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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都市言情] 棠挽 - 閨秀本賢良(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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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1 19:54:1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十章

    怎麼又是她——

    “本王無礙。你過會挑個箭術精准的去五弟身邊,免得下回不止朝著本王射偏。”說著話,解下了手腕上的護臂,隨手拋給了跟在後頭的侍從。

    項瑤認出來人,眸光微沉,前世顧玄曄最得力的幹將,左膀右臂,卻與她極不對付,她總覺得自己上輩子毒婦駡名傳播甚廣有這人一半功勞。思緒扯回,瞥見他馬匹後面拖行的豹子,已近奄奄一息。

    想來這就是他遲來的緣由,顧玄曄英勇擒豹子的故事她聽過,卻沒想到是找的槍手,眺向顧玄曄的目光裡染了幾分明瞭深意。

    顧玄曄亦是瞧見了那豹子,眼瞼微垂,心知後頭的東西已被這二人看去,也不露分毫愧色,反而嘴角銜著抹似笑非笑。

    項瑤隨後同宋弘璟一道離開,回想剛才一幕不由輕輕擰起了眉。

    “是不是嚇壞了?”宋弘璟以為她還心悸剛才的事,停下腳步來溫聲細語地詢問。眉眼沉沉,裡頭攢動的都是關切。

    項瑤卻神色複雜的搖了搖頭,語滯半晌,轉而真摯道:“方才多謝你。”

    宋弘璟悵然歎了口氣,“一個謝字就算了啊?”

    “那你還想怎樣,宋大將軍還要脅恩強逼不成?”項瑤忽然寒了臉挑著眉問,可看著宋弘璟神情一愣,裝著氣惱的話音裡頭還是忍不住透了幾分狡黠的笑味兒。

    “好啊!”宋弘璟知她這會有心思戲弄自己肯定是無礙了,不過眼下人多也只能在她耳畔輕道:“今日這樁暫且記下,將來再讓你……償恩。”

    申初,日頭偏西,眾人滿載而歸,大大小小不一的獵物俱是擺在了營地前,由各家家僕看守。景元帝獵到一頭白虎,龍顏大悅,讓人將那幾斤垂死的白虎架在一旁作是陪襯。

    經過打獵消耗,不免饑渴乏累,宮中侍者早在營前設下條案,蒲團,引人入座,稍後就有粉衣宮娥端著瓜果酒水穿梭其中,一一奉上。

    “今日秋獵,有眾愛卿陪伴,朕心甚悅。四海興興,盛世太平,望眾卿朝堂政事上愈加勤勉,以保大樑江山如這西山獵場一樣,昌盛不息。”景元帝舉起酒盞,朗聲致意。

    眾人聞言皆是舉杯,齊聲道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景元帝遂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眾人隨從,宮娥複又斟滿,原該退下之際卻倏地跪在了景元帝案前,“皇上,民女要冤情要訴。”

    左右兩側禁衛軍執戟而動,登時就將那名宮娥制住,後者不作反抗,乖順被鉗制,只仰起頭神情悲憤道,“皇上聖明,懇請為江南蘇家滿門三十口人做主!”

    江南蘇家——震驚朝野的私鹽貪污案,亦是顧玄曄一筆濃重的功績。

    顧玄曄素來溫潤表情出現一絲裂痕,“父皇小心,那人就是行刺兒臣的那名刺客!”

    身旁的安祿聞聲而動,正要舉劍刺向卻被一柄環首刀格擋,見是冷面羅刹宋弘璟略是不明。

    “宋將軍這是何意?”

