一定擔心他的安危,所以才要龍天飛親自守那個陣位。只是……萬一事情真如她所預料,那她的安危怎麼辦?她才是這次的核心人物,一旦她有個意外,事情恐生變。他擔憂地長歎一聲。

  「大人,午時將近。」公孫先生出聲提醒沈思的包大人,「靈兒姑娘有交代,午未交接時請大人先進入八卦陣裏,一盞茶後,若無其他動靜再回座。」

  「嗯,那我就按照靈兒姑娘的話,先入陣等候;公孫先生也待我入陣後再離開。」包大人起身走入奇門遁甲陣裏,他依著靈兒事前的交代,小心穿過週邊的奇門遁甲,到達以一百零八棵迷蹤林形成的八卦陣上的坎離方位,以待隨時進入水門。

  公孫先生見包大人就定位,便指揮衙門士兵在一旁部署。而他才調動完畢,正打算回廂房等候,便聽到兩聲嘶喊揚起。

  「破!對陣!」

  公孫先生急忙往公堂裏沖,走進靈兒事前擺好的陣法中。因為靈兒早就想到,萬一真有人來找碴,一來他定會落單沒人守衛;二來是地龍氣運流動的脈動中,公堂是一個重要的位置,因此這邊也要有人守陣。所以她要他入陣讓陣法保護,同時也要他守陣,以防敵人截腰砍殺。

  靈兒靜坐在壇前作法,早在施法不久,她便念著離魂咒讓自己的魂魄離開身體,以取包大人的官印和玉佩躍入龍穴,順著氣流到地底幽冥的黑潭洞,尋找蟄伏千年的地龍。

  她靠著玉佩的溫熱和氣流尋找到地龍,不過時辰未至,她亦不敢輕舉妄動。但沒想到鎮印還沒放下,敵人已經出現。

  靈兒耳聽著對陣的喊聲,心裏則默念著道德經,全心全意守著地龍挪動的方位。當時辰一到,地龍繾綣的身子緩緩地擺動開來,牠的尾巴輕輕扭個方位進入水門的位置,靈兒眼捷手快地放入官印,讓包大人的氣流與其官印互通,藉助這股浩然的正氣貫穿,使地龍的身體不再移動而沈睡。

  施法順利完成,她轉念回魂咒,在她的魂魄進入身體前,她和仙姑兩人眼波相交。

  「原來是妳!」仙姑終於見到真正和她作對的人,「想回魂?沒那麼容易?攝魂大法──」

  靈兒聽到她大喊攝魂大法,心頭一驚。她不自覺地喊著龍天飛,要他阻止仙姑施法,奈何她卻發不出任何一點聲音。

  龍天飛一邊守陣,一邊注視著靈兒的動靜,當他心頭生起莫名的戰慄時,他發現靈兒身體的變化。

  「靈兒?靈兒?怎麼了?」龍天飛朝靈兒叫喊,但她一點反應也沒有,令他擔心不已。

  包大人從應戰開始,便一直注意來往的動態,他發現來的一、二十位黑衣人中,有一位始終立在陣外高牆上,彷佛是要破陣的人,他出聲要龍天飛注意那個黑衣人。

  龍天飛一方要守陣,一方要關照靈兒,於是,他先對那個黑衣人連射出了數道的暗器。

  「可惡!」仙姑為了閃躲龍天飛的暗器,不得不挪動方向,卻讓靈兒趁此機會魂魄歸回了肉體。

  靈兒一回魂,立即祭出天兵天將的五色令旗。

  仙姑見五色令旗揮動,明白這次的行動是徒勞無功,也毫不戀棧。「全部的人聽令,退!」語畢,她便躍下高牆而去。

  隨同仙姑而來的黑衣人也立刻撤退,至於受傷、被捕的黑衣人則咬破口中的毒包自盡。

  靈兒見狀況解除,她打開水門解陣,好讓眾人得以自由的行動。

  「靈兒!」龍天飛一出陣,立刻沖向她。他扶住臉色蒼白、全身乏力的她,心疼她所受的苦。

  靈兒見大家都安然無事,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還好,一切都順利、平安,我總算不負包大人所托……」

  「靈兒!」龍天飛摟緊昏迷在他懷裏的人兒,焦慮地低喊。

  「龍主,還是先將小姐抱回房裏休息,也好讓徐大夫為小姐把個脈。」龍雲在一旁提醒。

  「是啊,龍堡主不必太過擔心,還是抱靈兒姑娘回房,相信她應該一會兒就會醒來。」

  龍天飛對包大人點個頭,他抱起靈兒往早就安排好的廂房而去,龍雲他們則跟在身後。

  「咦?公孫先生呢?」趙龍覺得奇怪。

  「啊……糟了!他一定還在公堂的陣法裏。」馬漢忽然想起。

  包大人和其他人聽了,莫可奈何地歎氣,看樣子公孫先生想要出陣,除非他有解陣、離陣的方法,否則可有得等了……

  ☆ ☆ ☆

  「龍主,龍雲已經查出那天襲擊靈兒小姐的黑衣人了。那女人是來自北方的道姑,襄陽王和他的賊黨都稱她為仙姑,據說她真的有神通,可以通古、明今、知未來,因此他們十分的尊崇她,連靈兒小姐的大師兄也都禮讓她三分。此外,聽說她的武功亦不在南北俠之下,實是不可輕忽之敵。」

  龍天飛點了點頭,有些訝異地說:「沒想到靈兒的師兄真的也在那裏,難道他不知道這是助紂為虐嗎?」他不解地搖頭。

  「誰助紂為虐呀?」靈兒匆匆忙忙地跑進龍天飛的廂房,聽到他的話尾,朝龍雲不解地問。

  「呃……」龍雲猶豫,不知該不該說。

  「妳的大師兄。」龍天飛抬頭看著靈兒,回答她。「不是對妳說過很多遍了,現在已是季秋,早晚天寒,出門要多加衣服,為什妳還是只穿這件衣服?」他不滿她的打扮。

  靈兒低頭看著自己的乞丐裝,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我方才到大街去找大乞他們,當然要穿這樣比較好。」靈兒不理會龍天飛已經打死的眉頭,高興地坐到他身旁,打開一張八卦圖,「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們明天起程回你們蟠龍堡好不好?」

  「妳想要去蟠龍堡?」龍天飛對靈兒的話感到訝然,「為什麼?」

  「呃……不為什麼?難道你不想讓我去蟠龍堡嗎?」靈兒反問他,藉以轉移他的注意力。

  「靈兒,說實話。」龍天飛不為所動。

  「真的不為什麼嘛!我只是想去走走看看而已。」靈兒耍賴地說,「我們明天起程,你說好不好?」

  龍天飛定眼直看靈兒,靈兒轉著骨碌碌的眼珠子東張西望,偏偏不和他對看。

  龍天飛伸手抬起她的下顎,讓她無法閃避他,「靈兒,告訴我實話,為什麼一定要明天起程離開開封?」她故意垂下眼眸,他只好貼近她的臉,「不說出原因,我們就不走。」

  「你……壞蛋,做什麼事都故意和我唱反調,一點也不順我的心,還說要照顧我,你……根本就是在騙我。」靈兒埋怨地說。

  龍天飛被她突來的怒氣微怔住,健臂一伸將她摟到懷裏,「靈兒,我不是故意要和妳唱反調,我只是要明白妳做事的原因和動機。妳要我配合妳的行動,我可以儘量順妳的意思,但妳一定要對我說明白,不然我又如何對龍雲他們交代?」

  靈兒看著龍天飛真誠的臉,體恤他是一個好主子,不隨便下無理的命令給下屬。她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上說:「我方才打探到消息,襄陽王已經帶著龍如意往蜀地出發尋找第二個龍穴,而我之前已經推算過,通往地龍的穴道有三條,其中一條就是開封府天井的中央處。」

  「我知道,但那個地方不是已經被妳施法封了起來嗎?」

  「是啊,就是被我封了起來,所以那個仙姑,已經推算出蜀地也有一個龍穴是通往地龍之處,襄陽王他們才轉移陣地到蜀地去。」

  「靈兒,就算是這樣,我們也不必急著明天就離開開封,到底是什麼原因令妳慌張?」龍天飛溫柔地撫著她雲鬢,輕聲細語地問。

  「我才沒有慌張!」靈兒立即反駁,「我只是想在他們抵達蜀地以前,比他們更早到達蟠龍堡而已。」

  「比他們更早到達蟠龍堡?」龍天飛加重語氣地重復。

  靈兒被他東問西問,覺得他對事情好像全不知道,忽然想把事情全說明白,於是她深吸一口氣後,慢慢道來。

  「是這樣子的,我說過龍穴有三處,分為頭、頸、尾。開封府的是中間的龍頸穴,目前已被我封穴,依他們的能力,一時是無法解開;至於龍頭穴是在京城皇殿裏,確切的位置我也不知道,不過它位於重地,想要觸動它也不是輕易之事。因而目前可以下手的地方就是龍尾穴了。」

  靈兒將身體往前貼在案桌旁,纖纖玉指比了比八卦圖上的東西要龍天飛看。

  「從這個八卦圖上的氣流來看,我之前推算出的另一個龍穴,也就是龍尾穴的位置,應該就是你們蟠龍堡放置龍如意的地方。不過這只是我目前的推算,實際上,還是需要我親自看過蟠龍堡的地理位置才能說准。」

  龍天飛看著八卦圖上寫著他看得懂的地名和人名,以及他看不懂的卦辭和爻象,他仔細地研究了一下,「這條紅線……是不是表示地龍氣流的動向?」

  「不是。紅線是表示地龍翻動時,會發生災難的地區,青線才是地龍的氣流,黑線是襄陽王他們走動的路線,淡墨線則是我們將行進的路。」

  龍天飛比對靈兒的解說看著八卦圖,「為什麼回蟠龍堡要走這一條路線?這樣不僅繞了遠路,回去的路途也會走得又趕又累,我們走另一條不可行嗎?」他用手指在紙上畫了另一條線給她看,「走這條……我們可以比他們早五至七天到達蟠龍堡,妳覺得如何?」

  靈兒思慮一會兒,「好,走那一條也可以,不過我們明天就起程好不好?」

  「既然我們都可以比他們早到達那麼多天,為什麼一定要趕在明天起程呢?晚一天不行嗎?」龍天飛還是搞不懂靈兒到底在急什麼。

  「當然行,只是……只是……哎喲!這教我怎麼說呢?」靈兒氣惱地嘟囔著。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對他說,她今早醒來後,忽然心血來潮地蔔了卦,沒想到這一算,居然算出他們有麻煩事要找上門,而且這事還會危及到他的生命安全。但她又不想要他知道,免得他心有卦礙、說她是杞人憂天,可她不想讓他受傷呀。

  「靈……」

  「龍主,宋大俠來了。」龍左翼打斷了龍天飛的話。

  靈兒心頭莫名地慌亂起來,嘴裏嚷嚷:「糟糕!麻煩事來了。」

  龍天飛以為她還在在意宋蓮心的事,笑著在她嫣頰印個輕吻,「不想見她,妳就先回房去把衣裳換下。」

  靈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確實不想讓宋蓮心見到她這模樣,她點點頭起身離開他懷裏,「我去換個衣服,等一下可以再來吧?」

