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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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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嘉木-【庶女二嫁(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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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9 00:11: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周守哲因和他在太學一處讀過幾天書,照周守哲的說法,一來是仰慕他人物風流、學問難得,二來是因他為人謙和,所以一心交往,其實吧,是這福甯親王看著周守哲倒也算本份老實,一團和氣,沒嫌棄他是個沒用的閒散子弟,時常搭理搭理他,周守哲能攀得上,自然是要極力往上攀的,這交往也就一直交往了下來。

    後來皇上竟然既了位,連帶著周守哲也走了運,得了這吏部員外郎的好差使。

    周守哲從福寧王府回來,嚴厲交待著家人,切不可帶出輕狂樣兒來,誠意伯連連誇著大兒子‘有先賢之風,有名臣氣度’,鄒夫人忙著將兒子的話再嚴厲的轉交待下去,周府上下,個個繃著臉,裝著若有其事的壓著喜氣,可喜氣還是溢滿了周府內外。

    靜心院,小翎側著身子坐在炕上,手裡做著針線,瞄了眼懶懶散散躺在炕上,兩隻腳抬在窗臺上,悠悠然看著本書的李燕語,歎了口氣說道:

    “二奶奶真打算就這麼過一輩子?”

    “嗯。”

    “就這麼守一輩子活寡?”

    “嗯。”

    李燕語漫不經心的答著小翎的話,小翎放下手裡的針線,伸手將書從李燕語手裡奪了過來,

    “姑娘,我跟你說話呢!”

    “我聽著呢,聽著呢!你要我守一輩子活寡,守就守吧,求之不得呢,把書給我!”

    小翎把書放到背後,看著李燕語,認真的說道:

    “二奶奶先跟我說完了話,書再給你。”

    李燕語長歎著氣,攤著手說道:

    “你看看,我連你都管不了,還能做什麼?就這麼著吧,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現在這樣的日子,別再生出什麼枝節來,我就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那些什麼夫唱婦隨啦,封妻蔭子啦,子孫滿堂啦,有什麼意思?到頭來,不還是一抔黃土,然後化成了土?把書給我!”

    “二奶奶!哪有你這樣的!”

    “小翎,咱們一處處了這麼些年,你怎麼還不明白我的心意?”

    李燕語坐了起來,看著小翎,歎著氣認真的說道:

    “咱們也打聽明白了,那個林姨娘,就是二爺早先定的那位林姑娘,和二爺是姨表親,自小青梅竹馬的情份,那林姨娘又是個才女,性子又柔順,知書達禮啊,這周家上上下下,沒個不喜歡她的,你說,我能壓得過她?”

    “又不是讓你壓過她。”

    小翎低低的嘀咕著,李燕語斜睇著她,輕輕笑了幾聲,

    “唉,小翎,你看,我要是壓不過她,就得和她分享一個男人,這事,就算她肯,我也不肯!這個世間,別的都可以,就是這一件,不行!”

    李燕語斷然說道,小翎無可奈何的看著李燕語,

    “我的姑娘,您這不是說笑話麼?哪家沒個三妻四妾的?這男人,姑娘一個人也侍候不過來不是,這女人來了月事,懷了孕,還怎麼侍候?”

    李燕語盯著小翎看了一會兒,突然綻放出滿臉笑容,攤著手說道:

    “所以啊,就這樣最好,這一世,我就是要好好享受享受這份清閒無事,有美食,有閒書,春看葉夏看花,秋吃果子冬睡懶覺,就這樣,好好的舒舒服服的享受了這一輩子,哪裡不好?”

    “那姑娘百年之後呢?”

    “百年之後?哈,我都成土了,還管它百年不百年的呢,再說,我告訴你,人吧,真百年了,還不知道哪能呢,反正那些個什麼三牲祭祀,都是活人想出來的!我只顧今生,不管百年!唉,說不定百年之後,我又回去了呢!”

    李燕語探過身子,從小翎身後奪了書過來,往後靠到大靠枕上,正翻著書,小翎上前按住李燕語手裡的書,

    “可二奶奶也不想想,這樣的日子,真能過長久?”

    “能!我不是跟你說過麼,一,林姨娘是官奴,這奴籍一旦入過,就算有一天林家翻了案,林姨娘脫了籍,也斷做不得正妻,這是律法上明明白白寫著的,二,林姨娘哪怕是清白出身,一旦為妾,妾不可以為妻,這也是大周朝律法裡寫明瞭的,三,我這個正妻,可是夫人千挑萬選選出來的,休了我,再想找個我這樣省心省事的,可不容易,咱們只要安安份份的守著,好好的做好這個影子二奶奶,求個安穩的終老,還是求得到的。”

    李燕語頓了頓,看著滿臉認真的小翎,重重歎了口氣,這事,一定得和小翎說透了,不然往後這丫頭若是照著她自己的想頭,覺得是為了她好,做出點什麼事來,自己可就真要被她害死了!李燕語坐起來,看著小翎,鄭重的說道:

    “小翎,你聽著,如今這樣的日子,是我做夢都想過的日子,那個二爺,掛個名也就罷了,若是真讓我陪他過夜,我寧可一頭碰死!也不讓他碰我的身子,你可聽明白了?”

    小翎機靈靈打了個寒顫,

    “姑娘二奶奶這是說的什麼話?我知道了,姑娘我知道了,唉,姑娘這性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性子,只要姑娘覺得這樣好,那就這樣好,我知道了,姑娘別再這麼說話,怪嚇人的。”

    小翎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李燕語舒了口氣,往後仰倒躺下,晃著腳,看著屋頂的雕花承塵,想了一會兒,又坐起來,看著小翎吩咐道: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回這門親事,簡直就是撞天星撞到了大運,往後可不見得次次都有這樣的好事,咱們得用心謀劃些才行,我上次跟你說的事,做的如何了?”

    “嗯,順當的很,我和小羽,照著二奶奶的吩咐,隔個兩天三天的,就拿些錢出來,只看哪個小丫頭有門路,能辦來什麼樣的吃食進來,來來往往買了這一個多月,這幾個小丫頭,也就摸得差不多了。”

    小翎小眼睛閃著光,眯縫成了一條線,笑眯眯的說道:

    “春杏的老子娘在大廚房專做醬菜醃菜,頭一回就是她出的頭,拿了五十個大錢,到大廚房生生弄了十來碟菜過來,還有兩罎子上好的黃酒,聽她說,老爺最愛吃她老子娘做的香油拌五香大頭菜。”

    李燕語忙點了點頭,

    “大廚房送過來好幾回,是好吃得很。”

    “文杏是這五個小丫頭裡最老實的,是個沒嘴的葫蘆,春杏說她能一天不說一個字,也就是她,一回也沒出頭承過事,她從小死了親娘,她爹是府裡的外管事,倒也算得勢,一年得有大半年是在外頭的,她娘死後沒多長時候,她爹就又續娶了一個,她和她繼母形同陌路,她繼母如今管著夫人院子裡漿洗的差使。”

    小翎掰著手指頭,一個個說著,

    “三個粗使小丫頭裡,小桃的娘會種花草,在後面園子裡當差,小桃閒話最多,也最愛往外跑,和誰說不上三兩句話,就親熱得像是認識了八百年,府裡有點什麼動靜,就數她知道的快,不過照小羽說,她的話,七成假,最多只有三成真,小芳是個憨的,上回也不知道冒了股什麼傻氣,出頭要買鹹炒蟹去,我還以為她有什麼路子,結果她竟是拿著錢,自己走出去買了,被守角門的婆子攔回來交給了常嬤嬤,嚇得我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李燕語挑著眉梢,失聲大笑起來,

    “這小芳,倒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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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9 00:11: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二奶奶還有趣呢,差點被她嚇死!三個人中間,就數小葉是個好點的,倒有點像小羽的性子,看著嘴笨臉迷糊,其實心裡清明得很,她們幾個,當著小葉的面,什麼話都敢說,就跟原來在李府,那些人當著小羽的面,什麼話都敢說一個樣,這個倒是個能用的,往後我和小羽在她身上多用些心,對了,她娘在茶葉庫裡當差,她還有個姨母,派在林姨娘院子裡當差,管著林姨娘那一處的鳥雀!”

    李燕語仔細聽著,悠然的慢慢晃著上身,凝神想了想吩咐道:

    “春杏是個能幹、也願意出頭的,這院子裡的粗使丫頭婆子,就交給她管著,把文杏調進屋裡來侍候著,幫幫你和小羽,那個小桃,不要約束她,只管讓她到處跑去,咱們就靠她傳話遞話了,小芳別讓她再出去了,就在院子裡做些粗活吧,小葉倒是個難得的,你對她好些,這個先留著,再看一陣子,能用也不可輕用。”

    小翎抿嘴笑著,

    “我和小羽也是這個意思呢,我知道了,二奶奶放心,我聽了什麼好玩的事兒,就回來說給二奶奶聽。”

    這小桃果然是八卦之王中王,整個周府,簡直就沒她不知道的八卦事兒!李燕語天天聽著小翎轉過來的桃氏八卦,只聽得樂不可支。

    什麼二爺的好學有才啦,若不是跛了腳,考狀元那簡直就是探囊取物,什麼大爺能做吏部員外郎靠的是福甯親王啦,什麼三爺的親事又黃了啦,不過這回是夫人不肯了,什麼老爺昨晚上又被夫人罵啦,什麼夫人最喜歡吃林姨娘親手熬的蓮子茶啦,什麼大奶奶娘家兄弟又納了個姨娘啦,什麼大奶奶又要克扣哪一處用度啦,什麼茶水房的蓮花兒被她娘許給外院的如喜,她死活不願意啦

    這八卦從周府一直八到京師,福甯親王妃又到抱樸寺求子去啦,這福甯親王妃事事如意,就是生不出孩子,李燕語聽到這裡,就笑噴了,這個時代的女人,又是親王妃,生不出孩子還能叫事事如意?

