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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沉醉 -【掌家俏娘子 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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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1 09:11:31 |顯示全部樓層
掌家俏娘子 上》作者:沉醉

她天生肯定是個勞碌命,前世正值青春年華時,卻因過勞而猝然離世,
穿越當個農家娃就算了,十二歲那年竟來個人生大考驗——
爹在半路被抓了丁,上戰場生死未卜;娘在生弟弟時難產而亡,

她小小年紀成了家中的主心骨,上有祖母下有弟妹,
讓一家子溫飽是當務之急,沒時間讓她傷春悲秋,
幸好,家中族親都是好的,總能伸把援手、雪中送炭,

更好的是她遇見了李嬸這個大貴人,讓妹妹得以進入織坊當學徒,
她也能在縣裡的成衣鋪子當個小帳房,姊妹倆一同賺銀兩養家,
而她學的官話也讓她際遇大開,除了接下訂做成衣的大單,
也讓她成為縣尉大人的臨時翻譯,更為族親堂妹的死討回公道,

這縣尉大人是個好官,而且是個好帥的官,讓她心頭怦怦亂跳,
但她不是小女孩了,明白有些美好只能遠觀,不能妄想,
偏偏這個「美好」卻常常出現在她眼前,可這次她的心跳快停了——
這位大人竟滿身是血的倒在她面前的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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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1 09:11:4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谷山村是四面環山,自是靠著這大山生活著。

因著四面都是山,谷山村出行即是很不便利,都要繞著山腳走幾個時辰到唐家村才是平地,或是翻過一座山頭,就到了順水村,村邊有一條驛道,通往鎮裡及縣裡,再或者翻過另外兩座山頭,不止翻一座,就到了另外的村落裡,因著兒女嫁娶,那幾條路雖不好走,走的人還是不少。

這谷山村可謂是個窮鄉僻壤,出行不便不說,連地因著大山遮擋,陽光不足,產出不高,且都是山,能開墾的地方不多,故而整個村子裡都沒有多少地,村民連溫飽都是問題,有條件的自然是想往外搬,可這談何容易,別的不說,外邊都不一定有地給你種。

當然,靠山吃山,這村民最大的產出就是這山了,這谷山村別的不多,就樹多竹子多,冬天可以去挖冬筍,春天挖春筍,這拿出去賣都是一項收入。還有各種野果野菜,小孩子最喜歡的就是農閒時間去山上摘野果野菜了,為了家裡省了一口口糧不是。

而薛蕓露就正帶著自己的妹妹薛蕓霜和村里幾個姑娘一起去山上撿板慄,還一種是圓圓的,和板慄類似,口味也差不多,就是難剝了點,村裡人叫它慄子,不過等曬乾了就好剝了,村裡人都會撿一些,平日裡當零嘴吃,過年過節還可以剝了煮雞。

在平日有事上山的時候大家都會注意著各種野果樹,到了果子成熟季節就去摘就是了,也免得到時候滿山找。

她們今天要去的就是一處有好幾顆板慄樹的地方,大家不僅挎了一個籃子,還有人拿了一把刀,到時可以從路旁砍一根小竹子,把樹上的板慄都打下來方便大家撿。

大家住的地方都是山腳,可這板慄樹卻在半山腰,不爬個半個時辰爬不到地方。按照這邊的歲數算法,算得是虛歲,薛蕓露自己已經十三歲了,到了十月份過了生日就是正式的十三歲,吃著十四歲的飯了了,當然這也算的是虛歲,妹妹薛蕓霜也有十歲,倒不曾拖大家的後腿,兩姐妹就悶聲走在中間,幾個男娃已經跑到前面去了,時時爬到樹上嚇嚇她們。

薛蕓露一邊走著還注意著路兩旁的樹木,邊走邊看,看到什麼就在心裡記著。

翠花見薛蕓露那樣子就走到她身旁蹭了蹭她。

「我說蕓露,你這是在記著哪塊有野菜呢,還想回的時候摘點?」

「是啊。」薛蕓露大方承認,到沒有不好意思,她家情況村子裡都知道,就剩幾個老弱病殘,沒個正經的勞動力,不弄點野菜,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還是村民好,農忙時候都幫著她們家一點,偶爾也會給她們家送點菜,好歹有口飯吃,餓不死。

「待會的板慄你多撿點,明日我們還去撿。」

薛蕓露微笑點點頭,「好啊,明兒個等我把家裡活幹完就去叫你,我倒知道那邊山上有兩棵慄子樹呢,前陣子撿柴的時候發現的,現在應該熟了。」

「好咧,我明天等你喊我。」翠花家寬裕一些,家中的二叔在縣裡做事,每月都有進項,她前幾日還聽她祖父和她爹商量著讓她二叔在她二嬸娘家村裡買地,以後讓她二叔搬到外邊去。她二嬸家可離縣城沒多遠,搬到那邊可就方便多了。而她二叔二嬸是個好的,賺的錢留自己用的外都交了公,連她二嬸都在縣裡找了事做。

她家寬裕,但也沒有瞧不起家裡揭不開鍋的蕓露,反而會想法子幫著些,她二叔二嬸每次從城裡回來帶給她的糖她還偷偷給過蕓露,把蕓露感動的直掉淚。

要說前幾年蕓露家的日子還是過得去的,她爹是個木匠,哪家蓋房子啊,做傢具啊都得請他,一年到頭也有不少收入,可是一年前他在外邊做完活要回家的時候被抓了壯丁,全家的進項就沒了。禍不單行,她爹被抓走的時候她娘就有了五六個月的身子,今年三月初發動,沒想到難產,只看了一眼她生出的孩子就歸天了。她那個弟弟薛雲霖如今是喝米湯和百家奶,她們這種鄉下人家可請不起奶媽,更別說喝牛奶了。

她上頭還有個祖母,她祖母身體不好,乾不了啥活,能做個飯帶帶她弟弟就已經不錯了。她爹倒是有三個兄弟,可惜啊,兩個沒養活,還一個出生不久就被她爺爺給抱養出去了。現在醫療條件差,特別是鄉下人窮,很多時候就沒這個錢看病。當年她小叔出生的時候正逢乾旱,家裡養不活就給抱養出去了,那邊富裕還給了這邊幾兩銀子,到底也撐過了旱期。

她娘去了後,她家就剩她她妹她弟還她祖母四個了,而這四個老的老小的小,都不是能幹重活的,若不是鄉里鄉親們接濟點,她舅舅家,她兩個姑姑家接濟點,估計他們家的人還得餓死在這村裡,特別是她弟,才出生就沒了娘,若不是身子骨還不錯,估摸著也養不活。她娘可是生了六個,在她之前還有個哥哥,養到兩歲發熱來不及治就那麼沒了,薛蕓霜之後還有兩個女娃,一個養了一年,沒了,還一個出生就沒了。

兩姐妹一人撿了一簍子沒裂開的板慄,都不剝殼,這板慄殼帶回去還可以當柴燒,而且在這裡剝費事。還有一些是已經開裂,裡面的板慄掉出來的,兩姐妹也裝滿了一個布袋子

回到家中的時候她祖母正在做飯,她家吃不起白面白米,連差一點的糙米面都沒有多少,還是她舅舅家送的,估摸著做的不是紅薯飯就是煮紅薯,再或者就是用玉米面做的餅子。

果真,她放下籃子進廚房一看,灶上蒸了幾個玉米麵餅子和幾根紅薯。

這玉米面還是去年收割了包谷曬乾後她大姑父抗去磨的,磨的很粗,不細,一畝田的包谷除去交稅的,就只磨了幾十斤的玉米面,這一家四口刨去奶娃娃薛雲霖,也得省著吃,一天一人有一個玉米麵餅就不錯了,吃到現在不過剩下一兩斤了,也撐不了幾天了。

今年的包谷收是收回來了,不過還沒曬乾,還不能磨粉,得過陣子曬乾了才能磨了。

她們家也是種了水稻的,不過種了兩畝田,又是背陽的地,產出不高,就收了三百多斤的稻谷,交了稅就剩一百多斤了,打成米那就更少了。倒是紅薯種的多,主要嘛,紅薯好種,不需要怎麼打理,像他們家沒人幫忙啥都種不下來。

