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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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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樓雨晴 -【叛逆(叛逆套書1/3)】《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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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 23:58:0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日子,平靜而無聲地流逝。

她留意到,他又戴重播在床頭的錶了。成雙的對錶,無言昭示他們的彼此相屬,光是這樣的感覺,就夠她半夜在睡夢中笑醒。

他們之間,隱約有些改變,極細微地,但她是女人,對這種事具有超高的敏感度。以往,他的體貼、無微不至雖讓她感動,但總覺得缺少了什麼,就像一幅很美的拼圖,少了最重要的一塊!便看不清全貌;而現在,他仍是沒有太多的不同,卻更讓她感覺到,一種幽微入心的溫存。

他會偶然地抱抱她,不帶肉體歡快的那種,就只是寧馨地兩相依偎;也會適時地吻吻她,感受彼此的溫度,是否有更濃烈如火的激情,反而不重要了。

假日時,一起幫祈兒洗泡泡澡,一邊玩水嬉鬧,笑得無憂開懷;有時牽著手到公園走走,有時上夜市吃吃東西,然後撒嬌要他背她回家,他們,比戀人更像一對戀人。

季節無聲往前推移。秋末,天候逐漸轉涼,那天她翻出前陣子百貨公司打折時買的冬衣,得意地向他炫耀。“看吧,我就說那時候買下來是對的,大概再過一個月,你會嫌衣服太少。”

是啊,時間過得好快,轉眼間又快到冬天了,他就是在去年冬天遇上她的。

他微笑上前,幫忙她提前把冬天的衣物整理出來。

整理完冬衣的隔天,他依慣例在三點半出門,五點買完菜回來,掏出零錢,見玻璃罐已滿得放不下,他彎身打開衣櫃最下層,將罐中滿滿的零錢倒入袋中,注視了數秒,帶著微笑再度關上,走出房門準備晚餐。

今天,他做了她愛吃的紅燒排骨、清蒸石斑魚,還有炒劍筍。

平時,她大約六點過後就會到家。他由六點等到七點,七點等到八點,腕表上的指針一格格往前推進,桌上的菜涼了,她沒回來。

又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再也無法安心待在屋子裏,拿了鑰匙走出大樓,管理室的大叔見到他,打招呼地問了句:“女朋友還沒回來啊?”

“是啊!我到路口去等她。”

“對女朋友真好。”身後傳來大叔自言自語般的欣羨與感慨。“我也年輕過的,想當年啊,我也是打遍天下無敵手、號稱艋舺第一癡情奇男子……”

他好笑地甩甩頭,步出大樓。

這些日子,彤若無特別重要的應酬,一定會回來陪他吃晚飯;就算有事,也會打通電話回來,不曾有過今天這樣,十點過了還不見人影,他唯一想到的,是調查他過去的那一次。

想到這裏,他心一緊。

這回,又要挑起什麼風波?

他心思紊亂,想著很多事,最重要的是——是不是,到了該向她說清楚的時候了?

就在這樣的想法冒出頭時,熟悉的轎車停在他面前,關硯彤按下車窗,探頭喊道:“航,你一個人站在這裏發什麼呆?”

留意觀察了下她的表情,找不到一絲異樣,這才回答:“等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有事?”

“唉呀,一言難盡啦,你先上去,我停好車回家再跟你說。”

“好。”

進到家門,關硯彤倒頭就往沙發躺,連祈兒靠過來撒嬌,她都沒力氣抱它一下。

“怎麼了?你看起來好疲倦。”他遲疑了下,走近她。她本能地靠過去,懶懶地趴在他腿上,安心依靠。

她沒變。

他籲了口氣,伸手輕撫她滿臉的倦色。“吃過了沒?”

“八點的時候啃了一個麵包,你呢?”

“等你。”

她撐開眼皮。“我不是有在答錄機上留言,叫你不用等我?”

他想了一下。“可能出去買菜,沒有留意。”

“不可以這樣!下次我超過七點沒回來,你就先吃,不要等我,不然你身體會搞壞掉。”她叨叨念念,像個老阿婆。

他喜歡這種感覺,談著家常瑣事,兩顆心暖暖依偎。“我知道了。你呢?要不要說說今天發生的事?”

講到這個就有氣了。“還不是姜志彬那個小人!我有沒有告訴你,上次就是他亂放話,把你說得好難聽,我氣都氣死了!要不是因為他,也不會惹出一堆事情,有一次見到他,就警告他不要再亂講話,有事衝著我來,你跟他又無冤無仇……”

“何必呢?他要講就讓他去講,我的價值又不是由他定義。”

“不管!反正我就是不准他用話糟蹋你。”

“嗯。”他輕應,受下她全心護衛的柔情。“那然後呢?”

“然後我就威脅他,再一讓我聽到任何一句閒言閒語,我就要去找他現在的‘金主’聊聊!”

真狠,這弱點一踩,可會一讓姜志彬痛不欲生。

“你都這樣對待舊情人嗎?”他當初看到的怎麼不是這樣?

“他現在對我來說只是路人甲!”

所以女強人本色就展露無遺了。“瞭解。再來呢?”

“那個和以前的我一樣,被他騙得團團轉的女人應該還沒看清他的真面目,他們都要訂婚了,他怕我真的把我和他的過去告訴他未婚妻,就先下手為強,也不曉得搬弄了什麼,人家現在替未婚夫出氣,拚命挖我墻角。”

他聽得眉心深蹙。“情況很糟嗎?”

關硯彤不想讓他煩惱,輕描淡寫地帶過。“還好啦,只是幾筆合約泡湯而已,平日基礎算滿穩的,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是嗎?”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輕易善了。“彤,要是有什麼事,絕對不可以瞞我。”

“好,你放心。”她連聲應允,覺得他也快像個囉嗦的老公公了。

老公公和老阿婆?嗯,她喜歡這樣的感覺。

☆☆☆☆☆☆☆☆☆

事實證明,她果然放心得太早了。

既然有心點了火,就不會只為了放個小小的水鴛鴦,而不燒出煙火滿天。

那天的事,只是個起頭,之後接踵而來的才是重頭戲!

