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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臨雲 - 囂張王妃(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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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18:16:05 |顯示全部樓層
囂張王妃(卷三)》作者:臨雲

從燕樂晟身上,林陌染確實感受到什麼叫愛最大!
為了讓燕樂晟擺脫趙丞相的桎梏,她設計趙家人到他御賜的茶樓鬧事,
一把火燒毀茶樓,企圖用子虛烏有的罪名剷除丞相一派的勢力,
然而她的作法太衝動,不但沒扳倒趙家,反而成為趙丞相拿捏他的把柄,
要麼赦免趙家罪責,要麼他一年內攻克南燕,否則就退位,兩者二選一!

深知他一心為國,她除了支持別無他法,誰知他還沒出征,
一道突然冒出的先皇遺詔害他繼位的正統性受到質疑,
他瀟灑放棄皇位,還說不當皇帝,陪她行商更愜意,

可惜新皇封他當戰王,攻打南燕一事依舊由他扛……
戰王的封號果真實至名歸,連連收復城池不說,安撫民心也很有一套,
不過到底有誰會把軍糧當民生物資發送的?這個傻子!

生怕他的大軍斷糧,她趕緊將手下商隊的貨品換成軍需送過去,
知道他身中魅瘴這西域蠱毒,她也急忙忙啟程,
不辭辛勞前往百草谷求高人替他治療,可她才走到半路,坊間就流言四起,
戰王欲帶兵闖進百草穀,要替他心愛的妃子柳琦采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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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18:16:1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林陌染放下手裡的杯子,右手不動聲色按在最近的紫砂壺上,冷冷地抬起頭,一雙翦水眸子,帶著三分冷峭、七分漠然,平靜地望著他。

趙楚珩沉聲一笑,開口便譏諷道:「那人為找你,鬧得滿城風雨不得安寧。你倒好,悠閒自在地躲在這個茶樓裡,表演茶藝!」

林陌染低眉回敬,「這位公子是誰?那人又是誰?為何要找妾身區區一個茶藝師?」

趙楚珩聞言惱怒折眉,狠笑道:「你放出風聲,下好套子,讓我來這裡找你,就是為了在我面前裝傻嗎?!」

此言一出,林陌染心中一詫!

他果然是知道的!這麼點小伎倆,還是瞞不過他!

然而她一揚眉,卻笑了出來,清風淡雅,宛如三月春光,「可你還是來了。到底是我傻,還是你傻?」

看著面前這張清水芙蓉的小臉,一笑之間百媚生,趙楚珩頓時渾身更加燥熱!

「這便要看今晚誰是勝者了!」薄唇開闔,卻吐出一股沁人的涼意。趙楚珩鎖著面前這張,清水芙蓉的小臉,一笑之間百媚生,頓時渾身更加燥熱!

他踏前一步,猛地抬手勾起她的下巴,「林陌染,不記得我沒關係,忘了那人則更好!我可以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只要你乖乖從了我。」

如今,只要他下手微一用力,林陌染就會整個傾倒在他腿邊,就能觸碰到他……觸碰到那處,他最渴望被她觸碰的地方!

可是他停在這個尷尬的位置,就好比將一個人脫得只剩最後一件衣物。

他給她留下最後一點羞恥心,用來慢慢地感受他施加給她的羞辱!

趙楚珩噙著眉間一抹薄怒,冷冷從唇邊擠出一句話,「今晚,我不僅會讓你想起來我是誰,我還會讓你這後半生都離不開我!」

「是嗎?真可惜……」林陌染輕哼,眼中騰起濃濃的霧霾,恨聲道:「我只希望後半生再也見不到你!」

下一刻,雙眼倏地撐開一片銳芒!

左手猛地扣住趙楚珩的手,瞬間起身的同時,她右手帶起的紫砂壺「呯」的一下砸向趙楚珩肩膀!

可是就這麼一瞬一秒的互博中,她敗給了趙楚珩的身手。

紫砂壺即將砸到的半秒內,趙楚珩已經一個轉身堪堪避開!回神後反手一掌甩在林陌染左手臂上——

紫砂壺在地上砸得粉碎!墨黑色的煤油四溢!

藏好的三個火摺子瞬間脫落!悉數掉在煤油上,「嘭」的爆發出劇烈的火焰!

趙楚珩將林陌染一扯,轉身拉著她躍至一旁,躲過了猛然竄高的火苗。

「這就是你的伎倆?!」他滿臉嘲諷,笑容不屑,「想跟我同歸於盡,葬身火海?」他一手將她勾進自己懷中,言語間肆意輕薄,「殺不了我,就想殉情?我怎麼竟不知道,你對我已愛得如此深切!」

林陌染絲毫不為所動,淩厲的眼神宛如刀刃刺向面前的男人,並不回答他一句,反而冷聲高喝——

「放火!!」

高臺之後,屏風被大力推到——

原本碼放整齊的柴木,不知何時已然連成一片火海!將整個玉樓春從裡到外盡數包圍!

樓裡的兩個人,成了火籠中掙扎的模糊身影!

趙楚珩不可一世的面容終於出現了一絲崩塌!他猛地推開她,難以置信地看了她最後一眼,看她狀若瘋狂的舉動,看她眼神中滲人的殺意!

趙楚珩呸地吐了三個字,「瘋女人!」轉身就欲躍上二樓!

然而腳步一掙,才發現根本動不了!

趙楚珩驚惶地睜大眼睛,低頭一看——

這個高臺,哪裡是什麼高臺!分明是一個架在柴火上的木頭燒鍋!大火燃起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他轉身,望向身後那個在火海中髮絲紛飛的瘋狂女子,忽而,他平靜下來,就這麼陪著林陌染,靜靜地站在高臺中央,毫無預兆地笑了。

「林陌染……」他緩緩走過去,面上又恢復了那陰柔狠戾的笑容,「你不會以為,我會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就隻身走進你的圈套?」

這是個極聰明的人。在方才數秒的驚慌之後,很快就冷靜下來,開始跟她談判。

林陌染輕笑搖頭,「我不打算殺你。這高臺之下就是水池,只要你立刻喊人將蘇孟交出來,我的人就會迅速將火撲滅。」

趙楚珩橫眉一揚,「你只要蘇孟?」

林陌染極快地眯起眼,「你什麼意思?」

「忘了告訴你,我這還有一個人。」趙楚珩眸光一凜,「你應該更感興趣。」

瞬間,那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她想起辰靳!他下午說要親自將趙楚珩帶來!可是如今,趙楚珩在這裡,他人卻不見了?

林陌染壓抑著心中的不安,面上故作冷嘲道:「你該不會是想說,你將你那愛我成癡的哥哥也綁了過來,想用他來博得我同情,威脅我退讓?」

她冷笑,「可惜了,我這人天生冷血,既然是他要喜歡我,那麼他用命來證明他對我的愛,在我看來,也是不為過的。」

誰知趙楚珩全程笑著聽完她的敘說,聽完這段在他看來更像狡辯的論詞,最後陰測測吐出一句,「你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急著來玉樓春尋你嗎?」

林陌染面色瞬變!

趙楚珩對她的神色十分滿意,陰冷的笑容越發張揚,拿捏別人弱點的感覺真好!尤其是當他猛地用力將這個弱點掐碎——對方疼得瞬間斃命時的表情!

對他來說,那簡直是人間勝景!

林陌染瞬間恍悟!

「燕樂晟!」她無法相信地低叫,「你竟敢!」

「為何不敢?」

趙楚珩冷笑著走過去,再一次拉近兩人的距離,他知道此刻她再也沒有反抗的力氣,她已經敗了,徹底的,毫無餘地。

「我在他前往玉樓春的必經之路上設了埋伏,十二個頂級的西域高手。你說,他能撐多久?」

他肆意地舔弄著她鬢邊的髮絲,手掌開始上下遊移,薄唇張合,謔笑地提議道:「興許,夠我們在這轟轟烈烈的火焰中,激烈地苟合一場……」

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高臺上,火焰越演愈烈。他手下的動作,也越發狂囂如暴雨侵襲!

然而他沒料到,他縱情的這一刻,也是林陌染等待的最後一刻!木史討亡。

她早料到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擺平他,只要等他近了自己的身,用這種五體投地的姿勢將自己壓在身下……這種姿勢,他根本沒辦法快速起身反抗!

林陌染反手狠狠一砸身下的木板!

守在高臺下的幾個勁裝高大男人,猛地將木柱子拉斷!

沒有給趙楚珩任何反應的時間——兩人齊刷刷跌入水中!

早有守在水中的人,一左一右上前,用鐵索勾住了趙楚珩的四肢!

林陌染渾身濕透,從水中爬起,淩亂的發間水珠滴答,一時間渾身散發一股野性難馴的美感!

這是破繭重生後,凰女歸來的風華!