  龍天飛送她到房門外,「隨妳高興,想聽聽什麼事就來,不想見宋姑娘的話,妳就先到前頭客棧喝口茶、用些茶點。」

  靈兒點點頭,轉身跑回廂房。龍天飛見她進了房裏,才踅足回到房間,坐在桌旁等待宋振綱的到來。

  ☆ ☆ ☆

  靈兒再次回到龍天飛的房間,見大家都沈著臉不說話,便安靜地坐到龍天飛身旁。

  「天飛,老夫知道要你幫這個忙是太難為了你,不過……老夫就蓮心這個女兒……老夫……」

  「宋老這樣說就太見外了。你我是好友,蓮心姑娘就像是我的妹子一樣,如今她出了事,我能幫得上一點小忙、盡點心力,也算是應該的。」

  「那……天飛,你認為什麼時候動手恰當呢?」

  「什麼時候動手……我看今晚好了。」龍天飛思索一下,馬上做下決定。

  「這……不會太過匆促嗎?」

  「宋老,天飛不認為這樣會太匆促,襄陽王三天前就把消息傳給你,然後說給你幾天思考,要你明日再給他答復,顯然就是要你屈服從命。可是依我所知,襄陽王今日清早便帶著一批人馬前往蜀地,這就表示他猜想你可能不會答應為他效命,因此他們一定是在等你明天去自投羅網,或者更可能是等你今晚去搭救蓮心姑娘,好一網打盡。」

  「如果真是這樣,那今晚的行動不就是如他們所料嗎?這樣不就更危險了?」宋振綱皺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他們都算好了,如他們一次願又如何?」龍天飛說完笑了起來。

  靈兒沒有從頭聽到尾,有些不明所以,不過她從最後的談話中知道,事情一定又如她所蔔的卦一樣危險。她在心裏氣龍天飛這般自高自傲,於是她從桌下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哎喲!」

  「怎麼了?」宋振綱對靈兒忽然一叫,驚嚇地問。

  「是啊!妳怎麼了?」龍天飛閃著奸笑的眼,看著靈兒對他賭氣的小嘴,故意咧嘴一笑,好心地問:「哪里痛了?」

  「沒有啦!」靈兒不好意思在宋振綱面前發作,只好悻悻然地說。「對了,宋大俠是不是要回去準備一下?還有,今晚大概要什麼時辰行動?」

  「二更天好了。」龍天飛決定時間。

  「那好,老夫現在先回去準備,入夜後再來這裏與你們集合。」宋振綱起身。

  「宋老,不必來這裏集合。入夜後,我們直接到道觀的十裏外會合,想必你和他們的提早會面,會更令他們驚訝才是。」

  「說的也是,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

  「好的。」

  靈兒一直等到宋振綱離去後,才問:「宋姑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聽宋老說,宋姑娘平日有到道觀參拜的習慣,幾天前她自個兒去道觀參拜時被人擄了,後來襄陽王差信給宋老,信上說:希望宋老能投效他,而不要繼續為為大人效命,否則宋姑娘就會有生命危險。」

  「哦……原來是這樣啊!」靈兒瞭解地點頭,「可是……你們怎麼知道人是被囚在道觀裏,而不是在襄陽王府呢?」

  「當然是宋老利用這兩、三天去調查得知的。我們可沒有妳那種本事,而且就算有妳那種本事,也要實地去調查才行,畢竟這可是關係到人命,不得不謹慎呀!」

  「這……我知道,可是……今晚好嗎?還有,宋姑娘武功並不差,為什麼會在參拜時被擄,會不會……」靈兒停住了口,直看著龍天飛。

  龍天飛見她遲遲不語,忽然有所覺,「靈兒,今晚的時機我認為是最恰當的,至於我和宋姑娘的事,不管事情發展如何,我都不可能與她有結果的,妳不要胡思亂想。」

  「可是……為什麼你對我情有獨鍾?是不是因為師父對你說的那些什麼前輩子姻緣的話,讓你認為一定──」

  「靈兒。」龍天飛打斷了她,「左翼你們先下去。」

  他等其他人全離開房間後,便將靈兒拉進懷裏。

  「靈兒,我對於黃山老前輩所說前世今生一事並不全信,不過我卻深信妳我有緣。不然,我不會在未遇見妳之前夢見妳,也不會遇見妳的師父,更不會在與妳師父相談一席話後,就心甘情願把妳我的終生定下。」

  「是嗎?既然不信,為什麼是我?宋姑娘在你身邊也好多年,人長得國色天香不說,氣質優雅又嫻淑、允文允武的,家世和地位與你們蟠龍堡更是不相上下,你怎麼會不動心呢?師父說,男人食色性也,尤其像你這樣有身分地位的人,大丈夫三妻四妾又何妨,為什麼……」

  「靈兒,妳知道嗎?蟠龍堡的堡規言明,凡蟠龍堡之男子,一生一世只娶一妻,為的是要避免妻妾爭權的問題。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規定,以後有時間我再慢慢告訴妳。」龍天飛靠在靈兒的耳畔輕聲說,他輕吻下她的粉頰,才繼續說話。

  「至於為什麼是妳,說真的……我也不知道。在未見到妳之前,對於身旁的女子,我皆以禮相待,當她們是妹子,宋蓮心姑娘也一樣。並不是她們不好,只是想疼、想寵、想挂在心上、想照顧一輩子的感情,一直沒有出現,直到妳在大街上撞進我懷裏,那種異樣的情愫,才震撼到我的心底。」龍天飛回憶著,唇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意。

  靈兒心裏感到一絲甜蜜,她貼進他懷裏,仰起臉仔細觀察他貌似潘安的臉。

  「當然,那時我還不知道是妳,也還不明白為什麼。可是心裏就是想多知道妳一些事情,所以我要左翼去調查妳,儘管得到的消息不多,我卻認為,我一定很久以前就和妳相識,將來也一定會與妳再見面。於是我讓事情順其自然,直到在大街上見妳祈晴的那一剎那,我的心莫名地就被妳柔弱卻屹立不動的身影闖進,腦海裏也就自然地想起妳是誰,以及為何而來。」

  「真的?可是……」靈兒覺得他的解釋中,從頭到尾都談不上喜歡她,總令她覺得他是為了師父的話,不得不對她負起責任。

  「可是什麼?妳想說的是我為什麼堅持和妳的婚約嗎?」

  「嗯!」

  「其實,最先是放不下對妳莫名地關心,想留妳下來照顧一陣子。一來是想履行對妳師父的話。不過妳師父也說過,妳有終生慕道的志向,因此他老人家並不鼓勵我實踐婚約。我剛才沒對妳說,最初提起婚約的人是我,後來我和妳師父交換了定情之物後,妳師父對我說起妳的志向,當時我表示願意成全妳,退回彼此的信物,但妳師父反而堅持等我將來見到妳後再決定;而沒想到,我會在見到妳之後,真放不了手。」龍天飛笑著承認自己三心二意。

  靈兒想要問他為什麼放不了手,但在開口前,小嘴被他吻住,兩人分開唇後他又?述下去。

  「第二個原因則是我想賭我自己的運氣。我並不在乎妳我是否前世曾有什麼關係,因為我已記不得前世的事了,加上妳不願意允約又一直對我反抗,那時我真的想過放妳走,好讓妳快樂,也讓我自由。唉!奈何我的心根本放不開妳。還記得那天妳離開時,我刻意不去找妳,但當晚見妳中青毒被人送回來,我抱著妳……感受不到妳的氣息,我內心的驚慌和傷痛根本無法言語。就在那時,我才深深驚訝自己居然在短短的幾天內,已經對妳投注下那麼多的感情。當我為妳親自療傷時,我不斷的告訴自己,只要讓我救回妳,這輩子我不會再讓妳離開我,那一次的生離死別對我而言已經夠了。」

  靈兒看著他悲痛的表情,無法說出心裏的感動,她將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口上,一手輕撫他的臉表示安慰。

  龍天飛忽然激動地抓住她的柔荑,「靈兒,我們的緣分就這樣定了,若妳覺得這樣還不夠,我可以努力補足,妳說這樣好不好?以後……別再對我說想離開的話,我不許,知道嗎?」

  靈兒對他的認真,不知該怎麼回應,只好含羞地頷首表示知道。而對於他和宋蓮心的事,她也不想多問,因為問多了,只會讓她像個妒婦,還是算了。

  「晚上我也一起去好嗎?」靈兒想到這個重要的問題。

  「如果我說不行……」

  「我一定偷偷地跟去。」靈兒肯定地說。「可是我武功不好,如果自己去的話,危險相對的一定提高。但如果你讓我跟的話,至少被殺死前,你還可以趕來搭救我,你說是不是?」

  「少說穢話!」龍天飛斥責她,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看,最後他先服輸。「待會午膳用完後,妳先休息一下,晚上才有精神……」

  「當賊!」靈兒高興地接下,她跳起身,「今晚的行動,你千萬要小心,有事可別當英雄,知不知道?」

  龍天飛點頭答應。「這事……跟妳的推算是不是有關?」

  靈兒轉了一下眼珠子,笑著說:「反正有關沒關,都是要去救人,不是嗎?而且你不是說,這種事你不太相信嗎?所以,你只要記牢我叮囑的話就好,其餘的我來煩惱就夠了,這樣我才不會太無聊嘛。」

  龍天飛見她不想透露太多,也不勉強她。如今只要她願意留在他身邊,她想怎麼學道、修道,他都可以順她。

  「別胡思亂想,讓自己的心情不好。」他寵愛地說。

  「不會,我先回房準備一下,午膳──」

  「我在膳房等妳,不許妳不到。」龍天飛截斷她的話,慎重且霸道地說。

  「好吧!那我先回去忙了。」靈兒說完,急忙地離開。

  龍天飛寬心地歎了一口氣,「總算把事情和她說清楚了。」

 

  第八章

  養心觀,二更時分。

  星光寧靜,暗夜浮動,風吹樹搖,黑影幢幢。

  「我們要進去了嗎?」靈兒吐氣如蘭地在龍天飛耳邊輕問。

  他順勢將靈兒摟進身畔,「再等一下。」

  「還要……」

  「噓!左翼到了,我們翻牆進去後,妳別離開我身邊太遠。」龍天飛囑咐著。

  「你放心啦!我武功這麼差,不跟你跟誰。」靈兒嬌聲說著。

  「傻娃兒,還好妳有那麼一點自知之明。」蔣平靠在靈兒身後說。

  「你……」靈兒本想罵人,但一見到來人,便收起怒氣說:「至少比自作聰明的人還好一點啦!」

  龍天飛見他們兩人打算鬥嘴,立刻插嘴,「好了,連蔣兄都到了,表示展護衛他們也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我們先進去吧!」他下了一個動作,龍左翼他們和宋振綱立刻翻牆而入。