接二連三,只要是她有意接洽的生意,不是莫名其妙告吹就是讓人捷足先登,就連許早之前已經口頭商議好的事情都會變卦,她再笨也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人家是跨國集團,財勢雄厚,否則當初姜志彬也不會見異思遷了。對方若有心要斷她後路,她很難招架,接下來的日子裏,公司裏人仰馬翻,好幾筆幾乎說定的合約就這樣泡湯了。

她回家的時間愈來愈晚,每天焦頭爛額,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趙航看在眼裏,暗自憂心,每每話到了嘴邊,又停住。

他每晚等著她,不論多晚,一定問她吃過飯沒,幫她準備宵夜,瞭解目前的狀況,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他與她都知道,再這樣下去,她撐不了多久的。

他忍不住問她:“你為什麼不去找姜志彬的未婚妻把話說清楚,叫她停止這種無聊愚蠢的行為?”她撐得很辛苦,不是嗎?

“才不要。保不住一手創下的事業,是我自己能力不足,我不要玩這種臺面下的手段,叫人家放我一馬。”這樣她和姜志彬有什麼差別?那是傲氣問題。

他眼底閃過一抹異彩,那是激賞。

不愧是他的彤啊……

他喜歡她的倔脾氣。

又過了一個禮拜,她表情愈來愈沈重,連勉強的微笑都擠不出來。

連日來,總是半夜才進門的她,這一天反常地早早便回到家中,陪他好好地吃了一頓晚餐。這一晚,他們寧靜相依,不談其他的事,單單就他們兩個人。

她不時地望著他,眼神極深切專注,像是怎麼也看不夠他。如果可以,她多想霸著他,一輩子不放啊……

趙航不笨,她心裏在打算什麼,不會瞧不出端倪。

直到夜深人靜,她躺在他懷中,雙手圈抱著他,不曾稍放。

“航,你睡了嗎?”

“沒。”

“那,我有事跟你說。”

“好。”

她將臉埋入他胸壑,珍惜最後一分一秒能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將這奢侈的幸福一點一滴往心底儲藏。

“我很感謝上天讓我遇上你,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時日,我很幸福,一輩子都沒有這麼幸福過,真的!謝謝你給了我一段這麼美好的回憶,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忘記你的……”

他眸光沉晦,聲音聽不出情緒。“那所以呢?”

“公司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所以、所以……”兩顆清淚悄悄墜跌,沒入他胸懷,她小心藏起,忍住哽咽後,才仰起頭,故作堅強地將話吐出:“你走吧!”

他無意識地握拳,又鬆開。“公司如何,和我走不走有什麼關係?”

“你不懂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我已經給不起你想要的了……”維繫著他們的供需平衡已經不存在了,他給她的,很多很多,多到她一輩子都忘不掉,可是,她卻什麼都不能給他,她現在,已經沒有權利留住他了……

“你真的這麼在意這個問題?”

她只能點頭,再點頭,發不出聲音。

在這最無助的時刻,她多想留下他,給她一點支撐下去的力量,可是,這對他太不公平,他並不欠她什麼,她沒有立場要求他的甘苦與共……

“好。”

他答應了……淚水瞬間洶湧滑落。

“你……一定會過得很好,對不對……”微顫的手,撫上令她心痛的俊顏。他為她做了這麼多,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這個了……放他走,讓他自由,不用再熬夜等她回家,陪她煩惱皺眉……

“答應我,要好好保重,善待自己,冷了要穿衣、看書要開燈、天氣不好要記得帶傘,別老是淋雨、不要太常吃泡麵,對身體不好,還有、還有……”她哽咽難言,最後一次,放任自己任性地纏抱著他,哭出滿心的不捨與傷痛。

他不言不語,沉默地替她拭淚。

她抓住他的手,主動送上帶淚紅唇。“抱我,求求你,最後一次了……”

對上淒傷淚眸,他溫溫地吻住,輾轉柔吮,廝磨出繞腸揪心的繾綣溫存。

他步調特別地慢,不若以往的狂熱激纏,而是緩慢地醞釀著更深一層的心靈悸動,點滴堆疊溫柔。拂開衣物,他以掌心嬌寵她每一寸嬌軀曲線,不放過任何一處,留下他憐愛的餘溫……

“航……”她淚眼酸楚。為什麼要這麼溫柔?再這樣下去,她怕她會改變主意,捨不得讓他走……

他分啟玉腿,迎身挺入嬌軀,緩慢移動,刻意延長歡愛時刻,累積更多的歡愉、給她更多的憐惜……

她閉上眼,緊緊擁抱他,淚水止不住地往下跌。心好痛,今晚過後,他再也不是她的了……

他淺淺嘆息,不厭其煩地吻去滾落玉頰,一顆顆的珍珠淚。

他與她都知道,這不只是單純的性愛,更包含了心與心的互動,合而為一的靈魂——她這才想起,自己從來就沒有對他說過心底的話,而現在,卻再也沒立場說了,如果還有資格,她多想告訴他一聲……我愛你。

☆☆☆☆☆☆☆☆☆

清晨,陽光親吻赤裸肌膚的暖意,喚醒了沈睡中的關硯彤。本能伸向床畔,撲了個空,她驚慌地睜開眼,枕畔餘溫早已散去。

他……走了?

不曉得在慌什麼,她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衝向廚房。

沒有!平日清晨,頎長身影穿梭在廚房的溫馨畫面,今天並沒有見到!

她發瘋似的打開每一個房間,找遍每一個角落,但,都沒有!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回到客廳,她無力地跌坐在地板上。是她開口要他走的,這早在意料之中,可是為什麼,心還是會痛得像要死去……

她無助地,放任自己痛哭失聲,哭得絕望悲傷,口中喃喃喊著他的名字。

從今天起,又要過回沒遇見他之前的日子,空蕩蕩的屋子永遠只有她一人……

門鎖輕輕轉動,趙航一打開門,就看見滿臉淚水,哭得像個孩子的她。

“怎麼了?”他趕緊上前,蹲身詢問。

抽泣倏地止住,她滿臉錯愕,瞪著眼前這張寫滿關懷的臉龐,一時無法理解他的突然出現。

“你不是……走了?”