    “皇上都尚未決定聽與不聽,安侍郎這般,豈不有殺人滅口之嫌。”宋弘璟無甚表情,言語卻引人指向。

    景元帝聞言,略一沉吟,轉向地上跪著的蘇念秋,“有何冤情你先訴來。”

    蘇念秋便將自己所知一五一十道來,今年初,兩淮鹽商要求朝廷增加每年鹽引的發放定額,以滿足市場需求。時任兩淮鹽政的馮吉與父親商議,將此要求上報皇上,卻私下收取鹽商送的五萬兩銀子。後景元帝聽取戶部意見後,同意在不增加當年鹽引定額的基礎上,將次年的定額提前使用,同時要求鹽商對提前使用的鹽引向政府另支付一筆“預提鹽引息銀”。

    鹽商們又向馮吉行賄五萬兩銀子,馮吉同意先支付部分息銀,餘額做欠交處理,以後再結。鹽商接受了這種妥協辦法。後繼的鹽政王政、高恒仍接受賄賂允許欠交息銀,分別貪污十多萬兩和二十多萬兩銀子,更遑論主使馮吉。

    後馮吉手下嚴闕因分贓不勻一紙奏摺呈遞告發,景元帝派藺王細查,馮吉讓鹽運使蘇競作了替罪羔羊,蘇競冤死獄中,全家三十口一朝喪命,蘇念秋跟隨師傅峨眉道長逃過一劫,入到馮吉家中意欲報仇,馮吉貪生怕死把一切招供,道是受藺王指使,是藺王為儘快破案,才有了菊園刺殺的一幕。

    “一派胡言,蘇競畏罪自殺,供紙上白紙黑字俱已交代清楚,何來冤屈。”顧玄曄視線稍冷,身姿挺拔,完全不畏。

    “是非黑白,自有公斷。鹽運使一職誘惑巨大,家父為自省,私下謄抄帳簿,並作記錄,馮吉為自保亦是提供一本私簿,兩者只要對比,就能知道民女所言不假。”蘇念秋說著就從懷中摸出兩本帳簿,雙手遞上。

    內官得了景元帝示意,匆匆取走呈了上去。

    原先還有些躁動的人群這時亦是安靜了下來,紛紛探頭看,畢竟藺王因著快速偵破案子,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大獲讚賞還未過去多久,這麼快就被曝隱情,著實打臉。

    景元帝翻看紙頁的唰唰聲中徹底黑沉了臉,顧玄曄依然作了問心無愧狀,只底下垂著的手微微顫抖泄了不穩心緒。項瑤受景元帝照拂,座位離得極近,自然看得一清二楚,目光淡漠掠過顧玄曄,依然是那句老話,眼下的顧玄曄比之三年後的差上許多,修煉並不到家。

    “好一個急功近利,不辨是非的欽差!”景元帝驀然暴喝,手中的帳簿直直摔向顧玄曄,目光中滿是失望。

    顧玄曄竭力穩著撿起,然白紙黑字已作了鐵證,無從狡辯,撲通一聲跪下,“兒臣知錯!一時鬼迷心竅才行的這糊塗事!”本就血色稍少的面龐倏然褪盡,道是輕信馮吉,為儘快破案未仔細核查,是自己疏忽,卻絕不承認是自己主謀。

    景元帝冷眼睨他,沉穩眸子怒意難消,若說之前期望有多大現下失望就有多大,並不置詞。

    顧玄曄心中鬱結,傷上加傷,驀地噗出一口鮮血,倒向地面。眾人皆驚,連景元帝都起了身子,皇后急匆匆地上前半扶起顧玄曄驚慌喚著太醫,在得出鬱結之症的結果後哀戚懇求皇上先行診治,景元帝讓人護送藺王回王府。

    一陣兵荒馬亂後,不復先前和諧氛圍,出了這檔子事,在座的世家王侯皆有些不自在,景元帝自然也沒了心思,起身道是入帳稍事歇息,眾卿家自便,動作帶起椅子在木板上劃出刺耳的支愣聲響,伴著一聲絕望虎嘯,誰也沒料到原已經奄奄一息的白虎會突然發難,伸爪夠向景元帝。

    說時遲那時快,離景元帝頗近,且一直留意的項瑤快速上前以後背抵擋那一爪子,布帛撕裂的聲音伴著女子難忍痛楚的叫聲,場面霎時陷入混亂。

    宋弘璟瞥見項瑤肩膀的傷處,眼底騰起一片猩紅,環首刀起落,白虎的利爪應聲落地,徹底斃命。

    “瑤兒!”景元帝反應過來的一瞬,忙是抱住癱軟了身子的女子,臉上難得露了慌張神色,“太醫,快,傳太醫!”

