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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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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漁潼 - 步步高嫁(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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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8 21:02: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逗我流口水呢?是不是鶩湖那個莊上來的?那裡也不知是什麼水,裡面的魚蝦都好吃,可惜也只有螃蟹能運過來。”柳氏歎一聲,“我說是聚了靈氣的地方,良田都沒處買得到,還是娘當年有眼光,一下子買了那些。我如今想要,都不成呢。”

    那鶩湖的農莊,在唐家幾處家業中占了很大的份量,唐枚一直協助張氏,心裡自然清楚。

    聽起來,柳氏是很想在鶩湖置辦一些良田?

    張氏笑道,“那裡的水確實是好,只離得遠,你若實在饞了,只要你願意,那處農莊隨你住多久呢,我是奔波不得,也不好去。”

    聽到這話,柳氏眼眸一垂,淡淡道,“大嫂說笑了,我隨口一說,還真能去那裡只為吃些個魚蝦?家裡老爺,兩個孩子,不知道會不會鬧翻了天呢。”說著頓了頓,似想到一件事,“昨個兒去街上本想去惠兒那家鋪子扯兩段布的,怎麼這孩子突然就把鋪子給賣了?倒是嚇我一跳,大嫂可曉得?”

    唐枚抽了下嘴角,有些心虛。

    張氏皺起了眉,果然往唐枚那裡看了一眼,因為那日唐惠見了她,就去找唐枚說了話,要有什麼事,這個二女兒定是知道。

    “看樣子大嫂竟也不知?”柳氏嘖嘖兩聲,“惠兒這孩子辦事不牢靠,本以為這次會好一些,誰料還是同往常一樣,開什麼鋪子都不行。大嫂你也不要往心裡去,她三番兩次這般結果,恐怕也知道,以後別叫她再碰這些生意便是。”

    賈氏卻驚訝道,“是不是有什麼事?我前些時間還聽到這鋪子生意不錯呢。”

    張氏默不作聲,要與她無干也罷了,可大女兒這家鋪子,她都拿了銀錢出來補貼擴充鋪面的,結果大女兒居然一聲不吭就賣掉了,心裡自然極為生氣。

    幾人又說了會兒話,見柳氏去賈氏那裡看那些置辦好的嫁妝了,張氏就把唐枚叫了來。

    “你倒是說說,惠兒她怎麼了?”

    唐枚不知怎麼說,只得硬著頭髮撒謊道,“我也不清楚,娘想知道,把大姐叫來問問罷。”

    張氏哼了一聲,“你打量我看不出來?她那日分明是有事,結果同我不提,跑了找你,難道會不說?”

    唐枚很為難,咬了咬嘴唇,她是一點不想隱瞞張氏,可這事著實不能實話實說。

    “你有什麼不好說的?”張氏見狀痛心道,“你這大姐越發不懂事了,鋪子既是花了很多心血,就算有些事,也不該如此潦草就賣了,萬事起頭難,她都做得有聲有色了,怎的說關就關?照理,她也不似那麼沒有頭腦的!”

    唐枚歎一聲道,“她是為了救人呢,劉元華給她去進貨被劫了,劉家的人求她拿出錢來的。”

    “劉元華?”張氏怔了怔,才想起來是女婿家的親戚,聽說是為救人,頓時也不好說,只道,“她就不會先來問我?是不把我當親娘了麼?”

    “怕母親擔心罷,您身子也不太好,娘,既然鋪子已經賣了,您再責備她也是於事無補,就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好了。”

    張氏只得罷了,又看看唐枚,滿腹的心思又上來,“我只盼身子能一直好著,你弟弟又年幼,這家業不知何時能交到他手裡!”

    唐家就一個男孩,唐士甯再無兒子,以後所有的東西都是要歸於唐巨集的,幸好唐巨集瞧著也是個懂事理的孩子,將來必定也有長進,張氏倒還算欣慰,不然真不知道怎麼辦好。

    兩人正說著,卻聽見一個焦急的聲音在外頭叫道,“哎喲,傷到人了,二太太……”

    張氏驚得一下子立起來,幾步奔到門口,喝問道,“二太太傷了?”

    見張氏這樣,唐枚趕緊握住她的手,勸道,“娘您先別急,聽她好好說呢,二嫂傷的要不要緊?大夫可去請了?”

    那丫環也不是貼身的丫環,春露瞪她一眼,“還不回了話?”

    綠梅不由結巴道,“沒,沒事,回太太,二小姐,二太太沒事,是她的丫環傷到手臂,已經請大夫來了,只稍許流了點兒血。”

    唐枚忍不住罵道,“你怎麼說話的,二太太的丫環也能說成是二太太?”

    那丫環嚇得一激靈,忙跪下來。

    張氏發現並不是柳氏受傷,松了口氣。

    “到底是怎麼受傷的?”唐枚又問。

    “奴婢不知,好似是被箭傷到的,幸好只擦破了皮,要是往中間點,可就……”

    箭傷是同丙兒有關麼?唐枚心道,丙兒一向憨直的,也知道射箭危險,從來不在宅子裡玩兒,怎的會射到柳氏的丫環身上?一時便道,“娘,我去問問怎麼回事。”

    丙兒此刻正被關在柴房,唐枚問了一圈才知道。

    “誰叫關了他的?”她問那些婆子。

    “二太太叫關了他的,說人命關天。當時一團忙,看那姑娘身上都是血,只當就要死了。”

    “把門開了。”唐枚吩咐道。

    兩個婆子不敢違抗,趕緊拿鑰匙出來開了門。

    丙兒見到唐枚,臉上羞愧不已,低著頭不敢看她。

    “你真個兒把箭射到人身上了?”唐枚問。

    丙兒點點頭。

    “你可從來不再府裡亂射箭的,怎麼這回卻這樣?”唐枚滿是疑問,“你老老實實說,我知你應不是故意的,倒是怎麼回事?可是有人叫你射著玩的?是謙兒麼?”唐謙最是好動的了,好幾次要叫丙兒射箭給他們看,只是從未如願。

    丙兒搖搖頭,哭喪著臉,“他們都要看,說中秋節沒有好玩兒的,叫我射花燈裡的燈呢,我,我一時沒忍住……”

    他到底也還小,有虛榮心也屬自然,唐枚歎口氣,“可怎麼就射著了二太太的人呢?”

    “我也不知道,明明對著花燈的,也不知道怎麼就竄出一個人來,我沒收得住,箭就出去了。”丙兒說到這裡,又道,“二小姐,那人傷的重不重?我,我不是故意的。”

    “倒是不重,你跟我去,道個歉也就罷了。”

    唐枚叫丙兒出來

    柳氏那個丫環叫銀鴿,長得高高的,往常總是跟了柳氏來,話也不多,此刻胳膊上已經包紮好了,只表情很是緊張,受到了驚嚇一般。

    “哎喲,這可憐的,剛才也是把我嚇的,以為出了人命呢。”柳氏拍著胸口,連連搖頭,“怎麼就玩這種危險的,要是真的射死人可怎麼好呢?又是這樣喜慶的日子。”又問張氏,“這孩子還是枚兒從莊上帶來的?原本以為懂事的很。”

    唐枚正好聽見,一把掀開簾子走進來道,“他哪裡想射箭的,還不是有人想看呢。”

    柳氏笑眯眯看著她道,“枚兒真個兒是心善了。”

    唐枚哪裡聽不出來這話有些諷刺的意思,也不理會,看了看銀鴿,問道,“你手還痛麼?”

    “奴婢不痛了。”銀鴿雖然這樣答,嘴巴裡卻是發出絲的一聲。

    唐枚道,“叫丙兒來,給人認個錯。”

    春露便領了丙兒進來,丙兒向各人行了一禮,又專門給銀鴿道了歉。

    “傷倒還是小事,我只替宏兒擔心,以後去私塾,也這麼玩麼?那裡的孩子很多都是富貴人家的,萬一傷到哪個可說不清楚,再說,是念書的地方,玩刀玩槍的總有些不合宜,大嫂你說呢?要找個伴讀的,還是會念書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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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8 21:02: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那蔡丙是唐枚帶回來的,張氏即便同柳氏關係好,也不願下了二女兒的面子,便說道,“他以前也不玩的,錯了這次自會曉得了。”

    柳氏又要說話,唐枚這時已對她很是不耐,有些情緒是慢慢疊加起來的,自從丁管事那件事後,她便一直對柳氏有所懷疑,故而時時留意柳氏的舉動。今日不管說話行事,柳氏都讓她有種很不爽的感覺,是以便直接道,“父親正是看中丙兒會武藝呢,別的文弱的反而不合適。至於這次意外,誰能料到?堂弟,謙兒也說要看丙兒射箭的,丙兒又怎麼好連連拒絕?”

