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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范梵 -【香水女人的Love(女人主題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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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0 00:16:53 |顯示全部樓層
范梵 - 香水女人的Love(女人主題書)

他身上有香水味﹗這回又跟哪個女人糾纏不清了?
沾腥也要記得抹淨嘴巴,想躲過她這調香師靈敏的鼻子,還差得遠呢﹗
雖然他們從小就是哥倆好,但她好歹也是黃花大閨女,
怎能要她冒充他女友,假裝恩愛給老人家看?
還得順便幫他“處理”風流帳,搞得她方寸大亂,
不小心說遛了“Love”的秘密……
沒辦法了﹗老頭下令,限他兩個禮拜內找到結婚對象,
他只好把希望寄託在青梅竹馬身上,
不過五年沒見,黃毛丫頭竟長成了古典美女,
這下正好可以當他的“最佳女主角”﹗
豈知舊情人來鬧場,害得這場戲頻頻“NG”,
連他的心也跟著擦槍走火,演出荒腔走板的戲碼,
這下實在很後悔跟她定下的鬼約定──不能吻她﹗
惹得自己像只發情的貓,連碰也不能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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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0 00:17:22 |顯示全部樓層
楔子

  綠意盎然的高中校園裡,學子們的歡笑聲不絕於耳,每年不知有多少屬於少女的豆蔻年華、浪漫夢境,在此悄然醞釀,綻放成形。

  "若,走了。"男孩招招手。

  女孩依言走來,書包俐落地扔在他的腳踏車上。

  校園的碎石子步道上,檀芷若與左斂賢並肩而行;左斂賢的手裡,還牽著一輛腳踏車。

  "你今天……這個味道,玫瑰?"他身上傳來的那陣飄忽的香味,不知怎地,她就是能很清楚地辨別出。

  對於她嗅覺的靈敏,他似乎不怎麼訝異。

  "我今天給了小艾一束玫瑰。"左斂賢兀自解釋著。"若,你的鼻子還是一樣厲害。"他笑著,順勢就要摸檀芷若的短發。

  檀芷若閃開了。"送了女朋友玫瑰還這樣。"真是亂來。

  走到一半,女檀芷若看看四周,不悅地噘起嘴。她瞪視著那些徘徊在他們兩人之間的幾位花癡,心裡頭就一陣煩躁。

  "夠了夠了,從放學和你一起走到現在,沿路不曉得有多少人對你拋媚眼,我都被盯得渾身不對勁了,為什麼你可以一副處之泰然的模樣?"甚至還可以微笑的跟她們說再見。

  左斂賢熟稔的回送那些愛慕者的眼光,把所有的時間恰如其分的用在她們身上。

  難道是長期下來訓練有素的結果?

  思及此,檀芷若的眉緩緩地蹙起,一陣心痛突然襲來。

  左斂賢也環視周遭,聳聳肩。"我覺得無所謂啊﹗你很在意?"說著,他還側身貼近,查看她臉上的表情,戲謔的微笑從嘴角逸出。"我們從小就一起長大,難道你到現在還沒辦法免疫?"

  他說著,呼出了熱氣往她臉上噴拂。

  "你有點分寸啊﹗"她推開他逼近的臉。"要不然,那邊的幾位小學妹的臉都要氣得慘白了。"

  實際上,她是不會計較那些小女生在他身上投注了多少的情情愛愛。只不過,他剛剛逼近的時候,吹拂出的蒸騰氣息,教她沒來由的一陣心煩意亂。

  "看不出來,你也愛計較這些?"左斂賢嘲弄她,繼而仰頭大笑。"她們愛爭風吃醋,就讓她們去又有何干係?"

  檀芷若側著頭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驀地又湧上一股酸澀的感受。

  "我只是不想替自己惹麻煩。"她辯解道。"要不然,隔天又有人寫警告信,要我離你遠一點,否則就會怎樣怎樣的……"

  "女孩子就是小心眼。"他不以為然打斷她的話。

  "你少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她挑眉反駁。

  左斂賢覷了覷她認真的神色,回道︰"好吧,就算你是個例外,若。"

  "不過……"她頓了頓又說︰"話說回來,你的小女朋友呢?怎麼今天送了玫瑰,卻沒看到人影?"據說她還是一年級的校花。

  "沒了。"他攤手笑開,似乎不怎麼介意。"玫瑰是分手用的。"

  "嗯?"她一驚。"你不是寶貝得很?前幾天還上下學接送──"甚至丟她一個人孤零零地上下學。

  "沒什麼。"左斂賢爬了爬黑發。"今天分手了。"

  檀芷若呆愣了幾秒鐘,忘了往前走。

  "嘿?"左斂賢走了幾步才停下來,回頭喚她。

  檀芷若一臉癡茫,沒有回應。

  "若?"

  她仍然沒有反應。

  "若﹗"這回,左斂賢用吼的了。

  "啊﹗"檀芷若猛地回神,忍不住劈頭就罵︰"你幹嘛?嚇了我一大跳﹗"

  "是你自己恍神不知道在想什麼,思春啊?"

  這句無心之語,卻讓檀芷若一陣驚惶。

  "你鬼扯什麼﹗"她瞪他。"誰思春啊?我哪像你這個色情狂,一天到晚就只知道交女朋友。"冷不防被說中心事,讓她惱羞成怒又手足無措的。

  "冤枉﹗"他為自己平反。"從來就只有女孩子自己過來倒貼我,我可沒有主動追過誰。"

  "哼﹗"她冷笑。"我看是你的眼睛太會放電。"

  說著,兩人走出了校門。

  檀芷若自然地等著他坐上腳踏車之後,扶著他的肩,踏上腳踏車上的火箭炮,站穩。

  左斂賢踩著腳踏車向前飛馳,風從檀芷若的耳邊呼嘯而過,短發隨風散亂著,吹得她頸子一陣騷癢。

  "若。"左斂賢突然叫喚她。

  "嗯?"她回道。

  "我要去英國了。"他定定地說著,那個語調,平淡到好像說要去巷口街角的7-ELEVEN買東西一樣。

  然而,檀芷若的眼中卻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扶在他肩上的白皙手指,倏地一陣縮緊,一會兒才放鬆。

  只是,左斂賢沒有察覺。

  "你真的要去了?"她緩了幾秒鐘之後,才用著輕松的語氣問道。

  左斂賢要出國念書的事情,也不是三天兩天才決定的事。從很久以前,她就有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就在最近……那她該怎麼辦?

  "嗯。"他點了點頭。"學校我已經申請到了,在倫敦。"想當然耳,那一定是名校,幾年下來的學費也是相當可觀。

  然後,兩人陷入了一陣難得的沉默。

  幾分鐘之後,她才開口又問︰"就是這個原因,才讓你和學妹分手?"這真是個尷尬的問題,但一時之間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呃……"左斂賢愣了愣。"嗯,是這樣沒錯。怎麼,你有什麼疑問?"

  檀芷若一向很少關心他跟某某女朋友最近怎樣、兩人交往如何、為什麼分手之類的話題,今天竟然有些不一樣?

  "沒什麼。"她激動的情感很快又恢複了自然。"只是問問罷了。"平淡的語調聽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左斂賢沒有介面。

  "什麼時候準備要去?"現在已經是五月了……想必,應該很快吧。

  "九月才開學。不過老頭好像希望我早點過去適應環境,所以很難說,可能七月就飛去了也說不定。"左斂賢回道。

  "嗯。"

  車停了。檀芷若從車上跳了下來,她抓起書包,很率性地就要走人。

  "謝啦。"

  她走了幾步之後,左斂賢大聲叫喚住她。

  "若──"

  她轉頭挑眉。"什麼事?"

  "沒什麼,我只是忽然想到,你好像……從來沒留過長發?"他望著她的背影,不知怎地就興起了奇怪的想法。

  "呃……"她聳肩。"好像吧。"

  "為什麼?"他反問。

  "沒什麼理由,只是比較方便。"她掩飾激動的情緒,差點要告訴他真相。

  "我要去英國四年,或者更久。"左斂賢望著她,嘴角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等我回來的時候,我想看你蓄一頭的長發。"

  檀芷若疑惑著。

  "那樣比較適合你。"他笑著解釋道︰"別辜負你怪有氣質的名字,偏偏人卻不是這個樣子,倒像個野孩子,老對我大呼小叫的。"說完,他又笑了幾聲。

  她沒說話只是望著他,眼底的情緒卻教人捉摸不清。

  "你說完了?"她顯得有些倉促的說。

  左斂賢點頭,露齒微笑。

  "那……明天見。"她匆忙地抓了抓書包掏出鑰匙,就往家裡面沖。

  "明天我會準時到家門口接你一起去學校。"

  關上門之前,檀芷若隱約還聽到他這樣說道。

  那個笑……她想著,眼眶有淚在打轉。

  就是那種笑容,讓他的眼角總是那麼習慣地放著電。曾經,她以為自己可以在他心底留下些什麼一輩子的感動;但,事到如今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而她愛他愛了這樣多年……

  不過,現在什麼機會都不再有了。

  她收拾起慌亂的情緒,甩甩頭推開家門,裡頭迎接她的,是滿屋子的寂寞。

  他要去英國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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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0 00:17:4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臺北

  大廳裡,老人憤怒的咆哮聲,以及男人吊兒郎當的語氣交雜著,形成一種滑稽且詭異的對比。

  "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話你沒聽過嗎?"老人的臉漲成醬紫色,雙拳緊握,嘴巴抿成了一直線。

  "聽過。"男人笑嘻嘻地回答,只是沒想到實話實說,卻引來更猛烈的炮火。

  "聽過你還給我裝傻?"老人說了半天,對他簡直就像在對牛彈琴。

  "What's  up?"他很順口地就吐出了一句英文。"我聽得懂啊,只是那又怎麼樣?"

  "我要你早點成親。"老人不客氣地說出實情。

  "嗯?"他的反應還是沒有太大的訝異。最近這句話他已經聽了不下百遍,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老人不悅地吼道,同時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掏出一疊資料。"你從英國回來之後,又換了多少個女友,我全都清清楚楚。"光看那一堆厚實的紙張,就知道他的豐功偉業不容小覷。

  老人拿著資料的手,氣得直發抖。

  "你瞧瞧﹗"他翻著手中的報告。"從財團千金、政治人物的女兒,到大學生、酒家女,你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交往過?亂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搞什麼﹗這幾百個女人裡面好歹也有一個是優的吧﹗"偏偏他就……唉,不提也罷。

  "別這樣說。"左斂賢神態自若地一屁股坐下,完全不理會老人吹鬍子瞪眼的氣憤神情。"那些全都是自己貼過來的,又不是我追的。"

  一句話,他就想把全部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更何況,品質都不怎樣。"

  倒是這老頭,竟然找人跟蹤他,想到他就很不情願。以後辦事得小心一點才行。

  "倒追又怎樣?"老人絲毫不理會他的辯解。"反正,你得趕快定下來,找個好人家結婚去。"他揮揮手說著︰"要不然四處交女朋友,到時候惹出什麼桃色風波,我可不幫你收爛攤子。"不過,最重要的原因,還不外乎是那幾個字──傳宗接代,延續香火。

  "挑對象沒有挑衣服那麼簡單。"左斂賢不耐的回話。

  "哼﹗"

  "要不然你還想怎樣?我現在什麼都做得很完善,'丞天集團』在我的手下不但順利運作、營利也高張,這樣不就得了?還有什麼好挑剔的?女人,這種麻煩的生物,留都留不住的;小孩,隨便找一個來不就行了,領養也成……"

  "強詞奪理。"老人瞪視著他。"我在你這個年紀早就結婚了。"都已經二十六了,該念的書都念了,還想怎樣?

  "停止講古吧﹗老頭。"左斂賢賊笑。"現在已經是民國九○年代了。"

  "好吧。"老人說著,看來軟硬兼施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效果,只好下最後的通牒。

  他從抽屜裡又摸出一疊的照片,扔在桌上,瞬間,散落得到處都是。

  左斂賢定睛一看,全是女人的照片。看來,又要進行什麼相親了。他想著就打了一個無趣的呵欠。

  "你,就從這裡面挑一個出來。要不,你現有的股份、資產,全都有得瞧。"到時候就不要被凍結了,調動周轉不靈,才來對他哀求。

  左斂賢的眉心一蹙,伸手拾起相片。

  如果老頭當真這樣做的話,那可就糟了。"丞天"好不容易在他大刀闊斧的經營之下,突破瓶頸,開始有聲有色的營運,正準備要跨入國際市場;如果又碰到了這等程咬金,那可真是要含恨終生。

  這樣,他是不會甘心的。

  "怎樣,你依還是不依?"這回,換老人笑出聲來。

  左斂賢看了看這些大家閨秀,照片裡頭全都極力擺出一副端莊典雅的姿態,一肚子的虛偽,真教他惡心。

  從小他就覺得身旁的女人都是這般,不是看上他的錢,就是喜歡他的臉蛋。偏偏老頭不知道是哪只眼睛壞了,就喜歡這一型的,做作得很。但,他怎麼能為了傳宗接代的這種爛理由,就委身在這些人的手裡?

  "怎麼?你一個都看不上眼?"老人不置信的語氣裡多添了幾分不悅的情緒。"這些全都是企業界裡有頭有臉的人物的千金,你是不是腦筋壞掉了才不喜歡?"

  "虛偽。"他拋下這二個字。

  "要不然你還想怎樣?"老人這下當真發火了,他握起拳頭,一隻手指著他的鼻子。"好,你自己找也可以﹗限你兩個禮拜內就要有一個固定交往的對象,要不然……"

  "兩個禮拜?"左斂賢瞪眼驚訝地說。

  要他去路上掛一個"招親"的牌子嗎?這麼短的時間內,怎麼可能找到適合的對象。他無力地翻了翻白眼。更何況他每天都很忙,今天下午還要接見從法國香水廠來的新任調香師。

  耶?不對……或許有一個人。他的腦子裡忽然靈光乍現。

  "若?"他遲疑地吐出一個字。

  "什麼還有若是?你再說一次﹗你已經沒有轉圜餘地,沒有後路可退了﹗"老人已經瀕臨抓狂的邊緣,不分青紅皂白就隨便炮轟。

  "若……"左斂賢想到記憶裡的那個短發女孩,記起他高中要走的前一個月,他對她說過的話。

  嘴角,竟難得地逸出一個邪魅的笑容。

  "我會有辦法的。"他倏地轉身,回頭望著父親。

  他做了這個承諾之後便毅然離去。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左斂賢手中握著電話筒發愣,電話還傳來嘟嘟的聲響。

  "空號……"他望著話筒有些疑惑。難道她搬了家?這有可能嗎?不過,話說回來,他們已經有很多年都沒聯絡,這也不算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若,到底去哪兒了?

  他仍想著,秘書的聲音透過話筒打斷他的思緒。

  (總裁。)秘書很有禮貌的聲音插了進來。(調香師一到機場就立刻趕到了,現在人在會客室裡,您要在會客室裡見嗎?還是……)

  "直接叫她進來就好,我忙,沒什麼時間再到那兒去。快去準備茶水。"

  算了,這事等會兒再來煩惱也不遲,還是先想想業務上的事情吧。待會要見的這名法國來的華裔調香師,不知道能為他帶來……喔,不,是能為丞天帶來多少的利潤?

  他一直想讓丞天進入香水業的市場,今天就是為了此事,才特別跟法國香水廠接洽,請香水廠那邊派一名調香師來台協商。

  門輕輕地被敲了敲。

  "請進。"

  門把轉動,左斂賢揣測將進來的女子會是怎樣的人物。

  但,空氣瞬間凝結住了。

  左斂賢吃驚地望著眼前的女子,忘了要開口;而女子的反應,也是相同。

  兩人呆呆的望著彼此,半晌仍說不出一句話。

  "若……"

  "你……"

  這姣好的身段,披垂的長發柔順好似飛瀑,以及……她簡直就是所謂的中國娃娃。詩經裡頭所謂──"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些關於美麗的定義,可謂匯集於她一身。

  只是那個臉蛋,除了輪廓脫了稚氣,變得成熟白淨之外,其實是沒有變化太多。

  沒想到多年不見,她已經蛻變成為名副其實的中國古典美人。這和當年的她,似乎有點出入。

  左斂賢看著資料上寫著──

  檀芷若,新人調香師,剛贏得香水大賽的新人大賞,能夠清楚分辨數百種味道而不至於混淆,因一款富有東方味的恬淡香水而大紅大紫。

  沒想到,就是她﹗

  "若﹗"左斂賢激動地站起身,熱烈地看著她,眼裡的訝異絕不亞於面前的女子。

  "我沒想到……會是你﹗"女子吶吶地開口,後退了幾步,神色從遲疑到倉皇不知所措,只見她的小手扭絞成數個白玉小結。"你、你怎麼會是……怎麼會在這裡?"

  過於戲劇化的相遇,教兩人一時之間都無法平緩情緒。就在剛剛,他才撥電話想找到她,而現在,她卻自動出現在他眼前。

  這一切實在很吊詭。

  "你怎麼、怎麼會是總裁?"在飛機上,已經有人先告訴她丞天總裁的姓名,只是她暈機暈得厲害,沒仔細去聽,"你接手了這個集團?"

  "我本來就是,這是我們家的家族企業。"左斂賢恢複了鎮定,從容的一笑。但笑中卻帶著幾分苦澀。"我去英國受教育回來,不就是為了這些。"為了接掌丞天,為了龐大的家族企業,為了老頭的期望,也為了最基本的生存。

  "是嗎?我本來還以為……"還以為他只是單純地去接受教育。不過,這句話檀芷若沒有說出口。

  "我當初,誰也沒說。"他反問︰"倒是你,看來轉變很多。"這句話裡頭有些酸味沁出。因為他怎樣也想不到,當初的青梅竹馬長大以後,竟會飛去法國,現在還以一名調香師的身份出現在他眼前。

  不過,說來好笑,他們這幾年都沒有聯絡,彼此發生了什麼事情,誰又能知道?唯一的聯系,不過就是畢業冊上留著的那個電話號碼。

  "我去了法國。"她坦然說道,"當初,我對大學的科系都沒有太大的興趣……"反正失去了雙親,親戚間往來也不太熱絡,她要去法國的事情,倒也沒有遭到太多的阻攔。

  "我沒想到你靈敏的嗅覺,現在竟成了職業。"他微笑接著說︰"以前,我記得你……"他送了什麼花給女朋友,或沾惹了多少的香水,她全都一清二楚。

  他還沒說完的話,被檀芷若給打斷了。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她苦笑著,心底卻有些奇妙的感受,甚至有點揪痛。"別再說了。"

  "你當初什麼都沒告訴我。"左斂賢回道,然後走近她。

  "那是因為……"因為她有牽絆。不過,她轉換了語氣︰"那是因為中國人要成為調香師的機率實在很低,大部分都是因為文化環境的關系。當初什麼都很難講,誰也不敢對未來妄下定論,所以……"怕說了,到頭來也只是一場空。

  驀地,她在左斂賢身上聞到一股甜膩的味道。

  "YSL的Opium……鴉片。"她喃喃地說出香氣的名稱,不知道他是從哪個女人身上沾染來的。

  相當然耳,這男人怎麼可能塗抹這種香水。

  她小臉上的神色頓時黯淡了許多,看來多年不見,他仍然本性不改。

  "當初你要是對我說,我可以幫你的。"他沒聽清楚她說了些什麼。

  檀芷若搖頭否決他的話。"我不要任何人幫我。"這就是她的個性。"我的夢想不應該假借他人之手來完成。那樣的話,我會心有不甘。"

  關於她後來的奮鬥史,她說也沒說就直接省略了。沒錯,她家是曾經有錢過,但是在爸媽死後,她才得知因為經濟不景氣,公司業績下滑,留下的遺產並沒有想像中的多。到法國去,一年的花費少說也要上百萬元。

  她只好開始奔波於各個打工場所,吃的不是泡面就是巷口便宜的麵包,存了多久的錢才達成。

  反觀他,吃香喝辣的,女人緣多好那就不用多說了,家裡還特地送他到物價貴得嚇人的英國念書;這一切,只能說是命運罷了。

  不過,她甘之如飴。惡劣環境的訓練下,成就了她堅實、傲然的性格。

  "若,你內心的某些特質,還是跟當年一樣沒變。"左斂賢定定的望著她。"但外表……"柔順多了。

  "沒什麼。"她笑著回道。

  "只不過……"他盯著她的長發。"你的頭發倒是變長了許多。"他笑說著,就要伸手去摸。

  檀芷若閃開了。"別亂來。"她出口警告左斂賢。

  這情景跟當年的光景,似乎有那麼點雷同;記憶裡,依稀還有些殘留的印象。

  "我記得了,頭發是我要你留的。"他想起了當年的話。"沒想到你這麼有恆心,還這麼聽話,去了外國,也是乖乖的。"

  語畢,他笑了出來,態度依然是痞痞的。"你應該沒被浪漫的法國人給吃得死死的吧?"