    項瑤倒在景元帝懷裡,目光卻是凝著宋弘璟的方向,看到他始終站在一尺遠的地方,那雙眸子浸染墨色,滿是複雜,像是在質問她為何要這麼做,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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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1 19:54:2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十一章

    血色褪盡的紅唇費力地開闔,抵不住倦意襲來,卻仍是想對他說——對不起。

    意識迷糊中,一道尖細嗓子高呼起駕回宮,熙攘聲音中依稀聽到有人道皆是受傷,一個送回王府,一個卻要帶回宮中,當中差別立顯無疑,這位縣主還真是甚得景元帝看重。

    偌大的宮殿內,冷凝的氣氛幾乎降到冰點。景元帝身著祥雲龍袍,臉色晦沉如海。燈火通明中,底下跪著十數名御醫俱是瑟瑟發抖。

    “皇上,項姑娘外傷不輕,肺氣內阻,加之傷口感染才會高燒不退,臣等已經盡力,若是不能熬過今夜……”後面的話,張太醫瞧著景元帝的面色不敢再說下去,戰戰兢兢地垂下腦袋。

    床榻上躺著的女子額際不斷滲出細密汗珠,姣好面龐因發燒泛著潮紅,似是難忍疼痛般緊蹙秀眉。宮娥拿濕帕子不斷更替她額頭上敷著的那塊,受一旁站著的景元帝影響,手都是抖著的。

    良久,景元帝的目光才從項瑤面上移開,沉沉落在跪著的御醫身上,再開口嗓音顯了一絲沙啞,殺意湧現,“她活著,你們就能活著,出去。”

    一眾太醫抹著汗順從退出去,還有人險些絆倒在門口,一陣悉索聲後殿內又恢復了寂靜。

    “你們也都退下。”景元帝坐在床沿上,頭也未抬道。

    “是。”宮娥們應聲,魚貫而出。

    忽然響起的腳步聲惹得景元帝擰眉,面色不虞,“不是說了都出去。”

    “皇上。”

    女子婉柔的聲音傳來,內官急匆匆地跟了進來,扶了扶帽,貌似方才被什麼給耽擱,暗瞟了一眼德妃娘娘,跪著垂首道,“……老奴沒攔住。”

    景元帝回首瞧見來人,神色稍緩,出聲遣退了內官,睨向她手裡端著的,“愛妃怎麼來了。”

    “臣妾聽聞皇上未用晚膳,特意讓禦膳房做了粥點,皇上用一些罷。”德妃柔柔勸道,目光不自覺溜向了床上躺著的項瑤,心中暗忖確是承了雲安的好樣貌,難怪聖上……思及此,不由神色一頓,“玄廷在外身上時常帶傷,特意交予臣妾這生肌膏,道是對項姑娘背上的傷有用。”

    景元帝微微扯動了下嘴角,卻沒能勾得起笑意,“倒是有心。”言罷,眼神又不自覺落在了昏迷中的項瑤身上,不掩憂心。

    德妃見狀,將粥點輕輕擱在了桌上,留了藥膏在一旁,識趣退下了。寂寂晚風,吹拂絳色雲錦羅裙,檀木宮燈將她的影子拖在地上長長一道。

    後宮佳麗三千,卻始終比不上那人心頭白月光。然比起陳皇后,她更懂男人心思,更知道如何對付景元帝這樣的男人,將那一絲嫉妒藏了心底,沒有什麼比她的玄廷登上大統更重要,陳皇后忍不了的她能忍,甚至,更願促成。

    扶了扶鬢角烏絲,拂袖離開。

    淩漱宮內,燭火躍動,將四周陳設照得清清楚楚,景元帝的目光掠過,每一處都是照著那人喜好打造的,可這殿從未迎來過它的主人……

    床上的項瑤驀然低低出聲,臉上顯了焦急神色,景元帝自回憶中被驟然驚醒,湊近稍許,多聽幾遍才聽清楚那喃喃喚著的是弘璟二字,眼底浮起複雜神色。仿若十幾年前,少女坐于紫藤花架前一筆一劃甚是認真地描摹心上人的名字,那一紙被風吹起,落了他腳邊,他看著那三字時的複雜心緒再度席捲。

