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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尹晨依 -【酷王爺選妃(瞎攪和王妃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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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王爺選妃(瞎攪和王妃之四)》– 尹晨依

都是那個霸道歐陽!沒事只會盯著她管東管西,最後還把她管到「柴房」裡。
如果不是她跑到臨國躲了起來,搞不好他又要發明什麼整人的新招呢!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竟然甘冒叛國作亂的罪名發兵前來找她,
不知死活的東西!害得大夥兒為他搞得雞飛狗跳。  

還好有舞揚姊姊的「妙計高招」,就說他是專程來挑老婆;「挑老婆」?
好是好,還她一身自由,可是心裡怎麼酸酸的?
不想他一口答應得乾脆,還把「選妻」重任交給她,什麼意思!
竟然一點也不在乎她!買下賭場和酒家,開始見習做「買賣」,
這才發現,原來他看上了酒國名花——彩霓姑娘!幾杯糊塗酒,
經過一夜纏綿春光無限,神清氣爽的他立即宣佈準備成家,
對象就是那朵「花」,這分明要氣死她,好!他要,娶那她也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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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00:29:3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背襯著濃濃的晨霧,早晨的太陽一點也不刺眼地從東方升起,溫暖的陽光漸漸地驅散濃霧。

  「太棒了!」她閉上眼睛,深深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躺在草地上的女孩,有著人們所能想見的最無邪臉孔,就像是觀音座下的小玉女,讓人不得不懷疑她是否思凡溜下塵俗。眉似遠山,那彎彎的弧度完美得就像刻意要搭配眉下那雙秋水明眸般地無懈可擊;所有在她身上的一切都是柔美且小巧的,有如精巧的首飾不佔空間,卻又恰如其分地裝點著。

  這樣的人兒,原就是讓人寵愛、疼惜的,若誰有這麼一個絕世的環珮,當然也就該特意掛在身邊展示;更何況這女孩的家世和身份都不容他人蔑視,堂堂月影郡主,這極目所能望去的壯麗山河皆專屬於她。同樣地,她也與這片家族的封邑互屬。

  「混帳!誰讓你躺在地上的。」震耳欲聾的怒吼傳入月影耳朵。

  月影睜開眼睛,瞪著那個破壞她恬靜旱晨的男人,對比於月影小巧如玉墜子的身形,歐陽巨大得像一隻洪荒怪獸,陰影籠罩住她整個身子。

  歐陽王爺是最靠近她封邑的領主之一,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除了他之外,還有駿王尉雲也有一片領地靠著她的地盤,不過……

  比起尉雲來說,歐陽和她還有一丁點關係,好像是他的母親和她不知道哪一房的姨媽還是姑媽結拜,要不然就是她爹和歐陽他爹的哪一個親戚拜把,反正現在要追究也很困難了,因為這些人該死的也死的差不多了,不該死的也都完蛋了。

  總而言之,這件事的重點就是,造成了她跟歐陽不清不楚的親戚關係,使他自以為有權利干涉她,而她父親在死前居然還將她托付給這個自大的討厭鬼,形成了她現在水深火熱的情況,他不但從她起床管到睡覺,吃飯管到上茅房,就連她心裡在想什麼,有時候也會礙著他。

  「走開,你知不知道你擋住了我的光線,你以為你透明啊?」春天的早晨,若是不讓陽光直射在身上,就能感到濃重的刺骨寒意。

  這話在歐陽聽來無疑是一種挑釁,原本就怒氣填膺的胸中更燒起熊熊的烈火,僅微傾身,修長的手臂就拎起躺在初春草坪上的肩影,硬將她提至眼前,直視他怒火正熾的眼中。

  「你這只龐然巨獸,把我放下!」小小的身子裡蘊藏著非凡的勇氣,「你不要以為人人都怕你,我不吃你這一套。」

  「我不是已經警告過你,不許你再出來鬼混。」歐陽臉色發青,為什麼他每天要陪這個不聽話的小妮子玩捉迷藏的遊戲?「你不知道出門要帶侍衛?」他氣憤地掃過月影單薄的衫裙,「還要叫丫鬟準備適時的衣物,你雖然沒腦子,但是我請了很多有腦子的人來服侍你。」

  她微微地顫抖著,卻不是因為膽怯,而是被晨曦的露珠浸濕了衣衫,又被這個莽漢遮住陽光,有些冷罷了。

  「你以為當主子就有多麼了不起?憑什麼人家都非得聽你的命令,七早八早起來跟著我看日出?這滿山遍野全是我的地盤,誰敢找麻煩?就你一個人杞人憂天,吃飽了沒事自個兒找事愁。」

  他的表情帶著極嚴重的威脅感,緊抓著月影的手絲毫末松,燎原的火氣漸漸轉而被冷峻陰寒所替代。

  「你要是識相的話,就給我立即閉上嘴。」他瞪回月影本來要出口的挑釁之語,不容她反駁地繼續說下去,「還有,去把鞍袋裡的大氅穿上。」

  月影反抗地微揚起下巴。

  「你也可以不同意。」他的臉上沒有暖意,「我比較喜歡直接把你丟進鞍袋裡運回王府。」

  月影估量著這個威脅的可能性,看了看歐陽的坐騎「魔王」,那畜生就和它的主人一樣巨大得嚇人,就連旁邊的鞍袋也是一樣,別說一個她了,就算兩個也裝得下;據她對歐陽的瞭解,現在這時刻已經是他爆發的臨界點,她可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就學韓信忍那胯下之辱般地忍一忍他,穿件衣服又怎麼樣?

  要是受了風寒,豈不就沒有機會報仇了?

  總算想了個好理由,月影頓時輕鬆地三步並作兩步地跳向前去,瞪著那匹神氣昂揚的駿馬,「你這傢伙就不會跑慢些嗎?就只會向著那怪獸?我平常是怎麼照顧你的?」魔王似通靈般地慚愧垂下頭去,月影掂起腳來才勉強碰到它的頭,手扠著腰繼續指責馬說:「你就不會繞遠路嗎?人家只說老馬識途,你又不怎麼老,偶爾迷一兩次路又有什麼關係,何況顧在朋友道義……」她用力戳著魔王額頭的白色星紋,「你說,你到底背叛我幾次了?」魔王額前那白色的星形記號,幾乎都快被她戳出個洞了。

  「你在幹什麼?」

  月影驚跳起來,「你怎麼走路沒聲音的?」她蹙著眉瞅著歐陽,「這麼大個兒的人,走路不發出聲音很不正常,至少也該震動幾下……」她作出地震的搖晃狀,雙手令人發噱地擺動著。

  「你沒有時間了。」他的唇嚴厲地抿成一直線。

  月影聞言趕緊將衣服取出披上,手忙腳亂地包裡住身子,那銀白色狐皮大氅東倒西歪地掛在她身上,歐陽見狀在心底直歎氣,將月影輕輕一拉就轉向到自己面前,將她身上的衣裳拉正,粗魯地繫上頸部的綢帶。

  她被勒緊的喉嚨發出鴨子粗嗄叫聲。

  「如果你想要掐死我,直接用手不是比較方便?」

  歐陽狠狠咒罵著,重新解開月影的繫帶,剛才的粗心已在她細緻的頸項上留下瘀痕,他不曾停口地低咒著,這回卻輕柔地打了個松結,這動作對於他是那麼地生疏,卻看得出他心中的懊悔。

  「上去!」

  她冷冷地看著歐陽,知道他是命令她上馬背,只不過……

  他難道瞎了嗎?那匹巨人騎的馬,憑她怎麼上得去?除非那個巨人跪下來當她的踏腳石。

  「我用走的就好。」她轉過身子,往來時路走去。「啊……」突然腳底騰空,才一眨眼就坐在魔王的背上了。又是很沒尊嚴地被抓上馬背。

  算了!她看看眼前的歐陽,有他當馬伕,她就遷就他一會兒,享受一下被他服侍的感覺。月影得意地想著。

  她還沒想完呢!歐陽緊跟著就跳上馬背,緊緊地貼在她身後,月影生氣地掙扎著。

  「再動!信不信我揍你一頓?」

  她火大地回頭怒瞪他。

  「要是你敢多說一句,我就關你三天!」

  月影破日大罵:「你這個霸道鬼……」

  「六天。」他的語氣不可轉圜。

  她生硬地扭過頭,用手撐住魔王的身子,硬往前挪了一些,僵著身子不碰到歐陽半分,再也不開口說話。

  可不要誤會她是怕了他,誰聽過月影會受別人威脅而卻步的?

  哼!他想要關她六天,門兒都沒有,就連一天也別想!腿長在她身上,她就不相信他拿她有啥辦法,有膽子的話,就砍了她兩條腿,要不她還是要每天東奔西跑,看誰鬥得過誰?

  ***

  在好好地睡了一頓回籠覺之後,月影看到門邊放了幾樣精緻的小菜,大概是她的食物沒錯;她望望門外,天都這麼黑了,她這一覺可睡得真久,其實也不能怪她,每回只要聽歐陽說教,睡魔就好心地找上她了。

  月影小心翼翼地輕觸廂房的門,顯然已經被上了鎖了。歐陽果然是居心不良,真的想關她六天,如果她讓他稱心如意,那以後還要不要混了?