    還有什麼魯國公家六少爺跟人打賭輸了,在萬花樓扮女子唱戲唱的滿城哄動啦,左丞相家四少爺騎馬摔斷了腿啦,府尹家大少爺養的外宅被大奶奶帶人砸個稀巴爛啦,什麼甯海侯趙家七少爺捧花魁,說好的親事被人家退回來啦

    李燕語興致十足的聽著種種八卦,原來這個世間,民風如此開放,並不是她想像中的那般刻板保守。

    日子在八卦中歡快的滑過,大劉經過一個多月謹慎的不能再謹慎的細看打聽,終於看中了東榆林巷裡的一家針線鋪子,主家年紀大了,想把鋪子頂出去,老倆口回鄉養老,這針線鋪的生意雖說不是十分的興旺,可也很說的過去,鋪子後頭還連著座一進的小院,三間正屋,左右各兩間廂房,價錢極是公道合適,李燕語聽了大劉嬸子的描述,也不多問,她連大門都沒出過,對外頭一無所知,問也是白問,只立即讓小翎開箱取了銀子出來,交給大劉嬸子吩咐道:

    “大劉叔是個極謹慎的,他既說好,那就必定不會錯,既是針線鋪子,不如你也跟過去看著去,針線繡樣什麼的,你倒比大劉叔更懂些,跟大劉叔說,放開膽子做就是了,還有,”

    李燕語頓住話,仔細想了想,看著大劉嬸子接著說道:

    “那鋪子後頭既有院子,你看看,要不就搬到那裡去住,一來照應生意便宜,二來你也好時時看著孩子。”

    大劉嬸子綻放出滿臉歡喜,一時歡喜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連聲答應著,收了銀子,突然跪在地上磕了個頭,爬起來剛退出了門,又急忙奔進來,滿臉笑容的說道:

    “看看我,歡喜的糊塗了,大劉說了,每月初一讓我進來和二奶奶報一報帳上的事。”

    “倒也不用每個月報,跟大劉叔說,把帳做清楚,半年報一趟就夠了。”

    大劉嬸子連聲答應著,抱著懷裡的銀子,如同抱著剛出生的嬰孩般小心的出去了。

    李燕語躺在炕上,悠悠閑閑的晃著腳,細細思量了半晌,這針線鋪子倒是正好,雖說掙不了大錢,可勝在穩妥,她不想發大財,也不能發大財,她得處處低調著,太出彩了,就出事了,就是禍端,就這麼著,安安份份的過日子,細水長流的掙些小錢,低調是王道啊!

    周守哲自從領了差使就忙碌得不堪起來,連帶著整個周府都忙碌無比,大奶奶和夫人外面的應酬也驟然多起來,可雖說忙,一家人的精神卻好的不行,老爺開始以老太爺自居,琢磨了一陣子,讓人買了幾籠子畫眉、鸚鵡回來,看樣子是要做個愛鳥的老太爺了,夫人讓人添了不少時新的衣服首飾,她如今應酬多了,可不能失了體面。

    大奶奶裡裡外外的忙著,打點著大爺外頭應酬的衣飾、賞人的荷包,上官、同僚、下屬間要過往的禮節禮物,既不能顯得張揚,又不能露了寒酸,這中間極費心思,家裡大大小小的事也多出不少,裡裡外外要整肅,正廳偏廳、裡廳外廳、書房暖閣都要重新安置布排,又要體面又要雅致,還要透著世家的底蘊,僕從們要再調教,要不亢不卑、要言語雅致

    整個周府上上下下忙得誰也沒空再想起李燕語來,至於周守信,因了周守哲的教訓,對靜心院恨不能聽也不要聽到,更不會靠近靜心院半步了,李燕語這日子過得越發舒坦。

    既有了每個月二十兩銀子的月錢,就不用再自己掙錢貼補日常用度,無論小翎怎麼說,李燕語再也不肯掂針拿線,每天吃飽睡足了,就是看閒書,看書的時候多了,這書就不夠看了,手裡的書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李燕語越來越無聊,要再拿錢去買,李燕語肉痛著不大願意,這書,一來極貴,二來麼,周府必定存著不少書的,自己再去花銀子買,那也太虧了!

    李燕語和小翎小羽嘰咕著,讓兩人去打聽這周府藏書的事。

    這事簡單,又有小桃在,沒兩天,這事就打聽清楚了。

    周府裡,三位爺院子裡設的都有書房,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內書房,一個外書房,內書房名義上是老爺用著的,其實老爺一年到頭難得過去幾趟,唉,原來這誠意伯周老爺,是個不讀書的!

    外書房說是書房,卻是幾位爺說話待客之處,三位爺自己的小書房不說,內外書房,都放了些書,不過照李燕語看,這些書,都是用來充門面的,必定都是些經史之類最沒意思的東西。

    除了這些個書房,周府裡果然是有個藏書樓的,叫玉枕閣,在前院最靠近內院的一個偏僻角落裡,這玉枕閣共有三層,說是裡面的書極多,三層都堆的滿滿的,由一個姓馬的婆子領著差使,每天帶人打掃除塵,這玉枕閣是周府最寥無人寂的去處,除了這姓馬的婆子,平時根本就沒人過去,真讓人想不懂,這週二爺連書樓都不去,好讀書好的哪裡?

    李燕語大喜,細細盤算了兩天,掂量了無數回,叫了小翎進來,吩咐她悄悄去趟大奶奶那裡,若找得著沒人的空兒,就請大奶奶示下,自己想去玉枕閣找些書看可合適,若是有人,只說過去給大奶奶請安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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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9 00:11: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鄭大奶奶聽了小翎的話兒,未置可否,只笑著將小翎打發了回去,晚上和周守哲道:

    “就讓她去吧,總得有點事做做打發打發時候,再說,二爺是個愛讀書的,若是她能多讀幾本書,往後也能和二爺說到一塊兒去,你說,她這要去玉枕閣看書,是只想著打發打發時候,還是有旁的心思?這二爺愛讀書,可是滿府都知道的事!”

    “不管哪樣,都好!讓她去吧。”

    周守哲翻看著手裡的公文,隨意的揮著手說道,鄭大奶奶笑著應了,細細盤算了一晚上,拿定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鄭大奶奶侍候著周守哲出了門,才帶著丫頭婆子,往正院給鄒夫人請安去了。

    正屋裡,林姨娘早就到了,正側身坐在榻上,侍候著鄒夫人喝蓮子茶,鄭大奶奶上前請了安,滿臉笑容的讚歎道:

    “姨娘這份孝心,真是讓人心服,這蓮子茶可是極費功夫時候的,又要現做現吃,姨娘這麼早就送進來了,豈不是半夜就得起來熬上了?!若是一天兩天也就算了,竟能天天如此,真真是難得!”

    林姨娘臉上閃過片紅暈,正要說話,鄒夫人將手裡的蓮子碗遞給林姨娘,看著鄭大奶奶,笑著說道:

    “孝不孝順的不在這上頭,她也沒別的事,就熬個蓮子茶,能有什麼難得的?!倒是你,又要打點守哲裡裡外外的事,又要管著家,還要帶孩子,這是大孝順。”

    “母親誇的我都站不住了。”

    鄭大奶奶接過丫頭手裡的濕帕子遞過去,笑著答道,林姨娘悄悄站起來,往後退了半步,鄭大奶奶侍候著鄒夫人淨了手,笑著說道:

    “說到守哲,正要和母親商量件事,昨天守哲讓人去玉枕閣尋本書去,找了半天,竟亂得沒能尋出來,說是玉枕閣裡頭的書都堆到了一處,亂的沒個法子,守哲昨天生了半天氣,我想著,這玉枕閣裡的書,得尋個識字讀過書的人,好好花些功夫理出來才好。”

    “這是正理!守哲往後看書用書的地方多得很呢,那個書樓,多少年也沒人管過了,你細細挑個人,花些功夫,好好的理一理去。”

    “嗯,昨晚上我細細想了一遍,下人裡頭,又要識字又要讀過書,還真沒個合適的人,我想著,要不讓二奶奶過去理那書樓去,二奶奶也讀過幾本書,她也正好空著,母親看呢?”

    鄒夫人微微擰著眉頭,細細想了想,慢慢點了下頭,

    “也好,玉枕閣是個安靜的地兒,離靜心院也近,那書樓,就交給她管著吧,也不用添人,不急,慢慢理起來就是,她也有的是時候。”

    林姨娘看了看鄭大奶奶,又轉頭看著鄒夫人,笑著說道:

    “我以前聽父親說過,這理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很有些學問才成呢,不然把經書歸到集部,把史書放到子部,可就越理越亂了。”

    “這理書還有這許多講究?倒是我沒想周全,我還當識字就行了呢,說到很有些學問,這可就更難了,滿府裡,有很多學問的,除了老爺和三位爺,也就是姨娘了,老爺和三位爺都忙的不行,自然沒空理那書樓去,若是照姨娘這說法,這書樓就只好交給姨娘去整理了,要不姨娘看”

    鄭大奶奶看著林姨娘,似笑非笑的說道,林姨娘紅漲著臉,求援般看向鄒夫人,嘴裡急急的解釋道:

    “我不過聽父親說過一回,許是我聽錯了,還是大奶奶想的周全。”

    “好了,她哪有空兒去理那些書去,守信是個難纏的,他的事兒又多,就讓二奶奶去吧,她理的,她能找到就行了,不用那些講究,以後守哲要找什麼書,你就打發婆子讓她去尋出來就是了。”

    大奶奶也不看林姨娘,笑著應了,陪著說了幾句話,就告退出來,帶著眾丫頭婆子,往前面議事廳去了。

    出了正院,秋彩上前半步,挨著鄭大奶奶,低低的說道:

    “剛庫房的宋婆子說,昨天大奶奶出去的時候,夫人讓人開了東庫,抬了兩隻裝著古玩字畫的大箱子,放人送到了林姨娘院子裡,晚上夫人又把她叫進去,讓她把這兩箱東西從帳上消了,添到林姨娘嫁妝單子裡去了。”