她可以下狠手,她可以按捺不動蓄勢待發,也可以在生死一線中為自己找好後路,迅速扳回一局!

趙楚珩苦苦一笑,眨眼間,他已成了她的手下敗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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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18:16:2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放了蘇孟!」她沉聲下令,「不然你就等著被鎖在這裡,活活燒死!」

這一次,趙楚珩十分配合,苦笑道:「好,我帶你去。我的人放了蘇孟。同時,你也要放了我。」

林陌染不做猶豫,立刻吩咐左右,「丹色壇聽令!照他說的做,若此人半路上有絲毫反抗或陰謀,就地格殺!」

眾人齊聲應道:「謹遵閣主之令!」

訝然地看著面前這個小女人冷冷靜靜三言兩語發號施令,還是丹色壇!

趙楚珩眼中騰起一股濃烈的驚詫!

她竟然也來自十色琉璃閣!竟然也是他們的閣主!

這是巧合嗎?三年間,兩個身份相同的女人,先後出現在燕樂晟身邊!

她和柳琦,究竟是什麼關係?!

趙楚珩思疑不定,漸漸覺得這一切竟如此驚心動魄!望向林陌染的眼神,更多了一種複雜的情緒。

林陌染卻再不看他一眼,領著剩下的幾人,有男有女,冷冷地邁進夜色中。

漆黑的夜幕下,只聽她鎮定自若地安排著每一項工作。

「柳十八迅速前往翰林府,通知阿九,蘇孟已找到!讓翰林府派人緊跟趙楚珩!」

「是!」一人毫無疑義,轉身領命而去。

「陳三領兩個人,全城搜索辰靳的下落!」

「是!」三人恭恭敬敬俯身抱拳,躍入夜色之中。

「剩下的人,沿著玉樓春進宮的各條大路小路,務必把皇上給我完好地帶回來!」

她的眸子在夜色中閃耀著一股淩厲的狠絕,聲音清冷而狂狷——

「記住,我要他活著!若他身上淌了一滴血,我就在趙家人身上捅一個窟窿!若他身上受了哪怕一點傷,我就帶人血洗丞相府!」

夜。無盡的黑暗。

燕樂晟捂著左臂的傷口,手中一把仍舊淌血的劍,反撐在地上。

鮮紅液體,順著劍尖,一滴滴落在地面。漸漸化開。

那不是他的血,是魏喜的。

他聽到宮外暗衛的來報,找到林陌染了!

政陽殿的禦書房裡,奏摺筆墨灑了一地,他丟下手裡的半篇殘賦,推開眾人就闖了出來。

一個人,單騎飛往玉樓春。

魏喜原本緊緊隨在他身後。但在上一個路口,黑夜中突然冒出三名黑衣人,將他們團團圍住。來人武功十分高強,他們兩人合力,竟都無法突破半分。

纏鬥之中,他左臂被劃傷,幸未傷及骨脈。

魏喜拼著重傷的危險。替他打開一條血路,「皇上快走!老奴處理完這些孽賊,馬上就趕來!」

而今,他又被四人堵在這條巷子口。

黑衣黑刀。面容是清一色的冷酷狠戾。

燕樂晟反手揮劍,瞬間如閃電沖了過去——他速度極快,眨眼間已逼近其中一人,手起劍落,血肉橫飛!

在一劍刺穿對方胸膛的那一刻,他忽然驚惶不安地想,此間一路已如此艱險,她如今……可還安全?是否有人護著她?

腦海被林陌染佔據,下手的動作卻絲毫不停!招招狠戾,將面前三人悉數刺傷。

然而終究敵不過對方默契的配合,層層劍網之下。他很快落了下風。

無處不在的劍刃再次逼近——

「嘶」!一劍劃破他左肩!

燕樂晟擰緊了眉,順勢將那人震開!待要反擊,已然來不及!

利劍當空斬下!他腳步微晃——

忽然,一道清風從身後襲來,直直擊向身前舞劍的那個黑衣人!

「辰靳!」燕樂晟沉聲叫喚。

辰靳反手舞著手裡的錦扇,一招將對方推出數米。穩穩自半空落下。月牙白的錦袍無聲飛揚,宛如九天謫仙淩空降世。

他扭過頭,望向燕樂晟,那邪氣的薄唇一展,挑起一抹清淺笑意,忽而戲謔道:「不成!你竟還沒死,留著你這禍害,日後又要跟我搶女人!」

燕樂晟回以爽朗一笑,「是我跟你搶,還是你搶我的?」

有辰靳相助,主僕兩再次默契地並肩作戰,以二敵三,穩居上風!

數十回合,已將其中兩人擊殺!

餘下那人把心一橫,赴死般沖了上來。燕樂晟乾淨俐落一劍將其結果。

人頭落地的同時,他瀟灑將劍收回鞘中,長身而立於寂靜夜色。

主僕二人渾身浴血,幸而都不曾受傷。

辰靳把扇一收,半笑半諷道:「屬下來遲,還望皇上恕罪……不過,屬下還真沒想到,皇上的武功竟退步得如此厲害!」

燕樂晟默默地收下他的嘲諷,「怕是因為,我這些年都沒遇到過真正的對手,所以疏於練習,以至荒廢。」

辰靳白了一眼,顯然對主子這自戀的性格習以為常。

兩人繼續疾速趕往玉樓春。

路上,燕樂晟斂去方才的玩笑神色,眉宇浮起一抹擔憂,「陌染呢?你沒有和她在一起?」他隱隱有些怒意,「朕不是說了,讓你暗中保護她!」

辰靳眸子一沉,若有深意道出一句話,「她不需要我保護。」

不需要保護?!

燕樂晟心中一詫,腳步卻瞬間加快!

那意味著,在這危險的處境中,她已經被迫開始自保!

然而很顯然,派刺客前來的人不會這麼快善罷甘休!很快,即將出巷子口的時候,五個黑衣劍客再一次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辰靳冷冷一笑,撐開扇子,卻反手將燕樂晟一推,「你走!她在等你!」

他說這話時,目光尖銳地鎖著對方,俊逸的面容只有一種神色——狠!無比冷酷的狠!刹那間,渾身氣場已轉為冰冷的殺意。

獨自一人對戰五人,燕樂晟知道他沒有勝算,腳步凝注,不肯離去。

辰靳折眉怒道:「她需要的人不是我!是你!」反手再次一推,「這一回,換你來護她!答應我,這一回,護她一世!」

一語罷,身形忽起,扇舞如冰,招招蝕骨寒心!

燕樂晟揮劍刺破一人殺招,扭頭再看,那人混戰在四人的包圍圈中——

摺扇成劍,一劍刺入一人心臟!狠狠抽回,血花四濺,將一聲月牙白錦袍染成了血衣。

辰靳狠道:「快走!」

燕樂晟緊握手中的劍,腳步一點,躍入前方黑暗中。

他記得,他要護林陌染一世!

玉樓春的大火,燒得半邊天通紅發亮。

林陌染一人沉默地站在樓外,凝視著面前熊熊燃燒的烈火。半年的心血,就此付之一炬。

說不心疼,那是假的。可是,卻也值得。

在趙楚珩帶人闖入玉樓春時,所有人都看見了他兇橫霸道的樣子。要說這樓不是他燒的,沒有人會相信!

明天捕快來詢問時,小翠兒等人只要一口咬定,是趙楚珩來勢洶洶地將所有客人趕出去,再一把說燒了皇上御賜的玉樓春……這條罪名,趙楚珩是背定了!

敢明目張膽地破壞皇帝御賜之物,可不就是公然反對皇權?這是妥妥的大不敬之罪啊!

林陌染嘴角一勾,想像著明日,趙楚珩被判下大不敬之罪時,趙家人驚愕的神色,就覺得十分痛快!

燕樂晟遲遲無法下狠手對付趙家,沒事!讓她來!

一旦這個罪名成立,趙楚珩所要面臨的就不僅僅是剝奪官位那麼簡單了,重則入獄,輕則發配偏遠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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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18:16: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她所能做的就這麼多,接下來的就要靠燕樂晟。

可是她萬萬沒料到——心裡剛想到燕樂晟,他就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是以這樣讓人心疼得發瘋的樣子出現!

渾身是血,左臂左肩傷痕累累,血肉模糊!

十二個頂級刺客!將他傷成這樣,卻沒能阻擋他萬死不辭前來營救最愛的女人的腳步!

林陌染哪裡還能顧及從前說的那些要離開他、不見他的狠話!身形一動,來不及思索,已經驚惶失措地飛奔過去——

然而燕樂晟卻呆愣地站在玉樓春的牌坊前,眼睜睜地看著他親手書寫的匾牌被燒成一塊黑炭。

外間的火焰已然如此劇烈!更遑論里間!