    把這事跟唐旭,唐謙扯在了一起,柳氏再說,就是不依不饒了,便淡淡笑了笑,“你既然這麼說,可見這孩子也是合你的心意,我也只是關心宏兒才說,銀鴿這點傷算得了什麼呢?養兩天也就好了。”

    唐枚便叫丙兒出了去,一場意外就算抹平了。

    下午張氏三個姐妹,叫了秦媽媽一起抹牌,她們幾個年輕小姐就在園子裡看花。

    晚上一家子吃中秋團圓飯,柳氏那大團圓餅搬上來,果然叫人吃了一驚,足足有一個桌子那麼大,也不知如何做出來的,上面嵌有嫦娥奔月圖,極是精美,眾人都大為讚賞,張氏叫人拿刀子來把餅子分成了若干份。

    當然是吃不完的,也就是圖個吉利。

    裡頭放了很多果仁,甜而不膩,倒是真的上品。

    “二嫂可把這手藝傳給英兒了?將來去婆家,也算震得住人的一絕。”賈氏打趣。

    “她這個懶丫頭,我教了幾次都學不會,看看今年可能成了。”柳氏笑笑,“也不知誰家願意娶她呢。”

    “這話說的,英兒哪裡不好,我看應是媒人踏破了門檻。”張氏也道。

    柳氏道,“她也就手頭針線活不錯,上回被王夫人贊了幾句。”

    “哪家的王夫人?”賈氏好奇道。

    柳氏面上平靜,“是盧先生的妹妹。”

    盧成先生是京城著名的大儒,認了唐旭做弟子,他有一個妹妹,當年嫁與衡州府尹王詔,那會兒算是下嫁的,可經過二十來年,那府尹青雲直上,如今已經是一方封疆大吏。

    那王夫人原來隨夫奔波,現年紀也已大了,便回京城定居休養,又與她哥哥盧成先生感情深厚,自是認識了唐旭,故而柳氏才會結識。

    “聽說那王夫人年少時才華便不遜于盧先生,是京城裡少見的才女,當年同王大人也是因一首詩才造成的佳話。”張氏微微出神,這也是聽去世的老太太說的。

    “可不是麼,王夫人那一手字著實令人驚歎,我見掛于盧先生字畫旁邊,絲毫不差。”柳氏笑眯眯道。

    唐英忍不住要來炫耀,忽然插話,“王夫人請了我後日去府裡玩呢,她平常很愛安靜的,京城裡沒幾家小姐去過。”

    宴席上頓時一靜。

    柳氏皺眉橫了她女兒一眼,心道,總是沉不住氣,就算有了好運道,也不知又有什麼用。

    張氏同賈氏目光交流了下,心裡都有些驚訝。

    柳氏卻道,“我同王夫人說,大嫂家裡也有幾個惹人愛的小姐,王夫人便說請了一起來。”

    唐英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知母親為何會這樣做,可看柳氏的眼神,卻又不敢當面發問。

    “不會打攪了麼?我們家同他們王家也不曾交往的。”張氏道。

    “怕什麼呢,將來芳兒嫁到懷甯伯府,你們也算是有些關係的,這會兒就認識起來,也正常的很。”賈氏解釋道,“也是王夫人講的,說她的三表妹就是懷甯伯府的三夫人呢。”

    應是比較遠的表親,不然懷甯伯府夫人應會提起來,可王夫人這麼說,應該也是想同他們家認識的,張氏自是答應了。

    賈氏瞧了瞧唐妍,對張氏道,“剛才看到大哥身上穿的新衣,一問才知道是妍兒做的,這針線活倒是與芳兒都是不相上下呢。大嫂不知道,王夫人最是喜歡手巧的姑娘。”

    這話意有所指,張氏笑了笑,對唐妍道,“既如此,你帶幾樣繡品去,去做客也不好空手的。”

    唐妍心裡一喜,口裡道知道,目光卻往賈氏投去感激的一瞥。

    這些唐枚都看在眼裡,飯後眾人又玩樂一會方才散了。

    回去後,因席上喝了些果子酒,唐枚有些醉意,紅玉端了醒酒的茶來,她喝了幾口,同劉媽媽道,“三嬸倒是奇怪,那王夫人定是有兒子的,眼見是要給堂妹議親的時候,這等好時當,卻叫了我們三個一起去。”

    劉媽媽也想不明白,“堂小姐本來還在誇耀呢,我是眼見她聽三太太說了後面的話,整張臉都變了,顯見並不曉得。”

    那唐英雖說爽直,自有她的可愛,可為人處世魯莽衝動,並不是理想的好媳婦,柳氏剛才席上專門誇了唐妍,莫非……

    唐枚想到這裡,心道,還真是會拉攏人心,若果然成了,唐妍以後必是要感謝她的,而張氏費盡心力,卻因為最後沒有成,反而是吃力不討好了。不過唐妍應也不是那麼沒有良心的人。

    後日,唐枚也沒有要去王家,至於唐芳,她反正已經定了人,只叮囑幾句便也罷了。

    她們回來後,唐妍臉上隱有喜色。

    唐枚問起唐芳,結果這孩子真是一個糊塗蛋,竟是什麼都沒有發現,她也罷了。唐妍最後花落誰家,唐妍自己也定在謀求,她只希望這個妹妹能如願,並且不要損傷了與張氏的情誼。

    九月中,因同張氏已商量過,唐枚決定把茶行的分行開起來,準備之前,手頭有些緊,雖然有賈氏的鼎力相助,可她並不願意全部依靠賈氏,故而準備等在明年再開張,只先把鋪子租賃下來,拆了原先的裝飾,重新翻修。

    等到來年兩家鋪子積攢了錢,再加上莊上的一些收入,應是能順利進行,再說,茶葉運送也需要時間,當下又吩咐王節武父子,茶葉雙倍買入,重點要他們注意各家可有新近茶葉入手。

    民眾都喜歡嘗新,自然是要迎合他們的口味的,不過,品質乃是第一保障。

    這日唐枚去了趟胭脂鋪,宋管事見她親自來,忙過來行禮,說起連日裡的進展。

    “倒是去預定了,小姐給的價錢高,他們工坊答應明年多些供應,不過小的看他們貪心不足,只怕之後又要高價錢。”

    “誰叫他們有手藝呢,咱們被捏住了,只好拿錢出來,要是有自己的工坊……”唐枚說著,忽然想起一事,“別的工坊果真都做不出這麼好的?”

    “是啊,那家香玉工坊獨樹一幟,聽說是同那華芳齋有些關係。”

    唐枚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宋管事說完自去忙了。

    唐枚又四處看了下方才走出來。

    結果剛到門口,就見鐘鏡香從外頭進了來。

    “二小姐,蘇某正找你呢。”鐘鏡香沖她拱拱手。

    “有什麼事?”唐枚對他無甚好感,言語自然冷淡。

    鐘鏡香往里間看了看,輕聲道,“關於蘇四小姐的,她如今可恨你入骨了,說要成就我的好事,今兒給我了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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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8 21:02: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怎麼又跟她牽扯上?而且這話怎麼聽怎麼不通,可唐枚知道鐘鏡香也是得武陽侯府裡眾人夫人小姐們看重的,倒是有些好奇,問,“什麼東西?”說著也沒往里間去,而是去了後頭的院子。

    劉媽媽跟在兩人後面,隨時準備出手。

    鐘鏡香站定,一翻手,之間他手掌心托著一個小小的紙包。

    唐枚微微擰起來眉,“這是什麼?”

    鐘鏡香詭異的一笑,“你不妨猜猜?”

    這紙包折成三角形,唐枚看了一眼,哪裡猜得到。

    鐘鏡香便把紙包打開,裡面赫然是一對小巧的耳墜,那耳墜樣式簡單,只鑲嵌著兩粒拇指般大小的黑珍珠,可卻光華內蘊,顯見是極品。

    唐枚瞧著有些眼熟。

    倒是劉媽媽立刻就道,“這耳墜莫不是小姐的?”

    “我的?哦……”唐枚被她一說,倒是想了起來,以前的唐家二小姐可不是個購物狂,首飾多不勝數,這耳墜只是其中的一副。“可是,不對啊。”她馬上又道,“不是叫紅玉拿去了當鋪?我正要過兩日叫人去贖了呢。”當時急著解決茶行的事,現金不夠,就拿了貴重的東西去典當,當時在京城也是被人廣為知曉。

    不過她已是和離的婦人,倒是未有那麼多說嘴的。

    劉媽媽上來又仔細瞧了兩眼,指著那耳墜上方赤金彎鉤一處,“小姐你看,上頭刻了字的,乃是玖字,這珍珠極為罕見,整個雷州沿海也不見有多少,又這樣又圓又大,京城統共也才十來對,小姐當時正好是第九個來買的,故而有個玖字。”

    既是在當鋪,又怎會落到鐘鏡香手裡?唐枚道,“真是那蘇四給你的?”

    “還能有假?”鐘鏡香笑了笑,“那家當鋪是牛家的產業之一,蘇四小姐的娘正巧是牛家的四姑奶奶。”

    可為什麼拿了這對耳墜給鐘鏡香……

    唐枚道,“她叫你幹什麼了?”

    “之前說了,是要成就我的好事。”鐘鏡香把耳墜一收,放在衣袖裡,“我在你那莊上住過幾日,蘇四小姐知道這事,拿了做文章。又當我愛攀附你們這些富貴人家,勾搭成性,乃至私奔,故拿這耳墜勸我,我自然一口答應。”

    “私奔?”劉媽媽眼睛都鼓了起來,壓低聲音道,“那蘇四真不像是侯府的小姐,我看她是青樓出來的,滿腦子的齷蹉!”

    她氣得口不擇言,惹得唐枚笑起來。

    “小姐還笑得出來?哼,老奴這就去當鋪問他們要耳墜,到時候拿不出,看我不掀翻了那家當鋪!”

    “媽媽你以為他們沒有後手?且等著罷。”唐枚不以為然。

    劉媽媽不知道她什麼意思,只得看向鐘鏡香,伸手道,“那耳墜你還收著幹什麼,不還給小姐?”

    鐘鏡香淡淡一笑,沒有還的意思。

    唐枚哪裡不知道他的想法,不就是在惦記那個“秘密”麼,便問,“你同蘇四承認與我有私情?”

    “不承認,她豈會給我這東西?”他頓一頓,“不過我隨時也好否認,旁邊並無他人,她不好論證的。”

    唐枚點點頭,叫了劉媽媽走。

    鐘鏡香皺起眉,在身後道,“你不怕我真去做那事?”

    “你去好了,一副耳墜罷了,我說你貪財,在莊上偷了我的首飾,又如何?我一個婦人要什麼名聲?最多不嫁人了,你倒還年輕,我看你以後怎麼討媳婦。”她施施然走了。

    鐘鏡香愣在那裡,只覺得胸口疼得很,心裡又癢得很。

    到底這秘密何時才能解開啊!