  有沒有搞清楚?這可是她的家,他怎麼有可能關得住她?她走到床邊坐下,伸手在紗帳後的壁間一按,牆壁居然悄然無聲地滑開,露出一個密道的入口。

  月影隨手抓了一件黑色外衣,往身上輕輕一罩,輕悄悄地走進密道,然後又急急忙忙回來,用手胡亂地在床上整出一個嬌小的人形。

  退了幾步,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以她平日的睡功作基礎,必能替自己爭取多些時間,直到她到鄰近駿王府避難;想了想,不自覺地露出個可愛的微笑,快步晃身移近密道。

  而密道在她進入之後,迅速關上,不露一絲痕跡。

  ***

  駿王府

  「月影郡主駕到!」

  駿王府的管家褔仲一見到月影出現就唉聲歎氣,「褔仲參見郡主。」他幾乎可以想見,不久的將來,歐陽王爺怒沖沖地出現尋人的模樣,冷不防地打了個寒顫。

  「你家王妃呢?」月影探頭探腦地越過褔仲看向後方,「我想要見她。至於你家王爺,就不必麻煩你通知了。」

  她這麼說的目的是為了怕駿王尉雲替歐陽通風報訊,他們是多年好友,若不是因為有王妃樂平公主替月影撐腰,尉雲鐵定在見到她之後,會立即親自押解她到歐陽面前,還好尉雲十分寵愛他的王妃,幾乎對她言聽計從,而月影正好是樂平的閨中密友,所以駿王府才會成為她的避難大本營。

  「是的,褔仲已經讓人去通報了,就請郡主您再多候一會兒,王妃娘娘就到了。」褔仲幾乎可以肯定主母聽到這個消息將飛快趕到,想也不想其它的後果,就對月影郡主的行為大力支持,一點也不顧主人將面對的難題。

  「娘娘駕到!」

  只見一個嬌柔貴婦俏生生地由一群丫鬟侍女們開路擁進,光看這種情況,也知道樂平公主在駿王府有多麼得寵,尉雲簡直把她當做獨一無二的稀世珍寶來看待,生怕她有些什麼閃失;有意思的是,樂平手上抱著一個小嬰兒,這可是駿王府的小王爺,貴族人家的夫人帶孩子不委任奶娘,這倒也是少見;王府裡唯一有奶娘身份的,是駿王的奶媽。

  月影一見到王妃出現,嘴角立即浮現出笑容,急匆匆地迎上前去,抓住樂平的手,正待開口之際……

  「怎麼?又受委屈是嗎?」

  月影才聽完王妃的話,心中的委屈有人瞭解,不由得氣怒地說道:

  「他居然把我鎖在房裡。」

  樂平驚訝地挑挑娥眉,「什麼原因?」

  「就因為我早起去看日出。」

  「什麼?」王妃生氣地說:「歐陽這傢伙是越來越霸道了,就連看日出也不行?他把王府當監獄,千金女比囚犯嗎?」

  說著說著,手中不免用了幾分力氣,懷中的孩兒不適地扭動著,王妃抱不穩,只好隨手交給身退一個侍女,沒想到才一換手,孩子就哇哇大哭。

  「褔仲。」王妃無奈地叫總管來,「這孩子古怪,你還是幫我把他抱給他爹好了,尉雲對他最有辨法了,我要和月影郡主好好地談一談。」

  褔仲抱了孩子就趕緊離去,趁這個機會給王爺報信去,好讓主子早謀對策應付。

  「好了,你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我好了。」駿王妃拉住月影的手,領她到一旁坐下,然後對那群侍女們揮揮手,「你們就全下去吧!這兒不用人伺候著,今兒個就提早休息好了。」

  「可是王爺……」

  「王爺若問起,就說是我吩咐的。」她堅持將她們遣開,一個不留。

  「奴婢遵命。」

  侍女們魚貫走出,駿王妃才又將視線移回月影身上,「你趕快告訴我,不管怎樣,我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歐陽不講理的個性誰不瞭解,你想要怎麼辦?」

  月影倒是滿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最後卻搖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

  駿王妃驚訝地張開口,然後化成一句歎息閉上。

  「我總不能為了一時之氣,就憤怒地殺死他吧?」

  「說的也是,其實他人也不算壞,只不過太專制了一些而已。」樂平順著她的語氣說下去。

  「我才不是這個意思。」月影認真地張大眼睛,「畢竟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萬一被發現了可不得了,要殺歐陽這件事情得要從長計議,等到我有辨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之後,我才會下手。」

  聽月影郡主這麼一說,樂平公主一時不知怎麼反應,只是傻傻地盯住她。

  「你覺得上次我說的那幾個主意怎麼樣?」月影徵求駿王妃的意見。

  「用瀉藥害死他那招?」王妃平靜地問道。

  月影得意地點點頭。

  「我覺得不好。」

  「為什麼?這是最痛苦的死法了,我再也想不出這樣的高招。」

  樂平搖搖頭,「可是你得要考慮一下,要毒害的那個人是歐陽王爺,用這種方法費時過久,怎麼可能不被別人發現,而且當歐陽病倒的時候,大夫們怎會連這麼簡單的痛都治不好?」

  「那要怎麼辦?」月影開始愁眉苦臉,「你也不可能庇護我太久,過一陣子歐陽就會來把我拖回去。」

  「為什麼不能?」駿王妃理直氣壯地說著:「反正天大的事情都有尉雲頂著。」樂平對丈夫倒是挺有信心的。

  「總不能每次都讓尉雲為難吧?」月影無奈地笑笑,「你也知道他的作法,剛開始順著你沒錯,但等到過一段時間以後,又沒有什麼慘絕人寰的後續事件發生,他也沒理由得罪歐陽,繼續再讓我待在這兒。」

  樂平沉吟半晌,月影說得沒錯,她也知道夫君的作法便是這樣,不過……

  「沒關係,到時候看事情的發展,我再來替你想辦法。」

  也只好這麼著了,月影輕鬆地聳聳肩,事實上,光想到歐陽現在氣得七竅生煙的模樣,她就已經很高興了。

  ***

  「尉雲!你……」

  「你不要對著我吼。」尉雲抱著手上的孩於,忙亂地用手摀住兒子的耳朵,「別嚇著了你侄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侄兒的脾氣很不好惹,待會兒把他吵醒,我就沒空招呼你了。」

  「你這個妻奴。」

  「好了,這句話上回已經罵過了,換一句新鮮的好不好?」尉雲一邊用手輕輕搖晃著熟睡的嬰兒,一邊對歐陽不以為忤地笑著。

  「已經三天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把月影交還給我帶回去?」歐陽沒好氣地說道,一雙濃眉緊鎖成一直線。

  「我知道已經三天了,但是……」駿王尉雲歎了口氣,「現在事情的重點不是時間……」

  「不要說廢話,快把月影還給我!」歐陽已經懶得對尉雲客氣了。

  「問題就是樂平公主不認為月影是你的,我怎麼還給你?」尉雲沒脾氣地說著。

  「什麼?」歐陽氣極怒吼。

  孩子被驚醒嚇得大哭,「別哭,別哭……」尉雲不滿地瞪了好友一眼,用手輕搖安撫嬰兒,「別怪爹噢,都是歐陽叔叔惹的禍……」他好言好語地哄著兒子。

  孩子仍不領情地哇哇大哭,尉雲皴著眉頭看向歐陽,「別說我沒有警告過你,現在你侄子說要懲罰你,咱們今天就談到這兒,欲知後事如何,只好待下回再分解。」

  說完之後,尉雲就抱著哭鬧的兒子,頭也不回地往內室走去。

  ***

  「你真的這麼做?」樂平忍不住爆笑著,身體還禁不住微微顫抖。

  尉雲苦著一張臉,手裡仍抱著兒子,但是孩子已不復剛才的吵鬧,安安靜靜地睡著了。

  「要不然你要我怎麼辦?」他寵愛地將兒子摟至胸前,「還好我們兒子冰雪聰明,讓他爹用這麼一招脫身,否則我一定被歐陽纏死。」

  樂平不住地搖頭,「這一招實在是不夠高明。」又輕笑起來。

  「我有什麼辦法?」尉雲空出一隻手來輕點著樂平的鼻子,「所有高明的招數,我在以前全部都用過了,已經從有招用到無招了,明天歐陽再來……我也沒法子了,就麻煩夫人您親自出馬,饒了我一次。」

  「明天?」樂平十分驚訝,「這麼快?」

  「事實上……」他歎了口氣,「歐陽今天就住在這裡,剛才褔仲才說,歐陽命他帶他至客房……」

  「不會吧?」樂平懷疑地挑挑眉。

  「為了要把月影帶回去,沒什麼是歐陽不會做的。你最好想一想,說不定他們兩個不小心在哪兒碰了面,月影就會被歐陽拎回去了。」

  「不!」樂平生氣地叫著,「不行發生這種事!」

  「那我就沒辦法了,既然他們兩個人都住在駿王府,我沒辦法避免這種事件發生,還得要娘子這麼靈巧的人才辦得到。」他趁機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樂平正待要說,尉雲連忙指指孩子,「時間快到了,我要抱去給奶娘,她煮了一種榶水給他吃,聽說會長得快……」

  邊說邊往外逃,頭也不敢回一下。

  「哼!」樂平忍不住笑道:「這一招對付歐陽也就罷了,連對我也這樣!」

  外頭傳來一句,「管他是對什麼人,只要招數有用就好。」然後是尉雲自嘲的哈哈大笑聲。

  樂平聞言不由得失笑,但想到即將遇上的麻煩,又輕顰娥眉,想不出什麼好的對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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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歐陽在花園裡走動,表面上看起來氣定神閒,但內心卻波濤洶湧,他能感到一股神奇而巨大的改變。他和月影之間的關係總是復離,隨著她一天天地成長,他們的衝突更是不停地發生。

  就連他也不能理解,為什麼總是想將她鎖在身邊?月影郡主太會惹事了,他得要好好地看住她才行。

  想到這兒,連歐陽自己也忍不住搖頭想甩去這個荒謬的借口;他很清楚他為什麼這麼做,只是還不能對自己承認而已;他對月影的依戀一天勝過一天,明知道她愛好自由不受拘束,卻還是硬違背她的想法管束著她,就是怕她有一天會飛離他的身邊,再也不回來。

  他可以看得出她不高興,也知道她從不讓步,緊張的氣氛越升越高,月影跑來竣王府躲遮他的時間也較以前長,那麼,令他害怕的那一天會不會提早來到?月影是否真會離開他的羽翼?

  「你看,這花園的樹兒都冒出綠芽了,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滿園春色了。」

  月影郡主的聲音驚醒正在沉思中的歐陽,他不動聲色地移到花園中的一棵松樹後頭,正好掩住了他的身形。

  「可是我還是覺得它長得太慢,可能是種類的關係,我已經讓尉雲去找一些比較耐冷和早些發芽的花草來,免得一到冬天,就只有那幾棵松樹,看起來多單調。」

  在歐陽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見駿王妃和月影郡主共游,王妃邊說還邊抬起一雙玉手,優雅地往他隱身的松樹比了一比,卻疏忽了歐陽的存在。

  「最好是把那幾棵松樹都換掉。」月影鄭重地建議道。

  駿王妃頭微微側過,不解地打量著礙著月影的松樹。

  「為什麼?」她問。

  月影受不了地摀住臉,從手中發出悶悶的聲音。

  「你看那松樹連嚴冬都不凋,讓我想到歐陽那死硬的臭脾氣,想到就生氣,統統把它們砍了當柴燒好了。」

  說完還順便踢了最靠近她身邊的松樹幾腳,聲音響亮得就好像踢在歐陽心上一樣。砍來當柴燒?他火大得幾乎想要立刻站出去把她拎起來,他這種脾氣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應有的態度,她有什麼好不滿的?

