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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漁潼 - 步步高嫁(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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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8 21:16:1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步步高嫁(卷四)》作者:漁潼

嫁入侯府不是蹺腳輕鬆當少夫人?唐枚嫁給蘇豫可是一點也不輕鬆,
長眼睛沒見過做娘的這麼寶的,二嬸居然安排一齣戲想讓兒子英雄救美,
卻沒想過兒子根本不會游泳,差點溺死人家姑娘,是她出手解了圍,
結果媳婦沒了,二嬸還為了這件蠢事被老夫人趕回娘家思過,可憐喔!

不過她因此得到親親相公的萬般疼惜,
他都嘛日日很努力和她一起做人,並將重要鑰匙交給她保管,
當然侯府大小事她也得管,沒想到她大姊不省心,竟想仿效她鬧和離,
大姊也不想想,有像她的本事和能力能成功和離嗎?

沒有嘛,就該趁早死了這條心,別讓她們母親煩惱又擔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才覺得他們夫妻恩愛非常,因為鄰國出兵,
親親相公把妹妹蘇若琳的親事定下,才安心奉命領兵出征,
哪知一趟天清寺之行,若琳誤中她堂妹的詭計,

如今京城到處在八卦若琳和外男有私情,眼看婚事快要不保,
惹出這件禍事的堂妹以為自己平安沒事?怎麼可能!
長嫂如兄,她立刻代夫殺上門,定要為小姑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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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8 21:16: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夜深人靜,水蓮在床上輾轉反側,她不明白少夫人的心思,明明都叫自己去伺候侯爺,可是侯爺並不碰她,那又為何要叫她去呢?耍她玩不成?

    她正睡不著,水靈走了來,笑道:“你還沒睡呢?”

    水蓮也不說話,只坐起來,看著外面的月光。那光明亮又溫柔,好似侯爺的眼睛,只是,卻不是看向她。

    “你有什麼心思,我還不懂嗎?”水靈上來握住她的手,“是侯爺吧。唉,我看著也替你生氣,下回少夫人再叫你去,不如就不去了。”

    “這怎麼成?”水蓮回道,“咱們是奴婢,不好忤逆的。”

    水靈輕笑,“少夫人還不是忤逆老夫人,我看侯爺定是怕少夫人才不敢碰你。”

    水蓮吃驚的道:“這怎麼可能,侯爺豈會怕什麼人?”

    “不然為何不碰你?我想不明白,你長那麼好看。”水靈湊過頭來小聲道:“你看少夫人不在小日子時,兩人不知道多恩愛,恨不得天天都要水的,這個你不會不曉得。可少夫人小日子好幾天,侯爺難道忍得住?你說又是怎麼回事?”

    水蓮漲紅了臉,輕輕推她,“你別胡說。”

    水靈撲哧一笑,“我是胡說的,我哪裡知道少夫人在想什麼,咱們不過是奴婢,上頭說什麼就該聽什麼,我只是來提醒你,還是別有什麼心思為好,到頭來只會失望罷了。看得出來侯爺很喜歡少夫人,只怕老夫人這回真的想錯了。”

    水蓮沉默了會兒,慢慢說道:“那咱們豈不是不該來?”

    “可不是。”水靈歎氣,“像別的丫鬟到了年紀配人的配人,咱們這可怎麼辦才好?”

    還不如待在老夫人身邊,到了合適的年紀嫁人,運氣好,做個管事嬤嬤,運氣不好,平平淡淡過一生,也比現在這樣來得強。水蓮起身倒了兩碗水,一碗遞給水靈。

    “水靈姊姊,那你說咱們到底該怎麼辦呢?”她誠心求教。

    水靈低頭喝了口水,才道:“能怎麼辦,看運氣唄,假使少夫人一直這樣差使咱們,只怕就這樣耗到老,老夫人以為咱們不盡力,哪裡曉得少夫人跟侯爺是這樣對咱們……”

    水蓮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隔了幾日,唐枚早上去蘇老夫人那裡請安,蘇老夫人卻叫她準備準備,說要去宮裡。

    蘇老夫人微笑道:“不用怕,太后娘娘很是溫和,問你什麼回答就是,切莫多嘴。”

    唐枚應下,便趕緊回去把四品夫人的服飾給穿戴起來。像老夫人是一品夫人,是大紅錦緞,胸前繡著雙翅張開的錦鸞,一條五彩斑斕的尾巴直橫到裙角,四周有彩玉綴邊,華麗非常。而像她的,就只繡紫色菡萏,金線包邊,比起一品來遜色多了。

    不過劉嬤嬤還是笑得闔不攏嘴,愛不釋手的摸了摸兩邊的袖子,“總算穿一回了。”

    “我倒是不想穿,渾身不自在,一會兒還得去宮裡,太后娘娘也不知是什麼樣的人。”

    劉嬤嬤恨不得去掩她的嘴,急道:“少夫人可別胡說,不知多少人想穿這一身,又不知多少人想去宮裡瞧瞧太后娘娘,少夫人你這是福氣啊!”

    唐枚笑道:“是是是,我太有福氣了,這就走。”

    去到蘇老夫人那裡,蘇老夫人見她裝扮妥當,便領著去了外頭早就候著的轎子,往宮裡去。其實今兒這事也出乎蘇老夫人的意料,是宮裡來的公公傳了皇太后的意思要她們去的。

    到底為何事,絕不會只是為了見見她們而已,蘇老夫人不禁按著眉心。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轎子停下。唐枚出了轎子,頓時看見巍峨的城牆。

    她頭一次看到真實的皇宮,心裡很是震撼,一時回不過神,還是江嬤嬤輕咳了聲,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忙低下頭,隨著來領路的太監往前走。

    皇宮大得超乎想像,足足走了一炷香時間才來到一處宮殿。穿過高大的宮門,唐枚抬頭看見宮殿上方懸著匾額,寫著“慈念宮”三個字。

    腳下是一條鋪著大塊白色平整玉石的道路,道路兩旁種滿了奇花異草,只是在這樣的宮殿前,那些花兒像籠罩了一層嚴肅與冰寒,失去了豔麗顏色般引不起人駐足欣賞。

    沒想到皇太后讓她大為意外,果然如同老夫人所說,極是溫和,而且她竟然那麼年輕,看起來與馮氏差不多,明麗動人,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

    “早前就想著叫姊姊來,只是身體不太舒服。”皇太后微微有些氣喘。

    蘇老夫人關切的道:“怎麼不告訴我一聲,我以為你有好些事要處理。”

    兩人口氣親切,竟像是親姊妹一般,唐枚心裡儘管十分好奇,卻不敢仔細端詳兩人的神色,只低著頭站在一旁靜心聽著。

    皇太后笑道:“也不嚴重,就是覺得身體乏,不太想見人,現在才好些。”

    “你身體一直不太好,該要當心,幸好皇上也大了,原本操心的事也能放一放。”

    皇太后的笑容越發溫和,看向唐枚,“你不必拘禮,坐吧,豫兒那性子,我原以為不知要到何時才肯娶妻,哪知忽然就成了,倒叫我意外。今日看見你,便有些明白了。”

    這算是誇她嗎?唐枚謙和的低頭謝了,側身坐下。

    其實蘇老夫人一直在關注唐枚,一開始見她剛進宮有些吃驚的樣子,本以為會畏手畏腳,到底不是權貴人家出來的。後來倒好,大大方方,沒有怯懦也沒有逢迎,不卑不亢,心裡也頗為滿意她今日的應對。

    “豫兒是開竅得晚,總算沒有叫我這個老太婆失望。”蘇老夫人順著說了些好話。

    皇太后聽了,叫宮女拿了柄玉梳賞賜給唐枚,唐枚忙跪下接了。

    那玉梳觸手冰涼,夏日好似冰般冷,叫人十分舒服,看來是寶貴的玉石雕刻而成的。

    “豫兒手上的傷如今可好了?”皇太后這時忽地問起。

    唐枚聽了一愣,她不知蘇豫竟然受傷了,他身上雖然有一些傷痕,不過看起來不像是傷還沒有好的樣子。

    皇太后這話是問蘇老夫人,蘇老夫人微頓才道:“他後來也一直未提,我竟不知。”

    皇太后臉上閃過一絲愧疚,“當年有他才阻止了一場浩劫,我今兒問起,是因為太醫院新來一個御醫,他會治那種傷。”

    蘇老夫人眼睛一亮,“哦?那真的太好了。”

    “所以跟姊姊說一聲,什麼時候叫那御醫給豫兒看一看。”皇太后眼瞼微垂,“他如此有才,總不好就此浪費了。”

    “這種好事自然是越快越好,還請太后娘娘派那御醫幫忙醫治。”蘇老夫人笑道。

    皇太后笑著應了。又說了會兒話,唐枚二人就告退出來。

    只是一踏出宮門,蘇老夫人的臉就陰沉得像天邊的烏雲,唐枚看在眼裡,不明白怎麼回事,太后娘娘找了御醫給蘇豫治傷不是好事嗎?可老夫人竟像是遇到倒楣的事一樣。

    兩人坐轎子回去,到了侯府,蘇老夫人的心情仍沒有恢復,唐枚也不知說什麼才好。

    “少夫人,宮裡怎麼樣?”劉嬤嬤笑咪咪的迎上來,她一直在外頭等著,並沒有被允許進宮,對裡頭自然是好奇的。

    幾個丫鬟也圍上來,想聽聽宮裡的景象,唐枚換了常服,一一滿足她們的好奇心。

    “原來太后娘娘這樣好呀!”春芬驚訝,“奴婢光聽著太后娘娘四個字都要發抖呢。”

    “你就這點出息,幸好少夫人不像你這般。”劉嬤嬤戳她腦袋。

    春芬吐吐舌頭,“奴婢哪比得上少夫人,不是說人比人氣死人,奴婢很有自知之明。”

    幾個丫鬟都笑起來,唐枚卻是心不在焉,到底老夫人為何要這樣擔憂?蘇豫能治好手是好事,莫非……

    待蘇豫回來後,她同他講了今日去皇宮的事。

    她抓住他兩手翻來覆去的看,“今天才知道你的手有傷,到底是哪裡不好?會疼嗎?”