“我去買早餐,今天睡晚了,來不及準備。”舉高塑膠袋中的煎餃、豆漿以資證明。

她當然知道他為什麼會睡過頭,昨晚他們幾乎糾纏了一整夜。

趙航拉起她,先放好早餐,再回房取出她的睡袍,披上赤裸嬌軀,俐落打了個結。“別大清早的就誘惑我。”

關硯彤怔怔仲仲。從他拉起她、溫柔地幫她穿衣,再到拭去滿臉淚痕,一直回不過神來。“我以為……你離開了。”

然後就哭成這樣?

開口要他走的是她,哭得最慘的也是她,這個言不由衷的小女人!

他心憐,親吻她哭紅的眼。“我會走,但那是在確定你會過得很好、再也不需要我的情況下,而現在,你還需要。”

她吶吶無言,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來吧,吃早餐了。有什麼事,吃飽後我們一起面對。”

手中被塞來一盤倒好醬料的煎餃,她困惑地仰眸。

“為、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沒必要這樣做的……”他大可以轉身就走,沒義務留下來陪她面對這一切。

“我是你的情人啊,就算是臨時的,也得做好情人應該做的事。女朋友有困難,我怎麼能不管?”他笑笑地回答,插上吸管將豆漿推向她。

望著他溫暖的笑容,關硯彤眼眶一熱。在這最無助的時刻,還有他在身邊,陪著她面對一切,能否度過這個難關,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

“彤,今天下班後,把公司的財務狀況,還有目前正在進行的企劃相關資料帶回來給我看看。”

吃完早餐,他突然交代這一句。

“你要做什麼?”她不解。

“相信我,彤!”他正色道。“我不會害你。”

她當然相信他,在他選擇留下來和她當個命運共同體時,她還有什麼好不能信的?

那天下班回到家,帶回他要的資料,他要她先去睡,打算利用今晚看完它,做出新的財務規劃。她一早醒來,發現枕邊是空的,下床找向書房,發現他還埋首在書桌前沒離開。

“你一整晚沒睡?”

他這才抬頭看看窗外。“天亮了嗎?”伸手關掉臺燈,捏了捏僵硬的肩頸,偏頭見她一臉憂心,不由得輕笑出聲。“放心,熬夜對我來說沒什麼,以前真要忙起來,幾天不睡都是常事,習慣了。”

以前?!

順手幫他按摩肩膀的動作停頓了下,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話令她更加困惑。他從沒提過以前的事,如果他以前就對這類繁復的財務數據習以為常,那他到底是什麼身分?什麼來歷?

趙航扯下她的手,將她拉到面前。“我重新做了一份財務規劃,調節收支,至於人事經費這部分輕微的短缺問題,暫時用這個好了。”

手中多了本存摺,正好就是她當初交給他的那一本。

她錯愕道:“那怎麼可以?這是給你的——”

“為什麼不可以?這本來就是你的錢。”只不過因為她給,他就收。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要接受,就算哪天必須離開,也不會帶走。

她怔然打開存摺,只有每月十萬的存款紀錄,沒有支出。

如果說,這筆錢是他充當臨時情人的報酬,那麼他連這筆錢都沒收,他現在做的又算什麼?他們之間的關係,又該如何定義?

她迷惑了……

仰首望住他,他微笑將她拉坐在腿上,溫柔地親吻她。

“你最近瘦多了。”圈住纖腰,他心疼地皺了下眉,輕撫氣色略差的臉蛋。

“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你還得撐下去。”

想了想,又說:“這些企劃案留在家裏,我先看看。我能做的不多,公司方面還得靠你主持大局,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有辦法處理任何的狀況。”

“好。”有這樣的溫言關懷,再多難關她都撐得下去。

賴靠在他懷中,偷來片刻溫存,她滿足地淺淺吟嘆。

多好,這樣的感覺。攜手扶持,互相體諒,一起克服難關……相契,相知。

可以嗎?她可以這樣期望嗎?期望他們之間,有全新的定義……那個她心靈深處渴望已久,卻始終不敢奢求的定義……

“那我去準備早餐,你等一下還要上班——”他正要起身,被她按回椅中。

“你一晚沒睡,休息一下,早餐我去做。”

“嗯。”他沒和她爭論,又吻了柔唇一記才放開手。

☆☆☆☆☆☆☆☆☆

關硯彤後來將那份重新整理的財務規劃帶回公司,細看之下,更加意外。

他是怎麼做到在一個晚上的時間內,摸清一家公司的財務狀況,並且做出最適當的運用與調度?畢竟這家公司的規模不算小了,就算是她,也沒那樣的能耐。

能夠當到一家公司的負責人,她絕對有這方面的識人能力,不至於將雄才錯當阿鬥。從認識以來,他的言行談吐就不像個泛泛之輩,有內涵、有遠見、有成大事者的泱泱氣度,否則一向對男人極挑的Joanna,也不會在第一眼就對他勢在必得……

如果她不是在那樣的情況下遇見他,如此人才,她絕對會重金禮聘他進公司,就怕小廟還請不動大和尚……

當天回到家,他將三份做了修改與調整的企劃案交給她,可見他根本沒聽話去休息。

“寫企劃是後援工作,至於結果如何,就看你在前線怎麼拚了。”

她大致翻了翻,雖然早有了心理準備,但仍免不了一絲絲驚艷。她現在有信心去爭取這筆生意了。

他臉上淡淡的倦色,讓她看了心疼,尤其在瞥見垃圾桶的泡麵空碗後。

他真的很不聽話,等一下她就要去將櫥櫃裏的泡麵全部丟掉。

“累不累?”她一臉關切,輕撫俊顏,他順勢靠向纖肩,由她摟著。

“不累,還有力氣跟你……”唇移向她耳邊,輕輕吐出兩個字。

她驀地羞紅了臉。平日明明做得熱情如火,現在居然光聽到調情的字眼就臉紅心跳,真沒用!