  「不會吧?」駿王妃輕輕拉下月影郡主掩面的雙手,兩人一齊面向青松,「歐陽會像這種樹?」她小心地又問:「你是不是和我的認知有誤差?」

  「是我的錯。」月影終於承認了她的錯誤。「我不該這樣侮辱松樹的,它活的時間都比我長。」對青松恭敬地鞠了一躬,「對不起,松樹伯伯。」

  歐陽聽了差點沒嘔血出來,在她心目中……他居然連一棵樹都不如?

  「你越來越不像話了!」他憤怒地從松樹後頭走出來。

  駿王妃和樂平公主一時嚇得說不出來。

  月影在愣了半晌之後的第一句話是——

  「松樹伯伯,你果真是和他一國的。」

  樂平公主聽見都快昏過去了,殘存的一分警覺讓她及時擋在月影前面,剛好阻住歐陽上前逮她的身勢。

  「慢著,你冷靜點兒。」樂平急促地叫著。

  「讓開。」他冷冰冰地說道。

  樂平仍堅持站在那兒,但歐陽冷冽的眼神已經讓她心裡開始發毛了,倒不是為自己的安危擔心,而是為那個仍怔怔呆在那兒的小月影發愁。

  「我要帶她回去。」他只輕輕一撥,就將樂平甩到一邊去,連連倒退了好幾步才靠著樹站穩了身子,這已不是第一次他們兩人為了月影郡主起衝突。

  樂平見他一把抓起月影連忙勸著。

  「你別衝動,有話慢慢講。」樂平不停地四處張望,怎麼丈夫還不出現?當真龜縮躲了起來?

  歐陽哪裡還有耐心聽人勸?只是一徑地拉著月影往外拖。

  「你那麼用力幹嘛?」月影生氣地掙扎著,「知不知道自已蠻力有多大?你以為我不會痛嗎?」她扯住他的衣襟用力踹他的腳。

  但歐陽像是沒感覺似地繼續往前走,最後索性將月影整個提起來往外走。

  「等等……」樂平公主徒勞無功地阻止道。

  月影看見駿王妃樂平擔憂的神情,忍著氣回頭對好友叫道:

  「你不用擔心,他是不可能拿我怎麼樣的,我就是命一條,大不了就給他怎麼樣?我就不相信……」

  聲音越來越小,隨著歐陽快速的腳步,最後終於聽不見了。

  樂平忍不住頻頻搖頭,這種戲碼,在駿王府不時就得上演幾回。

  歐陽是沒法子拿月影怎麼樣沒錯,樂乎仔細想想也對,要是他真的卯起來打月影一頓,那麼嬌小如香扇墜子的郡主,老早就香消玉殞了,哪還能在這兒大聲和他爭論什麼!

  ***

  「你是怎麼溜出去的?」歐陽對著她大吼大叫。

  月影揚高下巴用鼻孔對著他,眼睛還故意不往他那兒瞄去,這實在很難,因為歐陽幾乎就在她的頭頂上。

  「我在問你話。」

  月影冷冷地環顧四周,「廢話,要不然這兒還有別人嗎?」她用著教訓白癡的口氣說話。

  歐陽瞥告地斜睨她一眼,未置一詞。

  「你管我是怎麼出去的!」她沒好氣地瞅著他,「是你自己警衛不森嚴,我特別地聰明伶俐,所以就輕輕鬆鬆地走了出去,怪得了誰?」

  「是嗎?」這兩個字像冰珠子從他緊抿的唇中吐出來。

  「你嫉妒嗎?」月影從不放棄任何火上加油的機會,「可惜這種天賦是天生的,你絕對一輩子學不來。」

  歐陽淡淡地挑挑眉,然後轉過頭去,「來人啊!」

  王府侍衛抓著兩個形容憔悴的人出現,月影認出那兩人是那天看守在她房門外的人。

  「我讓你們看住她,居然她還能夠……聰明伶俐地輕輕鬆鬆走了出去,那我還要你們這些笨蛋幹什麼?」他眼中寒芒一閃,「把這兩個怠忽職守的人依法處置,給我拖出去斬了。」

  月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兩個人眼中絕望的神情,知道他們早已料到歐陽的處置會是如此,但仍忍不住地顫了一顫,認命地跟著原先押著他們的人走。

  「慢著。」月影高聲叫著。

  侍衛們的腳步頓了一頓,領頭的那一個刻意回頭看了歐陽一眼,他只冷冷地點了點頭,一行人又從門外快速地移回來。

  「你連問都不問一聲就要把人處死?」

  「我為什麼要問?」他認真地問著她,「你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我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她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

  他嚴厲地抿起唇,「你是在對我承認你說謊?」

  月影假裝沒聽見他所說的話,「你一定老早就問過了。」

  在她的心目中認為,歐陽必定是想用這種方法套她承認說謊之事。

  「沒有。」他坦然的回答她。

  月影失聲叫出:

  「那你豈不是草菅人命?」

  「何有此說?」歐陽表情不解地問:「你是主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又何必要問,要是你不想要他們活,可以讓他們去死,何必在小事上作文章?」

  月影受不了地低鳴著。這個自私沒腦袋的笨蛋,他以為所有事都繞著他在運轉?她撒個小謊又如何?就這麼一點小事就要拿他們抵命?

  「我就是說謊怎樣?」她衝著他說。

  歐陽驚訝地皺眉,不悅地問她。

  「想讓他們死?」

  「想讓你死啦!」她順口溜出來,沒注意到歐陽臉換上冷硬的神情。

  他揮揮手,示意身旁的人全退下,「放了那兩個人。」他靜靜地說。

  無視於他們驚喜的表情,歐陽在他們全退下之後,轉身惱怒地瞪著她,他渴望知道月影這麼痛恨他的原因,她的表情認真地不像是說謊。

  「我想知道理由。」

  月影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會意過來他的意思,她激動地上前一步問道。

  「難道你心目中沒有一個人的命是重要的嗎?」

  「你的命很重要。」

  聽見他這麼一說,讓月影頓時不知該怎麼反應,到底應該為了他重視她而感覺高興,還是應該為他這種霸道自私的性格感到悲哀?

  「每個人的命都很重要。」她歎口氣,「我有時候就是愛撒些小謊,難道你就不能分辨其中的真假嗎?你不能為了一點小事就殺人。」

  「我有什麼理由要懷疑你所說的話?」

  她快要昏倒了,她問東,他就答西,他們兩人根本就不能溝通。

  「這不是重點,我的意思是,你究竟有沒有想到,這些人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也許他們還是別人的父母,你將人命視為草芥,將對多少人的生命造成傷害?」

  「我不在乎。」

  月影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那種動作是很不優雅的,而且也不符合她的身份。

  「可否請問你一下,究竟你在乎什麼呢?」

  「你。」這個答案毫無疑問。

  月影無奈地呻吟起來,歐陽對她這種反應很不滿。

  「你的安全很重要,這也是我要他們牢牢看住你的原因,若是有人違背了這個命令,我就嚴刑處置。」

  「蒙您如此關愛,真是令我受寵若驚。」月影諷刺地斜睨著他,「但以王爺您聰穎之天資,居然到目前還看不出事情的癥結所在,倒讓我十分地吃驚。」

  「什麼?」

  為了加強她語氣的嚴重性,月影再湊上前一點,不過只能構到歐陽的胸前,她搖搖頭,到一旁去抓了個雕工棈美的木凳,吃力地搬過來放在他前面,歐陽雖奇怪她作此事的動機,但也沒有去阻止她,當然也不幫助她。

  月影放下凳子,輕輕躍到凳子上頭,才勉強和歐陽的個頭同高,她平視著他的眼睛,調順自己的呼吸,看進他眼中的疑惑。

  「我啊!」

  「再說一遍。」

  「我就是禍首。」月影大聲地說:「照理說,如果你想要懲罰誰,也應該辦禍首。」她天才地建議道:「你既然那麼愛殺人,一刀殺了我,那不就什麼事都沒了,所有問題都解決了。」她將脖子伸長到他眼前,作出一副慷慨赴義、引頸就戮的模樣。

  他臉色變了又變,漸漸由青轉白,由白又轉紅;她還要他怎麼樣才高興?

  歐陽氣得聲音發顫:「如果你繼續這樣做,我有可能會殺你。」看到她臉上面無表情就讓他更氣,「但……現在,我只想要關住你。」他深吸口氣,「說吧,你究竟是怎麼逃出去的?」

  她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

  「在房間床帳的後面牆壁有一個機關。」

  「密道?」

  「嗯。」

  「還有多少個像這樣的密道?」

  她搖搖頭,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不曉得,我得看到才會想起來。」

  歐陽仍是不疑有他地相信了,「好吧,既然你這樣說……」他沉吟片刻,「就這麼辦好了,待會兒我讓人帶你到柴房。」

  「柴房?」月影瞪大渾圓的雙眼,「為什麼?」

  「你該不會以為你的懲罰已經結束了吧?」歐陽詢問地挑高一邊濃密的眉毛,「我想柴房應該沒有密道了吧?」

  月影賭氣地嘟起嘴不說話。

  「你不問我要關你多久?」見她不應答,歐陽也不生氣地點點頭,「也好,反正我也不知道想關你多久。」他下結論。

  什麼?她失去自由了嗎?他有什麼權利這麼對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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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00:30:1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她不能忍受禁錮!這已經是第幾天了?月影突然感到一陣驚慌,雖然歐陽把柴房改裝得既高雅又美麗,但不管它看起來像什麼,牢房就是牢房,對她而言,並沒有什麼分別。

  月影翻轉過身子趴在床上,將臉埋在枕頭裡,這動作卻激起她一陣劇烈的頭痛,覺得四周圍所有的東西都朝著她擠過來,她從來沒試過這麼久沒有出去呼吸過新鮮空氣,再過不了多久,她就要被逼瘋了。

  她聽見鎖的聲音,不一會兒,柴房的門應聲而開;她不用多加猜測就知道是誰來了,歐陽每天都會到這兒來看她好幾次,通常是送飯,有時也會來看看她是否需要添衣,會不會著涼?