    他笑了笑,挽起左手的袖子,“外傷早就好了,只是筋骨受損,使不得多大力氣。”

    手臂上有道淺淺的傷痕,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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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8 21:16: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唐枚輕撫,想起他每每抱起自己的力道,嘴角輕揚,若是他真的好了,那力氣該有多大?不過她很快又想到老夫人的樣子,忙問:“太后娘娘忽然要叫御醫給你治傷,是不是咱們周邊又有敵軍侵犯?”

    蘇豫聞言放下袖子,順勢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掌心輕轉。

    一陣搔癢,唐枚顫抖道:“講正經事呢。”

    他輕輕一笑放開手。

    “侯爺?”唐枚急了,他怎麼回避問題?

    蘇豫看著她,“你問這些幹什麼?”

    “幹什麼?”唐枚瞪圓了眼睛,“假若有敵軍入侵,你手好了,自然要被派出去打仗,居然問我幹什麼?你可是我的相公啊!”最後一句已然顯露出焦慮。

    他狹長的眼睛微微一眯,嘴角慢慢彎起來。

    唐枚看出他在笑,頓時有些惱火,板著臉道:“侯爺不想說就算了。”

    她站起來要走,卻被他一拉又跌坐到了他懷裡。

    “是的。”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要去出征了。”

    她的心一顫,從來不曾親眼目睹戰爭的殘酷,可是耳聞他要去出征的瞬間,她好似看到了金戈鐵馬、馬革裹屍,看到了一將功成萬骨枯的畫面。

    沒有一場戰爭在結束之前,你可以說出必勝二字,也沒有一個人前往戰場,可以保證他一定可以安全歸來,難怪老夫人要擔心,難怪皇太后要親自召見老夫人與她,看來,這次的戰況並不樂觀。

    看她沉默許久,蘇豫低頭親了親她的臉,“不要擔心。”

    她端詳著眼前這張俊臉,這個她嫁不久的男人,好一會兒才道:“就不能治不好嗎?”

    這話帶著少見的孩子氣,與她慣來的從容大不相同,他忍不住笑了,眸色柔和,“就算治不好也不影響我領兵啊。”

    他可是個將軍,有時只要動嘴巴,更不用說他的腿還好好的,騎馬完全不成問題。

    唐枚立時泄了氣,看來他鐵定要去了。

    他站起來,“走吧,去祖母那裡。”

    兩人同老夫人問安,唐枚心知他們必定有很重要的話講,尋了個藉口先告辭。

    蘇老夫人焦急的問蘇豫,“剛才我和你二叔打聽了,遼西那裡鐵軍不斷入侵,已經攻破了兩個重鎮,現在佔據了千陽城,坑殺數千士兵,朝裡派了王大將軍去,前不久又敗北而歸,可是真的?”

    那鐵軍是景國歷經幾十年才培養出來的精銳大軍,一直是大燕的隱患。這幾年景國因內訌四分五裂,朝廷忽視它,誰料到會突然揮軍南下。

    蘇豫微微籲了口氣,“是的。”

    蘇老夫人手一抖,差點撞倒了桌上的茶盞。

    江嬤嬤趕緊上來立在老夫人身邊,手裡握緊一個玉瓶,這藥是護心的,老夫人年邁,容易心悸,如今侯爺指不定又要派去戰場,老夫人哪能不擔心?

    “不過鐵軍糧草不足,不會再次進攻。”蘇豫看出老夫人的擔心,淡淡說道,“等過些時日,我朝大軍彙聚,要趕他們出去不是難事。”

    “不是難事?”她想到大兒子當年也說不是難事,卻再也沒有回來。她拿起手邊的念珠,一邊轉著一邊道:“可能明日就會有御醫來給你治傷,你這手到底如何?”

    “沒什麼關係……”

    “胡說!”不等他說完,蘇老夫人一聲大喝,“沒好就不准去,御醫那裡我自會講明,你沒好就是沒好,別說什麼大話。”

    蘇豫一愣,江嬤嬤趕緊朝他使眼色,可他哪會在意,“五年前沒有把他們滅了,這次我一定會祛除乾淨,還請祖母放心。”

    蘇老夫人聽了直瞪眼,怒拍桌子,“去不得!”

    “我乃是將軍,如何去不得?”蘇豫揚眉,“要我裝病,萬萬不行,傳到皇上與太后那裡,那是欺君之罪,祖母莫非瘋了?”

    蘇老夫人氣得瞪目握拳。

    江嬤嬤忙道:“侯爺,快別說了。”一邊拿了粒藥丸放進老夫人嘴裡。

    蘇老夫人就著水咽下,胸悶才好些,可見到坐在下方的孫兒,恨不得把茶壺砸在他頭上。真真跟他父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什麼不喜歡,偏偏喜歡征戰沙場。

    她心裡咒駡不已,閉了閉眼睛道:“等御醫來了,你手總要治好了再去,太后也說了,叫你好好調養,那邊還不急,你急什麼?怕鐵軍打不過來是不是?啊?”

    蘇豫看老夫人真的氣得很,才道:“那就等御醫看了再說。”

    見他總算聽進去些,蘇老夫人擺擺手叫他出去。

    “侯爺都說了,可見得是有信心的,您不要太憂心。”江嬤嬤只好這麼勸慰老夫人,這皇太后都叫御醫來了,擺明是要派侯爺前去,誰叫侯爺有能力對付鐵軍,護衛江山國土比什麼都重要,老夫人不會不清楚這一點,只是心裡過不去。

    “這一去又不知何時能回。”蘇老夫人捏著眉心,“那邊怎麼沒動靜?”

    知道是說唐枚,江嬤嬤笑了笑,“不過才兩個多月,哪裡那麼快。”

    “哪裡快?一個月就有消息的多得很。”

    江嬤嬤看出老夫人心裡煩躁,便柔聲道:“到時候御醫來醫治也不會馬上好的,還有時間,一、兩個月總不成問題,就不信太后娘娘那裡不准。”

    蘇家長房就蘇豫同蘇炎兩個,蘇炎年紀還小,又是繼母生的,完全不能和蘇豫相比,太后娘娘豈會不知蘇豫在家中的地位,而蘇家大爺就是在沙場丟了命,如此還能不給些恩情?這也未免太無情了些。

    蘇老夫人長歎一聲,旁的不怕,只是這個孫子打起仗來不要命,別的人知道逃跑,身為將軍的他卻是身先士卒,怎麼能叫人放心呢?他雖博得閻王的稱號,家裡人卻操碎了心。

    “水蓮水靈那邊也不成?”蘇老夫人又問,多兩個,機率總高一些。

    江嬤嬤不知道怎麼回,訕訕一笑。

    蘇老夫人看出些端倪,皺起眉道:“不是聽說經常派去伺候豫兒,難道竟不是?把她們兩個給我叫來。”

    江嬤嬤便去找人叫了。

    水蓮水靈兩個也不知出了什麼事,戰戰兢兢前來給老夫人請安。

    “你們都是怎麼伺候人的?”蘇老夫人目光掠過她們,都是自己精心挑選的,卻不成事,往常的聰明勁兒去哪裡了?

    水靈低聲道:“少夫人都叫水蓮去的,奴婢不曾……”

    “哦?”蘇老夫人挑了挑眉,“那你先出去。”

    水蓮單獨留了下來,心裡七上八下。早知道老夫人會叫她過來問話,沒想到會這麼早。

    “侯爺不曾碰過奴婢。”她咬著嘴唇輕聲道,“還請老夫人讓奴婢重新回來伺候老夫人吧!”說著哭了起來,嗚嗚咽咽好不可憐。

    “混帳東西!叫你伺候侯爺還不肯,哭什麼?”蘇老夫人怒道,“什麼叫不碰你,既然少夫人叫了你去,豈有不碰你的理,莫不是你做錯什麼事,叫侯爺生厭了?你在我這兒一向乖巧,怎麼去了那裡倒是不懂事起來?”

    “奴婢沒有,奴婢還是同往常一樣,不曾做過任何錯事。”水蓮伏在地上,“奴婢願對天發誓,別說叫侯爺生厭,侯爺根本不看奴婢一眼,就是去伺候,也是在旁邊端茶倒水。老夫人,侯爺同少夫人恩恩愛愛,根本不容旁人,老夫人還是讓奴婢回來吧,求老夫人。”

    竟還有這種事!那渾小子竟是個情種,又跟他爹一個樣!蘇老夫人氣得直拍胸口,這是老天要絕他這一脈嗎!

    江嬤嬤見狀忙叫仍在磕頭的水蓮出去。

    “哎喲,真是氣煞我也,這小子不氣死我這個老太婆不甘休。”蘇老夫人連連痛駡,“那幾個不給他們找,個個都偷偷摸摸,這一個,給了還不要,造什麼孽啊!”

    “老夫人千萬不要氣壞身子,依老奴看,也不是侯爺不肯,著實是新婚,哪裡有這份心思。”江嬤嬤道,“等時間一久,還不就是這麼回事。”

    蘇老夫人聽她一說,覺得有道理,可想到他就要去打仗,還是著急,晚上輾轉反側,天濛濛亮才睡。

    第二日唐枚去請安時,蘇老太太還沒起來,旁的人先走了,倒是江嬤嬤叫住她。

    兩人來到一處安靜的地方,左邊有個花架,上下三層分別擺放了幾盆牡丹跟杜鵑,兩頭的鐵鉤上掛了鳥架子,站著兩隻翠綠色的鸚鵡,正在梳理自個兒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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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8 21:17: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唐枚輕聲問道:“嬤嬤,祖母是不是因為侯爺的事情沒有睡好?”