    鄭大奶奶猛的頓住腳步,臉色冷冷的站了片刻,低低的‘哼’了一聲,才緩步繼續往前走去。

    秋去冬來,轉眼又進了臘月,剛一進臘月,周家就傳出了添丁的喜信,林姨娘懷孕了。

    鄭大奶奶和鄒夫人商量著,在林姨娘院子裡新設了個小廚房,一來飯菜上也更可心可口些,二來,不管林姨娘想吃什麼、想什麼時候吃,就都便宜了,聽說林姨娘厭葷厭油,鄭大奶奶又稟了鄒夫人,將春杏娘調到了小廚房,專一給林姨娘做些爽口的醃菜開胃,鄒夫人不住口的稱讚鄭大奶奶賢慧細心,是真心疼愛弟弟們的。

    小翎和小羽聽到信兒,蔫了半天,見李燕語別說介意,就連聽都聽的心不在焉,小翎嘀咕了一句‘生再多也是庶子庶女’,兩個人也就翻過了這事。

    隔沒兩天,一天晚飯後,李燕語早早洗漱了,暖暖和和的窩在炕上看著本書,外頭小丫頭急奔進來稟報了,緊跟在後頭,鄭大奶奶帶著秋彩和兩個心腹婆子,進了正屋。

    李燕語急忙跳下炕,忙不迭的迎出去,小翎隨手抓了件長襖從後面給李燕語披上,鄭大奶奶看著一身褻衣的李燕語,笑著說道:

    “到底是你最自在,這個時辰就歇下了。”

    李燕語羞澀的笑著,仿佛不知道答什麼才好,側著身子,往東廂讓著鄭大奶奶,

    “嫂子到屋裡炕上坐著吧,炕上暖和。”

    鄭大奶奶‘嗯’了一聲答應著,在炕上坐了,仿佛很隨意的問道:

    “你這院子裡柴炭可夠用?今年冬天可比往年冷。”

    “夠用,多的很,我就是喜歡這炕,這暖是從腳底下暖上來的,極舒服,我就是覺得炕好。”

    李燕語捧了杯茶遞給鄭大奶奶,側著身子坐到炕沿上,笑著解釋道,鄭大奶奶舒了口氣,看著李燕語交待道:

    “這一陣子我忙得腳不連地,你這裡只怕有些個顧不上,若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只管讓人和我說去,大爺也交待過我好幾回,不能委屈了你,你可別委屈了自己。”

    “嗯,我知道了,多謝嫂子和大哥。”

    鄭大奶奶點了下頭,揮手斥退了屋裡的丫頭婆子,往前挪了挪,拉著李燕語的手,低低的說道:

    “我等會兒還要去趟正院,也不和你繞圈子打啞迷,我就直說了。”

    “嗯!”

    李燕語忙凝神聽著,鄭大奶奶聲音壓得更低了,

    “林姨娘有了身子,這喜信你也該聽說了,這是個好機會,她既有了身子,自然就不能再貼身侍候著了,母親那邊你放心,有我呢,你自己這一處,可要留心著,有幾樣你記住,這吃食上,二爺最愛吃松鼠桂魚,可有一樣,得有人給他去了刺才行,林姨娘那院子裡,捧硯最會去這魚刺,你也挑個丫頭學一學,我已經安排下了,從明天起,每天給你這裡送一份松鼠桂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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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李燕語半張著嘴,愕然聽著鄭大奶奶的話,鄭大奶奶拍了拍她的手,接著交待道:

    “二爺喜歡熏香,可只愛熏茉莉花味兒的,我看你從不熏香,這茉莉花香餅我已經替你備下了,讓秋彩拿給你那個丫頭了,茶上頭,二爺只喝香片,明天我就讓人送兩罐上好的香片過來,還有,二爺喜歡識文斷字的,這一條,我就不多說了,馬婆子跟我說過了,你的學問也是有些的,我看你這性子也極溫婉柔順,倒比林姨娘還好,旁的,我也不多交待,這夫妻相處,只好你自己慢慢領會,就這樣,我先回去了,你記著,二爺來的時候,既要小心侍候著,又不能露怯,得讓二爺覺得你這一處好,下回還願意來,聽到了沒有?”

    李燕語呆怔怔、下意識的點著頭,這不是要她的老命麼?!

    送了鄭大奶奶回去,小翎將茉莉花香餅攤到炕几上,和小羽一起站在炕前,滿眼期待的看著苦惱的盤膝坐在炕上的李燕語。

    李燕語將放著香餅的炕几往外推了推,示意兩人坐下,連歎了幾口氣,裹了裹長襖,直直的看著兩人,低低的說道:

    “我不想侍候這個二爺!也不願意跟人爭寵!”

    小翎肩膀垮了下去,小羽拉了拉她,看著李燕語問道:

    “那二奶奶打算怎麼辦?”

    李燕語看著兩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露出滿臉笑容來,語調也輕鬆活潑起來,

    “涼拌!春杏娘不是到林姨娘院子裡當差去了?小翎等會兒找找春杏,讓她和小桃一處去看看她娘去,現在就去!旁的不用多說,只一樣,要可著勁的誇你家二奶奶,吟詩作對、品文鑒詞,樣樣精通,學問上極好,生得更好!”

    小翎眨了幾下眼睛,看著李燕語不解起來,

    “二奶奶到底是爭呢,還是不爭呢,怎麼遞這個話過去?”

    “這話不是遞給二爺的,是說給林姨娘聽的,林姨娘可是以才女著稱的,二爺與她相得,就是愛她是個雅人,我若是個不識字的粗人,她有什麼好擔心的?若我是個和她一樣的雅人,她豈能不擔心?讓她管著二爺,可不是比什麼都強!”

    小羽抿嘴笑著看著小翎,小翎恍然明白過來,看著李燕語歎著氣,

    “二奶奶若肯爭,這府裡可輪不著那林姨娘風光!”

    “好了,我要那風光做什麼?!還是這樣舒舒服服、安安穩穩的日子才是最好,趕緊去吧,春杏和小桃嘴巴都不嚴實,別多說話。”

    “嗯,二奶奶放心。”

    小翎答應著,留下小羽侍候著,自己轉身出去了。

    這話傳起來,如風一般快,第二天上午,林姨娘從正院請了安回來,大丫頭捧硯摒退了屋裡的丫頭婆子,低低的嘀咕著說了昨晚上靜心院來人的事,

    “姨娘可不能用自己這良善度別人的壞心思去,大奶奶非要調這吳婆子到咱們這一處來,我就覺得這中間有古怪,那吳婆子的女兒春杏,不就在靜心院當差?保不准就是靜心院下的功夫呢,姨娘也太善良了些,您看看,如今事來了吧?那麼晚了,還巴巴的跑到咱們院子裡來,誇靜心院那個如何吟詩作對樣樣精通,如何生的好,如何是個有學問的雅人,這不是明擺著要討好二爺!”

    林姨娘臉色難看起來,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

    “我和二爺的情份,也不是她能念想的!”

    “我的姨娘!您也真是的,您如今懷著身子,還怎麼侍候二爺?二爺”

    捧硯口齒含糊著,

    “男人哪裡離得了女人?那又是二爺正經的妻,若去住個一晚兩晚的,姨娘還能說出什麼話來?若真是只去個一晚兩晚的,也就罷了,如今看起來,靜心院這個,可是個心思機巧的,生得又真正是好,說句打嘴的話,可比姨娘好看的多了,美人當前,男人哪有個不愛的?人家再曲意小心的專投著二爺的喜好來,往後的事可就說不清楚了,靜心院那個,可是正妻!姨娘可是要想清楚了,人家占了身份,真要得了勢,姨娘可沒個活處!”

    林姨娘臉色更加難看起來,求援般看著捧硯,

    “那你說”

    “如今這事,姨娘一定得把爺留在這院子裡,可不能讓那頭得了機會,爺對姨娘可是一片真心,姨娘只要處處替爺打算周全了,爺自然只念著姨娘的好。”

    捧硯含含糊糊的說道,林姨娘皺著眉頭,

    “怎麼替爺打算周全了,你倒是說明白了。”

    “姨娘!”

    捧硯跺了跺腳,臉上紅漲著,扭捏了片刻,才俯到林姨娘耳邊,低低的說道:

    “姨娘如今不能侍候爺,爺總得有人侍候不是。”

    林姨娘呆了片刻,恍然明白過來,轉頭看著捧硯,

    “你的意思是,安排個暖床的丫頭?”

    “姨娘說呢?”

    捧硯反問道,林姨娘下意識的用手撫著小腹,垂下頭,聲音酸澀含糊的低低說道:

    “我和爺商量商量。”

    “姨娘也真是的!你和爺商量,爺能怎麼說?答應了,怕姨娘傷心,不答應,姨娘這一懷孕,可要小一年呢,姨娘就不替爺想想?爺一個大男人這可不是平白給靜心院送上個機會?!”