  他輕輕地接近她,月影雖然沒聽見腳步聲,但對歐陽的感覺不必用聲音就可以確定,她靜悄悄地維持原來動作,理也不理他地蜷在那兒。

  「你……還好吧?」他沒有得到任何回音。

  他坐在她身邊,俯身憂慮地看著她,溫柔地將她翻過身來面對他,驚見那總是活力四現的美麗眸子黯淡地嚇人。

  「我快要死了。」她有氣無力的聲音,證明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心驚地用手拂過她前額,再順勢替她拂去臉上的髮絲,月影側過臉去,但仍避不開他溫熱的手掌;他是如此有力且溫暖,即使是在這麼令她生氣的情況之下,他看起來還是那麼值得人倚賴。

  不像是受寒啊?歐陽迅速地檢視周圍過後,看見放在一旁動也沒動過的午膳,不悅地擰緊眉頭說:

  「如果你還是繼續這樣下去什麼都不吃……沒錯,你可能很快就要死了。」

  「是嗎?」她懶懶地支起手肘,「我為什麼要吃?每天都待在這兒也不出去,肚子根本就不餓。」

  「你一定餓了,你從前天晚上就開始沒吃東西,你沒有那麼久沒吃過東西的經歷。」他淡漠的語氣很堅定,「那些冷的就別吃了,我帶了新的食物過來。」

  才一個轉身,他不知道從哪兒拿來一堆吃的東西,都是月影沒見過的,可能是他剛才帶進來的,剛好兩份,歐陽也打算要陪她一起吃吧。

  他對她的事情一清二楚,月影覺得很生氣,因為歐陽是她的獄卒。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餓了?」月影彈坐起來,也不知道哪裡生出那麼大力氣,她用力地戳著自己的肚子,「我的肚子餓不餓,只有我自己知道,你要關就關,千萬別管到我肚子這一方面來,如果我想餓死也是我高興。」

  歐陽恨恨地詛咒了好幾聲,「我要是讓你在我眼前餓著,那才是該死。」他端起其中一樣菜餚,「你是要自己吃還是要我灌?」

  他發現她賭氣絕食之後,立即帶了食物要來陪她吃飯,而月影卻用這種方式對待他,怎能教他不氣結?

  「隨便你怎麼樣。」月影氣忿地說:「就算你用灌的,也得看姑娘我吞不吞進去。」怒火使她的黑眸再次有活力起來。

  歐陽冷冷地看了看她,才緩緩說道:

  「我可以點你穴道再灌,不過……那有多麼痛苦你清楚,你好好考慮一下。」

  月影正打算頂嘴,正巧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阻住了他們兩人之間的爭辯。

  「王爺……」

  歐陽示意他閉嘴待會兒再說,然後起身離開,指著月影交代:

  「你好好斟酌,等我回來,你可以跟我一塊兒吃,要不就讓我……」他加重語氣,「喂你吃。」

  月影氣呼呼地看著他離去,才死命瞪著那份食物,突然間……

  她的眼睛一亮,伸手探入懷中拿出一包藥粉,灑在歐陽的那份菜餚上,還充分地攪拌之後,臉上露出快樂的微笑。

  ***

  樂平公主拖著夫婿尉雲來見歐陽,因為沒有月影消息,她每天提心吊膽的,尉雲拗不過她,只好帶著妻子來到這兒,以他對歐陽的瞭解,要是運氣好一些,說不定他會忘了上回在他家的事。

  他們就可以趁機見上月影一面。

  「怎麼那麼久?」

  面對著妻子的埋怨,尉雲只能苦笑,在等待通傳的時候,他還以為歐陽會氣得連見都不見他們呢!現在這樣還出乎他意料之外,但他卻不敢對妻子說。

  尉雲平常就很不重虛禮了,但歐陽的情形比他嚴重十倍以上,他的態度可以用「粗魯」兩字來形容。

  「王爺駕到。」

  尉雲偕妻子站起相迎,才見到歐陽出現,沒兩步就跨到了他們面前。

  「什麼事?」

  樂平聽見他不加修飾的粗豪大吼,趕緊躲在丈夫後面。

  「樂平好一陣子沒見到月影了,想要探望她。」

  歐陽瞪她:

  「你以為我會虐待她?」

  樂平的性子一向是吃軟不吃硬,也板起一張臉踏出一步怒道:

  「我怎麼知道?她那麼久沒跟我聯絡,要是她還好的話,你就讓我們見她。」她不理會丈夫的阻止伸手推開尉雲繼續說: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打她?」

  「打她?」歐陽的表情像是受了冒犯。「你以為像月影那樣的人……可以挨得了我打?我看起來像是會打女人的人嗎?」

  「要不然你為什麼不讓我們見她?」

  「我有說不讓你見她嗎?」歐陽氣急敗壞地說。

  尉雲笑了,樂平的激將法成功了,看來老婆還是高明得多,這招要是讓他來使……一定不靈。

  「那帶我們去見她。」

  「現在?」

  樂平仰起頭說:

  「當然是現在囉!要不然怎麼知道你有沒有掩飾事實。」

  尉雲差點沒笑出來,但見到歐陽鐵青的臉色,忍住了。

  歐陽所說的話像是從齒縫硬擠出來的。

  「好吧!跟我到柴房來。」

  樂平驚叫:

  「柴房?!」

  就連尉雲也不得不驚訝了,沒想到歐陽真的會虐待郡主,將她關在柴房。

  「愛來不來隨便你們。」他轉身就走。

  ***

  月影郡主在將那包已為歐陽準備多時的「秘藥」放在食物中之後,高興又得意,一張臉笑咪咪的,眼睛都瞇成一直線了。

  歐陽打開門時,見到的正是這種情形。

  「你怎麼了?」

  月影斂起得意神色:

  「沒什麼,沒什麼。」

  有點奇怪,她那個樣子好像很高興看到他一樣,她剛才見他還像見仇人般眼紅,他才想要開口問個清楚。

  樂平公主衝進來問道:

  「月影,你有沒有怎麼樣?」

  「你怎麼來了?」月影喜形於色地跳下床來。

  「逼尉雲陪我來的。」樂平話才說完,駿王就跟在妻子後頭出現,他仔細打量了這間改裝過的柴房,看得出來歐陽的用心。

  「改裝得非常高雅舒適。」

  月影長聲呻吟。

  樂平冷哼了幾聲之後說:

  「再怎麼高雅舒適,柴房就是柴房,有什麼好讚揚的?」

  「正確地說,應該叫牢房。」月影覺得有必要補充說明。

  歐陽面無表情地插口說:

  「既然知道這是牢房,一個囚犯有這種牢房還有什麼好挑剔的?」他忽略掉月影咬牙切齒的神情,指著那仍然沒動過的食物又說:「我不是叫你要吃嗎?」

  那是什麼態度?月影氣得想要立即發作。算了!小不忍則吼大謀,她再忍一忍他好了。

  「呃……一個人吃東西很沒意思。」她裝作無趣模樣,還輕輕地歎了口氣。

  樂平撫掌大叫同意:

  「對啊!一個人被關在這兒怎麼會吃得下?」

  尉雲對妻子的行為只不住搖頭,明知她是在為月影搖旗助威,就算月影說太陽是從西邊出來,她也會舉雙手雙腳贊成。

  至於他這一邊嘛!就得站在老婆這邊了,所以:

  「太好了,剛好我們也還沒用膳,乾脆大家一起吃好了。」

  「怎麼可以!」月影驚呼,這才驚覺失態住口,改為吶吶地說:「東西不夠四個人吃啦。」

  尉雲環顧四周,發現原先剩在那兒的午膳,「夠啦,我們也不太計較。」

  月影正待要說,沒想到歐陽先開口。

  「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就坐下來吃吧!」他已經沒空和他們閒扯淡,心裡一直擔心月影還沒吃任何東西。

  尉雲將東西全放在桌子上頭,月影看著那盤「特餐」被移至駿王夫婦面前,冷汗涔涔地滴下來,她不住地跟樂平眨著眼睛打著暗號。

  「怎麼?」樂平會錯意地說:「這個菜好吃?」她舉箸指向那一盤「特餐」。

  「不對,不對。」月影急急忙忙地站起來將那盤菜端到自己面前。

  「你愛吃?」尉雲這麼問。

  別開玩笑了,她瘋了嗎?「是……是,我就愛吃這個,你們千萬不要跟我搶。」

  「是嗎?」歐陽露出笑意,她終於有食慾了,「那你就多吃一點。」

  「喔,我會。」這下她死定了,這是什麼世界?天理何在?

  歐陽滿意地看著她吞下一口又一口的食物。

  尉雲又拿了另一盤高危險食物,月影馬上又跳起來,嘴裡還塞得滿滿的食物。

  「這一盤也是你的?」尉雲識相地將食物放到月影前面。

  月影只得又像征性地吃了一大口。算了!她將那幾盤菜全都一次攏在自己面前,其它的全推出去,這樣省得待會兒痳煩。

  樂平疑惑地看著月影,她今天的行為有點奇怪,依她看來,那幾樣菜並不是她平常愛吃的東西啊!何況月影吃得一向不多,今天這樣子看起來像是饑民。

  「啊……」月影微微側身彎腰低聲呻吟,沒想到這麼快就發作了。

  「怎麼了?」歐陽是第一個發覺月影有異狀的人。

  「沒……什麼。」就連發出這幾個字的聲音都今她痛苦不堪,月影起身輕聲說道:「容我告退片刻。」腰都快直不起來,還要裝成神態自若的樣子真辛苦。

  她該不會是……樂平開始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了;盯著月影假裝鎮定移到門外的身形,她回頭拋下的話證實了樂平的懷疑。

  「那幾盤菜是我最愛吃的,千萬……千萬……不要跟我搶。」她有氣無力地對著樂平說:「尤其是你,我們兩個是好朋友,你一定要把菜留給我,不要罔顧朋友道義……」

  「我知道,我知道……」樂平看見月影蒼白的臉色比她還緊張,「你趕快去,我明白了。」

  「你真的這麼做?」樂平對著床上虛弱的月影問道。

  她只能低低地呻吟道:

  「這是天要亡我,我沒有辦法逆天行事。」

  「是不是藥量放太多了?你應該放少一點的。」

  「謝謝你的忠告,我如果知道是自己要吃的,我會放少一點的。」

  樂平長歎道:

  「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在開玩笑?」

  月影勉強地露出笑容:

  「往好的地方去想,至少我恢復自由了。」

  「還說往好的地方想?有誰在好幾天粒米未進的情況之下還吃瀉藥?」樂平不住地搖頭,「你都已經虛脫了,這回傷身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補得回來,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不當場說個明白?」

  「那怎麼可以?這一招經我親身體驗,更證明了它的有效和痛苦,告訴他之後,下次就不能利用了。」她突然花容失色地問道:「他知道是什麼原因了嗎?」

  樂平搖著頭,「還在查,你這病在歐陽看來,倒是很突然,他正在查證原因。」

  「那糟。」月影半撐起身子,「你趕快去阻止他殺廚子、大夫……」

  「老早就去了,要是等到你吩咐……」樂平瞪她,「所有的人都過完奈何橋了。」

  月影放心地頹倒床上。

  「真奇怪,你就明明知道他喜歡亂七八糟遷怒,你還讓這種事情一再地發生,王府的人不被歐陽殺光真是奇跡。」

  「通常我都來得及自己去解救他們。」

  「萬一來不及怎麼辦?」

  是啊!萬一來不及怎麼辦?最近她和歐陽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糟了。

  「幫幫我,樂平,我只能向你求救了,他現在只要一不高興就把我鎖起來,這種日子我不知道還能過多久?」她蒼白的臉上出現窒息的神情,「總有一天會被逼瘋掉。」

  樂平相信,她瞭解月影,知道她不能長久在這種不自由的狀態下生存,一直以來,她就是最渴望陽光的那朵花兒,戶外的空氣和自由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因素,歐陽這樣做是扼殺她的性靈。

  「讓我想想……」樂平靜默了好一會兒,才神秘地對月影說:「我看這樣好不好?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就修書一封給我嫂子,你帶著我的信物和信件給太子妃蕭舞揚,我想……」

  「隔了一個國家,歐陽應該拿我沒法子吧?」月影的眼中出現希望的火花。

  是嗎?樂平想到歐陽的執拗,心中卻不敢作出肯定的答案。

  ***

  剛救下一群僕人的駿王尉雲和歐陽在一起。

  「你為什麼阻止我辦他們?」他一想到月影那蒼白的痛容就心疼。

  尉雲歎了口長長的氣才說:

  「歐陽,你的脾氣越變越大。」

  「一群飯桶。」歐陽仍生氣地咒罵著。

  「月影好些天沒吃了,一下子狼吞虎嚥地吃了那麼多,生病是有可能的,為什麼一定要怪在別人身上?」尉雲別有深意地瞄了他一眼,「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雖然每個人都說是你脾氣壞,但我知道……一定有別的原因。」

  歐陽靜默了好一會兒,對於尉雲,他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時候快到了。」

  「什麼時候?」

  「月影快十七了。」

  尉雲明白了,當初歐陽答應月影的父母要照顧到她出嫁或滿十七歲,而目前這個情況,應該到了他該放手的時候。

  「你沒有辦法護著她一輩子的,她已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尉雲緊盯著歐陽的表情,他臉上的肌肉緊繃著,「除非……」

  「你說。」

  「你替她找個丈夫。」尉雲惡作劇地說,明知歐陽的心情卻還這麼建議著。

  「嗯。」

  還撐?

  尉雲故意興高釆烈地又說:

  「那麼就別再拖了,我們立刻開始辦。」

  「我沒有認識合適的人選。」

  「樂平認識的人多,對於這種事,她最內行了,只要到時候你覺得人選合適,月影不就終身有靠了嗎?」

  歐陽冷冷地側過頭去,不想讓尉雲看見他眼中閃過的痛楚。

  「這件事情讓我再好好想想。」他下了結論,然後雙手隨意揮動,「我已經讓下人替你們準備了客房,這幾天就住在這兒吧!我想樂平公主一定希望和月影多聚一陣子。」

  尉雲點點頭,離開了歐陽,知道他想要一個人獨自靜靜。

  他一直在月影郡主身旁守護著她,親眼見她從一位不尋常的迷人孩子,直到今天她長成一個美得令人屏息的少女,她是如此美麗清新而且純真,讓歐陽有一股衝動想將她裝進盒子裡珍藏起來。

  而他和她無止盡的衝突也由此而生,他也不確定她是為了什麼總是要和他作對,只要他命她往東,她就絕對往西直衝,兩人的做法和目的永遠背道而馳,沒有一次是相同的。

  她為什麼總是不懂得他對她的善意呢?

  ***

  「今天好一些了嗎?」樂平幾乎每天都固定來探望月影郡主。

  月影睜著那雙迷人的翦翦秋水,綻開一個淺淺的微笑說道:

  「要不是大夫說還要休息個兩三天,我幾乎可以起來跳舞了,我快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麼?」

  「離開這兒啊!」

  「噓!」樂平聽她這麼一說,心都快要跳出來了,急忙看向周圍是否有別人,「你小心一點,被歐陽知道就什麼都別提了。」

  「說的也是。」話雖這麼說,月影還是又忍不住問道:「我什麼時候可以出發?」

  樂平無奈地搖頭,順著她的意思,小心地壓低聲音回答:

  「我已經派人過來,總得要有一群人保護你,我不能讓你單獨離開,一點安全保障都沒有。」

  月影聞言失望地嘟起嘴:

  「那還要等多久?」

  「快了,快了;你不要不耐煩,我這邊也是挺擔心的,萬一尉雲知道是我搞的鬼,那還不曉得怎麼收場呢?」

  萬一要是東窗事發,尉雲是絕不可能相信這件事……會跟樂平沒關係的,但是,現在也沒有那麼多工夫來管這些了,事情做了再說,後果怎麼樣,等到發生了再來想辦法。

  這種處理方式都是由嫂子那兒學過來的,有時候挺好用的,不過通常過程都是雞飛狗跳就是了。

  「你確定她會包庇我?」

  「沒有問題。」樂平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你到了舞揚那兒,只要聽她的就好了,其它的事情就都不要管,萬一發生了什麼事,也都與她商量,天大的事兒都有她撐著。」

  聽太子妃舞揚的話,天啊!事情的發展已經很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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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00:30:3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月影逃走了。

  在駿王尉雲得知後,不由得惶恐地看著妻子樂平公主。

  「我不敢相信你真的這樣做,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她躊躇地看著不悅的丈夫,「我……」驚訝他居然連問都不問就知道這件事是她幹的,她只好誠實地說:「我沒有辦法不幫她,歐陽整天將她監禁在王府內,照這樣繼續下去,月影終有一天會瘋的。」

  尉雲搖頭長歎道:

  「你怎麼會看不出來?歐陽和月影之間的衝突只有他們自己才能夠化解?旁人是什麼忙都幫不上的。樂平,你把她送到哪兒去了?」

  「我……」她深吸一口氣,「我修書一封,讓舞揚去照顧她。」

  尉雲發出介於呻吟和哀鳴之間的聲音,「月影會發瘋,你怎麼不怕我會瘋掉?交給蕭舞揚?」他不敢置信地揚高聲音。

  「沒有人比嫂子更會照顧人的了。」這是理所當然的。

  「也沒有人比蕭舞揚更會惹痳煩和捅樓子了。」他哀聲歎氣,「我們快走吧!」

  樂平被尉雲拉著就跑,她急喘喘地問道:

  「為什麼這麼急?」

  尉雲的腳步絲毫不敢慢下來,只稍稍挑高眉:

  「為什麼?你居然還問我這種問題,你的腦袋也被蕭舞揚影響了嗎?」樂平公主的嫂子舞揚是遠近馳名的迷糊蛋,「歐陽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喔!」他回身輕點妻子的額頭,「不知道替你哥哥惹了多大的麻煩!」尉雲長歎,「可憐的昊風太子,都已經有了這種妻子,妹妹還要替他惹事,不過……我現在也沒有多餘的時間來同情他了。」

  他索性抱起妻子飛奔,「至於我們呢!現在能離歐陽多遠,就跑多遠,一刻也不要多留,才是上策。」

  ***

  太子妃蕭舞揚果真不負樂平所望,對月影照顧得無微不至,讓月影郡主有賓至如歸之感。

  「謝謝你,舞揚。」

  舞揚睜大那雙澄淨無邪的眼眸,「話怎麼這樣說?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月影郡主不解地回望她,兩人的目光都那麼地純淨,可能是因為無知的關係吧?月影也許還有救,但是舞揚大概一輩子都是這樣了。

  「昊風太子到邊境視察,這些日子我都閒得發慌,每天都煩得要死,想要找一些好吃好玩的東西來嘗嘗鮮,昊風又怕我惹事……」舞揚斜瞄了一眼在旁邊老實站著的侍臣,「所以派了他最信任的侍臣黃金萬來監視我,還好有你來,要不然我快悶瘋了。」

  這樣還不叫惹事?黃金萬在一邊無奈地想著,太子妃和公主每回一聯手就沒好事。

  月影明白了,用手指著黃金萬說:

  「你是說……他是你的獄卒?」

  「獄卒?」舞揚認真地考慮了一會兒,「嗯……這個詞兒倒是很貼切,」她朝黃金萬問:「你覺得這個名銜怎麼樣?」

  黃金萬苦著臉道:

  「娘娘……」

  「好吧!」舞揚放過了他,「你要是不喜歡人家這麼叫你,我就不封你為獄卒。」

  敢情她以為「獄卒」這兩字還是可以誥封的。

  黃金萬鬆了口氣,可是舞揚下一句話又讓他頹喪起來。

  「喂!上次我替你繡的長衫,怎麼都沒見你穿呢?」

  她上回新學刺繡,繡了兩件長衫送給黃金萬,上頭只有一個「兩」字,要給黃金萬湊成黃金萬「兩」的。

  「你老是不穿,那怎麼會發財呢?辜負了我為你繡衣服的一番心意,也辜負了你家高堂為你取這個名字的心意,也枉費了……」

  「是,微臣明天就會穿來。」他急忙應允,怕她再說下去,會說到盤古開天去,說不定女蝸要補天都是因為他沒穿那件長衫而把天弄破個洞。

  舞揚滿意地點點頭。

  「你會刺繡?」月影很有興趣地問道。

  「是啊,如果你要學,我可以教你;我還可以教你跳舞,要不然舞劍怎麼樣?」舞揚很高興地建議著;她曾是著名的舞姬,舞技天下第一,無人能與之匹敵,由於她做事總是心無旁騖,功夫也學得很不錯。

  「真的?」月影興奮地說:「我很笨的,歐陽請人來教我都學不會。」

  「你笨?」舞揚嗤之以鼻,「只要我學得會,有誰會學不會的?我姊姊都常常這麼說。」還有人笨得如此自豪的?