  "我……"檀芷若羞紅了臉。"我只是忙到沒時間剪,誰乖啊﹗少瞎說了。還有……"她糾正他道︰"誰又被法國人吃得死死的?你的嘴巴怎麼還是喜歡亂說話﹗"柳眉上揚,她瞪視著他。

  "Just  kidding﹗"他攤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哼﹗"她再瞪。

  "不過,話說回來。"他不理會她的繼續說︰"我正找你找得急,你就自己出現了。心有靈犀這句話,果然是真的。"

  她翻了個白眼,"不過是巧合。"

  "你一向很瞭解我的,若。"左斂賢直直的望著檀芷若。

  "就是太瞭解你,所以離你遠一點比較好,沒想到還是冤家路窄。"她苦笑的反諷。

  沒錯,她一向都很瞭解他的。因為他們是青梅竹馬,不但是鄰居,還上同一所學校、吃一樣的路邊小吃,生活背景完全相似;就連國中時,她的父母過世之後,有好幾次他們還一同去掃墓。

  只不過,左斂賢這個花花大少,因為臉長得過於好看、嘴巴太甜,連眼睛也愛放電,再加上抱持多交幾個女朋友也無所謂的態度,讓他的女友多如過江之鯽。這點,她可是不敢恭維。

  因此,他之於她,向來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要不,就得小心惹禍上身。

  "你找我到底要做什麼?"檀芷若言歸正傳,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

  "這……"這個主意說來實在有點難開口,他揮揮手,打算待會兒再說。"先講正事,辦完再告訴你吧。"

  "嗯?"她挑眉。

  "你帶了新款的香水來進行評估了嗎?"他問道。

  憑這款香水,他要評定J A的前景是否被看好,是否能和丞天簽下合約。

  檀芷若從提包裡掏出一個小錦盒,再拿出一隻小瓶子。"你想要試聞?"她訝然,啼笑皆非地看著他。

  他接過瓶子,搖了搖頭。"不,當然是請專人。"香水的味道他可不敢恭維。

  "我以為你多少會懂一點。"她毫不客氣地道︰"結果,你連嘗試都不願意。"

  左斂賢實話實說︰"我連古龍水也一向不擦,至於女香……"說到女香,他就一陣頭痛。

  "你不習慣女香的味道?"她問。

  "太過濃鬱只會讓我頭暈目眩。"外加惡心想吐。"尤其是夏天的時候。"

  "那是有人不懂得擦香水。"她更正他的想法。"香水的味道有很多種,擦法也有一定,不懂得使用的人,只會胡亂噴灑,反而教人覺得反胃。這樣,不過是適得其反。"她就碰到過很多不會使用香水的女人,只知道用香水來增加自己強烈的虛榮心。

  "好了,先別跟我掉書袋,專業知識我一定輸給你。"他揮手阻止她還要再說下去的欲望。"先給我吧,我會盡快給你答案。"不對,是給香水廠一個答案。

  "需要我解釋這款香水嗎?"她問。

  左斂賢示意她說。

  "這款女香,是我用東方味極重的檀香,再佐以較清淡的香料調製而成的。"檀芷若平緩地說著。"事實上,東方調的香料,例如檀香、龍涎香等等,總是給人雍容華麗的濃鬱感,但我不喜歡。因此,我就針對了這個方向研發出這款香水,味道較以往的東方調更為清新、幽遠。"

  更何況東方的女人,再也不同於以往,只給人神秘妖嬈的印象。

  "我認為很有可能吸引東方人,甚至是喜好東方味的西方女人。市場的開拓不可小看。"她信誓旦旦地說著。"詳細的資料,你還可以看看我帶來的文書報告,以及請教專業人士,我相信不會讓你失望的,正如我所說……"

  檀芷若滔滔不絕地說著,而左斂賢卻不由自主地發著愣。

  她注意到他發愣的臉龐。"嘿﹗"她蹙起眉,有些不悅。

  難道她說話就這樣無聊嗎?無聊到讓他發呆起來。

  "呃……"左斂賢回過神,連忙道歉。"抱歉,我想點事情。"

  她又瞪了他。"你辦公都這樣?常常想私事?"虧丞天在他的手下還運作得很出色。

  "不是。"左斂賢傻笑了幾聲,反問她︰"你很喜歡你的工作?"這句話在此時插得風馬牛不相干,不知道他到底想問什麼。

  "沒錯。"她眉毛上揚自信地說,"怎麼?你有疑問?"

  "不,我只是在想,你雖然很喜歡你的工作,但是你一個人在法國,怎麼受得了?"她一定很想念台灣,他很肯定。

  要不她怎麼會人在異國,卻一心一意想調製出符合東方女性的香味?

  "你……"他這句話,竟讓她半晌答不出話來。因為她心底的思緒,竟一下子就被看得一清二楚。

  實際上,她在異國的頭幾年,的確思鄉得緊,只是她一直堅強的不讓他人發現。不過,這樣的心情,在他面前一下子就露了餡。

  "我不跟你扯這些。"她避開話題。縱使這樣逃避的技巧很糟糕,她還是不想面對。

  左斂賢聳肩笑出聲。"膽小。"

  他嘲笑她,因為這不像她的個性。

  "閉嘴﹗"檀芷若低吼,這男人實在讓她心煩。

  "若。"左斂賢喚她。

  檀芷若沒有回應。

  "被看穿也沒必要這麼惱羞成怒嘛。"他還是無法停止笑她。

  檀芷若仍是沒有回答。向來就只有她看穿他,而今天兩人的角色竟然對調,這讓她不太習慣。"我不想跟你說了。"她轉頭。"我很忙,沒事我想先走人。"雖然這比預定的時間還要提早了很多。

  "有事情可以再商量,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她抄了一組號碼給他。"不過,這只是暫時在台灣用的。"她補充道。

  "你被照顧得很好。"他看了看手上的號碼,在心裡頭默念一回。"回來台灣,有人跟你同行嗎?"

  檀芷若搖搖頭,"這是我生長的地方,沒必要讓人家照顧。"

  即使一開始,J A香水廠有安排別人要跟她一塊兒同行,但她斷然拒絕。

  "你會停留多久?有空吃個飯嗎?"他思索了一陣,開口邀約她。

  "一個月左右。廠內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學習,沒有太多的時間度假。"她輕笑,笑聲宛若銀鈴。"吃飯嗎?當然可以。"

  一個月……左斂賢思忖著。時間沒有很久,但是用來騙騙老頭,或許綽綽有餘。就說他愛上了她……可這一切不過是場戲,風過,就會無痕;更何況兩人又是青梅竹馬,沒有什麼好顧忌的。

  "那你呢?"她忽然問。

  "什麼?"

  "從英國回來多久了?"

  "其實不久,大概半年左右吧。"他淡淡的笑道。

  她禮貌性地回以一笑。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他一面說,一面暗地裡觀察她的表情,希望不要嚇著了她。

  "什麼?"她挑起眉,滿臉疑問。

  他招手,要她更靠近些。

  "其實是……"左斂賢要她附耳過來,然後嘰嘰喳喳地說了一串。

  語畢,他直看著她。

  檀芷若有幾秒鐘是愣住了,表情是不可置信的。

  "你瘋了﹗"她說話語調有些顫抖,但口氣很堅定。"我不會答應的,要我假裝是你的女友,甚至是……結婚對像?"就算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她也不會答應。

  "我沒瘋。"他打斷她的想法。"要不然我名下的資產,全都會被凍結﹗"

  "終究會被發現的。"她說道。"這樣並不是長久之計,你應該知道的。"

  "我知道。"他無奈的說。"我只是希望先安撫老頭,等到哪一天,他總會明白挑媳婦不是件那麼容易的事情。"就像他先前說的,這不是像挑衣服一樣,可以隨便說找就找到的。

  "你身邊的女伴多的是。"檀芷若奚落他。口氣還有點酸酸的。

  左斂賢蹙起眉,想起他交往過的那些女人。夠了﹗想到她們,他的頭就感到疼痛不堪。

  "我承認有很多。"這點倒是想瞞也沒法子瞞。"但沒有好人選。"頓了頓,他再說︰"況且,現在也已經沒有了。"

  "爛理由。"她駁回。"你身上明明有香水味。"

  左斂賢一呆,才接著笑了出來。

  "我忘了你的鼻子一向靈敏。"沒錯,今天早上Flora又來找過他,沒想到竟然被她給看穿,而且光靠著她的鼻子。

  "沒錯,那個女人還擦了YSL的鴉片。"這款香水在市場上,是熱騰騰、賣得很好的商品。

  "香水﹗"想到Flora身上的那股濃鬱味道,他頭就痛。

  "你可以去求她,用不著找我。"她越說越氣。

  "若,我們比較沒有芥蒂,你是知道的。"而且也方便他偽裝,要不然到時,那個女人打蛇隨棍上,不知道會惹出什麼大麻煩。

  "我說了我只停留一個月。"她聲明,拒絕他的請求。

  "這樣就足夠了。"

  "你爸會知道的。他看著我們長大,一定瞞不過的。"更何況左斂賢的父親對她一向很親切,她怎麼忍心欺騙他老人家?

  "只要我們偽裝得好,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她一個又一個的藉口,教左斂賢感到不滿。於是,他森冷地望著她,說出最後一個他覺得有可能的理由。

  "還是,你已經有男朋友?在法國那邊。"左斂賢凝重的問。

  不知道為什麼,他無法想像檀芷若摟著男人,兩人卿卿我我的模樣。或許是因為在他的印象裡,她從來沒交過任何男朋友的關系。

  "我沒有。"檀芷若毅然否認他的話。

  "那你就答應我。"他仍然不死心地道,"我可以給你……酬勞﹗或許,很多的錢?"

  她抬起頭,望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男人,不滿地說︰"我從來就不是貪財的人﹗"

  經他這樣一問,讓她心冷地覺得以往的友情,竟然只值得用錢來衡量。這……真是悲劇一樁﹗

  "你在法國過得並不富裕。"他點出事實。

  光看她身上的裝扮就知道,穿著起了毛球的連身套裝,也不知道洗了多少回。身為調香師,在業界裡雖倍受禮遇,但是,她顯然很努力地節儉過日子。

  反觀他身上,這簡直是諷刺。

  "我不在乎這些,更何況J A是一個新興不久的香水廠,你不能這樣衡量我的一切。以後,他們會給我更好的待遇,也會給我更專業的職業訓練。"她握起拳辯解。

  再說,她進入J A還有其他更重要的理由。

  "我可以安排你去見習,用我們公司專屬調香師的名義。可以去巴黎、到米蘭,一切任何有助於你成功的地方。"他開出了誘人的價碼。"只要你答應我這件事……要不我就不答應和J A簽約。"他繼而說出這個惡劣的條件。

  "你……公私不分﹗不是君子﹗"檀芷若氣極了。

  他知道汲取其他香水師的經驗是多麼重要,所以才拿這條件引誘她。

  "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他咧嘴一笑。"答應我吧,若。"他緊盯著她,看見她堅毅的神情終於緩和了,看來是有轉圜的餘地。

  "你讓我考慮幾天。"她吶吶地開口。

  "盡快給我答案。"他著急的要求。

  "好。我先回飯店了,到時候再說吧。"她說著,倉皇逃離他的辦公室,額間也不知不覺地冒出了汗水。

  這男人太危險,誰知道這樣不斷向她點火的結果,最後會產生什麼無藥可救的熱烈火花。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她還是忘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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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0 00:18:0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我……"站在長長的回廊上,檀芷若欲言又止。

  "若。"左斂賢適時阻止她接下去的話。"你答應我的,不能反悔。"說出去的話,就像散去的羽毛,怎樣都追不回來的。

  "可是,我……"檀芷若手緊緊抓著衣角,不知怎地,她就是有那麼點不安。

  都怪這男人,竟然狠下心脅迫她,要是她不聽話,J A和丞天簽約的事就會告吹。如此一來,她不就成了十足的大罪人﹗

  這樣,她會對不起J A,尤其是Adrien。

  在他的脅迫之下,她也只能苦著臉、戰戰兢兢地答應這荒謬的提議。

  事到如今,好像也沒機會反悔了。都已經走到這一步,而左斂賢父親的辦公室,就在長廊的盡頭。

  左斂賢挑定今天,要帶她去給左父看,但她卻覺得這麼做,還頗有媳婦要去見公婆的意味,甚至讓她心裡有小小莫名的忐忑。

  她的臉蛋瞬間飛上兩朵紅雲。

  夠了﹗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不過目前為止,最教她臉紅心跳的,恐怕是左斂賢那只緊緊握住她的大手。他說要裝成熱戀中的情侶,牽手摟腰都很正常。

  "我不吻你。"幸好他一開始便有此承諾。"這是協定,我同意。"

  只要初吻別被吻去了,其他的她都還能勉強接受。

  咚、咚……她似乎聽得見自己猛烈的心跳聲。

  "其實,我還是覺得我們沒必要……裝得那麼像。"她有些扭捏,想掙開他的手。認識他這麼多年,他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如此地親密。"你的手,弄得我很熱。"

  "裝不像,老頭會疑心,一定還會找機會來探聽我們兩個人相處的情況。"左斂賢簡單一句話就把她的抗議打了回去,還刻意握得更緊。他若有所思地笑著,竟然把玩起她的手。"若,你的手沒想到竟然這麼小﹗"他攤開彼此的掌心,較量之下,他比她的手指還要長上一截。

  "你做什麼?"她生氣地想縮回,沒料到迎面有員工走來。"放手﹗"她放低音量警告著,可惜不夠有魄力。

  "總裁早。"女員工的臉上堆滿笑容,扭腰擺臀地向兩人走去,眼角還肆無忌憚地放著電。看來,又是一隻落入情網的花蝴蝶。

  "老頭會監視我們,你這樣太容易就被識破了。"左斂賢穩穩地附耳對她說道。然後,還對對方微笑點頭,"辛苦了。"

  這看在檀芷若的眼裡,簡直就是雙面人一個。

  說著說著,兩人已經到達門口,左斂賢門也不敲,便直接闖入。

  "老頭﹗我帶女朋友來給你鑒定了﹗"他大聲嚷嚷著。

  左丞天那一頭花白的頭發,立即落入檀芷若的眼廉。

  "進辦公室前要先敲門,這是基本的禮節。"左丞天怒罵了幾句,才緩緩抬起頭,目光依舊精明地打量著手牽得死緊的兩人。"嗯?"

  半晌,他才發出了疑惑、稍微和善的聲音︰"這不是小若嗎?幾年不見,竟然長這麼大了。怎麼?這幾年都跑到哪兒去了?一直沒聽說你的消息,今天怎麼忽然在這裡?你們兩個……"說著,他的目光掃過兩人牽得很親匿的手掌。

  "左伯伯,我……"檀芷若緊張地向前跨出幾步,話也說不完整,呼吸跟著急促了起來。

  左斂賢卻把她的手握得更緊。

  "若剛從外國回來,現在是我的女朋友。"左斂賢賊賊一笑。"現在你可不準動我名下的資產,老頭,要不我不會饒過你的。"他可是認真的,在他眼裡,恐怕少有比丞天還要重要的東西了。

  檀芷若覷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神色很嚴肅。這種感覺,竟然教她有些……不甘心﹗難道她比一個企業還要不如?從小的玩伴,長大後不過是拿她當成功的一顆棋。

  她的眼底驀地掠過一陣陰霾。

  "小若是……女朋友?"左丞天質疑著。看似親密的兩人,不知為什麼他卻覺得有點不對勁。

  "沒錯,而且她現在是我們丞天的專屬調香師。"左斂賢簡單宣佈道。

  這話卻讓檀芷若放下了心底的一塊大石。看來,他是願意和J A簽約了。

  "她前幾天才回來,和我見了面,沒想到我們現在──"他笑著聳聳肩。"是我先追她的。"

  "調香師?是J A派來的?"

  "左伯伯,沒錯,我剛從法國葛拉斯回來,在那邊的香水廠工作。"檀芷若終於掙脫了左斂賢桎梏的大手,向前走了幾步。"現在,我和斂賢是……"說自已是他的女朋友,可怎樣就是開不了口,或許是良心不安在作祟吧。

  "她答應了,現在是我的女朋友。"看了她一眼,左斂賢很瀟灑地介面。

  終於,左丞天自皮椅上站了起來。目光仔細地掃過宣稱正在交往的兩人。

  檀芷若被看得極為不自在,額上不斷冒出細小的汗珠。

  冷氣不是很強嗎?她怎麼覺得有些熱,而且口乾舌燥?

  "你不是唬爛我的吧?"左丞天噙著一抹教人捉摸不透的笑,望著自己的兒子。"小若,你知道我拿凍結資產威脅斂賢的那件事吧?"這件事,他不怕拿出來說。要是他們兩個是真的相愛,就該信任彼此,這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檀芷若點點頭。"那無所謂,我不在意。要不是左伯伯這樣做的話,現在我和斂賢也沒辦法在一起的。"夠了夠了,越說越詭異,她真不知道自己這麼有說謊做戲的功力。想著,她臉蛋都紅了起來。

  "信不信隨便你。"左斂賢不在意的答道,他的手掌同時扣上了檀芷若的纖腰。"若和以前的女孩子都不一樣,她不是隨便的人,我現在才注意到她的好。"

  左斂賢的手腕忽然出了力,她一時不察,落入了他的懷裡。

  "沒錯,現在我正在和斂賢交往。"檀芷若喘了口氣,好不容易說出口,左斂賢的手才忽地放鬆。倚在他的胸口,她清楚地感覺一股香氣傳入鼻內。

  那是他的體味,混雜了某個女人的香水味──是YSL的鴉片。

  "當真?"

  "當真。"她點頭。

  "好吧好吧,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左丞天終於不再逼問,反而走向前,親切地握住她的手。"現在住在哪裡?"

  "我回來沒多久,三天前……"她囁嚅說道。

  "但我們一見如故。"左斂賢插著話。"我以往都沒有發現若是這樣的女孩子,讓我一見傾心。"他臉不紅、氣不喘的笑說著。

  "你是住在飯店吧?"左丞天問道。

  檀芷若點點頭。

  "別住那種地方了,空間小又貴得沒價值。耍不然……"左丞天若有所思地道,他的眼光瞄到左斂賢身上。"去和斂賢一塊兒住吧,他的房子大得很,就怕太空曠沒什麼人,再說,你去住也可以順便幫他忙。"

  什麼?她愣住了。

  這個提議,簡直就是……

  "左伯伯……"她猶豫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樣?若,你覺得呢?這個提議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你還不答應呢﹗"

  檀芷若凝思著,發現身邊那道熾熱的目光,正緊盯著她不放。

  "這樣比較好,不是嗎?"左斂賢說道。

  "我──"這樣不就等於同居了嗎?她相信這時候,她的臉一定已經紅到耳根子了。

  "住在外面不方便。"左丞天加入勸說行列。"你們年輕人應該不會介意這些吧?要是擔心的話,乾脆先來個生米煮成熟飯,早早訂個日期結婚吧,這樣我也好早日抱孫。我是不會反對這種事,相信斂賢也不會……"

  "呵呵呵……"這段話引來兩人不約而同的訕笑。

  "就先住到我那兒好了。沒關系的,就這麼決定吧。"左斂賢逕自下了決定。

  "呃……那個……"她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的眼神很認真,她的聲音只能越來越小。看來,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好、好吧,我……"

  "老頭,還有什麼話要對若說,要敘舊以後再慢慢來,我和若要先走,我們很忙的。"左斂賢曖昧地笑了幾聲,然後看了看懷中的小女人,打算越早閃人越好。要不然,再待下去,她的臉色恐怕就要從紅轉到慘白了。

  "要走你先走吧,我和小若還有些話要說。"

  什麼?檀芷若翻了個白眼。這下看她怎麼獨挑大樑?

  "想說什麼?"

  "不幹你的事。"左丞天說道。"快走吧你。"

  "好吧,若。"左斂賢低下頭,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你沒問題吧?"

  檀芷若不知這男人是問真的還是問假的,但他的表情看起來很誠懇。

  "沒……沒問題。"她虛弱地說著。"我想我可以應付。"

  "別把她嚇著了。"左斂賢看了兩人一眼。"我就在外面等著。待會兒我還要和若一起吃早餐。"話落,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門後。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檀芷若心虛地看著左丞天,內心七上八下的。

  "好吧,來,小若。"左丞天轉頭看著她。"你說,我要你自己告訴我,認真的說,說你們兩個正在交往,不是聯手欺騙我這個年紀一把的老頭子,只是哄我開心的。這樣,你說了就算數,我也才真正相信。"

  "我……"檀芷若驀地紅了眼眶。看著左丞天,沒想到才幾年過去,她記憶裡滿頭黑發的左伯伯,如今竟然全都花白了;而現在,她竟然要漠視自己的良心來欺騙他。

  "小若,你真的沒騙我吧?"左丞天坦言說道︰"我還是不太相信,你們從小一起長大,這麼多年就沒聽說過發生什麼事,兩人就像兄妹一樣,怎麼你才回來沒幾天,兩個人就交往了。斂賢以前的情史有多豐富,相信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檀芷若咬牙狠下心,想到J A契約的事,她就不得不這樣做了。"我們是認真的。斂賢是個好男人,也很聰明、負責,他只是、只是以前……"過去的情史多到教人不敢恭維罷了。

  "只是花心了點,是嗎?"沒想到左丞天聰明地料中她所想的。

  她點頭。"所以,我以前……"唉,這該怎麼說?說她對他是有情,到目前為止,都依然無法放棄?

  "沒錯,他就是這樣,所以我才不放心你。要不然你這麼好的女孩子,就要被糟蹋了。配我們家兒子,簡直就像牛糞上插了朵鮮花。否則,我以前早就想拜託你來做我們家的媳婦了──"

  她被逗得笑出聲。"太誇張了,伯伯﹗"

  "這真的不是我在說笑的。"左丞天正色地道,"你可要好好考慮清楚,我是求之不得,只是想到你以前和我們都這麼親;要不然,你來看看,看完這個之後你再作決定也不遲。"他掏出一疊紙張。

  "嗯?"

  "斂賢從英國回來以後,我都請人在看著他。你瞧瞧,風流成性,和一堆女孩子亂搞成這樣﹗"

  檀芷若翻看著資料,內心抽痛了一下。最後一頁,一個女子的照片以及簡介,赫然映入眼廉──

  Flora  Maxwell,中英混血……

  她迅速合上資料,不願多看。看這種東西,也不過是勞心傷神罷了;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呢?只是,她竟然有些……心痛。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到處拈花惹草的習性依舊,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伯伯,我不看這些東西。"她毅然抬頭微笑道︰"我很清楚斂賢是哪種人,但他跟哪些人扯不清我不管,重要的是,他現在很愛我……"其實她是想說"如果他以後能夠愛她,那她會既往不咎。",但是現在……難啊﹗

  "好吧。"左丞天緊擰的眉心終於松開,"那我就不多說了,畢竟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只是疑心他會和你聯手來欺騙我罷了。能這樣跟你談談,心情也舒服多了。"

  檀芷若微微一笑。

  "伯伯您放心,不會的。"她停頓了一會兒。"那我先出去了,我和斂賢還有事。"

  "慢走,叫斂賢早點陪你去飯店拿東西回家吧。"左丞天笑著說。"我有空會去看看你們。"

  她笑著點頭,走出辦公室。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怎樣?"

  一出來,就見到左斂賢倚著牆,眼裡滿懷期待的神情,她鬆懈了下來,眉心卻緊緊蹙在一塊兒,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抑鬱。

  "不怎樣。我想……我應對得很好。"她低聲回道。

  "怎麼?你心情不好?是剛剛老頭說了什麼吧?"他笑著胡亂猜測。手伸過去,又要攬她的腰。

  那股味道,又緩緩的飄來。

  "沒有。"她推開他。"現在已經沒人看,沒必要那麼做了。"

  其實說穿了,她不過是煩心方才看到的那幾張文件。最後一頁照片中的那個女人,穿著低胸晚禮服和他在宴會上鶯鶯笑語。那個輪廓深刻的臉蛋,黑眼睛、棕色的大波浪卷發,不但撩人,而且性感。

  "若?"左斂賢疑心地看著她。

  "就是她吧?"檀芷若瞬間抬頭。

  "什麼?"