    捧硯撇了撇嘴,尖刻的說道,林姨娘垂著眼簾,只不答話。捧硯盯著她看了片刻,眼珠微轉,笑著說道:

    “唉,你看看我,倒比姨娘還上心,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爺對姨娘的情份,自然是姨娘最清楚明白,爺對姨娘這情份,可是任誰也分不得半分去的。”

    林姨娘面色緩和下來,看著窗外,眼神朦朧的笑了起來。

    下午,鄒夫人打發了婆子過來,吩咐了林姨娘‘天冷,又下著雨,不用過來請安了,且安心養胎’。

    隔天,鄒夫人的陪房嬤嬤喬婆子從大奶奶院子裡出來,滿臉笑容,小兒子識文斷字,這往後跟著大爺,不幾年就有大出息了,到底是大奶奶眼光好,識人善用,想得也周全,嗯,大奶奶說的這事,還真是得趕緊提醒了夫人去,這懷孕的女人,哪裡還能侍候爺們床事,二爺年青不懂事,她們這些老嬤嬤就得替主子留心些,不然豈不是要壞了周家的子嗣。

    喬婆子一路思量著,一路往正院求見鄒夫人去了。

    第二天一早,周守信正陪林姨娘吃著早飯,鄒夫人打發婆子過來傳了話,讓周守信等會兒過去一趟,有事要和他商量。

    吃了飯,周守信接過捧硯遞過的斗篷,細心的給林姨娘系好,自己也穿了斗篷,小心的扶著林姨娘,一路往正院過去。

    鄒夫人滿眼笑容的讓著兩人坐下,拉著林姨娘的手,細細問著睡得可好,吃的可好,各種可好問了一遍,才笑著吩咐林姨娘,

    “你去後頭屋裡,教教越橘那丫頭熬蓮子茶去,她熬了好幾回了,總不是那個味兒,你去指點指點她。”

    林姨娘答應著,站起來去了後面屋裡。

    鄒夫人看著她走遠了,摒退了屋裡侍候的丫頭婆子,招手叫了周守信坐到榻沿上,理了理他腰間系著的荷包,溫聲問道:

    “你如今還和林姨娘歇在一處?”

    “嗯。”

    周守信不自在的皺著眉頭‘嗯’了一聲,鄒夫人又伸手理著他腰間的玉佩,輕輕咳了一聲,低聲說道:

    “她如今懷著身子,可不能再侍候你了,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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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9 00:12: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鄒夫人又連咳了幾聲,看著緊擰著眉頭的兒子,接著說道:

    “得分開睡,我看,要不你晚上去靜心院歇著去吧,她進門這幾個月,我細心看下來,倒是個好的,性子溫婉,人生得也好,聽你嫂子說,也是個知書達禮的,那總是你媳婦兒。”

    周守信‘呼’的站了起來,也不看鄒夫人,擰著脖子說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

    說著,抬腳就往外走,

    “唉!你回來!你!”

    鄒夫人揚聲喊叫間,周守信已經跛著腳、頭也不回的出了門,鄒夫人抬手揉著眉間,悶悶的歎了幾口氣,歪在榻上想了一會兒,這事,還是讓林丫頭勸勸他的好,按理說,他這房裡的事,就該媳婦安置去,哪有自己這當娘的插手的理兒?唉,這麼著,真有了事,是不大便當,先讓林丫頭勸勸他吧!

    林姨娘手把手的教了越橘,轉回東廂,鄒夫人坐起來,示意林姨娘坐過來,拉著她的手,笑著說道:

    “有件事,你們年青人沒經過看過,不懂這裡頭的厲害,母親可得交待了你。”

    林姨娘忙凝神聽著,鄒夫人笑容更盛,低聲說道:

    “這女人生孩子,從懷孕頭一天起,就得小心著,可不能再讓守信沾了你的身子,可是要壞了子嗣的。”

    林姨娘臉上漲得通紅、滿臉難堪,鄒夫人忙安慰般拍了拍她的手,

    “母親沒有旁的意思,不過交待交待你,這事,可得咱們女人自己當心著,你回去就收拾收拾,讓守信搬出去歇著,可不能再跟你一處歇著。”

    鄒夫人頓了頓,仔細看著林姨娘,斟酌著接著說道:

    “靜心院那邊,到底也是咱們周家的媳婦兒,你如今懷著身子,守信要是,咳,”

    鄒夫人用手掩著嘴,連咳了幾聲,強拿出自自然然的樣子接著說道:

    “就讓他去靜心院歇著去,你是大家出身,這懂事顧大局上頭,可不能落了下乘去,聽到沒有?”

    林姨娘想笑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想點頭更是無論如何也不肯點這個頭,鄒夫人臉色沉了下來,

    “你看看你這孩子,這樣的小性子可使不得,若這麼一味的不懂事,往後可怎麼好?!我這也都是為了你好,你懷著身子侍候守信,這孩子若是沒了,那才是大事!這孩子才是女人的立身之本,好了,就這樣了,今晚上就讓人把守信搬出去,不能再跟你一處歇著!”

    林姨娘忙站起來,勉強點著頭,也不願意在這屋裡多停留,曲了曲膝告退道:

    “母親,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著去。”

    鄒夫人擰緊眉頭,盯著林姨娘,半晌才從鼻子裡‘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林姨娘出了屋門,眼淚就撲簌簌落了滿身,自己到底是沒有娘家依傍,不然何至於受了這樣的委屈。林姨娘一路落著淚回到院子裡,捧硯接進了屋,看著林姨娘紅腫的雙眼,忙吩咐小丫頭用涼水濕了帕子拿進來,侍候著林姨娘躺到榻上,細心的替她敷著眼睛。

    “姨娘這是怎麼了?和爺鬧彆扭了?”

    林姨娘搖了搖頭,眼淚又流了下來,捧硯不敢再多問,敷了一刻鐘,眼看著眼睛好多了,才扶了她起來,泡了茶遞上來,笑著問道:

    “這滿府裡,還有誰敢把姨娘氣成這樣的?”

    林姨娘忍著眼淚,紅著眼圈,哽了半晌,才說出話來,

    “母親讓爺歇到別的屋去,讓爺去”

    “靜心院?”

    捧硯反應極快,林姨娘點了點頭,捧硯暗暗舒了口氣,直起身子,走到門口,掀起簾子左右看了看,回來側著身子坐到榻沿上,看著林姨娘,低低的說道:

    “我昨天勸姨娘那些話,姨娘還聽不進去,若是昨天姨娘肯聽了我的勸,早早的把這事安排妥當了,夫人還能說這個話?唉,姨娘也真是,就是老爺,房裡也沒斷過通房大丫頭!”

    “如今,母親都發話了”

    林姨娘仰頭看著捧硯,遲疑著說道,捧硯跺了跺腳,

    “我的姨娘!您得想想,夫人為什麼發這個話!早就跟您說了,這懷著身子的時候,爺們的床事得安置好,你不安置,夫人就替你安置了!”

    “那?”

    “那什麼呀,姨娘看著辦吧,要麼您自己安置,要麼讓夫人替你安置。”

    林姨娘捧著杯子,眼圈又紅了起來,落了幾串眼淚,淚汪汪的看著捧硯傷心道:

    “以前嫂子懷孕時,我也聽母親提過一回這事,嫂子陪嫁的四個丫頭,都是細細挑出來的家生子兒,跟著陪過來,就是準備著做通房大丫頭的,如今我這樣,孑然一身的,連個陪嫁的貼心丫頭都沒有,我又是個姨娘的位份,萬一”

    捧硯垂下眼簾,掩著眼底的惱恨,乾脆一聲不答,林姨娘又落了幾串眼淚,放下杯子,用帕子試著眼淚,低聲說道:

    “要不,你”

    捧硯急忙抬眼看著林姨娘,林姨娘遲疑著,咬了咬嘴唇,低著頭傷感的說道:

    “你若願意就侍候爺吧,這滿府裡,我也就能信得過你。”

    捧硯暗暗舒了口氣,跺著腳轉過了身子,林姨娘伸手拉了她,低聲勸道:

    “我的脾氣你最知道,也不是那狠毒刁鑽不容人的,爺雖說對人也體貼,往後你若有了一男半女,我和爺說,也抬你做了姨娘就是。”

    捧硯轉過身,看著林姨娘,絞著帕子,嘟著嘴低聲說道:

    “我可都是為了姨娘,可不是貪圖別的,姨娘要明白才好。”

    “我明白,我都知道,你且放心。”

    “那?爺那裡?我可沒臉說去,也沒臉硬湊上去。”

    捧硯揪著帕子,低低的說道,林姨娘忙安慰著她,

    “這不用你去,有我呢,就在”

    林姨娘左右轉著頭,想了想,咬著牙說道:

    “就在暖閣裡吧,就今晚,往後你就睡在那裡,晚上爺也便宜。”

    捧硯抬手捂著臉,低低的答應著,沉默了片刻,才放下手,滿臉羞紅的低低說道:

    “那我下去準備準備了,爺愛乾淨,我去要熱水了。”

    “嗯。”

    林姨娘答應著,臉上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隔天,林姨娘沒敢直接去和鄒夫人說這事,連請安也沒敢去,只說自己不舒服,差人請了鄭大奶奶過來,封了捧硯的元帕,和鄭大奶奶說了這事,鄭大奶奶倒沒說什麼,仿佛不是什麼大事,讓人接了帕子,笑著關心了幾句林姨娘的飲食起居,就告辭出來,逕直往正院稟報給了鄒夫人。

    鄒夫人鐵青著臉,不停的喘著粗氣,鄭大奶奶忙親手捧了茶過來,側身坐到榻沿上,低低的勸著鄒夫人,

    “母親想開些,也不是大事,不過收用了個丫頭,林姨娘這樣,說起來也是人之常情,她一沒娘家二沒身份,雖說母親當她自己女兒一樣疼著,可在她心裡頭,到底母親不是她親生母親,她是姨娘,自然得抓著男人的心”

    鄭大奶奶言詞含糊的歎了口氣,接著勸道:

    “也是常理,母親且消消氣,二爺一向孝順懂事,母親為了他的事,操碎了心,這事上頭必是二爺哪裡誤會了母親的意思,哪個當母親的,不是一心一意為了孩子好?二爺這一陣子是暈了頭了,等和林姨娘這情淡了,也是渾過來了,母親且別理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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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9 00:12: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鄒夫人長長的喘著氣,

    “這孩子,我平時看她識書達禮,當她是個好的,怎麼糊塗成這樣?難不成想把二爺一輩子拴在她身上?我讓她勸著二爺往靜心院走走,難道不是為了她好?她背過我就給丫頭開了臉!若真賢慧,早幹什麼去了?!守信如今竟事事聽她調度,我這當母親的,倒退到不知道哪裡去了!她也知道沒臉見我?!”

    “母親消消氣,二爺和林姨娘可是從小的情份,如今林姨娘又懷著身子,二爺自然不願意惹她半分不喜,母親也想開些,聽到林家出事那會兒,二爺急的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母親又不是不知道,往後母親還是想開些,林姨娘可是二爺的命根子!”