    江嬤嬤有心提點她,側身說道:“老夫人關心侯爺,這次去宮裡,少夫人也跟著去的,自是清楚,還有一點,少夫人該知道。”

    “嬤嬤請說。”唐枚微微頷首。

    江嬤嬤小聲道:“侯爺年歲也不小了,這次可能又要出征,老夫人急著想要抱孫子。”

    長輩沒有一個不要抱孫子的,可這事能由她做主嗎?唐枚不由紅了臉低聲道:“我也明白,可是……”他們夫妻倆沒有偷懶,她也沒有避孕,可一直沒有懷上能怪誰呢?

    江嬤嬤笑容滿面,“府裡都知道侯爺疼愛少夫人,老夫人也看得出來,這才叫身邊最得力的兩個丫鬟過去,就是為了給少夫人分些負擔,這樣少夫人也輕鬆些,不是嗎?”

    原來江嬤嬤想說水蓮跟水靈的事。她笑了笑,“她們很能幹,所以我常叫水蓮去伺候侯爺,這事要多謝祖母。”

    既然這麼明白,怎麼就不做到底?江嬤嬤長長吐了口氣,“老夫人昨兒沒睡好,老奴是知道老夫人的憂心,只是她體貼少夫人不會多說,少夫人雖然賢慧,咱們侯爺反倒有些實心眼,有時候不說清楚了,他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唐枚眸光一閃,她已經叫水蓮去伺候蘇豫,難道還不夠,莫非得把水蓮脫光了塞在蘇豫的懷裡不成?實在可笑。

    “水蓮其實很討人喜歡的。”好一會兒,她嘴角翹了翹,輕聲道。

    江嬤嬤舒了口氣,看來是聽懂了。這些話要老夫人親口說出來,未免損壞兩人的感情,若是少夫人真的照做,自會讓老夫人看到這個孫媳婦更多的優點,這可是幫了她的大忙呀。

    唐枚告辭回去,路上卻遇到馮氏帶著蘇炎在園子裡放風箏。

    “母親可起來了?”馮氏看到她,走過來,“剛才江嬤嬤把你留下來,是說了母親的事情嗎?”

    “不是。”唐枚笑了笑看向蘇炎,這孩子平日乖巧聽話,可這會兒卻很活潑,臉上滿是開懷的笑,“炎兒這年紀是該多玩玩,總是看書也不好,我家弟弟我也常叫他到處跑跑,不然身子太虛弱。”

    馮氏微微一怔,笑道:“你說的沒錯,像這種天跑跑出點汗最好。”一邊拉她坐下來,左顧右盼後壓低聲音道:“你同老夫人去宮裡,太后娘娘沒說什麼特別的?”

    看來她消息不太靈通,唐枚心想御醫大概這兩日就會來,根本瞞不住,乾脆直言,“太后娘娘說要派御醫來給侯爺療傷。”

    “哦?”馮氏吃驚得睜大了眼睛。蘇豫手上的傷府裡的人都曉得,那是舊疾,不是那麼好治的,但也影響不大,只是太后娘娘突然提起這事,肯定是有別的原因。

    她眼睛轉了轉,一時不得要領,嘴上回應,“那真是好事,你大概不知道,這傷拖了好久了,假若真的治好,老夫人可就放心了。”

    “我也是這麼想。”唐枚道。

    馮氏這時向蘇炎招手叫他過來,“還不來給你大嫂問個安,只顧著玩,像什麼樣子。”

    蘇炎手裡還握著風箏線,一雙狹長的眼睛清澈明亮,好像湖面的水一樣好看,他恭恭敬敬說了聲大嫂好。

    蘇豫小時候的眼睛大概也是這樣吧,不若現在,常常冷厲得好似刀鋒,唐枚伸手摸摸他的頭,笑著問:“炎兒,你會不會玩風葫蘆?”

    “那是什麼?”蘇炎好奇的道。

    可馮氏沒有讓唐枚說下去,把蘇炎往後拉了拉,笑道:“光這一個風箏你還沒玩夠,還管其他的,等以後再問你大嫂。”那姿態充滿了保護。

    唐枚嘴角一揚。莫不是馮氏怕她引誘蘇炎荒廢學業?還真是想多了,她只不過看蘇炎乖巧天真才接近一下,哪有什麼念頭,馮氏還真是四面楚歌!她頓時沒了興致,站起來告辭就要走。

    馮氏卻叫住她,“你二嬸後日請了吳家夫人與五小姐來。”

    “吳家?”唐枚不明所以,“怎麼了?”

    “你還不知道呢?”馮氏皺了皺眉,“也不知二弟妹怎麼想的,那吳菡萏原是要嫁給豫兒的,如今不成,已很尷尬,偏偏還把人請到府裡,你說說,可不是不大好嗎?”

    要嫁給蘇豫的吳家小姐?唐枚一笑,不知該怎麼回話。

    馮氏當她心裡惱怒,裝關心的道:“所以我現在同你說,要你有個準備。”

    “準備什麼呢?”唐枚真不知道,既然嫁不成,還有什麼好怕的?

    “你這孩子真是老實。”馮氏嗔怪的掃她一眼,“怪不得豫兒疼愛你,要我也覺得你可靠得多。只是那吳菡萏不是什麼好的,我是怕她嫁不成豫兒,又使出什麼花樣來,老夫人又慣來喜歡她。”她點到為止,下面的就讓唐枚自個兒去想了。

    天底下的女人不都一樣,無非就是要守好自己的相公!可惜她忘了,唐枚是和離過的。

    “多謝母親相告。”唐枚沖著她點頭,這才轉身走了。

    劉嬤嬤一路念叨了好幾次吳菡萏的名字,唉,在白家的時候有個張四小姐,來這兒有個什麼吳菡萏,家裡還有兩個盯著通房位置的丫鬟,真是叫人頭疼啊!


    到了下午,宮裡果然派了一個御醫來。

    那御醫姓秦,聽說家裡十幾代都是行醫的,但一直未想過來京城發展,到了秦御醫父親那一輩,因家裡一個長輩考中舉人,這才舉家搬遷到這裡,那秦御醫是前不久憑著精湛的醫術才進太醫院的,人長得矮矮胖胖,看起來十分可親。

    他一開始也沒給蘇豫把脈,倒是同蘇老夫人相談好一會兒才開始療傷。

    秦御醫擅長針灸,花了半日功夫針灸,又開了兩個方子,說每日服用即可,說到痊癒,卻說大概要一、兩個月的功夫。蘇老夫人很滿意,當即就包了紅封給他。

    “這藥放大廚房裡熬。”蘇老夫人叮囑江嬤嬤。

    江嬤嬤自是謹慎得很,忙把廚房裡的管事嬤嬤叫來,又仔細說了遍。

    二房三房的人都來了,牛氏笑咪咪的道:“豫兒好大的面子,太后娘娘親自派了御醫來治傷,真是天大的恩情!”

    蘇老夫人淡淡掃了她一眼,並不搭理。

    若是平時,老夫人定然很高興,可這次竟有些生氣的樣子,全然不想理會。

    牛氏夫婦二人互相對看了下,彼此心裡都有了數,果然那消息是真的,蘇豫這次傷好了必得要去出征。

    楊氏見狀說道:“豫兒這傷是舊傷,養幾個月很正常,娘不用太擔心。”

    還假裝不懂,牛氏暗自鄙夷,伸手撩了下頭髮,往前傾了傾身道:“娘,我請了吳夫人同五小姐過來玩,她們正好也有空,吳夫人同意了。”

    蘇老夫人聞言眉梢微挑,牛氏的心思她自是知道,牛氏別的不會,討好人慣有一套,若是能請來吳家,再好不過。她原不想與那邊鬧僵,之前想著吳家可能不願意把吳菡萏嫁過來,這次願意來,也是好事。

    她就三個孫兒,一個還小,蘇修好歹也是嫡孫,整個蘇家到底不能全放在蘇豫身上。

    “既然請了,那最好,記得去把梨生園那三個戲班子請來,吳夫人最是喜歡聽。”

    牛氏高興的咧開嘴,一疊聲的說好。

    馮氏則臉沉了沉,朝唐枚使眼色。

    唐枚只當沒看到,她這會兒的注意力全在楊氏今兒帶來的一個丫鬟身上。

    那丫鬟以前不曾見過,十五歲左右,瓜子臉柳葉眉杏仁眼,極為標緻,竟與水蓮不相上下,穿了身海棠紅的細紗衫裙,說不出的風情,小小年紀就這般勾人,再長幾歲可不得了。

    不只她在看,二老爺跟三老爺也時不時的往那丫鬟身上瞄。

    牛氏終於發現了,頓時黑了臉,她一直都在想蘇豫和吳家的事,哪裡會去看楊氏的丫鬟,此刻一看,再見自家相公那眼神,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拿刀把那丫鬟的臉給劃花了!

    這三弟妹是腦袋撞壞了嗎,居然用這麼漂亮的丫鬟!她又不是老夫人,老夫人是閑得慌,才養那些好看的丫鬟陪在身邊打發時間,她家裡還有相公,莫非是想生兒子想瘋了?

    牛氏一腳踩過去,不聲不響的踩在蘇宗慶的黑靴上。

    蘇宗慶疼得齜牙咧嘴,但眾人面前也不好出聲,只得悶哼一聲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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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8 21:17: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夫人,你這是幹什麼?”他抽著氣,輕聲問道。

    牛氏瞪著他,“你看什麼?”