“你不要鬧了!”輕捶了他肩膀一記。“晚上要吃什麼?吃完快去休息。”

他沉沉低笑,眼睛瞄向她剛帶回家的資料夾。“那是什麼?”

“你先休息。”

“你先說。”

心知敵不過他的固執,她只得回答:“趙氏的競標案。”

正要伸手去取的動作停滯了下,只是極細微的反應,但她心細地察覺到了。

“有問題嗎?”

“沒。”他若無其事地取來,翻動資料瀏覽。

“這是滿大的case,對方要我們各交出一份企劃方案,篩選過後參加最後的競標。如果能夠爭取到趙氏放出來的代理權,就算公司整整半年放著養蚊子都不會有問題。它利潤是高,但是相對的,有意角逐的對手也強,不少大規模公司都在爭取。人家是大型的跨國企業,不太可能看上我們,但是不戰而降不是我做事的原則,所以我還是想試試,詳細資料都在這裏了。”

他垂眸看著,好半天不說話。

“航,你怎麼了?”

“你確定要?”

雖然很奇怪他怎會這樣問,但還是本能回答:“當然!”有機會試,哪有錯過的道理?一群人搶破頭咧!

他沉吟了半晌。“這幾天,我會做出完整的企劃方案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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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 23:59:0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看完趙航熬夜三天趕出來的企劃書,關硯彤已經學會不去驚訝了,即使這份企劃案精闢獨到,精彩得無懈可擊。

將心比心,如果她是趙氏的主事者,在看了這樣出色的企劃書後,絕對不會無動於衷——他,真的令她折服了。

但,卻也更加疑惑。

他到底是誰?來自何處?以他的能力,要說他曾經是跨國企業的主事者她也不會懷疑。她現在百分之百可以肯定,他絕非尋常人!

那天在趙氏,遇到同在競標名單內的Joanna,沒來由地對她說了句:“你終於睜亮眼睛,懂得人盡其才、物盡其用了。”

“什麼?”她埋沒了誰?

Joanna沒回答她的疑惑,只遞出一隻資料袋。“這是上回幫你調查的另一部分資料,我想你會有興趣知道。”

還有就是趙氏的總裁特助,一個俊美得讓她覺得毛骨悚然的男人。她知道用“毛骨悚然”來形容男人的俊美很奇怪,但她就是有這種感覺,甚至無法長久直視那張過分絕色的臉孔。

她在那張出色的容貌上,奇異地找到一絲趙航的影子,這男人,叫趙之寒。多麼相近的名字發音,又一個令她心驚的巧合。

巧合?真的是嗎?她想起趙航在聽見趙氏時的微妙反應。

而趙之寒在看完那份企劃書後的反應更奇怪。“冒昧問一句,關小姐,這企劃書是出自你的手嗎?”

如果她夠敏感,會覺得人家在質疑她偷了誰的智慧一樣!

“不,是一個朋友幫忙的。”

“方便代為引薦嗎?”

“不方便!”她幾乎是不安地,下意識拒絕,胸口慌亂疼痛。

愈來愈多的疑點冒出頭,她不得不去面對。

Joanna給她的資料袋,已經放在抽屜裏三天了,她沒有勇氣去動它一下。

她討厭Joanna的口氣。趙航又不是東西,她幹麼要物盡其用?

上一次,不小心窺探了他的隱私,讓她一度幾乎失去他,她不想再來一次!她不要知道他是什麼人、有什麼過去,他就是他,一個她認識的趙航,會陪她說說笑笑,牽手逛夜市,射布偶娃娃送她的趙航,這些比什麼都還重要。

給了自己一堆理由,就是不敢去碰一下近在眼前的資料袋。

她不笨,很多事情,心裏早已有數。說穿了,她只是不敢去證實,害怕證實之後的結果,是讓她失去他……

那份資料,被丟進抽屜的最底層,深鎖。

她甚至有股衝動,想拿回企劃書,退出競標,如果這樣能保住她的趙航的話……

但是幾日後,她接到趙氏方面的消息,通知她獲得競標資格。

不該太意外的,那是趙航的心血啊……

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把這項消息親口告訴他!

☆☆☆☆☆☆☆☆☆

“本來我還很疑惑,沒想到你真的在這裏。”趙之寒斜靠燈柱,瞥視他。

“現在你確定了。”上次高馭……好像也是靠在那裏。他討厭那根燈柱,每次站在這個地方談的都不是好事。

“該回去了吧?你躲夠久了!”

“我沒躲,只是過厭了那種生活而已。”每天汲汲營營,賺取了多到數不盡的財富,但是那又怎樣?每天只是無止盡的忙碌,沒有自己的空間、沒有喘息的餘地,甚至連婚姻……都沒有了。

這個趙氏太子爺,他當得很累。

“趙之航,你有點出息好不好?死個老婆而已,你還要放逐自己多久?”

是放逐嗎?他略略恍惚。一開始或許是,但現在——“寒,我現在過得很好。”

“很好?隱姓埋名,一輩子沒沒無聞叫很好?怎麼?你見不得人?”趙之寒淡淡嘲弄。

“我沒有隱姓,也沒有埋名。”淺淺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會找來。”在決定出手幫硯彤時,就知道了。

“該回去了吧?老頭快被你氣掛了!”

他挑眉回視。“那應該正合你意吧?”

“多謝你的友情讚助。”趙之寒扯唇,眸底溫度降至冰點。“不過這種事我想自己來,不需假他人之手。”

怨恨很深啊!在趙家,真的沒有一個人好過。

“需要這樣嗎?再怎麼說,你身上也流著他的血。”

趙之寒冷笑,撫向手臂曾經幾可見骨的傷痕。“所以你就知道,我多想毀掉自己。”

趙之航不作評論,看似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二嫂好嗎?”