    “臣參見皇上。”

    與此同時,項瑤口中喚著的那人站在了殿內,恭聲請安。

    燭火投下的柔光使得那人一半俊顏融於陰影,裹雜著外頭攜來的一縷寒意,但聽那聲音無甚起伏道,“太后請皇上去慈甯宮一敘。”

    景元帝睨向來人,無法從那張毫無波瀾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秉持著謙恭有禮,挑不出錯來。皇姐的孩子,越來越相似的影子……景元帝呼吸驀地一窒,起身同他頷首而過,只那背影裡多少還是顯了一絲倉皇。

    宋弘璟無心其他,目光自進門的那刹便落在榻上之人的臉上,似乎被夢魘籠罩,微微蜷縮著,在聽清楚她無意識念著的名字時,黑色幽深的瞳孔驀然緊縮,步調微沉地走近了床榻。

    目光從她臉上轉移到了她的肩膀,隱隱可見血跡,不由愈發深沉。白天項瑤受傷的一幕始終浮現眼前,心底湧起阻不了的無力感,他自以為能護她安穩,不叫她受一點傷害,可她還是在自己面前險些喪命,即便那是她選擇。

    亦是她不足以信任自己。

    “……弘……弘璟……不要哭……”項瑤的眸子緊緊閉著,極是費力地逐字道。

    下一瞬那雙眸子毫無預警地睜開,似乎是在辨認床前站著的人,片刻後嘴角牽起笑意,定定看著他道,“我還活著……不要哭。”

    幾個字說得頗是乾澀吃力,然注視他的眸子裡卻漾開清淺水光,仿若是在告訴他自己沒事。

    宋弘璟在她費力抬起手臂時俯下身子握住,那手卻是努力夠著自己的臉頰,一遍一遍抹著自己眼瞼下方並未有過的眼淚,令他不自禁有種錯覺,回到自險些命喪匈奴後就時常糾纏的那個夢裡。

    夢裡他一身金盔鐵甲,馳騁沙場,大退薑奴,帶著鮮血與榮耀而歸,卻在入城之時聽到家將稟報,藺王妃身死,他看著自己攥著韁繩的手勒出血紅,一扯馬韁在眾人迎接的歡呼聲中直直往王府奔去,入目的是白綾遮門,素縞裹身,他推門而入,靈堂一口黑黝黝的棺材旁顧夫人哭得昏厥過去,他一步步走近,記憶中始終明豔的身影褪了色般靜靜躺在裡面。

    他來遲了,這想法甫一浮現,便是一陣癡癡苦笑,他是遲了一輩子。

    靈堂前,跪守三日,什麼禮數綱常,什麼入宮覲見,統統拋諸在腦後,那一刻他仿若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項瑤執著的動作,奇跡地與那副畫面融成一體,宋弘璟有一瞬恍惚,每次夢醒之後久久不散的撕心裂肺感被撫平一絲。

    宋弘璟凝著人,握著她的手擱在了胸口,夢裡自己原以為她得償所願嫁得如意郎君,成全祝福卻換來如此結局,每每夢醒,心痛欲絕之餘更是懊惱不該行那決定。

    所幸,那也只是個夢。

    宋弘璟俯身挨著,近乎低喃,“今生只求汝心,為吾妻。”

    項瑤闔上的雙眸有眼淚自眼角滑落,沾濕枕巾。

    月影橫斜,琉璃瓦折射清輝,幽幽小徑上宮人提著八角菱花宮燈在前頭引路,留意到身側主子停滯的步子,亦是停下來靜靜侍候著。

    景元帝面向淩漱宮的方向負手而立,眼眸沉沉,耳畔回蕩著慈甯宮裡的對話,執念已成,又豈是說消就能消的,嘴角輕勾,露了自嘲苦笑。

    他當年已退了一步,這一步不想再退,然到底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自己的私心,也只有他自己知曉了。