  "就是那個女人,她擦了YSL的香水﹗"她忽然對他低吼一聲。

  "若,怎麼了?什麼香水?"左斂賢看著她,忽然感覺到一絲絲的不對勁。因為平時的檀芷若,不是這個樣子的。

  "算了……"她忽然間全身無力的癱軟下來,左斂賢趕緊扶住她。"我只是早餐還沒吃,頭有些昏,心情不好罷了。"她隨意找了一個理由搪塞。

  "我們走吧,不是要吃早餐嗎?我很餓了。"

  左斂賢看著她,眸中閃過異樣神色。"好,走吧。"他依然牽起她的手。

  檀芷若蹙著眉,無法停止自己腦海中不斷浮現的畫面,以及配合自己專業知識的評斷……

  Opium,前味︰桔子、丁香、胡椒、胡荽;中味︰鈴蘭、茉莉、玫瑰;後味︰沒藥、白檀香、乳香、安息香、龍涎香等等……瓶身為紅色,竹節式,采華麗取向,裝盛金黃色液體,香味甜膩性感,且透露出隱隱約約的辛辣。如艷紅的玫瑰盛開在黑夜,引遐思,卻多刺難以摘奪……

  檀芷若緩緩地想著這些早已熟記的資料,忽覺內心有什麼東西崩毀了。

  那是她在法國好不容易才建築起來的,以為左斂賢有一日終究會回頭,認真的看待她,把她當成貨真價實的女人,那丁點的希望……

  原來他還是喜歡那種女人。只單單看上女人的臉蛋或身材,或者是只求一時的快樂。他還是周旋在那些虛偽的女人之間,那她還會有什麼希望呢?難道這麼多年之後,他什麼改變也沒有?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偌大的空間裡,檀芷若占據客廳沙發的一角,嘴角掛著無奈的笑;左斂賢則慵懶地靠著另一端,長手長腳的癱著。

  "真辛苦你了。"他笑。"委屈跟我住在一塊兒。"

  "還不都因為你。"竟然還敢這樣說,真是的﹗

  "不過話說回來,你的行李還真少。"左斂賢笑著,又去翻她那只小小的行李箱。

  "我的家當本來就只有這麼一點。"她無所謂地聳肩。"留在法國的部分,其實也沒多少。"

  "法國……"左斂賢忽然好奇地道︰"若,我不懂。為什麼你要堅持留在J A?"說著,他站起身,走到玻璃櫃前,替自己倒之杯法國紅酒。"要嗎?從波爾多進口的。"

  她點頭。"不要太多。"她怕會醉了,而且身為調香師,為了要保持嗅覺的靈敏,煙酒之類重口味的東西都不能隨便碰。

  左斂賢替她用高腳杯倒了三分滿,然後遞給她。

  "你都這樣一個人喝悶酒?"她忍不住笑他。

  "一個人住有時候太寂寞。"他頗無奈地說道。

  檀芷苦突然陷入自己的思緒。

  "我懂。在法國的時候,一開始我也是這樣無助到發慌,晚上一個人的時候,就覺得很害怕,想找點事情來做。喝點酒,也可以幫助入眠。"不要喝過量發起酒瘋就好。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夜色暗了,氣氛也不錯;外頭暈黃的燈光,讓她覺得有點像是回到葛拉斯的古老街道,一陣錯覺忽地襲上心頭。

  "會到J A,其實只是一個很簡單的理由。"她徐徐地開始回答他的問題,啜了一口紅酒,繼續說道︰"到那裡,一開始的辛苦是不用說了,語言糟糕、溝通不良。"但她沒說出口的是,她習有幾度想要放棄一切飛回台灣的念頭。

  "但是,後來我交了個會說一點中文的朋友,他救了我。那時我生病也沒地方住,在路上連醫院都不知道怎麼去,他告訴了我……"她輕輕地勾出一個微笑,看起來很甜美。"後來發現他是香水工廠的人,我拜託了好久,讓他收留我在香水廠工作。我什麼都做過,從打雜到見習大師風範……"很苦,但是很幸福。

  左斂賢也飲入一口紅酒,看著她,鼓勵她說下去。

  此刻的他,一反痞性,柔和到不可思議,這讓檀芷若有想說下去的欲望。

  "其實我會得到新人大賞很烏龍,是這個朋友暗地裡幫我偷偷報名的。我什麼都不知道,直到得獎通知寄到我的住處。那時候,我還以為是看錯,要不然就是寄錯地方了。葛拉斯這麼大,調香師又這麼多,我竟然有辦法得獎,當下我不是喜悅,而是感到戰戰兢兢。

  直到頒獎典禮上,我才忍不住哭了出來,哭得淅瀝嘩啦的,超慘的。所以,後來我才決定一定要一直留J A,就算當時有多少間香水廠重金禮聘,我全都拒絕了,這是為了報答對方……"

  她說著,忽然住口,看著他。

  "你為什麼都不說話?"真是的,讓她覺得自己是在自言自語,感覺很奇怪。

  "我在聽你說。"左斂賢終於開了口。"若,我覺得你今天有點怪。"但他形容不上來。

  "嗯?"

  "從和老頭見面之後,就這樣。"他開門見山地道。

  她沒說話。

  沒錯,他又料中了她的心事。她今天都因那女人的照片而快快不樂,這簡直……就是吃醋;然後,現在又在這裡不知道和他胡言亂語個什麼勁。今天自己到底吃錯了什麼藥?

  反正她的心情,他很少會懂的,那她說了半天又有什麼用。

  "你給一個理由。"

  "我沒怎樣。"她想否認。

  "你有﹗"

  "沒有。"

  "有﹗"

  "沒有。"

  "有﹗"

  "沒有。"

  "有﹗"

  "我說沒有﹗"

  "你有﹗"

  兩人一來一往的展開一番唇槍舌戰﹗

  "若,說出來我可以幫你。你什麼都不說,我什麼都沒辦法做。"終於,左斂賢聲音稍微大了。

  "我……"檀芷若抬頭看他,忽然有股怒火在心裡燒了起來,胸口熱熱的,臉頰很燙,話就不受控製的吐露出來︰"我只是一直在想,我實在不甘心就這樣被利用﹗"她忽然也提高了音量。

  哼﹗說就說嘛,他是想怎樣?

  "什麼?"左斂賢感到不對勁。

  "為了J A,我心甘情願對你低聲下氣,但是,沒想到卻被你這樣利用。"

  她突然有股沖動想說出自己的心情。她不但聲調明顯高昂了,連握緊的拳頭,也頗有向他示威的架武。"就算我們從小認識,從小玩在一起,可是,你卻從來不顧慮我的感受,這讓我覺得很火大﹗你總是漠視我,總是這樣……你要我怎麼說,這是需要去感覺的,像你這種粗線條根本無法體會﹗"他這個遲鈍的白癡﹗

  左斂賢愣住了。他沒想到從小跟他打打鬧鬧、好聲好氣的檀芷若,竟然也有失控的時候。

  "我們從小就是朋友,這沒錯,但是我覺得,你從來不為我付出。

  反而是我,我要容忍你交一堆的女朋友,容忍這些女人警告我不要靠你太近;這就算了,最教我氣結的是,你竟遲鈍到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安慰都沒有得到﹗現在,你還要我做出欺騙大家的事,你明知我無法拒絕,還忽略我心裡的感受。"

  她哀怨地望著他,眼底有一抹絕美,如開到如荼如火的花卉,有種淒涼難以言語的美。

  "算、算了。"

  她瞬間噤口,站起身。她怕自己再說下去,就要洩露從小暗戀著他的感情。

  其實她多想向他抱怨,爽快地說出事實,但是,她終究是連一個字都不會吐出的。無論如何,她不要自己再受到半點傷害。

  "若,你說清楚一點。"左斂賢站起來想要攔住她,但檀芷若推開了。

  "我沒事的。"她忽然一口飲盡杯中的紅酒,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只是情緒不太穩定。"她說著,眼眶已經泛紅了。

  "若。"他想叫住她。

  檀芷若朝他揮揮手搖頭,依舊筆直往前走。

  "明天就會好了,你閃遠點。"

  她低著頭,沉聲說道。果然是喝了紅酒,讓膽子都大了起來,今晚才會鬧了這個酒瘋。

  她踉蹌地走進房間,砰的一聲,門重重地關上了。"明天早上七點叫我。"她在裡頭悶悶地道,話中有明顯的哭音。

  終究,他們之間還是存有那麼一道高牆,無法順利溝通。

  門外,左斂賢倚著桃花心木的房門,陷入一陣沉思。

  夜裡,兩人皆無法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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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0 00:18:2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昨日的爭執彷佛船過水無痕,不……更正確的說,是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洶湧,似有些什麼東西正在轉變。

  辦公室裡頭,檀芷若看著左斂賢方才簽下大名、筆墨尚未完全乾的契約書,忽覺松了一口大氣。她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但臉上依然有藏不住的笑意。

  左斂賢觀察著她,感到一絲不可思議。

  這女人的臉上,有種他從未仔細注意過的煥發光彩。

  到底是他真的遲鈍到從未好好檢視她的心情,還是這張契約的背後,有著更多難以解釋的故事;所以成功了,她才會如此的興奮?

  這讓他開始注意到,檀芷若昨夜所說的並非虛假。的確,他以往總是忽略她的情緒變化。這向來是他的缺點。

  只是,他總覺得在她言語的背後,似乎隱藏了一個更大的秘密。

  "如果丞天能夠投資,在台灣替J   A建造一個專屬的暖房、研究室、工作室,你可以在這裡工作。"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樣,就不會像在法國,想家想得那麼辛苦。"他話中有話。

  他一直掛慮著她想家的這件事。

  "謝謝。我和香水廠那邊說,他們一定會很高興。"檀芷若笑著回答。"而且,我相信我的朋友也會很高興來到台灣拜訪、工作。太好了,這樣J A一會有很寬廣的發展空間。"她笑著,眼裡是全然的純真。

  "你做什麼總是先想到J A?"左斂賢忽然吐出這麼一句,感覺話裡頭竟然有些吃味。

  "呃……"她一呆,然後點頭。"沒錯,J A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在那裡,我體會到工作的快樂。"她老實回答。

  "但我不懂,你調香,卻不擦任何香水。有什麼特殊的理由?"他點出這個事實。

  "你不知道的。"她解釋道︰"就算是最好的調香師、最著名的名鼻,他們都無法否認人的體味,有時候更勝香水。"

  她看著他。"這就是我不擦香水的理由,其實說穿了,就是那麼簡單。我記憶動植物的香氣,但是,人的體味卻更為變化萬千。這才是教我著迷的地方。"

  而且,身為調香師,她從來不鍾愛任何特別的香氣,除了……他身上的那股迷人氣息。

  "所以……"左斂賢站起來,傾身倚向她。"你可以辨析每個人身上的味道而不混淆?"

  她頷首。

  "那我身上的味道呢?"忽然,他的眼神變得很邪魅。"告訴我我身上的味道是什麼,我想要知道。"

  "你的氣味……"她遲疑著,"很雜。"左斂賢好奇地挑眉。

  "似檀香,但比檀香還要深沉。人的體味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清楚分辨出,那需要體驗。我覺得很特別的是,在你身上,我總是聞到有那麼點殘留的刺鼻香水味,有時候甚至兩種、三種以上,但主要是一個女人的辛辣味道……"她終於說出口,這個對她而言,是很艱難的疑問。"我想,那可能是你真正的女朋友。"

  左斂賢震懾地看著她。

  果然,他是無法敵過她那敏銳的嗅覺。難道上回若說的鴉片,就是這款香水的名稱?那是Flora的香水味道……她推理錯誤,Flora不是他的女朋友。

  "你吃醋?"他邪氣地說道。發覺她眼底有一抹悲哀的神色閃過,但很快就恢複了。

  "我……沒有。"她否認著,她不能讓這個男人看透自己的心思。"我只是有些替你感到悲哀。"她竟然還有力氣笑。

  "悲哀?"

  "你迷失了自己,這麼多年來,你在這些女人之間周旋,乍看之下很快樂,但你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得到。除了丞天名下的那些金錢,你的內心其實荒蕪得可憐。因此,我可憐你。"更糟糕的是,她竟然愛上這種男人,一個從未正眼看過她的男人。

  "說清楚些。"她的話讓他震驚無比,他看著眼前的女人,忽覺自己內心有什麼地方需要檢討。

  他走上前,正想和她促膝長談,辦公室的門卻突然被推開。秘書嚷嚷的聲音飄了進來。"小姐,你不能這樣﹗總裁在忙﹗小姐……"

  一名棕色卷發,豐滿、身材極好的嬌艷女子突然闖入辦公室,凝軍出氣息頓時被劃破,接著,就是一股嗆人的味道。

  兩人不約而同地轉向那個方向。

  "Flora﹗"左斂賢轉頭,然後詫異的一愣。"你怎麼跑到這裡來?"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恢複了平時的模樣。

  檀芷若看著這女人,低胸露背的墨綠色套裝,火辣的打扮在這種地方特別的顯眼,她身上濃鬱的鴉片香水味道,瞬間彌漫了整個空間。

  她認識這女人。就是她,照片中的那位。

  "我想你嘛﹗"Flora就如同八爪章魚般攀到左斂賢身上。"你最近都不來找我,所以我就自己來了。為什麼?"

  "總裁。"秘書滿懷歉意,膽戰心驚地道︰"我已經告訴過她不能直接闖進來,但她就是不聽,對不起……"她緊張到差點打翻手中原本要端來給二位的茶水。

  "沒關系。"左斂賢露出溫和的表情。"茶留下來,這我來處理,你去忙吧﹗"他示意秘書先出去。

  "你為什麼都不來找我﹗"Flora看著秘書離去,就嬌嗔的說著,手還勾在他的脖子上。

  這幅畫面,看在檀芷若的眼裡十分的刺眼。

  "Flora,適可而止了。"他拿開她的手。"我已經說了我們沒必要再見面,就別再見面;再說,現在我已經有未婚妻──"

  他看了檀芷若一眼。"就是她,若。"

  檀芷若的心跳因為他的話忽然加速。

  "什……什麼﹗"混血的Flora的聲音忽然高了八度,"你竟然交了女朋友?什麼未婚妻?你怎麼幾天不見,就忽然有了新歡?"她轉頭,終於正眼望著檀芷若,眼裡充滿了敵意。

  檀芷若的震驚也不在話下,她沒想到左斂賢會在這種情況下,直接說她是他的未婚妻,而非女朋友。這並不在預料之內。

  "這女人到底是哪裡來的?告訴我。"說著,Flora塗著亮粉色的蔻丹手指已經襲上檀芷若的臉蛋。她詭譎地劃過她的白皙皮膚,留下一條淺淺的紅線。"怎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Flora﹗"他開始有些火大了。"這已經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住手﹗好聚好散,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了。"他抓下她的手,警告的口氣有些火藥味。

  就算他們曾經交往熱戀過,但她這種行徑已經教他無法忍受。

  "我和若是青梅竹馬,她剛從法國回來,準備要在這裡工作。你不要隨便動她,我先警告過了。"

  "什麼?哈哈哈哈……"Flora忽然一陣狂笑不止。"青梅竹馬?斂賢,你的口味變得越來越奇怪,以前找上女大學生我都可以忍受,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有鄰家女孩可以……"說著,她的笑聲越來越恣意狂放。

  這教檀芷若再也無法忍受。"請你住口﹗"她忽然從沙發上站起來,口氣充斥著火藥味。

  她實在不想捲入無謂的戰爭,但是,看來是不可避免的。

  "你嫉妒我﹗對吧?"Flora挑 著。"我跟斂賢在英國念書的時候就認識了,也沒聽他說起什麼青梅竹馬,我們就快要結婚的,要不是殺出你這個程咬金。現在還要我住口?"一連串急促而激動的英文脫口而出。

  檀芷若的臉色變了。

  "你,並不愛他﹗"望著她,檀芷若冷冷地吐出這幾個字。

  "什麼?我不愛他?你說什麼瘋話﹗我……"

  "你根本不愛他。"檀芷若犀利且尖銳地打斷她的話。"你擦了斂賢厭惡的香水,卻毫無知覺。這樣,你還有資格說你愛他?"她點出事實。

  左斂賢詫異地望著檀芷若。這女人怎麼一下就看穿他的心事。這真是不可思議。

  "什、什麼?"

  "你一進門,斂賢立刻就皺起眉頭,這都是因為你身上的味道﹗你擦了YSL的頂級香水鴉片,卻不懂得使用技巧。香氣變得濃濁,惡心到讓人不敢恭維﹗"她憤怒的說道。

  為什麼她可以什麼都知道?他那些細微的動作,竟然也收入她的眼廉。左斂賢疑心著。

  "你說什麼?你竟然批評我最愛的香水?"音量再度拔高幾度,Flora氣憤地沖向前。

  "我是調香師,在J A香水廠工作。"檀芷若冷靜地道,同時轉頭看了看左斂賢,眼底有股絕望卻又極美的神色。"而且我不像你,我真的愛他,我知道他的感受﹗"她一字一字的說得很清楚。

  只是這話傳到左斂賢耳裡,除了震懾,還是震懾。

  我真的愛他,我知道他的感受﹗

  鏗鏘有力的這句話,對左斂賢來說,無疑是一枚莫名的炸彈,在他內心深處引爆。他無法忽略她看他的那個眼神,那似乎不是做戲。

  "你、你……"Flora轉頭想向左斂賢求助。

  "你走吧,你本來就該回去英國而不是待在這裡。"他的思緒極為淩亂,只冷淡地對她說著,"我不會留你的。"他轉身背對著她。現在的他,需要一點時間想想。

  "好聚好散?"得不到援助的Flora頓時惱羞成怒。"你說了就算嗎?"她忽然地轉身,似要離去。

  "好,就看著辦吧﹗"語畢,她頭發散亂、眼中帶淚的狂笑不止。

  Flora淩厲的目光掃射到檀芷若身上,登時迸出憎恨的火花。

  這讓檀芷若感到毛骨悚然。

  突然砰的一聲,關門聲大到讓桌上的咖啡杯震了一下。

  她一轉身,已然沒有Flora的身影,徒留一室濃濁、令人作嘔的香氣。

  她看著他,喘著氣苦笑。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左斂賢坐在沙發上,重新審視自己眼前的女人。

  我愛他,我知道他的感受﹗

  這句話教他驚心動魄,心裡頭好像有什麼東西,出了軌。

  但是,還不夠清楚到讓他知道他終於明白檀芷若之前所說的,她是如何地悲憫他。因為他的生活,乍看之下很美,實則腐臭不堪。

  就如剛剛的這場鬧劇一樣,這不過是個警惕。

  原來他以往自認為多采多姿的生活,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只有這女人才會瞭解。

  他有話想對她說。

  這時,檀芷若已經重新坐回沙發上,她的頭發微微散亂著,發絲隨意垂落在肩上,臉頰通紅,手掌依然緊握。她的神經似乎還緊繃著,但她的眼神在此時看來格外的明亮、動人。

  "抱歉。"她抬頭充滿歉意地道,而後露出了見腆的微笑。

  "其糟糕,剛才像神經病一樣亂吼亂叫,恐怕會惹出大麻煩……"尤其那女人離去時的眼神,以及撂下的狠話,教她害怕。

  "不,那樣正好。"他打斷她的話。"她不適合再出現了,當初我和她在英國認識,她瘋狂地迷戀我;畢業之後,又跟著我到台灣。現在,是她該回去的時候了。"他一開始覺得無所謂,但後來Flora變本加厲,簡直像跟蹤狂一樣到處找他,這教他無法忍受。

  幸好,有了她。

  只不過,她竟然看透他對那款香水過敏,他很驚訝。

  "若,我想……"他似有所思地望著她,那目光不太一樣。

  他起身走向她,"我想要告訴你……"

  "嗯?"她看著他,有些不安。

  "我需要,重新認識你。"他走到她面前,眼底有誠懇的神色。

  她詫異地抬頭,不敢置信。

  "你已經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若。不,應該說,我從來不知道真正的檀芷若。"他笑著,笑容很溫暖。"我需要一點時間來瞭解你。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他牽起她的手。

  "我……"她說不出話來。

  "我以前只知道我身邊的檀芷若該是什麼樣子,但是,我卻忽略了你真正的樣貌。你瞭解我,我卻不瞭解你,這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我總是只顧及到自己,其實是幼稚得可憐。"

  他低語的對她訴說。

  "我……"他的話,教她著急得滿臉通紅。

  "很抱歉我一直很自私,忽略了你是有感情的。"

  "你怎麼會……"這一切轉變得太快。"我不敢相信﹗"說著,她的眼眶竟然泛起了淚潮,她還來不及抹去,淚珠就已經垂落。

  "你哭了?"左斂賢有些慌張失措。"對不起,我很抱歉,對不起……"

  "沒有,不、不是,我是喜極而泣。"說著,她的眼淚掉得更為厲害,用手抹去,反而止不住。

  "若。"他看著她,沒想到她哭泣時也這樣好看,艷紅的櫻唇、泛潮的臉頰、閃耀的雙眸,他竟然感到渾身戰栗。這是一種誘惑,原來這女人是極品,極品中的極品。

  以前的他只能說是太遲鈍,對此毫無所覺。

  兩人的距離太近,她的胸口急遽起伏,感到口乾舌燥。

  忽然間,左斂賢的身子輕輕俯下。

  "你的淚太多了。"他忽然這樣說。

  "什麼?"她迷蒙地睜開眼,看著那張好看的臉越來越近……"你……"他的臉仍然漸漸逼近。

  "別哭。"他低低地道。

  "斂賢……"終於,她合上眼眸。

  她以為自己的初吻將要給了他,但是沒有。左斂賢的唇,溫柔地落下,落在她的臉上、淚上……

  很溫柔,溫柔到她以為這是一場美夢。管它會不會只是海市蜃樓,飢渴瀕臨死亡的旅人是怎樣都不會拒絕沙漠中那一汪墨綠深潭,就算知道那充滿毒液,也想要掬起,輕輕啜飲。飛蛾撲火的心情,恐怕就是如此。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那些細碎的、溫柔的吻,只是無心的美麗錯誤。