    “能看什麼?”蘇宗慶心虛,伸手抹了把鬍鬚,“我在想事情,還不是修兒的事,回去再同你說。”

    牛氏呸了一聲,不再理他。

    唐枚全看見了,忍不住想笑,伸手掩住了嘴。

    她明朗的五官在略顯陰暗的房間裡好像破開烏雲的陽光,那雙眼睛滿含著調皮的笑意,閃爍著叫人目眩的神采,蘇豫側頭看她,微微眯起眼。

    眾人向老夫人告辭後出來,各自回房。

    兩人慢慢走回去,眼見太陽已經西斜,天空一片紅霞,有幾隻雲雀在眼前飛快的竄過去,留下悅耳的鳥鳴聲,唐枚不由得想起在慶陽縣的那段日子。

    那時多麼自由,沒有什麼老夫人、沒有相公、沒有那麼多的親戚,甚至連父母都不在身邊,每日她都隨心所欲的過著,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可惜,這樣的時光太短了,即使她處心積慮,最後還是逃不開上天的安排。

    她的雙頰不禁染上落寞,好像秋日裡早早凋零的落葉。

    蘇豫不知她在想什麼,伸手握住了她的。

    “剛才在笑什麼呢?”明明是很嚴肅的時候。

    唐枚又低頭笑了笑,“侯爺沒看見三嬸身後那個丫鬟嗎?漂亮得要死。”她聲音低下,“二叔三叔都在看,二嬸就踩了二叔的腳。”

    跟在後面的兩個丫鬟一聽,也都忍不住偷笑起來。

    蘇豫嘴角扯了扯,“沒看到。”

    “那吳家的事,侯爺總聽到了吧?”她問。

    “嗯。”

    “聽說那吳菡萏……”她拉扯他的手,“母親告訴我的。”

    蘇豫沉下臉,“你理她做什麼?”又似想起什麼,厲聲道:“沒事不要同她來往!”

    果真是兩相生厭,不過歷來後母與孩子處不好。唐枚柔聲道:“其實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我瞧著炎兒很是乖巧才多說了幾句。”

    提到那個弟弟,蘇豫沉默下來。

    看來他不知道怎麼處理自己和蘇炎的關係,同父異母的兄弟,要說親也親,可隔著馮氏的關係,卻完全的遠了。這段時間,她從沒有見過蘇豫與蘇炎講話,每每都離得很遠,故而蘇炎很怕蘇豫,老遠就不敢過來。倒是蘇若琳還會見面說個話,叫聲弟弟。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院子。趙婆子來問晚上可要吃什麼,廚房好準備。

    唐枚隨便點了幾樣,問蘇豫,他隨她,並不挑剔。

    趙婆子走後,因為夏天,大門打開著,唐枚瞧見水蓮在庭院裡澆花,她穿著素淡,身姿窈窕,遠遠看去,只覺得清雅動人。那雙白皙的手從瓢裡捧出水來,灑在盛開的鮮花上,姿態優美無比。

    見她站著不動,蘇豫走過來也往外頭瞧了瞧。

    “侯爺瞧著她可美?”唐枚幽幽問道。

    蘇豫最近老見水蓮在左右晃動,已看得厭煩,皺眉道:“什麼美不美的,只是個丫鬟。”

    唐枚回頭看他,“丫鬟跟美不美衝突嗎?丫鬟就不能美嗎?”

    蘇豫一臉莫名其妙,“你到底要說什麼?”

    “那水蓮是要給侯爺做通房的,侯爺快收了她吧。”她一拂袖,去了里間。

    蘇豫怔了怔,轉身追了上去,一把握住她肩膀,喝道:“通房?你要我收她做通房?”

    “侯爺不肯?”她抬眸問。

    蘇豫怒道:“你是瘋了嗎?我要收通房還需等到今日?這個人現在就給我趕出去!”

    原來挑明瞭就是這個結果,唐枚撲哧一聲笑了,粗人就是粗人,蘇豫長了一張極其動人的臉,偏生性子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所以,別說美人兒,就是老夫人也勸不了他。

    她環住他腰身,哭喪著臉道:“是祖母的人,怎麼趕?我以後再想法子。”

    蘇豫冷哼,“想什麼法子,我明兒就去說,我現在沒有妻子嗎,要別的女人來幹什麼?”

    唐枚點點頭,“侯爺好好同祖母講,千萬別傷了和氣。”

    兩個人貼得緊,看她臉若嬌花,他“唔”了一聲,低頭吻住她的唇。

    也不知多久才放開來,唐枚摸了摸滾燙的臉,笑道:“侯爺,那後日吳家小姐來,我可有什麼要注意的?”

    蘇豫只丟下四個字,“不用理會。”

    第二日,他從衙門回來,就去和老夫人說了水蓮的事,把老夫人氣得夠嗆,本以為是唐枚搗的鬼,後來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江嬤嬤自作主張給唐枚傳了話,她便和蘇豫挑明,誰料這孫子就發作起來,一定要把水蓮趕走。

    蘇老夫人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按理說,他們新婚夫婦確實是恩愛些的好,可誰叫她擔憂子嗣問題,可這擔憂又不好明目張膽說出來,最後只得把氣發在江嬤嬤頭上。

    江嬤嬤本是一番好意,怕老夫人不好同唐枚提,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

    “水蓮如今不好留在這邊,且送去莊子吧。”自家孫子那性子她很瞭解,趕出來的人肯定不會再要回去。

    江嬤嬤見老夫人失望,想了想道:“至少水靈侯爺沒有趕,也不是沒有機會。”

    “那一個就行?”蘇老夫人不相信。

    “水靈到底聰明些,不孟浪,不然侯爺還不得也把她趕走?”

    蘇老夫人點點頭,慎重道:“果然急不得,你可記好了,別再同枚兒說這事,她到底年紀輕,哪裡曉得豫兒的脾氣,這樣直接說,好好的一樁事就給弄砸了。幸好沒有把水靈也說出來,不然真浪費了我的苦心。”

    江嬤嬤忙應下。

    其實唐枚哪是不想提水靈,只是一下子就把老夫人的兩個丫鬟給弄走,只會惹怒老夫人,她才沒有那麼傻呢。至於水靈,再看看她的表現好了。

    唐枚坐在梳粧檯前,往兩隻手上抹著潤手霜,明兒吳家夫人跟五小姐來,又有一場好戲可看了。

    隔天早上,劉嬤嬤把她叫醒,只見窗外陽光大好,是個豔陽天,紅玉上來伺候她穿衣服。

    劉嬤嬤指手畫腳,“穿這件好看,這個,這個裙子……”

    都是豔麗得很,極有殺氣,能把人的眼睛閃花,唐枚看了好笑道:“嬤嬤這是幹什麼,叫我去唱戲?”

    “那吳家小姐不是……”劉嬤嬤咳嗽一聲,遮掩道:,“少夫人本來穿這些就好看,有貴客來,自是要打扮打扮的不是?哪裡是去唱戲,唱戲的豈有少夫人這樣的美貌?”

    紅玉在旁笑道:“奴婢可聽說有些唱戲的男子比女人還漂亮呢。”

    劉嬤嬤“呸”的一聲,“那些戲子你可給我離遠些,管他們好不好看。”

    “我只是說說,哪裡會去認識。”紅玉梳了個淩虛髻,又取了一套藍寶首飾給唐枚戴上。

    她這一身衣裳真是亮麗照人,蘇若琳遇到她的時候,都看得入了神。

    “大嫂這樣真是美!”她衷心讚歎。

    劉嬤嬤得意洋洋,“可不是,少夫人還不肯這樣穿呢。”

    唐枚問蘇若琳,“那吳家五小姐你可熟悉?”

    蘇若琳點點頭,笑道:“來過幾回,說起來她算是我們的遠房表姊,聽說小時候常來玩,祖母很喜歡她,後來因吳老爺調任去別的地方才分開好些年,也是近幾年才回京城。”她一頓,說到了關鍵的地方,“不知大嫂可知道顧大人?”

    唐枚對顧大人可是很敏感,立馬就道:“顧逢年大人嗎?”

    看她好像要跳起來的樣子,蘇若琳抿嘴一笑,“是啊,莫非大嫂認識?”

    “這說來話長,你先告訴我,這顧大人又與吳家什麼關係?”

    “是吳夫人的表舅父。”

    原來如此,唐枚恍然大悟,這有權有勢的人家果然都是抱團生存的。

    兩人來到蘇老夫人那裡,只見其他三位小姐已經到了,蘇老夫人看看她們幾個,目光在唐枚身上逗留了會兒,見她雖然渾身華貴,倒不俗氣,反而有侯爺夫人的氣勢,心裡也頗為滿意,畢竟她曾和離,外面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話,如此裝扮,不容易被人小瞧。不然吳夫人看到她太過平凡,肯定會鄙夷,那也是丟他們侯府的臉。

    牛氏滿臉興奮,不時的往外頭張望,感覺時間過得好慢,今日吳菡萏來,她一定要想法子把這個媳婦拿下,免得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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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的雙頰徐徐塗上一層落寞,好像秋日裡早早凋零的落葉。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手一伸,握住了她垂著的手掌。

    “剛才在笑什麼呢?”明明是很嚴肅的時候。

    唐枚又低頭笑了笑,微微歎出一口氣,“侯爺沒看見三嬸身後那個丫環麼?漂亮的要死。”她聲音低下來,“二叔三叔都在看,二嬸就踩了二叔的腳。”

    跟在後面的兩個丫環一聽,也都忍不住偷笑起來。

    蘇豫嘴角扯了扯。“沒看到。”

    “那吳家的事,侯爺總聽到了?”她問。

    “嗯。”

    “聽說那吳菡萏……”她倦在他手掌裡的手動了動,“母親告訴我的。”

    蘇豫一聽,沉了臉,“你理她做什麼?”又似想起好些。厲聲道,“沒事不要同她來往!”