她祖母見她們回來了,忙接過她們手中拿著的野菜,又讓他們去休息會,這板慄待會再剝。

兩姐妹嘴裡雖應著,可手裡不停歇,一人吃了一根紅薯就搗鼓那兩籃子帶殼的板慄。

這板慄殼有刺,在撿的時候兩姐妹就被刺了很多下,不過大家都不喊疼,現在連飯都吃不起的時節,誰還在乎那點子痛的。

蕓露想著那些沒裂開的放放可能會好剝點,就和蕓霜一起把裂開的挑出來,沒有裂開的提到一旁的雜貨房,攤在了地上。當然她爹還在的時候是個勤快的,自己就是個木匠,她舅舅是蓋房子的,這谷山村的房子都是用木頭蓋的,故而閑的時候蓋了兩間木房子,剝了松樹皮當瓦,所以蕓霜家最不缺的就是房子了,新蓋的舊的,要有六七間,一間當了農具和倉庫,剩下幾間就家裡人住著,還給她兩個姑姑一人留了一間房,這兩年時不時回來幫忙,也有個住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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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1 09:12:0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之後兩姐妹又把裂開的提到一旁,找了塊大石板墊著,又找個尖細的小石塊砸。兩女娃力氣不大,倒也不怕把它砸碎了,即使有碎的,也就板慄果子外邊那層殼破了,撿起來剝開吃掉也不浪費,只是力氣小,這個又不好剝,弄起來就費力了,半天都剝不開幾顆,若是那些一點都沒裂的,估計更麻煩。

弄了一會,兩姐妹都乏力了,拿掃帚把那些殼掃了撮到廚房,堆在一旁當柴燒。

撿是撿了兩籃子,但殼占地多,裡面果子也少,估摸著最後兩籃子弄出來的都沒有她們撿的那些掉地上的多。

想了想明天就只撿掉地上的算了,多跑幾個地以後再去幾次都沒關係,主要家裡沒有勞動力,剝殼費勁。

她們帶回來的那點子野菜也被炒了一碗,她們家是不可能看到油的,估摸著她奶奶就拿油布抹一下就把菜下鍋,炒熟了就端上來了。

蕓露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十幾年了,也已經習慣了這麼苦哈哈的生活,也不挑,拿了一個餅子幾根紅薯,又夾了兩筷子野菜就吃起來。

有時候蕓露覺得,她估計是穿越姑娘裡最倒霉的一個了,她以前也看過不少小說,人家穿出去不是什麼小姐就是什麼王妃,不愁吃穿,身邊愛慕的人是一堆堆,什麼皇帝為她散盡後宮佳麗,王爺公子非她不娶,某大勢力主為她守身幾十年。好吧她也不求這些,只求安穩度日,可這爹走娘死,一家沒個男丁。讓她當家的日子也太苦了些,若是再碰個什麼天災地禍的,她們一家四口就等著餓死了。

無論怎麼樣,日子還是要過的,吃過飯,蕓露就去縫補衣服去了。她外祖母帶著雲霖,倒也省了很多事,她外祖家算富足,良田十幾畝,旱田也有幾畝,兩個舅舅都有手藝傍身,能賺錢,若不是這些年供著她表哥表弟們讀書,估計更富。

她娘走了之後,她大舅舅就提過把她三姐妹都帶過去養著,她外祖外祖母自是贊成,她二舅也同意,只不過她兩個舅媽有些微詞。最後她自己想了想,也沒沒答應。她還有一個病弱的祖母,她的兩個姑姑家裡並不寬裕,她大姑分家的時候沒分到多少田,就靠大姑父打獵維持著生活,再養個老人就過不下去了。她二姑家中老人還在,並沒有分家。

平時見他們可憐,給她們帶點東西,來幫幫忙,若讓她們真把老母親接過去住,估計她們丈夫都不同意,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沒有嫁出去的女兒養母親的道理、

沒養著他們三,但偶爾會接他們過去住住,特別是雲霖,他姑姑們也偶爾接過去帶幾天,這麼小的奶娃娃太容易夭折了,得精心照顧著,她又沒什麼帶孩子的經驗,而她兩個舅母都是生養過的,會帶孩子一些。

早晨,天微微亮蕓露就醒了,晚上睡得早,早上就醒得早。雲霖不在家,蕓霜就和她睡一個屋子,還睡的香。蕓露沒吵醒她,輕手輕腳的起了床,打算去山上撿點柴火回來,現在正涼快。

她撿了一小捆柴火回來的時候祖母已經起了,正在灶上做早飯,不出意外,是洗了兩根紅薯剁碎,再放了點糙米或是玉米麵粉煮的。蕓霜也起了,掃了地後就在喂雞,見她進屋忙迎上她要幫她抱柴火。

「姐,你每天都起的這麼早,怎麼又不叫我啊。」

蕓露也不和她搶,她力氣也不是很大,撿的柴火不多,蕓霜抱得動,就松了手讓她抱進柴火房。

等蕓霜放完柴火跑到她身邊了,才慢悠悠的說:「看你睡得那麼香,像豬一樣,舍不得叫啊。」

蕓霜被自家姐姐說的悶悶的,哼了一聲,「我不是豬,你才是豬。」

蕓露心情好,就逗了逗蕓霜,「我是豬,你不也是豬啊,你不是豬,我怎麼是豬呢。」

「我就不是豬,姐姐才是。」

蕓露敲了敲雲霜的腦袋,她說的那麼明顯了,怎麼就不知道反駁了,腦子咋的這麼笨。

這也不怪蕓霜,蕓露兩輩子加起來都和她娘差不多大了,蕓霜才九歲,那麼小就經歷了家庭變故,就像現在,乾的活不比她少。

「豬老姐,幹嘛敲我腦袋,會變笨的。」

「你本來就笨,不用我敲笨。我說我是豬,你也是豬,你不知道回我說,我以後就不能罵你豬了,那就是罵自己豬了,這麼笨,難怪老被招娣她們欺負。」

招娣是村裡一個十歲的女娃,論起親戚關係來,是她堂妹。招娣祖父和蕓露祖父是親兄弟,只是那家人多,這邊的人口少了不止一點,雖不是很親密,但終歸是親戚,又同住一個村,這一年招娣家也對她們四口多有幫助。特別是雲霖,經常吃招娣大嫂的奶,有段日子雲霖特別鬧,都是招娣大嫂幫著帶的,所以這一年關係反而密切了許多。不過嘛,小孩子還是喜歡打打鬧鬧,招娣就特別喜歡欺負蕓霜,倒是在她面前規矩的很。

蕓霜悶悶的哦了一聲,在地上畫了幾個圈圈,就藉口去喂雞了,明明剛剛才喂過。她這個姐姐的嘴巴比她厲害多了,她說不過,連愛欺負她的招娣都說不過她姐,每次吃癟。

蕓露歇了一會,她祖母就喊她吃早飯了,果真是紅薯煮糙米粥,滿碗都是紅薯,翻一翻才看到幾粒米,還從罐子裡挖了一小碗酸豆角,現在天不涼,都不需要下一次鍋加熱了。

吃過飯就拉著蕓霜去挖紅薯了,紅薯地的青草也割了拿來喂雞,她連自己的飯都吃不飽,自是不可能給雞吃稻穀米之類的,最多喂點老玉米,紅薯。但是這幾隻雞又不能不養,因著留著的都是母雞,會下蛋,而小雲霖要吃雞蛋羹。

現在稻谷收完了,包谷也都弄回家了,就剩紅薯沒挖完了,兩姐妹力氣實在小,挖半天才挖幾根,她奶奶估計和她們差不了多少,甚至更沒力,每日除了能做個飯就是帶帶小雲霖了。

兩姐妹吃力的挖著,紅薯藤都堆在一旁,待會拿到她伯祖家給他們喂豬。

「蕓露,蕓霜,你兩挖紅薯呢。」

兩姐妹抬頭,是他伯祖家的三孫子薛三貴,扛了個鋤頭,蕓露微笑著點了點頭,「是呢,三貴哥這是要去哪呀?」

薛三貴今年十四,有些虎頭虎腦,摸了摸頭,嘿嘿的笑了兩聲,「不幹嘛,我娘讓我來幫幫你們呢。」

「啊,這怎麼好意思,我們自己來就好了,平日裡三貴哥也幫了我很多了。」

「我們家活幹完了,你們兩姐妹力氣小,我是你們哥,不幫著誰幫著啊。」薛三貴說完就開挖了,蕓露也不客氣了,反正說來說去,他都會幫的,就吩咐蕓霜跟在薛三貴後頭撿,她自己在前頭割紅薯藤。

薛三貴的力氣比她們大了很多,不一會兒就挖了大半了,歇了一會,喝了一口水,又繼續挖,一下子就挖完了這快地,還幫著兩姐妹把紅薯運回家裡。

蕓露就和蕓霜抱起地上的紅薯藤,送到了薛三貴家。

薛三貴的爹在家排行第二,他爹一共四個孩子,當然沒算上中間夭折的,現在他父親都沒有分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還別說,她伯祖就是薛三貴他祖父,那一家子人口很多,她伯祖一生娶了兩個老婆,如今兩個都過世了,現在年齡也大了,自是不打算娶第三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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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一個老婆是他十七歲時娶的,娘家是隔壁一個和谷山村情況差不多的村子,生了一子一女就去了。過了三四年,他又娶了本村的一個寡婦,那寡婦嫁過來沒兩年,丈夫死了,連個孩子都沒有,她丈夫又是幼子,她娘家婆家就支持她改嫁,剛好她伯祖喪妻,兩人就湊一塊了。第二個老婆又生了七八個孩子,最後還活下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這麼算下來,他家就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前幾年,她伯祖母生了病,也去了。