  龍天飛拉著靈兒翻過牆後,靈兒立即念咒打開天眼,同時也借著月光的照耀,發現通往道觀大殿的走道,早就被人擺了陣。

  她輕喊:「龍雲,別動。」她甩開龍天飛的手,沖到前面及時將要落腳的龍雲拉回來。

  「靈兒姑娘?」龍雲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這兒被擺陣了,你先別走,讓我瞧瞧陣法。」靈兒觀察著四圍,「啊!這是奇門遁甲中的死陣,你們跟著我後面走吧!」語畢,她輕巧地踩著步伐率先而行。

  龍天飛來不及喊住她,連忙跟著她身後前進,兩人甫達前廊,一道暗器立即迎面而來。

  「小心!」龍天飛抱住靈兒旋身閃開,其他跟上的人,也立即往他處閃避。

  「哇!真的是龍潭虎穴耶!都還沒正式見面,見面禮就全送上了。」靈兒有驚無險地躲在龍天飛懷裏。

  「傻娃兒,膽子蠻大的喔,這種時候還能說得出笑話來。」蔣平立在龍天飛身後對靈兒說。

  「你膽子也不小呀,不然,怎麼敢在這時候還來調侃我。」靈兒從龍天飛懷裏轉過身注視大殿裏的擺飾,同時用天眼在道觀裏巡視一番。「龍霆,不用進去了。往左走,他們應該在左側靜院。」

  龍霆停下腳步,和其他人一同看向龍天飛,見龍天飛點頭,大夥立即往左院奔去。靈兒在其他人都走後,拉著龍天飛往右靜院走。

  「為什麼?」龍天飛跟著她,邊走邊問。

  「漏網之魚在這邊,當然是往這邊走啊!」靈兒拉著龍天飛沖到右靜院的小花園,果然遇見了仙姑。

  「哼!沒想到你們會找到這裏,看來我是小看妳了。」仙姑高傲地說。

  「多謝妳的誇獎,但不管妳是看得起、看不起,今日我來的重點是要龍如意,想必妳應該知道才對。」靈兒直接說明她的來意。

  「龍如意?」仙姑趾高氣昂地笑了聲,「妳居然會知道龍如意還在我手中,留不得妳……」她話未說完,就對靈兒出手。

  龍天飛見仙姑出手又重又狠,顯然想置靈兒于死地不可,也不留情地和她打了起來。

  「龍天飛,小心!她身上有小青蛇。」靈兒被龍天飛推到一旁,提醒道。「還有她會七煞掌。」

  「哼!好個鬼靈精,看我等一下怎麼收拾妳。」仙姑愈打愈狠,知道龍天飛的武功勝過自己,一個錯身,她轉攻到靈兒身上。

  靈兒見仙姑飛躍到她身前,也不跟她打,轉身就逃。

  「想逃!我看妳逃到哪里去?」仙姑放出藏在衣袖裏的小青蛇。

  龍天飛一直留意仙姑的動作,見仙姑揮動衣袖,他也施展流星追風劍法攔殺青蛇,讓牠無法傷到靈兒,同時趕到靈兒身旁,擋住仙姑的掌法。

  「靈兒,去找左翼。」龍天飛從剛才靈兒提醒的話語中,馬上想到之前那個差點置她於死命的青毒,就是眼前這個道姑放的,心裏就打定主意要殺掉這個道姑,而這道姑此時又心狠手辣地對靈兒下第二次毒,讓他的想法更堅定。但他不想讓靈兒看到他兇殘的一面,所以他叫她去找人保護。

  「不要,我要在這裏。」

  「靈兒!」

  「他們救了人,等一下就來,我沒必要去找他們。」靈兒看仙姑的武功不弱,她不想和龍天飛多說話,免得他分心吃虧,「我到一旁躲著,你自個兒小心。」

  「好!妳小心躲著。」龍天飛無奈之下只有全心全意地對付仙姑。他絕對不會輕饒這個傷害過靈兒的人。

  靈兒躲在一旁觀戰,她不敢離開,怕仙姑到時候打不贏龍天飛,會臨時布陣擊殺他。而她若在場,就不怕仙姑出這種奇招。

  仙姑確實是有想過布陣來圍困龍天飛,不過臨時布的陣法無法太艱難,而太簡單的陣對一個精通陣法的丫頭根本沒有作用,也只會令她自暴其短,她得尋思退身之法才行。

  「宋蓮心!妳的仇人正在妳的眼前,妳還不趕快殺了她。」仙姑對著被救來的宋蓮心大喊。

  靈兒聽了,立刻看向宋蓮心的雙眼,「右翼,快點點住她的穴……」她話未講完,人已經遭受到宋蓮心的攻擊。

  先護送宋氏父女過來的龍右翼,想要制止宋蓮心,卻被隨後追上的道士攔住。

  「蓮心……妳快住手!」宋振綱邊和道士對打邊喊著。「蓮心!快住手!黃姑娘跟妳沒有仇,妳快住手!蓮心。」

  宋蓮心此刻聽不進去任何話,她彷佛失了神一般,使她的刀法不只狂亂,且刀刀都是致命的殺法。靈兒和她過不到十招,手臂已經鮮血淋漓。

  龍天飛在聽見靈兒第二次喊痛時,更加狠心地使出殺手?。仙姑受了重擊後,立刻要人擋住龍天飛的攻擊,她自己則乘機飛身離去。龍天飛不想再去追她,此時他只想迅速移身接近宋蓮心和靈兒。

  「不要過來!她被下符咒了。」靈兒勉強閃個身,拿出懷裏的符紙,邊躲宋蓮心的刀,邊用自己的血寫咒文。

  「靈兒,別冒險!妳不是宋姑娘的對手。」龍天飛打退一名道士,又往她們更靠近一些。

  靈兒自知不是宋姑娘的對手,奈何眼前沒人可以幫她捉住宋蓮心,她若不制服宋蓮心,等一下其他道士打上來的話,更沒有人可以幫她。

  靈兒在宋蓮心向右揮刀時,身子往左側一閃,同時靠近宋蓮心身體,打算將鎮魂符貼到她身上。

  「靈兒!」龍天飛知道靈兒的打算,但宋蓮心的身手反應比她快,他不顧一切地沖向她,強把她摟到自己懷裏保護,卻反將自己的背讓給宋蓮心喂刀。

  「龍天飛!」

  「龍主!」

  「龍堡主!」

  見到龍天飛受傷,所有人都大喊,宋蓮心也因為這聲音而停下了動作。

  「龍大哥……」她茫然地望著手中滴著血的刀。

  「龍堡主你受傷了?!」和龍雲收拾完左院敵人的展昭,甫趕到右院花園,便看到因背傷而靠在靈兒身上的龍天飛。

  「不要緊。」龍天飛開口安慰大家。他側身見宋蓮心怔在一旁,迅速出手點了她的睡穴,立在一旁的展昭順勢扶住她倒下的身子,將她交給趕來的宋振綱。

  「天飛……」宋振綱心裏不知該說什麼來彌補這份愧疚。

  「宋老,這事不必放在心上。宋姑娘完全是身不由己,何況我身上的傷並不要緊,回去後擦個藥就會沒事了。」龍天飛輕鬆地說,他看一下四周的情形,見道觀裏的道士被開封府的人和龍雲收拾得差不多了。「宋老,您先帶宋姑娘回去,這裏交給展護衛他們善後便可。」

  「這……老夫改日登門謝罪。」宋振綱說完便抱著宋蓮心準備離開。

  靈兒在他們離開前,趕緊將符咒交給他,同時告訴他如何使用符咒。

  在宋氏父女離開後,龍天飛堅持等龍雲他們清理完現場才回去。

  靈兒為他簡單地做止血包紮,嘴裏一直念著他:「不是告訴你,有事別當英雄嗎?你還跑來做什麼?哪有人有命不要,偏偏跑來送死,大笨蛋……」念到最後她竟哭了起來。

 

  「靈兒,別哭!」龍天飛明白靈兒擔心他,他輕聲地安慰她不要哭。

  「要我別哭,當初為什麼不聽我的話?是你害我哭的。」靈兒氣得在他懷裏耍賴,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全擦在他的衣襟。

  龍天飛歎了一口氣說:「靈兒,我知道受傷是我的錯。但不是我不聽妳的話,妳要我眼睜睜看妳受傷,我辦不到。」他抬起她哭得梨花帶淚的小臉,溫柔地為她拭去眼淚,「靈兒,妳應該懂我的心情,否則妳就不會為了我受傷一事,哭得這麼傷心,是不是?」

  「才不是,我哭……是因為有個大笨蛋,怎麼教也教不會……」靈兒邊說邊哭倒回他的懷裏。

  「好,好……我是個怎麼教也教不會的大笨蛋。但這個大笨蛋運氣不錯,只是受了點皮肉之傷,並不要緊啊,妳就別哭了好嗎?不然,等一下我疼的地方就不只是背部的傷而已……」龍天飛的話立即引來靈兒白眼伺候。

  「龍主,全都處理好了。」龍左翼打斷龍天飛和靈兒,「龍主您的傷……」

  「不要緊,僅是皮肉之傷,回去擦個刀創藥就好。」龍天飛見龍霆他們也前來集合,便說:「大家若都整理好了,我們便回去客棧,其餘的事,回去再說吧!」隨即他摟著靈兒先行離開。

  ☆ ☆ ☆

  「噠噠噠……噠噠……」

  馬車在黃土上奔騰,疾馳搖晃的車身裏,卻有人覺得時間慢得宛如一隻蝸牛在爬。

  「龍天飛,昨天你不是跟我說快到了,為什麼我們趕了一早的路,還是沒到呢?」靈兒背靠在龍天飛的胸前。

  「過午就到。」

  「還要等到過午啊!」靈兒表情十足委屈地歎氣,「我可不可以下車走走呢?」

  「不可以。」龍天飛健臂圈住她的身體,下顎輕貼在她的柔肩上,「靈兒,妳覺得無聊可以和我說話,也可以閉目休息一下,但不要兩眼直瞪著外面歎氣,這樣妳就不會覺得時間過得慢了。」

  「唉!跟你在一起規矩好多哦。」靈兒低聲埋怨,「為什麼我要守這些規矩呢?以前在黃山時,師父都沒有這麼多規矩,我看事情辦完後,我還是……」

  「靈兒!」龍天飛不悅地低喝一聲,「妳不要動不動就起離開我的念頭。如果妳覺得我有什麼事讓妳不順心,妳可以直接對我說,我們可以互相商量如何改善,但妳千萬不要有想自己回黃山的念頭。」

  靈兒又歎一口氣,「我又沒有說要回黃山。」她側過身子,將臉龐貼在他的懷裏,「你別動不動就對我警告這個、警告那個,我又不是你的牢犯,幹嘛看管得這麼緊。」

  龍天飛聽她這麼說,忽然瞭解到她自從和他在一起的心情。他露出一個苦笑,知道自己因為害怕失去她,限制她許多行動上的自由,反讓她覺得受到束縛,所以她最近才會一直悶悶不樂。