趙之寒臉色一僵,又迅速掩飾。“你到底回不回去!”

“二哥死後,她一個那麼單純的女孩子,待在趙家的深宅大院,怕是只有任人欺凌的分。光是繼承的遺產,就夠她被生吞活剝了,你會加入嗎?”

“你不知道姓趙的都極度卑鄙無恥嗎?不夠冷血的,不是死了就是出走了。”

說最後一句時,有意無意地瞄了他一眼。

“即使她懷了你的孩子?”

寒漠的面容被擊出一絲裂縫。“趙、之、航——”

“你不是說,姓趙的都極度卑鄙無恥嗎?”無視他迫人的寒瞳瞪視,趙之航笑意淺淺。“我會回去的,在確定關硯彤沒事了之後。”

“那個姓關的女人,對你很重要?”重要到讓他不惜拿這樁齷齪的家族醜聞來威脅他?

“如你所見。”眼角餘光瞥見熟悉的車身駛入視線。“你該走了,寒。”

“你不愧姓趙!”該狠的時候,絕不含糊。

趙之寒前腳一走,關硯彤隨後便將車駛近。她搖下車窗,視線由那道走遠的身影拉回。“你有朋友?”

“沒,問路的。”他隨口打發,將話題帶開。“你今天比較早。”

那道身影很熟悉,他沒說實話……

關硯彤扯開笑,催眠自己那是問路的。對,就是這樣,她什麼都不知道……

一進家門,她就撲抱上去,迫不及待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他聽著她興奮的語調,盯住懷中嬌軀。“你很開心?”

“當然啊!”這樣一來,公司的狀況不但穩定下來,盈餘還會遠超過去年呢!

賺多少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她又養得起他,可以大大方方地獨佔他,不讓他走……

她沒事了……“這樣就好。”他喃喃說道。

察覺他的異樣,她仰首。“航,你怎麼了?”

“沒,你開心就好。”

幾日後,是趙氏的競標日。出門前,趙之航看穿她的緊張,上前抱了抱她,輕道:“放輕鬆,沒事的。”

感受到他暖暖的溫度、堅定的擁抱力道,她安下惶然的心,有信心迎接任何的挑戰了。

反握住他的手,她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開口:“如果能夠順利取得代理權,回來之後,我有話要告訴你。”

“嗯。”眸光柔暖。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的,對不對?”指掌依戀地,與他交握。

他笑嘆,迎視她眸底濃濃的情感訊息。“知道。”

“那,你會等我吧?!”

“會,我會等你。”

她安心了,帶著從容與自信,迎向今天的挑戰。然後,她要告訴他,心中深沉堆疊的愛戀秘密,爭取關於永恆的可能……

那將會是個不一樣的開始,他與她,全新的人生。

☆☆☆☆☆☆☆☆☆

是的,她成功了,成功地爭取到合約,也爭取到向他開口要求未來的機會……

她興奮地告訴他,今天她要下廚。

第一次做飯給他吃,她摩拳擦掌,準備一顯身手,以行動無聲暗示,除了女強人之外,她也想試試當個居家的小女人,為心愛的男人準備三餐。

她打算在用餐時,讓他一口口吃著她的愛心,覺得她也有當賢妻良母的天分時,輕輕說出埋藏在心中的那句話……那句千百年來,戀人們總說不膩的一句話。

“沒有太白粉了,航,你去買。”她努力切肉絲,頭也沒回地交代。

一開始,趙之航不放心地在旁邊看著,怕火災、怕血腥場面,手中還拿著電話在一旁待命,隨時可以撥一一九……

不過看她忙得樂在其中,初步預估應該沒什麼問題,他這才放心地拿了鑰匙出門,執行跑腿任務。

經過管理室,和那個當年號稱“艋舺第一癡情奇男子”的管理伯伯打招呼時,不忘往上指了指,交代幾句:“我家硯彤在煮菜,在我買太白粉的期間,如果情況不對,麻煩幫我撥個一一九,謝謝。”

管理伯伯大笑,拍拍胸坎向他保證沒問題。

走出大樓沒幾步,他頓住。

就說那根燈柱和他八字對衝,讓他運氣變衰,好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原諒我無法說很高興見到你。”他面無表情地走上前。

“彼此彼此。”趙之寒丟下抽了一半的菸往地下踩。“該回朝了吧,太子爺?”他的任性出走,已經搞得趙氏企業翻過一遍了,他應該比誰都心知肚明,他不可能永遠逃避下去的,總要回去面對。

是沒有任何拖延的理由了……他深深嘆了口氣。“走吧!”

趙之寒眼角輕瞥某個方位。“不向她說聲再見?”

順著他的視線移向大樓的某個定點,趙之航低低回應:“不了。”

能說什麼呢?面對她,他一個字都說不出口的,這樣,反而最好,無聲勝有聲。

他們的心靈曾經交會過,真實地在胸口悸動,那些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了,他想她會懂的……

他心愛的,彤。

☆☆☆☆☆☆☆☆☆

回到家,又是滿室的黑暗。

關硯彤失落地嘆息——她想念那盞暈黃的燈光、想念在燈光下沉靜等候的身影、想念一屋子的飯菜飄香……

已經半個月了,他,還是沒有回來,這包太白粉,買得可真久啊!

打開燈,抱起被她養得白白胖胖的祈兒,臉頰揉蹭了會兒,讓祈兒代替他,給她暖暖親吻。

“他沒有把你帶走,所以,他一定會再回來的,對不對?”這些天,她不斷用這句話說服自己,才能熬過濃濃的思念。

伸手撫向桌上的資料袋,在他離開之後,她心裏便已經有底了。

她苦苦一笑。

他沒有騙她,他是姓趙,也確實名航,只不過不叫趙航,而是“趙之航”,趙氏企業舉足輕重的前任總經理!