他瘋了似地拽起一個路人,張口就喊,「那個茶藝師呢?!玉樓春裡的人呢!」

路人嚇得抖索不停,滿臉驚恐地望瞭望燕樂晟,又望瞭望里間,好半晌才結巴道:「裡、裡面的人!一個都沒出來!」

「不可能!」燕樂晟氣急敗壞地放開他!又拽起另一個,「什麼時候起的火,茶藝師在幾樓?」

人們都以為這是個瘋子,紛紛躲開,被他抓著的那人,慌忙指著一樓,「大、堂!燒很久……」

話未說完,拽他衣領的那股強橫力氣猛地一松!

漫天火海前,這個突然闖來的高大男子,方才還激動焦灼的神色,瞬間頹然,只聽他凝望著這片火域,喃喃地說著什麼。

細聽,卻是:「我留不住她……連她唯一剩下的玉樓春也留不住……」

聲色如此悽惶。留不住人已是傷神至極,他竟連那人唯一剩下的東西都沒能留住……

忽然,他腳步一晃,又站直如松!

路人還未來得及思索,他為何突然又有了力量,就眼睜睜地看著這一身是血的年輕公子,像飛蛾撲火似的,毫不猶豫沖進了火焰四起的玉樓春——

「哎哎!你去哪裡?!火那麼大,你不要命了!」

燕樂晟顧不得片刻就點燃自己衣服和髮膚的火牆,他在高溫中掙扎著瞪大雙眼,四處搜尋那個女子的身影!

「陌染!」他高喊,好幾次被濃煙嗆得直咳嗽,仍是頑強地張開嗓子,喊著那個每夜夢回呼之欲出的名字!

他怎麼能不沖進來!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她葬身火海!

他從宮裡不管不顧闖出來,不是為了見證她的死亡!他要她活著,他要她活在自己身邊!

「陌染!」最後一聲,濃煙和滾燙的溫度讓他再不能往裡走分毫。

飛竄的火焰中,隱約可以看到前方,那早已被燒塌的高臺。高臺之上,還燒剩下半張茶案,正逐漸被火焰吞噬。

她曾在那裡!曾等著他!可是他卻來晚了……

絕望的情緒一點點漫上心頭。他沒有辦法想像,她孤立無援地慘死在火海中的情景。

「陌染……」他低聲呢喃著這個名字,心疼難言。

——手臂突然傳來清涼的溫度,誰將他一把扯了起來!

厚重的還帶著水汽的毛毯兜頭就將他包裹嚴實!

燕樂晟猛地抬頭——是那張夢中思念縈繞的臉!

「陌染!」他抱住她,接過她遞來的毛毯,將她緊緊護在自己身邊,渾身顫抖,「你沒事……」

林陌染肩後的碎髮絲都被烤焦卷了起來,眼睫上一片水霧,兩手撐著重重的毛毯,眼中神色變幻。木投溝技。

火焰最大的時刻,她來不及思考,隨手抽了身邊一條毛毯,浸在水塘裡,反手披上就沖了進來!

熊熊大火吞噬她瘦小的身影,身後,是小翠兒和趕到的黎笙驚懼到極點的尖叫:「小姐!!你不能……」

火焰吞噬了她們的聲音,以一種燒毀一切的力量,將她接納進去。

她想她一定是瘋了!可是若不沖進來救燕樂晟,她會真的瘋掉!

幸好,沖進火海後沒幾步,她就看到了他,絕望地呆立在火圈中,渾身是血。

「你就不怕死嗎?!」片刻後,她兜頭一句狠戾的話罵了過去!

把護著她的燕樂晟吼得一愣,旋即笑容再也止不住地爆發出來,「你呢?你不也不怕死!」

兩人闖出火海,將沉重的早已被點燃的毛毯丟進水塘。

燕樂晟急急捧起她的臉查看——萬幸,除了沾了不少灰以外,沒有受傷。他大大松了一口氣。

再也按捺不住,將她往懷中一帶,用力地緊緊地抱住了她!

分別半月,再度重逢,漫天火海為他們見證!

燕樂晟俯身深深一吻,吻住了面前這讓他千百回魂繞夢牽的女人,他的女人!

「朕答應了要護你一世!幸而不遲!」他淡笑牽她手,眉宇舒展,十指相扣,「不怕念起,唯恐覺遲,既以執手,此生不負!」

這火終是漸漸滅了。曾經富麗堂皇的玉樓春,皇家御用茶樓,就這麼化為一地灰燼。

兩人逃離火海不久,即刻趕往辰靳苦戰的巷口。

然而,漆黑的巷口血肉橫飛一地。血泊之中。倒著七八人,已然沒有氣息。

獨獨站著的那一個,卻是魏喜,滿身傷痕,右臂折斷,髮絲淩亂,面容透露出深深的疲憊。木歲聖亡。

他踉蹌幾步走來,跪地謝罪,「老奴……未能護得辰靳大人全身而退,萬死難辭其咎!」

林陌染拽緊燕樂晟的袖子,聽了此言,腦海瞬間一片空白!

燕樂晟繃緊的神色也出現了動容,他緊緊反握林陌染。卻發現自己也那麼冰冷。

「他在哪裡?」他四下尋望,急切又害怕在死人堆裡搜索著辰靳的身影。

和他一樣,林陌染甚至不敢追問魏喜當時的慘烈。

魏喜身邊躺著的那人,就是辰靳。

一聲鮮血染紅的月白錦袍。早已看不出原來的花繡,右手握著的錦扇亦是一片血肉模糊,卻至死不放。緊閉的雙目,俊逸的面容,都透露出他深深的疲憊。

十二個頂級高手,在魏喜和他的共同力敵之下,一個都沒有逃脫。

可是他卻……

燕樂晟疾步過去將辰靳扶起來,一手探上他鼻翼。片刻,面色一沉。

他轉向林陌染,沉重地搖了搖頭。

「不可能!辰靳……」林陌染幾乎不敢靠過去,不靠過去。看不見那張臉,就可以欺騙自己他還活著。

沒想到這時,辰靳的沒握錦扇的手,卻飛快地動了一下——

林陌染驚呼,「他!」

「什麼?」燕樂晟也感覺到哪裡不對!

緊接,辰靳的嘴角忽而扯開一個邪氣的弧度。低笑著從地上一躍而起,錦扇飛舞,衣袖如仙,又是那個偏偏濁世佳公子!

「你!」燕樂晟喜極而怒,「混蛋!」又指向魏喜,「你也幫著他編排朕和陌染!」

魏喜不急不慢地站起來,道:「老奴只說未能護得辰靳大人全身而退,卻未說辰靳大人已死。」

燕樂晟恨不得一拳打過去!然而一拳揮出時,卻是結結實實砸在辰靳肩膀!

他餘怒未消,沖著辰靳低喝道:「以後斷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辰靳輕笑躲開,還狡辯著,「我沒開玩笑,真是半條命都沒有了!」

他雖然面上帶笑,眼尖的林陌染卻發現,他半邊身子卻是十分僵硬。

她走上前。和燕樂晟並肩面對他,指著辰靳的拿著錦扇的那只手,「你的手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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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辰靳的右手,連著整個胳膊,都僵硬地垂在身側,一動不動。若說比魏喜好一點的地方,那就是整條胳膊還在,也沒有因失血過多而面色慘白。

辰靳不以為意地晃了晃失去知覺的手臂,苦笑道:「被人廢了,要重新接骨。」他指了指倒在腳邊另一具屍體,「他斷我一臂,我取他一命,也不算輸得太難看。」

那人雖也是一身黑衣,然而看氣度和腰間佩劍,應該是這群刺客的頭。

這些人武功深不可測,真不知趙楚珩是從哪裡招來的!辰靳和魏喜能留得性命已是萬幸!