如今她那四個伯叔都娶妻了,又生了好多孩子,兩個姑姑也嫁人了,因著老爺子還活著,就沒分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熱鬧是有,更多的是吵鬧。蕓露住得近,天天能聽到她們家的吵鬧聲。要是她說,還不如分家好,她伯祖那幾個兒子都是孝順善良的,自是不會不管自家老爺子,分了家也少了很多矛盾。

這不,兩姐妹還沒進他家呢,就聽見了吵鬧聲,不用看不用聽,就猜得出是伯祖的大媳婦和三媳婦在吵架了,這妯娌之間本就容易產生矛盾,何況是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又沒有了婆婆管制著。而且吧,這大伯娘秦氏和三嬸何氏都是喜歡鬧事的主,嗓門也大,誰也不讓誰,三天兩頭的吵架,而且吵架的內容吧,蕓露都不忍聽,粗俗就算了,而且沒有營養,屁大點事,就比如誰沒喂豬都能吵半天。

這二伯娘許氏倒是個和氣的主,從未見她吵架,以前那兩妯娌吵起來的時候還勸勸架,後來因著每次勸架她都遭殃,被自家男人說了幾次就不勸了,她們吵她們的,她就在一旁幹活,也不搭理她們。

見著兩姐妹抱著一堆紅薯藤過來了,許氏忙丟下剝了一半的包谷,接過她們手中的東西。

「你兩姐妹真勤快,不像銀娣,比你還大一歲卻沒有你勤快。」

「銀娣姐姐手巧,繡工好,我都羡慕不來呢。」

誇自己女兒誰不高興,大許氏笑眯眯的進了屋,又招呼兩姐妹坐下歇歇。

那邊秦氏和何氏還在吵著,看都沒看她兩姐妹一眼,幸而她們也習慣了,紅薯藤送到後就說回家了。大許氏也不好留,畢竟那頭兩妯娌還在吵架,罵的話也太不堪入耳些,還好她早早的把幾個孩子支出去了,自然不多留兩姐妹,這也還只是孩子啊。

走到半路了,還聽到何氏罵:「咋的,你要打我啊,不就是比我早進門嗎,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醜八怪。」

秦氏也不甘被罵醜,雖說她的確長得醜,連帶著兩個女兒都長得不咋的,而何氏長得妖妖嬈嬈的,沒嫁之時就是村裡一枝花。「就你漂亮,還不是個破爛貨,我呸,長個女表子樣,趁著老三不在就對村裡漢子拋媚眼,還以為沒人看到啊。我是做大嫂的,就得管教你了,嫁到了我們薛家,還想勾三搭四的,別給我們薛家抹黑。」

說著,秦氏就拿著掃把打了上去,今日何氏在洗衣服的時候和村裡一個漢子眉來眼去的,被她看到了,引發了這場罵架。

何氏那是秦氏的對手,被打的嗷嗷叫,兩姐妹也就聽了那麼幾句,忙跑回家了,這玩意,還是少聽的好,污染耳朵,估摸著二嬸實在看不下去了會幫著勸架。

已經過了農忙時節了,剩下的都是掃尾工作,比如曬稻谷,曬玉米之類的。

蕓露家的稻谷就那麼一點,早就曬完了,包谷還得再曬曬,水分還很多。大豆也曬得差不多了,等過陣子就可以剝了。

兩姐妹平日裡就去撿柴火,或是撿野板慄,倒是堆了半屋子的柴火了,省著點燒,這個冬天能熬過去。

兩姐妹還去了一趟她外祖家,不能讓雲霖一直在那邊,再說,她祖母也想雲霖。

她兩一進她外祖的院子,她外祖母就放下手中的活,一手抱一個,哭了起來。

「我可憐的囡囡,又瘦了。」

蕓露蕓霜任她外婆抱著哭,若放在以前,兩姐妹會跟著哭,而且她外婆一邊哭一邊說她那可憐的女兒,怎麼死的這麼早,留下幾個小孩子之類的話,她一說,兩姐妹就哭的更凶了,她兩個舅母也會跟著哭,還有她的表姐表妹亦是,連她舅舅都會被說的想掉淚。但是現在不會了,兩姐妹已經淡定,她外婆哭,她兩就安慰幾句。

「外婆,不哭了,我們沒事,我要去看弟弟。」

席氏抹了一把眼淚,倒沒有哭的那麼凶了,「你二舅母帶著霖哥兒去玩了,你們先坐回,讓你表妹去喊下。」

說曹操曹操就到,她二舅母吳氏抱著雲霖回來了。

兩姐妹齊聲喊了一聲舅母。

吳氏笑眯眯的應了:「哎,我老遠就看到兩個小人影了,就想著是不是你兩,索性回來看看,果真是你兩啊,想弟弟了吧。」

兩姐妹又是乖巧的齊聲應了聲是,手裡沒拿東西的蕓霜已經跑到吳氏身旁了,蕓露先把那小袋板慄交給了她外婆。

「哎呦,你們兩個呦,來就來,外婆家還不給飯吃還是怎麼,怎麼還帶東西。」

「我知道外婆對我們好,舅舅舅母也對我們好,定不會短我們的吃食,而且每次都給我們做好吃的。只是最近我和妹妹天天上山,就撿了很多板慄,我們也吃不完,怕壞了就帶點過來給表弟表妹她們當零嘴了。」

席氏無奈,還是接過放進了屋子裡。

手裡沒有了東西,蕓露也跑到吳氏身旁去看弟弟。

雲霖趴在吳氏身上睡著了,雲霜摸了一下他的臉,還癟了癟嘴,估計在夢裡也不太舒服。

「等他醒來再和你們玩吧,我放床上躺著去,待會二舅母給你殺雞,煮雞肉吃。」

吳氏把雲霖放到床上後又喊了她二侄女高朱和自己閨女高橙,讓她兩來陪她們兩姐妹玩。

高朱是她大舅舅的二女兒,今年九歲,高橙是她二舅舅的小女兒,今年六歲,兩個女孩子都不需要讀書,農忙過後就閑了,不是出去和夥伴玩,就是待家裡。

她兩剛剛也出去玩了,是和吳氏一道回來的,得了吳氏的令,高朱帶著她兩姐妹進了她們的房間。

高朱和蕓霜一般大,兩人聊得來些,而蕓露嘛,眾人都有點怕她,高朱對這個表姐可謂是敬畏,自然不敢太親近。

蕓露也不甚在意,就跟著進去坐了一會,囑咐蕓霜幾句就進廚房幫她舅媽了。

吳氏說殺雞就真的殺雞,灶上燒了水,準備待會拿來燙雞毛,蕓露出去的時候她正抓了一隻公雞,見到她喊她過去幫著提雞腿,不讓雞跳。

刀起刀落,吳氏在雞的脖子上割了兩刀,等血流的差不多,那雞也不動彈了。蕓露就放下了雞腿,吳氏把死了的雞扔在一旁,等水開了燙燙毛就可以拔毛了。

吳氏快把飯做好的時候,蕓露的大舅二舅以及大舅媽都才從外面回來了,同回來的還有她三個表哥以及在當夫子的她外祖,這三個表哥都在私塾裡讀書,而私塾老師就是她外祖,這一家子生活倒也寬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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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大舅二舅是有建房子的手藝,這方圓百里的,哪家建房子不請她兩個舅舅的,她大舅媽就跟著他大舅去當小工,也有一份工錢,只是沒那麼多罷了。她二舅媽也想去來著,但想想她也去了,家裡就幾個孩子和老母親了,誰去看地,誰照顧小孩子,就沒去了。

她外祖小時候愛讀書,家裡人一直供著,可惜一直沒考上秀才,後面兩個兒子也大了,就不考了,但是讀了那麼多年書,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就去私塾當了夫子,每年都有些進項,後來他的三個孫子和供自己讀書的大哥家的孫子都被他帶去讀書了,還免了束修。

蕓露一一喊了他們,都和她寒暄了幾句,問了她最近的情況,她一一作答,孫氏聽得心酸,每日幹那麼多活,還撿柴種地,明明才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啊。

她三表哥高隆小跑到蕓露身邊,大聲喊了一句:「表妹。」

高隆和她同年,只不過高隆是四月出生,她是十月,說起來,過陣子就是她生日了,過了生日她就十三歲了。

蕓露捂了捂耳朵,她這個三表哥的嗓門還真大,每次來都來這麼一下,心臟有些受不了。

「哎呀,你又捂耳朵,我上次給你的那本書讀完沒。」

蕓露這輩子是學過字的,上輩子她只會簡體字,看繁體字連蒙帶猜能認個半全,這輩子她娘認字,在她兩三歲的時候就教她認字了,之後她娘去了,字也認得差不多了,畢竟有基礎在,只是寫就勉強了。她家買不起紙,買不起筆墨,只能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寫。