  就像最初在出發時,他因為背傷無法騎馬,而她則不會騎馬,所以乘馬車是他們唯一的選擇。七、八天前他們勉強還可以在馬車上待得住,但當他背傷好了以後,他便選擇騎馬趕路。至於靈兒因為懼馬,所以就算他要載她,她還是寧可坐在馬車裏,也不願意上馬讓他載。

  由於他們要趕路回蟠龍堡,因此他沒有堅持她非嘗試騎馬不可。不過,長時間讓她一個人待在搖晃的馬車裏,讓她空有時間卻什麼事都不能做,依她常在山野走動慣的人而言,是枯燥了一些,但若不是發生那件事,他還不知道她瞞著大家,獨自脫隊遊玩。

  五天前,他們抵達培陵城的關口前,他忽然想問她要不要下馬車走進城去,於是他策馬到馬車旁喊她,可始終得不到她的回應。他猜想她可能睡著,便上前掀開車簾看看,沒想到卻發現她不知去向。

  起初他以為她偷偷不告而別,但龍雲他們都不認為如此,最後他們推想出,唯一的可能是她因為太無聊而躍下馬車去玩,而由於趕路的緣故,他們沒注意到她下了馬車,之後馬車又速度太快以致她追不上。所以他們猜想,她一定還在他們方才來的路上。

  龍天飛不願相信靈兒會不告而別,他採納屬下的推理。於是他要他們原地等候,自己立刻策馬往來時路找,就真的在三、四裏路的地方,看見她坐在路旁的大樹下捶著腿休息。

  靈兒看到他回頭找她,高興地對著他笑說:「你終於發現我不在馬車上,回頭來找我了。」

  「為什麼脫隊?」龍天飛怒得責問。

  靈兒收起笑容,「不為什麼呀!我坐在馬車裏好無聊,所以我這幾天都趁馬車跑慢時,躍下馬車到外頭走走看看,然後再追上馬車。只是今天馬車實在跑得太快了,而我又跑得沒力氣,才會沒有追上你們嘛。」見他滿面怒容沒有緩和的樣子,她無奈地歎口氣,「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真的好無聊呀,而你偏偏又不許我這個,不許我那個,所以……」由於他氣得始終不語,她也不想再多說,轉身就走。

  龍天飛看她一拐一拐地走,覺得有些奇怪,他趕上她便問:「腳怎麼了?」

  「剛才追馬車時,不小心拐到了,所以才沒有追上馬車。」

  「妳……」龍天飛實在不知該怎麼對她說,他攔腰抱起她往馬兒走去。

  「不要……我不要騎馬。」靈兒害怕地摟緊他的脖子喊著。

  「可是妳的腳受傷了,不能……」

  「誰說不可以?我可以慢慢走。以前下山不小心拐到腳時,我還不是這樣走到開封府,現在當然也可以。」

  「那我背妳回去,好不好?」龍天飛見她固執不肯退讓,只好放軟口氣,提議這個方法。

  靈兒自覺理虧,不好意思麻煩他,她微微搖頭,看他兩眉又打結,立刻點頭說:「是你自己說要背我的哦!可不是我故意要你背的。」

  就因為這件事發生,他才知道原來她獨自一人在馬車裏,是以這種方法打發時間,所以她腳受傷後,這幾天他又回到馬車裏陪她,當然是不許她又溜下馬車玩。

  「龍天飛……龍天飛……」

  龍天飛在靈兒的叫喚下回神,頭與她仰起的臉龐相碰,溫熱的唇自然而然地貼上她的。

  他沒有放過這樣的機會,加深力量吻她,雖然他們兩人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但除了那一夜,兩人還是保持適當的距離。他在靈兒發出一聲嚶嚀後,才戀戀不捨地離開她。

  「什麼事?」

  「什麼事?」靈兒一時無法回神,隨即想起之前的事,「沒有啦,只是想問你在想什麼,為什麼我和你說話,你都沒有反應。」

  龍天飛見她羞赧地埋在他懷裏,寵愛地摟著她看向窗外,「要不要龍雲他們先停下來用午膳,然後再繼續趕回蟠龍堡?」

  「不用,還是先回蟠龍堡。」靈兒心急地想看看蟠龍堡,一點也不想延緩行程。

  「我們已經又多提前兩天到達,妳不必……」

  「我知道,可是我想先看看蟠龍堡。而且我們所剩的日子只有十餘天,如果龍穴的位置不在我所想的地方,那我勢必要重新尋找龍穴,我擔心……」

  「不要擔心,蟠龍堡裏人才濟濟,我們一回到堡裏,我立刻將此事稟告爹娘,然後集合大夥商議這件事要如何處理,相信集合大家的力量,一定能如期把事情完成。」

  靈兒抬頭看窗外的藍天吐了一口氣,她貼在他懷裏說:「希望一切如你所想的那麼順利。」

  龍天飛不知該如何保證才能令她安心,只好沈默地撫著她披在背後的秀髮,在她第三次歎氣不久後,他聽到她均勻的吸呼聲,知道她睡著了,便小心、溫柔地挪動她,讓她完全放鬆靠在他身上,他才出聲下令要龍雲他們直接趕路回蟠龍堡。

  靈兒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她覺得四周的空氣有點奇怪,於是迷迷糊糊地睜開惺忪睡眼,無神地望著俯首看她的人。

  「醒了?」龍天飛輕聲問,輕柔地將她扶起坐好。

  「我睡著了?」靈兒用著沒睡飽的聲音問,身體又想往後躺。「已經什麼時辰了?我睡多久?」

  「未時一刻。」龍天飛推著她坐直,邊為她整理邊說:「蟠龍堡到了,大概再一刻,我們便會到堡內的中心位置──龍興樓。我先帶妳去見過爹娘後,妳再去清洗一下來提提神,然後我們和龍雲他們一起到膳房用飯,這樣的安排好嗎?」

  「嗯。」靈兒迷迷糊糊地點頭,順便將臉靠回龍天飛的肩上。

  龍天飛笑看著她撒嬌的模樣,不急著把她搖醒,畢竟她難得對他這般依賴。

  「少龍主,您回來了。」管家泉伯立在車廂前,躬身問候龍天飛。

  「是。老爺和夫人好嗎?」龍天飛還未準備下馬車,他在等待靈兒清醒。

  「老爺和夫人都很好,因為不知道少龍主今日要回來,午時已先用過膳了。」泉伯恭敬地回答,眼睛卻好奇地不斷向車廂內張望。他等了好久,還是不見龍天飛掀開車簾下車,便猶豫地道:「少龍主不下車來嗎?」

  「等會兒。」龍天飛早就知道泉伯一定會催他下車,他寵愛地逗著靈兒的小俏鼻,小聲地對她說:「靈兒,醒來了,我們到家了。」

  靈兒其實早就清醒,但不知為什麼,她的身體從入蟠龍堡後,就變得很沈重、很疲憊,彷佛跑了黃山數十遍一樣,從頭累到腳,讓她直想睡覺。她靜下心來念咒睜開天眼,觀看四周環境。

  「靈兒!」龍天飛又叫喚一次。

  「龍天飛……」靈兒以懶懶的口吻叫他。

  「靈兒,妳怎麼了?」龍天飛從她的聲音察覺到不對勁。

  「書房……有龍的……地方……有人……叫我。」靈兒斷斷續續地說。

  龍天飛瞪著似醒似睡的靈兒,不相信他所聽到的話。

  「龍天飛……帶我去……書房……有龍的地方。」靈兒貼在他的懷裏輕聲說著。

  龍天飛這才發現,原來靈兒不是真的愛困。他的心突然被不知名的害怕感籠罩,「靈兒!」他擔憂地喊著,在她似夢似醒的囈語中,他抱起她沖向蟠龍堡的書房。

  ☆ ☆ ☆

  「你是誰?為什麼死後這麼多年了,卻一直沒有離開這裏?」靈兒的身體被龍天飛抱著,她的魂魄則站在龍天飛的背後,看著一名虛無縹緲的男魂,拿著一把劍立在龍穴的位置上。

  「我是誰妳應該知道,我等妳很久了。」男子用著詭異的笑容看著靈兒。

  「你在等我?」靈兒繞著龍天飛的身子走一圈,環顧書房,「這百年來是你一直守著蟠龍堡的安危,為什麼蟠龍堡即將發生大災難,你反而不幫忙呢?」

  「我為什麼要幫一個與我搶媳婦的子孫呢?」男魂邪魅地笑問靈兒。

  「哼!」靈兒朝他哼了一聲,「別說你是個鬼,就算你是個活人,你還是與我無緣。不過看在你守著龍穴這麼多年,也造福了不少眾生,我可以等這事了斷後,幫你施法超度。」

  「哦!妳真有把握找得回龍如意嗎?」男魂拿著劍朝龍天飛的背比劃,卻因為靈兒護在龍天飛的背前而作罷。「我可以告訴妳一件事,如果七七四十九天到時,妳還是找不回龍如意,妳還有一個方法可以鎮壓住地龍。只要妳把龍天飛給妳的玉佩放在這個地方……」他用劍指了指龍穴的位置,「然後以妳的誓言和血撒在上面,那地龍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得身。」

  「我才不要用你這種爛方法鎮龍,你死心吧!我絕對不會用你的笨方法。」靈兒氣憤地說。

  「是嗎?」男魂在身影消失前,大笑地對靈兒說:「我倒想看看妳有什麼本事可以選擇不用這個方法……」

  靈兒忿忿地瞪著那個可恨的人,直到他完全消失後,她念著咒語回到自己的身體,然後緩緩地在龍天飛懷裏清醒。

  「靈兒?」龍天飛見她睜著雪亮的水眸看他,沈重的心情這才化開。「妳怎麼了?為什麼……」

  「我沒事了,你放我下來吧。」靈兒掙扎地想下來,卻被正走進書房的人怔住了。「我……啊,那兩個老人家是誰?」她靠在他胸膛前低聲地問道。

  「妳的公公和婆婆。」龍天飛把她放下來,待她站好後,立即扶著她向老龍主和夫人問禮。「爹、娘,孩兒回來了。靈兒,這是爹和娘。」他對她介紹。

  靈兒遲疑著沒喊,在龍天飛不停地暗示催促下,她勉強地說:「呃……龍堡主、龍夫人您們好,晚輩黃靈兒,受家師黃山老人的指示,前來蟠龍堡解決地龍一事。」

  「黃山老人?」龍夫人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飛兒你……她……黃靈兒……她是不是、是不是……」

  看著兒子親密地摟著那姑娘不願放開,龍夫人本想斥責兒子對姑娘家的行為太過無禮,卻忽然想起三年前他出遊回堡時告訴她,他已自行訂了一門親事,不過要等五年,才能確定這門親事成不成,因為那個女子是黃山活神仙的獨傳女弟子。雖然他有心想與那名女子結姻緣,但那女子卻無心與他婚配,而黃山活神仙又說他們兩人姻緣早已深種,他必須等她五年,才能知道是否有此姻緣。

  當時她還特別問了飛兒,若是他等了那女子五年,結果兩人是真無緣分時,他要怎麼辦?