    不等唐枚與劉媽媽到家,那當鋪就出了事,聽說是著火了,燒了一些東西,唐枚這才派人去贖那些首飾。

    結果獨獨少了這副珍珠耳墜。

    當鋪的管事態度極好,一味的道歉,說造成了顧客的損失,他們當鋪一定會盡力賠款。

    那人早得了唐枚的吩咐,不依不饒,說那副耳墜對他們主子來說極為珍貴,不是錢就能彌補的,非得要當鋪把那副耳墜找了出來。管事一再好言相勸,幾次進去內堂相商,價錢也一再提高。

    後來那人就說只要付一千兩銀子,那耳墜的事就算了。

    管事猶豫再三,又進去了一會兒,後來方才同意,拿了一千兩銀票,只叫那人把當票一併給了,這事就算扯清。

    當票是典當東西的憑據,沒了當票,就再也沒有證據來這家當鋪贖取物品了。

    二夫人牛氏伸手把那張管事遞來的當票撕了,扔在地上。

    管事囁嚅道,“虧了這麼多銀子,小的如何同上面交代?”

    “這點算什麼,我一會兒給了你,補上就是。這事你斷不可說出去,那唐家以後來人找上門來,你也一口咬定從不曾見過什麼耳墜,撇清了就是了,知不知道?”

    管事只要不虧空銀子,別的自然也沒什麼好計較的了。

    牛氏拿了銀票給他,坐轎子回去了。

    聽說辦成了這件事,蘇四小姐高興的不得了,像是看到了唐枚的結局,只要鐘鏡香拿著耳墜去求親,又說莊上的事,不管張氏同不同意,唐枚是別想要再嫁人的了。

    以後只怕也只能嫁給鐘鏡香!

    她不由得哈哈大笑。

    牛氏擰了下她的耳朵,“我真是慣了你了,你以後要給我好好的,聽到沒有?再出點別的事,我再不管你死活呢!”

    “娘,又哪裡怪我呢?你也查到了,當日傳出那話的就是三姐屋裡的人,她同唐家那賤人狼狽為奸,難道我們還能忍著了?”

    牛氏咬了咬牙,恨聲道,“倒是真沒想到若琳會這樣狠毒!我一直看錯人了,難怪你祖母也不多疼她,果然是個冷血冷情的人,同她哥哥一個樣的!你這次的婚事若成了倒還好了,要是落到她頭上,我斷不會放過她!”

    蘇四小姐見母親終於也把矛頭對準了蘇三小姐,自然連連附和。

    唐枚那裡,倒是喜氣洋洋。

    看著剛到手的銀票,她笑得合不攏嘴。

    那珍珠耳墜再怎麼值錢,也不過兩三百兩銀子,如今可是足足多賺了四五倍呢!她豈有不樂的?

    “手頭這下真的寬裕了。”她把銀票給劉媽媽,“明兒拿去給王管事,叫他再多進些好的茶葉。”

    劉媽媽卻擔憂道,“小姐不怕那鐘大夫使什麼壞心?”

    他不過是想知道那個答案,本身也不是窮凶極惡的人,不然他憑的本事,醫毒,針灸,哪樣不是能控制人的?倒不見他會用,唐枚自問還是會識人的,笑了笑道,“媽媽放心好了,他還不至於毀了自己的名聲,媽媽想想,他可是一個年輕大夫,若是傳出去與哪家府裡的和離婦人勾勾搭搭,以後哪戶人家還願意請他去看病的?也只有蘇四那豬腦袋會信了他的鬼話呢!”

    劉媽媽不由得撲哧笑了起來,“你說得倒也是。”

    “不過我倒是有些擔心蘇三小姐,蘇四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突然又想法子來誣陷我。難道他們府裡出了什麼事不成?”蘇三小姐曾說過最近一段時間也不好見面,而她又不能冒然請蘇三小姐過來。

    “蘇三小姐聰明過人,小姐既說那蘇四是豬腦袋了,難道蘇三小姐還對付不了她麼?”劉媽媽勸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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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8 21:02: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唐枚暗自想,怕只怕還有別的魑魅魍魎……

    劉媽媽剛走,紅玉請了唐芳來了。

    “二姐姐怎麼突然找我呢?是想我了不成?”唐芳笑嘻嘻撲上來,拉著她的袖子撒嬌。

    唐枚聞到淡淡的香縈繞鼻尖,笑道,“是想你了啊,不過是想你的香呢。”

    “二姐的香用完了麼?”唐芳忙道,“我那裡很多呢,二姐想要哪種?我這就叫羅萍去取。”

    “不是,是借你的鼻子一用,我看看你沉迷此道,可是真的懂了些什麼。”

    唐芳一聽,立時興奮起來,“我的鼻子對香可靈敏呢,華芳齋每次換了新的香,我頭一個就能聞出來。”

    唐枚便取了在胭脂鋪拿回來的幾樣妝粉,“你聞聞,裡面到底是放了哪些花了?”

    “這還要聞麼?上回我用了就知道了,不過二姐也沒問我,我倒是沒有說,怎的突然又要知道了?”

    “你是不曉得,我那家胭脂鋪都是從那香玉工坊買來的胭脂,如今價錢高的很,我每樣賣出去,倒只賺一點,可不是白替他們做活?要是可以的話,我倒是想自己開一家作坊,只這東西,我生疏的很,不知道從何下手,才想起你來。”

    唐芳皺起眉,“你都有兩家鋪子了,又要開工坊,可不是累人的很?哪裡又有時間玩樂了?咱們家的錢難道還不夠你花的麼?不要把身體都累壞了。”

    她哪裡懂呢,唐家的錢最終都是唐宏的,她們幾個女兒除了嫁妝,別的家業都不會再給她們,所以唐枚只想多多的積攢起自己的產業,手裡越有錢,以後的生活越是自由。

    “我同你說過的,你如今只曉得閒著,以後嫁人了,那些嫁妝裡也有鋪子,難道你不要管了麼?別以為嫁人了一切都好了,你看看我,可不是和離了麼?”唐枚拍拍她的手,“倒不是說你那相公以後好或不好,咱們總要早些打算。”

    唐芳臉上一紅,想了想,低聲道,“那我嫁人了,嫁妝都給二姐管著,好不好?二姐管,我就放心了。”

    紅玉聽了笑道,“四小姐,你怎的嫁人了還要賴著小姐呢?總不要叫小姐還跟你去那懷甯伯府罷?”

    唐芳不作聲,兩隻手揉著帕子,心道,要是可以,她倒是想呢。

    唐枚知道一時半會也不好教會她的,有些事總要自己經歷了才會更加明白,便只叫她說關於妝粉的事。

    唐芳取了三盒道,“這白的用了桂花香,這桃紅的是玫瑰香,這有些淡紅的是梔子花香,且這粉又是有講究的。”她挑了一點抹在掌心,給唐枚看,“想是鹿角研磨出來的,又添了牛乳,這粉裡頭還有桃花粉,自是同旁的不一樣了。”

    唐枚聽她說得頭頭是道,驚訝的很,“你如何還知道粉怎麼做的?我只曉得你懂聞香呢。”

    “哪兒是我懂呢,二姐,你莫忘了我常去華芳齋,有人說與我聽的。”

    她自小就愛這些東西,也虧得張氏疼愛,一直也不曾嚴苛的管教她,還是大了以後才稍加束縛的。至於這華芳齋,她每次有月錢都存著,全拿去孝敬到那裡了,久而久之,也結交了幾個華芳齋的姑娘。

    “那妙鳳知道好些知識呢,可惜她無法施展。”唐芳歎一聲。

    唐枚心裡一動,拉了她坐下來,細細問道,“那妙鳳是什麼人?又為何無法施展她的本事?”

    “妙鳳是那金娘子的徒弟,那金娘子二姐總知道罷?是華芳齋最會制香的幾個師傅之一,妙鳳是她的二弟子,她有一個大徒弟的,叫什麼來著,反正看著就很不好。妙鳳雖說來幫著打理鋪面,可是跟那裡的女夥計一般無二。我有次見她在後面調香,結果那大徒弟就過來罵她,我當時還不認識她呢,見她哭了便上去勸慰,也就認識了。”

    “那妙鳳現在仍在那裡做夥計的活麼?”

    “應該是的。”唐芳惋惜道,“後來我每次去,都見她在前面張羅,我又愛香,有次同她說起,結果她告訴我好些,又與我講怎麼分辨那些香,我就更加明白了。”

    唐枚笑道,“你既同她那麼好,過幾日咱們去一趟華芳齋,你介紹我認識認識。”

    唐芳驚訝道,“二姐要去那裡?可我怕娘不答應呢。”

    “我自會同娘說的,你怕什麼。”唐枚笑了笑,問起,“你上回拿了兩盒送給你那未來小姑子,她可喜歡?”