    “皇上,夜裡風大,這風口的容易受涼,是回寢殿還是去淩漱宮?”跟了景元帝數十載的高公公見皇上出神已久,恭聲打斷詢問道。

    良久,就在高公公以為景元帝不會回答時,聽到了裹雜在冷風中的回罷二字,低低的,攜著一絲複雜悵然。

    一夜雨卷西風,吹落庭前金桂,零零落落散了一地,天光暗沉,低濕的雲層厚重鋪疊,止了片刻的雨勢複又淅淅瀝瀝落下,於簷下積聚起細密雨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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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1 19:55:0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十二章

    淩漱宮內,中間置著的鎦金暖爐薄煙繚繞,熏騰得屋裡藥味愈發濃重。項瑤身著白色中衣坐在桌旁,倒了杯茶水喝。

    “縣主您怎麼下床了!”專留在淩漱宮侍候項瑤的小宮娥墨蘭捧著熏好的衣物進門瞧見,登時快了兩步,“您要喝水支喚奴婢一聲就是了。”

    項瑤阻了她要扶自己回去的動作,“在床上躺了幾日難熬得很,只是傷在肩膀,不礙的。”

    “這……”墨蘭咬唇,極是為難。

    “你這不是為難她麼,傷患就該好好在床上躺著。”眉眼柔豔,梳著婦人髮髻的項青妤此時走了進來,睨著她的目光亦是隱著不贊同。

    項瑤揚了笑臉,頗是驚喜,“姐姐怎麼來了?”

    “來瞧瞧你怎麼不顧死活。”項青妤走到她身旁落了座兒,沒甚好語氣道。目光看向她那傷處,那日兇險景象依舊讓她發楚。

    “好姐姐,我傷好得差不多,用不了兩日就能回去,讓我娘別擔心。”項瑤忙是討好。

    “你還曉得嬸娘會擔心,有你這麼不惜命的麼!”項青妤又氣又心疼的,可瞧著她一副我有錯我認罪的乖順模樣,在那略顯蒼白的面頰上轉了一圈只得無奈歎聲道,“得虧宋將軍這幾日把你的消息帶回府裡,嬸娘才不至於急昏過去。”

    項瑤聞言想到那個天天來報導陪她卻不肯說話的,半斂了眸子,心底暗歎,半昏迷間他說的話還模糊記著,宋將軍懲罰自個倒更像是懲罰她的,憋悶死她了。

    瞧著她臉上多變神色,項青妤輕佻秀眉,“宋將軍今個怎麼沒來?”

    “……大概是生我氣了罷?”

    項青妤睨著她,似是在問你又怎麼招惹了。

    項瑤有點不怎麼想說,怕說了被項青妤笑自個蠢,昨兒個她正好藉著畫兒塗鴉洩憤,就被宋弘璟撞了個正著,某人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作孽的右手一眼,冷笑一聲,拿著畫紙拂袖離去,連讓自個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你活該。”傷患就該有傷患的樣子,那麼活潑作甚!

    “……”項瑤托腮憂傷,她替景元帝擋的那一爪子自己事先有分寸把握,傷得並不打緊,只是瞧著駭人了些,唯獨沒料到那傷口會感染險些命懸一線,若是知道,她定是不會那麼做的。

    經這麼一打岔,項青妤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事兒,隨即想起懷裡揣著的那封信,拿了出來,“今個送到你苑子裡的,正好我要來就給帶了過來,你瞧瞧。”

    信封上一字未落,項瑤接過拆開,瞧著那清秀字跡一下認了出來,臉上浮起笑意,“是秀綾姑姑。”

    說罷,把信紙挪了過去一塊兒瞧,信上道她一切安好,如今人在江陵,過陣子就回京城。

    “江陵——姑姑怎的去了那兒?”項青妤不解。

    項瑤卻是清楚的,秀綾姑姑千等萬等的人就是她在將軍府門口撞見的靖南王,聽宋弘璟道那位靖南王時常這個時候入京似是來看望什麼人,卻又從沒見過他要看望的人過,項瑤合著就是當年他失約的時段。

    果然,秀綾姑姑那封信一出,那人就著急忙慌的趕去,心中並不是沒有姑姑,江陵是他的老家,亦是當時允諾姑姑要帶她去看風景的地兒,如此,二人必是圓滿了。

    “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項瑤彎起唇角,沖項青妤笑笑,眼兒彎彎,盛著滿滿的喜悅之情。