辰靳看穿林陌染的擔憂,笑意頓柔,「染妹妹在擔心?」他擺擺手,「一條胳膊而已,大不了我以後都用左手舞扇!只是可惜……以後再不能用雙手抱你了!」

林陌染苦笑搖頭,這個時候他還開玩笑。

燕樂晟則怒道:「都成這樣了,還有心思油嘴滑舌!」

話說間,黎笙和林奕也騎馬趕來。

看林奕一身打扮,依舊是行走西域經商時所穿的勁裝,風塵僕僕,應是剛驅趕商隊日夜兼程趕回來。

林奕見到林陌染,率先抱拳行禮,「見過閣主。」然後才淡淡地朝燕樂晟一拜,道:「皇上萬福。」

燕樂晟倒也不為此事不怒,反而冷著聲責怪他道:「你去西域前,也不多留幾個人護著你家主子?!萬一今日真出事,朕第一個拿你是問!」

林奕才不吃他這套,暗暗白了一眼,站在一邊,面容清清冷冷地不開口說話。

倒是黎笙趕緊過來拉著林陌染,「怎麼回事?小姐,要火燒玉樓春,你事先也不跟我說!我聽小翠兒她男人火急火燎趕來說了一通才知道!幸好林奕他們離得不遠……」

「是是是!」林陌染趕緊打住她的話,「就是怕說了惹你擔心!黎笙,自從你跟了林奕,就越發囉嗦了!我可不敢沒事找事去你面前討罵!」

黎笙氣得一跺腳。

辰靳也揮著錦扇納涼,湊過來冷冷「咳」了一聲,斜眼打量著林奕,道:「這就是那個拐走我師妹的臭小子?」

林奕不動聲色回望他,眼裡的銳光,並不因為他是黎笙的哥哥而讓步。反而昂首挺胸,越發顯出一股清高冷傲的俠客氣質。

辰靳嘖了一聲,低聲贊了一句,「是個硬氣的小子!配得上我妹妹。」

黎笙又是氣得跺了一腳,這次臉上卻多了一團紅暈。

另一邊,燕樂晟自安排人給魏喜療傷,又差人去報官,還特意強調了據實稟報。

林陌染湊在他耳邊,將自己之前的計畫說了,「要一口咬定,玉樓春就是趙楚珩燒的!」

燕樂晟立刻會意,「敢燒了朕的御用茶樓!定不饒他!」怒氣衝衝一揮手,「去把左丞相和趙二公子都請來,就說朕在衙門候著!」

一行人來到衙門,江陵太守鄧文俊已經早早在門前等著,老遠見了燕樂晟為首的一群人,二話不說先領著眾人恭恭敬敬跪地請安。

燕樂晟腳步聲風,沉沉地從一行人面前穿過,帶起凜風陣陣。疾而不亂的步子,顯示出他對此案的重視和志在必得。

他自掀袍,大馬金刀在主位上坐了,眯縫著眼,銳利的目光逼視著堂前唯唯諾諾的鄧文俊,片刻,凜然開口,「鄧太守想必已經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事?」

鄧文俊趕緊點頭,「下官,剛剛得知!玉樓春被燒一事,著實讓人遺憾!」

「那麼依你看……」燕樂晟抿著唇邊冷厲的笑意,「此案該如何審理?」

在燕樂晟和趙琅坤面前,鄧文俊只是一個小小的地方太守,哪裡有說話的餘地!如今卻叫他來審理此案,得罪了哪一邊,都是死罪一條,讓他怎麼開口!

鄧文俊擦了擦額上的汗,想採取一個「拖」字訣,道:「臣認為,此案關係重大,需好好審理一番,問清各項事由,再做定奪!」

燕樂晟顯然非常不滿意他的做法,狠狠一拍驚堂木,「可是朕覺得,越是關係重大的案子,越應該速戰速決,以免節外生枝!」他冷哼道:「此案你既然審不了,那便退下,朕親自來審!」

做官做到被皇上嫌棄的份上,也是挺憋屈的。眼看著鄧文俊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極不情願地退到一邊,滿臉失魂落魄。林陌染真心同情他。

「辰靳?」燕樂晟略一思疑,扭頭喚道,「你和魏喜且去好好療傷休息。」

他是趙家人,這種時刻,自然懂得要回避,點點頭,二話不說便和魏喜告退。

林陌染和黎笙等人分立左右,小翠和她夫君則作為證人立在公堂之上。

燕樂晟眼見人員到位,一拍驚堂木,「帶趙楚珩!」

卻說趙楚珩被押做人質,將小翠的夫君交換回來,滿心以為自己可以就此離開,還想著回頭再尋林陌染的晦氣。沒想到剛得自由,黑暗中又竄出幾個陌生的男男女女。聲稱閣主尋他有事,要請他跟他們走。然後就被帶到了這裡。

等一扭頭看見面前坐著的主審官不是別人,竟然是燕樂晟時,頓時心中一涼。

嘴上卻冷冷地抿著笑,一開口就嘲諷道:「皇上今日這般閒適,竟過問起江湖事來了。看來我爹說的沒錯,北燕皇室是越來越不務正業了。」

趙楚珩公然挑釁皇權,所有人都以為,燕樂晟今番肯定要怒了,沒想到燕樂晟卻頗有深意地一笑,回敬了一句:「可不是!朕難得一日閒適,竟然還不能休息,還得到這衙門裡來管你們趙家的閒事!」

聞言。堂下幾個被趙家欺負過的衙門侍衛,頓時點頭,眼神發亮!要不是得守在門口不讓百姓湧進來圍觀,他們早就忍不住為皇上的這句話低聲喝彩起來了。

真正是殺人無形!

林陌染苦笑望向燕樂晟。用眼神告訴他,別玩了,知道你嘴巴毒,還是趕緊麻利利給老娘審案吧!

燕樂晟眼神示意收到,端端正正坐好,目光緊緊鎖著堂中的犯人。

想當然,趙楚珩拒不認罪,開口就辯解道:「皇上口口聲聲說我火燒玉樓春?」他目光射向林陌染,「是那個女人這樣告訴你的?」

燕樂晟避重就輕,淡然道:「是她報的案。」

「那麼,如果我說。火是她放的。樓也是她燒的!」趙楚珩冷笑,「你信嗎?」

燕樂晟疑道:「你的意思是,她放火燒了自己的茶樓?」他轉向堂中的各人,問:「這話說出來,你們信嗎?」

玉樓春不是普通的小茶館,是御用的。裝修華麗不說,裡面還展出了不少名貴玉石,是江陵城中文人騷客和紈絝子弟最喜歡去的場所之一。每日的盈利自然非常可觀!

他們想不出林陌染為什麼要燒掉自己的茶樓?

相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趙二公子,平時就以吊兒郎當、玩弄世人的形象出現在眾人面前。

相比之下,眾人自然更相信,放火燒樓的人是他。

趙楚珩四下裡掃過竊竊私語的看客,知道情形對自己不利,又抬眼看面前聯手設局給他鑽的這對男女,氣不打一處,恨得咬牙切齒,「我說的是實話!她就是為了讓你們誤會放火的人是我,才自己燒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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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時,一旁的小翠兒等人站出來,指證他進樓時。指使隨從驅趕茶客的暴行。兩廂照映,再也沒人相信趙楚珩的辯詞。

眾人竊竊私語聲更大。

燕樂晟幽幽走到他面前,沉聲道:「人證物證俱在,如此,你可還有話要說?」

趙楚珩把頭一橫,目光也是冷冷地對上他,「皇上,你不過是想借此事,削弱趙家的力量。皇上既然一心想治臣罪,那就效仿南宋皇帝,隨便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直接賜死臣得了!」

他若有深意冷笑,「可讓臣心寒的是,北燕最高統治者都如此是非不分,這社會,哪裡還有什麼公道可言!」

燕樂晟聽他冷冷開口說完,只丟出一句話:「兩次派人刺殺朕,指使笞彌道長偷兵符,這樣的人,在朕面前談論公道?」

趙楚珩生生一滯。

這時,趙琅坤也匆匆趕到。聽聞此言,方才還迷蒙的睡眼猛地一睜!急急忙忙走過來,就是一跪,開口就要求情。

燕樂晟擺擺手,「趙丞相,朕沒問你。你先跪著,有話一會兒再說!」

趙琅坤抬眼看那年輕皇帝一臉肅然冷意,略一思索,閉上了嘴。

燕樂晟冷哼,轉向趙楚珩續道:「你不是說,朕是借此案故意治你的罪嗎?那麼朕告訴你!」他目光冷朔一閃,不冷不熱道:「確然如此。」

那神色,那氣度,竟叫人無言以對!他是皇帝,全北燕都是他說的算,即便他今日大大方方承認,就是要強加一個罪名給趙楚珩,你趙楚珩能咋地?

此言一出,趙楚珩果然更加憤然,卻半句話都對答不上。

燕樂晟一聲冷笑,緩緩踱步到他身邊,俯身湊過去低聲道:「你們要謀反,還攛掇了朕的九弟一同謀反。朕即便今日殺了你,你也是罪有應得!更何況,你竟還敢窺視朕的女人!如今只是治你一條小小的大不敬之罪,已是給足趙家面子!」

他這話說得低沉,只有趙楚珩和趙琅坤兩人能聽見。

趙琅坤聞言面色發白,略一思索,便將所有求情的話都咽下。

趙楚珩則怒極反笑,面對著燕樂晟,最後竟然張狂地大笑起來。

趙琅坤皺眉阻止,「楚珩!」

趙楚珩仍是笑容不止,「爹!他什麼都知道!可他就是不敢動我們!哈哈哈!」

這話不知為何,竟似戳到燕樂晟的痛處,只見他眉宇一沉,生生將拳頭握緊!