  那時他笑著回答:「娘,若真是這樣的話,孩兒也不想另娶其他姑娘,免得有負其他姑娘的情分。而且黃山老人也說,咱們蟠龍堡除了她之外,其他人若來做這個當家主母,可能都無法為蟠龍堡續接香火。至於會不會走到那個田地,就要看咱們蟠龍堡的福分了。」

  龍夫人閃著激動的眼光穿梭在龍天飛和靈兒身上,靈兒被看得很不自在,不好意思地躲到龍天飛身後。龍天飛瞭解母親的心思,於是將她拉到他前面,正式介紹她給自己的父母親。

  「娘,她是靈兒。」龍天飛給他的母親一個肯定的答案,「靈兒就是孩兒當年與黃山老前輩相互約訂,他老人家割愛讓給孩兒當媳婦兒的那個女娃。」接著,他也說明靈兒這次下山的目的,並且還概略說明兩人這次在開封相遇的經過,以及暗示靈兒為了救他,在未拜堂成親之前,早已和他先行過周公之禮。

  老龍主聽完,雖然沒開口表示任何意見,但他以眼神示意兒子。

  而龍夫人心裏很高興兒子的媳婦真的有著落了,她仔細地觀看靈兒,「哎呀!長得可真是好。」她激動地走到靈兒面前說:「妳叫靈兒,果真人如其名。」

  「謝謝夫人。」

  「嗯?怎麼叫得這麼生疏呢?妳該像飛兒一樣喊我一聲娘,別喊夫人、夫人的,知道嗎?來,喊一聲讓娘聽聽。」龍夫人見到靈兒,真的是滿心喜悅。她覺得好像看到龍家的救命恩人一樣,他們龍家不會真的在龍天飛之後絕後,更何況兩人都已經有肌膚之親了,事情應該不會有太大的變化才是。她高興地拉著靈兒的手。

  「這、這……」靈兒為難地看著龍天飛,沒想到他不但不幫她,還在一旁煽動龍夫人,要多鼓勵她喊,最後她在熱切的眼光中屈服。「娘!」

  龍夫人如願以償,笑得合不攏嘴,她拉著靈兒的柔荑,問她甫才到蟠龍堡,怎麼會發生方才的事。

  靈兒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稍微解釋,同時也將與那守護魂的對話告訴他們,然後她問:「蟠龍堡是不是曾經發生過什麼重大的事?當時是不是有人殉命在此?」

  「妳……怎麼知道的?」老龍主訝異地反問。

  「龍堡……爹。」靈兒想喊龍堡主,卻被三對不贊同的眼光盯得不得不改口。「爹,那是因為靈兒一入蟠龍堡的地域,龍家守在這兒的祖先便與靈兒商談龍如意之事,所以靈兒才能略知一二。」

  「喔!原來是這樣。」老龍主明白地點頭,同時將眼光移向龍如意平日放置的地方,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飛兒,我聽龍雲說你們尚未用膳,不如你就帶靈兒去吃些東西,同時也將我們龍家在蟠龍堡發生過的事,對她說說。」

  「是,那孩兒就先帶靈兒離開。」龍天飛拉著靈兒的手,朝老龍主和龍夫人躬身行禮後,溫柔地將她帶往膳房。

  龍夫人開口對老龍主說:「老爺,既然飛兒和靈兒都已在開封那兒先入洞房了,依我看,我們這幾日就先幫他們正式地把婚事辦一辦,免得……」

  靈兒遠遠就聽見龍夫人的話,她對著龍天飛皺眉搖頭。

  龍天飛見她苦惱的模樣,先是得意地笑了笑,才輕聲地安慰她:「別搖頭,妳我的婚事是勢必要完成,不過我會跟娘說,把成親拜堂的事,延至下個月。」

  ☆ ☆ ☆

  靈兒一個人在書房繞著龍穴打量。從他們一群人回到蟠龍堡後,大家都很忙,像老龍主和龍夫人忙著張羅她和龍天飛的婚事,龍天飛忙著處理蟠龍堡的內務,龍左翼、龍右翼和龍雲、龍霆則全去幫她打探龍如意的消息,而她自己也忙著推算地龍目前的變化。

  昨天夜裏,她感受到地龍變化,整個蟠龍堡搖得彷佛要倒了一般,城裏居民的呼喊聲,也清楚地傳到她耳裏,讓她明白時間所剩不多。

  另外,依龍雲報回的消息,仙姑因為與襄陽王有所爭執,所以三天前,她偷偷地帶著龍如意離開,目前人不知下落,而襄陽王也派出大批的人馬在抓拿她,也因此讓他們的尋找更加艱難。

  「唉!再過四天就月圓了,過了月圓後兩天便滿期限,那個仙姑人到底藏到哪里去呢?」靈兒在龍穴的位置上,畫了一個八卦圖,圖中的太極處,則放上龍天飛給她的玉佩。

  她立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忽然一陣天搖地晃,讓她跌坐在地上。在數陣搖晃後,一切又逐漸回復平靜,她才緩緩起身重看八卦圖。

  「可惡!」靈兒以圖的顯示,發現遠在開封的鎮壓官印,已經有點偏離位置了。她瞪著圖上的玉佩直看,想起第一天到蟠龍堡,那個男魂對她的建議,以及和龍天飛用膳時的談話。

  「龍天飛,為什麼你們家會有那尊龍如意呢?」靈兒邊用膳邊問。

  「嗯,這說來話長。」龍天飛為她夾了一朵珍菇,才開始述說:「約百年多前,也就是我前四代的祖先,那時蟠龍堡並沒有規定男子一生只能娶一妻,所以我的那個先祖,先後娶了二女為妻妾,當時這妻妾前後一個月都各懷了孩子,並在同日同時各生下一子。這兩個兄弟從小就非常友愛,奈何我先祖的妻妾卻是嫉妒心重之婦人,兩人為爭奪家產和夫婿的寵愛,常常教那兩個孩子不許相互友愛,也因為如此,當時的蟠龍堡常被那兩個人弄得人心惶惶。不過這都只能算是小事,真的大禍是在他們兩兄弟長大後,他們的母親為了爭奪蟠龍堡的繼承權,兩邊的人馬開始相互殘殺,儘管他們兄弟倆不願如此,但礙于母親的堅持,他們不得不拿起刀劍相互對抗,那時我的曾祖爺爺也因病無法制止她們,只好讓情況愈演愈烈。」

  「那……跟龍如意又有什麼關係呢?」靈兒不明白自家人殘殺,跟龍如意的出現扯得上什麼關係?

  「龍如意原先並不是蟠龍堡的東西。而是因為在他們雙方殘殺時,蟠龍堡發生了大地震,當時蟠龍堡差點震垮,而臨近之地方,也損壞得很慘重,當時雙方人馬並沒因此覺悟,在震後依舊打打殺殺。但就在此時,一位遊方之僧來到了蟠龍堡,他拜謁了老龍主,同時將地震的因原告訴蟠龍堡的人,說地震的原因是因為龍穴之地感應血腥之氣,就是那股氣血驚醒了蟄伏地底的地龍,所以地龍翻身,也因而發生地震。」

  「這麼說,那龍如意是那個老和尚贈予蟠龍堡的囉?」

  龍天飛對靈兒的推測笑了笑,「沒錯,那龍如意是那位高僧贈的,不過鎮壓的情形並不好,最初在高僧的施法下,蟠龍堡確實是三、四個月沒有感到震蕩,但先祖他們爭奪家產的情形依舊沒有緩和下來。於是約半年後,又發生一次更大的地震,這次蟠龍堡倒塌了一半多,老龍主和兩位少爺雖安全脫險,但兩位夫人卻雙雙被埋在屋裏,挖出後早已斷氣,至於蟠龍堡的家仆也死傷百餘人。之後餘震持續不斷,而那位高僧也再次來到蟠龍堡。」

  「他又來了?那……那個男魂是他嗎?」靈兒覺得不像,懷疑地問。

  「不是,妳說的那個男魂應該是龍家的祖先,也就是那兩位兄弟中的弟弟。」龍天飛盛了一碗湯放在她前面,繼續道:「那位高僧,是來對蟠龍堡的人再次重申地震是因雙方的打鬥而起,且因殺氣過重,地龍已經完全醒來,他正儲備力量打算一飛沖天,所以龍如意已經無法鎮壓住地龍了。不過高僧也說,他夜觀星斗發現,蟠龍堡的兩位少主皆與地龍有緣,如果兩人中有一人願犧牲性命,以血魄寄于龍如意之上來鎮壓地龍,或許事情還在轉圜之地。」

  「所以,那個弟弟就犧牲他的性命來保護蟠龍堡?」

  「沒錯,當他們聽完高僧的話後,兩個兄弟都怔住而互望對方,兩兄弟中的弟弟本是較聰明高傲之人,他也省悟較快,並認為如果當初他能反抗母親,這場家破人亡的悲劇就不會發生。於是他一發不語地叩辭老龍主,同時亦對他的大哥說,希望他負起往後重整的重任,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要讓後代子孫犯同樣的錯誤,讓蟠龍堡二度受到傷害。之後,他沖到龍穴前,對著龍如意許下誓死保護蟠龍堡的一切,便血灑龍如意。那天正是月圓之夜,他的血在月光的照耀下逐漸乾涸消失,但龍如意嘴裏的白玉龍珠卻發光、發熱,並逐漸轉紅,從那天起至今,蟠龍堡不曾再發生地震之事。」

  「所以從那件事之後,蟠龍堡才規定出,凡蟠龍堡之男子,一生只許娶一妻之堡規。」靈兒推敲出另一個答案。

  「沒錯。」龍天飛笑著回答,「也許事情真的是巧合。從那時起,蟠龍堡的少龍主一直是單傳,不管歷代龍夫人如何祈神拜佛,龍家一直是男子單傳。偶爾才會有一、兩個姊妹作伴。」

  「你有妹妹?」

  「沒有,我爹有一個妹妹,我爺爺有一個姊姊和一個妹妹,但我沒有。」龍天飛笑笑地說:「不過我小時候有左翼和右翼陪伴,後來又有龍雲、龍霆,他們全是我爹找來給我當兄弟作伴的。」