也不是說買不起紙,她爹在的時候還說買過一些草紙的,差些的筆墨也有的,但是等他爹被抓了壯丁,她就沒有了。

高隆嘴裡說的書是一本遊記,他外祖的收藏品,之後就傳給了他們哥三,蕓露說不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想看看外面世界的描述,高隆就借給了她,那書她還沒看完,這段時間很忙,沒時間看。

「沒有看完,很多字我不太熟悉,還有一些句子我理解不了,所以我看的很慢。」

高隆只是隨意說說,並沒有讓她還的意思,拍了拍她的肩膀,嘿嘿的笑了幾聲。

「沒事,你繼續看,不懂的可以問我,不會字也來問我,我都教你。你三表哥我可是要考狀元的。」

高隆話音才落,他的屁股就被人踹了一腳,踹他的是二表哥高浩,她大舅的長子,因為她大舅二舅沒有分家,故而兩人的娃都按照年齡統一排了序,高隆是她二舅的二子,長子叫高毅,亦是老大,比高浩要大了八個月。

「嗷,二哥,你幹嘛踹我,很痛啊。」

高隆驚呼出聲,一蹦跳開了好遠,圍觀的幾個姐妹都笑了,掩著嘴。連一向嚴肅的高毅都笑了。

高浩哼了一聲,「就你那半吊子水平,還教表妹,還是我教吧。」

高隆立馬反擊,「你和我差不多好嗎,你明明比我大兩歲,水平卻不比我高,好意思嗎。」

被說到了痛處,高浩立馬提腳又要踹一腳,高隆迅速跑了,兩兄弟就在院子裡你追我趕起來,還差點撞到端著菜盤子從廚房出來的吳氏。

還是她外公大聲喊了句別鬧了,兩兄弟才停下來。

菜做的差不多了,兩個葷菜,一道雞,一道紅燒肉,還四個素菜和湯菜,一道清炒豆角,一道炒冬瓜,一道清炒莧菜,還一大碗絲瓜湯。

每道菜上都可以看到油,是實實在在放了油炒的菜,不像她家,炒菜都只放一點點油。飯也是大米飯,沒有放紅薯,沒有放豆子,沒有放玉米,就是大米煮的飯,還不是糙米。

聞著香噴噴的飯菜,蕓露深吸一口氣,難得吃頓好的啊,聞著那香味都要流口水了,而蕓霜已經流了口水了。

席氏看見蕓霜蕓露的模樣又要哭了,還是她外祖呵斥一句,才又止住了淚意。

高朱已經盛了幾碗飯,高橙在一旁幫著端,大舅母孫氏給蕓霜蕓露兩姐妹碗裡一人放了一隻雞腿,輕聲招呼著吃。

雖說蕓露很想大口咬這肉,還是咽了咽口水,忍住了。

「舅母,我不吃,吃肉是一樣的,給橙妹吧。」說著,蕓露就要把雞腿夾出來。蕓霜見蕓露這麼說也不敢吃了,愣愣的看著姐姐。

孫氏瞪了蕓露一眼,又把雞腿放回她的碗裡,「給你吃你就吃,跟舅母客氣啥。」

端著碗飯的高橙也樂呵呵的說:「我不吃,表姐吃。」

蕓露還想推辭,待看到她外祖不悅的眼神,要說話之時,忙點點頭,「謝謝舅母表妹,那我吃了。」說完就用力咬了一口。

這是這一個月來蕓露第一次吃飽,甚至吃撐了,平時在自家能吃個半飽就好了,每日的糧食就那麼多,分到她嘴裡的也就那麼一點,她又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天都餓,若不是有野果果腹,她真懷疑自己這小身板會餓的面黃肌瘦。事實,她也餓的面黃肌肉,席間,她的兩個舅母,她的外婆都給她兩夾了好幾次肉,說她兩還是太瘦了,多吃點。

兩姐妹在外祖家待了三天,期間又學了很多字,蕓露還去看了她外祖的藏書,當然,只是看,並沒有帶走一本。

回去的時候是吳氏送她們的,讓兩個小女娃抱著一個小奶娃爬那麼遠的山誰也不願意,生怕出了什麼事。

她們去的時候拿了一布袋板慄,回來的時候還背了一小袋米,得有十來斤,她外祖說是今年的新米,還磨了兩三斤細米粉,給雲霖煮米糊糊的,她祖母又給了她十幾隻蛋,說是給雲霖吃,她大舅還給她割了兩斤肉,半斤鹽巴讓她帶著回家,兩個舅母給她們一人一身新衣服一雙鞋子,還有給雲霖的,早已經做好,穿都穿過了。

一行三人加上在吳氏背上的雲霖,走了一個多時辰才走到谷山村,吳氏沒有久待,把雲霖送到,又喝了口水,歇了半響就走了,連午飯都沒吃,蕓露祖母範氏想留都沒有留住。

等吳氏走遠了,范氏嘆了口氣,對著再給弟弟喂水蕓露問:「你舅母怎麼走的那麼快?也不吃個午飯再走。」

吳氏是覺得她們一家子過得這麼苦就沒必要再留飯了,蕓露也知道這個原因,只是不能這麼對范氏說。

蕓露甜甜一笑,輕聲回:「舅母家裡忙咧,要回去趕著給外祖她們送飯。」

范氏嘟囔幾句,倒是信了她的說辭,進廚房整理她兩帶回的東西去了。

邊整理還邊說:「你外祖也真是太好了,怎麼帶了這麼多,又帶了肉和蛋,還有鹽巴,這怎麼好意思。每回都帶這麼多東西來,哎,是薛家的福氣,有個這麼好的親家。」

蕓露兩姐妹都只聽著不回話,每次都會有這麼一段,都聽膩了。

按照這邊算法,雲霖已經一歲半了,實則才半歲多,還是個需要吃奶的年紀,她們家沒奶給他喝一般就是喝點米湯,吃點米糊稀飯,前陣子給他開了葷,又給他吃雞蛋羹。

逗了一會雲霖,蕓露囑咐蕓霜看好他就去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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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午飯是蕓露親自操刀做的,她先是把那兩斤肉中的肥肉割下來,切成塊,燒火放鍋裡榨油,榨到不出油了才撈出來,油渣很香,她聞著那香味就忍不住偷吃了一塊。

又切了一點瘦肉,加上自家種的四季豆,辣椒,還放了點油渣,炒了一盤四季豆炒肉。

炒完這個沒洗鍋,直接放進一把洗好的青菜炒了起來。鍋底都是油,舍不得浪費。

環境能使人改變,有時候蕓露真佩服自己,從有手機有電腦,吃穿不愁的二十一世紀到這個歷史上根本沒有記載的大宇皇朝,還是一戶吃不飽穿不暖,她五歲就開始下地幹活的農村家庭,更別提如今她成了這個家的主心骨,什麼都要精打細算,還要照顧弟妹祖母。她竟然適應過來了,竟然能從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白領變成一個村裡人人都誇的能幹女娃。

下個月她生日之後就是她來這個地方的十三年個年頭。她剛來的時候是個不知事的嬰兒,那時候的她無法接受自己穿越了事實,還以為是做夢。因為她小時候無法接受而自閉過很久,她家裡人還以為她是弱智,還是她聽見她祖母說,這麼一個弱智兒,乾脆拋棄了吧,留著也是浪費糧食。

她父母不願意拋棄了她,說是自己閨女無論怎麼樣子都得養著。為著她,婆媳兩個還時常吵架。

加之他娘一直沒生出個兒子來,這矛盾更大了,有一次直接打了起來。若說婆婆打媳婦這媳婦只能生受著,但她娘是個強勢的,吵架都還嘴,打架自然也不站著挨打。

婆媳兩人打起來了,都在生氣,一時也顧不上蕓露,就把她放在了一旁。范氏本想扔她娘身上的木棍扔偏了,砸在了蕓露頭上,她那時候小,那受得住這一砸,直接倒地才哭出一聲,頭又磕著地,直接暈了過去。她這一暈可把她娘嚇壞了,直接抱著她,拿著錢往村外趕。

她只是暫時性的暈,她娘走了一會她就醒了,不過頭很痛,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娘,我沒事。」

她娘見她醒了還說話了喜極而泣,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去了鎮上,找了大夫給她看了,還花了銀子開了副藥吃了。

晚間她爹做工回來聽了這事還憤怒的跟范氏吵了一架。看著家裡因為她雞飛狗跳的,再看看疼愛自己的父母,蕓露也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從哪以後就不再孤僻了,而且學著像個小孩子那樣,只是終歸心理年齡擺在哪,再怎麼裝也比同齡人成熟,她父母也就只當她早熟了。