林陌染也覺詫異,為何好多次機會就在眼前,燕樂晟卻從不對趙家動殺意?她急急追尋著燕樂晟的身影。

燕樂晟卻沒有抬頭回應她詢問的目光,壓抑著語氣中滾滾怒氣,半晌,轉向狂笑的趙楚珩,冷冷道:「你以為朕是不敢動你?」

趙楚珩笑聲頓止,卻狂傲地抬頭迎上他的目光,挑釁道:「你若是敢!你便現在就殺了我!」

燕樂晟卻搖了搖頭,若有深意道:「殺一個人太容易了。要讓一個人真正感到痛苦,不是讓他死,而是讓他生不如死。」

言罷,他沉眸轉身,吩咐一旁候著的鄧太守,「寫罪狀!今趙楚珩火燒御用茶樓,庭審中出言不遜,犯下大不敬之罪!押入牢中,剝奪所有家產,秋後發配涼州!」

涼州是北燕最西邊的一個統治區域,大部分生活的都是漢化的胡人,民風十分彪悍,當地十分貧窮。趙楚珩被發配到那裡,明顯是要吃很多苦頭的。

趙楚珩這才止住了笑,惡狠狠地盯著燕樂晟。

一旁的趙琅坤一陣唉聲歎氣,忍不住開口道:「請皇上看在老臣這些年精業勤王的份上,容我兒發配前在府中禁閉,免受牢獄之災。」

他面上雖是一副極委屈的模樣,可林陌染分明看見他迷蒙的老花眼中忽然一閃而過的精明!

這個老傢伙,果然在算計什麼!

她剛想開口讓燕樂晟不要答應對方!

不料一旁的林奕忽而攔下她,語調清冷地開口,「閣主,皇上自有分寸。」

她皺起眉,不明白燕樂晟為何總是被趙家這個老東西牽著鼻子走,實在叫人太不爽了!可是看林奕一臉嚴肅,又覺得事出蹊蹺必有因,不好冒然開口,萬一毀了燕樂晟的大事就不好!

張了張口,又閉上嘴,站在一邊。

這時,燕樂晟開了口,「朕允了。趙楚珩這兩月便在府中禁閉,若敢踏出趙府半步,朕立刻差人將他押送涼州!但——」他語氣一轉,「罪狀還未寫完。還請趙大人稍安勿躁,若想求情,不妨晚點再開口!至於朕會不會聽,那就另當別論了!」木歲向技。

他一甩袍袖,「趙楚珩暗中行刺,重傷魏公公一臂!這筆血債,朕要他立刻償還!來人!給朕當場廢了此人雙手!」

趙楚珩和趙琅坤,聞言齊齊一震!被廢雙手,那豈非就是廢人一個?!

不容他們分辯,自有衙門侍衛上前,準備將趙楚珩帶下去打斷雙臂。

就在這時,趙楚珩動手了!袖裡短劍一揮,刺翻身旁兩名侍衛,直取離他最近的燕樂晟!

那距離太近,短劍寒光一亮,轉眼已到眼前,所有人都為燕樂晟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燕樂晟眼神一凜,已輕鬆移開半步,看准了他攻擊中的破綻,反手一擋,直接將對方手裡的短劍擋掉,再一出手,將趙楚珩推出數米。

燕樂晟俯身撿起短劍,貼身追擊而上,動作間也不過是半秒的時間,只見身影一晃,兩劍砍下——

再一看,趙楚珩已然一身是血跌跪在地上,雙臂耷拉在身側,顯然是已經被燕樂晟被折斷了。

燕樂晟將染血的短劍一丟,冷哼,「你派出的十二個頂級西域殺手都殺不了朕,難道憑你這三腳貓功夫,還想近朕的身?你且記著,今日你的這一雙手,是朕替魏喜和辰靳廢的!下次敢動朕的人之前,不妨先暗自算算,自己輸不輸得起!」

侍衛一發而上將趙楚珩制服。

燕樂晟冷冷甩袖,對著鄧文俊道:「謀刺皇上,罪加一等,廷杖三十!」

「是!」

橫眉冷眼的趙楚珩很快被拖到另一側,板子不由分說狠狠砸下!一時間血肉模糊。

燕樂晟神色清冷地負手而立,望著面前的趙琅坤,緩緩開口道:「趙大人還跪在這,是不服朕的處罰?」

趙琅坤這才幽幽起身,面上委屈神色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冷厲的老臉,「皇上,臣在此,只是想提醒皇上一句,不要忘了你曾經答應老臣的那筆交易!此事已經是臣的底線!若是臣子為此喪命,就不要怪臣出手無情!」

燕樂晟眉頭狠狠一擰。眼睜睜看著他領著隨從將趙楚珩帶走,卻沒有阻止,也不開口,眸色一片黯沉。

這時,一直在後堂聽著庭訊的辰靳,冷眼看著自己二弟被廷杖、被削手臂,都始終不發一言的他,卻忽然走到燕樂晟身邊,和他並肩一站,目光冷冷望著早已消失在夜色中的趙家人,幽幽歎了口氣。

片刻,他道:「皇上,為了隱瞞我的身世,你這樣做,值得嗎?」

沒想到燕樂晟和辰靳之間,竟然存在著這麼狗血的激情互動!

林陌染簡直大驚失色!趕緊幾步走過去,據守在兩人身邊,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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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18:17:1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燕樂晟失笑撫了撫她的發,道:「你想聽?」

林陌染瞪大眼睛用力點了點頭。

這時就聽燕樂晟丟出一句讓人眼鏡大跌的話!

「其實北燕的皇帝。不是我,而是他。」

林陌染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沒錯,燕樂晟口中的「他」,就是辰靳!木歲叨血。

這劇情也反轉得太厲害了,讓人接受無能啊!

燕樂晟苦笑,「你這副表情,是在想,朕為什麼竊取了辰靳的皇位?」

林陌染再次用力點了點頭。

燕樂晟無奈扶額,「不是朕竊取的。」他怨恨地掃了辰靳一眼,「是這傢伙不願意繼位!」

辰靳難得配合道:「當皇上要每天處理一堆破事,還得時刻提防臣子篡位,太累了。不若行走江湖來得痛快!」

林陌染詫異得下巴都要掉下來,這天下還有人不願當皇帝。還有人能如此坦然地在搶了自己皇帝之位的人面前侃侃而談,還能屈身給對方當手下?

辰靳看著她一臉錯愕的表情,錦扇一揮敲她腦袋,道:「別這副表情!其實我也挺後悔。若今日當皇帝的人是我。說不定早就把你搶過來當我的女人了!」

說罷,他目光挑釁地望向燕樂晟,「怎樣,把皇位還給我如何?」

燕樂晟滿是無奈地聽他胡謅,搖頭看向依偎在自己身後的林陌染,笑道:「即便我今日將皇位還給你,恐怕陌染也還是我的女人,你搶不走。」

辰靳恨恨地將扇子一收,悶哼了一聲。

燕樂晟笑笑,又續道:「更何況,你確定要在這個如此棘手的時候。將皇位從朕手中接過去?」

想當然,皇位好換,可這天下風雲萬變,全系于皇帝一身,牽一髮而動全身,處理得不好。就會給譬如趙琅坤那種人鑽了空子,發起政變,尤其當下,趙琅坤蠢蠢欲動。皇位,實則是個燙手的山芋!

辰靳一挑眉,頓覺了無趣味,擺擺手,「誰要跟你爭這個破皇位。小爺不稀罕!」

一想到趙琅坤,便想起方才他口中說的交易,林陌染趕緊湊上來,「那趙琅坤說的那筆交易,也和辰靳的身份有關?」

「很顯然。」燕樂晟點頭,「辰靳身為皇子,卻被趙琅坤隱瞞身份,帶入丞相府撫養……此事只能是趙琅坤的作為。」

辰靳亦道:「若非那日在宮中。太后認出我後背的胎記,我和皇上直至今日仍被蒙在鼓裡。我本是先皇后所生嫡皇子,豈料皇后生產那日血崩而亡。趙琅坤便給當時還是德妃的太后出了個主意,騙皇上說母子皆亡,卻暗中將我抱回丞相府。」

林陌染聽得心驚膽戰,「趙琅坤將你抱走,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謀反,能夠亮出你這個底牌,宣稱繼承皇位的人應該是你,而燕樂晟則是竊取皇位的反賊?」

「不錯。」燕樂晟苦笑,「你不是想知道,朕為何忌憚趙家,即便被他們逼迫至此,都沒有狠下殺手嗎?」

林陌染點點頭,當時在公堂上,她就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燕樂晟旋即歎氣,道:「因為當年,參與制定先皇遺囑的大臣裡,就有趙琅坤此人。朕繼任皇位不久後,他派人篡改了先皇遺囑,聲稱繼承皇位的是辰靳而非朕……現如今,遺囑在他手上。他隨時可以將朕從這個皇位上揪下來。」

「那他為何沒有動手?」林陌染煩惱地扯著腦袋,政治上的糾紛,著實讓她有想破腦袋也勘不破的感覺!