    鄒夫人更加氣惱,轉頭罵著鄭大奶奶,

    “你這話糊塗!再怎麼著,不過一個姨娘,難不成為了個姨娘,連母親都要扔到一邊去了?!這是哪裡的理兒?!”

    “都怪我不會說話,母親先消消氣,二爺斷不是那樣的糊塗人,不是一時蒙了眼罷了,咱們往後慢慢勸著二爺轉過來就是,只要二爺不犯糊塗,旁的,能有什麼大事?都不是大事,母親想開些。”

    “嗯!”

    鄒夫人眯著眼睛,慢慢點了下頭。

    隔天,林姨娘過來請安,鄒夫人也沒提起捧硯和靜心院的事,林姨娘暗暗松了口氣,這事,總算過去了。

    臘月裡,事情最多,過了臘八,轉眼就是二十四,交了年,更是忙得片刻不閑,請僧尼看經,備酒果送神,燒闔家替代紙錢、帖灶馬,醉司命,照虛耗,帖門神對子,闔家守歲過了除夕,就是新年了。

    年後,飄飄灑灑的大雪一直下個不停,瑞雪兆豐年,這是極好的兆頭,新皇很是高興,初一、初二連著宴請文武百官慶歲賞雪,京師名門世家自然最願意湊這樣的趣,各家輪著請了親朋故舊,看戲吃酒賞雪玩樂。

    周府也排了幾日,初七這天最熱鬧,請了世交親戚,和周守哲的上官同僚,到府上玩樂一天。

    前一天,鄭大奶奶黎明即起,到處查看妥當了,和鄒夫人細細商量各樣細節,外頭自然由老爺和大爺張羅去,裡頭的女眷,只有她和鄒夫人,大姑娘周清馨是未出閣的姑娘家,也就能照應照應各家姑娘,怎麼算這人手都不夠,鄭大奶奶遲疑著建議道:

    “母親,要不讓二奶奶也跟著照應一天?我看著她舉止氣度都很過得去,雖說不大認得各家夫人奶奶,可她畢竟是新媳婦”

    “還是算了!”

    鄒夫人斷然拒絕道,沉默了片刻,揮了揮手,仿佛堅定著自己的決定,

    “她不行!”

    鄭大奶奶忙笑著岔開了話題,

    “母親,這甯海侯趙家,守哲和我說起過,當初他家老二,也走了門路,想求了這吏部員外郎的缺,偏後來是咱們家得了,這趙侯爺明裡暗裡可沒少說話,往甯海侯家送帖子的時候,我就留了心,特意挑了兩個穩妥的婆子,讓喬嬤嬤帶著送過去的,喬嬤嬤回來說,晉夫人說了,明天帶著幾個媳婦必來的,這一處,我想著得當心些,不能失了禮數,讓晉夫人說出話來。”

    “嗯,你想的極是,這一處你再交待喬嬤嬤一聲,讓她明兒留神些,我也留神著些。”

    鄭大奶奶答應著,兩個人繼續對著人名單子,一個個細細過了一遍,再細想了一遍,沒什麼遺漏了,才回去歇下。

    第二天,辰末過後,周府就開始熱鬧起來,後園子裡花團錦簇、衣帶招展,各府老夫人、夫人、少奶奶、姑娘們各自三五成群,聚在各處暖閣、暖亭、廳堂間,隔著敞開的窗戶賞著雪、賞著梅,屋裡到處放著燒得旺旺的炭盆,烘得各處雖說門窗四開,卻仍是溫暖如春。

    花園最大的一處亮廳裡,鄒夫人陪著十來位侯府老夫人、夫人,正一邊品著茶、吃著點心,一邊欣賞著亮廳前飄灑飛舞的雪花和雪中怒放的綠梅。

    甯海侯夫人晉氏正和坐在旁邊的吏部左侍郎王大人的母親邢老夫人說著話,兩人突然頓住話,晉夫人轉過頭,含笑看著鄒夫人問道:

    “年前趕著國喪,你家老二成親,我們也沒能熱鬧熱鬧,聽說這位二奶奶生得好,性子也極好,怎麼也不叫過來讓我們瞧瞧?難不成是怕我們給不起這見面禮不成?”

    眾人笑了起來,跟著應和著:

    “可不是,我還真沒見過呢。”

    “我倒沒留神,哪一個是?竟沒看到,你看看,我也是老糊塗了。”

    “趕緊叫進來我們瞧瞧,見面禮早備下了。”

    鄒夫人掃了眼平江侯夫人顧氏,沉穩的笑著答道:

    “我這二媳婦可不是樣樣都好!就是身子弱些,今年一入了冬就病著了,這些天天冷,我就沒敢讓她出來,她母親顧夫人最知道她,什麼都好,就是這身子弱。”

    顧夫人笑著點著頭,

    “可不是,這些姑娘裡頭,我最疼她,一來是她性子柔順可疼,二來也是因了她這身子弱,總讓人多心疼些,鄒夫人倒比我更疼她呢。”

    晉夫人滿眼的笑意,緊接著說道:

    “我說呢,原來是身子不好,怪不得前兒聽說你們老二身邊一個姓林的姨娘,倒先有了身子。”

    眾人驟然安靜下來,齊齊轉頭看著鄒夫人,鄒夫人眼底閃過絲惱怒,笑著就要轉話題,晉夫人不等她開口,搶過話頭接著說道:

    “聽說這位林姨娘是跟二奶奶一天進的門,乍一聽,我倒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一門兩娶、兩頭大呢,後來一想不對,這一門兩娶,那是一子承兩家才有的事,你們府上哪能有這樣的事?倒是你們家老二好豔福,一天裡頭兩做新郎,等你們家老三成親的時候,我是一定要來湊湊這個熱鬧的,也看看這同一天娶妻納妾,到底是怎麼個熱鬧法!我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

    鄒夫人臉上泛起壓不住的青白,旁邊清江開國侯家孫老夫人皺著眉頭,看著鄒夫人,疑惑的問道:

    “林姨娘?我隱約記得,當初你們家二小子訂的那門親,就是淮西轉運使林家的姑娘?”

    “老夫人真真是好記性!這個林姨娘可不就是淮西轉運使林家的姑娘!老夫人竟然不知道,這事兒啊,滿京師都傳遍了!誰不誇周家二爺是個情種,聽說林家獲了罪,連夜趕過去,一擲千金買了這位林姨娘回來,這不,正正經經的!和周家二奶奶一天抬進的門呢!”

    不等鄒夫人答話,晉夫人話語如珠,已經說了個明明白白,顧夫人瞄著鄒夫人一眼,端起杯子,專心喝起了茶,這趟混水,她是不準備多趟了。

    鄒夫人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才好,吏部左侍郎家邢老夫人歎了口氣,看著鄒夫人,誠懇的勸道:

    “我是個直性子,你也別見怪,這爺們都有荒唐的時候,也不是大事,可這正妻姨娘,可是主婢大禮,關著禮法規矩,說重了,也是關著國法,半分也壞不得,這事,你是當家主母,得把好關才是,這要是壞了名聲,往後……”

    邢老夫人歎了口氣,端起杯子,喝起了茶,鄒夫人臉漲得通紅,忙連聲解釋道:

    “哪有這樣的事!我們府上老夫人也知道,最重規矩不過,哪裡容得下這樣的事,斷沒有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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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晉夫人悠然的喝著茶,看了眼只顧連口否認的鄒夫人,又轉頭看著皆是一臉明瞭的眾老夫人、夫人,輕輕‘哼’了一聲,不再窮追猛打,笑著轉了話題,

    “這是什麼茶?像是香片,可這後味兒可比香片好,你們喝著可覺得好?”

    眾人忙端杯子喝茶的喝茶,點頭稱讚的稱讚,七嘴八舌的說起了吃穿玩樂,這妻與妾的話題,再也沒人提起。

    沒等午宴開始,鄭大奶奶就聽人一字不落的稟報了後園亮廳裡的這一幕,鄭大奶奶垂著眼皮默然了片刻,吩咐秋彩賞了來稟報的婆子一把大錢,讓人帶著她去前廳找大爺周守哲去了,自己又指揮著眾丫頭婆子忙碌了起來,仿佛壓根沒發生過這麼回事。

    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周守哲陰冷著臉,也不理人,拎著長衫,逕直往正院走去。

    滿屋的丫頭婆子都被周守哲趕了出來,垂手侍立在飄著雪的院子裡和抄手遊廊下,裝作聽不見的聽著屋裡周守哲的咆哮聲,和鄒夫人急急的安撫解釋和哭聲。

    不到一刻鐘,周守哲就摔簾子沖了出去,滿院子丫頭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該進去侍候著,還是該留在院子裡繼續避嫌。

    滿院子的人大眼瞪小眼,一起瞪到了大丫頭越橘身上,越橘咬著嘴唇,躊躇了片刻,鼓足勇氣,掀簾子進了屋,片刻功夫,就叫了眾人進去,打水的打水,取帕子的取帕子,侍候著鄒夫人淨了面,換了衣服。

    鄒夫人紅著眼睛,情結低落的低頭喝了幾口茶,轉頭看著越橘吩咐道:

    “去叫二爺過來,就說有急事,即刻就得過來!”

    越橘也不敢讓小丫頭去傳話,要了傘,讓一個小丫頭提著燈,親自往林姨娘處請二爺去了。

    鄒夫人端坐在榻上,見周守信進來,冷著臉,任周守信長揖見了禮,揮手摒退屋裡侍立著的丫頭婆子,看著一臉莫名其妙、垂手侍立在榻前的周守信,嚴厲的訓斥道:

    “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咱們是有規矩講禮法的人家,我斷不容你亂了家法規矩!給闔家帶來禍端!你聽好了,離了我這裡就去靜心院,今晚就住到靜心院去!從今天往後,不許在姨娘院子裡過夜!主子在奴婢屋裡過夜,咱們家沒這規矩!”