  靈兒理解地點頭,難怪他們四人在龍天飛的身旁,主仆的感覺很淡,家人的情分倒重了些。

  靈兒看著玉佩想著這些事。忽然,她想到一個方法可以讓遍尋不著的仙姑自己找上門。她笑著抬起頭要離開,卻感到一陣不愉快的氣流。她立即念咒打開天眼。

  「我就知道是你。」靈兒嗔怒。

  「是我又怎樣,這裏本來就是我的地盤。」男魂瀟灑地走到靈兒對面坐下。「所剩的日子不多了,妳到底找到東西了沒?」

  「我找到與否,根本不必我說,你都知道得很清楚,又何必問我?」靈兒不悅地回答。

  「我是關心妳才問。而且,沒有龍如意在這裏,我的力量有限,除了這間書房,我是什麼地方也去不得,又如何知道呢?」男魂笑著看靈兒。

  「你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這麼差的守護神。」靈兒批評。

  「這怎麼能怪我,我又怎麼曉得那對迷糊父子的子孫,居然隨便將龍如意拿去借人。不過若不這樣,妳又怎會出現在這裏?」

  「喂!你別異想天開了。我說過,不管你是人是鬼,我和你都無任何情分。」

  「是嗎?」男魂邪笑道。

  「是不是,我又不比你差,又怎會不知曉。」靈兒睨了他一眼,「不過我也說過,這事了斷後,我會為你施法超度,好讓你擺脫鎮魂的困擾,因為你本來就該入輪回了。」

  男魂又笑了起來,「好啊!我看妳怎麼擺平這事。如果妳真能擺平,我就讓妳超度,下輩子來當妳的兒好了。」語畢,他大笑地消失了。

  靈兒想說不要,但他早已不見鬼影。

  「可惡,我才不要生你當我的兒呢!你別作夢了。」靈兒念咒關閉天眼後,喃喃自語著。

  「誰作夢了?」龍天飛與龍雲相繼走進,他將起身迎向他的靈兒,輕摟進懷裏,擔憂地問:「剛才發生輕微的地震,妳要不要緊?」

  「沒有。」靈兒貼在他的胸口搖著頭,安慰地說:「這種小地震我不擔心,我擔心的是若還是找不到龍如意,隨後而來的大地震,我該怎麼辦?」她煩躁地歎了口氣,「對了,我正要去找你,沒想到你就來了。」

  「妳找我?什麼事?」龍天飛訝異地問。他知道她這幾天忙著布壇施法,根本理都不理他,若不是他自己每天定時找她用膳,或許連見面的時間都沒,沒想到她居然會想見他。

  「你知道再過幾天便是十五了。而十五一過,期限也就到了。可是龍如意現在卻還在那個仙姑手上,我們是怎麼找也找不著,所以我想,乾脆讓她自個兒上門找我們好了,那樣不是比較快嗎?」

  「讓她上蟠龍堡找我們?在這個時候,她會願意自個兒上門嗎?靈兒小姐。」龍雲疑惑地問。

  「當然……不會囉。」靈兒老實地回答,「可是,如果有利可圖的話,是不是就另當別論呢?」

  「有利可圖?」龍天飛很好奇地看著她,「蟠龍堡對她一個一心一意想飛天當仙的修道人來說,有什麼利益可以吸引她的?」

  「哼!說到這個,我可就知道得比你多。」靈兒朝龍天飛炫耀地一笑,「如果今天那個仙姑真是有心潛修的道姑,那蟠龍堡對她來說,是沒什麼利處。但是她根本是鬼迷心竅,妄想以千萬人之性命來達她成仙的目的,這種不明理、不認理的修行法,蟠龍堡的龍穴對她來說,可是大大有利啊!」

  「龍穴?」

  「沒錯!」靈兒一臉肯定,「我方才推算過,十五那日,吉曜之處正是龍穴的位置,如果她想喚醒地龍,乘龍飛天成仙的話,那天正是一個好時機。當然,如果想要鎮龍的話,那也是一個佳時。」

  「所以呢?」龍天飛大致瞭解她的想法,但他想讓她自己說出。

  「想要麻煩龍雲他們幫我放話給那個仙姑,讓她知道龍穴的位置是在蟠龍堡,同時也讓她知道十五月圓那天,正是乘龍飛天之日,相信她一定會來的。」

  「龍雲,你也聽到靈兒的話了。你去想想,用什麼方法可以把話傳給仙姑知道,但別驚動襄陽王,我不想和他有牽扯,他是?大人和包大人的事,我們蟠龍堡不插手。」

  「是,屬下知道,屬下這就去找左翼他們商量。」龍雲領命離去。

  靈兒心裏歎了一口氣,她靠在龍天飛的懷裏默默地想,希望那個仙姑千萬、千萬、千萬一定要來蟠龍堡才好。

 

  第九章

  「龍天飛,你真的確定她等一下會出現嗎?」靈兒和龍天飛躲在黑暗、擁擠的甬道裏,她看不到外面的動靜,但此時她不想開天眼,免得等一下真氣耗損太多,反而在拿到龍如意之後,沒有力氣作法鎮壓地龍。

  「會,方才左翼已經發出暗號,這表示有人闖入蟠龍堡了。」龍天飛抱緊靈兒嬌小的身體,讓她舒服地靠在他身上,使她不致因站久而太過疲憊。

  「可是怎麼這麼久呢?我明明記得那個仙姑武功好極了,難道你派人在前面攔劫她嗎?」靈兒仰起臉,吐氣如蘭地對他輕語。

  「沒有,不過若太容易讓她到達這裏,依她多疑的心性,她一定會猜出我們故意引她入甕,反而不願闖到這裏。所以我多派一些守衛巡邏,讓她以為我們很謹慎在防守蟠龍堡,這樣她一定不會猜到我們是故意布餌來誘她,反而會想盡辦法闖到這裏。」

  「喔!大老奸,你居然──」

  「噓,妳聽!」

  「不好了……不好了,西榮樓失火了,西榮樓失火了……」

  「糟糕,她居然在西榮樓放火,我們……」

  「靈兒,別急。先靜下心來想想,她不放火,怎麼引開我們的注意力,她又怎能順利來這裏?」龍天飛雙手在靈兒背上輕撫,要她別慌。

  「我知道,可是,這樣就害你們蟠龍堡損失了西榮樓的財物。」靈兒愧疚地說。

  「別這麼說,如果能以犧牲西榮樓來換取其他人的平安,區區一棟西榮樓又算得了什麼。」龍天飛無所謂地說,這時他聽到一陣微乎其微的腳步聲。「別說話,人來了。」

  靈兒定神念咒打開天眼,她利用天眼注視仙姑從外面小心地閃進書房。

  「哼!我還以為那丫頭能有多大的能耐,原來也不過爾爾。」仙姑小心地踩著步伐過陣,到達龍穴的位置後,她看著月光穿過書房的左窗格,照耀在龍穴的中心點上,嘴角掀起了得意的笑。「終於還是……哼!差點被那死丫頭騙了。」她把原本要壓放下去的龍如意又收了回來,並立即轉身離開。

  「別想走!」靈兒雖然不知仙姑如何發現她騙她,但龍如意既然已經出現在她眼前,這次說什麼也要奪回。她跳出來擋在仙姑的面前。「要走可以,把龍如意留下來,我就保證讓妳安全離開。」

  「哼!臭丫頭,憑妳也敢大聲和我談條件?」仙姑狂睨靈兒一眼,不屑地說。

  「為什麼我不行和妳談條件?喂!我可是好心好意才跟妳談條件耶,要是換成龍天飛那個人,他早把妳打得躺在地上了,哪有我那麼客氣啊。妳可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靈兒氣惱地嗔道。

  「喔!是嗎?如果妳在我的手裏,我就不信他能奈我何?」仙姑邊說邊擺起架式。

  「那也要妳有本事抓到她,才能來和我談,不是嗎?」龍天飛走出暗處來到靈兒身後。

  「你也在這裏?看來你們是有心引我來這兒。」仙姑眼露殺氣。

  「我們不想和妳打,只要妳把龍如意還來,一切都好商量。」靈兒不放棄地遊說。

  「妳休想,誰敢擋我成仙之道,誰就得死!」仙姑說完「死」這個字,立刻對他們動手。

  龍天飛一見她殺來,馬上將靈兒推開,他接下仙姑的掌風,與她激烈地交手。

  「左翼、右翼守右窗,龍雲、龍霆守左窗,其餘人在門口候著。」靈兒邊交代,邊站在門口觀看他們兩人打鬥的情形。

  忽然,一陣強烈的地震搖晃,令所有人都頭暈目眩。

  「啊!地震……又地震了……來人……快來人,又地震了。」蟠龍堡內傳來一陣一陣的呼喊聲。

  靈兒在搖晃中,想起龍天飛之前告訴她的話。「龍天飛!別打了。再打下去,血腥之氣會真的把地龍叫醒,別打了!快住手啊!」她急急喊停。

  龍天飛聽到靈兒的話,也想起先祖的事,他有所顧忌,刻意不去傷害仙姑。

  「血腥之氣會叫醒地龍?!」仙姑一聽,反而不放過龍天飛,「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讓我知道喚醒地龍的方法,我今天就用你們的血來祭地龍!」她招招都是狠招,殺不到龍天飛,便改殺守在門口的靈兒。

  「喂!假仙姑,別想動我的腦筋,不然妳會後悔的。」靈兒邊閃邊喝止她。

  「我今天不殺妳,我才會後悔。妳不是想要龍如意嗎?」仙姑拿出龍如意高舉在半空中,「想要對不對?那妳就來拿呀!」

  靈兒立在仙姑殺不到的地方,仙姑也站在龍天飛的對角,三人形成三方對峙的狀態。靈兒看著龍天飛,又看看仙姑,仔細地推敲她的話意。

  「不要嗎?好,那我就把它摔碎,看妳拿什麼來鎮壓地龍。」仙姑說完,用力將龍如意往另一邊的牆丟去。

  「不要!」靈兒想也不想地飛身去搶。

  仙姑早就知道靈兒一定會去擋,而她也認為龍天飛不敢、也來不及阻止她,她趁此機會拿劍往靈兒背部的大空門砍去。

  「靈兒!」龍天飛見狀,毫不考慮地擲出流星飛刀,十二把飛刀幾乎同時插到仙姑的身上,她立即斷氣。

  「啊!怎麼會這樣?」靈兒有些訝異地說。但隨著城堡大力地搖晃,讓她無法去管仙姑的事,「快出去,龍天飛你快出去。」

  龍天飛聽到靈兒的叫喊,飛身到她身旁,「走,先離開這裏再說。」

  「不行,我必須把龍如意放上去才行,再遲就來不及了。」靈兒不往外走,反而往龍穴走去。

  「靈兒,不行。這裏已經搖成這個樣子,不一會兒就會全部崩落下來。」不斷掉落的土屑,彷佛在證明龍天飛的話。「我們先出去,等地震停了下來,我們……」

  「不行,血氣引動地龍了,如果現在不將龍如意放上去,恐怕就來不及了。你先出去,我放好就立刻出去。」靈兒一手推著他,腳步毫不停止地往龍穴走去。

  龍天飛見她如此堅持,只好將她攔身抱起,「快點念咒,我抱妳過去……」他在搖晃不止的地面,踩了一下借力躍起,瞬間彈到龍穴旁。待靈兒念完咒將龍如意擺上的同時,書房也在剎那間整個塌了下來。

  蟠龍堡所有的人,全都守在書房外等待他們,大夥見書房倒塌,而他們沒有及時沖出書房,不禁大聲驚呼:「龍主!靈兒姑娘!」

  ☆ ☆ ☆

  「靈兒,靈兒,醒來了嗎?」

  靈兒在迷蒙之間,對這輕柔的呼喊,輕哼了一聲。龍天飛見她如此模樣,嘴角露出寵愛的笑容,他拂開在她臉上的細發,手戀上她細緻的雪膚。

  「嗯……」靈兒在睡夢中緩緩地籲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睡了一場好覺,一睜開眼便神清氣爽。