難怪啊,難怪他才幹超群,氣度雍容……

趙之航,現年三十二歲,二十八歲娶妻,三十歲喪偶,此事還曾在各大報佔了不小的篇幅報導,只是他行事低調,極少出現社交場合,媒體所能提供的,也只是模糊不清的側影。

據說,愛妻因意外流產,造成血崩辭世後,他大受打擊,在事業與成就正如日中天的當口突然消失,獨自療傷止痛。

趙氏內部結構很複雜,嫡出的趙之航地位自然超群,再加上自身的能力足以服眾,一直被視為最具資格的繼承人,這些年來也因為他的存在,牽制著趙氏親族。

他的出走,令趙氏企業內部生態失衡,暗鬥不斷,各懷心計的眾人,不論於公於私都不可能放他一走了之……

這些,是外界所看到的,Joanna能給她這些,但,卻沒有辦法給她,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豪門深宅的內鬥太沉重,她不想、也不願知道,她只想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聽她說那句來不及出口的真心話?

可是——他還回得來嗎?

昨天還溫存相依,兩顆心近得幾乎合而為一,今天突然間隔了千山萬水,困難重重,她要求的永遠,成了永遠不會實現的奢求……

屋中每一個角落,都還有他存在的影子,他用過的每一樣東西、床頭放零錢的玻璃罐、為他準備的冬衣……

凝眶的水珠掉了下來,一顆,又一顆,訴說著她未能出口的話語:我愛你、我想你、我等你……

打開衣櫃下層,為數可觀的零錢超出她的預期,近幾個月累積速度更是倍增,初步估計,這些零錢加總起來得以萬來計。

他還沒告訴她,為什麼要留這麼多零錢啊……

一顆滴落的淚水,掉在擱放零錢袋旁的日記本上。

他一直沒有將這本日記還給她,沒想到他是收在這兒了。

想到他專注細讀的模樣,她翻開第一頁,試著想像他在閱讀時的心情,想瞭解由他眼中看到的,是怎樣的她……

一頁、一頁地讀,只是她大學時代,隨筆的記錄。她沒什麼耐性,體內缺乏感性因數,日記只用了半本。她快速跳頁,翻到最後幾筆時,不屬於她的陌生筆跡闖入眼底,她胸口一緊,屏息往下看——

彤:

我不曉得你什麼時候才會發現裏頭的內容,也許你一輩子都不會看到,但我還是想寫,寫些我這輩子都不打算親口告訴你的事。很抱歉我只想得到這種方式,並非刻意瞞你,而是我實在做不到當面向你剖白自己,畢竟那不是多愉快的記憶。

好了,就從今天開始吧,一天寫一點,慢慢告訴你所有你想知道,關於我的一切。

該從哪裏說起呢?我看,就從你那筆調查資料的內容開始好了。

我不否認,上頭的內容屬實。近兩年來,我試圖放逐自己,而上頭記載的,就是我在遇見你之前的放逐記錄。

那個自殺的女子,叫溫靜,我和她的關係,就跟最初與你的關係一般。她和你很像,外表堅強、內心孤獨脆弱,一個會讓人打心底憐惜的女人。她談了很多次戀愛,但總是遇人不淑,被騙財騙色,對男人幾乎失去信心。我在人生最低潮時遇上她,兩個心靈受傷的人相互依存、相互慰藉,我的好廚藝,就是她教的。

但是這樣的平靜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那天你在百貨公司外頭看到的女孩,也就是溫靜的妹妹,我不清楚她為什麼會愛上我,甚至認定我非得屬於她。我從沒給過她任何曖昧錯覺或暗示,這點請你務必相信,我和你在一起時,也不曾招惹過其他人,不是嗎?

我不想重復她用了多無恥的手段,總之,溫靜受不了外界看我們的異樣眼光,以及家庭內部的雙重壓力,一時情緒極端下,輕生了。

我有一種——是我間接殺了她的感覺,如果你問我對她有什麼,一開始是同情與憐惜,兩個受傷的人互相舔舐傷口,而後來,則是愧疚。

再來,是那個黑道大哥的女人。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她沒有性行為,她只是一個被暴力虐待的可憐女子,總是在傷痕累累時來找我,她要的,只是一點溫柔,讓她覺得自己也是能夠被憐惜的。

她收留我,而我給了她一個能夠盡情流淚的胸膛、溫柔的親吻,以及擁抱,就這些,再也沒別的了。

一直到我們的事被發現,而她流產,住院。

這件事,大概也讓她下了某程度的決心。我是在那時離開的,她已經有足夠的勇氣去脫離那個男人,也學會自己珍惜自己,再也不需要我了。

至於臺商的老婆,更只是單純的談心對象而已。她的丈夫在大陸包二奶,她一年到頭見不到丈夫三次面,她在無盡的等待中絕望而寂寞,於是我陪伴。

後來,她離婚,我介紹她一個不錯的律師,向她的丈夫敲了一大筆的贍養費,她開始她的新生活,而我繼續放逐——

看到這裏,解開了某部分的結,卻讓她陷進更深的疑雲中。

由世俗的眼光看來,他與被包養沒太大的差別,然而事實上,一直都是他竭盡所能地在付出。以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來講,他對那些女人……好得不像話!

回想起相遇以來,他為她做的每一件事,百般憐寵,甚至替她尋找初戀情人,圓那道殘缺的夢想。他說,他要她幸福……

她不懂,他這麼做,為的是什麼?

一個人再善良也有限度,總該還有什麼原因的,即使是極細微的關聯……

她翻過下一頁。

我聰明的彤,什麼都瞞不過你。

我猜得到你現在在想什麼,所以今天,我打算談談關於“放逐”的問題。

你一定會疑惑,為什麼我的對象全都是有錢又芳心寂寞的女子?我既不騙財又不騙色,圖的是什麼?

我想,那是一種補償心理吧!

第一次真正對女人動心,是在二十七歲那年。交往一年,她成了我的妻。

我對她的感覺,一如你對高馭,初戀很美,那種感覺,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她很美,溫柔中帶著小女人的純真甜美,我第一眼便決定就是她了!