  沒錯!天下不會有人笨得過她的。

  太子妃的姊姊是鎮南王孫謹銳的王妃蕭霧霓。

  「是嗎?太好了,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月影跳了起來。

  麻煩現在就開始了!

  ***

  「王爺,都已經準備好了。」

  聽見部屬的聲音,歐陽才把思緒從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小女巫身上收回。他的臉色凝重,嚴肅的面容彷彿罩上千年不溶的寒冰。

  她又逃離他了,而這次竟然逃到另一國家去,他就這麼令她不能忍受嗎?一定得要隔一個國家才可以?!

  當他發現這事的時候簡直怒不可遏,難道他每天去探望她,對病中的她噓寒問暖,她都全不領情?

  在追究責任的過程中,他查出駿王的妻子樂平公主嫌疑最重大。

  歐陽到駿王府去,打算向駿王夫婦討人,可惜他們也已經溜了;據王府管家福仲的說詞:他們遊山玩水去了,可能是打算到江南去探親。

  探什麼親?還不是跑到鎮南王府去「避難」了,真是好樣兒的!把月影送到蕭舞揚那兒去,自己就跑到蕭霧霓那兒去躲,這年頭朋友都是用來陷害的,娶了老婆就不講道義了。

  他僵硬地對部下吐出以下幾個字:

  「我馬上要出去,即刻出發。」

  他不會這麼就算了,沒有人能將月影郡主從他身邊帶走,就算是月影本身也不行,他整軍準備攻打鄰國太子妃蕭舞揚居住的東宮。

  蕭舞揚若是敢藏匿月影,就必須承擔這個後果。

  即使要一路從邊境打到他們的皇宮,他也會堅持到底。

  ***

  正在邊境視察的昊風太子,接到探子密報之時,震驚地將正喝到一半的茶潑瀇在地上。

  「你說什麼?」他放下已經空了的杯子怒道:「他們有什麼理由攻打我國?真以為我們沒有還手的能力嗎?」

  「據我們探來的消息,好像……」

  「好像什麼?」昊風硬聲道:「快說!」

  「好像是歐陽自己的意思……」

  「怎麼可能?」昊風不自覺地提高聲音。

  探子抓抓頭,這件事他也覺得奇怪,「但事實就是這樣,我們得來的消息正是如此,詳細的情形還得要再探,雖然是這樣,但歐陽王爺大軍在握,所以他若興兵攻來,將是傷亡慘重。」

  昊風太子皴起眉頭,他倒不是怕歐陽,但傷了百姓卻不是他所樂見,他是難得一見的明君。

  「歐陽的大軍已經到了哪兒?據我們這兒有多遠?」

  「差不多再五天就會到達。」

  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呢?最好能化干戈為玉帛。昊風不由得頭疼起來了,連起因都不知道,要讓他怎麼想辦法。

  「再去探清楚看看。」

  ***

  同樣的,消息傳到了鎮南王府,眾人和昊風太子一樣地震驚,此時鎮南王孫謹銳與其妻蕭霧霓正和尉雲夫婦聚首談天,樂平卻為了這件事驚得說不出話來,畢竟這件事和他們全部都有關係,歐陽要攻的是樂平公主的祖國,蕭霧霓妹妹的夫家,若是兩國交戰,這下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鎮南王妃蕭霧霓不相信地低喊:

  「不會吧?」

  鎮南王挪動一下身子,舒了舒筋骨才說:

  「有什麼會不會的?聖上都下旨要我去捉拿他了。」

  尉雲責怪地看向樂平,才淡淡地說:

  「只要和月影郡主有關,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歐陽會做出這麼魯莽的事,也是在我意料之中。」

  「這很嚴重。」鎮南王嚴肅地停頓半晌又道:「莫名其妙就興兵生事,聖上絕對不會放過他的,不曉得會用什麼罪名辦他?」

  「作亂?造反?」樂平緊張地猜測著。

  尉雲瞪妻子一眼,「別吵!」然後緊閉上嘴,什麼話也不再說了。

  樂平由尉雲的反應得知,這兩個罪名都是有可能的。

  孫謹銳沉吟片刻才道:

  「還有希望,因為歐陽攻打的是鄰國,如果我們處理得好的話,說不定歐陽就不會被扣上造反的罪名,至於作亂嘛!這就比較麻煩了……」

  「歐陽竟然會為月影郡主做出這樣的事,那麼……」霧霓突然插口問道:「他對她一定有極深厚的感情?」

  這個問話在現在這時刻雖然是牛頭不對馬嘴,但是樂平被霧霓這個問句給噎住了,愣愣地傻在那兒發呆。

  她怎麼從來沒有往這個方面去想呢?歐陽對月影的保護過度也是一種深情的表現?樂平往丈夫那兒看去,尉雲默默地點了點頭,明確地回答妻子無言的詢問。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樂平忍不住開口抱怨著。

  「還說我不告訴你?」尉雲氣了,「我不知道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你怎麼都聽不懂,還敢怪我?現在惹出事兒來了,你看這該怎麼得了?」

  聽完尉雲的話,樂平不安地晃來晃去,煩惱地問:

  「那有什麼方法補救?我也不是故意的,怎麼曉得……」

  這時眾人之間的智多星蕭霧霓突然開口:

  「我有一個瓣法。」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霧霓身上,她緩緩對著眾人說:

  「這方法得請樂平公主幫忙,先寫一封信說服昊風太子讓他別順著歐陽意起戰端,然後再讓尉雲上朝去面聖,說歐陽是應昊風太子邀請才去的。」

  「帶著大軍?」樂平撇了撇唇,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先靜靜。」尉雲舉手示意樂平公主別多說話,「這個主意不錯。」

  「你們以為皇上是白癡嗎?就算我哥哥和我們串通說詞,也不會有人相信我哥會邀請帶著大軍的人入境。」樂平還是忍不住要說。

  尉雲不得不捺著性子對樂平解釋:

  「雖然不會有人真的相信,但是……這可以給皇上一個台階下。」

  「什麼?」她還是聽不懂。

  「讓我們這樣子說吧!」霧霓接著替尉雲解釋,「歐陽握有大軍,平日又忠心,皇上絕捨不得讓他就這麼死了,但若非有個好理由,像這種情形,不辦他也不行,這可是抄家之罪啊!」

  「所以我們就替他製造個好理由?」樂平終於懂了。

  尉雲輕輕歎了口氣:

  「現在能開始寫信了嗎?」

  「沒有問題。」

  ***

  樂平公主給昊風的信件,當然不可能是送到邊境,所以就送到了宮中的太子妃舞揚和月影的手中。

  「完了。」舞揚將信紙攤開在桌面上。

  怎麼會有人把這兩字用這麼平靜的表情說出來?月影雖然覺得很奇怪,但還是順著舞揚的意思向前細看樂平寄來的信。

  「完了。」輪到她講。

  歐陽到底在搞些什麼?出兵?他是不是頭腦有問題?這麼大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月影不由得有些膽怯了。

  「有什麼補救的方法?」她的聲音低得幾不可辨。

  舞揚聳聳肩,「沒關係,昊風會有解決的方法。」

  那種天塌下來有人替她頂著的態度和樂平如出一轍,現在月影終於明白樂平的莽撞是從哪兒學來的了。

  她小心地探問:

  「那你在擔心什麼?」

  舞揚微微顫了一下,「我在擔心昊風回來時,要怎麼對他解釋。」

  「太子會對你凶嗎?」

  「當然會啦!」舞揚淺淺地微笑,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樣子,「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常常會惹他生氣,不過……」她神秘地眨眨眼睛,「過一下下就好了,昊風是不會氣太久的,頂多只是有點無可奈何的惱怒罷了,我們只要想個辦法……」

  「什麼辦法?」

  「避避風頭囉!」

  「那這封信……」月影拿起那張信紙揚了一場。

  「這簡單!」舞揚將信接過來折了折之後放入信封,「我們讓黃金萬把信送去給昊風。」她抓抓頭,一副很煩惱的樣子,「可是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呢!」然後就豁出去地搖搖頭,「管他呢!反正我都要逃走了。」

  「太好了!」月影嘴角彎成一個微笑,「這個辦法太棒了!我們可以趁這個時機遣開黃金萬,獄卒不在的時候就可以逃走,你這個主意真好。」月影拍著舞揚的肩稱讚她。

  「啊?」舞揚怔怔地看著月影,「我怎麼沒想到?」

  「怎麼?你原本不是打算這樣……」月影瞪大眼睛,「所以才叫黃金萬去送信?」

  舞揚誠實地搖搖頭,她才沒有那麼「深謀遠慮」的心機呢!

  「沒關係!」她突然笑了起來,「你看,這不是天助我也?連我沒有故意費心去想,都會變成完美的計劃,事情一定沒有問題的。」舞揚拍胸脯保證。

  聽她這麼一說,月影反而覺得有點不確定,真的會沒問題嗎?