  這個中的滋味,又有誰能體會呢?外人是無法瞭解的。

  兩人陷入之種難以厘清的曖昧關系,說不上愛,但似乎又比喜歡還要更為熱烈了些。

  左斂賢對她呵護有如搪瓷娃娃,這讓她受寵若驚。

  就怕這場夢,睡足了之後就會醒來。

  而前幾日,Flora留下的那些狠話,卻讓徜徉在美好日子裡的檀芷若,多了一些莫名的驚恐。

  Flora暴戾的眼神,無論如何不會是假的,會有事情發生,一定會的……

  也由於她深深地篤信,更使得她無法順利入眠。

  "我去睡了。"方才沐浴完的檀芷若,身上還留有玫瑰香精的味道。這讓她格外地誘人。

  "晚安。"左斂賢的頭發垂著水滴,此時,他穿著浴袍,寬廣的胸膛有三分之一裸露在外,看起來有股難以言喻的魔魅。

  "晚上有事,盡管來敲我臥房的門。"

  就算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他們也是分房睡。

  "沒事的。"她笑著道,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這裡很舒適,我睡得很好。"她說了謊。

  他看著她,搖搖頭,一副若有所思。

  昨晚去看她,她根本就睡得不好,翻來覆去還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說什麼,但眉頭皺得好緊,看得他心疼不已。

  心疼?他竟然會覺得心疼?這……

  檀芷若進了客房,蜷曲在床的一角,閉眼祈求,希望今晚能有個好眠。

  窗外的星星閃爍著,月兒正圓……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長巷裡,漫起了大霧。

  恍惚中,有人握著一把尖銳的短刀,向她直追而來。她拼命地跑著,在一條長長的街道上,兩旁的屋子陰森冒著鬼火,她只能逃,無止境地逃亡。

  "站住,你別跑﹗別跑﹗你這個賤人﹗你搶走我最愛的東西﹗"

  後頭有人追趕的喊著,這個聲音她認得。

  她慌亂地轉頭,然後死命地搖頭否認。"沒有,我沒有﹗"

  "他本來是我的﹗是你半路殺出來,這都是你的錯﹗"尖銳的聲調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仿若鬼魅之聲。

  她瘋狂的搖著頭,汗水隨之灑落。

  "沒有,沒有,我沒有,我什麼都沒有做……"她喘氣跑著,口裡依然斷,斷續續地辯解。腳好顫哦,沒有人來救她……

  "沒有人會來救你的﹗"女人笑著,那狂妄的笑聲很熟悉。

  是她﹗Flora﹗

  "左斂賢已經死了,被我殺死了,現在剩下你﹗我沒有的你也休想得到。我送你們兩位到地底下去當苦命鴛鴦,看你們還如何相愛﹗哈哈哈哈……"那笑聲令人驚悚。

  什麼,斂賢已經死了?她的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她跑累了,腳步慢了下來,但她不想死,還不想……

  而身後的女人已經追趕到她的背後,修長的手指緩緩伸向她的肩膀;她被抓住,兩人摔倒在地上。

  那手指冰冷的溫度,教她顫抖。

  "放開我﹗你放開我……"她哭著、掙紮著,抬頭看見Flora兇狠的眼神,她手裡拿著尖銳的匕首,就要往她的胸口刺下去──

  "啊──"她驚慌地慘叫一聲,然後迅速的翻身坐起來,臉上都是汗水,身子還不停的顫抖著。

  原來,是夢啊……

  她慌亂地梭巡四周,發現是在自己的房間裡。那左斂賢呢?她掙紮地想爬起來,卻又頹然倒回床上。彷佛剛剛經歷過了一揚長跑,累到她無法動彈。

  突然,門開了。

  左斂賢走進她的房裡。

  "若,怎麼了?"他略微擔憂的說。"你怎麼醒了?怎麼回事?"

  "現在、現在幾點?"她顫抖的向他詢問。

  "十一點多。"他看了看表,說道︰"我聽到你驚叫,所以才進來看看。"

  "我、我……"她看著他,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左斂賢沖向前,摟住這個脆弱的小女人。

  她在他的懷裡哭得梨花帶淚、泣不成聲,他懷中有種特殊的氣息,讓她感到安心。"我……我夢見你死了……"她抽噎地說道。"我夢見她……Flora她……她想要報複我們,我好怕,你都不在……"她已經說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沒事了。"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哄著,"我會保護你,沒問題的,乖﹗"

  她止住了哭聲,但是小手依然緊抓著他的浴袍。"我好怕﹗"偎在他懷裡,她低聲地道。"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是……"才說著,她又再度哽咽。

  "好了,別說了,我都知道。"他清楚這女人,從幾天前被恐嚇之後,就一直心神不寧,這些情況他都看在眼底。

  "若,我會負責保護你,你不用擔心。"他在床沿坐下,定定地看著她。

  她的眼波流轉,檀口輕啟,睡衣淩亂,底下的胸脯起伏著。這是極大的誘惑。想必當年亞當夏娃偷嘗禁果,也是這般的心情。

  "你會沒事的,對不對?"她喃喃細語,窩在他的懷裡。

  "你……"

  "我?"她睜著無辜的雙眼看著他,眼底還有殘留的淚水。

  "你在誘惑我。"他的聲音低啞,手指輕輕地劃過她的唇。

  "我……我沒有。"她睜大雙眼,有些驚慌,眼底都是天真。

  "沒有?"左斂賢低聲地笑了,但一會兒又倒抽了口氣。

  原來,她只是無心挑逗。想著,他忽然放開她。

  現在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吻她,因為,有些事情好難說的;她很美、很溫柔,她對他很好,但是誰知道會不會只是這時候的氣氛所影響,說不定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然而,他竟想要吻她?他詫異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唉﹗再說吧﹗

  他轉身想要離去,回房間用冷水澆醒自己。

  "你要走了?"檀芷若突然喚道。

  "你睡吧,什麼事都不會發生的。"他必須速速離去,以免會發生不可預測的事情。

  "但是我……害怕。"她怯怯地開口︰"陪我,好不好?"

  聞言,左斂賢腳步稍微停頓,凝眉思索。幾秒鐘之後,他大大吐出一口氣。"好吧。"他轉身回到她身邊。

  檀芷若的臉上霎時綻開了笑顏。"謝謝。"

  "我睡地上。"他下了決心,今晚無論如何都不能動她。"你快睡吧,我在這裡。"他哄著她。

  就在檀芷若順利進入夢境之後,左斂賢竟然看著她,發起怔來。

  此時,她那張臉,還有棉被下裸露的手臂,在月光照映下,仿若染上一層珍珠的色澤。她很美,這不能否認。

  比較起來,他忽然覺得自己以前的那些鶯鶯燕燕實在俗氣。

  夠了怕己真像一隻發情的貓﹗

  真是瘋了﹗他必須快點睡覺,要不然,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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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0 00:18:4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夜臺北的PUB出裡頭,燈光昏暗,音樂聲震耳欲聾。在裡頭的男女們,清一色全都穿著清涼、火辣,隨著音樂恣意搖擺、喝酒、談天嘻笑著。

  英文,是這間PUB的主要溝通語言。

  吧台邊,Flora。冷冷地注視著眼前刻意討好她的男人,態度十分的冷淡。

  手執高腳杯,她一口飲下血腥瑪麗。"再來一杯。"她吩咐酒保。

  "怎麼,自動來找我了?"坐在她身旁的金色長發年輕男人笑著。他穿著合身的黑色襯衫以及同色系的長褲,襯衫的上兩顆紐扣已經打開,露出十分性感的胸膛。"一杯長島冰茶。"他向吧台的酒保說道。

  他的手劃過她的臉頰,掠過她的櫻唇,然後低低地笑了。

  "Flora,你今天自己來找我,我很高興。"他迷戀地看著眼前的女人,那是維納斯女神的象徵。他迷戀她,著迷於她的身體、她的靈魂。那高傲的靈魂,像是冰天雪地裡的霜冷女王。

  "我是來談正事,不是來和你調情的。"她蹙起眉,想要閃開。

  "你會喜歡的,我是個中高手,你只是沒有試過。"他曖昧的笑著,手指依然恣意地在她臉上摩挲。"你這樣誘人,沒有眼光的男人才會舍棄你。你揉合了東西方的美,教我情不自禁。"她身上有著東方的神秘,以及西方的妖嬈,這種奇詭的組合,教他上了癮。讓他從英國,一直追到台灣這個彈丸之地。

  她臉色暗了些。

  沒有眼光的男人才會舍棄你……

  沒錯,就是那該死的男人,沒有眼光才會看上別人;還有那該死的賤女人,引誘了她的最愛。他們全都該死、該死……

  他們會有報應的。她要複仇。

  避開這個令人不悅的話題,她依舊冰冷地說道︰"我有事要拜託你。"

  "說說看,是什麼事需要勞駕你來找我?"男人熱烈望著她,"但是,要有代價,我是不做白工的。"而她,就是做好的價碼。畢竟,沒有人會和自己最愛的東西過不去。

  "答應我。"她冰冷的語氣讓四周火熱的氣氛下降了幾度。"把那個女人弄走,把她弄得遠遠的﹗要不,把她做掉也行﹗我恨她,她竟然奪走了我最珍視的東西﹗"

  男人看著她,對於她歇斯底裡的態度沒有太大的訝異。

  "哪個女人?"他淡淡地問。

  她打開皮包,抽出一張照片,那是她偷拍到的。"就是她。"她指著照片裡穿著十分普通的檀芷若,恨恨說道。

  "她是誰?長得好秀氣。"男人瞥了一眼,輕輕笑問。然後低下身子,他握緊她的手,輕輕地印上一個吻、兩個吻、三個……鮮嫩的白皙皮膚上,立即泛起一連串的紅潮反應。"不過還是你漂亮多了。"

  這回,Flora沒有阻止他。她知道這男人一向貪戀她的身體,若不滿足他他是不會幫忙的。

  "一個女人。"她喃喃說道,慵懶地倚靠在男人的懷裡。

  "嗯?"他感興趣地聽著,想要知道更多。"她惹到你哪裡?告訴我,我幫你解憂。"他附在她的耳旁,吹著氣息誘惑她。

  今天的她很冷艷,沒關系,這對他而言卻更有魅力。他瞥見她低胸的紅色連身裙裡頭那片柔軟的山峰,下腹一陣悸動。

  "她搶了我的男人。"她咬牙從口中迸出這幾個字。

  "誰敢搶我女人的東西?"他笑道,把臉埋到她的頸子中。其實,他不介意那東西是個男人,反正,看來他們兩人的戀情是告吹了。

  "我不甘心。"她忿忿不平的握緊拳頭。

  "我答應幫你,看你氣成這副模樣。"他瞇起跟睛笑著。"但你要給我什麼?我不需要錢,更不要勢力。"

  "你想要什麼?"她擦了暗紅色口紅的嘴唇輕問。

  "你說呢。"他以進為退。

  "我不知道。"她忽然看著他,然後很嬌媚地一笑,手臂攀到男人的腰上。"先去跳一支舞,如何?我今天忽然有這個興致。"

  男人聳肩。"當然,沒什麼問題。"他知道,獵物即將落.網。

  留下尚未喝完的血腥瑪麗與長島冰茶,他們搖擺著身軀滑入舞池,隨著音樂擺動,汗水低落。

  "Flora,老實說,我同情你。"男人低沉如大提琴的聲音,在她耳畔滑過。

  Flora沒有回答。

  "你知道你這時候像什麼嗎?"他帶笑的說著。"就像吃不到糖的小孩。"

  "那又怎樣?"她冷哼。

  "不對,你比吵著吃糖的小孩還要嚴重。知道為什麼嗎?"他沒等她答話,逕自說下去︰"因為你比小孩還要心狠手辣,你還懂得找人報複那個跟你搶糖吃的對手。"

  說著,他身手伶俐地引著她在舞池裡移動。"我喜歡這樣的你,這麼孩子氣,就像需要人來保護一樣。"他的唇輕輕滑過她的。

  "快說﹗你到底要什麼,無論多少我都出得起。"她話裡微微冒火。

  "我知道有一個非常合理的價碼。"男人隨著音樂,摟著她的腰的手已經開始在她身上不規矩地遊移著,從她的頸子到腰際,再來是她的臀、大腿……她沒有任何的反抗動作。

  "你真壞﹗"隨著男人手指的輕壓,Flora倏地倒抽一口冷氣。

  實際上,他對她一直很好,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一向對他不理不睬;但是今天這個情況,有必要破個例。

  "我剛剛有沒有贊美過你,說你今天有多麼美麗?這件衣服配你,剛剛好。"他邪氣地道,然後傾身吻她的頸子、耳垂、香肩……

  "你──"她瞇起眼,享受他的愛撫。

  "你是我的女神,我要追求你,至死方休。"他說著。"和我回英國吧,嫁給我﹗那男人有的東西,錢、地位、魅力,我全都有;我寵你,不像他一樣……"

  "再說吧。"她冷傲地回道,像一隻驕傲的孔雀。

  瞬間,男人吻住了她,瘋狂的、激情的、纏綿的……

  "你知道嗎?對我來說,沒有比你更好的價碼。"嬌喘之中,男人笑著說道。"給我,就這麼一晚。"

  "好。"她一咬牙,甩了甩一頭棕發。"我答應你,就這麼一晚。你一定要把那個女人做掉……用任何方法﹗對了,要她生不如死也行,她的事業對她而言,一定很重要,她是個調香師......"

  隨著舞步,他們瘋狂的唇舌交纏,濡沫相親。

  男人摟著她,走出舞廳,直至Flora裡頭附設的VIP包廂。

  "好,沒問題。"他宣告,語音低沉且魔魅。

  燈光交錯裡,他的嘴角緩緩地逸出得意的笑。他舔舔嘴唇,恍若偷吃得逞的黑色雄豹;而獵物,正在他懷中。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J A在台灣的暖房終於開始建設,香水廠決定再過幾日,就會派人來監督協調建設工作。

  檀芷若一個月的行程無限延長,她在臨時架設的工作室裡頭,面帶微笑的檢視著采買單。

  "百裡香、迷迭香、扈子花、玫瑰、伊蘭伊蘭、小蒼蘭……"她的手指劃過采買單上的黑字,感到滿足。"試香紙、載媒劑、滴管、摩擦醇……"

  倏地,門打開了。

  "小若啊。"

  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檀芷若應聲回頭。

  "左伯伯,什麼事?我正好想要找您。我正在檢查采買單,這些東西都買這麼好的,會不會太貴了一點?"就連葛拉斯那邊的香水廠,也沒有能力花下那麼大筆錢,全購足最優的。

  左丞天發出了幾聲笑。"這全都是斂賢的主意,你應該問他而不是我。我的工作全都放下啦,現在是他在掌權。"

  "呃,是嗎?"她臉微微一紅。"那我會去跟他說。您還沒說您有什麼事呢?左伯伯。"

  "我說小若啊。"左丞天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然後正色地看著她。

  "什……什麼?"她被這種眼神看得有些心虛。

  "你之前和斂賢,是套好假裝的吧?"

  左丞天這話一說,反而是檀芷若愣住了。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時候左伯伯會說這種話。沒錯,她之前和左斂賢是假裝的,但是現在呢……她該怎麼解釋才能把這種荒謬的事都說清楚。

  "左伯伯。"她心虛地看著左丞天,不敢回答。

  "唉﹗我就知道。"左丞天嘆了一口氣。。果然,你被斂賢帶壞了,要不然就是有什麼苦衷吧。"他下了判斷。

  "左伯伯,您怎麼……"

  "看你們的表現就知道了,比起前陣子,現在可是差得多了。"當初兩個人怎麼看就怎麼奇怪,現在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整天如膠似漆、濃情蜜意。

  "可是,我們、我們……"

  "沒必要對我尷尬。"左丞天呵呵地笑了起來。"其實,我看你們現在熱戀倒是挺好的,要不然之前有些話說不出口,心裡又窮緊張的。當初想要信你也不是,不信也不是。"

  "左伯伯,真抱歉當初騙了您,可是我們現在……也沒有熱戀。"她糾正的說。現在一切都曖昧不明,說熱戀似乎過於誇張。"我不知道現在這樣算什麼。"

  "你喜歡斂賢吧?"左丞天觀察著她的表情,驟下結論。

  檀芷若驚訝地抬頭,滿臉通紅,無言以對。

  "斂賢從以前就是太花心了,才會弄不清楚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你們啊,需要別人在旁邊督促,要不然,兩個人要糾纏到什麼時候才會有結果啊?我都已經等不及了。不過話說回來,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外人插手其實也沒什麼用。"

  "左伯伯﹗"她羞到發根都要燒起來了。

  左丞天呵呵笑著。"好啦好啦,不跟你鬧了,瞧你臉變得那麼紅。"說著,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繡金線的錦囊。"這給你的。"

  "這是?"她目瞪口呆地看著左丞天。

  "這是我當年送給斂賢媽媽的定情物。"左丞天笑了起來,臉上竟然有幸福的表情。"這是一條項鏈,上面那顆,其實只是小小的珍珠,但是在當年,已經算是很貴重的東西了。因為那時候窮買不起什麼好東西,連鑽戒都沒有,但是我們都很珍惜。"

  "左伯伯,您沒必要拿這麼重要的東西給我……"她退開幾步想要拒絕,但左丞天又塞回她手裡。

  "沒關系,你拿著。雖然斂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和你有結果,可是,我已經認定你啦,何況今天又是你的生日,不是嗎?"

  檀芷若不由得呆了下。"左伯伯您知道?"

  他神秘地笑了。"就給你當生日禮物,別想太多。"

  "不行啦﹗"

  "沒關系的。"

  "左伯伯……"

  "我已經說要給你了。"

  "左伯伯,我……"

  無論她怎樣推,都推不掉。最後,她還是爭不贏頑強的老人,收下了珍珠項鏈。

  驀地,門又打開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回頭看來人。

  "你必幹嘛?"左斂賢蹙起眉,瞪著父親。只要這個老頭出現在他眼前,那整天就會覺得毛毛的。"老頭,你怎麼在這裡?"他走近檀芷若。

  "沒什麼,找小若談談心。呵呵呵……"左丞天發出莫測高深的笑,有意無意地打量著兩個人。"倒是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幫若請了整個下午的假,現在要帶她出去。"左斂賢不客氣的說。

  她訝異地抬頭。

  "你要去的,對吧?"

  "為什麼你知道……"沒錯,她這個下午正打算要請假外出,因為,掃墓──這是慣例。這麼多年了,他竟然還記得,這教她覺得貼心。

  "當然。"他嘻皮笑臉地說道。"認識這麼多人當中,恐怕也只有你會在生日的時候一定請假,一定到那種地方去慶祝。"

  "你……"她氣他的輕浮模樣,心裡還不悅,手已經被拉起。

  "要走,還是不走?晚了就來不及。要不然我現在就回去,我還有會議要開,和'別傲』集團的……"

  檀芷若看了看他。"好吧。"她投降。這男人的固執,有時候真是沒得商量。"那,左伯伯再見。"她回頭朝左丞天笑了笑。

  話落,她就跟左斂賢走出辦公大樓。而她此刻心裡的感受,甜絲絲的,那是用多少言語,都很難說清楚的。

  他……果然開始在意她了,她終於開始有了戀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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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分鐘之後,他們已經坐在豪華的BMW上,奔馳在臺北的公路上。沿途經過關渡,順著淡水河走,淡水河在陽光的照映之下,波光粼粼。

  她搖下車窗,臨淡水河的出海口,撲鼻而來了一陣鹹濕味,是海的氣味。

  她深深吸入,然後開心地笑。

  "海的味道,不管到哪都是那麼的像。"在葛拉斯的時候,她聞到海,懷念台灣;在這裡聞到海,則回憶起法國的那段日子。"海的味道,包含了太多獨特性,要是把它們都分析出來,那麼就太糟蹋了。海是很好的調香師,擁有很棒的味道。"

  "是嗎?"他挑眉。"但是海,有一種腥味。"他不太浪漫地道。

  "很多氣味在調香師還投有調製之前,都是令人不敢苟同的。"她回道。"不管是玫瑰,所謂的花中之王,或者是地上最平常的、匍匐的草本植物,全都是一樣。一名專業的調香師,不應該對尚未處理過的氣味有所排斥。因為,在香水裡頭,沒有什麼味道是不能和諧共存的,氣味也沒有好聞與不好聞的區分。這是調香師的工作,調香師是氣味的煉金術師。"

  檀芷若繼續說︰"你知道嗎?贏得香水大賞的那款香水,調配出的味道就是擁有海洋寬廣的氣息。"

  她任陽光灑滿整個車內,風呼嘯而過,她的幾絲長發飄到左斂賢眼前,她急急忙忙地抓住。

  "啊,對不起。"她道歉。

  "不,"他抓回,輕輕一吻。"很香,有你的味道。而且,果然是長發比較適合你的臉蛋。"

  檀芷若的臉倏地通紅。

  "從小學畢業之後,我就很難把頭發留長了。"她想起從前。"你想知道原因嗎?"她把視線調回他身上。

  "告訴我。"他沉聲道。

  "因為,我要你載我,和我一起上下學。"她忽然笑開了,只因想到那段青嫩的日子,好累、好辛苦、好快樂、好幸福……全都是因為他。

  "嗯?"他顫動一下。

  "初中以後,你總是騎腳踏車上下學。原本我是留長頭發的,但是有一次你說,那樣會飛到你眼前遮住視線,不好;所以,隔天我就把它剪了。"

  車速慢了下來,左斂賢看著她,一臉不可思議。

  原來她……愛他愛了這麼久。

  "為了你把頭發剪了,我一點都不心疼,雖然一開始覺得有點可惜,但是想到代價是上下學可以搭你的便車又不被嫌棄,我就很高興。"她笑了。

  "你這個傻女孩。"他摸摸她的頭。

  這回,她沒有再像以往一樣閃開。

  "後來你要去英國留學,臨走時又告訴我說長發好看,所以,我又留了長發。其實我比較喜歡長發,而且法國比台灣冷,我去了那邊又怕冷,留了長發可以替脖子保暖;所以,就一直任它長著都沒剪。"她絮絮叨叨地說著,眼底竟泛起了霧氣。"在法國,想念台灣,在台灣,又懷念法國。我真蠢,不是嗎?在地球兩處有了家,就是這麼辛苦……"