只是,我沒想到,短短兩年的婚姻生活,會磨光她所有的生命力……

你應該多少也猜到我的來歷了,在眾人欣羨的億萬身家背後,你們所看不到的,是豪門內苑的勾心鬥角。那些晦暗面,我並不想讓你知道太多,那只會讓你晚餐消化不良而已;我只能說,我父親有過很多女人,但對配偶欄上的那名女子,總有幾分尊重。當初趙氏尚無如此規模時,是妻子的全力資助,才有今日局面;也許那些錢在如今的趙氏企業看來並不算什麼,卻是趙氏最初的根基。

而,那位賢妻,正巧是我的母親。她一共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是我二哥,一個就是我,其餘全是私生子。

母親在懷二哥時,身體狀況並不好,再加上早產,二哥一出生便體弱多病,關於家業,無心、也無力去管,於是這個重擔落在我身上,我完全不需做什麼,便形成在趙氏親族中超然的地位。

在這種情況下,家世平凡單純的瓊儀嫁進來,適應不良是必然的。你一定無法想像,每走一步路都要小心翼翼,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的日子。

但是我說了,我身上背負著數萬人的生計,這擔子沉得我連喘息空間都沒有,實在分不出更多的心力來關心她。在我極度的忽視之下,妻子日漸沉默,恬靜的笑容一日日沉寂,脾氣一日日暴躁、神經質,她變得……連我都快不認識了,那並不是我所熟悉愛戀那個溫柔婉約、善解人意的女子。

她抗議我的忽視,我氣她的不體諒,我們吵過很多次,最後一次,她甚至以離婚要脅。我並沒有理會,因為隔天要趕飛機出國,實在沒多餘的精神應付她的情緒化。我沒有想到,那會是我們夫妻最後一次的談話……

接下來,一片空白。

看得出來,他在寫這一段時,情緒波動非常地大,大到無法再接續。

意識到接下來的內容太震撼,她揪緊了心,好半天才凝聚足夠的心理準備,翻到下一頁。

再一次見到她,是在醫院,我接到通知,趕了最快的一班飛機回來,她已經斷氣了。

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

流產,造成血崩。媒體是如此報導的。

而我會離家,是因為夫妻情深,無法原諒自己沒見到妻子最後一面,傷心自責。這也是外界的認知。

然而,事實是什麼?她為什麼會流產?你想知道嗎?

醫生告訴我,是由於性行為過當!

什麼叫性行為過當,需要我再解釋得更清楚嗎?我不清楚她到底玩了 3P 、4P、還是5P,總之,她身上的傷是來自於……對不起,醫生的用詞我實在講不出口!

你無法體會那種心痛,不只是妻子的背叛,而是她企圖傷害自己的身體來報復我的那種決絕!

我不敢去想,那是多激烈荒唐的性愛遊戲,會造成那樣的傷害,甚至於……流掉了才一個月、連她都不清楚父親是誰的孩子!

多諷刺?我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算奢侈,早記不得多久沒碰她了,她卻是死於性行為過當……

這種事,身為一個男人,實在沒有辦法對第三者說出口,即使是親密如你,愛戀……如你。

一陣霧氣模糊了視線,她無法想像,他當時是承受了多深的傷痛……

但是,他卻願意將這道最難堪的瘡疤揭露在她面前,一句“愛戀如你”,引出她更多的淚水。

不否認,最初我多少有些怨對。她的做法,完全沒有為我,以及我們之間的婚姻留一絲餘地,我不明白,我傷她有那麼深嗎?

我覺得自己好失敗!那樣的挫敗與無力感,使我無法再面對任何熟識的環境、熟識的人與物,遊走在一個又一個的女人之間。有一部分是麻痹與自我放逐,也有一部分,或許只是想瞭解那些寂寞的女人到底在想什麼?花錢買男人的心態又是什麼,藉以理解,我已經來不及理解的妻子……

一直到後來,我開始能夠明白,她為什麼必須靠著肉體的沈淪,以及一次次荒唐的性愛遊戲來宣洩情緒,她的孤獨、她的寂寞、她的委屈、她嫁入豪門深宅的壓力……太多太多,我當時都沒能體會,那是給了再多金錢補償、物質享受都無法填滿的心靈黑洞,到最後,她只能用這種方式來麻痹自己……

我虧欠她大多,卻已經沒有機會彌補了,所以我變相地,將來不及給她的關懷及溫柔,補償在你們身上,只因為,你們與她一般,有著同樣受困的寂寞眼神。

直到遇上你——你想要的,我全力滿足,包括你要的陪伴、你要的激情、你要的戀愛感覺,以及——你要的高馭。

真的,彤,在做這些時,我不曾猶豫,當時我是真心想要你快樂的,只是後來我才發現,心會隱隱地痛。

因為我知道,當我確定你得到了你要的快樂,我就該一如以往地由你生命中退席,差別只是在於,以往不會揪心酸楚,以往不會牽牽念念、步伐沉重……

在解開你送的那支錶時,我的心是糾結的。

還記得我原來那支進水的錶嗎?我說過,它常常進水,水退了就會繼續動。

那時你問我在執著什麼?麻煩就換掉,留著只是負擔。

我當時就想告訴你,有些東西,不是說換就能換,說放就能放下的,即使它沉重得讓我每一次呼吸都心口發痛彤,那支錶是瓊儀送的。

也許是天意,也許是巧合,遇到你之後的那一次,那支錶再也沒動過了。真的該卸下那些沉重無用的東西了,對不對?