  「醒了?」龍天飛在她睜開眼後,又問了一次。

  「嗯。」靈兒眉開眼笑地回答。忽然她有所悟地變了臉色,「啊!龍天飛……你的傷……要不要緊?」她慌張地趴到他身上,東張西望地察看他的身體。

  「我不要緊,妳別慌好不好?」他將她摟緊在懷裏,輕輕地貼靠在她耳邊安慰,「妳停下來聽我說,我只是受了點皮肉之傷,休息三天已經沒事了,倒是妳現在人覺得怎麼樣?」

  「三天?」靈兒不敢置信地倒坐在床上,瞪大眼反問:「我真的又睡了三天?」

  龍天飛見她不信的眼神,肯定地點頭,「誰教妳不聽我的話,非要把所有真氣用在那裏,睡三天來彌補妳所耗損掉的真氣,並不稀奇啊。」

  靈兒逐漸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因為她堅持把龍如意擺在龍穴上,奈何地搖晃不停,加上紛紛掉落的土屑、瓦片及裂動的地面,讓她無法輕易找到著力點,她的輕功完全使不上,龍天飛為了幫她,不顧危險地留在書房陪她,並帶她到龍穴的位置,保護她安全地作法擺上龍如意。

  當龍如意真的擺上時,那個男魂就出現在她眼前。他對她說,因為血氣驚醒了地龍,而他為了制止地龍翻動身體,使得地龍對他的魂魄吐三昧真火發泄怒氣,修行不夠的他,將因此魂飛魄散,所以在他魂散之前,特地來與她辭行。

  聽完他的話,她立即以天眼觀察整個幽冥和天界的情形,終於讓她在千鈞一髮之際找到方法。她念咒讓那男魂重新回到龍如意口上的龍珠,然後將所有真氣灌在上面保護他,只要龍如意不碎,七天內他的魂魄可以保住,只是,她必須在七天內為他施法超度,如此一來,他才可重新為人。

  龍天飛早在她放好龍如意時,便要抱著她離開書房,因為她的堅持,所以他守護她完成這件事,但他也為了保護她,受到不少落石的襲擊。在她將所有事情完成,書房的門早已被震倒的書櫃封住,於是他抱著她在書房崩落前閃進甬道裏,又在甬道塌倒前沖出到後花園,他們兩人才免於被土堆活埋的慘劇。

  當時她明明記得,他為了保護她,全身都被砸得到處是傷。而逃出後她因為真氣喪失,加上心痛他為她受傷流血,所以兩人一到安全的地方,她就愧疚地抱著他痛哭,之後便昏了過去,沒想到這一昏,醒來已事隔三天,令她仍不相信地搖頭。

  龍天飛笑著看她驚訝的表情,他瞭解她的心思,不打擾她,自顧喊著婢女將參茶端進來。

  「先喝些參茶補補氣。」

  靈兒順著他的意思,安靜地讓他喂了幾口,突然想起一件事。「糟了,我差點忘記要為那個男魂作法超度。對了,除了你之外,堡內還有其他人受傷嗎?另外,除了蟠龍堡外,蜀地一帶的情形可好?」

  「靈兒,其實那天的那一場地震範圍不大,蜀地境內除蟠龍堡有一、二處樓房倒塌,其他地方只有震動而無毀損,老百姓是有驚無險。至於堡內的情形,早在樓房倒塌前,全部的人都已跑到堡內的前庭空地避難,就只有妳我還在書房裏。所以這次的地震,除了我受了一些小傷外,妳是最嚴重了傷患,其餘的人全都安然無恙。」

  「真的?」靈兒見龍天飛保證地點頭,這才放下懸得高高的心,「那堡內的重整工作進行得可順利?這幾天還有餘震嗎?」她還是不放心地追問。

  「重整的工作很順利,至於餘震則沒有了。那天之後到現在,完全沒有地震的現象,看來龍如意是如我們所想地發揮作用了。」

  「對了,我明日午後可以在書房前作法嗎?」

  「明日午後,為什麼?這次蟠龍堡並沒人傷亡啊?」

  「不是為了蟠龍堡的人,而是為了你們家的那個祖先。因為他阻止地龍的翻動,所以他的魂魄受到地龍的傷害,如果七天內我不為他作法超度,那他魂魄將永遠消失。」

  龍天飛疑惑地問:「一定要這麼急嗎?」他看靈兒認真地點頭確認,便說:「我知道了,妳今天先好好休息,我待會命人準備一些妳要的東西,好讓妳明日午後順利作法。」

  ☆ ☆ ☆

  作法一完,靈兒就想走人。不過礙於人多,她只好借著作法後精神疲累,乘機關在房裏謀策,今晚如何悄悄離開的計劃。

  晚膳時,龍天飛便問她打算何時返回黃山,她隨便搪塞個說法讓他不再追問。

  靈兒歎口氣心想,雖然她真的不太能割捨下他的情,不過她亦不想錯過今生修道的因緣,所以她想獨自回黃山和師父談談。當然,如果她一、兩個月不見他,且連人都回到黃山了,心裏對他的依戀還是這麼重的話,或許她連跟師父的談話都可以省下,只要直接請師父下山主持婚禮,或許還可以免去師父看她的笑話。但這些事情她一定要先想清楚,免得自己日後後悔。

  三更天了,靈兒抬頭看向窗外的月亮,「唉!是這兒的月美,還是黃山的月美呢?」她喃喃地問著。又想起之前答應過他,沒有他的允許不擅自離開的承諾,可是……如果告訴他目前的想法,他會答應讓她獨行嗎?可能不會吧。

  雖說他平常是個冷硬漢子,不輕言談情說愛,但他也一直對她很坦白,她是他心頭上的一塊肉,絕對不能割捨,所以他對她一再重申,絕對不讓她離他而去,那她想回黃山想問題和做決定,他能接受嗎?不可能。她在心裏自問自答,吐出一口悶氣,這到底該怎麼辦?

  最後她狠下決心,「好!不管了,先走再說吧!如果他想要誤會,就讓他誤會好了,總比事後我怨他來得好。」

  靈兒一下定決心後,立刻拿起簡單的包袱,輕悄地離開房間。她小心地繞到後花園,正打算翻牆而去,卻被一聲輕語僵住了身子。

  「靈兒,想不告而別嗎?」

  「呃……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有休息?」靈兒尷尬地回身看著來人。

  龍天飛不語地看著臉蛋緋紅的靈兒,在月光的照耀下,更顯得嬌美動人,偏偏他愈感動她的柔美,心情就愈無奈。為何他對她付出這麼多的感情了,卻還是留不住她?

  「我的心上人想偷偷離我而去,妳想我睡得著嗎?」龍天飛投給她一個莫可奈何的笑容。

  「我沒有要偷偷離你……」靈兒說到一半,突然有所悟地停了嘴。她閉上眼在心裏苦笑著罵自己,居然在這個節骨眼承認自己就是他的心上人,這也就等於承認兩人之間的關係了。

  龍天飛看她緊閉雙眼不言,靜靜地走到她面前,兩人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最後他忍不住將她摟進懷裏,「靈兒,為什麼?為什麼到這個時候,妳還是堅持想要回黃山修行呢?」

  靈兒經過再三的思考,在心裏對他回答:目前這樣的我,就算回得了黃山,只怕要精進修道也是阻礙重重。唉!她捨不得這樣的因緣,真的捨不得呀!

  「靈兒。」龍天飛對她遲遲不語,感到有些心灰意冷。

  他在心裏問自己,是不是他的情下得不夠深、不夠重、不夠濃,所以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還是無法牽動她的心為他駐留。或許他真的該放手讓她走,但一想到往後的日子沒有她陪伴,又有痛不欲生的感覺,這不是他要的結果呀!他不要他的感情是這樣一去無回,說什麼他都不放手,絕不放手。

  靈兒被他摟得好緊、好緊,緊到她真的開不了口說話,最後她掙扎地抬起頭想解釋,口一張,小嘴便被封了起來。

  她不知他打算吻她多久,但那刺耳的笑聲和調侃的咳聲,令她絕對不能再忍受下去,她使盡所有的力氣將龍天飛推開。

  「靈兒?」龍天飛極度訝異。

  「你沒有聽到師父的笑聲嗎?」靈兒沒有轉身看龍天飛。

  「師父?妳是說黃山老前輩嗎?」龍天飛定下心聆聽,果真在二、三十裏外有人正逐風踏步而來。「靈兒,妳怎麼可能聽到妳師父的笑聲?他人至少還在二、三十裏外。」他疑惑地問。

  「那老頭子正用千里傳音在嘲笑我,我怎麼可能聽不到,可惡!」靈兒氣得跺腳嬌嗔。

  「千里傳音?沒想到妳師父的武功這般了得,方才人還在二、三十裏外,現在人卻已經快到蟠龍堡外,靈兒,妳想,我該不該──」

  「龍老弟,不必這般客套,深夜打擾你的清夢,已是對不住了,又怎敢勞煩你來迎接我?」一道中氣十足的朗聲,打斷了龍天飛的話。

  「老前輩遠自黃山而來,天飛怎能如此失禮呢?」龍天飛朝聲音的方向回話。

  「哈哈……哈哈……」黃山老人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都是自家人,何必這般客套。丫頭,妳說為師說的對不?」

  「哼!」靈兒故意不答地哼了一聲。

  「丫頭,為師可是大老遠特地為妳而來,妳怎麼反而不高興呢?」

  「為我?真的?」靈兒看著不知何時走進蟠龍堡後花園的白髮老人,口氣十足不信。

  「老前輩,天飛有失遠迎了。」龍天飛對黃山老人作揖行禮。不知為何,他的心裏忽然一陣不安,他忐忑地問:「不知老前輩此番前來,有何指教?」

  黃山老人坦然一笑,直言道:「龍老弟,雖然貧道當年親口允諾了你和丫頭的婚事,但貧道也說過,這姻緣成不成,還是必須是丫頭自己點頭說好才行,不知你還記得貧道當年的話嗎?」

  「我……還記得。」龍天飛誠實地回答。

  「哈哈,老弟的腦子果然清楚。」黃山老人前一句還在讚美龍天飛,下一句卻對靈兒說:「丫頭,還記得為師曾對妳說的一句話嗎?道心自在塵中淨。丫頭,九州島之內不是只有黃山才可以修行呀,對一個真心真意想修行的人,九州島之內處處皆有黃山啊!」他炯炯有神的眼光直望著靈兒許久,才寓意深遠地又說:「丫頭、龍堡主,你們說,我黃山老頭這話說對了嗎?」他滿臉笑容朝向他們。

  這句話,讓他們兩個人聽了有不同的感悟。

  靈兒明白黃山老人的話,她對黃山老人回報一抹真心的笑容,朝他有所悟地點點頭。龍天飛則因黃山老人的話而茅塞頓開,今天無論他如何阻止她回黃山,如果她真心想修行的話,中原之內的山川百嶽何其多,日後她若有心躲他,隨便找個清淨無人之地修行,又有何困難。