    “說是很喜歡,當天就抹上了。”

    唐枚便又給了她兩盒,“這些是不同顏色的,你再拿去討好她罷。”

    唐芳紅了臉,“我怎麼要討好她?我們只是喜歡一樣東西罷了,二姐你又取笑我。”

    唐枚拍拍她腦袋,“走,咱們去娘那兒。”

    兩人便站起來去了張氏那裡。

    張氏正同賈氏在吃紅棗燕窩羹,見她們二人來了,便叫廚房又端來兩碗。

    唐枚舀了兩勺吃,笑道,“這天氣正燥,我晚上還咳來著,吃這個潤肺最好了。”

    “啊,咳了?快叫大夫看看。”張氏忙道。

    “就是嗓子有些不舒服,早上又好了,沒什麼的。”

    賈氏把勺子擱下,笑道,“大嫂緊張個什麼,你沒看出來她是又看上這燕窩了,想著法子討要呢。”

    唐枚忍不住撲哧笑了,“三嬸真是眼神炯炯,這都看得出來,您這一說,我哪兒還敢問母親要呢,說不得就要三嬸賠了。”

    “哎,你們兩個,越發沒個輩分。”張氏笑駡兩句。

    唐芳只抿著嘴笑,這打趣的話她是從來不會也不擅長說的。

    “不過這燕窩真不錯,大嫂哪裡買來的?”賈氏倒是真心想問,她這幾年總是懷不上孩子,看了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好盡力補養了。

    “有人才送了老爺的,”張氏道,“看你合胃口,我一會兒拿些給你,”又點點兩個女兒,“你們兩個也有份。”

    唐枚唐芳忙謝了。

    賈氏卻道,“我只是問問,哪裡就要了,白吃白住不說,你還要扣我一個這樣貪的名號?”

    “又來客氣,吃都吃了還說這些,我最近再這麼補,早晚臃腫了。你拿去怕什麼,老爺向來也疼你們兩夫妻的。”

    賈氏也只好謝了。

    正說著,春露在外面通報,說是苗姨娘來了。

    苗姨娘如今已經是七個月的身子,行動極為不便,卻不知她又為何走了來,唐枚暗自揣測。

    張氏叫人請了進來。

    苗姨娘一手撐著腰,慢慢挪著步進了屋子。

    她現在長得胖了,皮膚倒還是白的很,五官也沒有多少變化,一來就要給張氏行禮。

    張氏自然免了,關切道,“身子可舒服呢?哪裡不對,要早些說。”

    “都好好的,就是總是餓。”苗姨娘說著瞟了眼桌上三隻碗,鼻子嗅了嗅,哎喲一聲道,“是燕窩呢?果然香的很,倒好像比我那兒的還要好些。”

    她懷孕的日子,府裡從不缺她什麼,要吃什麼樣樣都滿足,燕窩也是不曾斷的,可現在這幅樣子真是貪得無厭,卻又好似裝得天真一樣。

    唐枚鼻子裡哼出了一聲。

    張氏有些尷尬,這燕窩確實是比苗姨娘那裡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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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苗姨娘笑了笑,“我好像聽老爺說有人送了他一些上好的燕窩,他說要給我的呢,原來太太都吃上了。”

    張氏不由動怒,“老爺倒是沒同我說。”

    “哦,那老爺許是忘了,等他回來,我且問問他。”苗姨娘尋了個椅子要坐下。

    張氏道,“我這兒還有事,你回去罷。”

    “我跑來給太太請安,太太這就要遣了我走?”苗姨娘楚楚可憐的看著張氏,“其實是有件事要跟太太說,好讓太太早些準備哩。”

    “什麼事?”

    苗姨娘格格一笑,摸著肚子道,“老爺同我說,要是我給他生了個兒子,就把鶩湖一傾良田給我,我想著這莊上肯定有太太的人,沒那麼容易處理的,所以來說一聲,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四人聽了,都微微一怔,隨即都露出憤怒的神色。

    這荒唐的父親!唐枚暗自咒駡。

    張氏握住椅柄,牙關緊咬了兩下,才說道,“你生下了再說罷,大夫都不可斷定是男是女,何須急在一時?等老爺回來,我自會問個清楚。”

    “難道老爺還會騙我不成?”苗姨娘氣道,“太太竟不信我呢!”她撅了撅嘴,很是委屈的告退走了。

    賈氏才回過神來,罵道,“大哥總不會真的那麼糊塗罷?生兒子給一傾良田?真是昏了頭了!”

    張氏倒沒有那麼放在心裡,唐士寧喜歡亂說誰不知道,這些枕邊的話只怕過了兩日也就忘了,哪裡真的會兌現?要真如此,當年陳姨娘生了兒子,可不得也有良田?

    一個側室罷了,怎麼可能!

    不過唐士甯回來,張氏還是先問起了燕窩的事情,唐士寧就叫她送些給苗姨娘,不過聽說都給賈氏同三個女兒了,倒是也沒有多說。至於什麼良田,唐士寧沒有承認,只叫張氏管理好幾個農莊。

    因此,她也略略放了心。

    倒是唐枚憂心的很,這次看來,苗姨娘也不是個省心的主,她要生下女兒也就罷了,要是生了兒子,恐怕府裡難以安靜。

    但如今也只能等著看看罷了,可惜她同張氏都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人,不然當初真叫苗姨娘保不住,又如何?

    唐士寧總不好為了一個妾室真把張氏怎麼樣。

    可惜啊可惜,她頭一次為自己不夠狠毒而惋惜。

    卻說一連過了好幾日,蘇四小姐也沒聽見唐府那裡傳來什麼醜聞,當下就有些坐不住了,裝病叫人去請鐘鏡香。

    鐘鏡香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可等蘇四小姐問起耳墜的事來,他卻一問三不知,完全否認有這件事。

    蘇四小姐差點氣得吐血。

    “你是不是不想再行醫了?我只說你醫術不好,你將來也在京城也難以立足的!”她狠狠威脅。

    鐘鏡香笑道,“憑小姐怎麼說,倘若有人信,鐘某自認倒楣。”

    蘇四小姐在隔扇後面罵道,“她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你要這麼維護她?你不是明明承認過你們有私情的麼?”

    “有私情可不就是這樣麼?有私情自然不會連同外人去誣陷她。”鐘鏡香收回手,淡淡道,“四小姐,鐘某看你這病需要補腦,只用豬腦三副,每日燉煮,即可。”

    蘇四小姐一聽此言,顧不得形象,直接跳了出來,怒道,“你說什麼?你敢取笑我?你這臭大夫什麼東西,也不看看這兒是什麼地方,竟敢出言不遜!”

    “是小姐叫鐘某來看病的,既然小姐不滿意,鐘某這就告辭。”鐘鏡香說罷,幾步就溜到了門口,幾個婆子再看時,已經人影都不見了。

    蘇四小姐張著口,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很快屋子裡就傳出匡當聲響,可憐那些好看的器具被砸的粉碎。

    “快去叫夫人來。”銀紅趕緊叫一個婆子去通報二夫人,上回二夫人警告過,再砸東西就得算在她們的頭上,便連忙撲到蘇四小姐身上,不要命的攔住她。

    蘇四小姐正在氣頭上,眼見銀紅跑來,拿起一個瓷器用力得砸在她的頭上。

    只聽一聲噗的悶響聲,銀紅的額頭慢慢流出了血,順著她的臉頰一直滴滴答答流下來,她的眼睛睜得老大,露出痛苦的表情。

    蘇四小姐看到這個景象,整個人都呆滯了,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手裡的瓷器噗通落下,又碎成了無數片。

    蘇三小姐的院子裡已經點了羊角燈,錦蘭端著一盤小廚房新做出來的桂花糕並一碗紫米粥從右角門走了進來,輕輕扣了下門。

    綺羅很快就開了門。

    錦蘭小聲道,“小姐可好些了呢?這兩樣總能有胃口吃的罷。”

    “已經好了,剛才說是想吃蛇肉,你叫小廚房快點弄了來。”綺羅接了吃食,要把門關上。

    錦蘭攔了一下,“四小姐那裡好似出了什麼事呢,奇奇怪怪的。”

    綺羅倒是不以為然,嗤笑道,“她那裡早晚都怪得很,也不是新鮮的事。”

    倒是姚媽媽聽見了,從裡頭走來,跟錦蘭道,“你去看看呢,到底什麼事,一會兒來告訴我。”

    錦蘭忙應了一聲,掉頭跑了。

    蘇三小姐剛穿好衣服起來,前兩日頭暈腦脹,吃了兩劑藥才大好了些,今兒下午覺得乏休息了下,誰想到竟睡到天黑。

    “這麼晚,媽媽也不知道叫我。”她揉了揉臉,覺得有些木。

    “老太太,太太那裡都免了你請安,不多睡睡幹什麼呢?到底也是病了一場的,要我說,吃完了還上床去捂著。”

    蘇三小姐笑道,“不能再這樣了,不然晚上該睡不著。”

    劉媽媽笑著服侍她吃東西,一邊道,“聽錦蘭說四小姐那裡出了事,我讓她去瞧了。四小姐近日越發奇怪,我看她對小姐很是不滿,那眼神都能長出刀子來呢,也不知是不是哪個在她面前說了小姐的壞話。”

    她們兩姐妹原來的關係不算好,但也絕對稱不上多差,蘇若琪以往還會過來看看她的,有說有笑,可從去年開始,急轉而下,蘇三小姐能感覺到蘇四越來越濃的敵對情緒。

    蘇三小姐想著歎了口氣,她們這般年紀正是要議親的時候,情況難免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綺羅很快就端了碗三絲蛇羹上來。

    劉媽媽笑道,“知道你病好了定想吃這個,侯爺早叫人買了放著,聽說這蛇還不一般,頭大得很,也凶得很,你吃起來倒是如何?”

    “很鮮,肉也嫩。”蘇三小姐微微眯起眼,忽地輕歎道,“要是唐二小姐在就好了。”她長這麼大,也就遇到一個這樣的朋友,想起來時不會有什麼負擔,只覺得心情愉快。

    “可不是麼,也只有她敢同小姐吃這些,老奴也只瞧瞧罷了。”姚媽媽笑起來。

    “不知她現在怎樣了,許大哥還對她……”

    姚媽媽搖搖頭,“倒是不曾聽見有什麼動靜,不過許世子真的把那些妾室都遣走了,啊,是了!”她皺起眉道,“小姐病了的時候,老奴去老太太那裡,公爺夫人正好也在,好似聽說許世子近來不知怎的受到皇上看重,召見了幾回。小姐知道,那許世子慣會玩些新花樣的,皇上這年紀,也正是喜歡這些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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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蘇三小姐聽了,心裡咯登一聲,“可還聽到別的?”