  她竟然在意他說的話,那麼久……

  左斂賢開口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其實法國和台灣並不遠的。頂多,多坐一趟飛機飛躍亞洲,不就到了?時差也不過七個小時。別那麼哀怨,女孩子笑才好看。"他逗她笑。

  "但是你不知道,我那幾年一直都沒時間回來。就算有機會,也是忙到無法休息。一個調香師,除了先天嗅覺的靈敏,還要有後天的訓練培養,那樣才能把所有的潛能都激發出來。一般的調香師,要耗費七到八年的時間不眠不休的學習、工作;我只有加倍努力,整天就只是工作、睡覺、工作、睡覺……"最後,她終於贏得所有調香師所羨慕的新人香水大賞。"但是我……真的好累。"她靠在汽車坐椅上,閉上了眼。

  左斂賢的大手緩緩地伸過來,緊緊握住她的。

  "你一定也很想回台灣,來看看你爸媽,對吧?"他的聲音低啞。

  "當然。"檀芷若靜靜地落一顆淚珠。"那時候在法國,我只能在海邊憑吊這一端,覺得自己從來不是個孝順的女兒……"每年,她的生日都這樣過。

  "不會的,都過去了。"他的語氣很堅定。

  就算現在還沒過去的傷痛,他也會極力幫她撫平。

  想當年,初中時候,她那個生日……

  "那時候我每天都做惡夢。"檀芷若苦笑著。"夢到那年我的生日,我們全家開車,一起要去餐廳吃飯慶生,然後,大貨車撞過來……我一直喊,爸媽都聽不到,都笑得很開心……然後就……"她說著,聲音已經哽咽,接著小小聲地哭泣起來。

  從那次以後,只要可以,左斂賢都陪著她在生日那天去掃墓。這是他們兩人之間所擁有的、心照不宜的奇妙默契。

  "對不起,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變得這樣愛哭……真是糟糕﹗"她睜開眼,苦笑。

  這時,車子停了下來。

  左斂賢驀地伸出兩只手抱住她。"這不是你的錯。"他的手扣得緊緊的,不放開她。

  哇的一聲﹗她狠狠地抱著他,在他的懷裡哭著;而且,可哭慘了。

  他心疼地看著她,然後低下頭,再自然不過地吻去她的淚水,從面頰上,到頸子,以及她的唇。

  "原本我答應你的,絕對不碰你。但是,現在已經不算在劇碼裡頭了。你是我的,我愛你──"終於,他說出了隱藏在心底好一段時間的真心話。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愛上懷中的這個小女人,從前他身邊女人多到不能數算,卻從未動過心。想來,那是因為他未曾懂過何謂真正的愛情。

  除了她,恐怕沒有人會花這麼多的時間在他身上。

  "嗯唔……"她掙紮了一下,接著就任他恣意,也在她口中戲耍。這是個出奇溫柔的吻,溫柔到她以為自己的傷痛就這樣要被吻去。因為只有他知道,她心裡頭這個深藏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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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後,檀芷若再平靜不過地站在小土堆前,默禱。

  臺北近郊的山區裡,這塊小小的地,望得見海,這是她父母所安身之處;墳上已經開滿許多野花,香氣四溢。

  她從懷中掏出小瓶子,用力揮灑幾下;頓時,香氣彌漫了四周。

  "不惡心,對吧?我的香水一向都是強調清雅。"她笑了笑。"而且,這裡空氣很流通,不會讓香氣悶在一塊兒,令人頭暈目眩。"

  左斂賢點頭。

  "我想讓爸媽知道,我是用這款香水得到了肯定。"她淡然地道。"這次掃墓,我的內心格外的平靜,真是太好了。"

  她滿懷感激地望著他。"我以前總是以為,爸媽全都是為了我,才會不幸死去,每每愧疚至極;現在,終於釋懷了。"

  她看著他的臉,那張原本帶有野性輕佻的臉,此刻竟然格外地嚴肅;目光輕瞟過他的薄唇,忽然感到一陣窒息,臉紅心跳的。

  沒想到剛剛,就這樣和他在車裡頭一陣熱吻。他……真的愛上她了吧?她思忖著。要不,他不會這樣溫柔的對她,讓她溫暖到心裡頭。

  .這……離當初作戲的協定已然遙遠。

  花了她多年的等待,終於有了回音。這種幸福讓她覺得不真實。

  "其實……"他回頭,握著她的手。"我忽然懂得你的話了。"

  "什麼?"她迷茫的看著他。

  "你說的,最好的調香師也無法否認,人的體味有時候比香水還要更好。"他低下頭,埋在她的頸窩,汲取著她特有的味道。"你真的好香……我剛剛才發現。"

  "那請說說,我的味道是什麼?"她俏皮地問。

  "我不知道。"他話中另有目的。"所以,再讓我聞聞看,如何?"

  "你──"她想推開,但是他的手已經扣住她,怎樣都逃不了。"你想幹嘛?你……"

  "沒什麼,只是吻你。"他說著,在她的頸上留下一連串的吻痕。

  "會有人看到。這裡是郊外,你住、住手……"

  "若,你好香……"他瘋狂地吻著。"比玫瑰還要誘人,比乳香還要神秘,比麝香還要讓我意亂情迷……"

  "你……"檀芷若掙紮著。

  然而,左斂賢不準她再有異議,她的唇被封住,話語全被這個纏綿的吻所吞沒,理智被席捲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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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他們買了一個八寸大的小蛋糕,關上燈點起臘燭,唱起生日快樂歌。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光是這樣,就夠教她感動到熱淚盈眶。

  她終於如了願。這麼多年來,終於能夠在自己愛人的祝福之下,吃蛋糕、吹臘燭、許願……過一個她企盼已久的生日。

  燭光照著她,她低聲許下新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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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

  "咦?"檀芷若瞪著自己工作室裡的那束鬱金香。

  有人知道她喜歡鬱金香?那是她在調製香水時,頗喜愛用的花卉之一。會是誰呢?

  "是園藝公司說有人請他們送到這邊的,也沒說姓名。昨天送到的時候,你已經走了。"左斂賢的秘書說道,"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就請他先放在這裡。反正花多放一天也不會馬上凋萎。"秘書緊盯著那一大束包紮得很漂亮的鬱金香,口吻很是羨慕。這時,電話聲忽然響起。

  "啊,有電話,我先去接了。"秘書匆匆離去。

  檀芷若疑惑著,拿起花束裡頭的一張小卡片,她念了出來"Joyeux  Anniversaire﹗"她的心猛烈地跳動一下。

  忽然,她笑了,她知道是誰了。

  知道她的生日,送的是鬱金香,寫法文……

  "Adrien﹗"她喃喃地道,緩緩綻開一個難得的笑容,然後捧緊手中的那束鬱金香。

  在法國的時候,他總是說她適合鬱金香的。

  "檀小姐,你的電話。"秘書忽然推門而入說道。

  "謝謝。"檀芷若接起電話,不禁感到奇怪。這時候,會有誰打電話給她呢?(芷若。)電話那頭是個男的。

  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

  "Adrien﹗"她驚訝地叫了出來。"我收到你的花,你在哪裡,台灣嗎?"她遲疑地問道。外人恐怕無法理解,她是多麼地想念這個法國友人。這份友誼,非比尋常。

  (我在巴黎,我來這裡辦事情。)Adrien颯爽的笑聲響起。

  他的答案令檀芷若當場傻愣住。"那花呢?哪裡來的?"

  (那是我在網絡上訂的,怎樣?應該沒有太失色吧,我還特別訂了你最喜歡的顏色,有沒有比葛拉斯這邊的還要芳香?)

  "簡直完美。"她笑著回答並道謝。"Merci﹗"

  (等著到機場接我吧。)電話另一端的Adrien又笑了。(預計到台灣的時間是三天后,晚上九點半到達。)

  "沒問題。"她笑著答應。太好了,Adrien要到台灣﹗她抿著嘴,臉上漾著滿滿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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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0 00:19: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章

  當左丞天聽到檀芷若甘願放棄和兒子的燭光晚餐,只是為了到桃園為法國友人接機時,他忍不住笑出聲。

  "這對我意義重大,他在法國對我很好,現在我也要在台灣親自接待他。"檀芷若堅持著。

  左斂賢陰鬱的神色比什麼都還要嚇人,偏偏只有檀芷若當事者迷,嘴裡還直叨念著那人多好多好。

  "他多大?"左丞天看了兒子一眼,忽然起了玩弄之心。

  "好像……二十八﹗"檀芷若歪著頭,想了一會兒。

  "工作呢?"

  "嗯……他是J A負責人,J A香水廠就是他們家祖傳的產業。原本三十年前在葛拉斯還算小有名氣,但是一度家道中落。"

  "人品呢?"

  "溫柔又認真,對我很照顧。當初在法國,就是他答應讓我在香水廠工作的。"

  什麼?原來她嘴裡一直念著的朋友,不是別人而是收留她的人;更糟糕的是,這人還是個男的﹗

  左斂賢的眼神益發深沉。

  "有什麼才能嗎?"

  "精通調香,有時候還會送我花,偶爾說中文,沒什麼外國腔。"

  嗯,聽起來是個還不錯的人﹗左丞天呵呵地笑了起來。

  "那長相呢?"

  "高高的,金褐色卷發、藍眼睛﹗"

  "條件聽起來很不錯﹗"左丞天下了結論。

  "當然。"檀芷若回道,然後看了看身邊的男人。"Adrien是個好人,這點不用質疑的。"

  "你喜歡他?"左丞天忍住笑地問。

  "當然。"檀芷若回頭,嚇了一跳,笑容僵在嘴邊。為什麼……左斂賢的臉色那麼嚇人?

  "當然什麼?"

  "我是說,我當然……喜歡……"天啊,他的表情活脫脫像要吃了她一樣。"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嘛……"她笑著,但額頭卻直冒冷汗,甚至有想逃走的欲望。

  她看著他,臉上寫滿疑惑與不解,再加上一點恐懼。

  "你生氣了?"檀芷若小心翼翼地問。"因為Adrien嗎?"

  "沒有。"左斂賢勾起一抹笑,薄唇上楊,笑容裡透出一抹邪惡。

  "你有生氣。"她不高興。"我說了我們只是朋友,你怎麼那麼小家子氣?"誰規定她不能有異性朋友的﹗

  "那真抱歉,我恐怕不是太大方的人。"左斂賢可不喜歡將自己的愛人借出。

  她瞪他一眼。

  "還有,今晚我拒絕當司機。"他報複性地道。"我待會兒要加班,會留在公司待到九點,沒時間陪你了。"

  "什麼──"她一聽,猛地吃驚。"你原本不是說要陪我去吃飯,現在只是改到桃園接機而已。飯每天都可以吃,接機也才不過這麼一天而已。"她氣得猛跳腳。

  要是左斂賢不肯開車,那她恐怕也沒辦法去了,因為她根本沒有代步工具。

  "叫你朋友自己坐車到飯店,麗晶酒店E207號房,只要他拿出証件表示身份,保証飯店把他照顧得好好的。"他回絕道。

  "載我去﹗"她決定要和他吵。

  "自己想辦法。"他說的"自己",是指那叫Adrien的男人。

  "載我去﹗"

  "恕不奉陪。"

  "我要去﹗"

  "叫他坐車過來。"

  "我要你跟我去﹗"為什麼他就是不瞭解她的心情?她是多想讓這兩個男人認識,讓他們可以工作愉快。

  對她來說,這兩個男人都在她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無論是誰,都不能磨滅或替換。

  "我忙。"

  "你唬我﹗"

  "我沒有。"丞天集團的工作本來就忙,他隨時都有下不完的決定,看不完的公文;因此,任何時候都有可能加班。他這樣說,算不上唬人。

  "我……你……"檀芷若的小臉氣到發白。"我跟你切八段﹗"她終於發火了。

  左斂賢的眼眸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暗淡火花。"你說什麼?"他沉聲問道︰"你要跟我切八段?"這女人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恐怕只有她敢對他做這種不具威脅的恐嚇。

  "嗯?"他的眼神突然變得詭譎。

  "你如果不跟我去,我就這樣做﹗"她負氣的道。

  左丞天站在辦公室的一角,頗有看戲的興頭;但他的笑聲卻引來左斂賢的一記白眼。

  "喂,你聽到了沒?"她用小小的手指戳戳他的胸瞠。

  左斂賢轉身背著她。"好吧﹗"思考好一會他才這樣說。"我帶你去機場接朋友。"

  "真的嗎?"檀芷若興高采烈地道。

  左斂賢點頭,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因為,他忽然想瞧瞧,到底她口口聲聲宣稱的好朋友,是怎麼樣的人。

  哼﹗他嗤哼一聲。

  還切八段呢,虧她想得出來。他可是要跟著她一輩子的,甚至是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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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左斂賢和Adrien卻從來沒有如她預期的,好好相處過。

  尤其在接機的時候,Adrien和檀芷若活生生地演出所謂的相見歡;而Adrien更以一般的法國禮節,親吻雙頰作為問候,簡直把左斂賢給氣瘋了。

  誰知道幾天下來,還會發生多少的風風雨雨?

  至於剛啟動不久的工程,離結束還有一段時間,Adrien與檀芷若的工作室,便臨時成立在丞天的辦公大樓內,以便指導工作室的工程進行,以期順利完工。

  Adrien和檀芷若忙碌著。

  "燒杯、燒杯放這,還有漏斗、滴管,這些都放在櫃子上……"檀芷若邊指揮邊抹去額上的汗水。"如果弄好了就休息,我們今天大致就整理到這兒。"她看著稍微有模有樣的工作室,感到興奮無比。

  不一會兒,兩人並肩在工作室的一角坐下。

  "芷若,你知道嗎?你上回研發的新款香水現在賣得很好。我來之前剛接到從巴黎來的大批訂單,還有米蘭、羅馬、東京、紐約。全世界都為你的香水瘋狂。"Adrien高興異常地道,"這都要多虧你。"

  "其實,並不完全是我的功勞,你也是很有天賦的。"檀芷若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只是運氣稍微差了那麼一點。那些香水,我不過是從你以前失敗的作品裡改良了一小部分,很多idea還是保留你原來的原創性。"

  說著,她丟給他一份名單。"他們列好的采買單,我已經看過了,你再過目一次好了,我對這個比較不熟悉,或許會有疏失。"

  "有你的幫助,才能到今天這一步,這不能否認。"他一邊看一邊說道。

  她轉頭看他,發現他很認真。

  "嗯?"她挑眉。

  "接一個你真正想做的Case專替一個人量身打造一款香水,然後,參加明年年底的GiGi香水大賞。"

  "這……怎麼可能﹗"Adrien的話顯然讓檀芷若吃了一驚。"GiGi大賞,不是我這種初出茅廬的小鬼在拿的,我從來沒妄想過。"

  "我剛剛接到資料,今年的香水大賞多設了一個特別獎,是給三十歲以下年輕有為的調香師參加。"

  "我自認沒那個福氣。"以她的年齡,實在沒什麼把握。。我還是等磨練夠了再說。"

  "GiGi大賞,從一八九八年舉行到現在,最年輕的得主是二十九歲,你也才不過二十六歲,而且,特別新人獎沒想像中那麼難。"

  她翻了個白眼。"你明明知道差三年實力就差很多。"

  "你怎麼能那麼肯定?調香師除了專業知識之外,還要靠些天分。"

  她仍然拒絕的說︰"我只是普通人,要成功只能穩紮穩打。"

  "要不然我就故技重施。"上次的香水大賞,也是他偷偷幫她報名的,沒想到意外得獎。"到時候還有Surprise,多好。"他拿當年的往事來調侃她。

  "你敢﹗"她瞪他。他當時明明就有跟她保証沒有下次的。

  "你的缺點就是這樣。沒把握沒把握沒把握……對工作沒把握很吃虧的知不知道?沒得獎也沒有人會笑你,調香師光葛拉斯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跟全世界競爭更不用說了,輸了又何妨。你到底在怕什麼?"

  "我──"她愣住。其實,這不過是個性上問題。

  "你再好好考慮吧。"他扔回那張采買單。"這沒什麼問題了,我修改的都在上面。材料全都用最好的,嘖嘖嘖﹗丞天真是出我意料之外的有錢,該不會是因為你……"Adrien發出了曖昧的笑聲。

  "別蠢了,公私不分這種情況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她劈頭就賞給他一記爆栗。

  "痛──"

  "這樣以後才知道話不要亂說。"她警告。

  "我只是開個玩笑。"

  "你玩笑恐怕開過頭了。"她回道。

  "不過,我是說真的。"Adrien正色地道,那雙藍色眼眸難得有正經的時刻。"那男人看來是真的很愛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原來什麼交集都沒有嗎?"

  "這一切都很扯,也是在我的意料之外。"她笑得很甜。

  "你過得很好?"他似乎想確定什麼。

  "再好不過。"她回答。

  "是嗎?那我就放心多了。"他聳聳肩,又恢複了平時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檀芷若感覺他似乎有話想說,但是又把話硬吞了回去,什麼都沒說。

  "你有話想說?"她直接問道。

  "沒有。"

  "我看到你的眼神不一樣。"她點明。

  "你不會想知道原因。"他竟然一反常態,開始對她有所隱瞞。

  "告訴我。"想不想知道那已經是另外一回事,重要的是,她素來稱為朋友的Adrien,竟然有事不肯對她直說。

  "你會說我太傻。"他推託。

  "我不懂,這不像你的個性。"她鎖起細長的柳眉想問到底。"我非要弄清楚不可。"

  "我──"他啞口無言,無論怎樣掩飾,也無法逃過檀芷若不斷的追問。"好吧,你真的想知道?我不想嚇壞你。"

  她點點頭。

  "好吧,說就說吧,反正悶著怪難受的。"

  檀芷若看著他,發現他英俊的臉上忽然有一抹奇異的苦笑;然後,見他掏出一隻小盒子,那是個墨綠色錦盆,大小念好適合裝入一枚戒指。

  她忽然呼吸一窒。該不會……她嚴重後悔自己方才的堅持。

  "我想你應該不會遲鈍到連這裡頭裝的是什麼東西都猜不出來吧。"他攤開手,笑著說道,錦盒就刺眼的放在桌上。

  "我想,話就不用講得太明。其實,一切就是那麼回事,原本這個東西,是要在機場見到你時給你的驚喜;不過,事實証明還是我自作多情。"

  "你……"她半晌答不出一句完整的句話。"我從來不知道……你什麼都沒有對我說過。"

  "我原本以為我還有機會。"以為自己到台灣之後,就會發現失望的檀芷若,那時候,他就能成功擄獲芳心。"但不是。"

  她定定的看著他。

  忽然,很多往事就這樣湧上心頭,時序往前推移到當初她剛到葛拉斯的時候。驀地,一陣心酸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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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

  那是個剛下完小雨的黃昏,地上還濕著,她剛巧站累了,便蹲在一家香水鋪子的外頭躲雨。那時,她身上的錢快要不夠用了,不能再奢侈的住在飯店裡頭,就連普通的民宿她也支付不起。想找個地方住下,最好先找個工作,能夠長久的那種。

  小街道原本很古色古香十分討喜,但在此刻,路面泥濘像剛哭鬧完的孩子,滿臉的鼻水與淚水,怎樣擦都擦不幹淨。她嫌惡地皺起眉頭。

  她窩著,蜷曲成一團,身子微微發冷。雖然還是初秋,但是高緯度的法國,卻使生長在亞熱帶的她,感到如冬季降臨般地清冷;而且,不知怎地整個人覺得頭暈、目眩、想吐……

  怎麼辦,是生病了吧?但是,醫院在哪裡呢?她並不清楚。問過了路人,但是法語不好的她,路人又說得太快,她聽不懂。

  "Excuesez  moi……"

  檀芷若完全是一頭霧水。

  此刻,她意外地思念起台灣。以及也在海外的、唯一讓她掛念的那個人,他還好嗎?在英國應該生活得不錯吧……她疲憊地想著,想今自己清醒。但是,在極度的思念、害怕,與疲憊裡,她依然不敵瞌睡蟲的襲擊,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一個溫柔的聲音把她喚醒。

  "斂賢……"她揉著惺忪的雙眼,想著剛剛夢裡的情景。

  "小姐。"這個男人說著中文。

  檀芷若努力睜開眼抬頭看,視線逐漸聚焦。終於,她發現那是一個男子,金褐色的灰發,碧藍如海的眼睛,嘴角勾著溫和的微笑;而他眼裡的那抹藍,教她想到熟悉的、連接淡水河後的出海口……

  "我……"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別人的店門口睡著了。"對不起,我妨礙到你們了嗎?我馬上走﹗"

  她站起來,才發現街上的路燈都亮了,花卉造型的吊燈有一盞沒一盞地亮著,光線橙黃,氣氛十分慵懶。

  糟糕,她竟然無防備的就在這種地方打盹到這麼晚,現在該上哪兒去,都還是個問題。

  "不是的﹗"那男子急忙說追。

  檀芷若發現他很高,她需要稍稍仰頭才能和他對話。

  那男人溫和一笑,"我沒有趕人的意思,只是,我看你在這兒睡了好久。真不好意思打擾。但是現在店要關了,你這樣恐怕有點危險。"

  他那一口標準的中文,教她不敢相信。

  "抱歉,我只會說中文。"那男人見她愣了愣,又開口問︰"你聽不懂嗎?還是你是韓國人?日本人?"