  ***

  歐陽坐在主帥的營帳中,悒鬱的心情依然掌控著他,陰晴不定的臉色讓所有人都避他避得遠遠的,除非必要,沒有人願意到他面前來。

  這也沒什麼關係,除了明天就要攻進城中,並將月影帶回他身邊,歐陽覺得沒什麼好在乎的,就連以後將發生的後果,也不重要。

  所以當夜行人由營帳外閃進來站在他面前,他也不覺得訝異。

  「你是誰?」

  闖入者氣宇軒昂,並不像尋常刺客蒙著面。這人氣定神閒地站在他面前,還有一股高貴的氣質,那種與生俱來的貴族氣息是歐陽再熟悉不過的,而那俊雅的面容,他好像曾在哪裡見過,就好像……

  「我是昊風。」

  就好像樂平公主。

  「原來你就是昊風太子。」歐陽不得不訝異了,「竟然敢單槍匹馬來見我,難道你不知道我此行目的嗎?」他站了起來,「你不怕我將你拿下?」

  昊風仍是神色自若,「你要是想將我拿下,也不必等到現在才張揚。」

  歐陽坐回椅上,也不對昊風的說法提出答辯,只是冷冷地打量著他,看著昊風太子的眼睛,他彷彿見到樂平公主第一回護著月影郡主的模樣,那不畏生死捍衛弱者的王者之風。

  「我早就知道你來的目的。」昊風自顧自地開始說:「可是……我並不知道事情的起因,一個沒有原因的爭戰,你覺得是有必要的嗎?」

  「沒有原因?」歐陽陰惻惻地笑了,「我怎麼會去打一場沒有原因的仗?這牽涉到多少人的命,你知道嗎?」

  原來他也是知道的,昊風心裡這麼想著。

  「那麼請你告訴我原因。」昊風平靜地看著他,「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要消弭這場戰爭,在還沒有演變成不可收拾地步的此時,就將它盡可能快速地解決。」

  「可以。」歐陽挺乾脆地說:「只要你們將月影還我。」

  「月影?」昊風不能會意。

  「就是月影郡主。」歐陽不耐地低吼著。

  「月影郡主?」昊風仍喃喃地重複著歐陽的話語。

  歐陽爆發了,「你不要再裝傻了,樂平公主已經將月影郡主送到你宮中,若是不將月影送還給我,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該死的樂平!」昊風低咒著,「就只會替我惹麻煩。」按著又是一連串氣憤的咒罵。

  「你不知道?」歐陽驚愕地瞪著昊風。

  「我怎麼會知道?」昊風無奈地攤開手,「自從出來巡視邊境,我已經有好久沒有回過宮了。」他深長歎口氣,「每回我一不在就有事。既然沒有人傳書通知我,想必是舞揚收留了她。」

  歐陽也聽說過太子妃蕭舞揚的事跡,對於這個女人的夫君,雖然是敵人,也值得同情。

  「你可以作主將她讓我帶回去?」

  「我得要先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才行。」昊風搖搖頭再歎口氣,「可以坐下談談嗎?」

  歐陽的臉色漸漸平靜了,不知怎麼地,他對這個人有好感,就像對那個背叛他的朋友尉雲般親切,或許有互通之處,兩人應該可以瞭解和溝通。

  「請坐,我們可以慢慢談。」他終於和顏悅色地指指前方的座椅,首次用平等的態度對待昊風。

  距離天亮出兵還有好長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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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00:30:5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章  

  昊風和歐陽協議將兩軍對陣之期延緩三天,讓他回去確定是否月影郡主在舞揚的庇護中,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會將郡主送返歐陽營中。

  天色濛濛地亮了,昊風循著原路回去,和來時一樣,沒有驚動歐陽大軍裡的任何人,這裡對他來說,彷彿入無人之地般容易。

  只是沒想到回到城中,居然會看見黃金萬!

  「你怎麼會到這兒?」他覺得十分不安,「我不是讓你看住舞揚嗎?」黃金萬會擅離職守,這件事極為奇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啊!

  「娘娘讓微臣送這個來給殿下。」黃金萬上前一步,將信件交給昊風。

  「信?」昊風接下信件,順勢在桌邊的椅子坐下,拆看一看,大驚,急忙問黃金萬道:「那她們現在在哪兒?」

  「在宮中吧?」

  昊風頹喪地抓著信往桌上一拍:

  「一定已經逃了。」

  黃金萬惶悚地跪下:

  「微臣該死!居然不知道中了娘娘的調虎離山之計。」

  「你起來。」昊風免了他的罪,「舞揚是不會使什麼詭計的,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就先躲起來而已。」

  「那娘娘會到……」

  「肯定是回昆明娘家了,我是怕她一路上沒人保護,而且……」她必定帶走了月影郡主。

  如今發生了這種事情,歐陽那兒就更交代不過去了。

  ***

  陣前旌旗飄飄,歐陽整軍準備攻打昊風太子。三天過去了,他還沒有實現承諾,這場爭戰對於他來說,已是勢在必行。

  「稟王爺,鎮南王爺孫謹銳駕到。」

  「孫謹銳?」歐陽停頓半晌,「讓他過來。」

  孫謹銳帶著一隊隨從進來,才看見歐陽便從懷中取出聖旨,也不宣讀就直接遞給他。

  「我今天充當欽差,聖上要我拿你回去,詳細情形就自己讀聖旨……」他這種欽差也很少見。

  「怎麼……」

  「不要說話。」謹銳阻止他,現在要是他說出什麼不適當的話,可能將來會妨礙他們營救他的計劃,「你究竟要不要跟我回去?是束手就擒還是想反抗?反抗的話……就是犯上作亂了。」他已在言語中提醒他。

  歐陽點點頭,「我跟你回去。」

  謹銳鬆了一口氣,霧霓的計劃,至少在他這一方面,已經完成了。

  ***

  春天,面對著青山綠水間的鳥語花香,這景色該是如何地恬適美妙?月影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感覺原本該是綺麗而溫馨柔麗的,但她卻感受不到那股生氣蓬勃的盎然氣息,反而感覺有些忐忑。

  這情形從她知道歐陽為她出兵之後就開始了,月影擔心著歐陽目前的景況,但她卻還沒意會過來是怎麼回事,只覺得心頭像被塊大石頭緊緊壓住。

  「你覺得這兒怎麼樣?」舞揚當然不會發現月影的異樣,「我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如昊風所料,舞揚確實是帶月影回到了昆明娘家;蕭舞揚的父親為綠林道上的聞人,雖然已經改邪歸正,兩個女兒又嫁了王孫貴冑,但在黑道上的勢力仍不可小覷,只要亮出蕭鵬的名號,沒有人敢不賞臉的。

  而舞揚的功夫也是一等一,所以這一路行來,並沒有發生什麼困難,也沒有人敢來刁難,就順利到了昆明。

  「很漂亮。」月影順著舞揚的語氣這樣回答。

  「是啊,天氣越來越溫暖了。」舞揚挺直了腰,「再趕一程就到家了,不知道爹看見我會有多高興?」她想像著天倫重聚的悲喜模樣。

  蕭鵬看見次女突然跑回家,是絕不會高興的,以上這些話全屬舞揚自己幻想;畢竟是自己撫養多年的女兒,而且她今日身份又不同往昔,會這麼突兀地出現在面前,鐵定是惹了大禍。

  蕭鵬才不會快樂呢!要是有一些激烈的情緒,充其量也只是苦惱罷了。

  一個搗蛋女兒跑來已經夠糟了,何況還是兩個一起跑回來,而且還一人帶著一個同樣麻煩的女娃兒——樂平公主和月影郡主。

  月影和舞揚才進了蕭家的地盤內,馬上就有人通報,他便暗中派出大批人馬保護她們,所以兩人才到蕭家大院門外,就已有人打開正門迎接——

  「二小姐,大小姐已經在正廳裡等著你了;老爺一早就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但他已經知道你們回來了。」管家上前稟報。

  當舞揚回到蕭家大院,發現霧霓和樂平早就到達的時候,可真是驚訝極了,她蹦蹦跳跳地拉著月影,月影被她拉得跌跌撞撞地衝向蕭家大廳,一點也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說給別人聽,也沒有人會相信,這是兩個身份高貴的女子。

  「你們怎麼也……」歡樂和喜悅的心情打心底升起,沒想到避難也可以有這麼多好友陪伴。

  駿王妃樂平公主說:

  「嫂子,霧霓姊姊老早就猜出你會回來。」

  「真的?」

  「有什麼真不真的?我們不是已經在這兒等你了嗎?」霧霓皴了皺鼻子,「你那點頭腦,誰猜不出來你會往哪兒躲?」

  「那昊風……」舞揚緊張地舔舔嘴唇。

  「就更不用說了。」霧霓下了結論,「可能早就出發來逮你了。」

  「我……」她已經想不出來要往哪兒躲了,「怎麼辦?我要去哪兒躲?」她拉著霧霓,像小時候一樣,只要一有困難就想要姊姊替她想法子。

  「我看你也不用想躲了,沒什麼他找不到的地方。」霧霓對她實話實說:「你就乖乖地待在這兒等著他來,我們到時候再看太子的反應來想法子。」

  「你說話算話唷!」舞揚這才有些安心,「真的要幫我想辦法才行。」

  這時候樂平公主發現月影郡主從進來到現在,就只發愣地盯著蕭霧霓和蕭舞揚兩姊妹,一句話也不吭地微張著嘴。

  「喂,你怎麼了?一句話也不說。」樂平推推月影,「蒼蠅快飛進你嘴裡了,嘴巴張那麼大。」

  月影微微晃了晃身子,「她……」她指著身邊的舞揚,手指微顫地又指了指霧霓,「她們……」

  「鎮定點兒。」樂平扶住月影嬌小的身子,「把話說清楚。」

  「她們長得一模一樣……怎麼會有兩個……舞揚?」她是不是見鬼了?

  大夥兒聽她這麼一說,全都笑開了;這蕭家姊妹是一對孿生姊妹,兩人的眉眼容貌一般無二。

  霧霓蹙著秀眉,「小妹妹,你怎麼可以說……有兩個舞揚呢?」她用眼角斜睨著妹妹,「我是蕭霧霓,也就是蕭舞揚的孿生姊姊,把我和這個迷糊小笨蛋牽扯在一起,對我可是天大的侮辱。」

  這血緣關係可是分不開的,樂平公主聽見鎮南王妃這麼說,不由得心生好笑之意,但她可是聰明得沒露出半點痕跡,要不然可能會被蕭霧霓這個鬼靈精整死,還要幫她點銀子呢!

  月影細看舞揚和霧霓,兩人同樣杏眼桃腮,一樣地清靈絕色,秀麗可人,但姊姊霧霓在眼角和舉止之間都透著機巧應變的聰敏,而妹妹舞揚自然流露出淳厚的嬌憨姿態了。

  「哦!」她看得眼睛有些累了,所以揉揉圓亮的雙眼,「一定常常有人認錯吧?」她輕柔地歎了口氣,看起來可愛極了。

  其餘三人都苦笑著,她說得很正確,就連她們的父親蕭鵬都常常認錯呢!