    周守信猛的抬起頭,滿臉愕然的看著鄒夫人,鄒夫人也不看他,依舊聲音嚴厲的訓斥道:

    “從前再怎麼著,如今既做了妾,就得守著本份!你若真為她好,就該教導她什麼是本份,時時處處守好本份!”

    “如煙哪一處沒守好本份?!”

    周守信臉漲得通紅,盯著鄒夫人問道,鄒夫人盯著周守信,

    “她是妾,是婢,是奴才,你說哪一處沒守好?”

    “你!”

    周守信額頭青筋突起,雙手緊緊捏成了拳頭,鄒夫人長吸了一口氣,身子稍稍軟下來,看著周守信,堅定的說道:

    “我不能看著你毀了周家,你若教不好她,我就打發人把她賣了,這個家裡,容不下這樣不守本份的人!”

    周守信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變得煞白,緊緊盯著鄒夫人,突然轉身就走,鄒夫人揚聲叫著喬婆子吩咐道:

    “喬嬤嬤侍候二爺去靜心院,今晚上你就歇在靜心院裡給我看著!”

    喬婆子答應著,不遠不近的綴在周守信身後,一路跟了過去。

    周守信跛著腳,卻走的飛快,逕直往林姨娘居住的院子回去,喬婆子綴在後頭,跟著進了院子,緊走幾步,焦急的低聲叫著:

    “二爺!夫人可不是說著玩的!二爺!”

    “閉嘴!”

    周守信額頭青筋暴起,猛的頓住腳步,趔趄著轉身怒呵著喬婆子,喬婆子滿臉苦惱為難的看著周守信,正要說話,周守信抬起手,手指微微顫抖的點著她,惱怒之下,有些口吃起來,

    “爺就不能說一聲,拿了東西?”

    喬婆子忙擠出滿臉笑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曲了曲膝,周守信轉過身,肩膀一點點耷拉下來,拖著腳步進了正屋,林姨娘笑意盈盈的迎了出來,周守信站在門口,憐惜的看著她,聲音平平板板的交待道:

    “今晚上我不歇在這裡,你自己早點睡吧。”

    “爺去哪裡?”

    林姨娘伸手拉住周守信的衣袖,急切中,汪了滿眼的淚水,

    “出了什麼事了?”

    “沒,沒事,我去靜心院住一晚上,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回來,一早就回來。”

    周守信垂著頭,也不看林姨娘,一邊說一邊往後退了兩步,轉身大步出了門,林姨娘滿臉哀傷的呆了片刻,跟著奔出去,撲過去拉著周守信,

    “這是怎麼啦?誰跟你說什麼了?夫人又逼著你去靜心院了?”

    周守信止住腳步,轉頭看著林姨娘寬解著她,

    “你放心,我不過就是去歇一晚上,不會有什麼事,你只管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回來,你放心。”

    “我把捧硯給了你,我都安置好了,她還要怎樣?!”

    林姨娘悲傷的叫道,周守信似有似無的皺了皺眉頭,轉頭示意著捧硯,捧硯忙上前扶著林姨娘,低聲勸著她,

    “姨娘,爺不過過去應付一兩個晚上,姨娘懷著身子,可不能這樣,咱們進屋再說。”

    捧硯示意著旁邊的婆子,扶著林姨娘回了屋,周守信呆站了片刻,垂著頭,轉過身,拖著腳步出了院子,往靜心院走去。

    李燕語聽了大奶奶差人傳的信,急的差點一頭摔下炕去,勉強穩著心神,看著婆子出去了,再也穩不住,一下子跳了起來,

    “這可怎麼辦?唉!怎麼辦?!”

    李燕語光著腳,搓著手在地上轉著圈,小翎和小羽一左一右將她架到炕上,按著她坐下,李燕語任由兩人按著坐下,腦子轉的飛快,片刻就有了主意,

    “有了!就說我來月信了!哈!”

    小翎重重的歎了口氣,轉頭吩咐著小羽,

    “你去取塊茉莉香餅燒上,讓文杏把倒座間的紅泥爐捅開,再把那罐香片拿出來備著用,還有”

    “這些都不急!”

    李燕語已經冷靜下來,曲起雙腳放到炕上暖著,看著小翎和小羽吩咐道:

    “等他到了再準備也不晚,趕緊給我找衣服出來!我穿這個不成!”

    小翎看著一身舊褻衣的李燕語,贊同的點了點頭,李燕語拖著鞋,三人奔進里間,七手八腳的給李燕語重新梳了頭,又從裡到外換了一身新衣服,李燕語低頭看著中規中矩、老氣橫秋的一身裝束,滿意的舒了口氣。

    剛忙完,外頭當值的小芳跑得飛快奔進來,喘著粗氣,用手指指著後頭,激動的差點說不出話來,

    “爺!爺!來!來了!”

    李燕語看著激動萬分的小芳,閉了閉眼睛,也不理會她,帶著小翎迎了出去。

    周守信冷冷的繃著一張臉,也不看李燕語,更不理會李燕語的曲膝見禮,自顧自掀簾子進了正屋,直直的沖進了東廂,皺著眉頭看著炕上零亂堆著的靠枕,和薄被上放著的翻開的書,皺著眉頭,惡聲惡氣的吩咐道:

    “把這裡給爺收拾乾淨,爺今晚上就歇在這裡!”

    李燕語站在離東廂門口幾步遠的地方,眼底湧出濃濃的笑意,唉呀呀,這周守信,真真是個善解人意的,李燕語又往後退了兩步,示意著小翎,低低的吩咐道:

    “你和文杏給爺收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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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林姨娘被捧硯和婆子架回屋裡,倒在榻上,委屈的泣不成聲,捧硯站在旁邊,胡亂擰著手裡的帕子,惱怒而不耐煩的聽著林姨娘的哭聲,眼珠慢慢轉了幾轉,走過去從暖窠裡倒了杯熱茶,揮手摒退了屋裡侍立著的丫頭婆子,捧著茶遞到林姨娘面前,低低的說道:

    “姨娘就知道哭!哭有什麼用?得趕緊想想法子才是!要哭也得在爺面前哭,姨娘一個人在這裡哭,就是哭死爺也看不見呢!”

    林姨娘淚流滿面,仰頭看著捧硯,抽泣的說不成句,

    “我能什麼法子!該做的做了。”

    “姨娘可什麼也沒做!”

    捧硯無可奈何的唉聲歎著氣,側著身子坐到榻沿上,一邊將手裡的帕子遞給林姨娘,示意她擦擦眼淚,一邊低低的說道:

    “姨娘真願意讓爺在靜心院住這一晚上?”

    林姨娘流著淚,看著捧硯,

    “捧硯,你有話就直說,你知道我是個沒用的。”

    “姨娘怎麼會沒用?不過懶得和那院子裡的計較罷了,姨娘,你可要想好了,那院那個,這麼不聲不響的,就能把爺弄到她院子裡去,這份心計可了不得,若是真姨娘這樣的良善人,可真正沒個活路!爺就算對姨娘再好,那也是個爺們,內宅的事別說管,只怕看都看不到,這府裡,大奶奶又向著那位,姨娘也不是不知道!”

    “那你說怎麼辦?你有什麼好法子?”

    林姨娘滿眼期待的看著捧硯,捧硯擰著眉頭,咬著嘴唇,俯到林姨娘耳邊,低低的說道:

    “姨娘如今有了身子,這有了身子的人,可嬌貴,姨娘若是肚子疼了這可就是大事,必得報給爺知道的。”

    林姨娘眼睛亮了起來,連連點著頭,

    “那趕緊去,趕緊讓人去跟爺說,我肚子疼!”

    “姨娘!你這肚子疼,那是大事,若是只跟爺說,爺一回來你就好了,這可不成,姨娘得做出十成十來,就說肚子疼,先讓人報給大奶奶,讓大奶奶遣人請大夫去,然後再讓人去稟了爺去!”

    “請大夫萬一。”

    林姨娘滿臉遲疑,捧硯瞄著林姨娘,嘴角往下拉了拉,

    “姨娘也真是的,這肚子疼,你說疼就疼,那大夫也診不出你不疼不是?你只叫著疼,那大夫也就得說你這肚子是疼的!姨娘可要拿定了主意才好,若是過了這晚,萬一竟有了嫡子,姨娘可要想好了!”

    林姨娘咬著嘴唇,慢慢點了點頭,捧硯暗暗松了口氣,站起來,急急的叫了外頭當值的婆子吩咐道:

    “趕緊去稟了大奶奶去!姨娘肚子疼得厲害!可不得了了!趕緊讓人請大夫來!”

    外頭婆子唬了腿軟,急忙答應著,轉身提了燈籠,一路小跑往大奶奶院子奔過去。

    捧硯看著婆子提著燈籠奔了出去,招手叫了個小丫頭過來吩咐道:

    “趕緊!去靜心院,請爺回來!姨娘肚子疼,姨娘這肚子裡可懷著孩子呢,這可是大事,快去!”

    小丫頭答應著正要奔出去,捧硯又叫住了她,

    “回來!你聽著,若是靜心院的人攔著不讓你跟爺回話,你就叫,大聲喊,說姨娘肚子疼得厲害,請爺回去看看!無論如何也要請了爺回來,聽到沒有!”

    小丫頭連連點頭答應著,也顧不上提燈籠,轉身疾奔了出去。

    不大會兒,周守信就急匆匆趕了回來,林姨娘正要迎出去,卻被捧硯按回了榻上,

    “姨娘!你肚子還疼著!”

    緊跟在周守信後頭,鄭大奶奶也帶著丫頭和眾管事婆子,浩浩蕩蕩的湧進了林姨娘的院子,鄭大奶奶腳步匆匆的進了院門,腳下不停,卻揚聲訓斥著站了滿院的丫頭婆子,

    “這是怎麼侍候的?好好兒的,姨娘的肚子怎麼就疼起來了?把人都給我看好!姨娘若沒事便罷了,若有半分不好,你們就都得小心著!”