燕樂晟捧起她的臉,又是一陣失笑,「既覺得煩,乾脆就別去想。這些事,交給朕去打理就好。」

林陌染擰著眉,「不行!此事關係重大!」她一臉理智神色,「我要搞清楚,跟你在一起會不會給我惹來麻煩!」

聞言,燕樂晟頓時就是一愣。

辰靳則在一旁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指著林陌染和燕樂晟道:「一物克一物!我今日算是明白我為什麼敗了!」

燕樂晟忍著薄怒,一甩袖,「閉嘴!笑得一點形象都沒有!」又轉向林陌染,賭氣似的憋出一句解釋,「遺囑是趙琅坤手裡的一張王牌!沒有被逼到絕路,他是不會亮出來的!就好比你與人玩天九(宋朝的一種賭牌),不到最後時刻,你會將你手裡的至尊(最大的組合牌)擲出去?」

林陌染看著他氣鼓鼓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故意拉長聲音「哦」了一句。

燕樂晟氣得甩袖就走。

走出幾米,發現身後的女人沒有跟上來,轉身又怒道:「還不跟朕回宮?!賴在這衙門前做什麼!」

林陌染點點頭應著,「好的好的,來了!」然而腳步剛邁出去,醒悟過來,抬起頭,「我跟你回宮做什麼?」

燕樂晟眉毛都擰緊了,「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只要你跟朕回宮!」

誰知林陌染方才還言笑晏晏的,此時突然就繃緊了臉,嘴硬道:「我不回!別以為我今日救了你,就是要跟著你,同你回宮當你的妃子了!」

燕樂晟又急又怒,「不回宮,你待要去哪裡?!」

林陌染撇撇嘴,「當然是回我自己家啊!」

辰靳低笑一聲,替她補充道:「染妹妹用茶樓賺的錢,把江陵城西原就是她名下的一處小四合院子,重新修葺了一遍。如今便是住在那裡。哦對了!」

他生怕燕樂晟氣得不夠重,又笑著補了一刀,「忘了告訴陛下,我就住染妹妹隔壁,我們是鄰居,經常串門!」

燕樂晟果然氣得眉毛狠狠一抖,嘴角凜然一抿。半晌,憋出一句很是霸道無賴的話來——

「你不跟朕回宮!朕就跟你去住四合院!一直住到你肯搬出去為止!」

林陌染長長一歎!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瞧燕樂晟這死皮賴臉的,她果斷一扭頭,對辰靳道:「你要是想將皇位從他手上奪回去,我第一個站出來支持!」

燕樂晟咬牙切齒:「林陌染!」拽起她的手就大步往前走!心裡暗暗決定,這段時間都不允許她和辰靳見面了!

原以為他只是說說,沒曾想燕樂晟竟然指揮著身邊的小太監回宮裡取來衣物和公文,當晚就搬了進來!

不由分說,先自覺地將衣物放在林陌染衣籠中,然後又在林陌染的書案旁。加設了一張小案幾,大咧咧在她旁邊一坐,開始津津有味地看起奏摺來。

林陌染眼看著自己好好的一個小四合院,再一次變成御用四合院,自己放東西的地方,統統被他的東西佔據!

忍不住就開口怒道:「我好好的一個小院子,你非要把它變成御用的!」

燕樂晟捧著奏摺,臉都不抬一下,風輕雲淡道:「這有什麼?連你都是御用的……」

「啪」!林陌染將手裡一本書狠狠砸了過去——

某人微微抬手,輕鬆接過。

本欲放在一邊,不料斜眼一眯,面色頓時染上一層笑意,晃了晃手裡的書。道:「你這段時間,在背《女訓》?」

《女訓》是什麼東西?!就是用來告誡女子,不僅要為悅己者容,還得為悅己者修養品德和學識。

難怪燕樂晟會這麼喜形於色。他笑著走過來,一把就將林陌染擁進懷裡,道:「你是為了朕而看的?你早就在為進宮做準備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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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林陌染大聲叫苦,「不是不是,你誤會了!」這是小瑾逼著她背的,他以為她想啊!

然而她越發搖頭說不,看在燕樂晟眼中,就越想是在欲拒還迎,是在害羞。

低頭看著她惱了一雙眉,眼神躲閃的模樣。燕樂晟就覺得心癢難耐!不僅是心癢,全身都癢!

他一把將面前的小女人扛起來,轉身就邁進寢室,順手關上門,吹熄燈燭。

「你……唔!」林陌染連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就被他反身壓在了榻上……

垂簾搖晃。床褥微顫,耳邊灼熱氣息緊緊追隨而來。到了最後,她的全世界都開始搖晃,瞬間置身雲巔。

壓抑了半個月,燕樂晟今晚的爆發顯然非常猛烈。可憐林陌染被他折騰得,到了最後,連聲音都喊得沙啞了。

屋外守夜的黎笙都聽得面紅耳赤,再轉身一看,馬廊邊喂著馬的林奕,亦是一雙眸子沉沉發亮地看著她。看得她更加面紅耳赤,丟開手裡的燈籠就鑽進東廂房中。

林奕放下馬繩,清冷的面容終於出現絲微動容。略一沉思,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暗暗跟了上去。

第二天,林陌染和黎笙都沒有準時起來。

據守門的一個十歲小丫鬟說。昨晚不知哪裡來的兩隻貓,一直在院子裡叫,她打著燈籠尋了半天,什麼都沒找著!此話一出,整個院子的婆子都笑翻了。

林陌染躺在床上指揮燕樂晟給自己斟茶遞水穿衣服,還不停抱怨,「就不知道克制一點!」

燕樂晟低頭呐呐一笑,「忍半個月了……克制不住。」手上仍是輕柔地替她系上肚兜繩,目光肆意打量著她光滑如緞的肌膚。

直到卯時將近,才依依不捨地坐上軟轎進宮早朝。

另一邊,無獨有偶,黎笙也躺在床上,卻是面紅耳赤看著在自己房中,細細忙碌著的林奕,嘴角止不住笑。

林奕正給她捧來換洗的衣服,見她醒了,訕訕低頭,繞著頭髮,好半天憋出一句,「我今日就找閣主說明……」

黎笙笑著逗他,「說明什麼啊?」

林奕頓時更加窘迫!他一向習慣了以清冷孤傲的姿態示人,今日也是頭一次經歷這種時刻,當下竟然紅了半邊臉,結巴道:「說、說我要娶你!」

話一說完,再不敢看面前的女人,一溜煙跑了出去,甚至迫切得不經意間就施展了輕功,出門前還不忘扭身將門扉一扣,生怕他的女人被別人覬覦了去!

林陌染悠閒自在喝著早茶,嘴裡嚼著半塊杏仁糕,正品嘗得津津有味時——

冷不防眼前一黑,林奕不知從哪裡飛來的,像個蝙蝠一樣,玄衣起舞,突然就掉在了她面前,雙膝一跪,二話不說,先悶悶地磕了一個頭。

林陌染驚呆了,努力將嘴裡的半塊杏仁糕咽下,抖著聲道:「你……這是抽了哪門子的瘋?」

林奕頭都不抬,一口氣道:「閣主!屬下想向你,求娶黎笙為妻!」

不得了!下手速度這麼快!

林陌染翻著白眼算了算,黎笙今年還未及笄?

「不成!」她本著要尊重古人「女子許嫁,笄而醴之」的禮法,搖頭不答應,「黎笙太小了!等再過個兩三年吧!你且回去等著。」

林奕死死咬著唇,就是不肯起來。

他一向很聽她這個閣主的話,今日是怎麼了?為了一個小丫鬟要背主?

林陌染皺眉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林奕把心一橫,一臉豁出去的表情,悶聲道:「等不了了!屬下昨晚就和她圓房了!」

噗!還真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說有其主便有其僕?昨晚燕樂晟和她那啥啥,沒想到她的小丫鬟也和林奕那啥啥!

這神同步的節奏,她該樂呢?還是樂呢?