  檀芷若聽著這熟悉的語言,驀地紅了眼眶。這幾天以來,她總是一個人自言自語,說著中文,說自己聽,像瘋了一樣。沒想到……

  "不,我從台灣來的,我當然聽得懂中文﹗"她瘋狂地點著頭,緊抓著他的衣角,然後眼淚也跟著兇猛落下。"你、你……"

  而等到她哭累之後,那已經是十幾分鐘後的事情了。

  她難為情地看著男人身上那件好看的襯衫,已經被她哭到濕答答的,她頓時困窘到不知如何是好。

  "襯衫,這……真的很抱歉﹗"

  "沒關系。"

  "我可以幫你洗。"她誇下海口。雖然,到目前為止,她連落腳的地方都還不確定。

  "嗯?這不是問題。不過,難道你現在就要把我這件襯衫剝下來給你帶回去?"他打趣地道。

  聞言,檀芷若頓時滿臉通紅。"我、我沒有那個意思。"她立即搖頭撇清。

  "開開玩笑的,別當真了。只是想告訴你,襯衫這種小事,我不會計較的。你住哪裡?我關了店門順道送你回去。"

  這句話,換來她無言的沉默。

  "嗯?"他一臉疑惑的等她回答。

  "我……還不知道,我今天才退了飯店的房間。"檀芷若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艱澀地開口︰"你可以告訴我哪邊有房子出租嗎?我還在找,便宜的那種,我可以先付訂金,沒有電器用品也沒關系,我不在乎……"她有如溺水的人遇到浮木,頗有緊緊纏住的意思。

  "沒地方住?"男人訝異了一下,隨即恢複正常神色。"好吧,我知道有個地方不錯,你可以來看看。"

  於是,她跟著他,憑著心裡頭的第六感,毫無防備地跟著他穿越葛拉斯的大街小巷。

  "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說中文?"路上,她問她。

  男人報上自己的名姓。"我Adrien,會說中文其實只是喜愛東洋的文化。我正在配製一款東方味的香水,為了更深入瞭解東方世界,我才學習的。"

  "你是……調香師?"她驚奇地問。

  卻沒想到,往後的驚奇才多著呢。

  後來,檀芷若熟悉了這個男人的身份,也住進J A香水廠的員工宿舍裡。一開始,只是做點零工,擔任不重要的職務;後來,Adrien發現了她的才能,慧眼識英雌地提拔她,試著讓她接觸更多。再來,她接受了嚴苛的調香師訓練;幾個月之後,她試著調配生平第一款的香水,經過改良巧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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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室裡頭一片沉默,她看著眼前的Adrien,說不出話來。

  "我很抱歉……"其實,要是當年沒有左斂賢,恐怕這時,她已經在另外一個男人的懷抱裡。

  但是,命運就是這樣,她欣賞眼前的溫柔男子,卻更愛狂放不羈的邪氣左斂賢,這是解釋不來的。

  "沒什麼好抱歉的。"

  Adrien苦笑,眼底有一閃而過的痛楚,教人難以察覺。"C'estlavie﹗"

  他吐出一句法語。

  沒錯,這就是人生﹗

  如此不可預期,難以掌握。

  "我只是很難忘記,當年在葛拉斯街道上、J A香水店門口,在我懷裡哭得淅瀝嘩啦的那個落難公主。"他又是苦笑。

  就算後來他多希望有日能為她親手戴上這枚戒指,只是這一切,終成空想。

  "我們會一直是好朋友。"

  她這樣說道。

  "別傻了,我們一直都是,快去吧。"

  他推著她。

  "我還有事要忙,你把這張采買單拿去給他們。別哭了,小心哭太多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很醜。"他竟然還有心情說笑。

  她靜靜地凝望著他,良久說不出話來;淚,落得更兇猛了。

  此時,門外有一雙沉默的眼睛,透過窗子觀看裡頭的動靜。

  而那人的嘴角,緩緩地抿緊了。

  他沒想到,自己不經意看到的畫面,竟然是這樣。

  理智,在一瞬間毀滅;暴怒,滅了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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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0 00:19:3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你告訴我,你們兩個剛剛在做什麼?"

  左斂賢的辦公室裡頭氣氛凝窒,除了當事的這兩人,無人敢擅自進入,除非是不要命了。

  左斂賢的臉色,恐怖到可以殺人。

  "什麼都沒有。"

  檀芷若冷靜地道。

  真搞不懂他想怎樣,當她拿著這張表單要交給他時,他的臉色卻冰冷如艾佛勒斯峰上陳年的積雪,然後,口口聲聲逼問著她剛剛在做什麼。

  "你當真什麼都沒做?"

  他分明看到那男人拿出一個小盒子,裡頭裝什麼東西,當然不用說了。

  原來那男人從一開始就覬覦他的女人﹗

  沒錯,他是嫉妒他。

  因為他們兩個不但在工作上契合,生活圈又彼此交疊,有些話題他插不進去,這樣讓他覺得很挫敗。

  說穿了,禁不起考驗的,不過是他那顆高傲的自尊心罷了。

  "你到底要我說什麼?"

  她稍微提高聲調的問。

  "實話。"

  他冷冷吐出這兩個字。

  "我已經說了實話。"

  她目光冒著小小的憤怒火花。

  "剛剛我們談了公事,沒錯,是還有閑聊……我不知道有哪裡不順你的意?你到底想知道什麼就實話實說,我都是說真的。"

  "實話實說?"

  左斂賢憤怒地拍桌。

  "好,我就說給你聽,就怕你不會覺得太難看。告訴你我剛剛看到了些什麼﹗那男人,拿著一個小錦盒,不就是要給你的嗎?你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有完沒完?"

  她也動氣了。

  "原來你說了半天就是在氣這個。你到底有沒有弄清楚狀況?"

  還亂發飆﹗她的臉氣到慘白。

  "要不然,你告訴我?別說Adden對你什麼意思都沒有。"

  她是他的,他無法忍受其他男人,尤其是那個男人,跟她要好得緊。

  "沒錯﹗"

  她忽然兩眼不受控製地冒出兩泡淚水,然後狠狠地又擦去。

  "我就順你的意告訴你,是這樣沒錯,你說得對,Adrien喜歡我,他原本要向我求婚,他連婚戒都打好了,這樣的答案可以了沒?你滿意了嗎?"

  她原本是不希望透露兩個人之間的隱私,結竟這種事說出來很難堪;但是,她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

  "求婚?"果然,如他所想。"你答應了?"

  "你瘋了﹗"她忽然感到波濤洶湧的怒意不斷湧來,話裡有著哭音︰"我怎麼可能答應?你這個隨便發飆的神經病、自大狂﹗"

  他怎麼能夠懷疑她的癡心?她忽然覺得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很虛假、很脆弱,脆弱到連這麼小的事,他們都可以吵得天翻地覆。

  她哭了,淚水沾濕了臉龐。

  這樣,根本不夠瞭解彼此;這種愛情,根本不夠堅定。

  看她落淚,左斂賢慌了手腳,沒想到剛剛他看見的景像是這麼一回事,這種結果讓他手足無措。

  "抱歉,若。"他伸手想要拉她到自己身邊,不料卻被狠狠甩開。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

  她鼻音極重,轉身負氣說道。她不打算原諒他。"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

  "我不知道事實就亂發脾氣,這是我的錯。我承認我一開始就嫉妒Adrien,你們熟識這麼多年,工作、思想又這樣相近,這讓我忍無可忍。"

  "所以你才在今天對我發脾氣?"她尖銳地點明。

  左斂賢默然。

  "你這個白癡、蠢蛋﹗"她吼道。"我等你這麼多年都白等了,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只會亂說話,我……"她氣到渾身都在顫抖,語句無法說下去。

  "抱歉。"他也只能這樣說。

  "你竟然不相信我,還隨意生氣﹗"她怒道,眼睛逐漸迷蒙了起來。"我覺得很灰心,你……"

  "抱歉。"他無話可說,只得一再重複自己的歉意。

  "我拒絕接受。"她背對著他。

  "若──"

  "你不準碰我﹗"

  終於,左斂賢的怒氣也到了高峰,瞬間爆發。

  他吼著回道︰"要不然你還想要怎樣,我都已經道過歉了,難不成你也要我打一枚婚戒給你?好啊,那樣很好,我可以給你最好的,鑲上好幾克拉的鑽石,還請專屬設計師打造,保証比他給你的還要貴上幾倍──"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俐落地甩在他的臉上。五個紅紅的指印,很快地就浮現了。

  室內,頓時陷入寂靜。

  她看著他,眼神很堅定。"我不準你侮辱我的朋友。"然後,她又像虛脫了一樣,聲音漸委靡︰"雖然我沒接受,但是,至少我相信他的心意,比此刻的你還要真誠好幾萬倍……"她說著又抹去臉上的淚水,但很奇怪,淚水怎麼抹也抹不完,反而越來越多。

  左斂賢猝不及防的抓過她,他濕濡的唇粗暴的貼上她冰冷的雙唇,恣意地索取,而檀芷若毫無抵抗,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就這樣呆愣的讓他親吻。

  "只有這樣,你才會是我的──"

  他兇猛如怒獸,兩眼布滿血絲,手指猛力拉扯下她套裝背後隱藏的拉鏈,衣服瞬間落地。

  她好像一尊人型大小的娃娃,神情呆滯。

  左斂賢的手凶殘地扣住她的腰,很快的,她的頸子上、身上,浮現因吻而泛起的紅潮,看起來十分誘人。他扯開她身上的胸衣,俯身親吻著、嚙咬著,忽然發現,有水滴從上頭緩緩地流下。

  他愕然抬頭,發現她的雙眼,正不斷地流出淚。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神智不清,不知道在做什麼……他竟然,傷了她。

  猛地,他放開她。

  她倒退了好幾步,呆愣在原地看著他,兩眼失去了焦點。

  "抱歉……"他忽然覺得自己很沒用,只會光說這句,其他的話,卻哽在喉頭發不出來。

  "沒什麼好抱歉的。"她不願意在這裡多停留了,反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衣物,然後穿戴完畢。"什麼都不用多說了,我不覺得怎樣。"她說著謊,欺騙別人,也欺騙自己。

  她知道,只是她不想面對現實。謊言,總是比事實還要來得美麗些。

  "我去采買這些要補足的東西了。"她指指扔在桌上、被人遺忘已久的采買單。"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她說完,轉身離去。

  "若──"他喚她,聲音卻消逝在自己的嘴裡。

  他懊悔自己的沖動,檀芷若的指控歷歷,聲音恍若還在他耳畔浮動。

  你說得對,Adrien喜歡我,他原本要向我求婚的,他連婚戒都打好了,這樣的答案可以了沒?你滿意了嗎?

  你瘋了﹗我怎麼可能答應?你這個隨便發飆的神經病、自大狂……

  沒錯,她說的都對。他怎能這樣對她,隨意控訴她莫須有的罪名?

  我等你這麼多年都白等了,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只會亂說話,我……

  我不準你侮辱我的朋友。雖然我沒接受,但是,至少我相信他的心意,比此刻的你還要真誠好幾萬倍……

  那一字一句,都在他腦海裡盤旋且揮之不去。

  他傷了她、他傷了她……

  左斂賢看著她的背影在他眼底逐漸地縮小,想要告訴她什麼,但是話到了舌尖卻又說不出口。

  他凝視著她遠去,.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也要逐漸離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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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左斂賢的辦公室大門被打開。落入他眼裡的那名明艷動人的女子,他再熟悉不過。

  "Flora。"

  他挑眉。

  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看見她。

  "不嫌棄我了啦?"她環顧四周,很高興地發現這裡什麼外人都沒有。"你的小未婚妻呢,怎麼不見了?"她有意無意地問著。

  "她在忙,怎麼,有什麼事?你是特地跑來跟我說這個?"左斂賢冷冷地回道,打算埋頭繼續辦公。

  "當然不是。"她立即介面。"我只是來看看你好不好,很想你罷了。"她說著,就無顧忌地跳上左斂賢的木製辦公桌,雙腿交疊的笑看著他。

  左斂賢沒說話。

  "你們吵架了?臉色不太好看啊。"她緩緩地用手勾住他的頸子,輕輕地按摩著他耳後的敏感肌膚,此時此刻,這個畫面曖昧異常。"怎麼,她不聽你的話?惹你不高興了?心情不好跟我說,我幫你紓解。"

  若是平時的他,肯定會勃然大怒。他以前從來不讓女人進入他工作的地方,除了檀芷若。但是這回,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動作,這讓Flora更加放肆,整個身子貼在他的身上不斷磨蹭。

  他兩眼無神地看著她。其實他知道Flora是個很美的女人,她是個混血兒,是東方與西方調和之下的可口聖晶,五官動人,身材前凸後翹。

  只是這個時候,他的腦子不斷地想著另一個女人的影子。她的清秀臉蛋,嬌小玲瓏的身材,高興時嘴角微微的上揚,傷心落淚時,身子撲簌簌地抖動如風中即將掉落的黃葉。

  啊──看著她落淚、傷心,這是他惹的,該死﹗

  她跑到哪裡去了?他想她,要命地想著……

  "你聞。"Flora傾身向前。"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之前擦的鴉片味道,所以最近都沒抹了。怎樣,有沒有舒服一點?別再閃著我了。"她輕笑,魅惑著他。

  他想著鴉片……那款香水的名稱。實際上,最近他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討厭香水味,他厭惡的不過是當人不懂得擦香水時,身上的那個嗆鼻味道;甚至他有些想要瞭解她的工作,也開始對香水有了興趣……

  這都是以前所沒有的轉變。

  "我一星期以後就要走了。"Flora自顧自的輕笑著。"我希望走之前,能夠留下些什麼東西。而你,就是我最大的渴望。"

  她開始解他胸前的扣子,一顆、兩顆、三顆……直到他寬廣的胸膛,整個敞開在她眼前。"你願意給我嗎?"

  他依然沒有回應,任由她繼續。

  "所以,你會給我,好嗎?"她開始在左斂賢的胸肌上劃著圈圈,有意無意地挑逗彼此,情欲頓時高脹。

  "你說呢?"他忽然回神,發現自己的上半身已經赤裸。但是,無所謂,在這種時候,他需要做些事,方能抽離自己陷在懊惱中的情緒。

  他終於笑了,笑得很邪氣。手指開始鑽入她的裙擺,他發現那裡頭什麼都沒穿。

  "你好壞喔﹗"Flora笑著打掉他不規矩的手,不免扭腰擺臀一番,向他拋著媚眼;"哪有人都不回答問題,還推回來給我。"她嗔道。

  "沒錯,你說得對,我就是壞。"他瘋狂地撕扯著她身上的衣服,挑逗著她的身體,不一會兒,她就在他的逗弄之下氣喘吁吁。

  "你真美,什麼都沒穿。我怎麼記得你以前沒這個嗜好?最近新養成的?"他說著,但腦海裡不斷湧現另一具嬌軀,那是若……

  他沒有忘記,雖然那時候他抓狂,但他記得她那美好的身段,玲瓏有致。

  "你、你……"她喘著氣且閉上眼,手不安分地往下探。

  "你怎麼沒告訴我,為什麼我那麼壞,你還是這麼愛?嗯?"他低下頭吻著,蹂躪著她細嫩的肌膚。"告訴我啊﹗"

  "哦……"她呻吟。"我、我說錯了……你對我最好了,不壞,一點都不壞,哦……賢……"

  她喘氣,然後扯著他的衣服。"你親得好用力,我會痛……"

  "說的好,我對你最好了沒錯。"他贊賞似地狂妄的在她身上探索。"這是我給你的報酬,你一定會喜歡的,對吧?"

  "對……對……"

  終於,曖昧與欲望的氣息在辦公室裡頭不斷升高、升高,左斂賢像渴望著什麼東西似地不斷進攻她柔軟的身軀。

  他閉起眼,卻發現無法磨滅腦子裡不斷浮現的那個淒然身影,他只好在Flora身上尋找慰借。

  他卻忘了要問,她來這裡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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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芷若在路上晃蕩著,手中還提著紙袋。她東西已經買好,但不想回去丞天。她怕遇到他,這時候見面只是徒增兩人的尷尬,對誰都沒有好處。

  她想著剛剛的情景,驀地又紅了眼眶。

  而且,她已經失去跟他商量的耐心。因為他是這樣狠著心腸污蔑她的人格,這讓她心寒。

  忽然間,她有種鴕鳥心態想要回到葛拉斯。她不是笨透的女人,她知道怎樣才不會傷到自己的心。

  拿起手機,她打給Adrien,準備告訴他這個新決定。

  "喂?"電話轉到公司裡頭。"我找Adrien。"

  (芷若?)Adrien接了,語氣疑惑。(你跑到哪裡?我正在找你,有人說看到你出去了,是嗎?)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是在外頭,幫工作室買些東西回去。還有,我打算告訴你一件事。"

  (說來聽聽。)

  檀芷若吸了一口氣,頓了頓才冷靜地說︰"我打算回葛拉斯。"她知道他聽到這句話會有多大的反應。

  (為什麼?)顯然,話筒那端的Adrien吃了一驚。

  她又苦笑。"沒什麼,只是留在這裡已經沒有意義,我覺得很累……"身心俱疲,這恐怕是她現在心情的最好寫照。

  (芷若?)Adrien仍是不敢置信。當初,還是她自告奮勇地要到台灣,現在又這樣說……莫非,是出了什麼問題?(你確定嗎?)

  "我很確定,我……"

  突然,她的聲音消失在空氣中,非但聲音不見了,又聽見砰的一聲撞擊。

  "啊﹗"是一道尖銳的叫聲。"你幹嘛──"

  (芷若──)他叫道,但沒有人回應。

  怎麼了?

  (芷若?)他用力拿著話筒吼著,憂心忡忡。

  嘟、嘟……只剩下電話掛斷的聲音兀自響著。

  Adrien愣愣地拿著話筒。"到底怎麼回事?"他用法語喃喃自語道,忽然感到強烈的不安。在中文裡,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第六感"?

  他想著,忽然全身一陣發冷。

  必須趕快通知那個男人,左斂賢。

  在同一時間──

  檀芷若恍神的坐在車子裡,不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檀芷若沒事,她只是被擄去罷了,至於原因,她自己也不清楚。

  環視周圍,她知道這是一輛很好的敞篷車,功能似乎極佳。對於她這種對車毫無研究的人也能輕易地看出來,這車子一定是高價位。

  她鎮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金色長發,瘦高,深綠色的眼眸,穿著深藍色T恤,合身的黑色皮褲,右耳上還戴有一枚金色的耳環。

  她暗自把他拿來跟Adrien作比較,無疑的,Adrien是溫柔,而且陽光。但眼前的他,卻邪惡如黑夜裡出沒的野獸。

  而且,糟糕的是,她不明白這個男人抓她來這裡幹嘛,他們素不相識。再說,要她指認他是壞人,好像又有點不可思議;雖然他看起來很邪氣,不過,這是個人不可貌相的年代。

  她思忖。

  "很抱歉,檀小姐,恐怕我們只能用英文交談。"男人首先說話。"我的中文實在很糟,雖然我在台灣住了一段時間。我先告訴你,車門我已經上了鎖,你開不了,也請不要企圖用任何方法逃出這裡,時間到了,我自然會放你出去。"說話的同時,他嘴邊還掛著笑,卻邪佞異常。

  "還有,我很抱歉使用暴力,還摔壞了你的手機。"

  "無所謂,手機不重要。"她暗暗吃了一驚,這是警告吧,她想。但她沒料到,會有這種彬彬有禮的歹徒。

  "我是Alex,我和Flora是好朋友。"他大方的說道,眼裡有著一股迷醉。"其實,我很抱歉我們要用這樣粗魯的方式見面,但我沒辦法,我只想到這個八股的idea,跟蹤你、用蠻力抓你上車,這點你要多見諒。"

  "原來你是Flora的朋友。"檀芷若忽然心一寒。"你抓到到這裡來,是想要什麼?錢?報複我?還是……"她的腦中掠過無數驚悚的想法,然後,兀自打了個寒顫。

  "我什麼都不會做,也什麼都不要。"他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她挑眉不信。

  "我現在說的句句屬實,信或不信全都由你。"

  "你?"她疑神。

  "其實我跟你互不相識,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我親口答應了Flora。"

  "嗯?"

  "其實,我說我和她是朋友,這麼說並不完全正確,精確一點來講,應該說她當我是朋友,但我當她是情人。"他笑了。"我愛她。我迷戀她給我的感覺,慵懶、激烈、哀怨、甜美……"他低低地訴說著。

  "那你這是?"她皺眉。這種關系很複雜,事實上,她並不完全懂。

  "沒錯,說穿了我就是單相思,但我不在乎。"他繼續說著︰"我可以愛她愛到容忍她喜歡其他男人。你知道的,她喜歡左斂賢,而你們兩個正好在一起。"

  她差點想否認他的話,告訴他說她已經打算不愛了,但是,不禁噤了口。反正跟陌生人多說無益。

  "我從英國追她追到這裡,就是希望有一日她能跟我回去。後來,她來求我,原來,她碰到了愛情上的難題……"他說著,就把那天在PUB裡頭的交易全盤托出。

  檀芷若震驚不已。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是多麼微妙,又多麼詭譎。

  "我答應她要把你們兩個拆開,尤其是你,她恨你。"

  檀芷若點點頭,她可以很清楚感覺到Flora對她的敵意。

  "其實,她原本是希望我能親手毀掉你們,但我和她商量,改了條件。因為我不願意她和我背負上任何的罪名,那樣只會造成我們分離,阻礙我們在一起。"

  "所以?"她認真的聽著,彷佛這整件事與她毫無牽連。

  "所以,我打算用別的方式分開你們兩人,而她,可以得到一些甜頭嘗嘗。"他說道,然後跳回駕駛座上,熟悉地發動車子。"等到這件事結束之後,她就會乖乖和我回英國,永遠不再出現在你們面前。"

  她忽然有種不安。"你打算怎麼做?"她覺得這一切令人啼笑皆非,因為她竟然在這種地方,很認真的和歹徒討論他要如何對待她。

  但,她覺得Alex不是壞人。她是真的這樣覺得;他只不過是一個癡情人,這樣而已。還有,他很聰明,夠聰明,至少不會跟她一樣,愛一個人就算了,還愛到讓自己被傷害,真是愚蠢到家。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很快地,他們就已經在大馬路上呼嘯飛馳。

  "你真的很愛她。"檀芷若輕聲說著。

  "當然。"Alex笑了。

  "我愛她,瞭解她,甚至可以包容她的幼稚。她其實只是個孩子,在成熟的外表之下,卻是一顆貪愛的靈魂。"而他,正在等著哪日,那顆靈魂能夠完全屬於他。

  她默然,紅了眼眶。

  她一點也沒有想要責怪Alex和Flora的意思,不知怎地,就是這樣覺得。

  "好了,到了。"敞篷車穩穩的停在丞天辦公大樓的門口。

  她心驚。"我們來這兒做什麼?"不安逐漸的擴大。

  "你待會兒就知道了。"Alex的笑,城府深沉。

  除了漫長的等待,她實在也沒什麼好做的。於是,她安安靜靜地待在車上,Jazz慵懶的調調從車內的喇叭中流瀉而出只是,等到事件發生的時候,歌曲裡大提琴撥彈的技巧,舒緩的音韻,全都變成一種再可笑不過的諷刺。這教她怎樣都無法忍受。

  她呆滯地看著眼前發生的畫面。

  幾分鐘之後,檀芷若掩面不可自抑地啜泣了起來;Alex則很有紳士風度地,用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因為……

  她親眼看到左斂賢和Flora相擁走出大樓,他打開那輛她眼熟的、每天都坐著上下班的BMW的車門,兩人還沒坐進去,就已經在大街上無視他人的存在,瘋狂擁吻了起來。

  這幅畫面刺眼到她眼光不願多停留。而淚,漸漸模糊她的視線。

  她忽然覺得Alex果真聰明絕頂,用這方法不但讓Flora能夠報仇,而且,今後更能乖乖和他回到英國。

  只是,她呢?她覺得自己認清了左斂賢。他這個虛假的人,在她面前發火,不願Adrien親近她,而自己卻又……

  夠了﹗真是夠了﹗

  恍惚中,她隱約感覺到Alex發動車子,把她載到不遠處的一個街角停下。

  他滿意地對檀芷若說︰"你可以走了,很高興你的配合,這一切再成功不過了,謝謝﹗"

  她竟然幫情敵破壞自己的感情。不過,那樣也罷,一切都教她心灰意冷,不再有任何掛慮。她下定決心要回葛拉斯了。

  茫然中,她下了車。

  在十字路口,面對著熙來攘往的行人、車輛,她發著愣。

  任由淚水不斷地滑落、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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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0 00:20:0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Flora開始大方進出丞天,檀芷若什麼話都沒說。原本,她以為左斂賢這種情況只是一時的,但,什麼變化都沒有發生。

  這一切,更令她心寒到了極點。

  她手中拿著核準回葛拉斯的申請單,往左斂賢辦公室走去,裡頭有他和Flora的鶯鶯笑語,但她已經不在意、只要忍住這最後幾天,就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能打擊她了。

  從以前到現在,她不就是這樣忍受過來的嗎?