    “哪裡能聽見多少。”姚媽媽道,“不過,小姐也別為唐二小姐操心,你看她那茶行,如今多有名聲,她有這樣的膽識,怕什麼呢?”

    “許是我多慮了。”她垂下眼簾,想了想道,“我那一個海棠暖手爐,明日叫錦蘭送了去給唐二小姐。”

    姚媽媽哪裡不知道她的意思,就叫綺羅去找了出來。

    錦蘭一會兒探完消息過來,姚媽媽叫她進來講。

    “原來是銀紅跌破頭了,已經暈死過去,看著好像不行了。哎,她這樣一個伶俐的人,也能摔成這樣,什麼運道呢。”

    姚媽媽聽了覺得奇怪,“還有這等事?摔哪裡了,能把人摔成這樣?”

    “奴婢倒是問不出來,一個個都含糊不清的,又說天色暗了,也沒瞧清楚,只聽到一聲慘叫。”

    姚媽媽便不說了,叫她下去。

    蘇三小姐想起銀紅的樣子,圓圓的臉,兩個小酒窩,十分的甜美,沒料到竟就要死了。

    屋裡一時沉默下來。

    昨兒酉時忽然下了一場秋日裡少見的暴雨,又有狂風,關上門都能聽見外頭的咆哮。

    幸好早上雨倒是停了,陽光金燦燦的灑下來,秋高氣爽,氣候正宜人。

    唐枚正預備要同唐芳去華芳齋,卻聽說武陽侯府來了一個丫環,說是蘇三小姐手底下的,便趕緊請著來院子。

    錦蘭給唐枚行了禮,笑著把那暖手爐遞過來,“小姐說天氣要冷了,叫奴婢送來給二小姐的。”

    沒想到蘇三小姐這樣記掛她,唐枚滿心感動,笑著道,“三小姐可還好呢?我本想請她來玩的,到底覺得唐突。”一邊拿手摩挲著手爐,只見像是紫金銅的,雕刻極為精緻,不由贊道,“這暖手爐好精緻,我很喜歡,多謝你們三小姐了。”

    錦蘭道,“二小姐喜歡,咱們小姐自也會跟著喜歡的,說到身體呢,小姐前幾日病了,不過已經大好,就是惦記著二小姐,不知二小姐又是如何。”

    應不是問她身體的情況,可唐枚就算有再多的煩惱,也不會說出來,她哪裡好意思叫蘇三小姐操心呢?只笑道,“我很好,只等著三小姐哪日有空閒了,再同她聚一聚。”

    錦蘭便閑說幾句告辭走了。

    那蘇四小姐的事情唐枚到底還是沒有同錦蘭說,一來是武陽侯府的醜事,二來,終究她是蘇三小姐的妹妹,說了像是往人臉上抹黑似的,最後只叫錦蘭帶話說叫蘇三小姐多多保重。

    “三小姐真是個有心的。”劉媽媽此刻歎一聲道,“侯府小姐像她這樣的,也是難得見到。”

    “可不是麼,足見我眼光還是不錯。”

    唐枚自誇了一句,把暖手爐叫紅玉收好,便同唐芳去華芳齋了。

    華芳齋裡依舊熱鬧,里間女客有二十來個,幸好三間大廳足夠大,倒也不算擁擠。

    唐芳是熟客,見到她,一個女夥計就迎了上來,滿臉堆笑,“唐四小姐,倒是許久不見呢,咱們這兒又出了新的香,您可要仔細瞧瞧了。”又去看唐枚,“這位是唐二小姐罷?你們姐妹倆鼻子嘴兒長得真像,都美得不得了,跟仙子下凡似的。”

    說話是中聽,什麼好的形容詞都往人身上撒,不過估計對每個女客都是這般,唐枚也不太理,唐芳卻是高興得很。她從來都是好說話的,故而那些女夥計都喜歡她,容易說動,又偏愛那些香,哪回不是買上一堆?

    見唐芳就要被帶著走了,唐枚抽了下嘴角,拉住她袖子,“你倒忘了今兒來幹什麼的。”

    “哦!”唐芳一拍腦袋,不好意思笑道,“真忘了呢,二姐,你別著惱。”

    那女夥計回頭道,“二位小姐怎麼了?”

    “妙鳳在哪兒呢?”唐芳問,“我想見見她。”

    女夥計臉上閃過一絲不樂意,眼見到手的買賣被打斷了,可是卻也不好得罪客人,又笑起來道,“妙鳳姑娘啊,她好像在後面的院子,我去幫您叫她?”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們自己去。”唐芳道,“可以的吧?”

    “可以,有什麼不可以的,二位小姐可是咱們華芳齋的貴客,那院子還不是隨便你們進出?要茶喝,裡面也有,同她們說便是。”女夥計說著,見又有女客進來,便告辭一聲走了。

    二人就去了後面的院子。

    那地方不大,靠西邊牆角種了兩棵桂樹,枝繁葉茂,空氣裡暗香浮動。

    有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姑娘在石臼裡搗著什麼,見到她們進來,驚喜的站起來道,“四小姐!”

    唐芳歡快的撲上去,兩人執手相望。

    “四小姐長高了呢。”妙鳳眼睛裡含著笑意。

    唐芳摸摸頭,“真的嗎?”

    這傻孩子,還在長身段的時候,豈有不長高的,唐枚撲哧笑起來,“還能有假?只我當日同你一起,倒不曾發現你高了。”

    妙鳳這才看向唐枚。

    “這是我二姐,聽我說你厲害,想認識認識你呢。”唐芳介紹道。

    妙鳳便向她行禮問好,叫了聲二小姐。

    唐枚笑道,“不必多禮,我這四妹對熏香癡迷,幸好有你教導她,她才懂了這麼多知識,說起來,我該謝謝你呢。”

    妙鳳忙道不敢,又請了她們二人坐,自己去廚房拿了茶水來。

    “四小姐天性奇特,就算有旁的人像她那般愛香的,我就算說了,也絕不會明白的那麼快。所以倒不要說我教她,反而我見到四小姐這樣的,更是覺得遇到知音一般。”

    唐枚聽她道來,只覺她年紀雖輕,可行為舉止不慌不忙,性子裡有一種少見的沉穩,便有些喜歡她了。

    “其實我是有個目的來的,見妙鳳姑娘如此出眾,也不願相瞞。”她如實道,“聽說妙鳳姑娘對制香別有見解,我打算開一家自己的工坊,故而才想來見見你,你有如此才華,真要埋沒在此麼?”

    妙鳳一愣,這話顯然太過突然,她竟不知道怎麼說。

    唐枚笑了笑,“我只是這樣一說,倒未必要姑娘立刻答我的,到底你們有師傅情分在裡面,我只願姑娘可以想一想,以後再回我,可行?”

    妙鳳正要說話,卻聽隔著大堂的那處小間門口忽然傳來“通”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倒在了地上。

    唐枚目光掃過去,只見到一方水紅底梅花印的衣角一閃而過,便再也沒有了。

    難道是有人偷聽不成?她霍地立起來,往那裡大步走過去。

    可那小間裡早已沒人了,空空蕩蕩的,只有一把笤帚孤零零的橫在地上,顯見剛才那聲音是這東西落下來時所發出來的。

    “二姐,怎麼了?”唐芳奇怪的問。

    唐枚走回來,道,“沒什麼。”又對那妙鳳低聲講,“你且好好思量一下。”

    妙鳳本來還有話要說,她知恩圖報,當年金娘子收了她做徒弟,教會她好些知識,心底裡是怎麼也不想背叛金娘子的,可唐枚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說完這番話就拉著唐芳直接往前頭去了。

    “二姐,你說她會不會肯呢?”唐芳皺著眉道,“看著好像不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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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唐枚也沒聽清她在說什麼,只在大堂內四處走動,看起來好像是在帶著唐芳要挑些熏香,可卻時不時的留意堂內的情況,不一會兒,終於被她發現了那個她要找的人。

    那是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上身穿著湖綠色小衫,下面系著條水紅梅花暗紋的裙子,與唐枚在後院看見的那個衣角的顏色一模一樣。

    小姑娘此刻正在同一個穿藕荷色褙子的年輕婦人低頭說話。

    “這兩人是誰,你認識麼?”唐枚輕聲問。

    唐芳抬頭看去,臉上頓時露出厭惡之色,“那婦人就是妙鳳的師姐呢,那個小姑娘我不認識,許是新來的女夥計。”

    那二人說了一陣,忽然那小姑娘往唐枚她們看過來,唐枚忙往另一側轉過去。

    片刻後,她再回頭,只見那年輕婦人已經不見了,找了找,看到她正往後面院子走。

    唐芳也見到了,可她卻不知裡面的事情,只氣道,“那個討厭的指不定又要去罵妙鳳了,妙鳳都歇息不得的,我每回來,總見她差使妙鳳,要麼是打掃,要麼是搬東西。好在我是客人,要妙鳳來同我講講熏香,她才甘休。”

    “妙鳳這麼可憐?”唐枚道,“那金娘子都不知道麼?”

    “我也不曉得,聽說金娘子很少來的。”唐芳冷哼了一聲,“我可看不得,我要去找妙鳳!”

    “你幫得了她一時,又幫不了她一世,你走了,那人還不是要欺負妙鳳麼?”

    唐芳跺腳道,“那怎麼辦?”又歎氣,“我也知道,可總心裡不舒服,妙鳳又不是奴婢,我也不好買來咱們家的。”

    “你想買,人家未必肯賣呢,你不見別家的那些下人,又有多少可憐的?你能一個個買來麼?”唐枚說一通,又勸慰道,“妙鳳是有靈氣的,這樣她還能留下來,足見她心性堅韌,又或是有情有義之人,我倒是更想要她過來了。”

    “可她不肯呢?”