而范氏見她正常了,且懂事乖巧,也就對她沒那麼多意見了,還有些疼愛。

做飯也是這兩年學起來了,之前有她娘在,她又小,很少需要她動手她動手,這兩年其實也是她祖母做飯做的多,她偶爾做做。還好有上輩子的手藝在,不放油的菜炒出來也有味。

范氏是個節省的人,平日裡都舍不得吃肉,菜上桌,就只夾那一盤青菜,還是蕓露看不下去了,直接倒了一小半的肉到她碗裡。

看著碗裡的菜,范氏百感交集,吃著吃著救流了淚。老人都感性,特別是想到自己兒子不知道怎麼樣了,自己兒媳婦也走了,留著她們孤兒寡母的,日子過得這麼苦。

蕓露看老人流淚很是頭疼,她外婆也愛流淚,在那三天,至少哭了四五次,哭的她沒了任何想法。她祖母也愛流淚,有時候吃飯吃著吃著救流了淚,有時候是做飯,有時候是帶雲霖,簡而言之,什麼時候都容易多想,一多想就哭,邊哭還邊扒拉悲催史。

這些初聽還會有感觸,聽多了只會覺得煩,蕓露就煩這些負能量的東西,哭一場,抱怨一場日子就能過得好了還是怎麼?不,相反,若是長久沉浸在「我活的很悲催,我過的很痛苦」這種想法下,那才叫真悲催,那日子就不用過了,每天哭好了。

蕓露不想聽她祖母絮絮叨叨的,快速吃完飯就放下碗進了廚房,她盛了一碗專門給雲霖煮的米糊,進了屋子給他喂。

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家庭變故,知道自己姐姐和祖母的辛苦,雲霖一直很乖,蕓露給他味道就乖乖的張嘴吃,不挑食厭食,也不亂動。蕓露喂完一碗,又喂了幾口熱米湯,等喂完了,又給他把了屎尿,這半年多,她可謂是快速成長了,她從未生養過,以前也沒帶過孩子,可這半年多里,在親戚鄰居們的幫助教導下,能嫻熟的照顧一個半歲大的奶娃娃了。

雲霖被她養的不錯,白白嫩嫩的,可愛的緊,等弄完這些,她咪笑著捏了捏他的臉,小肉臉著實惹人憐愛。

轉眼就到了十月十三,她的生日,已過立冬,寒風襲來,凍得她只哆嗦,恨不得每天都窩在灶前。

這兒是南方,沒有炕,也沒有那麼冷,但是比之現代的冬天要冷的多。想她也是出生於南方,最冷的時候也就零下兩三度,很多年都沒有見過大雪。

而這裡不同,沒有污染,沒有破壞氧氣層,沒有全球升溫,即使偏南,也會下雪,等過個半個月進入十一月估計會下雪,到大雪左右很可能會下鵝毛大雪。

本來她外祖要來接她去住兩天,不過被她拒絕了,她是女孩子,又是十三歲生日,沒那麼在乎,也就生日那天自己下廚炒了一點肉,加了餐,犒勞了一下自己。

在這裡十四五歲就開始議親了,但是她沒爹沒娘,還有一群拖油瓶,估計沒人會娶她。嫁不出去也好,她就沒想過在這裡嫁人。都是盲婚啞嫁的,不了解對方脾性,要是運氣背,嫁個人渣,都只能認栽。

女人地位低,在家裡就是弱勢,她見過太多的家庭暴力以及渣男了。男人不高興就打女人,沒兒子怪女人不會生養,家裡窮也怪女人是喪門星,男人偷人也怪女人守不住自家男人,很少罵男人管不住自己那玩意的。什麼都是女人的錯,哪怕熬不下去了和離都難,更多的是死在男人的暴力之下。她光是想象就覺得恐怖,讓她過那種日子比死還痛苦。

不過現在她也不急,她娘走了,她要守三年孝,這才過了幾個月呢,還有兩年多的時間才考慮這個問題。

生日也不特殊,早早的,蕓露就和蕓霜一人扛個鋤頭,提個籃子上山挖蕨根。

以前她是吃過蕨粑的,因為她以前也是出身農村,那時候蕨粑賣的很貴,村裡人就有人挖蕨根打蕨粑賣錢,她親戚就送過她們一些,那個味道很好。只是她自己沒有挖過,只聽挖過的人很麻煩,不過那時候不會天天去挖,天氣好才去,不像現在,地上就結凍了,她們也要去挖。

真正體會了才清楚挖蕨根真的很麻煩,而且她們挖蕨根不是為了額外的收入,僅僅是為了填飽肚子,像村中能吃飽飯的就不會天天做這個辛苦的事了,偶爾才去挖挖。

上山的時候還碰到不少村民去扛著鋤頭拿著籃子或是背著簍子上山,但是幾乎都是大人,哪家家長樂意自家娃來受這罪,天寒地凍的,還要花大力氣。也就她們兩沒爹沒娘的也沒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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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1 09:12:4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兩姐妹找了一個土質鬆散的地方開始挖,上山之前凍得雙腳雙手都麻木了,一活動,就熱乎了。若說冬天到了蕓露還是樂意幹活的,出了力氣會熱乎一些。

忙碌一上午,兩姐妹才挖了一籃子蕨根,估摸著也就二三十斤,成粉不過兩三斤了。

這蕨根並不好挖,得挖一兩米才成,這塊地面上的土質是疏鬆的,但是挖到下面就特別的硬了,得挖個幾分鐘才能挖出一根。挖到虛脫了,兩姐妹就坐在旁邊的枯草上歇息一下,這會也不嫌髒了。

午飯是早上烙的餅,為了節省時間,兩姐妹就帶了幾個,還帶了一葫蘆水,那餅現在已經涼了,若是她現代那個身體,她保證不敢吃冷的東西,怕拉肚子。但是現在嘛,生冷不忌,有的吃就不錯了,不挑。

不得不說,賤養的身體素質比現代那個身體要好得多,只要不勞累過度,把自己再整個勞累死,淋個雨,曬個太陽,挨下凍,挨下餓的都不用擔心生病的。

她上輩子怎麼死的呢,應該是屬於神經衰弱死吧,或許可以稱之勞累死。沒錯,她是猝死的,在工作的時候,她生前的記憶就是在加班,困的不行,頭也痛的不行,但是工作沒做完,不能下班。她撐不住就趴桌上睡著了,一覺醒來,成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群人在拍她,因為她沒哭,沒睜眼,擔心是不是活的。她張嘴想說話,哇的一聲就哭了,她爹娘倒安了心,是個活的,哭聲還很大證明身體健康。

休息了一會,啃完了一個冷到硬的餅子,兩姐妹又繼續開挖了。看這天,過幾天就要下雪了,那時候就挖不成了,得先多挖一點。

一直挖到天要黑,快看不清地了兩姐妹才提起籃子回家。現在是冬季,天黑的快,估摸時下也就五點多。

回到家中她祖母正在搗鼓她們前幾天天挖的蕨根,有的已經成粉了。因為她早上出門時交代過,晚飯她來做,故而她祖母就只煮了點大豆飯,沒有炒菜。

肉是前兩天她大舅送來的,大冬天的也不怕壞,她割了肥肉炸了油,瘦肉就撒了點鹽掛在了灶上。她只割了一半,冬天裡除了青菜白菜就是蘿蔔,不過有其他的乾貨。她們家就曬了一些四季豆,還有鹹菜酸菜,都是自家做的。

她只打算炒兩個菜,一個酸豆角炒肉,一個清炒蘿蔔。這次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放多點油,炒出來的味道比沒油的要好的多。

冬天是最難捱的,不下雪的時候可以上山挖蕨根挖竹筍或者撿柴,下了大雪就只能待家裡了。

她們家沒有炭可供,家中沒有勞動力去燒炭,最冷的那幾日她伯祖家給送來了幾斤自家燒的炭。她伯祖家男丁多,每年冬天都會去山上燒炭賣,自然燒的是黑炭。靠山吃山,這谷山村很多家有男丁的都會上山燒炭,一是那些很次的炭可以留在家裡取暖,好的拿去鎮上也能賣錢。

現在沒有娛樂活動,每日做完活,她除了帶帶雲霖,教教蕓霜認字,就只有看那幾本書打發時間了。

有幾本是她娘在世的時候買的,還有一本是上次她大舅一起送來的,說是他大表哥給她的生日禮物,還有上次那本遊記也說送給她當生日禮物了。

以前不愁沒書看的時候沒覺得,現在是沒什麼書看了,她倒極度渴望看書了,連四書五經她都看的進去。

她兩個姑姑極度不解她為什麼愛看書,就連她兩個舅媽也不解,覺得女孩子不需要讀那麼多書,連認字都不需要,她都認字了,還愛看書,又不考秀才,還學那大家閨秀的做派,純屬浪費時間,有那時間,還不如繡繡花呢。