    果真是兩相生厭,不過歷來後母同孩子都不好相處的,唐枚柔聲道,“其實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我瞧著炎兒很是乖巧才多說了幾句。”

    提到那個弟弟,蘇豫沉默下來。

    一看就曉得他並不知道怎麼處理自己同蘇炎的關係,二人是同父異母,要說親。也親,可隔著馮氏的關係,卻完全的遠了。這段時間,她是從沒有見過蘇豫同蘇炎講話的,每每都離得很遠,倒是蘇若琳。還會見面說個話,叫聲弟弟。

    故而,蘇炎也很是怕蘇豫,老遠就不敢過來。

    說話間,二人已經到了院子。

    趙婆子來問晚上可要吃什麼,廚房好準備。

    唐枚隨便點了幾樣,問蘇豫,他一概都是隨她,並沒有任何挑剔。

    趙婆子走後,因夏天,那大門打開著,唐枚瞧見水蓮在庭院裡澆花,她穿著素淡,身姿窈窕,遠遠看過去,只覺得清雅動人。那一雙白皙的手從瓢裡捧出水來,灑在盛開的鮮花上,姿勢也是優美無比的。

    見她站著不動,蘇豫走過來也往外頭瞧了瞧。

    “侯爺瞧著她可美呢?”唐枚幽幽問道。

    蘇豫最近老見水蓮在左右晃動,已是看得煩了,皺眉道,“什麼美不美的,只是個丫環。”

    唐枚回頭看著他,“丫環跟美不美衝突麼?丫環就不能美?”

    蘇豫莫名其妙,“你到底要說什麼?”

    “那水蓮,是要給侯爺做通房的,侯爺快收了她罷。”她一拂袖子,去了里間。

    蘇豫怔了怔,轉身追了上去,一把按上她肩膀,喝道,“通房?你要我收她做通房?”

    “侯爺不肯?”她回眸。

    “你是瘋了?我要收通房還等到今日?”蘇豫把她整個人抓了過來,怒道,“這個人,現在就給我趕出去!”

    原來挑明瞭就是這個結果,唐枚撲哧一聲笑了,粗人就是粗人,蘇豫長了一張極其動人的臉,可偏生那性子就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所以,別說什麼美人兒了,就是老夫人這樣的祖母,又能掰得動他分毫?

    她環住他腰身,哭喪著臉道,“是祖母的人,怎麼趕?我以後再想法子。”

    蘇豫冷哼了聲,“想什麼法子,我明兒就去說,我現在沒有妻子麼,要別的女人來幹什麼?”

    唐枚便點了點頭,“侯爺好好同祖母講,千萬別傷了和氣。”

    兩個人貼得緊,看她臉若嬌花,他唔了一聲,低下頭吻她的唇。

    也不知多久才放開來,唐枚摸了摸滾燙的臉,笑道,“侯爺,那後日吳家小姐來,我可有什麼要注意的?”

    結果蘇豫就丟下四個字,“不用理會。”

    過不了多久,一個丫環就在外頭通報道說吳夫人同吳家五小姐來了。

    老夫人忙叫人把她們迎進來。

    誰料牛氏等不得,哪裡還管什麼臉面,迫不及待的沖出去,比那些丫環還要跑得快,慇勤的要命。

    “哎喲,吳夫人,好久不見,真是把我給想死了呀!”她笑眯眯的執著吳夫人的手,“我送的那些茶葉,夫人可還喜歡喝呢?”一邊就看向吳菡萏,這姑娘在她眼裡就是個沒有缺點的,要什麼有什麼,哪怕是性子軟也正合自己的心意,如今蘇豫娶了娘子,她可不能錯過了這個兒媳婦!

    吳夫人一張鵝蛋臉,細眉細目,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四周全是笑紋,只一個鼻子好似鷹鉤,破壞了整張臉的韻味。

    幸好吳菡萏沒有繼承她娘的容貌,五官無一處不精美,好似從畫裡走出來的一般。

    “那茶正對了我的胃口,來之前還喝了呢。”吳夫人反拍了下牛氏的手,“您可真是費了心了!”

    “咱們兩個的交情,這些算什麼呢。”牛氏說著迎她們二人進了堂屋。

    吳夫人同吳菡萏上去見禮,老夫人因上回的事始終存了內疚,語氣格外柔軟,“怎麼就一直不來看看我這個老太婆了?害得我都睡不好,這回要不是二媳婦請了你們,我也要叫人去你們府裡了。”

    “最近也是熱,不太想動,哪裡是不願意來看您。”吳夫人推一推吳菡萏,“你不是給老夫人做了東西了麼。還不送上?”

    “哦?菡萏的手藝可是最好的,快拿來給我看看。”老夫人很高興。

    吳菡萏略有些羞澀,捧著一條石青色的抹額上來,“表祖母別笑話我。這點功夫與若瑾。若琳兩位妹妹相比,實在算不得什麼。”

    那抹額繡法精巧,雖然不是什麼罕見的手法,可也比尋常的要好多了,老夫人仔細看了一遍,只見花紋是寶相花,左右兩邊還縫了纏絲瑪瑙,便十分的喜歡,頓時又有些遺憾起來。倘若吳菡萏嫁了蘇豫,那才叫十全十美呢!

    牛氏瞧得一眼,誇張的叫道。“真漂亮啊,我就沒見過比這更好的抹額了,嘖嘖!菡萏真是少見的嫺熟,琴棋書畫沒有不通的,還會女工,別家那些,比都不能比。”一邊說一邊往唐枚掃了一眼。

    這是故意在貶低自己?

    屋子裡,可不就只有她不會那些高雅的東西麼?唐枚嘴角撇了撇,假裝沒聽見。

    倒是吳夫人順著牛氏的眼光看過去,瞧見了唐枚。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厭惡。

    兩家雖然沒有明說。可都有那個意思,吳菡萏嫁給蘇豫,那是最好的結果,誰料到半路卻殺個出唐家二小姐,明明都是和離的婦人了。居然還能當上侯爺夫人。可不是能把人給氣死?捫心自問,她又哪裡不恨老夫人呢?只因兩家的關係。壓在心裡罷了!

    自家女兒也還是要嫁人的。

    唐枚感覺到吳夫人的目光,眉頭微微一擰,可向她看過去的時候,吳夫人已經轉過了頭去。

    老夫人當即就把那抹額戴上,連連誇讚吳菡萏。

    牛氏更高興了,仿佛看到勝利就在眼前。

    屋子裡一團和氣。

    一個小丫環道,“二少爺來給老夫人請安了。”

    蘇修什麼時候不能來偏這個時候來,又看牛氏這樣的表現,唐枚已然猜到了牛氏的想法,原來這般慇勤是為了要討吳菡萏當兒媳婦。

    對於蘇修這個堂弟,唐枚從來也沒有怎麼注意過,比起牛氏跟蘇若琪這兩個難纏的人來說,蘇修簡直就是頭綿羊了。看他生的麵團般白白的臉,還有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怯弱,實在不像是他們二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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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8 21:17: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老夫人就叫蘇修進來。

    他今兒顯然精心打扮過,頭上戴著玉冠,身穿藍色雲紋直身袍服,手裡捧著一卷字畫,頗有幾分飄逸。

    “來得正好,見見吳夫人同你菡萏表妹呢。”老夫人笑著囑咐他。

    蘇修忙又同那二人見禮。

    蘇若琪不大喜歡吳菡萏,要不是牛氏一心如此,她早就不耐了,此刻到了合適的時機,便勉強開口道,“哥哥,你手裡拿的什麼呢?”

    “哦,昨日抄寫的金剛經,來給祖母瞧瞧可好的。”

    他也就只有字還拿得出手,那作詩是不夠出彩的,所以牛氏硬是叫他寫了拿來顯擺顯擺。

    老夫人雖然知道這是早就安排好的,也不反感,只叫蘇修打開來看看。不管那二房使出什麼招數,只要不辱沒了他們侯府,又使得吳菡萏能嫁過來,那也不算什麼,而若是過分了,老夫人自是不會允許的。

    那字也算不錯,只到底剛勁不足,秀美有餘。

    吳夫人輕輕扯了下嘴角。

    這蘇修什麼東西,也好來配她女兒?真是不知道照照鏡子!

    楊氏也只是看好戲,藉機稱讚了兩句,“倒是一手好字呢,頗有二哥的神采了。”

    牛氏就露出幾分得意來。

    吳菡萏並不說話,她從頭到尾坐著一動不動,永遠都保持著淑女的風範。

    這一點,倒是同蘇若瑾很像,唐枚好奇的看看她,人真是漂亮的沒有話說,可總覺得好像缺了些什麼,叫人喜歡不起來。

    “要說這字,上回去定南侯府,看到小侯爺那手字……”吳夫人頓了頓,像是等屋裡的人有個準備,才笑著道,“也是寫得極好的,我同崔夫人說起來,她就提到三夫人呢,說上回也沒說到什麼話,倒是又很想念了。”

    這話是同楊氏說的,楊氏怔了怔,忽地又笑了,“虧得她惦記著,兒時是經常見的,後來就不大走動了,只是提到,我倒要同娘說呢,下回能准我去拜見下定南侯夫人。”

    有那麼一會兒的間隔,屋裡什麼聲音都沒有,老夫人掩去面上隱隱浮現的不悅,才笑著道,“這還用問我,你想去就去了,隨便哪日都行,定南侯夫人也是個善談的,至於小侯爺,更是人中龍鳳,京城裡少見的才俊。”

    從自家兒子身上一下子就跳到了定南侯府去了。

    牛氏看了眼被扔在一邊的蘇修,只覺心裡冒出來一團熊熊燃燒的火!