  只是,這次……特別的痛。

  檀芷若推門而入。Flora和左斂賢兩人勾肩巧笑的模樣立即落入眼廉,她強迫自己不可以轉頭憤而離去。

  "她怎麼來了?"Flora笑得很美。"無事不登三寶殿,看來是有要緊事吧?我乾脆先回避好了。"她說著,便做作地假裝要離去。

  "不用。"左斂賢冷笑,拉回Flora他細細打量檀芷若臉上的表情,發現她眼底閃過一絲痛苦。

  "我只是來談公事的,說完就走。"檀芷若冷淡地開口。

  "嗯?"左斂賢笑著,摟緊懷中的Flora。"你快說,我很忙。"

  "我知道你很忙。"檀芷若順著話介面。難道不是嗎?他正忙著和Flora調情。她掏出懷中的表單,擱在左斂賢的桌上,不卑不亢地道︰"請你簽名。"

  他掃過那張回法國的申請單,胸口猛然燒起一陣怒火。

  "不準﹗"他立即吼道。

  她訝然抬頭看著他,眼底有些憤怒。"為什麼?"他沒理由硬要她待在這裡。

  "沒有為什麼。"他霸氣地道。"我要你留在這兒,你就哪兒都不許去。"

  "為什麼要這樣呢?賢。"Flora有話要說了。她用修長的手指戳戳他的胸膛。"反正她這裡也待不下去,看我們和好就眼紅,真是小心眼﹗"

  他沒回話,但眼裡的溫度已然下降了。

  "我想要回法國,你沒有理由把我扣留在這裡,一開始我就只打算留一個月。"她提起當初的舊事。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他開口。

  "我要回去。"檀芷若堅持著。

  "我不許。"他勾起一抹很冰冷的笑。

  "賢──"Flora繼續遊說著。她不喜歡這女人一天到晚在這裡打轉,她可是她的眼中釘兼情敵。

  "即使你不答應,我依然會回去。"檀芷若終於忍無可忍了。"反正J A已經拿到合約,我沒什麼好掛念的,說要走不過是形式上的報備。"

  "哎喲,賢,你有沒有在聽啦?你讓她走啦,我討厭她……"

  "住口﹗"終於,他厭煩地對Flora咆哮出聲。"拜託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我實在是受夠了﹗"

  檀芷若冷眼看著他們,覺得一切都很可笑。"總而言之,就是這樣了,Adrien留在這裡人手絕對夠,我向你保証;而且行李我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三天后我就走。"一切都結束吧。

  她心已冷了,實在沒必要再待在這裡自取其辱。

  她轉身,推開門,決定要驕傲地離去。

  只是,一離開他的辦公室,她立即紅了眼眶。

  "若、若﹗"左斂賢追了上來。"你不許走﹗"

  長廊上沒有任何人,所以他的叫喊格外清楚。

  檀芷若一震,但是沒有轉身,仍強作鎮定。有那麼一刻,她的眼淚差點不受控製地掉落。

  左斂賢的手緊緊地抓住她的肩。

  "做什麼?"她的口氣依然倔強。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離開台灣。"他依然霸道的說著。

  "我不要。"她任性了。"為什麼我還要留在這裡找自己麻煩?你和Flora好得很,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最後一句說完,她幾乎聽得見心碎的聲音。

  "若﹗"左斂賢心急了。

  "你已經沒有資格這樣喊我了。"她搖搖頭。"我現在不是你的若了﹗"

  "我……"他懊惱地抓著頭,有些事情還是要說明白。"我承認我嫉妒你們,我根本不愛FIora,我只是因為氣你……"

  她倏地慘白了臉,終於轉身,冷淡、且帶著質問口吻地道︰"就因為這個糟糕的理由,所以你……這樣對我?"她真是傷透了心。

  他默然。

  "我沒有力氣跟你爭吵。"看見他承認的眼神,她再次背對他。"這件事証明瞭我們脆弱的愛情,我覺得很絕望。"她說著,眼中有淚光。

  "但我還是愛你﹗"他心慌地說。

  "只是不夠堅定。"她打回他的話。

  "若……"

  "你知道後來,我和你吵完架之後,我買完東西回來,又看見了什麼嗎?"她想說清一切,從此之後,兩人一刀兩斷,互不相干。

  "什麼?"

  "我遇見了一個人,Alex。原本,我還想要回來,想說還有解釋的餘地;但是,我看到你和Flora……"甚至後來,他們兩人無視於她的存在,大方成雙入對,這更教她體會哀莫大於心死的痛。

  "我……"左斂賢知道她想要提及那天的事情,他急於辯解︰"我只是一時氣憤。"

  "但你還是做了,不是嗎?"她冷靜指出事實。

  "若……"他無話可說,只能乞求。

  "Flora再過幾天就要回英國了,你好好疼她吧,就這麼幾天。老實說,我根本不在意。"她又說謊欺騙了自己。"我真的要回法國了,不要再挽留我了。"她說完,轉身就走。

  "若……"

  她聽見他喚她,但是她沒有回頭。不能回頭了,因為她不能讓他看到她為他心碎、為他流淚的模樣。

  她要走得很堅強,她一開始就是這樣打算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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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場上,檀芷若背起行囊,等候往法國的飛機。她原本是打算一個人走的,唯獨明白所有來龍去脈的Adrien堅持前來送她。他什麼都清楚,包括Alex和Flora的那一段。

  果然,還是朋友比情人更有保障。她心酸地想著。

  "很抱歉把你丟在這裡。"檀芷若充滿歉意地道。她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要匆匆飛回法國,甚至把友人單獨留在這裡。

  但沒辦法,她已經沒心情再留在這裡了。

  "不必擔心我。"他搖搖頭,露出如陽光船和煦的笑容,親切地摸了摸她的頭。"我把這裡處理好就回去了。屆時,會有其他調香師輪流在台灣停留,一切會很順利,沒問題的。"他要她放心。

  她笑開了,這麼多天以來,首次露出的真正開朗的笑容。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她紅了眼。

  "才笑了怎麼就又要哭,我們又不是生離死別,幹嘛這麼傷心?"他逗她。

  檀芷若卻賞了他一拳。

  "別亂說話﹗才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坊。"她紅著眼瞪他。

  "什麼?"這句中國俗諺,他不懂。不過看她又恢複正常,總算是放了心。

  "沒什麼。"她淺笑。"你要學的中文還多著,慢慢等吧,我很有耐心可以教你。"說著,她拎緊了肩上的包包。

  "那就送到這兒,你要去候機室了吧。"他推推她。

  "Aurevoir﹗"他用法語說再見。

  "Aurevoir﹗"她猛地沖向前,抱住他。

  Adrien熟練地又在她臉頰旁輕輕吻了下。

  她走向候機室,正要跨入之際,忽地轉身。

  "Adrien。"她若有所思的喚了他。

  "還有話要說?"他依然微笑的看著她。

  "我想問你。"她像是下了重大決心一般。

  "什麼事?"

  "你……我想要知道,你那個墨綠色的小盒子,還留在身邊嗎?"檀芷若笑著,但不知為什麼,那笑容掛在她臉上就是覺得很牽強。

  他一愣。"你……什麼意思?"他的心跳猛然加速。

  "我想……你或許有機會,只是,我還需要點時間考慮。"

  她遲疑,卻又認真地說道。

  "我不要你勉強接受,那樣對誰都不好。"

  "我並不是勉強接受。"她璨然而笑。"我是真的這樣想的。"

  "好吧。那東西我當然是一直留在身邊,至於你,再說吧。等我回法國,好嗎?"他親匿地對她握握手,狀似戀愛中的情侶。

  "好。"她點頭,眼底泛著霧氣。"那我走了。"

  話落,她走進人群裡;他看著她,直到她被人潮給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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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航廈,Adrien徑直往停車場走去,在那裡。有個男人正在等他。那人,正是左斂賢。

  "她走了?"左斂賢看見他走來,推開車門問道。眼底,滿滿都是沮喪與落寞,還有那濃濃的悔意。

  是他堅持要來的,知道檀芷若這個時候要走,他一個人開了車,然後堅決要載Adrien回去。他似乎有心想要留住,但,也什麼都沒留。

  "走了。"他朝他點點頭。"謝謝你來接我。"他淡然地說道。

  這時,頭頂上飛過一架銀色大鳥,那也許是她坐的飛機。

  "我最後能做的,恐怕也只有這些。"左斂賢愁眉苦笑。

  "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想狼狠地揍你幾拳﹗"Adrien收起笑容,毫不客氣地對左斂賢斥道。

  左斂賢無言以對。

  "你和芷若都是傻子,兩個人都教我看不下去。只是,芷若是死心眼苦苦守著你,而你則是蠢到不知珍惜。"說著,他一拳打在他臉上。"你這個蠢蛋﹗"

  他沒有反抗。

  他知道他該被揍,所有的一切他都清楚,包括那天他和Flora做的事,Adrien全都轉告了。當她意志堅決地向他宣告要回法國時,他無力挽留。畢竟,自己已經不再有那個立場。

  他背叛了芷若,這就是報應。還能怪誰呢?就怪那時被恨沖昏頭的自己吧﹗

  "你絕對不會懂我的心情﹗"Adrien咆哮著。"你不知道我在葛拉斯的時候,聽她講你們共同擁有的那些往事有多難受,我全都捺住性子當個垃圾桶,聽她講心事,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大爛人﹗"狠狠地,他的拳頭不斷落下,他的臉上、肚子上。肩上……

  "我來台灣,一半高興,一半難過﹗我還以為她會有好的歸宿,可以放心交給你,沒想到……"他氣瘋了,聲音都啞了。

  左斂賢依然沉默不語。

  "你這個爛人,你知道剛剛她跟我說了什麼?她說她會考慮跟我在一起﹗"他吼著,一腳端在他的肚子上。

  聽到了這句話,左斂賢才緩緩抬起頭。

  兩人沉默著,互相對望。

  Adrien粗喘著氣看著他,左斂賢的嘴角已經滲出了血絲。

  "你答應了?"左斂賢急急的問,然後懊惱地說︰"你就答應她吧﹗她和你在一起比較快樂,反正,我們已經結束了……"他終於承認了這件他不願說出的事實。

  第一次,他把自己的高傲自尊擺到一邊,但是,為時已晚。

  "你終於知道她是快樂或不快樂了。"不曉得為什麼,他揍完人之後,心情竟然很平靜,也還有餘力去跟他分析道理。

  "你是個好上司,賣命工作,但是卻從來不是好情人,你還需要學習。"

  "我現在生活已經一團糟。"左斂賢終於發現自己是個爛人。"再說吧,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說太多也沒用。你回去找她吧,那樣對她也好,我可以盡早安排你回去的日子。"他說著,抹去嘴角的血。

  Adrien瞪他,藍色的眼眸迸出憤怒的火花。

  "你這個蠢豬﹗你以為我去找她,她就會真正快樂嗎?就算她答應了我,那樣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他吼著,真想一拳把他打到天涯海角。

  "我不知道……"他失神地說。"我不想傷害她。"

  Adrien看著他,內心暗暗嘆了口氣。打開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他不想多說,或許以後他們會有複合的可能。

  而且,就算他愛她,但要他接受也實在太難,他很清楚芷若不愛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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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國 葛拉斯 

  J A香水專賣店裡頭,檀芷著正忙碌著。今天她不到香水廠,反而在這裡管賬收錢。她喜歡看著顧客在一櫃又一櫃的香水、香精前挑選合適自己的款式。

  那種感覺,讓她覺得比悶在工作室裡頭調配香水還要來得有成就感。

  因為,她就是配製這些香水的人。

  "這一款含有檀香的成分,味道會比較濃重,如果你喜歡淡香,可以參考這一款看看。"

  "在左邊架子上店邊數來第三個……"

  "啊,這一款我們剛好賣完了,要不然,我們幫你趕工訂做,只是,要等個幾天可以嗎?"她向最後一位客人建議。

  人多,她忙得頭昏腦脹。好不容易送走最後一位,看看時間,也差不多要下班了。

  "Chloe,這裡我來忙好了,你臉色看來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店裡的小妹對她說道。

  檀芷若搖搖頭,勉強露出個虛弱的笑。

  "我很好,你去幫Antoine整理架上的東西吧。那邊有些亂了。"她用手指了一個方向,然後繼續在櫃檯坐鎮。

  在這裡,她一向很快活。但是。最近這幾天卻有些反常了,整天都蹙著眉頭,有時候又會莫名其妙地笑出聲。這種怪異轉變,任誰都看得出。

  Chloe、Chloe、Chloe……她反覆念著自己的法文名字,忽然覺得自己已經離當年來法國的她很遙遠,以往那種單純地笑著、快活著的日子,已經不再保有。她回去一趟台灣,得到她夢寐以求的愛情,結果卻是如此苦不堪言。

  昨天,她一個人多喝了點紅酒,就一直頭痛到現在。她的酒量本來就不好,現在終於嘗到後果。

  "呃──"按住太陽穴,她發出細碎的呻吟。

  每次心情不好她就這樣,找了瓶別人送的波爾多紅酒就喝了起來;沒想到昨天該死的想起以前和左斂賢同住一個屋簷下的甜蜜光景,想著想著就哭到吐了,吐得滿地都是,真不像她平常的作風。

  她恨自己的記性在這個時候特別的好。

  她很清楚調香師是不能輕易沾酒的,但是……

  算了,她也想不出一個好的理由來搪塞自己的失常。

  真不知道丞天那兒怎麼了?她的不告而別,想必對左伯伯造成某種程度的打擊吧。她無力地在心裡一次又一次地說著對不起。

  忽然,一陣惡心的感覺又湧上喉頭,檀芷若起身沖向廁所。

  "惡──"夠了,都是那可惡的宿醉。

  "Chloe?"小妹非常擔心地道︰"你到外頭走走吹吹風好了,店裡有我們兩個照料就可以了,再說也要關門了。"她勸著,好心地看著檀芷若。

  "我……"檀芷若狼狽地走出廁所,好在自己的醜態沒被顧客瞧見,要不然,J A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口碑又要有裂痕。"好……好吧,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抱歉。"她朝著門外走。

  "不會,你坐了一整天都沒有休息,出去散個步也好,不過小心天色暗了雲又多,可能會下雨,要不要帶把傘出去?"

  她看著外頭的天色,小妹說得對,但是她今天不太積極想照顧自己的身體。"不用了,我一會兒就回來。下雨我會到騎樓去躲躲的,沒關系。"她走了出去。

  Adrien應該快回來了吧,她思忖著。前幾天接到他的電話,他說再過幾天一切就OK了,但是他沒說回來的確切時間,她也沒辦法去接機。

  電話裡頭的他,還是一樣溫柔,偶爾響起幾聲爽朗的笑聲,就與往常一樣;倒是她,為那天進候機室時所說的話而感到臉紅心跳。那倒不是動心的感覺,比較像是……說錯了話的困窘。

  這種感覺很不好,讓她覺得自己很沒用。這話明明就是自己說出口的,到最後猶豫的也是她。

  不過,她真的有開始在認真考慮。自己對遠在台灣的左斂賢,確實死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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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著街道,檀芷若隨意晃蕩著,這裡的每個巷弄,她是再熟悉不過。

  想當初,還是Adrien領著她到這裡四處走走介紹。

  "那是J A的暖房,還有本廠,再過去有其他較大的知名品牌,CHANEL、CD、CK,這些你應該都很熟悉吧……"她那時是睜大了眼拚命地吸收,都忽略了Adrien細心關照之下的一雙愛戀眼睛。

  從來沒想過他會愛著自己。

  "落難公主……"她喃喃自語想起他那天說的形容詞,開始苦笑。沒想到那時落魄地被撿到的她,竟然有那麼一個唯美的稱呼。

  她會愛他嗎?她不知道。但是,她是欣賞他的,欣賞他的翩翩風度,幽默卻又不失認真的工作態度,以及他的貼心,還有不定時送給她驚喜的花束;比較之於的左斂賢,唉──她心中五味雜陳。

  忽然,雷聲轟隆地響起。

  檀芷若抬頭看了天空,發現天色急遽暗了下來。糟糕﹗快下雨了﹗

  她匆忙地想要找個地方躲雨,但是附近沒什麼店家,她還來不及鎖定目標,雨滴就已經大顆大顆地打在她身上。

  她驚慌失措。

  都怪自己不知不覺走到這種小徑上,要往回走恐怕還有一段距離。算了,乾脆就淋個夠,反正也沒人會關心她。檀芷若忽然自暴自棄地想著。然後在無人的路上手舞足蹈,她開心地笑了起來。

  那個笑容,像是沒生命的布娃娃,聰慧的眼神已然消逝,顯得呆滯。

  "我受夠了﹗"她仰臉朝著天空大吼大笑,全身上下都濕透了。"我、受、夠、了﹗聽、到、了、沒……"

  她瘋狂地吶喊,不斷轉著圈,轉得頭都要暈了。雨聲裡,她的聲音微小到被大雨淹沒。但她不要停止,她要發泄。她已經悶了好多天,她不想要自己再這樣下去。

  "我討厭,我討厭這樣﹗"她放縱自己嘶吼著。"我不要愛你﹗不愛你了﹗不愛你了"她跳著,泥土路已經泥濘成一片,臟了她的鞋、她的裙擺。

  "為什麼你要這樣……"她又哭又笑,不懂自己的心情。

  "我討厭自己被你影響,但是……為什麼……"她看著天空,臉上的雨水和淚水都混在一起,分不清。

  她看著廣袤的天空,覺得這整個世界似乎遺棄了她,她在流浪,她是吉普賽人……

  忽地,她的腳一個不小心絆到地上的石子,轉個不停的身子摔倒在路中央。

  "痛﹗"她咬牙呻吟。看來,她很不幸地扭到腳踝了。

  真是超級悲慘的,她想著的同時,哭得更慘。尤其腳痛,讓她爬不起來,就這樣跌坐在路上哭泣著,雨水打到她身上也不理會,衣服臟了也不在意,聲音啞了也沒關系糟糕的是,左斂賢當初說的每一句話,此刻都在她腦海裡冒了出來。真是莫名其妙,她怎麼會記得那麼清楚?見鬼了﹗

  她記得他說會和她在一起的,一切有他都會沒事,他可以代替父母照顧她。但是他騙人……

  她記得他說戲碼已經出了軌,親吻那一幕不算在內,但是沒關系,他們的感情都出了軌。可是,後來她看到他和Flora的那一幕,要她怎麼相信他。

  無數的回憶在腦海裡打轉,她想到頭都暈了,暈得不知如何是好,身體不舒服,淚湧得更兇猛。

  "你騙我,為什麼你要騙我?"她仰頭問著,但是回答她的只有滂沱的雨聲,嘩啦啦地下著。

  夜深了,她在大雨中的小路上,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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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痛﹗"檀芷若翻身輕輕呻吟,全身都感到不適。這不是她平常睡覺的床跟枕頭,這是哪裡?

  她死命想要睜開眼,頭暈目眩感忽然襲來,讓她倒回床上,接著是一陣狂咳。

  這陣急促的咳嗽聲,驚醒她身邊的人。

  "芷若?"

  她努力地將眼睛聚焦,發現是Adrien,他臉上明顯地寫著擔憂。

  "你醒了?感覺怎樣,有沒有不舒服,我可以幫你叫醫生來?"