    滿院子丫頭婆子寒噤噤的聽著訓斥,一時間,院子裡靜得只聽得見鄭大奶奶的厲聲訓斥。

    秋彩掀起簾子,鄭大奶奶換了滿臉關切的笑容,進了屋,站在離矮榻兩步遠的地方,看著林姨娘,滿臉擔憂的問道:

    “這會兒覺得怎麼樣了?還疼的厲害不?一接到信我就打發人去請大夫了,一會兒也快該到了,姨娘這會兒覺得好點沒有?”

    “多謝嫂子,我好多了,不用請”

    “回大奶奶,剛姨娘疼得臉色臘黃,汗都下來了,把奴婢嚇壞了”

    捧硯急忙截斷了林姨娘的話頭,鄭大奶奶斂了笑容,冷冷的看著捧硯,慢慢的說道:

    “我和姨娘說話,你就敢這麼截了姨娘的話去?!這院子裡,難道就這麼沒規矩?”

    捧硯打了個機靈,掃了眼周守信,急忙跪在了地上,磕頭陪著罪,

    “求大奶奶恕罪,奴婢也是太著急,太擔心姨娘了,求大奶奶饒了奴婢這回。”

    “算了,她不過一時急切了些,也不是大事。”

    周守信抬手示意捧硯起來,看著鄭大奶奶求情道,鄭大奶奶似笑非笑的看著周守信,

    “母親說過,越是事急,越是不能慌亂,再說這一到事急了,才真能看出到底是不是真有規矩,也是我多說了,這是二爺房裡的事,二爺既不計較,我倒也省心。”

    周守信冷著臉轉過頭,也不接鄭大奶奶的話,只關切的看著林姨娘,聲音溫軟的安慰著她,

    “大夫一會兒就該來了,沒事,別怕,我看你這會兒臉色好些了。”

    鄭大奶奶往後退了兩步,坐到屋子一側的扶手椅上,接過秋彩捧過的茶,一邊喝著茶,一邊等著大夫。

    過了兩刻多鐘的樣子,兩個婆子引著頂青布小轎,氣喘吁吁的一直抬到林姨娘院子門口才停下來,兩個婆子一個上前拎起藥箱,一個拖著瘦小的馬大夫下來,

    “趕緊著!雖說是位姨娘,可比正經主子還金貴呢,要是有個一星半分的不好,可就得大鬧騰了,這一聲疼,滿府的人都被她驚起來了!”

    馬大夫不敢耽誤,被婆子拖著,一路小跑進了正屋,胡亂見了禮,急忙坐到榻前的矮凳上,凝神診了一會兒脈,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滿臉疑惑的看著低著頭、局促不安的林姨娘,又診了一遍,撚著鬍鬚,微微閉目思量了半晌,才轉頭看著周守信,笑著說道:

    “姨娘好的很,脈象安穩洪大,二爺且放心。”

    “那她這痛?”

    “大約是太過憂心了,無妨無妨,二爺若不放心,我就開劑安神養胎的藥,姨娘若願意吃就吃點,若不想吃,就不吃。”

    周守信舒了口氣,讓著馬大夫往後頭開方子去了。

    鄭大奶奶從屏風後轉出來,滿臉笑容的看著林姨娘安慰道:

    “這馬大夫診這孕脈,在京師也算小有名氣,不過到底不如太醫,要不我去稟了母親,再請個太醫過府,給姨娘診一診?姨娘這肚子裡的孩子,可是大事!”

    “多謝嫂子,我沒事,好了,沒事,真沒事。”

    林姨娘直起上身,滿身不自在的解釋著,鄭大奶奶舒了口氣,撫著胸口,仿佛放下了一件大心事,

    “你沒事就好,這外頭有二爺照應著,我就不在這裡添亂了,外頭一色都是全的,這會兒,滿府的人都等著聽姨娘這邊的傳喚呢,若開了方子,要配藥煎藥什麼的,姨娘只管吩咐下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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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9 00:13: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林姨娘感激的答應著,正要起來送大奶奶出去,捧硯急忙拉了拉她示意著,鄭大奶奶眼角瞄著捧硯,臉上閃過絲譏笑。

    周府上上下下忙了一整天,還沒來得及歇下,又被林姨娘這肚子疼折騰得滿府燈火通明到半夜,直等林姨娘吃了那碗吃也行、不吃也行的湯藥後,才算得了句話,一個個滿腹怨氣的歇下了。

    李燕語得了信兒,長長的舒了口氣,又發起愁來,今天總算是過去了,那明天呢?這個林姨娘,也真是個沒用的,這上上下下這麼疼著她、寵著她,怎麼還能讓那個跛子跑到這裡來?幸虧及時叫回去了,還不算是個傻透氣的,可這事,有了一,說不定就得有二,得想想法子,靠別人不行,得靠自己。

    李燕語憂心忡忡的睡下,輾轉反側著直想了半夜,林姨娘這肚子疼得也真是巧,太巧了些,只怕也診不出什麼來,既是這樣,倒不如搭了她這線,走一走犯沖的路子試試看,或許有用也說不定。

    第二天,李燕語早早就爬了起來,叫了小翎和小羽進來侍候洗漱,三個人窩在淨房裡,唧唧咕咕的商量了片刻,小羽出來,叫了小桃去提早飯了。

    不大會兒,兩人提了早飯回來,擺好了飯,小羽出來,和春杏生氣的說道:

    “竟然說二奶奶的屬相沖了林姨娘,這是什麼話,就是沖了,二奶奶出了這門,就是去玉枕閣,別處可半步也沒去過,礙著她林姨娘哪兒了?!”

    春杏滿臉愕然,正要細問,小羽卻氣恨恨的轉身出去了,春杏眨著眼睛想了片刻,轉身找小桃打聽去了。

    林姨娘嘟著嘴,不情不願的喝了湯藥,周守信坐在榻上,心神不寧的喝著茶,抬頭看著林姨娘,遲疑了片刻,揮手摒退了屋裡的丫頭婆子,看著林姨娘低聲說道:

    “昨晚我看,你還是去趟靜心院,就走上一趟,對外頭就說去給她請安陪禮,你放心,她不敢難為你,你若不願不進屋也行,就到院子裡打個花呼哨,是那麼個意思就行。”

    林姨娘滿臉震驚,半張著嘴,盯著周守信,臉上慢慢泛起青白色來,周守信忙往前挪了挪,輕輕攬著她安慰道:

    “如煙,你也想開些,她到底是正妻,你我往後再想法子,就是你這孩子,生下來,我也想著養在她名下,如煙,若不是那場禍事咱們何至於此?你就想開些,這規矩,到底這大規矩上不好錯了,你放心,我絕不會委屈了你,只是外頭,你得想開些。”

    林姨娘滿眼淚水的看著周守信,哽咽了半晌,勉強點了點頭,

    “這都是我命苦,我不怪你。”

    周守信抽過林姨娘手裡的帕子,仔細給她拭了眼淚,又低低的安慰了半晌,才叫了捧硯進來,侍候著林姨娘換了衣服,穿了斗篷,帶了幾個丫頭婆子,出了院門,往靜心院方向慢慢過去。

    捧硯轉頭看著背著手、擰著眉頭站在院子門口的周守信,走了十來步,轉了個彎,轉頭示意跟在後頭的丫頭婆子離遠些,扶著林姨娘,低聲問道:

    “姨娘,這是出了什麼事了?咱們去靜心院做什麼去?”

    林姨娘眼圈又泛上紅意,勉強忍了眼淚,低垂著頭,口齒粘連、極其難為的解釋道:

    “爺說,大規矩不能錯了,昨晚上咱們擾了她,總得過去一趟。”

    捧硯睜大了眼睛,壓的極低的聲音裡透著驚訝和憤怒,

    “這是什麼理兒?姨娘肚子疼,照理說,她昨晚上就該過來看看姨娘才是!她不知禮,爺倒要咱們過去陪禮去?這是什麼理兒?!”

    林姨娘一下子又湧了滿腹的委屈上來,用帕子緊緊按著眼睛,頓住了腳步,捧硯急忙回身看著遠遠落在後頭的眾丫頭婆子,捏了捏林姨娘的胳膊,

    “姨娘就知道哭!哭有什麼用!姨娘得想想法子!這有了頭回,就有二回,難不成姨娘要天天到她那裡立規矩去?!”

    不等林姨娘說話,捧硯接著說道:

    “您看看,昨晚上,你不過肚子疼了一疼,爺不就回來了?這歇在靜心院的事,也就算掀過去了,今天這事,也得想想法子,那可是個厲害有心計的,姨娘若是落到她手裡,這往後,別說過日子,這命保不保得住,還說不定呢!說句打嘴的話,姨娘只怕連塊骨頭渣子也剩不下!”

    林姨娘擔憂起來,轉頭看著捧硯,遲疑著問道:

    “那怎麼辦?就說她難為我了?”

    “什麼就說?她必是要難為姨娘的!不光難為,姨娘想想,姨娘如今哪一處最礙著她?”

    捧硯垂下手,指著林姨娘的肚子,低低的說道:

    “這裡,可是爺的長子!誰不計較?誰不想著占這長子的位份?!”

    林姨娘眼睛亮了起來,轉頭看著捧硯,笑著說道:

    “我有法子了,咱們一進屋,不不,一進院子,我就說肚子疼!”

    捧硯期待的看著林姨娘,等著她往下說,林姨娘滿眼笑意的看著捧硯,

    “反正我一進她院子就肚子疼!”

    捧硯閉了閉眼睛,無奈的看著林姨娘,

    “姨娘,這肚子疼,用一次還好,再用就讓人起疑了,再說,總說肚子疼,說長了也就沒人理會姨娘了,姨娘這肚子昨晚上就疼過一次了,今天再疼,那也是姨娘自己的事,跟她難不難為姨娘,有什麼相干?姨娘這麼說,就算爺,心裡也知道是姨娘不想過去請安,倒還是姨娘的不是。”

    林姨娘為難起來,看著捧硯,

    “你主意多,你說說,怎麼辦才好?”