    蘇修看到她兇狠的目光,不知自己又做錯了什麼,趕緊同屋裡眾人告辭一聲,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老夫人微微搖頭,其實也怪不得吳夫人,蘇修哪裡比得上定南侯府的小侯爺呢?這孫子就是個扶不起來的,饒是牛氏再多手段,恐怕也於事無補,也就沒有強求的念頭了。

    只是牛氏哪裡甘心,把話題想盡辦法從定南侯府拉回來,“咱們請了梨生園的三班子呢,這就去聽聽,如何?”

    “也好,正好今日天氣不錯,叫廚房弄幾樣點心來。”老夫人吩咐完,率先扶了江媽媽的手出去。

    又是聽戲,這兒的娛樂活動真是匱乏,又總圈在一個宅院裡,實在無聊得很,唐枚落在後面,抓起把瓜子仁問雪梨,“這個現在能喂麼?”老夫人的鳥兒她也不敢亂喂的,只是覺得喂著這些鳥玩也比聽戲好玩罷了。

    雪梨微笑著點點頭,“可以喂,沒事的,都是閒時逗著玩兒,撐不壞它們。”

    唐枚就拿著瓜子逗弄鳥兒,蘇若琳也陪在旁邊。

    牛氏心情壞的不得了,走在路上把旁邊伸出來的花兒扯得亂七八糟,她以為能請來吳夫人就代表事情有成了,可人來了,卻不是這麼回事!如今眾人哪個不曉得吳夫人的心思,她這是當眾打自己的臉呢!

    實在是可惡!

    既然如此,就不該收了她的禮,拿人東西還打臉,簡直是無恥了!

    “娘,你何必氣成這樣呢,那吳菡萏我早說也不好,她們家不想我們還不要呢。”蘇若琪撇了撇嘴。

    聽到女兒這麼說,牛氏又是要氣的吐血,如今一雙兒女,本來打算的好好的婚事都沒有成,能不讓她生氣嗎?她怒聲道,“你懂什麼,你哥哥不娶吳菡萏那是多大的損失?你曉得個什麼,就會在旁邊胡說八道!”

    “可吳家不肯又能怎麼辦?”蘇若琪也惱了,“還能叫哥哥硬著來麼?”

    牛氏雙手握著拳磨來磨去,抬頭看看前面老夫人幾人已經走得遠了,像下定決心似的,一跺腳在蘇若琪耳邊說了幾句話。

    蘇若琪面色一變,“這怎麼成,萬一……”

    “萬一什麼?”牛氏一瞪眼,“你還有怕的時候嗎?如今關係你哥哥的終身大事,你怎麼也要豁出去的!”

    又不是她的事,為何又要她出頭,蘇若琪哼了聲,露出不願意的神色來。

    牛氏見她如此,未免心寒,這個女兒成天就只顧著自己,哪裡為他們三房著想過,她冷冷道,“你倒不記得你做過什麼事了,這天底下還有你怕的東西?”

    那眼光如毒蛇一樣,蘇若琪從未見過母親這樣對她說話,嚇得連著倒退了好幾步。

    “娘……”她聲音微微發抖。

    “你只管聽我的。”牛氏握一握她的手臂。

    蘇若琪沒奈何,見她娘親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最後也只好同意。

    唐枚喂了會兒鳥,聽說那邊全都弄好了,才同蘇若琳慢悠悠得走過去聽戲。

    那戲臺是早就搭好的,一幫戲子穿紅戴綠,在上頭依依呀呀的唱著,老夫人看得聚精會神,吳夫人好似也很喜歡,根本就沒有注意旁的情況。

    二人坐在設好的竹席上,唐枚無心聽戲,往四周看兩眼,只見蘇若瑾跟蘇若瑤坐一處,而吳菡萏則同蘇若琪兩人臨近坐著。那蘇若琪不知道在講什麼,面色極為古怪,看起來不像是在說什麼好話,而吳菡萏的臉色也不怎麼好。

    難不成蘇修這事不成,兩人直接鬧起矛盾來了?

    但這也關不了她的事,總歸大庭廣眾,蘇若琪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她輕笑一聲,側頭同蘇若琳講,“二嬸一會兒准得喝降火湯。”

    蘇若琳那麼聰明的人豈會看不出來剛才堂房發生的事,抿嘴一笑道,“原也是她自作多情。”

    唐枚拿起塊綠豆糕放嘴裡,入口即化,綿軟香甜,不由得又吃了幾塊才道,“三嬸同那定南侯夫人真是兒時就認識的?”

    “像是的。”蘇若琳回憶了下,點點頭,“上回老王妃壽誕,定南侯夫人應也會前去,大嫂沒見到麼?若是她去的話,肯定會同三嬸說話的。”

    “倒像是沒見到定南侯府的人。”唐枚搖了搖頭,“不過那日人實在太多了,我完全認不過來,光是侯府都有好幾個。”難道說這裡歷代皇帝都很喜歡封侯拜爵麼,怎麼覺得那有爵位的人家那麼多呢,一個手都數不過來。

    蘇若琳微微笑道,“也是呢,你第一回去,總是不習慣,漏掉了也有可能。”

    兩人說了會兒,蘇若琳就認真聽戲了。

    她從小就受這些薰陶。聽戲自然都能聽出其中的趣味來。

    唐枚卻不然,吃了些點心就眯眼去休息了,誰料等到睜開眼睛,卻發現前側方的蘇若琪同吳菡萏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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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那牛氏鐵定會不甘心。別真要搞出什麼事來罷,她暗自心想,眼見蘇若琳全神貫注,便也沒有打攪她,只悄悄站起來,問身後的紅玉。

    紅玉一直在聽戲,沒注意到周邊的事。倒是春芬瞧見了,小聲道,“去了荷花池那邊呢,才走不久。”

    “咱們也去看看。”她同老夫人身邊的丫環金桔說了聲便走了。

    荷花池是很大的,當初她在衛國公府見到那裡的池塘已經吃了一驚,可是嫁到這裡才發現,這兒的池塘更大些,養了些稀奇的水鳥。像鴛鴦,天鵝。那些水鳥的羽毛極為漂亮,在水裡遊動的時候就是一道風景。到夏天,滿池子的荷花開了,更是美得像人間天境。

    只這季節,荷花已經開了段時日,沒有之前那種勝景了,但也聊勝於無。

    幾人走了段路,遠遠就看見蘇若琪同吳菡萏上了那岸邊一處亭子。

    這池塘三處皆有亭子,兩個不臨水,一個是建在水面上的,從一條曲橋走過去。站在那裡看荷花,最是能領略美景。

    唐枚見到這個場面便停住不走了,她並沒有想去同那二人說話的意思。

    “少夫人,那咱們這就回去嗎?”春芬問道。

    說話間,卻聽前面傳來驚呼,唐枚抬眼一看。那亭子裡已經沒有吳菡萏的蹤跡了。

    然後就只見蘇若琪回頭到處張望。

    在看什麼呢?人命關天的時候,居然也不叫人去救。

    “啊,是二少爺!”紅玉一指前頭。

    果然蘇修正急步走過來。

    原來是要上演英雄救美的橋段,可這手段未免太卑鄙了些,縱使蘇修救了吳菡萏又如何,吳家就一定肯麼?這跟逼迫別人又有什麼區別?唐枚連連搖頭,著實是太魯莽了,只怕兩家就會壞了關係,老夫人也難做。

    蘇修並不知道叫他來幹什麼,走到亭子才曉得是要他救人,頓時就慌得不得了。

    他哪裡會游水,這池塘的水又深,自己下去可不是就要淹死在裡面?

    “哥哥你快跳啊,怕什麼呢?”蘇若琪恨不得把他一掌推下去,如此良機,竟然還猶豫,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要他下去,旁邊的下人自然會把他們給救起來,到時候就說是蘇修捨命救了吳菡萏不就是了麼。

    可蘇修還是不肯,只喊著叫下人去。

    唐枚快步走上來,抄起池塘邊撐船的竹蒿,直接往河裡一跳。

    兩個人立時傻了。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唐枚已經把只剩一口氣的吳菡萏給推到了岸邊。

    蘇若琪氣得咬牙切齒,也不知她從哪裡冒出來的,竟然就把自己的計畫給破壞掉了,又惱恨蘇修不知道把握機會,又怕母親最後還怪在自己頭上,狠狠的抓起桌上的碗碟就砸了下去。

    蘇修卻過來看唐枚,訥訥道,“大,大嫂,你沒事罷?”

    他沒想到唐枚居然膽子那麼大,他一個大男人都不敢下水的,她卻想都不想就跳了下去,實在讓人太吃驚了。

    “你還不叫人去請大夫?快給祖母也說一聲。”唐枚要照顧吳菡萏根本來不及看他。

    蘇修哦了聲,趕緊走了。

    府裡竟然發生這樣的事,老夫人知道了,差點暈倒,就知道兒媳婦不甘心,可怎麼那麼沒腦子呢,在自己家裡差點弄出謀害人命的事情來!這幸好吳菡萏沒有出事呢,要是有一點事可怎麼辦?她這張老臉往哪裡擱?

    吳夫人都急哭了,連連後悔不該把自家女兒帶了來,碰到這狼心狗肺的兇狠婦人!

    老夫人親自送她們上了馬車後,回來罵都不罵一句牛氏,只寫信叫劉媽媽送去給牛家。

    這舉動非同小可,牛氏聽到了,嚇得把茶水潑到了自己手上,被燙得鬼叫不止。

    “你是活該,怎麼做出這種蠢事!”蘇宗成在屋裡頭走來走去,“那吳菡萏這樣金貴的,你把人家弄到水裡,萬一淹死了,你拿命去陪?你是中邪了還是怎麼?怎的一點不長腦子的!”