每次碰到這種話,她就只笑笑不作答,倒是她外祖很支持她看書,他外祖說,女孩子雖說不用考秀才,多看點書也知書達理一些,還說縣裡那些個大家閨秀都是飽讀詩書的,她雖不是大家閨秀,多讀點書,氣度這好些。。

那幾本書她都看了好幾遍了,新的那本她都看完了,沒事的時候就忍不住再去翻翻。

她很渴望外面的世界,嚮往書中所言的九州大地,嚮往那有海的海城,嚮往繁華的京都。有時候她不甘心,為什麼她是女子,很多東西都不能夠做,包括考科舉,包括出遊。有時候也想抱怨,為什麼她出生於這個家庭,為什麼她是長姐,要背負整個家的負擔。

她也就想想了,想完了就回歸了現實,她是擺脫不了這個困境了。她想過很多致富的法子,只是一想就被否決了,一是她沒錢,二還是沒錢,三就是她是女子,很多事都不方便做。

她大學學的是軟件工程專業,在這個地方完全無用武之地,難道還有她去寫代碼,也得有電腦那個高科技來運行才行。

嘆了一口氣,多想無益,還是想著如何過好現在得好,她不嫁人,蕓霜還得嫁人,雲霖還得讀書,她奶奶要是生個病也是一筆醫藥費。

等這雪稍微融化點就到了年底了,兩姐妹趁著不下雪,地上積雪也不厚的時候上竹林裡挖了兩天冬筍。要說以前,她家也是農村,也有竹林,也去挖過冬筍,而且和她爺爺學著看哪裡是筍子,所以,她眼尖的很,一挖一個準,至少挖十個地方有四根冬筍,蕓霜沒她的眼力,就只看她刨出冬筍的嘴了,屁顛屁顛跑上去接著她姐的挖。

挖冬筍也是需要技巧和力氣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挖壞,挖壞的冬筍就失去味道了,而且她挖這冬筍是想過幾天拿去集市賣掉,好有點錢買點過年貨。過年可不能過的那麼苦巴巴,好歹有點過年的樣子。

兩姐妹雖說力氣小,又天寒地凍的不好挖,但因著她毒辣的眼睛,挖的準,挖了幾天也挖了一兩籃子。兩姐妹就那麼點力氣,這個村子去鎮上又只能靠雙腳,把小的挖壞的挑出來自家吃,剩下的分兩個籃子裝了,都只裝了半籃子,準備著過兩天的十一集市拿去鎮上賣掉,要是好賣回來再來挖點,十六再去賣,這裡逢一和六就是趕集。

這冬筍價格很貴,這冬筍本身就小,剝了殼就那麼一小塊,天寒地凍的不好挖,不是每個人都有蕓露那眼力的,但是有錢人又愛吃,價格自然貴,村裡很多人就靠著冬天挖點冬筍過一年。

兩姐妹運氣好,剛到鎮上就有人買,是一個富商的管事,他家的老爺愛吃冬筍,每到冬日每天餐桌上必有冬筍,今日是趕集,這不這管事又要來集市買冬筍了。他剛進集市恰好碰上她們,看她們的冬筍質量好,就全買了,價格也多,稱了一下有二十來斤,算四十文一斤算,又看她們兩個女娃也挺辛苦的,直接給了一兩,還多給了幾十文。還說年關了,他們老爺就愛這個菜,要是下次還挖了,直接去高家找他他都要。

兩姐妹喜出望外,忙應了。她們賣的是沒有剝殼的冬筍,那二十來斤剝了殼剩下的筍肉估計只有十來斤。要損失近一半,她雖說從書中看到說冬筍很貴,比豬肉還貴,還以為貴的是筍肉,而不剝殼也就一二十文一斤呢,完全是意料之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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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這是她第一年挖冬筍來賣,以前都只是跟著父母去挖點自家吃,沒想到這麼貴,一兩啊,她過去一年都沒有一兩的收入。看來回去了得繼續去挖,再來幾趟就賺了好幾兩了,有存款就不擔心家裡誰病了沒錢看病。若是存款再多點,可以考慮來鎮上盤一個鋪子,做做生意,也好離了村裡。

在集市,她們還聽到一些消息,比如,前邊的陸將軍又打勝仗了。因著她們所在的豐安縣離戰區很近,這邊很多難民,還有很多少年郎,青年漢被徵了兵,還有一些如她爹那般被戰前被抓了壯丁的,所以大家都格外的關注戰事。

今年年中,晉王在乾州府造反的時候,那邊駐守的平亂軍隊就在這邊徵過兵,這徵得兵都是經過正規程序的,比如她伯祖家的三兒子薛林,徵了誰家的誰,縣裡都有檔案。而她爹那種在路上被抓了壯丁的,她猜是被晉王的軍隊抓了,晉王當初是管轄豐安縣所在的乾州府,曾經有晉王的軍隊在豐安縣駐紮過,去年底和今年初沒少在這邊徵兵抓壯丁。

這仗打了半年了,雖然朝廷派下來的陸將軍驍勇善戰,這足智多謀,是位良將,兵力也足,可是那晉王在這乾州待了幾年,對這邊地形熟悉,又籌劃了那麼久,底下也不缺人才兵力,加之這邊山多,靠著地形的優勢,一時難以分出勝負。

想到冬筍價格高,兩姐妹挖起來格外賣力,起早貪黑,午飯都是冷透了的餅子或者紅薯就著雪水吃。

十六那天,兩姐妹一人提了一籃子就出門了。

翻過一座山頭就到了一條官路,沿著這條官路走上七八里路就到了鎮上。不過趕集的時候這路上都會有牛車驢車載人,三文錢一個人,提了東西也得另算錢。

因著兩個籃子很占地方,那車主收了兩文錢一籃子,兩姐妹給了車主六文錢就坐上這驢車上鎮裡了。

上次去集市也是坐的這驢車,車主是這山腳的村民,每次趕集都在這山腳載客,來回多趕幾趟,每天也有幾十文的收入,趕上時節好,還能有上百文。

車上除了她兩,還有一對夫妻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他們穿的衣服雖說也是粗布,但料子要稍微偏細些,沒有補丁,亦沒有洗的發黃,看樣子是個家底不錯的。

那婦人也提了個籃子,不過籃子洗的很乾淨,外邊用粗布蓋著,提上車的時候風吹起布蓋一角,隱約可見裡面是些上好的布還有刺繡,約摸是些成衣。那男人提了一些野貨,都是些野味,比如野雞野兔之類的。

那婦人見兩姐妹一人提了一籃子冬筍,不禁好奇的問:「呦,這麼多,這爹娘怎麼不和你們一起去城裡,讓兩個小女娃去。」

蕓露對自己父母的意外早已經淡定,很淡然的答:「我娘去世了,我爹在打仗,家裡就我和我妹妹力氣最大了。」

那婦人自知戳了人痛處,不過見對方臉上沒有太多的悲傷,看樣子是已經習慣了,而且估摸著還是長姐和二姐,下面估計還有弟弟妹妹,上頭還可能有生病的祖母祖父,自覺的有些心疼,「真是乖孩子,這冬筍都是你們自己挖的嗎?真會挖,我昨兒上山挖了,挖半天都沒挖到兩根筍。」

蕓露還沒開口,蕓霜說話了:「是呀,我和姐姐兩個人挖的,我姐姐很厲害,找的很準,只是我們力氣小,挖的不快。」

那婦人驚訝的張大嘴,不了置信的說,「呦,年紀輕輕就這麼厲害了呀,比我厲害多了。」

蕓霜高興的笑了,被人誇肯定開心,「謝大嬸誇獎了。」

「這孩子,真謙虛……」

那婦人又和她們聊了很多,聊的多是家常事,這麼一路都快把她家的底細摸透了,包括她有哪些親戚。她們不熟,蕓露是不想多說,奈何有個豬隊友,蕓霜是句句答得實誠,她又不能喊她別說了,真心讓她頭痛。

不過那婦人也把她自己的情況說了,她自稱夫家姓李,娘家姓范,她們可以喊她李嬸。

李范氏是個繡娘,娘家在鎮上有一家成衣鋪,專為鎮上的大戶人家做衣裳,今天帶的是上次接的活計,今兒個做完了就帶到她娘家的鋪子去,有時候沒接活計自己也做一些放到她娘家鋪子賣,每年也有些收入。她丈夫是個莊稼漢,亦是個獵戶,農忙的時候種田,閒時了就去打打獵,在山上挖陷阱,運氣好能逮個幾百斤的野豬,有些有點錢的就愛這些野味,他也有固定的客戶,價格給的還不低,每年也有不少收入。兩口子都有營生,夫妻又恩愛,日子過得還不錯,若是能生個兒子,兒女雙全,那就圓滿了。