    “姨娘,這事,捨不得鞋子套不著狼,姨娘得姨娘想,若是姨娘在她院子裡摔著了,碰著了”

    林姨娘驚駭的頓住腳步,轉頭看著捧硯,撫著肚子,低低的說道:

    “捧硯,從昨晚上吃了藥起,我這肚子就隱隱的痛,從前我母親說過,懷著孩子時可不能想著孩子不好,就怕一想成讖,咱們還是想別的法子,別用孩子了,我有點怕。”

    “姨娘!那你倒是說說,不用這孩子,姨娘還有什麼?姨娘可別忘了,姨娘也是婢,其實和捧硯也不過就差了那麼一線,靜心院那邊,再怎麼著,也是主子,差著天地呢,姨娘不用孩子,想用什麼?”

    林姨娘被捧硯噎得臉上漲得通紅,眼淚差點汪出來,捧硯眼神微閃,忙陪笑安慰著她,

    “我不過是點一點姨娘罷了,可沒旁的意思,姨娘可別多想了,姨娘是正經抬進來的貴妾,身份自然不一樣,爺又獨寵你,這身份也就貴重起來了,爺對姨娘這情份,任誰也替代不得不是。”

    林姨娘舒過口氣來,微微抬著下巴,聲音強硬,仿佛也在安定著自己的心,

    “爺跟我這情份,就是下輩子,也變不了!”

    “那可是!可姨娘得讓爺有話說不是。”

    捧硯又將話題扯了回去,

    “這就跟昨晚的肚子疼一樣,不過做個戲罷了,姨娘叫得響一點也就成了,我在旁邊扶著,斷不會讓姨娘傷著一星半點去,姨娘放心就是。”

    林姨娘猶豫了半晌,勉強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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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9 00:13: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李燕語難得這麼早起來一回,吃了飯,決定早點去玉枕閣呆著去,玉枕閣三樓堆滿了有趣的古本珍本書,看累了,站在窗前,可以俯看這整個周府,最讓人心曠神怡!李燕語穿了斗篷,拿了那只梅綻冬雪紅銅手爐,正要出門,文杏急奔進來,滿臉意外的稟報著林姨娘來了!李燕語一口悶氣湧上來,差點帶出血來,這兩口子出什麼事了?怎麼一個個往她這裡跑上了?阿米豆腐,但願小羽的流言趕緊快快的傳,傳的到處都是,她聰明點,回去就肚子疼,好好的疼上幾天,豈不是彼此清靜。

    小翎站在東廂門口,看著李燕語,低聲問道:

    “咱們要不要迎出去?”

    “不迎!她是婢我是主,迎什麼迎!就是讓她明白明白這主婢之別,看她下次還來不來!”

    小翎睜著小眼睛,看著解了斗篷,安然穩坐到炕上的李燕語,見她不像是賭氣,也拿出了底氣,抬了抬下巴說道:

    “就是,再怎麼說,二奶奶也是二奶奶!”

    李燕語示意小翎推開南窗,透過窗戶,看向院子和垂花門外。

    林姨娘披著件綠底緙絲斗篷,斗篷帽子松松的籠在頭上,帽子上綴著一圈雪白的銀狐毛,在朝陽下,毛尖閃著水一般的亮光,捧著手爐,旁邊一個容貌豔色、穿戴光鮮的丫頭扶著,意態雅靜的進了垂花門。

    林姨娘站在垂花門下,轉眼四處打量著,正要沿著抄手遊廊,往左邊走去,扶著她的丫頭拉了拉她,努了努下巴,示意著院子。

    李燕語心裡咯登一下,院子裡雖說積雪已經掃乾淨了,可反倒更滑,路面上沾水的地方,都結了冰!那丫頭要做什麼?林姨娘要做什麼?陷害她?

    李燕語興奮的轉著心思,緊緊盯著林姨娘,怪不得一大早過來,只是這份心思,太狠毒了些,拿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做賭注,那個跛子又不到自己這裡來,這周家上下,擺明瞭把自己當擺設,私下裡拿她當正經媳婦待,這是出了什麼事了?竟然讓她捨得下如此大的賭注,她要博什麼?休了自己?扶正?她是姨娘,曾經為奴,嗯,如今還是官奴身份,扶不得正!

    李燕語突然跳下炕,抓起斗篷胡亂披上,招手叫著小羽,低低的吩咐道:

    “叫上文杏,趕緊走!從後門走,去玉枕閣,今天倒巧了!”

    一邊說著,伸手拉著小翎,邊往後門奔邊交待道:

    “要出事了,我先躲出去,若真生了事,別急別怕,千萬別讓咱們的人往前湊,趕緊打發人去請大奶奶!”

    李燕語推回小翎,奔出後門,小羽和文杏兩個,一前一後小心的四下張望著,三人疾步往玉枕閣趕去。

    捧硯扶著林姨娘,往前兩步,走到臺階前,林姨娘小心的伸腳試了試,擰起了眉頭,轉頭看著捧硯,低低的說道:

    “這院子裡冷,結冰了,太滑。”

    “再滑也有限,姨娘放心。”

    林姨娘猶豫了一會兒,輕輕咬著嘴唇,扶著捧硯,探出了步子,小心的下了臺階,緩慢的往前走了幾步,捧硯盯著安靜無比的正屋,突然一聲驚叫,腳下打著滑,拉著林姨娘往後倒去,林姨娘措不及防,驚恐的尖叫著,揮著手,腳下連連打著滑,實實在在的往後仰著,跌在了一盆鐵樹上,又從鐵樹上滾到了雪地中。

    捧硯跟著林姨娘重重的跌倒在地上,撲在林姨娘身上。

    跟著的丫頭婆子片刻靜寂後,一起湧進院子裡,七嘴八舌的尖叫著,沖過去想扶林姨娘和捧硯,林姨娘聲音淒厲的不停的尖叫著,低頭看著自己的□,柔軟的繡花綾裙上,鮮紅的血,慢慢滲了出來

    滿院的丫頭婆子齊齊盯著那片越滲越快的鮮豔,又是一片靜寂,捧硯一聲尖叫,直直的暈了過去。

    小翎依著李燕語的吩咐,看到林姨娘摔倒,連遣了兩撥丫頭婆子奔過去稟報大奶奶了,自己約束著靜心院眾人,遠遠站在遊廊下看著熱鬧,反正林姨娘帶來的人,比靜心院當值的人多的多,也輪不著她們湊上去。

    捧硯暈了過去,院子裡的丫頭婆子群龍無首,只盯著林姨娘裙子上越來越豔麗的血色,大眼瞪小眼,紮著手,竟一起傻在了那裡,小翎看得蹊蹺,忙往前幾步,下了臺階,擠過去看了一眼,嚇得急忙轉身奔了回去,姑娘真是神機妙算,真是出大事了,幸虧姑娘早跑了,要不然,真要出大事了!

    小翎回到臺階上,轉頭叫過小葉,急急的吩咐道:

    “趕緊去叫常嬤嬤,出大事了!快去!”

    小葉轉身就跑,片刻功夫,常嬤嬤拎著裙子,一路急奔進來,推開眾人,擠到林姨娘面前,看著裙子上滿是鮮血、已經暈過去的林姨娘,點著眾人,手指抖了半天,才說出話來,

    “還呆著幹什麼?!趕緊把姨娘抬回去,趕緊抬回去!稟了夫人沒有?稟了二爺沒有?趕緊抬回去,趕緊打發人告訴大奶奶,趕緊請大夫,這可不得了,這可是要人命的事!”

    眾人得了指令,幾個婆子上前,七手八腳的抬起林姨娘,用斗篷胡亂裹了,抬著她出了院子,一路狂奔了回去。

    捧硯還暈迷著,被兩個小丫頭左右扶著,一步不落的跟在後面眾人後面,也奔了回去。

    常嬤嬤看著林姨娘出了院門,走得遠了,才轉回院子,滿臉寒霜、一個個盯過站在遊廊裡的眾人,直盯到小翎面前,從牙縫裡擠著字,

    “你先說!”

    小翎曲了曲膝,小心的答道:

    “文杏說林姨娘來了,可二奶奶今天起得早,已經出門去了玉枕閣,文杏就去尋二奶奶稟報去了,我看著姨娘進了垂花門,不走遊廊,竟然進了院子,走到那裡,”

    常嬤嬤目光順著小翎的手指,看向院子中間的那攤血跡,

    “扶著姨娘的丫頭像是腳滑,兩個人就一起摔倒了。”

    常嬤嬤收回目光,冷著臉,挨個盯著春杏、小桃等人,春杏等人拚命點著頭,常嬤嬤長長歎了口氣,這林姨娘,小時候看著還好,這長大了,怎麼長成了這樣?

    鄭大奶奶半路上就被稟事的婆子截往林姨娘的院子,林姨娘小產了,已經抬回自己院子裡了,鄭大奶奶頓住腳步,仰頭看著銀裝素裹的高大樹木,嘴角隱隱滲出絲笑意。

    林姨娘半身血泊的被人抬著穿過半個周府回到院裡,周守信呆怔怔的聽著捧硯泣不成聲的稟報,只覺得滿身的血都沖到了頭上,四下轉身尋找著趁手的東西,要去殺了那個惡婦!

    沒等周守信找到趁手的東西,鄭大奶奶就帶著眾丫頭婆子,一陣風般湧進了院子,鄒夫人扶著越橘,一路緊趕,走的氣喘面白,也進了院子。

    鄭大奶奶命人拉著周守信,周守信兇狠著臉,更加用力的掙扎著,要衝出去收拾那個惡婦,鄭大奶奶眯著眼睛看了看他,逕直進了屋,指揮著滿屋嚇傻了的丫頭婆子侍候著林姨娘脫了髒衣裙,換上乾淨褻衣,裹好被子,又吩咐人在屋裡多加了兩個炭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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