從今以後,我只戴你送的錶。

這次戴上後,我再也不會拿下來。

寫到這裏,已經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了,我已經將自己赤裸裸地敞開在你面前,全無保留了,如果這個糟糕的男人你還肯要的話,那麼,請看完最後一句,也是我最想說的一句——請你……等我。

我無法給你確切期限,但是,我將心留在這裏,無論如何,我會回來,所以離去時,我不說再見。

眼角殘淚未乾,看完最後一個句號,她綻開帶淚的美麗笑容。“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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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 23:59:27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一大早醒來,綿綿細雨就沒有停過。

接近下班時段,關硯彤吐了口氣,推開眼前的公文夾,斜倚窗邊,俯瞰腳下的車水馬龍,下班的人潮聚集在騎樓下,受困雨中。

她的心,也被這瀟瀟暮雨困住,無力飛揚。

側過身,拿起電話隨手按下幾個鍵。

依然響了很久——正要掛掉,另一端傳來氣喘吁吁的嬌軟聲音。“喂——”

“梁、心、影!”她很無力,因為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婉媚輕喘。

“啊……學姊,怎麼‘又’是你……”聲軟如絲,撩人遐想。

這句話應該她來講吧?怎麼“又”在床上滾了!

這兩個人有完沒完?真是夠了!

“兩位繼續,不打擾。”她聲音平平,面無表情地掛斷。

雨勢愈下愈大,沒有止息的傾向。

今天,是她三十歲的生日。

她,就是在去年的今天遇上他。

一轉眼,年華就要老去了啊……

去年,還有他相伴,那,今年呢?

天色漸暗,員工陸續下班,空蕩蕩的辦公室像一座死城。

該回去了。她告訴自己,邁開沉重的步伐。

紅色跑車駛出停車場,往家門的方向行進。雨刷持續運作,視野不是很清楚,她不敢貪快,花了近半個小時,才看見那楝矗立的大樓。她打下方向燈,熟稔地轉動方向盤,就在這時,一團不知名的小東西竄出巷子,另一道身影也隨後追出,她急忙踩下煞車,在幾乎撞上的那一秒打住車勢,驚出一身冷汗。

抓住頑皮的愛貓,男人仰起頭,隔著擋風玻璃,對上她的眼——她震驚帶淚的眼。

是他,他回來了!在大樓下,她以往晚歸,他習慣等待的位置……這是思念過度的幻覺嗎?

眼眶凝滿不敢置信的淚水,她開了車門,明明該激動地奔向他懷抱,雙腳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想說些什麼,也發不出聲音。

“我又無處可去了,你要不要養我?”他定定凝視她,說了這一句。

她笑了,笑容伴著淚水滑落。“那有什麼問題?”

“你確定?我身價不低哦!你付得起代價嗎?”

趙氏太子爺,身價當然不低。“說說看。”

他一步步,沉緩地走向她,右手由口袋中取出小小的紅絲絨盒,拇指挑開,晶燦銀戒光芒獨綻。

深深望進她悸動的淚眸深處,緩慢卻堅定地吐出:“一張結婚證書,以及——一顆心。”

她又哭又笑,動容地撲抱住他——“成交!”

☆☆☆☆☆☆☆☆☆

後來,她終於知道,他堆疊零錢背後的用意。

他說,他曾經與自已有個極無聊的約定。他一天累積些許零錢,如果他能夠待在一個女人身邊夠久,久到這些零錢足夠買下一隻婚戒,那他就會向那個女人求婚。

聽起來很荒唐,是不?

原來她老公這麼隨便!她真想悔婚——更好笑的是,當他帶著這些零錢去買婚戒時,銀樓小姐張口結舌,一臉的錯愕,他只好隨口唬爛,說他很窮,好不容易存到這些錢想向女友求婚。

此等刻苦堅貞的深情,把銀樓上上下下的員工全感動到熱淚盈眶,還自動給他打八折,於是他順利買到了婚戒。

聽完後,她笑到由床上跌下去。

然而事後想想,她忽然懂了!

如果他不愛一個女人,零錢怎麼存都存不起來的,但是如果他真心想為一個女人停留,要多少零錢都不是問題。

所以後來,當他發現,他下意識裏想留住更多的銅幣,他便知道,他再也走不開。

目光望向床頭的玻璃罐。他又開始儲存硬幣了,他說,等累積到足夠的數字,他們要去度蜜月。

只是累積硬幣嗎?

或者說,他是在堆疊真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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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 23:59:55 |只看該作者
後記 樓雨晴

又要寫後記了。(抓頭,再抓頭,我最近好像常常在寫後記耶,一月一書,趕稿趕得孟胱隕薄?繼大清有喜之後,沒想到會這麼快又寫主題書。基本上,睛姑娘並不是一個相當擅於寫主題書的人,或者說,本人想像力太貧瘠了,只能寫自己現有的東西,很少能對一個設定的主題有更了不起的發揮。國小考試時,看圖說故事這個單元分數就拿得粉糟糕……

可是……叛逆耶!好有挑戰的題材,我怎能受得住誘惑?明知道我最愛搞叛逆了……(我是變態,八百年前就承認了,《七月七日睛》殷鑒不遠,想否認也不行。)

有人說,我是好男人製造機,樓氏出產,品質保證的那一種好男人。

然而,什麼是好男人?什麼又是壞男人?愈來愈覺得,這當中的界定其實滿模糊的。

比起好到絕對夢幻的任牧禹和程予默,趙之航算不算好男人就很爭議了。

要說他好?那樣的過去,誰能昧著良心點頭?他也有陰沉面,套句趙之寒的話,姓趙的都有某程度的卑鄙無恥。

要說他不好?他對待女主角的方式,又讓我沒得挑剔……

好?不好?晴姑娘沒有結論,基本上,我只覺得他是個“帶賽”的男人,跟過他的女人,幾乎都沒好下場。

晴姑娘偏愛雨天,雨景能夠令人遐想無限,太多美麗的戀情,都在這樣的雨幕下被見證。

同樣一個雨天,有人失而復得,重新擁抱愛情;同樣一個雨天,有人迷途相遇,展開一段愛情;同樣一個雨天,卻也有人心碎分離,從此割捨愛情……

它不是系列,只是發生在同一個時空,不同角落的癡情紀事……

PS. 看得懂的,晴姑娘只能說你聯想力很夠,佩服佩服;看不懂的,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跳過去,弄懂它並不會對國運昌隆、世界大同有任何的影響。

好了,我要繼續去和言子萱磨了,我們下回老地方,橘子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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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6 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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