  醫生?她眨眨眼。

  "醫院?"她看了看四周,白牆、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

  白色的枕頭。"我很好,只是……喉嚨有點痛。"說著,她又是一陣狂咳。

  "你這個傻瓜﹗你怎麼不好好愛惜自己﹗"Adrien低斥道,很快的將眼裡的淚水掩飾過去,"肚子餓了沒?我切水果給你吃。"他細心地問。

  "好。"檀芷若笑道,"你怎麼在這裡?"還有,她又怎麼在這裡?她想弄清楚。

  Adrien削著果皮。"我剛從機場回來,就接到通知說有人發現你昏倒在小路上,還送你到醫院。我才想問你怎麼跑到外頭去淋了一夜的雨,還又弄了一身的傷?還好只是感冒而已。"

  原來是這麼回事。

  "我只是、我只是……"她紅了眼,抿抿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當時的情況。

  "你再多的理由全都是藉口。"他不悅地睨她一眼。"我不跟你追究,但你以後別再這樣子了,好嗎?"他溫柔地替她順好睡亂的頭發。

  她點頭,淚緩緩落下,滴到枕頭上。"我知道,以後不會這樣子了。"

  "知道就好。"他把削好的水果切成一瓣瓣。

  "我那時候,只是心情不好。"她努力地想挽回什麼。"我怎麼知道會下雨,而且,我腳扭到很痛……"她邊說著兩眼邊四處瞟著,忽然有意外發現。"是我喜歡的鬱金香。"

  "我剛買的。"

  "謝謝。"他總是這樣貼心的。

  "芷若,你回來法國後,我已經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了左斂賢,包括Alex那一段。"他話題一轉,回到這上面。畢竟有些問題不面對還是不行。

  "你……"她瞪他。

  "你們之間有些小誤會,我相信他那天是無心的,你真的不肯原諒他?"他詢問著,純粹以好友的角度。

  "Adrien……"她無力地閉起眼。"你知道嗎?就算那是無心的,我也覺得很心寒。我無法預料,有了這次傷心之後,是不是還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我沒有那麼堅強,可以禁得起那麼多的考驗。"她很累了。

  "好吧。"他勸了勸沒效,終於放棄。"我真的覺得你們這樣太可惜,你等他那麼多年,現在卻這樣。"

  "沒什麼可不可惜的,都結束了。一切都是我自願的。"總之,她以後不會再這麼傻。

  "隨你的意。"Adrien切好了水果,將蘋果放入小盤子內,用手指挑起一瓣。"張開嘴,啊──"

  "我自己就可……"她開口想抗議,說自己的手又不是廢了,但話不及說完,水果已經塞人她的嘴裡。"唔﹗"她不悅的皺起眉。

  "乖。"他哄著她。"現在不是產季很難買的,我知道你喜歡才特別去找,找了好多家。"

  好不容易吞咽下,她不領情地對他低吼︰"我又不是小孩,幹嘛喂我?神經病。"說完,她槍來盛著水果的盤子自己吃。

  "我當然知道你的手好好的,也不是小孩子。"Adrien笑了,順手撥了撥頭發。

  那一瞬間,他的瀟灑讓她不得不承認那會迷死眾多女性朋友。但,不包括她。

  "我只是覺得那種感覺很好、很幸福。"他淡淡地說道。

  "Adrien。"她一怔,不知怎地淚水又落下。瘋了,自己幾時這樣愛哭過?不過是一句話就哭成這個模樣。

  "別哭了,我都是自願的。"夕陽灑在他身上,他的臉上還掛著燦爛的笑容,彼此相互輝映。

  她忽然覺得眼前的男子真的對她意義非凡,然而她卻不懂得珍惜。甚至到現在還是這麼傻、這麼執迷不悟。

  她還是老是想到他,左斂賢。

  "我真的很抱歉。"她哭著。

  "沒什麼好抱歉的,你別傻了。這種事一向都是你情我願,不是嗎?"他摸了摸她的額頭。

  "可是,你給了我那麼多,我卻什麼都沒有……"或許,還在不知不覺中傷了他的心,她卻渾然不覺。

  "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他又哄她。"別激動成這樣,這樣對病人不好,到時候又有人說我虐待員工,看要怎麼處理。"

  "你﹗"她破涕為笑,但心裡還是覺得愧疚。

  他笑了笑繼續拿回盤子喂著她吃蘋果,好不容易,一盤蘋果被吃得精光。

  "我累了。"她托辭道。實際上並不這麼一回事,她才剛睡醒,哪來累不累的;她要的,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你快睡吧。"他替她拉好被子。"我先回廠房看看,等會兒再來。"

  她點頭,看著他離去。

  "Adrien﹗"她突然地開口喚道。

  他依言轉頭,挑眉。"怎麼?"

  "你說過……回法國我們要好好談談的。"她沒有忘記,只是不敢開口。"你不在的時候,我想了很久。"

  Adrien的臉色稍稍變了,轉為嚴肅。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忘得了他,我真的不知道;但是,你願意跟我……先練習嗎?感情,再慢慢培養好嗎?"檀芷若說著說著聲音轉小,細如蚊蚋。"最後的結局對你而言,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壞,這我無法保証,但是……"她說著,又有哭音。

  Adrien看著她,然後緩緩地點點頭。

  "真的嗎?你願意答應我?就算我對你這麼的糟糕又不知恩圖報……"

  "芷若,我會等你的。"他語氣堅定無比的說著,然後轉身離去順手帶上房門。

  看著他離去,她忽地又想起一些往事,抓起棉被就蒙住頭。

  "不對不對……"她搖著頭。"不該再想的,都結束了,我要喜歡Adrien,這是我答應他的……"她更猛力搖著頭,如撥浪鼓。

  忽然,哇的一聲,她又哭了起來,她的肩膀不斷顫抖著;只是這次,沒有人聽到,也沒有人來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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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0 00:20:58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章

  很快地,檀芷若就出院了,但病情好得很慢,她不時咳嗽、不時頭痛。

  重感冒的檀芷若,嗅覺嚴重遲鈍,但那樣正好,她放了自己一個長長的假,和Adrien到處玩。那些以前在法國還沒有去玩過的地方,現在有足夠時間玩個盡興。

  法國各個角落,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巴黎、南錫、史特拉斯堡、裡昂、馬賽、普羅旺斯,還有蔚藍海岸等等。

  一開始她真的以為會好轉,除了感冒,還有心病。但是,沒辦法,一切都還是沒辦法。感冒好了,心病一樣嚴重。

  在她的荒謬提議下,她和Adrien"交往"了一個月,可是在這其間,包括了無數場被她搞砸的約會,還有無數次因為愧疚以及懷念所引發的淚水;卻怎樣都沒有戀愛的感覺。

  有一次,他們兩人到巴黎,到蒙馬特喝咖啡,到奧塞美術館看畫展,印象派的畫她很喜歡,但看著竟然哭了起來因為她想到丞天裡頭掛了好幾幅雷諾瓦的複製畫……

  他不停的安慰她;她覺得Adrien太傻,陪她一起瘋。

  她過得不好,這一切,可以說是自作自受。

  她太任性了吧?任性到以為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但是,跟著自己不愛的人,她覺得一點進展都沒有。

  每當她哭,Adrien就會安慰她,說著貼心的話,然後擁著她,她哭得更是厲害。身旁的人一定以為他們真的是熱戀中的情侶。

  但是,誰知道,他們除了別扭的牽手之外,什麼都沒發生,就算是住在旅館,也都是Adrien自願打地鋪睡在地板上;她看了很難過,但他說沒關系。

  終於,在回到葛拉斯之後,她又病倒了,除了長途旅行的疲累,還有抑鬱的情況。醫生稱這個病情叫作營養不良。

  天知道她真正是怎麼回事,她還得了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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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的病房裡,檀芷若臥病在床。

  她慘白著臉,笑著看Adrien,低聲說︰"我很抱歉,我老是給你找麻煩,你一定覺得我很難纏。"

  他搖搖頭,溫暖地笑了。"不,別這麼說。"

  "我覺得我自己太傻。"她終於承認要自己再愛上另一個男人是一項蠢行為。"我太傻了,傻到不知道愛情這種東西不能強求,你卻還陪著我發神經。"

  他抓住她瘦弱的手。"你至少學會了一門功課,那樣還是值得的。"

  "我覺得很悲傷,無論我多努力試著去愛,但是我仍寂寞,看著你對我好,我就覺得很慌,因為我知道自己怎樣都回報不了。真的很抱歉﹗"

  她說著,感受到Adrien把她的手握得更緊。

  "我還不清楚自己現在該怎麼做,但我想……我們……"

  "我們結束吧﹗"他知道她要說什麼,他替她開了口,手忽地松開。

  "謝謝……"檀芷若微笑,感到如釋重負。"我們還是朋友吧?"她貪心到不想失去他。

  "一向都是。"他照樣回答。

  "生病請假不扣我薪水吧?"

  "當然,你先前一直為J A賣命工作。"

  她笑得很燦爛。

  "笑容果然還是適合你。"Adrien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龐。"別哭了,現在都沒事了,不是嗎?"他說著,拿起自己的電話,撥了個號碼。

  "你?"她好奇著他的行為。

  "喂?"電話接通了。"你的。"確認之後,他拋給她。

  "做……做什麼?"檀芷若疑惑著,聽到電話另一端的聲音,旋即愣住。"你……"

  (若?)

  那是……是左斂賢﹗這聲音她還不夠熟悉嗎?她紅了眼,瞪著Adrien。(是你嗎?若。)電話那一端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格外地焦急不安。

  "是、是我。"她虛弱地回應。

  (你怎麼了?)

  "我……"只說出一個字她便說不下去了。要用什麼樣的字眼才能清楚闡述,這幾個禮拜以來她痛苦不安的心境?

  (你怎麼了,若?你在法國,還是台灣?)

  "我……"終於,她再也無法忍受分離後的相思之苦,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不再壓抑自己的感情。

  (若,好了,別哭了,都是我的錯……)左斂賢異常不安,口氣緩和下來,雖然不瞭解整件事的原委,但還是捺著性子安慰她。(怎麼回事,告訴我好嗎?若。)

  "我……"抽抽噎噎了一段時間,檀芷若終於吐出幾個字︰"我好想你,好想你……"

  (別哭,我馬上去找你。別哭了,你在哪裡?葛拉斯?)

  他前所未有的溫柔,幾乎教她柔腸寸斷。

  "在、在醫院。"她哭得更厲害。"我在醫院,我好怕、好累……"她多麼害怕失去他,真的……

  (醫院?)左斂賢大吃一驚。(你生病了?怎麼回事?)

  "我……"

  一旁的Adrien再也看不下去兩人說不清的對話,一把搶來電話。

  "她生病了,只有你才救得了她,快點過來,我會到機場等你。"他簡單交代幾句話之後,把電話切斷。

  檀芷若止住淚水,看著他沖動的對著電話大吼,一時還無法恢複的呆得住。

  "你……為什麼要這樣?"Adrien總是無止境的對她好,她恐怕是無法回報了。

  "沒什麼,我只是看不下去罷了。"他簡單的說,輕易地解釋一切。"這樣對兩個人都好。"

  她對著他笑,眼角掛淚。

  "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待會有廠裡的小妹來照顧你,我還有別的事要忙,晚點再來看你。"他轉身說道。

  眼看著他要離去,檀芷若才赫然想起什麼似的,在他背後輕輕吐出一句︰"Merci﹗"就這句話,抵過千言萬語。

  "Jevousenprie﹗"他沒有回頭,用法文回了句"不客氣",旋即離去。

  她想著即將要見到的那個男人,心底忐忑不安。但是,卻明顯地愉悅了起來。她要吃點東西,感覺有點餓了,她知道自己變得太瘦,她想要快點回複原來那個標準身材。

  他呢?他一樣想念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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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斂賢推門而入,眼底有著不安、震驚;以及更多數不清的情緒。

  "你……"檀芷若呆愣愣地看著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麼。三天的漫長等待,竟在這一刻成真。

  "芷若的身體不好,你說話時要小心一點。"Adrien交代這麼一句之後,就離去。他深知這時候兩個人需要獨處的時間,至於他這個外人,還要快快閃人。

  只是,他仍暗暗嘆了口氣。

  沒想到自己對她這麼好,還是失敗了,無法贏得佳人芳心。說來說去,愛情這種東西,除了緣分,還需要有那麼點運氣。

  "你……過得好嗎?"左斂賢僵硬地開口,問了句笨話。看她那副模樣誰都知道她根本不好。

  她搖頭,又點頭,哭得亂七八糟。

  他走近,想要替她抹去淚水,但是手舉起,又擱在半空中。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那個資格碰她。

  她哭得更凶,猛地抓著他的手,就貼在自己臉上;淚水浸濕了她的臉,還有他的手掌。

  "抱歉。"他低低的吐著這麼一句。

  這一個多月以來他終於發現自己的懦弱,他懦弱到厘不清自己和其他女人的關系,也無力追回自己真正的愛。直到Adrien打了電話過來,告訴他芷若只有他來才有救,他才匆匆忙忙的趕到。

  但是,他還有機會嗎?

  "我想你……"她哭得一塌糊塗。"我以為我會好起來,很快就忘記了,但是我沒辦法,我試過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有Adrien陪著我,我真的很傻,我……"

  "我知道,全都知道。"他說著。在到醫院的沿途,他已經從Adrien那邊得知一切。

  "我真的很寂寞,我想念你,但是我不知該怎麼開口。"她傾訴這幾天的思念。

  "我還有機會陪你嗎?"左斂賢坐在她的床邊,低聲問。

  她用力點頭。"我可以不計較,我什麼都不計較……"

  看她委曲求全,他的心都要碎了。他終於知道自己的鹵莽傷她多深。

  "我們重新開始。"他承諾著,然後低下頭吻她。

  這是一個熱情且細膩的吻,他小心地吻她,她熱烈地回應著。她好熟悉這個味道,他身上的體味,這回不再殘留有任何其他女人的味道。

  她心滿意足極了。

  唇舌交纏之際,她緊緊地擁著他,彷佛害怕會再次失去他。

  他輕柔的吻著,從她掛淚的眼角,飄香的發絲,到頸部,直至她的鎖骨,他瞬間停下動作。她會給他嗎?

  "給我……"她似乎看穿他的疑慮。"我想要成為你的。"

  得到了這樣的許諾,他放肆地在她身上撒野。他的大掌撫過她的身子,發現她的身子瘦得像皮包骨。

  "我害你瘦了。"他自責。

  "沒什麼害不害的。"她套了句Adrien說過的話︰"這一切都是你情我願。"在經過這些風風雨雨,她終於瞭解這句話的意思。

  他扯著她的衣服,她呼吸急促得不知如何是好,弓起身,全身燥熱難耐。

  驀地,他發現她身上有一條項鏈。

  "你戴項鏈?"他覺得這東西很眼熟。

  "這是左伯伯給的。"她難為情地笑了。她沒告訴他,其實在她離開台灣的那一天,她就一直把這條項鏈戴在身上,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只因為她還希望能抓住一點什麼,留作紀念。

  "老頭給你的?"他吻過那條項鏈。

  "嗯。"她喘著氣點頭。"其實左伯伯什麼都知道,我都告訴他了,他就給我這個,說是當年他給左媽媽的定情物,現在要給我……"

  他恍然大悟,難怪那時他說芷若要離去的事,老頭只是看著他,什麼話都沒說,什麼事也都沒有追問。

  他繼續吻著她。

  "好、好奇怪……"當他的吻落在她的渾圓時,她嬌喘、呻吟不已。"為……為什麼?"她欲掙紮,臉上卻浮現迷惑的神情。

  然而,他卻沒有停止動作,手又去撩她身下的寬松衣褲。

  "我、我覺得很熱……"檀芷若閉上眼,感覺到自己體內似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潮,正波濤洶湧著。

  "很熱?"左斂賢邪氣地笑了。"哪邊?"說著,他的薄唇移到她的腹部,輕輕地舔吻挑逗。

  她的身子忽地收緊,發出一聲嬌喘。

  "我、我……"她說不出話來。

  "還是這裡呢?"他用手輕輕觸碰了薄薄的底褲下的私密處。

  "啊──"她倒抽一口氣。

  "是這裡吧?"他的手指隔著布料輕輕搔癢,令她不安地扭動身體。

  "對,就是那裡……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她驚慌。

  但那種感覺好奇妙,說不出來的。

  "很快就會幫你治好的,別擔心。"他的吻不斷往下移動,終於,落在她濃密的性感地帶。"我會幫你。"他喜歡她未經人事的生澀模樣。

  他粗喘,她呻吟。

  "你知道嗎?"他吮吻她的渾圓,喃喃地說道。

  "什麼?"

  "我知道香水有促進性愛的功能,最早的春藥,就是由香精發展而成的。"他兜著她的乳蕾吻著。

  "你──"她倏地睜開眼睛。

  "我看了些書,做了些功課。因為我想要瞭解你的工作,進入你的生活。"他坦誠說道。

  "你……"她感動莫名。

  "不過……"他邪氣的撫著她如絲的大腿。"我還是覺得人的體味比較棒,你好香……我喜歡你的味道,這比春藥還要有效。你是我的香水情人……"

  "哦……"她想要說話,但已經來不及,話全數被他的吻給吞沒。

  她屈起大腿圈在他偉岸的身上,他適時進入她的體內……

  終於,兩人的身體互相契合,而心靈,也緊緊連在一塊兒。

  病房裡,彌漫著一室的春意……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病房外,護土正打算進去換點滴,Adrien攔住她。

  "先別進去。"他擺擺手阻止她。

  他知道這時候那兩人正在裡面做什麼,要不然,沒理由說話說了一個小時還沒結束。

  "嗯?"一頭黑發、明顯有著異國臉孔的護土,奇怪地挑起兩道好看的眉毛。"為什麼?我是要進去換藥的。"

  他搖頭,發現那名護士臉上質疑的神色和檀芷若有些的雷同,只是,表情任性多了。

  "有最好的解藥在裡頭。"

  "但我是照上頭給的指令行事的。"她不耐煩地瞪他一眼。

  Adrien發現她瞪人的方式和芷若也很像,這……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掃過她的識別証,Helene。"你喜歡Helene  Segara的歌嗎?"他緊盯著她,發現她也有一雙美麗的東方黑眸。不知怎地,他下意識用中文問道。

  "我是她的忠實歌迷。"她回答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嚇了一跳,結巴地問
  ︰"你……會說中文?"

  "當然。"難得遇到同好,他開心地笑著。"我也喜歡Helene的唱腔,她替鐘樓怪人音樂劇獻唱時,我甚至特地趕到巴黎,親至現場聆聽。"

  她一臉狐疑地看著他,懷疑他搭訕的真正意圖。只不過,這個男人的嗜好和她幾乎相同;而且,他會說中文……

  "這樣吧,我等你下班請你喝一杯咖啡,你慢點替病人換藥,如何?"他倚著牆,有一種瀟灑模樣。"而且,我們可以聊聊我們喜歡的歌。"

  "好吧。"黑發護士笑了。"我喜歡拿鐵。"

  "我也是。"

  兩人聊開了,Adrien看著她,忽覺剛剛的失戀算不了什麼。

  C'estlaeie﹗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雲雨過後,檀芷若倚著左斂賢,眉頭微微鎖著,陷入思考。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汗味、煙味,混合著他的氣息,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安心。

  "在想什麼?"他用手撫平她的眉心。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一個方法。"如何來証明兩人的愛情都是真實的。

  "嗯?說來聽聽。"他寵溺地摟著她。

  "我們……"她深吸一口氣,欲言又止。因為要說出口,需要某種程度的勇氣。"我想,我們先分離一段時間。"

  左斂賢蹙起眉,他不喜歡這樣的提議,但他還是捺著性子聽她說。或許,她有特別的理由。

  "我們需要一段時間,來証明彼此的存在都是重要的。"

  她定定的看著他名聲說道。"因為,我無法承受再一次失去你,或者恐懼著還有其他女人再來我們身邊攪局。"

  "不,絕對不會﹗"左斂賢急急忙忙地保証。

  "我知道不會再有新的,但是那些曾經環繞在你身邊的女人呢,那些所謂的舊情人呢?"說著說著,她的心口揪痛了下。

  "若,我……"

  "所以分開一段時間,我相信我們都對彼此有信心的,對不對?"她輕輕地在他臉上一啄。"那樣,我們都不見面,你利用這段時間。好好處理你身邊的風花雪月,表現給我看。到時候,我才知道你合不合格。"

  "你要多久?一個月?兩個月?"他迫切的詢問。

  她搖頭。"那太短了。"

  "半年。"

  她還是搖頭。

  "要不?"

  "一年。"她訂了個時間表。

  "那麼久。"他嘆息。"一年之後……"

  "你沒辦法等?"她挑眉。"我等了你那麼多年。"

  "好吧,為了你我等。"左斂賢說完,捧起她的臉吻了一下。

  她笑了,甜甜的。

  "我們要在哪裡相見?"他問。

  "就明年,這個時候,這一天。到時候,你一定會知道我在一定會找得到,很容易的。"她對他承諾。

  "好。"他摟緊了她。

  葛拉斯的冬天不太溫暖,但她卻覺得心頭暖呼呼的,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機場上,檀芷若目送著一架架起飛的飛機,看著它們往天涯的另一方翱翔而去。她知道其中有一架飛機飛往臺北……

  一個她所愛的男人正在裡頭,也渴望地尋找她的目光。

  "就這樣送走他了?"Adrien不太理解。真弄不懂她到底在想什麼,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卻又親手讓它飛掉。

  "沒真正戀愛過的人不會懂。"她瞪他,但眼底有小小愧疚。

  "一年啊……"Adrien念著。"你真的知道自己會在哪裡嗎?這麼肯定?"

  她點點頭。"我已經知道要調製哪一款香水了,Adrien。"

  她一臉的正經。

  "是嗎?說來聽聽,說不定可以幫J A大賺一筆。"他調侃道。

  "具有東方味的中性香水。"她自信地說。

  "然後?"

  "我要參加明年的GiGi香水大賞。"她語氣堅定的宣示自己的目標。

  "真的?"Adrien十分訝異。

  她點頭。

  Adrien恍然大悟。"我知道,原來你有預謀﹗你這女人真是的﹗"他搖搖頭,口中嘖嘖有聲。

  原來就是這麼個GiGi大賞,把她和左斂賢的愛情拉長了一年之久。

  "愛要及時啊﹗"他笑。

  "怎麼及時法?"她睥睨他一眼。"說來聽聽。"

  "例如……現在﹗"

  "什麼?"她聽不懂,看著Adrien,發現他眼底有一抹好久不見的溫柔,但並不是對她的。

  "我戀愛了。"他坦誠說道。

  "這麼快?對像是誰?"她訝異。

  "Helene。"他很陶醉地道︰"黑發黑眼,和你一樣是東方人,而且,聰明到有個性。"

  "你哪時認識的?"

  "呃──"他噤口,怎樣都不肯把實話說出。

  "嘿﹗"她抓著他的手。"說吧﹗"

  "那是秘密。"他笑了。"很妙的﹗"

  她見Adrien不再多說,便沒有多問。但無所謂,兩人終於是真正的好朋友,能夠彼此相知相惜。

  她和Adrien就只有做朋友的份。

  有了這種新體認,她釋懷地笑了。

  情人啊……

  對了,新一款的香水,就叫作"情人"吧,法語是……Amant﹗

  "先送我回去吧,直接開到香水廠。"她說道。"在你趕去約會之前。"

  "沒問題。"

  而她在回到工作室後,嗅聞著自己熟悉的味道,才感到安心。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組合起來,就像魔法一樣,尤其是海洋,讓她想到台灣……

  她閉上眼,回憶霎時都清楚的湧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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