    不肯?

    這想法在唐枚腦海裡轉了幾轉,她已經改變主意,伸手摸摸唐芳的腦袋,聲音裡有些冷酷,“也未見得,有些時候都是被逼的。”

    唐芳並沒有聽懂,眼裡露出迷茫的神色。

    “走,你不是要去看妙鳳麼?”

    怎麼又准去了,唐芳越發一頭霧水。

    唐枚快步走到院子,只聽那婦人尖刻的聲音傳出來,“好啊,你這被狗吃了良心的,你竟然……”

    她沒未說完,唐枚朗聲道,“可是打攪你們了?”

    那年輕婦人一回頭見是唐家姐妹,臉色立刻變得極為尷尬,她心裡已知道唐枚想來挖人,可一來唐家是官宦之家,二來唐芳又是常客,倒不好當面發作,只得強笑道,“二位小姐有什麼事呢,要跑來這裡?”

    “我有話同妙鳳姑娘講,只是片刻功夫,不知可方便?”唐枚微微一笑。

    那年輕婦人嘴角抽了下,猶豫會兒還是退了出去。

    “四妹,你在這裡等著,我想單獨同妙鳳姑娘說幾句。”

    唐芳自是聽了。

    唐枚往前走了幾步,只見妙鳳擋著左臉,心知她必是被打了,心裡也過意不去,抱歉道,“今日這事我著實魯莽了些,沒料到被人偷聽了去,叫你師姐知道了,你這可算是天大的冤枉。奈何我如今去解釋,也是越描越黑。我是來告訴你一聲,假若以後她們還誤會你,你師父也不信你,你大可叫我來作證,不要自個兒白挨了這些,更是叫我慚愧。”

    妙鳳嘴唇抖了抖,“與二小姐無干,你原也是好意。”

    “是我失誤了,沒想到那麼多。”唐枚誠心道,“你記著,以後若出了事,一定要來找我,這事因我而起,我對不住你在先。”

    妙鳳沉默著,忽地有兩行淚從臉上落下來,直滾到衣服上。

    唐枚也不知說什麼好了,歎息一聲。

    “二小姐請回去罷,妙鳳多謝二小姐的好意。”終於,妙鳳慢慢說道。

    唐枚微微頷首,告辭而去。

    姐妹倆坐在馬車裡,見唐枚難得那麼安靜,一句話都不說,唐芳奇怪道,“二姐在想什麼呢?”

    “在想妙鳳的事,我今日若不去找她,只怕她也不會承受這些。”

    唐芳緊張道,“妙鳳她怎麼了?難道她師姐要對她怎麼樣?”

    唐枚笑了笑,“我也不知,我只覺得她早晚能看清真相,等看清楚了,也許她就能得到自由,不用在華芳齋再讓她師姐欺負了。”

    聽到後面像是好的,唐芳又高興起來,“要真是這樣,她想通了才好呢。”

    兩人回到府裡,張氏叫來問了問,見二人什麼熏香都沒有買,倒是覺得奇怪。

    “以後二姐自己的工坊能做脂粉又能制香的,我還買什麼呢?”唐芳笑嘻嘻道。

    張氏看著唐枚,“你要開工坊?”

    唐枚笑道,“聽她瞎說,還在想呢,哪有那麼容易的。”

    “可不是,制香這種手藝都是傳了幾代的,要找個這樣的人也難,如今京城也有好幾家在競爭。”張氏頓一頓,“不過你那胭脂鋪是有個自己的工坊好,早前你祖母也是念叨的,可惜她對這些也不甚瞭解,又有別的事忙,一直未能成,你要是成了,你祖母在天之靈倒是欣慰的很呢。”

    唐枚對這個祖母好奇的很,覺得她又聰明又強悍,有時候想想,簡直就像個穿越來的,不然這花房哪裡一般人弄得出來?

    “祖母小時候可生過什麼嚴重的病呢?”她忽然問。

    張氏愣了愣,“這叫什麼話?再說,你祖母年幼時生不生病我如何知道?”

    唐枚撲哧笑了,“倒也是。”

    張氏也笑了一陣,叫唐芳先回自個兒院子。

    “又有什麼悄悄話要同女兒說呢?”唐枚坐到張氏身邊,愛嬌的靠在她身上。

    張氏神色卻很嚴肅,叫秦媽媽關了門,才道,“是正事呢,我想來想去,覺得你父親越發不成樣子了。我上回問他苗姨娘生兒子是不是要許一傾良田,他雖是否認了,可我心裡到底也沒有底,昨兒他酒醉的時候,我試著再問,他卻又不答了。哎,你說怎生是好?那鶩湖的良田最是好的,如何能給苗姨娘?叫她糟蹋了,咱們唐家的銀子白白扔到水裡頭,偏你父親是個頭腦不清的,我要說起來,他又要鬧。”

    唐枚聽是這事,也一直在擔心苗姨娘,豎起眉頭道,“不是說女兒不孝,我早叫母親不要依著父親了,他哪裡知道賺錢的難?還要給苗姨娘這些田,不是瘋了是什麼?哪戶人家是這樣的,他是仗著祖父祖母不在,他獨大罷了!要我說,母親不如和離了呢!”

    秦媽媽一聽,驚道,“使不得,二小姐,太太怎能和離呢!”

    “如何不能,我還能不好好對待娘麼?”

    “哎!”張氏歎口氣,“我如何不知道你的想法,可你們幾個,以後嫁出去了,家裡就是你們的依仗,我和離了,你們如何在娘家立足?宏兒又怎麼辦呢?你父親這樣子,再討個娘子,她就能對宏兒好?”

    唐枚頓時洩氣。

    她能不管自個兒要不要娘家做後盾,可別的妹妹弟弟還能不管麼?

    張氏攏一攏她的肩膀,“我是想得有個法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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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要什麼法子呢,父親到時候真要做,娘不依就是了,大不了把二叔三叔都叫來,評評理,還像不像話的!對了,三嬸可知道呢?”

    “你三嬸也是叫我不要依,只我怕他鬧起來,就算二弟,三弟也沒辦法,到底他是兄長。”

    唐士寧上面沒人壓著,真是個脫韁的野馬了,誰也鎮不住,唐枚咬了咬唇,又想到柳氏也曾垂涎鶩湖的農莊,不由惡狠狠道,“索性把那田給陳姨娘!”

    “給陳姨娘?”張氏一愣,隨即便明白過來,“她向來本份,就算給她,她如何會要。”

    “正是要這樣才好呢。”唐枚哼了一聲,“陳姨娘生了宏兒,她在姨娘位置上,稱得上是賢淑,對母親也是尊敬有加,要說生了兒子就有田,陳姨娘可不是頭一個?不止給田,最好還給一家鋪子,看父親怎麼說。”

    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誰叫她這個父親非常人呢,若說上面有個長輩還好,能管束著點,可族裡的老人都在揚州,唐士寧如今最大,卻是真真的為老不尊!

    張氏把話反覆在心頭想了好幾遍,到晚上唐士寧回來,又醞釀一番,方才同他說起這件事。

    聽到說要給陳姨娘鶩湖的良田,還有一家香料鋪,唐士寧很是驚訝。

    “我是覺得陳姨娘的娘家不得靠,生活未免苦了些,且她這幾年又謙遜賢良,給她這些,也是想讓她以後更好的服侍老爺呢。”

    唐士寧嘴角抽了抽,他與苗姨娘甜言蜜語時,確實是說過把鶩湖的一傾良田給她的,只清醒時,張氏問起,他又不好承認。如今突然提出要把這田給陳姨娘,他自然有些火大,顯然張氏是針對苗姨娘這事才說的。

    可偏偏又不好挑明,只沒好氣道,“宏兒都這麼大了,還提這些幹什麼?當年既然沒有給,也已經晚了。”

    “怎麼晚了呢?將來苗姨娘生了兒子,我想來想去,也是該補貼她一些的,只陳姨娘在前,她在後,陳姨娘沒有,她若是有了,我這個主母還如何立足?別的人不得說三道四,講我們唐家不公平?再者,宏兒可是唐家現在唯一的少爺呢。”

    她竟然答應要給苗姨娘補償,唐士甯立時心裡一喜,假若這樣,倒是省了自己好些功夫,不是鶩湖的便不是唄,反正他們家的良田多的很,便淡淡道,“也罷了,那你自己看著辦。”

    張氏見他果真答應,恨得在心裡連罵了好幾句。

    唐家這份祖業幸好是有她在操持著,真要叫他來插手,只怕連十年都撐不住!

    “老爺既然這麼說,那倒還有件事要解決。”張氏吸了口氣,叫秦媽媽把帳本拿來,攤開在唐士寧面前。

    唐士寧對這些沒有耐心看,皺眉道,“你辦就是了,又要我看這些幹什麼?”

    “老爺不看也行,只聽著罷。”張氏正色道,“這鶩湖農莊一處,香料鋪一處已是占了每年收入的十五分之一,再有後面苗姨娘的,少說也得相當,那麼咱們每年收入便要減掉十五分之二。又這兩年雨水不好,幾處農莊收入大減,可每年要花出去的銀子卻只在增加。”

    “所以呢?”唐士寧隱有不好的感覺。

    “所以老爺每月如此花費,妾身只怕不好維持,假若要送給姨娘這些,老爺必得省下半數銀子。尤其這鶩湖農莊,莊上每年還會提供上好的米糧,像中秋的螃蟹也是那裡來的,給了姨娘,這些東西都是歸她們了,咱們要,也只得去市集上買。”

    唐士寧愣了半響,他從來都只知道伸手拿錢,結果發現給兩個姨娘這些,竟會危害到自己的利益,連每月的銀錢都要省,登時就不高興了,怒道,“咱們家什麼時候那麼窮了?給那些田都給不起?”