  對此,他久久不能言語,只能不斷在心裏痛苦地掙扎,最後,他終於下定決心。

  他走到靈兒身後,扶住她纖柔的肩膀,慎重地對她說:「靈兒,從現起,不管千山萬水,我都要與妳同行,這個承諾,至死方休。」

  靈兒背對著他,聽到他這些話,淚水頓時湧上眼眶,她知道這次她真的走不開了。

  黃山老人見了,明白事情已成定局,他哈哈一笑,「丫頭,既然一切因緣已定,善結、善解。」他緩聲說完後旋即離去。

  龍天飛不明白黃山老人最後這句話,也不明白黃山老人為何突然離開?他本想追上前,請老人家在堡裏休息,卻見靈兒徑自往她的房間走去。

  「靈兒?」他急急地出聲叫她。

  靈兒停下腳步,在他第二次疑惑地叫她時,她才開口:「成親的宴席必須全是素齋,否則師父是不會留下來主持的。」

  龍天飛訝異她的回答,他不敢置信地喊:「靈兒?」

  對於他的驚喜,靈兒還是沒有回頭看他,她望著天上的月亮,不一會兒才若有所思地說:「我看……下個月初七是黃道吉日,日子就訂在那時候好了,至於婚禮其他的事宜和細節我都不懂,你自己看著辦吧!」她說完了話,便走進自己的廂房。

  她打算回去好好補個眠,她現在已將所有煩惱的事都處理好了,眼前這一刻,沒有什麼事比睡個好覺更重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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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3 00:12:19 |顯示全部樓層
 尾聲

  「啊……不要!」

  「靈兒,怎麼了?」甫進房的龍天飛見愛妻黃靈兒從睡夢中驚醒,立刻走到床畔將她擁入懷裏安撫著,「怎麼了?為什麼又睡不安穩?」他心疼、不舍地問,輕柔地吻著她的小耳垂。

  靈兒靠在夫婿的身上輕歎著氣,兩眼瞪著桌旁隱約的人影好一會兒,才柔柔地說:「沒什麼。」

  「真的沒有什麼嗎?」龍天飛將她推離一些,俯首認真看她。他們成親三年來,他不曾見過她如此模樣,直到前些日子她有身孕後,她老是被惡夢驚醒,難道是……

  龍天飛不願意往壞的方面想,他搖著頭想把不安的念頭甩掉。他和她相知相惜,對她的感情愈下愈深,他也一直順著她的意願,三年來不管她是持齋、修行,他都沒有阻止她。因為在他心裏,只要她快樂、願意留在他身邊就好。

  至於靈兒對他更是什麼都不求,她似乎滿足這樣的狀況。每天他早起練武,她就跟著起來做早課;他忙著堡裏的事務和商務時,她就忙著自修道學。至於傳宗接代這事,他娘和爹心裏雖急,但他們都有一個共識,就是必須等靈兒身子好些才能考慮,所以一家人只擔心她的身體,倒不急著要她有身孕。

  不過,這個祥和的氣氛卻被他破壞了。前些日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忽然對靈兒認真的修行有了妒意,莫名地害怕她會想離開他,因此他開始時時刻刻黏著她,特別是清晨時,他甚至不願讓她早起做早課;他總是刻意留她在房裏共度,讓她不得不陪他晏起。

  於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兩、三個月之後,靈兒的身體有了變化。他娘是有經驗的人,一下子便看出靈兒有喜了,而經過徐大夫的確認,大家都高興不已,而他更是滿心的期待和喜悅,只有靈兒一個人既不喜也不樂。起初他以為她不想要為他龍家生下這個孩子,後來才知道,她早在一個月前便食不下咽,身子更虛弱了,同時人也睡得不安穩,在身心兩方面的襲擊下,整個人愈來愈消瘦。

  「靈兒,都怪我不好,是我不該……」

  「你胡說些什麼?」靈兒舉起柔荑溫柔地捂住他的嘴,嬌嗔道:「你不喜歡我能為你們龍家傳宗接代嗎?」

  「不是,我怎麼會不喜歡呢?」龍天飛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只是,看妳一直吃不好、睡不好,我好擔心。」他深情地直視她好一會兒,「靈兒,我寧願蟠龍堡後繼無人,也不願失去妳,如果來了那個孩子會讓我有失去妳之虞,我寧可不要。」

  「真的?」靈兒對他的告白,笑著問。

  龍天飛認真地點頭,他對於自己因為不安的情緒,導致讓她懷孕一事,一直後悔不已。

  「你……討厭啦!這事你怎麼不早說呢?害我這三年來,每隔一段日子就去龍穴那兒偷摸龍尾,還一直期望早點為你們龍家生個龍子。唉!早知道,我就不必這麼費事了。」靈兒笑著靠在他懷裏說。看他哭笑不得的表情,她強忍住笑聲,溫柔地安慰他,「飛哥,我知道我的身體不算強壯,所以你和爹娘都不希望我太早懷孕,我很感謝你們的體恤。不過,我們成親也三年了,我若再不下個蛋,為蟠龍堡孵只小龍出來,早晚會有人說我是占著巢不生蛋的老母龍。飛哥,靈兒可不愛聽那話呀!」

  「靈兒,妳千萬別胡思亂想。誰敢這麼大膽這樣胡說?若真有人敢這樣說蟠龍堡的當家主母,我就叫龍雲去把他揪出來,把他的嘴用針縫起,如此殺雞儆猴,看以後還有誰敢這樣胡亂說當家主母的壞話。」龍天飛雖語詞嚴厲,但口吻十足寵愛。

  靈兒知他在逗她開心,又笑了起來。

  龍天飛因為許久不曾見她這樣笑過,便任她在懷裏笑了好一會兒,才溫柔地問:「靈兒,近來為什麼會睡不安穩?妳是不是在擔心什麼事?」

  靈兒止住了笑容,雙眸寓意深遠地看他一會兒,才又展開一抹笑容,「沒什麼,只是有人喜歡擾我清夢,但這件事情再過一陣子就好了。不過,倒是對不起你了。最近我睡得不好,讓你為我擔心不少。」

  「靈兒,別這麼說。若不是因為我的緣故,妳也不必受這種苦,而我只能為妳擔這一點點心,根本比不上妳對我的付出,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才對。」

  靈兒本想繼續安慰龍天飛,卻看到一個虛幻的人影,調皮地對她謔笑,她朝他瞪了瞪,忽然笑開懷地說:「飛哥,我想我們兩人根本都沒有錯,錯在那個擾人清夢的人,你認為我說的對不對?」

  「嗯,沒錯。只是……到底是誰,敢這麼大膽地來打擾妳?」龍天飛不明白地問。

  「嗯……你說,還會有誰有膽來打擾我睡覺呢?」靈兒嬌嗔地道。見龍天飛不瞭解地搖頭,她進一步說明:「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必須先答應我一件事,我才要告訴你。」

  「喔,這麼神秘呀?好吧!我答應妳。」龍天飛在靈兒的撒嬌及自己的好奇心下,也不管她想要求什麼,便先應允。

  「這話可是你說的哦。那我告訴你,我要那個打擾我睡覺的人,將來到黃山給師父當看門僮,你說可好?」

  「這……這會不會太困難了,他會答應嗎?」龍天飛面有難色地說。

  「飛哥,只要你說好,他不敢不答應的。」靈兒賴在他懷裏,撒著嬌要他答應她無理的要求。

  「那……就好吧。」龍天飛是恨不得早點將那人找出來,這樣他的靈兒才不會繼續因睡不好而消瘦下去。雖然答應靈兒的要求有些無理,但兩相其害取其輕,就讓對方稍微委屈一下好了,何況依他看來,她大概也是開玩笑罷了。

  靈兒慎重地坐挺身子,清了清喉嚨,正經地說:「好,那我告訴你,打擾我睡覺的人,就是這個你未來的寶貝兒子。」她手指著自己的肚子。

  登時,房裏兩個一實一虛的男人,臉上同時浮出一陣青、一陣白的表情,而靈兒則是笑倒在龍天飛懷裏。

  未來,這兩個男人當然少不了得讓她調戲一下。否則,她為了他們犧牲掉千載難逢的修行,也無法和師父在黃山逍遙快樂,更不用說,她往後這輩子都要和他們在紅塵裏混,所以以後她想找人尋樂,不找他們又能找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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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3 00:12:52 |顯示全部樓層
   文聞

  哈囉!各位看倌,咱們又見面了。

  這是文聞的第六本書了。由於前面五本書,文聞寫的都是序文,因此第六本書,文聞想換個不同位置和各位聊聊,嘗嘗鮮,如何?

  「跋」這個字,文聞非常喜歡。所以,從第一本書出版後,文聞就一直期盼有朝一日能將這字當標題用。但在此之前,文聞一直覺得時機尚未成熟,因此寫的都是序文,而這次,文聞終於下定決心了,把這次想說的話放在書後面。

  相信能看到這篇跋文的人,也看完文聞這本書的內容了,明白文聞這次文章的題材和地震有關。不知該說是巧合或是冥冥之中有所感應,在六月完成《溫涼喜宴》時,文聞想到嘉義「地牛翻身」一事。而更早之前,文聞在閱讀報紙時,有看到澎湖出現「龍宮使者」,於是心思一動,將此二事牽連,作為小說故事的題材。

  七、八、九月,文聞努力將這本書完稿。但在構思至書中第一次地震時,卻與九二一的地震同時震動,此一震撼令文聞心驚膽跳,本以為是文聞的錯覺,然搖得人七葷八素,才明白真的是地震。而接下來數日的消息,令文聞感到一連串的心痛和震驚,亦讓文聞不想繼續這本書的後文。

  文聞生性樂觀,凡所經歷之事,除了放在心中引為借鏡外,並不沈溺痛苦。文聞以為,與其沈浸於痛苦的記憶中,不如努力向前創造快樂的回憶,對於同胞的苦痛,可以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救急不救貧。於是在兩個星期之後,文聞揮別感傷,繼續思慮這本書到底要不要完成。

  地震會發生,依專家學者所言,乃是地球在釋放能量。而「聞震色變」的我們,實是無法、無力去改變什麼。所以地震歸地震,文聞寫書歸寫書,想清楚這點之後,文聞還是繼續把書完成。因此,各位才得以見到這本書的面世。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活著的人,還是需要為將來努力,為自己實現夢想。所以,文聞在此期望,每位與文聞有緣的人,在未來的日子裏,事事都能平安、順利、如意。

  至於文聞以後當然還是會繼續努力寫稿,不過,前提是各位看倌必須多多捧場,多多給文聞鼓勵,文聞才有努力的動機和方向。有讀者說文聞一年寫四本書太少了,但文聞也沒辦法控制寫稿的量,因為有靈感出書就快,若沒……嘿嘿……

  總之,寫書對文聞來說純屬興趣,就像文聞喜歡畫畫一樣,享受圓夢的喜悅。所以,支援文聞的知己讀友,請給文聞多些耐心,我們西元兩千年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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