若說起來,當初這李全能娶李范氏也是一段趣事,范家不窮,說的上小富,自然不會把女兒嫁到鄉下種田,而李范氏自小養的嬌貴,也不會種田,繡花倒在行。只是啊,這意外要來,誰也預料不到,李范氏十四歲那年,她娘正忙著給她找婆家,沒料著李范氏出了事,在路上碰見了登徒子,被拉到一個角落,欲行猥瑣之罪,還是路過的李全救了她,不過衣服已經扯破了,身子被人看了去。

未出閣的閨女受到這事肯定名聲受損了,她找婆家就難了,那時候的李范氏想死的心都有了。還是她爹和李全說,他既然看了他閨女的身子,若是沒娶妻就娶了她閨女吧,不要聘禮,嫁妝也給的多。這李全還真沒娶妻,他娘是後娘,巴不得他打一輩子光棍,他爹走了幾年了,也沒人張羅。

就這麼著,李范氏帶著豐厚的嫁妝嫁給了李全,她一嫁過去他後娘見她不是個能幹活的,就說要分家,還想分李范氏的嫁妝,那李范氏的兄長帶了喊了一個捕快朋友到了李全家,他後娘就焉了,沒再說要她的嫁妝。

一分家,分給她們家的是最次的地,還沒給分房子。李全也不爭,李范氏也不是個吵架的主,若不是她後娘都惦記著她的嫁妝了也不會想著喊娘家人來撐腰。

兩口子就拿著李范氏的嫁妝在村裡建了個房子住,後面還買了點上好的地,李全也開了些荒地。李全勤勞,打獵種地都是一把好手,李范氏雖說做農活不行,但也勤勞,平日裡,做做飯,種個菜地,制制鹽菜之類的,或就是就坐著做成衣,鞋子和繡花換錢,日子也過得舒心。

這驢車的速度比人快些,也舒服些,很快就到了鎮裡。那車主說回去的時候可以在這等他,他都是在這跑往返的。

兩姐妹到鎮上找不到方向,還是問了李范氏,因著她娘家的成衣店與高家隔得不遠,還同路了一段,又指了路。

蕓露自是感謝一番,她的確不知道那高家怎麼走,她在這鎮上的次數不多,每次去的也就是集市,趕完集就在集市周邊買點東西回家了。幸虧那李范氏的指點,兩姐妹很快就找到了高家。

這高家也好找,安定鎮本就不大,而高家是安定鎮最大的人家,亦是最富的人家,高門大戶,大門口有兩個大獅子,牌匾上的「高府」二字甚是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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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她們進的自然不是正門,不過路過看了一眼就去了上次那管事說的角門,敲了敲門就有小廝開了門,聽說是和高管事說好賣冬筍的,忙喊她們進屋,又去喊了高管事過來。

這次的冬筍比上次多了十來斤,管事依舊大方,說快過年了,就直接給了二兩銀子。

有了這二兩銀子,兩姐妹去鎮上的布莊扯了一塊粗布,過年得有新衣裳穿不是,她打算給她祖母和雲霖做一身,回家熬夜給做出來就好了,她和蕓霜倒不用,她自己衣服還夠穿,上次她舅就給她和蕓霜一人帶了一件棉衣,說是她姥姥做給她的,她們舍不得穿,打算過年穿。蕓霜也穿她的舊衣服,家裡窮,也不在乎補不補丁了,有得穿就行。

除了布,還買了幾斤肉,一些年貨。

回去的時候又碰到了李嬸一家,她們的野貨賣了,又買了點年貨,也扯了布,不過卻是扯了一整匹,布料看上去也細膩一些,除此之外還有些其他的貨物,可比來時多多了。她女兒李珍兒還買了個粉色絹花,帶在了頭上,看見兩姐妹還高興的問好不好看。

蕓霜眼巴巴的看著,羡慕的很,李珍兒問就答了好看,完全是心裡話。

一旁的李范氏笑眯眯的問找到高家了沒,蕓霜搶先回答了,還把高家大門的氣派給描繪了一番。

李范氏笑眯眯的聽著,等蕓霜說完,拿出兩朵絹花來,一朵紅色,一朵藍色,和李珍兒頭上是一個款的,說送給兩姐妹。

蕓霜倒想伸手拿,但是拿人東西這種事情還得姐姐點頭才行,就眼巴巴的看看蕓露,又看看那絹花。

蕓露倒不想要,而且不能平白拿人東西,就輕聲給拒絕了。

「李嬸,這怎麼好意思,還是留著給珍兒妹妹戴吧。」

「哎呀,嬸子給你們的就拿著吧,珍兒自個有,這年節了,就當嬸子一點心意。」說完不待蕓露說話,就把絹花放入了眼巴巴看著的蕓霜懷裡。

一旁的李珍兒也笑眯眯的說:「姐姐們戴,珍兒有。」

這麼說蕓露倒不好拒絕了,只得道了聲謝。

蕓霜有絹花戴可高興了,一路上都是笑嘻嘻的,和珍兒說了一路的話。

李嬸見蕓露成熟穩重的樣子,年紀輕輕,還未出閣就肩負了一大家子的責任,很是心疼,和她扯了很多家常,還是若是路過她們村,可以去她家裡玩玩。蕓露自是高興的應了。

「乖孩子。」李范氏看蕓露是越看越喜歡,多麼懂事的女孩子,要是她有和她年齡相當的兒子就去求娶了,做自己兒媳。可惜她就一個獨女,連小兒子都沒有,想到這她自己為自己嘆了口氣,這些年在村裡她受了多少白眼啊,特別是她那個便宜婆婆,明裡暗裡的罵她不會下蛋。一個女人,沒有生兒子終究不完整,幸而她丈夫沒說什麼,對她依舊疼愛有加,若不然這日子也過不下去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天色已暗,范氏正在做飯。

兩姐妹可累癱了,也餓扁了,早上匆匆吃了點東西,天濛濛亮就提著兩個籃子去鎮上,走了那麼遠的山路,回來依舊,午飯還是吃的早上帶著的兩個餅,都冷透了,因著東西重,連水都沒帶。

范氏知道她們辛苦,早早的開始做飯,她們回來,飯做的差不多了,把菜出鍋,就可以趁熱吃了。

晚間,蕓露把房門插上栓,從櫃子裡拿出錢櫃,又從床底拿了鑰匙打開,把今兒個賺的錢放進去。

那小櫃子是她娘的遺物,她娘走那會,她祖母徹底沒了主心骨,只知道哭訴,說自己多麼苦,她弟妹都不懂事,也只知道哭,還是她擔起一家之責,她祖母就把家中的錢銀給了她。加上她爹娘留下的,辦了喪事後也餘下不少,哪怕她兩姐妹想方設法的弄錢,這半年多是入不敷出,不過這冬天運氣好,賺了三兩。

碎銀子和銅板占據了半個木櫃,還有那三兩成塊的,幸而前兩次她都帶了幾百文碎錢上街,不用把那銀子破開來買東西。

雲霖已經睡了,蕓霜和范氏睡,這屋就她一個了,她突然想數數錢。

她把錢倒到床上一個個的數起來,她爹娘留下的大塊銀子三兩,還有二十幾個一錢的碎銀子,亦是二兩多,還有幾百枚銅板,再加上那三兩,差不多是九兩多幾個銅板。九兩多在鄉下能蓋個房子了,若是家裡沒誰生病,就靠這幾兩銀子,省著點花,平日裡勤快點,也能過上個三四年了。

她娘走那會,家裡存款得二十多兩,只不過拿了幾兩辦了喪事,又因著雲霖生病,范氏生病,花了幾兩醫藥費,這半年又沒什麼營生,一個小孩子得吃的好,她還給雲霖買過一些羊奶,牛奶,生怕他因為沒吃著母乳而身體超差,又花了不少,還有其他開支,這麼下來,就只剩下零頭了。本來還打算買一隻母羊的,但她不會養,又養不起才作罷。若不是村裡人好,生了娃子有奶的都會給雲霖喂幾口,估摸著雲霖得喝米湯長大。

數完錢又把它裝回櫃子裡,除了那些錢,還有一塊布包著一個玉鐲。蕓露翻開那布,伸手摸著那鐲子,已經很舊了,看玉的成色亦很一般。這個是她娘的遺物,是她娘的嫁妝,平日裡都不戴,怕磕了碰了,就成親那會戴過。

摸了一會又用布包著放回了櫃子裡,把那櫃子上了鎖,又放回了衣櫃的夾層裡。

蕓露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又不敢翻來覆去,夜裡冷,她怕翻身被窩就進了風,凍著雲霖就不好了。

她想到今天白日裡碰到的李氏夫婦就覺得自己過得太糟糕了,雖說她們也不富裕,但是同為鄉下人,對比起來,她們要精緻很多,錢銀方面也寬鬆多了。若說起來,她爹娘還在的時候她家過得還算不錯,他爹有門手藝,每年也能賺十幾兩銀子,她娘繡工不錯,每月也去鎮上的繡房接點活做,或是向李范氏那般接點做成衣成鞋的活兒做,每月也有幾個錢,兩夫妻每年至少得有二十多兩的進項,除去花的,還有存款,小日子過得也富足。