    張氏冷冷一笑,“老爺不信,只當咱們家金山銀山搬不空麼?也罷,這就叫陳姨娘來。”

    秦媽媽得令便出去了。

    唐士甯見她連停頓都不停頓的就去叫陳姨娘,又有些後悔,按捺下道,“你急什麼,我只是問問罷了,這家裡都是你操持的,我哪裡有空管?你說什麼便是什麼,既然不好給那麼多,只少一些便罷了。陳姨娘那裡,你也看著辦。”

    不一會兒,陳姨娘就到了,上來行了禮立在一旁。

    “剛才和老爺商量來著,說到你這些年的功勞,正好咱們家鶩湖有些田產,想分了你百畝地……”

    張氏話未說完,陳姨娘已經驚恐道,“這如何使得,萬萬不可的,老爺,太太,婢妾承受不起!”

    唐士寧見她嚇成這樣,皺眉道,“你怕什麼呢,給你,你要就是。”

    陳姨娘哪裡敢要,連忙跪在地上道,“婢妾服侍老爺太太乃是本份,老爺太太覺得好,誇讚兩句便是了,如今可不是要折了我的壽?又太太對婢妾寬厚有加,婢妾銘記在心,只報答都來不及,如何還能祈求別的?老爺,婢妾能伺候在您跟太太身邊已是很大的榮幸,再要多的,便是貪求,那是要被雷劈的!”

    她是把自己低到了塵埃裡,又說得情真意切,唐士寧細細瞧她一眼,見她因激動兩頰升了紅暈,眼神又若小鹿般純真,便有些心疼起來,擺了擺手道,“罷了,難得你有這樣的心意。”

    張氏也點點頭,微笑的誇讚道,“你家境貧寒,可這些年,卻從來也未伸手要過什麼,反而是有了好的就送來老爺與我,真是難得的很。”

    唐士寧聽著,更是想到陳姨娘多年來的好處,叫她起來。

    陳姨娘慢慢立起,她今兒穿了一身淡青桃花紋小衫,月白長裙,身姿若柳扶風一般,令人憐惜。

    張氏歎一聲,“老爺你看,陳姨娘這般懂事,倒是不好叫她為難。”

    唐士寧道,“也就算了,給她以後每月的月例加一份。”

    本來是每月十兩的,也就是加到了二十兩,張氏自然同意,叫秦媽媽記下來。

    陳姨娘又要推讓,張氏說了幾句才肯,又是道謝一番後方才告辭走了。

    “她這裡既然不行,那苗姨娘以後……”張氏問道。

    “自然也一樣,若是生了兒子,加一份月例就是。”唐士寧哼了一聲,“沒見陳姨娘說呢,再要就是貪了,得天打雷劈!這鶩湖的良田既是那麼重要,哪裡好給別人的,你以後也休再提了,好好給我管著。”

    張氏笑眯眯道,“是,老爺。”

    唐士寧便甩手走了。

    秦媽媽跟出去看了看,回來小聲道,“去了陳姨娘那裡了。”

    張氏坐下來,緩緩籲出一口氣。

    “太太同二小姐這計策看起來是奏效了。”

    “誰知道以後又會怎樣。”張氏臉上並不開懷,“可惜娘去的早,老爺這脾氣如今難以改了,我只望她們幾個都能嫁個如意的,宏兒還小,又是家裡的長子,老爺應不會虧待他。”

    秦媽媽心疼張氏勞心,“太太也別想那麼多,如今四小姐已經定了,二小姐同三小姐想來也不會遠。”

    “但願如此了。”張氏又展開笑顏,“不管怎樣,現在算是過了這一關,幸好我沒看錯人,陳姨娘仍是個好的,老爺能有一半心再移到她身上,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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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8 21:03: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秦媽媽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老爺的心又有幾分在太太身上呢?這樣勞心勞力的操持著整個家,為這個家付出那麼多,結果卻這樣……

    只幸好幾個兒女都是有良心的,太太至少會很欣慰。

    消息很快就傳到唐枚的耳朵裡,聽說陳姨娘的月例漲了一倍,她心裡也猜到張氏那裡必是成了,心情也愉快起來。

    過了幾日,唐惠來了。

    因為上次賣掉錦緞鋪的事情,她心知張氏必是惱了她,中秋節也只送了節禮來,後面一直沒有露面,猜想應是淡掉了些,才敢過來。

    看了眼桌上一大堆的東西,張氏淡淡道,“怎的又突然來了?親家太太可不要生氣?”

    “跟婆婆請示過了的,又是好久沒來了,哪裡會生氣。”唐惠笑道,“娘,你身體可好呢?”

    張氏沉著臉不答。

    唐惠可憐的看了眼秦媽媽。

    秦媽媽只得道,“太太身體很好,就是最近天氣乾燥,有些上火咳嗽呢。”

    “啊,那叫廚房燉了雪梨吃沒有?”

    “才吃過的。”

    張氏還是不理唐惠。

    唐惠心裡一難受,眼淚就啪嗒啪嗒落了下來,上去拉著張氏的手,哀求道,“娘,女兒知道錯了,娘您不要氣我好不好?那鋪子我也是沒辦法才賣掉的,人命關天呢。”

    見她哭了,張氏終於不忍心,歎口氣道,“你向來也不是那麼魯莽的,怎的卻不會問問我?”

    “我實在是怕娘擔心,那時候時間又緊急,哪裡想得到那麼多。”唐惠咬著唇,“那會兒我是找了二妹商量的,本想叫她求求三嬸,三嬸那裡可不是有些余錢麼?我到時候再把鋪子賣了,也不至於那樣倉促虧了大筆錢的,可二妹卻是……哎,我知道她是想開分行,倒是怪她不得。”

    張氏慢慢皺起了眉,尋思了會兒,卻是不記得唐枚同她提過這段話,只說過唐惠賣了鋪子是為救人。

    “娘,你聽了也不要放在心裡,就當沒聽見,斷不要去怪二妹的。”唐惠不一會兒眼睛就紅腫了,“我只是心疼我那鋪子,可元華表弟是為了替我去江南進貨才弄成這樣,他又是他們劉家一脈單傳的,我怎麼好忍心不救人呢?娘,你真的不要惱我啊!”

    “罷了,已經過去的事提了又有何用。”張氏給她抹抹眼睛,“都這麼大了,還哭成這樣,像個什麼樣子呢?鋪子沒有了也罷,你一個婦道人家整日裡忙這些也不好,多陪陪親家太太才是正理兒呢,我有空了也要去看看她。”

    唐惠暗道,怎麼二妹一個婦道人家開鋪子就行了呢?心裡頓時很不樂意,嘴裡卻道,“我聽娘的,是該歇一歇。”

    兩人說了會兒,唐惠就去找唐枚了。

    “這三千兩銀票還給你,救了人,鋪子賣了就只剩這些,倒是夠還你的。”

    唐枚本來根本就不指望她還銀子了,又是這麼大一筆數目,心裡自是驚訝的很。

    唐惠如今把鋪子賣了,他們鄭家因老爺已經不在,原本也不殷實,唐枚怕她手頭太緊,想了想道,“你還是先拿著罷,等寬裕了再說。”

    “我如今也不開鋪子了,倒不急用,不像你呢,你還是拿了好。”唐惠把銀票放於桌上,握了握她的手道,“上回的事你別怪我著急,委實是情勢緊張,才想著叫你去求三嬸的,現在想來,實在慚愧。”

    像是來和好的,到底是她親姐姐,豈能不給面子,唐枚也忙自我批評,“也是我沒有替大姐著想,害大姐急著把鋪子賣了……”

    “哪裡怪得了你呢,快別說這話,我才同娘提了,都是我自個兒衝動。”唐惠一口打斷她,“好了,既然誤會已解,咱們再不要提這事。”

    其實唐枚有很多疑惑,比如那鋪子的錢到底劉家後來還上了沒有,還有劉元華是怎麼被劫的,可她覺得問出來多半又要讓唐惠不高興,也只得閉口不提。

    兩人又去唐芳那兒玩了會兒,說說笑笑,唐惠用了晚飯才回了娘家。

    這幾日唐士寧都不太去苗姨娘那裡了,偶爾看一下也從來沒有過夜的,倒是教苗姨娘疑惑不已。

    吃了一小碗甜芋頭,她把勺子一扔,問刑婆子道,“老爺最近到底怎麼了?可是嫌我肚子大呢,不好伺候他?”

    “依老婆子看倒不是,以前姨娘不也不方便麼,老爺還不是常來?”刑婆子眼睛轉了轉,“我看是太太在老爺面前說了壞話呢!不然老爺怎麼要去陳姨娘那裡?她哪裡比得上你了?曲兒沒你唱得好,也沒你年輕,伺候人也是沒你的功夫好的。”

    苗姨娘聽了皺起眉,“說我壞話?哼,可見她也小氣的很,那良田老爺是答應給的,我只叫她早些處理。”

    “什麼?”刑婆子怪叫一聲,“你竟給太太說了這些?”

    “怎的不能說了?那燕窩老爺也說給我的,結果太太自己吃了,也沒要給我,我看著生氣就說了。”

    刑婆子眼睛一翻,“你啊你個糊塗鬼,那鶩湖農莊的事怎好告訴太太的?哎呀,我一不在你就……”

    “誰叫你那幾日不在府裡呢?忙什麼,也不帶我去外頭逛逛。”苗姨娘哼了聲道,“再說,也是你說要我該爭什麼爭什麼,那會兒邵姨娘的事,她自個兒來問這問那,原是要害我呢,我也聽你的裝了病,如今去要田又怎麼的?”