    項青妤頷首,得知秀綾姑姑要回來亦是高興,當她是出去散心。隨手捏起桌上碟子裡的一塊栗子糕,蒸熟的江米上鋪滿整顆栗子,上面用切成小菱角形的京糕片和細青梅絲拼成圖案,澆了層用白糖和糖桂花熬成的糖汁,垂掛其上,甚是誘人。

    只輕咬一口,便叫那鬆軟細膩驚豔,亮了眸子。項瑤推了推另一碟色如紅玉的藕米分桂花涼糕,配上一大盅奶白濃郁的杏汁燕窩。“姐姐喜歡就多吃點。”

    項青妤聞言止了動作,面上露了一絲糾結神色,將第二塊栗子糕擱了回去,伸手摸上自己的腰腹,“不能再吃了。”隨即頗是苦悶,“都圓潤一圈了。”

    項瑤瞧著噗嗤笑了出聲,狩獵宴上她可瞧見三皇子那疼人的架勢,也難怪姐姐有那煩惱了。

    “皇上這般費心的,怎麼也不見你長點肉。”項青妤瞧著她那尖瘦下巴,才七八天的功夫,怎麼瘦了那麼多。

    項瑤扯了扯嘴角,視線掠過那些糕點,語調無波無瀾道,“這是德妃娘娘送來的。”

    項青妤怔住,定定與她對視,瞧見了她眼底暗色。“德妃……娘娘?”

    項瑤輕拈起一塊栗子糕,“這般好意的,真叫人惶恐呐。”

    項青妤凝著她的目光泛起憂色,景元帝帶人回宮的舉動細說起來仍是有不當之處,經顧玄胤稍稍點撥,她才明瞭,而德妃此舉意圖也就甚是清楚了。若說顧玄曄是溫潤如玉,那顧玄廷便似名匠打造的寶劍,匠心有餘,然戾氣太重,實非……

    “那宋將軍……”

    項青妤那問話在瞥見門口進來的人時戛然而止,女子身著淡紫色對襟連衣裙,繡著連珠團花錦紋,襯著月白微米分色睡蓮短腰襦,腰間用一條集萃山淡藍軟紗輕輕挽住,端的是淡雅大方。

    “長平公主金安。”項瑤與項青妤一同起身行禮。

    長平走近攙起項瑤,“快起,項姑娘身上還帶著傷,怎的下床了?”語罷,略是責怪地睨向後頭侍立著的墨蘭,透著不快。

    “已經好很多了,是我自個待不住。”項瑤恭謹回道,替墨蘭解圍。相處幾日,她是真心喜歡這個話不多甚至帶點傻氣的丫頭。

    長平收回視線,噙著和善笑意道,“本宮就是過來瞧瞧姑娘,不必如此拘禮。”

    項瑤雖心裡詫異這位大公主的造訪,承得是與淑妃娘娘一致的端莊舒雅,記起她在狩獵那日對宋弘璟的那句評價,心生好感,見她並不端著架子,隨意扯著話題聊開,頗是相投,便也放開了。

    聽著項家倆姐妹道起宮外廟會趣事,長平作了傾聽狀,似是嚮往,目光停留在項瑤身上,實則暗作打量。

    “謝皇上美意,只是臣心中已有摯愛,無論其他人有多貌美賢德,唯有辜負。”

    殿內回蕩出的清冷聲音,仿若玉石相擊,叩在她的心扉上,未再踏入,一折身,才來了這處。

    “公主,可是項瑤的臉花了?”項瑤摸著臉頰問向看著自己出神了的長平道,煞是不明。

    長平扯回思緒,嘴角露了一抹莞爾,“難怪世人皆道項家有女,宛若美玉,光華流轉,一如明珠生暈,叫人癡看。”

    “公主莫要打趣了。”項瑤睨著她眉眼刻意作的一絲令人討厭不起的輕佻,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被一女子調戲。

    三人笑鬧,和樂融融的氛圍裡,長平匿了眼底眸光。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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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3-29 0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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