她們又不似她伯祖父那般一大家子的,矛盾多多,沒有什麼噁心的親戚來煩她,也就偶爾她祖母和她娘因為生兒子的事情吵吵,但是婆媳關係靠丈夫,有她爹在中間調劑著,且她爹真心疼愛她娘,也孝敬祖母,這久而久之,婆媳兩也不怎麼吵了。那時候她這一家子除了沒個兒子,過得多麼舒心,如今兒子有了,但是卻過得如此糟糕。

前兩年的她那需要做這麼多苦活,喂喂雞鴨,摘摘菜,打掃個衛生,農忙的時候幫著扒秧,或是放種撿谷穗,已經是算很多的了,更多的就是和認字繡花了。

當然,她不是感懷過去,她是想能不能通過李范氏謀取一份營生。她繡工沒學到家,但是做衣服,納鞋子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如今這個家裡大家穿的衣服都是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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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1 09:13:2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她注意了,李范氏娘家的鋪子是開在安定鎮的富人聚集區,那麼做的也是富人生意,那工錢就給的多,哪怕和店裡三七分,她三,分到他手裡的也不少。若是關係好了,看能不能讓蕓霜也去學門手藝,今年她娘走的時候,蕓霜才十歲,才剛學會拿針,更別提刺繡了。她沒想著讓蕓霜去學刺繡,她是想著,開成衣店,必定和布莊染坊熟悉,若是雲霜能去學織布做個織女,或是染坊做個染布的女工,學會了織布手藝,或是做了染布女工,也是一項長期營生了,比待在谷山村強,畢竟這家就她兩勉強算個勞動力,沒那把子力氣,種不來田,總不能一輩子靠著她伯祖家她姑姑家以及她舅家的幫助不是。

想了半天越想覺得此法子可行,一次去城裡的時候回的時候就去那家裡拜訪一下,李范氏家就在山腳的順水裡,倒也不用走多遠。

第二日兩姐妹依舊早早的醒了,做了早飯就上山挖筍了。

又是一個趕集日,把筍子賣掉後,蕓露就帶著蕓霜去找李范氏家了。為了表示誠心,她還留了兩斤上好的筍還有一小袋蕨粑粉打算帶給李范氏。

李范氏的家著實好找,她們兩按著李范氏上次說的路線一路走過去,拐了個彎就看到了李范氏的兩層小木樓,圍了個竹子墻,旁還有一個很大的菜園子。

兩姐妹到那的時候李范氏正在做一件衣服,布料上乘,不用猜就知道是接的生意。

見到兩姐妹驚訝了一下,而後把衣服放至旁邊的竹籃,忙起身迎接她兩。

「你兩又去了城裡賣筍子呀。」

「是呀,還留了點給李嬸。」

「這怎麼好意思,你們挖的不容易,自個留著吃吧。」李范氏忙推辭,並不接蕓露手中的籃子。

「嬸子,這個是我們的心意,拿著吧。」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兩姐妹上門還帶了東西,她是個通透的,估摸著是有事求她,就不推辭了。「哎,好吧,那嬸子不客氣了,你們坐著烤下火。」

屋子裡有兩個火桶,兩姐妹剛走了路,倒不冷,就坐在了一旁。

李范氏放好了筍,把籃子拿了回來,手裡還拿了一把糖,遞給了兩姐妹,見兩姐妹沒烤火又把火桶放至兩姐妹面前,「可別說不冷,嬸子讓你們烤火就烤著。」

李范氏語氣有些嚴厲,兩姐妹不好拒絕,蕓霜就順著坐在火桶上了,蕓露把另外一個還給李范氏,和妹妹共烤一個。

李范氏見兩姐妹乖巧,不由憐惜,想著若是條件不過分,能答應就應著,語氣也柔了幾分。「嬸子知道你兩辛苦又忙,沒事是不會來嬸子這的,有什麼就說吧,嬸子能做到的絕對答應。」

蕓露也不拐彎抹角,說的時候語氣很低,偶爾嘆一口氣,表現的很可憐,「我是想來問問嬸子能不能給我們兩姐妹找個活計乾,我們種田缺了點子力氣,地又貧瘠,產出不能保證溫飽,不找個營生,我們生活不下去了。我會刺簡單的繡,針法還行,做個衣裳,納個鞋子還是可以的,我妹子自小就跟我做農活,有一把力氣,又聰明,學什麼都快,做啥都可以。嬸子,這是我繡的帕子。」

說完蕓露從懷裡掏出一塊繡了花的帕子來,這帕子是她以前繡的,想找李范氏說這事後就翻了出來帶在身上。

李范氏是明白了,蕓露是想和她一起做衣裳和鞋子,而蕓霜才十歲,明年也才十一歲,做幫工或是學徒也勉強可以。

這個於她而言並非難事,合該蕓露運氣不錯,前些日子鎮上另一家成衣鋪子搬走了,他爹就把那門面買下來,又開了一家成衣鋪子,她爹打算讓之前那家專做的是富人的衣服,後開那家就做普通的成衣,她娘家現在承包了鎮上的成衣鞋子,現下正是缺人的時候。她爹打算年後招些人,到時候她把這兩姐妹推薦過去。蕓露給她看到那帕子繡工還是不錯的,雖比不得那些繡房的繡娘,但是於她這個年紀,已經是很好了,十有八九她爹會收,至於蕓霜,那就得看運氣了,她不敢打包票。

想完這些,李范氏淡笑柔說:「嬸子幫你問問,不過不一定能有,到時候別怪嬸子。不過現在年節了,比較忙,過年都休息不做生意了,所以得年後了,你得多等些日子。」

蕓露看李范氏的神情就知道十有八九會成,忙高興的應了,「那先謝嬸子了,等年後我再來嬸子家一趟。」

「客氣啥,沒事多來玩玩,嬸子歡迎。」

「好的,有空會來叨擾嬸子的,您莫嫌棄才好,天色晚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怎麼會嫌棄,要不吃過晚飯再回去?」

「不了,晚上不好走夜路,謝嬸子了。」蕓露說完,就和蕓霜一人提一個籃子出門了。李范氏想留又不好留,畢竟那條路天黑看不見又冰天雪地的,的確不好走,她不能害了她們。等她們走出門口,她又拿了一塊東西追了上去放到了她們籃子裡。

「這是你叔打的野雞,我給掛灶上了,如今乾了,你們帶回去嘗嘗鮮。」

蕓露忙謝過,心中感慨萬千。這李范氏心腸是個極好的,她就是看中或者說利用她心善讓她幫她找個活。

生活很堅難,遇到的好心人多了,倒也覺得不那麼難過。

轉眼就到了年尾,二十六又去了一趟鎮上賣了一次冬筍後兩姐妹就不怎麼去挖筍子了,那些小的挖壞的也留了一堆,二十八又去挖了半天,不打算賣了,都留著吃,等她兩個姑姑來拜年也能做一碗冬筍炒肉。

本來今年她大姑和舅舅說要給她們買年貨,讓她們不用自備的,被她給拒絕了,二十六那天還在鎮上碰到她大姑,她大姑二話不說就去稱了兩斤肉,買了一些糖果,還稱了兩斤這邊產的橙子桔子,若不是她說拿不了,自己也買了許多了,估計她大姑還想再買點。二十七那天她二舅也來了,送了點年貨,其中有他外祖自己寫的對聯,還捉了一隻公雞,一條活魚,一小袋白米。

看著滿滿當當的櫃子,蕓露估摸著今年的年貨是最豐富的,她自己買了一些,她大姑和外祖家送了一些,光是肉自己買的三斤,大姑給的兩斤,她二舅也帶了兩斤,還有她伯祖家殺了個大豬,也給她們拿了一塊,估摸也有兩斤,合起來就有十來斤了。

那隻雞她關到了籠子裡,而魚呢,拿了個大木盆裝了半盆水給養著了,打算三十剁了煮魚湯,年夜飯和初一早飯吃,也有個年年有餘的彩頭。

大年三十那天是要祭祖的,在現代她也會和她爸去給她爺爺奶奶上柱香,燒點紙。不過嘛,現在這個時代只讓男子去,她們女娃是不能去的。大早的,才吃過早飯,三貴就跑來抱雲霖,之前就說好讓他伯祖家的幾個男丁帶著雲霖去祭祖,當然她祖父的祖墳也會去。

蕓露雖不迷信,不相信鬼魂之說,但對祖輩們的尊敬還是有的,自己也準備了一疊黃紙,幾根香,放在一個小籃子裡讓薛三貴一起帶著,並讓他在每個地都拿出一點燒了,聊表一下她們家的心意,三貴自是應了,拿起了籃子,蕓露抱著雲霖送到了她伯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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