    刑婆子差點氣得吐血,難怪老爺最近變了,那麼大一個莊子,太太豈肯妥協呢,怎麼也得想法子解決了此事,如今看來,老爺是被太太說服了!

    真是功虧一潰!

    見刑婆子臉色陰沉的好像熄掉的炭火一樣,苗姨娘奇怪道,“難道說了果真要不到了?”

    “你說呢!你做的好事!”刑婆子一聲大吼,哪裡還像個服侍的下人。

    苗姨娘撇撇嘴,“以後再要唄,可是成不了,你就沒好處了?”

    刑婆子往門口看了一眼,“你說話小心點,哎,真個糊塗,這次不行再要就行了麼,哪裡有那麼好糊弄的!”

    “要不再把老爺哄回來?”苗姨娘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我看他很喜歡聽些濃詞豔曲的,我一個人唱還嫌沒得勁呢,要不明兒買幾個好看的姑娘來,我教著她們一起唱,可新鮮呢。”

    刑婆子抽了下嘴角,“你還怕沒人跟你爭寵呢?還挑好看的?切,挑些聲音好聽的就罷了,要什麼好看!”

    苗姨娘也隨她了,“那你去辦好了,我最近也懶得動。”

    “你好好的養身體,指不定就是個兒子哩,到時候你可好了,腰杆挺直了,那宏少爺我看他也不是強壯的,膽兒小,不是個當家的料!你這個好好養大了,有得指望呢。”

    苗姨娘點點頭,從果盤裡抓了把瓜子去床上慢慢吃了。

    刑婆子過不了一會兒就去請示張氏,說伺候苗姨娘的幾個丫環不得力,苗姨娘很用不慣,想從人牙子那裡再挑幾個來。

    那苗姨娘是沒娘家的,來府裡就帶了一個雇來的丫環,旁的也都是買來的,這個要求倒也得當,刑婆子又說苗姨娘是花自個兒的錢,張氏便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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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8 21:04: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刑婆子便急忙出府去找人牙子了,把條件一說。

    隔日,那人牙子就帶了十幾個小姑娘來。

    刑婆子同苗姨娘挑了大半日才挑出三個。

    秦媽媽自是關注這件事,回來同張氏講,“倒沒有挑那些個標緻的,還真叫人奇怪。”

    “哦?那倒是挑了哪些呢?”

    “說是叫她們唱歌呢,像是找女伶一般,太太你說好不好笑?莫不是來做活的,倒是來唱曲的。”

    張氏皺了皺眉,“苗姨娘原先也是唱曲的。”

    “如此說來,想是要籠絡老爺了。”秦媽媽道,“那怎麼好呢太太?”

    “咱們正經府邸被她弄成什麼樣子,真個不成體統了!”張氏斥責了兩句,轉念一想,又道,“也罷了,先隨她去,到底沒有起頭呢,說了老爺也是有藉口不管的,你只管找人盯著。”

    秦媽媽忙答應一聲。

    昨晚下了一陣小雨,清晨起來,天驟然冷了好多。

    唐枚請安回來,只見青石路兩邊落滿了葉子,再遠些,那園子裡前幾日還盛放的花兒也一夜之間都凋謝了乾淨。

    她想起蘇三小姐送的那個海棠暖手爐,不由自主笑了起來,問劉媽媽道,“我倒是該回送什麼給蘇三小姐呢?她應是樣樣都不缺的。”

    “要不小姐跟宋娘子學做個點心送了去,也是誠意。”

    唐枚點點頭,“可以考慮下。”

    正說著,秋葉從院子裡迎上來道,“小姐,蔡有道家的來了,帶了好些東西,正等著小姐呢。”

    她進去一看,正是王銀玲來了。

    王銀玲上來恭恭敬敬行了禮,臉上滿是笑容,“問二小姐好。”

    唐枚笑道,“你是該來了,丙兒同你分開那麼久,應是也想念的很。”

    王銀玲想到最疼的小兒子,眼角有些濕潤,“丙兒有福氣跟著少爺念書,多虧了二小姐的恩德。”

    “是他自己的功勞,對了,我上回跟你說的事,都弄了嗎?”

    “那些雞鴨牛羊都買了,養的好好的呢,至於果樹,暫時只種了些橘樹,梨樹,梅子樹,等來年開春再種些別的。還有藕呢,相公在試著養,只天氣還不對,也要等明年才行。”

    “這就行了。”唐枚滿意的點點頭,叫劉媽媽帶王銀玲先去休息,丙兒跟唐宏去私塾,得傍晚才能回來同她相見。

    春芬這時把王銀玲帶來的東西拆了開來,只見滾出來好些鮮果,笑道,“真香呢,小姐,咦,還有鹹鴨蛋!小姐,早上配了粥吃最好。”

    上回她只跟王銀玲提過一次鹹鴨蛋,她倒是記得了,也是個有心的,唐枚道,“晚上就煮了吃罷,我倒是饞了。”

    山珍海味吃得多,也要發膩。

    “還有狐皮呢!好漂亮!”春芬忽地叫道,喜滋滋捧上來給唐枚瞧。

    紅玉也湊過來看,“是不是那小林子裡打到的呀?”

    這是一張雪白的狐皮,又滑又軟,唐枚摸了幾下,笑起來,“才說沒東西送給蘇三小姐,王大娘子倒是來得巧。”

    “這麼好的狐皮,可算難得,奴婢瞧著比小姐那件披風上的皮子還要好呢。”綠翠也道,“不過就這麼送給蘇三小姐麼?”

    唐枚想了想,“天氣既冷了,做個暖袖好了。”說罷就叫綠翠把放針線的箱籠拿來。

    “你會這個的,倒是教我怎麼做。”

    綠翠自是全教了,剪裁了之後,唐枚又親手來縫。

    從這天早上一直做到第二日下午,才做好了。

    看著這雪白的暖袖,她很是有成就感,心想,蘇三小姐定是會喜歡的,想著過兩日就送過去。

    誰料到,才隔了一日,武陽侯府的請帖就來了。

    劉媽媽止不住得笑,“你瞧你們心意相通的,蘇三小姐肯定做夢夢到小姐要送她東西呢,這就叫人來請小姐了。”

    唐枚當然高興得很,同張氏說了一聲,帶著暖袖就去武陽侯府了。

    來到垂花門口,姚媽媽親自來接。

    唐枚笑眯眯的把暖袖拿出來,“媽媽看呢,這暖袖,你們家小姐可喜歡呢?若是不順意的,我到時就不拿出來了。”

    可姚媽媽沒有回應她,靜寂無聲。

    唐枚奇怪的瞧了姚媽媽一眼,才發現她兩眼紅腫,整個人憔悴不堪,像是好久沒有睡過了,頓時心裡不安起來,忙問道,“媽媽你這是怎麼了?”

    劉媽媽也是吃驚的很。

    姚媽媽抽噎道,“小姐她,她出事了,醒不過來……”

    “什麼?”

    唐枚心裡一震,完全不可置信,手裡的暖袖滑落下來,雪白的皮毛瞬間沾染了地上的塵土。

    “她,她生了什麼病麼?”片刻後,她才回過神,盡力穩定住自己。

    姚媽媽歎一聲,不知從何說起,只道,“撞到了石頭上,昏睡了三日了。”

    唐枚掌心冰冷,只聽姚媽媽繼續在說,“是侯爺叫老奴請了小姐來……”

    後面的話有些聽不清楚,她只覺得耳朵像是露在寒風裡,刺骨的冷。

    蘇三小姐竟會遭遇到這種事,真是造化弄人!

    “媽媽,帶我去看看她罷。”唐枚深深吸了一口氣,蹲下來撿起暖袖,輕輕拍掉上面的塵土。

    卻聽姚媽媽叫了聲侯爺。

    抬頭往前一看,只見蘇豫正立在不遠處,冷清肅穆,目光落在她臉上,對視的刹那,有什麼情緒似迷霧般彌漫開來,混沌不堪。

    唐枚遙遙行禮,叫了聲侯爺。

    蘇豫走過來,示意姚媽媽先行。

    看起來他是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這等緊要時刻,肯定是因為蘇三小姐的事情,劉媽媽與綠翠忙往後退了一段距離。

    垂花門口頓時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唐枚關切的問,“大夫沒有什麼說法麼?”

    “太醫都束手無策。”蘇豫看著她,微微低下頭,他自懂事後就不曾求過人,又是一個自己沒有給過好臉色的姑娘,他何時有過這樣尷尬的時候?可為了妹妹又哪裡能顧面子,只這片刻功夫,他開口道,“今日請了二小姐來,是蘇某有件事想拜託你。”

    唐枚訝異,蘇豫在她眼裡是不近人情的,不要說什麼請求了,就是略微放下身段都不會,如今卻這樣同她說話,是因為蘇三小姐的狀況麼?她忙道,“侯爺請說,如果有幫得了的地方,我一定盡力而為。”

    她的回答簡單俐落,讓他接下來的話更容易說出口,蘇豫道,“太醫說這世上如今也只有回春針灸法能救得了舍妹的命,蘇某已知道此針法傳人是誰,只無論如何也請不動他。”

    他的眼裡閃動著寒芒,最後一句話即便掩藏,也聽得出有無盡的惱意在裡面。

    唐枚不由奇道,“侯爺的意思是……”

    “那人是鐘鏡香。”蘇豫微微眯起眼,有光亮聚於眸底,在晨起的陽光下璀璨如珠。

    他雖貴為侯爺,鐘鏡香乃一介草民,卻也有他無法撼動的事,只不明白,鐘鏡香為何卻非要指定唐枚。

    “他說需得你去請,他才會願意施展回春針灸法。”

    唐枚擰起了眉,她只需動一動腦筋,便立即明白了鐘鏡香的意圖。

    好個會找時機的傢伙!

    見她神色微動,蘇豫問,“可是有什麼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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