林陌染一笑之間,已經起身走過去,將林奕給拽起來了,嘴上越發笑得不含蓄,道:「你啊你!叫我說你們什麼好!黎笙好歹比你小十歲,你就不能等她幾年!」

林奕低頭抿唇,想來也知道自己昨晚衝動了,憨憨站著,就是不發一言。

「罷了罷了!」林陌染一揮手,喚來許媽媽,「找個良辰吉日,給他們操辦個大喜事吧!」

林奕身子一震,面露喜色,猛然就單膝跪下道:「謝閣主!」

下午燕樂晟處理完宮務回來,晚膳時,林陌染把此事跟他一說,哪知他竟然很贊同林奕的作風,道:「喜歡一個人,就該先下手為強!」望向林陌染,一臉懊悔,「朕就是吃了這個虧!若非當初將你錯指婚給九弟,今日你已經在我宮裡,是全北燕獨一無二的皇后了。」

說罷,好一陣唉聲歎氣。

林陌染愣了半晌,沒反應過來這話題怎麼會又扯到自己身上,等理順了期間關係,頓時一拳揍上燕樂晟肩膀,怒道:「我在說黎笙和林奕的喜事呢!你這人聽話怎麼不抓重點!」

燕樂晟一臉無辜笑容,「朕怎麼沒抓重點了?對朕來說,你才是重點啊!」

這人狡辯還有理了!木歲尤血。

林陌染氣得直接將他推下榻,「今晚你不要睡我的床!滾書房睡去!」

燕樂晟更加無辜了,極委屈道:「書房沒有床……你忍心讓朕睡地上?」

林陌染冷著一張臉,點頭道:「忍心。去吧!」

燕樂晟皺起一雙好看的剔羽眉,還是一副無辜的模樣,道:「可是朕不忍心讓你獨守空房!」

「我習慣……唔!」一句話還未說完,再次被撲倒!

掙扎間,燈也滅了,衣服也丟了。

到最後,她索性不掙扎了,一個翻身坐在燕樂晟上面,「今晚換個姿勢!你老壓著我,我不爽!」

還從未有人敢爬到皇帝的上頭!燕樂晟頓覺有意思,也由著她胡鬧。

片刻後,床褥再次翻滾,此間春意又綿綿。

第二日,燕樂晟索性給自己放了個假,不去早朝,大臣有事就直接將摺子遞給魏喜,再由魏喜拿到四合院來。

而趙府那邊,因著趙楚珩的傷勢,和那個案子的影響,一時間也沉默了不少,趙琅坤甚至連請了數日的病假。

如今放眼滿朝太平,燕樂晟每天都心情甚好!

自然,做起那事來,也是越發得心應手,只是苦了林陌染……每天都全身酸痛,這日子沒法過了!

數不清說了多少句「克制一點」,也數不清他回了自己多少句「忍了太久,克制不了」後,這一天,林陌染終於爆發了!

揮著小皮鞭,狠狠抽了一下腳邊的地面,怒指堂屋裡正頭頂一碗水端端正正罰站的某人,道:「給我乖乖站在這!一個時辰!碗裡的水要是灑出來一點,你今晚就睡書房!」

想當然,燕樂晟這麼武功高強的人,別說頭頂一碗水,就是頭頂一桶水都不會灑出來一滴,這是練武的基本功好嗎!不過他不會讓面前氣急敗壞的小女人知道的,面上趕緊誠惶誠恐地應下,「是是,遵命我的皇后娘娘!」

林陌染悶哼一聲,滿意地開始穿衣梳妝。

等過了一個時辰後回來,她打開門一看——徹底傻眼了!

屋裡頭頂一碗水的燕樂晟,不僅站得穩穩的,還一手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啊啊啊她真的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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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自然,晚上那一場運動她又沒有躲掉……

如此過了七八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終於出現,打破了這層僅僅維持在湖面的平靜。

預示著,暗湧即將變成滔天的巨浪。

這一天本是雙喜臨門。被燒毀的玉樓春經過重新修葺,再次開業。而黎笙和林奕的喜事,也定在今日。

燕樂晟耽於宮廷事務,不能前來,但還是請來了宮廷樂師和大廚,送來幾箱金銀做賀禮,準備替二人大肆操辦一番。

不料,就在黎笙和林奕準備拜天地的時候,燕肅祁來了。

帶著一隊人馬,來勢洶洶地踢開了小四合院的門。

燕肅祁當先邁了進來,一臉冷厲神色,目光鎖著林陌染,陰測測低笑道:「原來你竟然沒有死,為夫可是為你的死訊,傷心了好一陣子!」

他說這話時,臉上沒有半分溫情,只有狠。

「林陌染,你身為本王的側妃,今日該跟本王回府了吧!整日裡住在這小四合院裡,成何體統!說出去,倒教別人覺得本王我虧待你了!」

該來的總會來!

知道她躲在這個地方,他燕肅祁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這不,當即找上門來,要將她強行帶回九王府!說得好聽。是不虧待她;其實就是為了軟禁她!

而且瞧瞧,連身份都變了。

林陌染低聲一笑,「陌染竟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成了側妃的?」

燕肅祁冷冷挑眉,聲音卻竭力維持著一派深情,「那日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正妃之位自然就順到了婉瑩頭上。今日你跟我回去,名分雖然是側妃,但本王保證,府中待遇和俸祿,依舊按正妃的發放!」

院外的百姓看不見此刻燕肅祁面上冷厲的神色,只聽得他說話,覺得此人還是挺重情義的。知道自己的王妃活著。第一時間趕來接她回府;雖成了側妃,還依舊以正妃之禮對待……貴為九王爺,能為一個女子做到這一步,已是不錯了!

可是林陌染看得見他此刻的神色。心知他接她回府,肯定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好不容易逃離的王府,她怎麼甘願再次陷入?

冷冷一笑,她開口便反駁,「王爺可還記得,當日我嫁入九王府時,曾與你約法三章?」

燕肅祁背對眾人,卻不動聲色地鄒起了眉。

林陌染續道:「約法其二,提前支付正妻俸祿,可我至今沒有收到錢!其三,只能和離。不能休妻,王爺可還記得?即便我真的死了,王爺若要改我名份,也要等到百日孝期之後,如今只過去一月,我堂堂九王府正妃就成了側妃。這和休妻有什麼區別?嫁入王府不到半年,王爺就違背了三約中的兩條,你讓陌染怎麼敢再跟你回府?」

她原以為,搬出這些話後,燕肅祁一定會驚怒,就像他從前那樣。

然而沒想到,冷冷聽她說完後,燕肅祁只是凜然一笑,若有深意地看著她,忽然面色一變!

直徑一掀袍,猛地就跪在了她面前!

刹那間,所有的冷戾之色都從他眼眸中褪去,迅速轉換成一抹深切的溫情。

這般動容,連一向覺得他面目可憎的林陌染,都不禁微微一震!更遑論從未見識過他真面目的百姓!

眾人都被九王爺這情深義重的一跪給震懾了!

全場的竊竊私語。瞬間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追隨著院裡跪倒的燕肅祁!木序圍亡。

燕肅祁眼中閃過一抹銳芒,開口時,那語氣卻懇切而深痛,「陌染,隨為夫回家,好嗎?為夫從前做下了種種錯事,自你離開後,才深感後悔!每每思念起你來,都覺得無比心痛自責!從前只道你已去了,此生再沒有彌補的機會!可如今,如今是上天恩賜,讓我又重新尋到了你!陌染,跟我回王府,給我一次重新好好愛你的機會!」

林陌染狠狠地皺起眉!

若非她能看清,此刻燕肅祁面上隱隱而現的不耐煩,她還真以為他是來懺悔的!還道他真的改變戲路,要演深情角色了!

可是鬧了半天,他來演戲是真,但也只是來演癡情相公的戲碼!若要他真的情深意重重新好好愛她?呵!林陌染壓根不信!

他今日目的很顯然,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將她挾持回府,拿捏在手上,作為威脅燕樂晟的人質!

反觀之,今日他演繹得如此情深意重,若她公然拂逆,豈非要叫別人數落她這個九王妃心胸狹隘,寡情薄意?!

好奸詐的陰謀!他甚至不惜當著眾人的面,跑到她面前來下跪!

然而她能看穿對方的陰謀,尋常百姓哪裡得知!他們只看到一向清高只愛財的九王爺跪了,生平第一次,放下身份和姿態,為了一個女人跪了!只為求妻子原諒,跟他回家!

一個堂堂的王爺都做到這份上了,她林陌染就算有再大的怨言,都不該再拒絕,而應該乖乖跟他回府!

因此,他話一說完,全場人都爆發出熱烈的議論!

「好癡情的九王爺!」

「快答應他吧!」

林陌染只覺得頭很疼!她不想再見到這個男人,更不會跟他回去!

她冷冷站在院子裡,始終不發一言。她在想,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趕走他?

燕肅祁心知百姓的輿論起了效果,如今的林陌染,便是一個束手就擒的被捕獵物!他噙著嘴邊一絲得意的冷笑,只因此刻他背對眾人,所以他的表情如此肆無忌憚!明明白白挑釁著林陌染:你今日若不跟我回去,就要落得個為妻不賢、善嫉的駡名了!

為了給她施加壓力,燕肅祁跪得紋絲不動,只有肩膀和雙手不停地顫抖。

從後面圍觀的百姓角度看來,就放佛他在克制自己的悲傷!

「陌染……」他動用了自己最大的深情,喚這個名字,「求你原諒為夫……」可是不管每一句話多麼飽含愛意,他面對著林陌染的神色,依舊是那般冷,那般恨,入骨的厭惡。

這是知道了他和趙家串聯謀反的陰謀的女人,這是曾經三番五次羞辱過他的女人!這是他從前為了掩人耳目,一直裝傻、刻意貪財時,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的賤人!他發自身心地恨她!