    這一連串罵把牛氏罵哭了,嚎叫道,“你怪得到我?我這還不是為了修兒好麼,誰叫那吳家的人不把咱們放在眼裡,但凡她客氣一點,會逼得我這樣做?咱們修兒怎麼了,哪裡比不上別人,她要這麼厭棄!說什麼小侯爺,呸,那小侯爺就一定看得上吳菡萏?”

    蘇宗成一直也想巴結顧逢年,如今這事搞砸了,也是火大的很,回頭罵道,“不怪你怪誰,生出個這麼窩囊的東西!”

    牛氏一聽,眼睛瞪得滾圓,往地上一坐就撒起潑來。

    屋裡頭鬧得動靜太大,只會叫老夫人曉得,蘇宗成頭都要炸了,只好又哄牛氏起來,“我這不是太急了麼,你這樣幹什麼?當務之急是去求娘,難不成真要你娘家來把你接回去不成?”

    牛氏抹著眼睛,“要求也是你去求,娘肯定不會見我的。”

    蘇宗成歎口氣,只得去老夫人那裡了。

    可老夫人哪裡肯,劈頭蓋臉把蘇宗成罵了一通,直接把他趕出了門外。

    江媽媽趕緊拿了顆護心藥丸給老夫人服下,安撫道,“幸好也沒有出什麼事,外頭只當是失足落水,吳夫人也不會到處聲張的,畢竟沒有什麼證據,二個小姐看看荷花,出意外的事情不是沒有。”京城裡就有好幾件呢。

    那二媳婦跟四丫頭實在太不像話了!老夫人豈止在意這一樁,以往加起來都不知道有多少件了,她擺擺手,“一定要叫牛家接了她回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二夫人這次委實是過分了些,吳家好歹都同老夫人沾點親戚關係的,也能下這種毒手,老夫人不好面對吳家,所以二夫人肯定要受些懲罰,江媽媽也便不再勸了。

    老夫人坐了坐,問起唐枚,“倒是受了涼沒有?”

    今日這事幸好有少夫人才沒有鬧大的,不然二少爺跳下去救了吳菡萏,男女授受不親,更是不好解決的了。要娶了罷,吳家一輩子不舒服,不娶罷,外頭風言風語也不好聽,會成為難解的結,所以老夫人才特別關心少夫人。

    江媽媽心裡明白,笑著道,“大夫看過了,開了驅寒的,天氣所幸還暖。”

    “把庫裡那紫靈芝拿一對送了去,務必叫她吃了。”

    江媽媽應一聲,便去外頭傳話。

    唐枚還是著了涼的,喉嚨裡癢癢,不時的咳嗽幾聲。

    蘇豫也才回來,坐在床邊道,“叫你不要理的,你管了幹什麼?”

    見人掉河裡也不管麼,難道看人淹死?唐枚皺眉道,“侯爺胡說呢,咱們府裡要死了人,外頭會怎麼講?再說,我反正會游水的,也不是難事。”其實最重要的是,她救了吳菡萏,那功勞可大呢,老夫人那裡,又得了好印象。

    在這武陽侯府要好好生存,除了對付眼前這個武陽侯大BOSS外,老夫人顯然也很重要,她才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她救過蘇若琳,蘇豫自是知道的,便挑了挑眉,“會的話,怎麼還病了。”

    有些責備在裡面,可聽起來卻使得心裡泛了點甜,她笑著伸手環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堅實的胸口。

    他的氣味是好聞的,有股很安全的味道。

    似乎早就習慣,又似乎不曾習慣過,蘇豫坐在那裡,手掌托著她垂落下來的一段黑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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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8 21:18:2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他握了握那烏髮,順著撫到她臉頰上,那裡溫暖而有彈性,帶著清淡的香味。

    “吃過藥沒有?”他問。

    紅玉正好端了藥碗來,忙道,“藥來了。”

    唐枚放開手,坐直了,把碗接過來幾口就喝了下去。

    那中藥實在太難喝,她眉頭擰成了一團,像是在忍受什麼重大的苦楚一般。

    蘇豫看了嘴角一彎,從盤子裡拿了早就備好的蜜糖塞她嘴裡。

    “謝謝侯爺。”她笑著掩了下嘴。

    紅玉不打攪他們,趕緊收了藥碗,夾著託盤走了。

    “今兒聽說那五小姐像是要嫁給定南侯府的小侯爺了。”她重新依偎在他懷裡,輕聲道,“那小侯爺據說也是文武雙全的,看來京城的年輕才俊也不少呢,侯爺就沒有認識的麼?”她實在想早些給蘇若琳定一個下來。

    假若那武王當真不堪,若是老夫人硬要把蘇若琳嫁過去,那祖孫幾個豈不是又要起衝突?

    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蘇豫沉默了會兒,這事是不能再拖了,他早晚要上戰場,最好就在他出征前能給妹妹找一個合適的。他想了想道,“倒是有兩個,一個是刑部的,一個是翰林院的侍講學士。”

    應該不是勳貴人家,沒有什麼公爺侯爺世子的頭銜,唐枚仰頭看看他。“莫非是寒門出來的?”

    “是。”他沒有否認。

    在他看來,不憑藉家族力量取得的錦繡前途才是令人信服的,那兩位公子就是如此。

    “可是,家世未免有些……”她當然也不介意。可他們到底是侯府。老夫人怕是不會肯。

    蘇豫身子略微一直,“人好就行了。”

    他瞬間的姿勢下意識的就散發出一股戾氣,像是在表明,只要老夫人不肯,他鐵定就要硬來。可問題是蘇若琳畢竟不是他,唐枚心裡這麼想,可面子上並不明著反駁,笑了笑道,“人好是很重要。可是也要若琳喜歡不是?都還沒有見過罷,長得怎麼樣呢?”

    長相又有多少重要,蘇豫皺了皺眉。“尚可。”

    “比起侯爺來呢?”她打趣。

    他不知道怎麼答了,垂眸看著她。

    她微微的笑起來,“侯爺這樣的臉很好看,若是能同你差不多,最好不過了。”

    居然稱讚他好看,蘇豫僵在那裡。

    她大著膽子道,“到底以後是要一同生活的,若是能像侯爺這般……”

    他一把握住她的腰,低聲道,“你給我適可而止!”

    雖然聽起來有些兇狠。可他滿臉說不出的彆扭,唐枚嘻嘻笑個不止。

    像是被感染到,他忽地也笑起來,沒好氣道,“你越發沒個體統了。連我也敢說笑?”

    “我只是說樣貌而已。是侯爺多想了。”她撇了撇嘴,順便就把這事先扔在一邊。還是要先試過老夫人那裡怎麼說,至於蘇豫,她有的是辦法對付,就只問起他一會兒準備做什麼,一般這時候他都是看書,要麼出去練練功什麼的。

    “你呢?舒服點沒有?”他卻反問。

    “我就在床上休息好了,懶得下來。”她見他關心自己,便抓住機會道,“要是侯爺不忙的話,陪我一起看書,好麼?”

    他平時沒有這個習慣這麼早上床,就朝她身上看了眼。

    這天氣穿得少,曲線畢露。

    在這樣火辣辣的目光注視之下,唐枚拿起手邊的毯子裹了裹,“侯爺可以在上面擺個案幾麼,也可以練字看書的。”語氣嬌弱,帶著些誘惑。

    他想了想,“也好。”

    沒想到他真的肯!

    唐枚心花怒放,忙叫紅玉把案幾擺在床上,又取了筆墨紙硯和幾卷書籍來。

    他換了乾淨的衣服,脫鞋子上來,拿起書看。

    看著那張安靜又英俊的臉,她嘴角翹的越來越高,這個人正在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樣漸漸變化著,她豈能不高興呢?

    “要不要寫字?”過了會兒,她又慇勤的給他磨墨。

    蘇豫便拿起筆來寫字。

    她在案幾左邊撐著腮幫子看他,一邊問,“侯爺練這個幾年了?”

    “十八年。”從四歲開始,原來已經有十八年了,他手頓了頓,想起第一次寫字時,父親母親在身邊親自教導,二人歡欣的鼓勵他,有一天,他終於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他的筆尖忽地一抖,一滴墨水落下來,渲染開來,像是長出了朵墨色的蓮花。

    看他神色有些淒然,那雙眸子裡少見的顯露出了一種深沉的悲愴。

    父母早亡,那是一個孩子永遠都無法掙脫出來的痛苦罷?唐枚心有戚戚焉,伸手從他那裡輕輕把筆拿了,慢慢寫了一個“蘇”字。

    那字談不上好看,可比起他的,柔軟的多。

    她又寫了一個豫字。

    兩個字並排立著,明明沒有多少特殊,可看在蘇豫眼裡,卻好像在朝著他溫柔的笑。

    他握住她的手,一筆一劃也寫了兩個字。

    兩個不似從前那般筆鋒冷厲的字,“唐枚”。

    她的心在刹那間好似化開了,仰起頭瞧著他,有種難以言說的悸動。

    也許是不曾想過他會這樣回應,也許是不曾想過他也能這樣回應,只覺得手指有些麻麻的,那一雙眸子在眼前突然變成了浩瀚的大海,吞沒掉她的思維。

    他微微擰起眉,伸出手指碰觸她臉頰,“怎麼了?”以為她不舒服。

    “沒什麼。”她回過神,覺得臉頰燙燙的,像是被火滾過了一樣,下意識的撫在胸口。

    那裡心臟在跳動著,她嘴角忽地一揚,嬌聲道,“有點兒冷。”

    這樣的天還會冷,莫不是病的嚴重了?蘇豫忙要叫丫環再去請大夫,可她卻道,“抱一會兒就好了。”

    他緊張的心鬆弛下來,伸手環住她的腰,再把自己整個胸膛都貼了上去。

    第二日,唐枚一大早就叫劉媽媽去庫房看看有沒有羅布。

    劉媽媽轉了一圈,回來道,“錦緞絲綢什麼的倒都有,就是羅布沒有,少夫人要了做什麼呢?”正好又見秋葉端了一碗紫靈芝南棗乳鴿湯來,頓時喜笑顏開,這紫靈芝可是老夫人昨日專門叫江媽媽送來的,要不是看重少夫人,又是什麼?