可是如今,他不需要裝了!他要反擊!而他所選擇的第一個物件,就是林陌染!

「陌染……」他再次開口,確保她在他全面的施壓下無處可逃,「你一日不跟我回府,我就一日跪在此地不起!直到你願意原諒我為止!即便我跪死在此,也無怨無悔!」

可惜,他實在小看了林陌染我行我素的性格!

被人指指點點算什麼,她從來不為別人而活,別人愛怎麼看她就怎麼看她!想要用輿論來給她施壓,那無疑是最下策!

林陌染轉身回屋,再出來時,手裡捧著一盆水。

「王爺不走?要跪在這裡是嗎?」她哼笑,「那可真不巧了!陌染瞧著今日天色好,正準備洗洗院子呢!」

說罷,沒有任何猶豫,一盆水兜頭就朝著燕肅祁潑了過去!

一大盆水花四濺,瞬間將燕肅祁澆了個透心涼!從頭濕到尾!

還未反應過來的燕肅祁,仍維持著跪地的姿勢,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盆水,澆得瞬間懵了!回神後,一臉狂怒的恨意,噴火的眼神,死鎖死著面前這個行止囂張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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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4 18:17:5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嗎?!

燕肅祁冷笑一聲,用手抹去一頭一臉的水。

下一刻,他晃了一下,故作踉蹌地站起來,用更加傷痛的語氣道:「為夫知道了……愛妃,你今日不肯原諒我。我明日還會繼續來,為夫不會放棄的!」

眾人圍觀這巨變的一幕,好半晌都回不了神!

這麼情深意重的王爺!這個瘋女人,說潑水就潑水,竟然完全不給對方一絲面子!真是瘋了!大逆不道啊!

很快有人帶頭呸了一聲,「給臉不要臉!王爺稀罕你,那是你的福氣!」

林陌染凜然而立,聽著院外群情激憤的議論,面上卻沒有絲毫動容。

燕肅祁冷冷一笑,轉身離開前,忽然目光一寒,壓低了聲音,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音量道:「林陌染!今日你不隨我回府,明日可不要後悔!」

被燕肅祁這麼一鬧,好好的喜事也辦不成了。

黎笙和林奕倒是很體諒,雖然冷冷清清地拜過天地高堂,入了洞房,卻始終還是一副很高興的笑臉。

黎笙說。她不在乎喜事排場,不在乎有多少祝福多少人鬧場,只要尋得了值得託付一生的人就好。畢竟以後的日子才是真過日子,是跟眼前這個人過,不是跟那些平白無故鬧事的人過。

林陌染很是欣慰。這一點上,黎笙繼承了她的優良傳統,心不大,活著只求踏實二字。而夏雪……她原本打算給夏雪最好的歸宿,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

晚上,燕樂晟從宮中過來。聽聞了白日裡發生的事,卻是一陣默然。難得沒有和林陌染同仇敵愾。

「怎麼了?」她替他解下披風,抖去上面的綿綿春雨。

他無奈一笑,拉著她到榻前坐下。擰著眉,神色是一片沉凝。

林陌染便知道出事了。而且肯定和白天發生的事有關!和燕肅祁有關!

仔細想來,燕肅祁今日種種舉動,包括他整個人。都存在很大異常。如他這種人,若是按以往的性格來行事,斷不會無緣無故到她的小四合院鬧。即便是要脅迫她做人質,那便會派人直接將她擄走就好。何必放下姿態來演苦情戲?木樂溝弟。

燕樂晟握緊她的手,語氣深沉,「你可知,今日趙丞相領著文武百官,在午門,死諫……」

「什麼?」林陌染驚詫低歎,「他諫求什麼?趙楚珩嗎?!」

燕樂晟淡淡「嗯」了一聲,「也算是在為趙楚珩脫罪。他認為。此事尚有異議的餘地。」

「可當時你處罰趙楚珩,他並沒有異議啊!」林陌染急道,「即便有異議,在世人眼裡,罪是趙楚珩犯下的,他理應受到這樣的處罰!不存在異議的餘地!」

燕樂晟眉眼凝著苦笑望向她。歎道:「若是人人都如你這般知理,這天下就能永遠太平,就不需要朕在這庸人自擾!」

林陌染瞧著他疲憊的神色,又聽他這種自暴自棄的話,頓時更加擔憂,「到底怎麼回事?」

說話間,辰靳也來了,急急地一掀門簾,邁進裡屋就道:「我爹今天去午門死諫!」

他一抬頭發現燕樂晟也在,原本擔憂的神色,竟顯出了一絲氣惱,「你答應了?一年後退位?!」

林陌染瞬間站了起來,「什麼退位?!燕樂晟,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燕樂晟卻只是苦笑坐在榻上,一手閑閑撥弄著杯中的茶梗。

辰靳恨得一巴掌奪過去——本想就此砸了。一愣想起是四合院休憩好後,自己送給林陌染當賀禮的,又抖了抖,放在一邊,恨鐵不成鋼道:「你就退吧!退了拉倒!剩下的就是我和燕肅祁的事!我和他爭個頭破血流的時候,你最好別出現在我面前!」

說罷,甩開門簾就走。

林陌染聽了這一席狠話,真叫個一頭霧水!昨日才開玩笑說,如果燕樂晟把皇位讓出,她一定舉雙手支持辰靳繼位,沒想到今日竟然成了現實。

燕樂晟幽幽一歎,半晌,卻說:「辰靳這性子,太浮。將皇位交給他前,朕得先把這滿朝的破事處理好,不然朕不放心。」

林陌染盯著他那麼久,可不是為了聽他這一席退位的狗屁話!

雖然他是不是皇帝對她來說都一樣,但突然之間他被迫放棄皇位,還是讓她非常不爽,非常擔憂!

她俯下身,捧起他的臉,對上他一雙略顯憔悴的眼,一字一句開口道:「告訴我,為什麼退位?今天趙琅坤到底說了什麼?」

「你不知道比較好。」他亦反手捧起她的臉,兩人額頭貼著額頭,「朕只願你就這樣平淡安穩地生活,一世安好,就夠了。」

「可是你呢?」她蹭著他鬢邊的發,額頭很涼,他的手很暖,「若你不在,我要一世安穩做什麼?」

燕樂晟微微一震,捧著她臉的手竟有一絲顫抖。

「陌染……」良久,只聞他輕輕一歎,似是十分苦惱於她的執著追問,同時又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薄唇微張,終於還是開始了述說,「趙琅坤以趙楚珩一事為由,列數了朕的十大罪過,包括聽取佞言,迫害忠臣,耽于淫樂,毫無建樹,等等。很不幸,其中幾條,確實是朕之過。就位近三年來,除了繼承先皇未盡的事業,掃除乾羅國餘孽外,朕確實毫無建樹。」

他苦笑道:「那晚朕對趙楚珩的處罰,他之所以沒有提出異議,不過是因為,此一事早已在他的計畫之中。等朕重罰之後,他就能拿此事作緣由,呵斥朕暴戾無道。你可知,他今日除了率領百官外,還找來了什麼人?」

燕樂晟儘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談論今日發生的事,不想引起她的擔心,可是這一問,卻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安。

林陌染抿唇搖頭。

死諫的百官,毫無疑問都是站在趙琅坤那一邊的人。除此之外,他還能找些什麼人?

燕樂晟冷哼,「趙琅坤將今年赴考的進士都召集到午門,陪著他靜坐!」他神色一惱,壓抑著怒氣,「那群文儒,總喜歡標榜自己心懷天下,稍一撩撥,就群情激奮,根本沒辦法跟他們說道理!是以至此,你說,朕能不退位嗎?」

沒想到啊沒想到,趙琅坤竟然將這一步計畫埋得如此深!恐怕她林陌染將趙楚珩引到玉樓春時,他就已經算計好了!

屆時,燕樂晟將他們處罰得越重,他們喊起冤來,也越發顯得可憐!所以那晚他才任由燕樂晟罷了趙楚珩的官,任由他將自己的兒子發配大西北涼州!

他不是沒有異議,而是借力打力,讓他們自己給自己下了個死套。

而燕樂晟和她,竟然毫無察覺,就此中計!甚至還沾沾自喜,自以為除掉了趙楚珩,就除掉了趙家的左臂右膀!

如今想來,真是太天真了!

林陌染試圖平靜下來,「你可以收回成命,讓趙楚珩複官?」

燕樂晟眼角一挑,「窩囊!區區一個百官死諫,就要逼得朕收回自己說過的話?這若是到了以後,傳到世人耳中,朕的權威何在?!」

他目光深深,「林陌染,你知道朕不能退讓。一次退讓,就會帶來無窮無盡的後患!一次退讓,朕以後就不得不次次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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