    唐枚在府裡地位越高,她自然越是高興。

    “來,先把這個吃了,那什麼羅布不急。”劉媽媽從秋葉手裡接了,親手遞給唐枚。

    唐枚也頗為欣喜,可見自己救人是做對了,便笑眯眯的享受起美食來。

    一碗湯很快見底,加上靈芝片,八顆南棗,幾塊鴿肉,直接就把她吃飽了。

    “一會兒叫人去外頭買幾匹上好的羅布來,要那種素羅,輕薄些的。”唐枚叮囑,但是很快又道,“不不,再買些厚實的,天冷了也可以穿,不拘這個季節,一年四季都要,揀好的貴的,現在就去辦罷。”

    居然這麼急,劉媽媽奇怪道,“怎麼就要買羅布呢,還要這麼多?難不成要送人?”

    唐枚垂眸道,“給侯爺做的。”

    那羅布最合適做裡面穿的單衣,貼身是很舒服的。

    劉媽媽一聽,簡直比得了老夫人的紫靈芝還要高興,歡喜道,“哎喲,那太好了,少夫人是要給侯爺親手做衣服嗎?”

    “我也不太會,先試試罷。”唐枚微微笑了笑,帶著些許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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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8 21:18:3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劉媽媽連連道,“怕什麼,她們幾個都會針線活的,我也會,哪裡就做不出來呢,老奴這就去。”說罷拔腳一溜煙的走了。

    幾個丫環都抿著嘴笑,看出來少夫人今日略有些不同。

    二房那裡的院子此刻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蘇宗成給牛氏求情不成,反而被老夫人狠狠責駡了一通,到底也不敢再去了,只好勸牛氏回娘家。

    丫環懷珍領著幾個下人收拾東西,牛家來的甯媽媽正小聲詢問牛氏。

    那牛老夫人受到親家老夫人的信,簡直不敢相信自家女兒會做出這等事,落得要被婆婆趕回家,可哪裡又會是開玩笑呢,便趕緊派了甯媽媽過來,交代她問清楚前因後果。若是屬實,就把牛氏接回家,若不是,自然是要討個公道的。

    那甯媽媽已經是五十來歲的人,從小看著牛氏長大的,牛氏看到她,如同看到自己的娘親,當即就哭了起來。

    見她很是委屈,甯媽媽道,“莫不是冤枉了你?老夫人說了,即便是嫁出去的女兒,也不能讓人隨便欺負,你有什麼難處,儘管同老奴說。”

    牛氏一聽哭得更傷心了,“我只不過是想要給修兒謀個好姻緣,哪裡敢做傷天害理的事呢,婆婆是看我不順眼,才要趕我回去……”

    這種時候還能信口開河,要是叫老夫人知道,他這個兒子也算完了,蘇宗成喝道,“休要胡說,明明是你做錯事,還連累女兒收罰,如今娘叫你回去好好反省,你就該聽了,怎麼能同媽媽這麼說呢?娘豈會是不講理的人?”

    甯媽媽只見這夫妻倆說的話不一樣,便皺起了眉,質問牛氏道,“還請姑奶奶說實話!”

    甯媽媽慣來嚴厲,不然不好幫著牛老夫人打理這一大家子,牛氏不禁有些心虛起來。

    牛氏從小在自己身邊的,甯媽媽很熟悉她的性子,猜出她剛才定是說了假話,不由冷下臉道,“姑奶奶這就隨我回去罷!”

    聽說牛氏灰溜溜的回了娘家,馮氏極是欣喜。

    看來吳菡萏是鐵定嫁不成蘇修的了,那牛氏平日裡總收斂著骨子裡的驕橫,可一旦真讓她得了勢,只怕其他二房都得天天看她臉色過活呢!

    頭頂上有一個老夫人已經足夠,不能再多一個出來。

    馮氏春風滿面的來到唐枚這裡,身後跟著兩個丫環,每人手裡都端著個託盤。

    “聽說你愛吃點心,叫廚房特地做的,你快嘗嘗呢,這是甜的,這個稍許帶了鹹味,也不知你愛哪個。”馮氏溫和的看著她,又關心起病情,“可好些了?到底也過了天熱的時候,你跳下水是要著涼的,衣服多穿些。”

    唐枚不料她會來,有些吃驚,“謝謝母親關愛。”

    馮氏抬眼看了屋子四周。

    這裡變了。

    原本空空蕩蕩的地方熱鬧了,多了好些生氣,她目光落在書案上的一方硯臺上,臉色卻刹那間陰沉下來。

    都多少年了,他還存放著這個象牙硯臺。

    當年她第一次看見這個十一歲的少年,存心討好他,想要誇讚他的書法,可是竟被蘇豫拿這硯臺裡的墨水潑了一身。

    她下意識的拿手抹了抹裙子。

    那墨水難以洗掉並不要緊,可讓她難以忘記的,卻是蘇宗延打在自己臉上的那一巴掌。

    “母親?”唐枚往那硯臺看了眼,輕聲喚道。

    馮氏擠出一絲笑來,“這房間變得都不像了,虧得你會花心思,想必豫兒也很喜歡罷?”

    唐枚笑了笑,“侯爺並不在意這些,只隨我弄的。”

    馮氏點點頭,叫她吃點心。

    唐枚便嘗了嘗,稱讚道。“很好吃。”

    “你喜歡就好了,我也沒什麼事,只想來看下你身子如何,現在也放心了。”她站起來。這房間令她有些窒息,在府裡這些年,她到這裡來的次數少得可憐,只每回來,每回都不會令她高興,屋外面就好多了,陽光很明朗。

    唐枚也隨她出去走了走。

    庭院裡的花架子上爬滿了蔓藤。掛了些茄子,黃瓜下來,四周又有鮮花,石桌上擺了個棋盤,幾個棋子零星放著,是一盤沒有下完的棋。

    “你還會下棋?”馮氏驚奇的問。

    唐枚搖搖頭,“不會,這是綠翠同秋葉下的。”這兩人是從張氏那裡來的。樣樣都懂一些,至於她,只會下下五子棋罷。

    馮氏哦了一聲。不再問。

    “母親可是會的?”唐枚看出來一些。

    她又怎麼不會呢?沒有什麼她是不會的,所以她才能憑著一個庶女的身份當了蘇宗延的繼室。

    馮家眾人當初如何的震驚,她記憶猶新。

    可是這條路並不好走,比她想像的還要難走些……

    “也是好久沒有玩了。”馮氏微微笑了笑,轉過頭道,“你好好休息罷,我這就走了。”又似想起什麼,“你二嬸回了娘家,只怕繡房那裡沒人料理,每季添置衣服也是她管的。老夫人可要忙了,等你好了,我同老夫人講,叫你也搭把手。”

    是要叫她趁機奪權?可她憑什麼,不過是一個才嫁進來不到四個月的小婦人,對整個侯府又有多少瞭解。老夫人會交給她才叫見鬼。唐枚笑道,“母親說笑了,既然二嬸暫時不在,怎麼也該母親給祖母分擔些,我哪裡能成呢,什麼都不懂的。”

    馮氏笑意滿盈,“看你這孩子真謙虛,也罷了,這事再議。”便轉身走了。

    唐枚看著她背影,輕輕呼出一口氣。

    到了下午,上好的素羅就買來了。

    都是潔白的顏色,看著滿眼的乾淨,唐枚立馬就叫她們幾個集合,商議著給蘇豫裁剪單衣。

    後來綠翠自告奮勇,做了操刀的,弄了一個時辰才剪出一件來。

    蘇若琳來的時候,只見眾人滿臉都是汗,不由好笑的道,“大嫂怎麼自個兒做起衣服來了?是嫌咱們府的娘子手藝不好麼?”

    “是給侯爺做的,少夫人要親手縫呢。”劉媽媽抑制不住高興,脫口就說了出來。

    唐枚橫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見他們二人感情那麼好,大嫂居然要親手做衣服,想來是親密無間的了,蘇若琳也很歡喜,把綺羅叫來道,“大嫂,綺羅最是會做這些的了,我的單衣就是她剪裁的,你們要覺得哪裡不很明白,儘管來問她。”

    “那真的太好了。”綠翠抹了把汗,羞愧道,“我也學的不精,勉強弄成這樣,有綺羅妹妹幫忙,想必事半功倍!”

    紅玉忙就拉了綺羅去。

    多了個熟練工,唐枚立時閑了下來,同蘇若琳在院子裡喝茶聊天。

    姚媽媽是不離蘇若琳身邊的,只今兒卻時不時的往屋裡瞟兩眼,也不知道在看什麼,過了會兒索性走了進去,同幾個丫環講起話來。

    唐枚並沒有在意,她滿心的歡喜,耳邊是蘇若琳溫柔的聲音,只覺得這樣的日子真的太舒心了。

    兩人正說著,外頭跑來一個丫環,說是老夫人請她們二人過去。

    “老夫人可說什麼事?”唐枚忙問。

    那丫環笑道,“是武王府來人了,少夫人,三小姐可快些去。”也不說是誰,轉身就跑了。

    武王府的人倒是怠慢不得,二人趕緊換了莊重的衣服前往老夫人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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