  「只要我們的丈夫不會認錯就行了。」

  這件事兒真的挺奇怪的,她們的丈夫就從來都不會弄錯,不管她們怎麼戲弄他們都沒有用,霧霓和舞揚用過她們所有想得出來混淆視聽的方法,但對昊風太子和鎮南王都沒有用。

  尤其是孫謹銳,他已經被蕭霧霓訓練成精了,只要她稍有動作,他就可以猜出她想要搞什麼鬼,什麼都別玩就被活逮了。

  「樂平,怎麼只見你一個人?」月影覺得奇怪,她和尉雲一向都是形影不離的,「尉雲人呢?」

  舞揚也插口道:

  「對,姊夫呢?怎麼到現在還沒見他出現?」

  「還說呢!」霧霓瞪了舞揚一眼,「你們這回惹的事兒可大了!」她示意大家全坐下來談,等到全坐定之後,才緩緩開口道:「謹銳奉聖上之命去捉拿歐陽進天牢……」

  「什麼?」月影和舞揚皆失聲驚叫地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而尉雲呢,就到京師準備替歐陽說情去。」樂平補充說明,大家都知道,尉雲和當今皇上是姑表兄弟。

  月影急得都快要哭了,霧霓看見她的反應,沒有作出任何表示,只是暗暗記在心中。

  「那現在呢?」她的問話中帶著哭音。

  她聳聳肩,「我們和尉雲、謹銳用飛鴒傳書保持聯絡,接著下來的演變誰也說不準。」

  她別具用意地看了看月影再說:「但是歐陽獲罪是必然的。」

  月影只覺得昏眩,稍稍後退兩步,幸好樂平公主適時扶住了她,樂平覺得很怪,不知道為什麼霧霓要嚇唬月影郡主?她們不是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嗎?

  「別哭。」她安慰著月影。

  霧霓進一步問她:

  「你不希望他死?」

  月影愣了愣,她不是一直希望歐陽死嗎?要是他死了,不是就沒人管她,沒有人一天到晚煩她了嗎?現在有了這個機會,而且也不用她親自下手,就可以達成她的願望,怎麼她反而心痛至此?

  「我……」淚珠滴下她美麗的眼睛,「我不希望他為了我被人殺死。」

  「是嗎?」霧霓靜靜地說。

  樂平突然插嘴說:

  「對啊!月影一直希望是她親手殺死歐陽,而且還得要神不知鬼不覺,這樣她才會覺得有成就感。」

  月影聽樂平這麼說,一時心中五味雜陳,也不知道作什麼反應?這確實是她曾經說過的話,只不過在此時重溫,卻顯得幼稚且可笑。

  「真的嗎?」舞揚聽得興起,「那我們一定得想法子把歐陽救回來,好完成月影的心願。」

  霧霓仍是緊盯著月影頹喪的表情,「好,我明白了,我會想辦法救歐陽的。」

  月影的小臉頓時亮了起來,「有法子救他?」

  霧霓並沒有理會月影的問話,反而朝舞揚那兒問道:

  「樂平公主寫給昊風的信,他看了之後有什麼反應?」

  「反應?」舞揚呆了呆,「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霧霓有些氣了,「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有進一步的行動?昊風太子難道不願意配合我們的計劃嗎?」

  樂平噤聲不語,直盯著月影和舞揚兩人看。

  月影覺得有必要站出來為舞揚說話,她已經被罵得一愣一愣地,沒什麼話說。

  「我們一接到信之後,舞揚就派人將信送到太子正在巡視的邊境,」她有些為難地停下口,「然後……我們就……」

  「你們就逃回來了。」霧霓如果到現在還不明白,就枉費了她絕世聰明的腦袋,「難怪……」

  「難怪什麼?」舞揚終於回過神來。

  她姊姊沒好氣地瞄了她一眼:

  「難怪昊風太子那兒都沒消息,我們本來是想請他串通說詞,說歐陽是他邀請去的,這樣就可以替歐陽擺脫興兵作亂的罪名……」

  「那他怎麼沒有……」舞揚奇怪地垂著頭,看起來滿認真地想這個問題。

  「笨!他出來追你了呀!」霧霓歎了口氣,「既然被攻打的危機解除了,昊風怕你在外頭又替他招惹什麼痳煩,還不趕快過來找你嗎?」

  「對不起。」舞揚低頭認錯。

  「罷了!」霧霓揮揮手,「其實現在有你在,結果也是一樣,你就代表昊風太子。」

  總算可以將功補過,舞揚吁了口氣,月影聽到這兒,也比較不緊張了。

  「我先修書一封給謹銳,看看目前是什麼情況,然後……」霧霓鄭重地對舞揚說:「你就每天給我待在家裡,等著收回信,然後再用太子妃的名義,說歐陽是被你邀請去的。」

  舞揚很認真地聽著,認真得讓月影害怕她聽不懂。

  「聽懂了沒有?」霧霓失去了耐性。

  「聽懂了。」舞揚點著頭,「意思就是……我不能和大家一起出去玩了?要一個人待在家裡?」

  月影和樂平同聲呻吟。

  「沒錯。」霧霓回答她,「你接到回信就按照計劃回信。」

  「計劃?」舞揚傻傻地重複著霧霓的話。

  「總而言之,你的任務就是庇護歐陽就是了。」霧霓乾脆說得更明白一點,「如果對歐陽有利,你就去做就行了。」

  這件事已經變得很畸形了,本來舞揚和樂平都是為了幫月影避開歐陽,沒想到現在竟然會演變至此?可惜月影在此時竟笑不出來,換做其它時候,這是多麼有趣啊!為什麼在跟歐陽的生死扯上關係時,卻這麼地緊張,好像有人扯住她的喉嚨似的。

  ***

  尉雲和謹銳兩人正在密商——

  「有沒有消息來了?」

  謹銳搖搖頭,「昊風太子那兒沒有消息,據探子說,他已經離開了。」

  「那怎麼辦?」尉雲煩惱地間:「皇上那兒……也拖不了多久了。」

  「沒關係,我已經寫信讓霧霓想辦法,只要她見到舞揚和月影郡主就成了,希望動作能快些,不要讓我們老在這兒乾等。」

  「參見王爺。」侍衛拿著一隻信鴿出現。

  鎮南王孫謹銳接下來,取下信紙之後將信鴿遞回,「拿下去。」

  「怎麼樣?」尉雲心急地問著。

  「月影和舞揚已經回到昆明瞭。」謹銳大略地轉述內容,「現在我們就只要和舞揚配合。」

  和蕭舞揚配合?尉雲有不祥的預感。

  ***

  月影和舞揚在一塊等著營救歐陽的消息。

  「你真好,不跟大夥兒出去玩,肯在這兒陪我。」舞揚感激地拉著月影的手說道。

  月影只得淡淡地苦笑,她是擔心歐陽的安危,這個時候有誰玩得起來?

  但是蕭霧霓和樂平公主好像就沒有這個煩惱,這幾天來,她們兩個每天都女扮男裝到各處去玩,有時到蕭家賭坊賭賭小錢,有時候又到尋芳閣去找老鴇徐嬤嬤聊天玩耍。

  「二小姐,王爺的信。」

  舞揚放開月影的手,接下僕役送過來的信件,仔細看了好久。

  「信上說些什麼?」月影找了個好座位坐下。

  她微偏著頭,「姊夫是說,要我寫個邀歐陽去玩的好理由。」舞揚也在桌旁的椅子坐下。

  「理由?」

  「對啊,你想——」舞揚很虛心地請教月影,「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麼……好理由,才會請歐陽王爺率大軍兵臨城下?」

  這個好理由好像挺難想的,月影也苦著臉,正常來說,這種情形是不可能發生的,就連不正常的時候,大概也不會有君主做出這種傻事。

  「算了……算了!」她只要一碰到困難就想逃避,「待會兒再想,我們先聊聊?」

  「聊聊?」月影糊塗了。

  「聊聊說不定就有靈感了。」舞揚持了個很怪異的說法,但月影也不曉得該怎麼反駁她。

  「聊什麼?」

  「隨便。」舞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就說歐陽吧!他是不是一直那麼霸道?」

  月影仔細想了一會兒才說:「好像是的。」又覺得不夠再補充,「自我有記憶以來就是這樣。」她嬌俏地扮了個鬼臉。

  「那麼……」舞揚又問:「你覺得尉雲呢?」

  月影眼光調向遠方,回憶著以前所認識的尉雲,「尉雲現在是不會了,但以前好像也是差不多,這兩個人的脾氣很像,不過……歐陽的脾氣好像較尉雲更暴躁一點。」

  「嗯……」舞揚自顧自地說:「我記得以前沒嫁給昊風的時候,他也老是對我發脾氣。」

  「他現在不是也會?」

  舞揚抬起頭來看著月影,笑咪咪地說:

  「現在跟以前那種發脾氣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法?」

  「我也不大會形容,總而言之,不一樣就是了,以前他很凶的。」舞揚作出個很害怕的表情,「很凶的,真的很凶的。」

  月影不太明白,發脾氣就是凶痳!還有什麼人發脾氣會很溫柔的嗎?

  「有了!」

  月影被她叫得嚇了一跳,「什麼有了?」

  「歐陽就是少個老婆嘛!娶了老婆之後,他就沒空管你了,脾氣也會變溫柔,更不會動不動就遷怒別人。」

  月影凝思考慮,「好像滿有道理的。」她也贊同舞揚的說法。

  「你也同意?」舞揚喜形於色。

  「嗯!」

  於是,舞揚趕忙準備提筆:

  「我現在知道要寫些什麼了。」

  ***

  御書房內。

  尉雲正忙著安撫皇上,由於事情和原定計劃有點不一樣,現在要等舞揚的信件送到,時間拖得太久,皇上也顯得極不耐煩。

  「這件事情,朕要盡快地處理掉。」

  尉雲歎了口長氣。

  「要是不辦歐陽的話,如何正網紀?」皇上也很煩惱,他並不想殺歐陽,損失像他這樣的一員大將。

  皇上仍是不說話。

  「你不是說,他是昊風太子的妃子請去的嗎?」皇上質問他,「怎麼到目前還沒有送信來?」

  他要是知道就好了,照理說,應該已經到了,歐陽都快要被人處決了,這信件還不送來,等人被殺了,那時再送來也沒用了。

  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孫謹銳了,鎮南王孫謹銳和尉雲約好,若是他一收到信,就會趕進宮裡,所以讓他能拖多久時間就拖多久。

  但是,他也已經拖夠久了,從進宮那天算起,尉雲就死拖活拖,拖過了十天,拖過了半個月,到今天已經快一個月了,就算路途遙遠,也該送到了吧?

  「朕今天就要下令誅他九族。」

  尉雲心一驚,莫非是歐陽命該絕於此?

  「奴才參見皇上,王爺。」內侍上前來。

  「何事?」

  「鎮南王孫謹銳晉見。」

  皇上驚喜地說:「快傳他進來。」

  尉雲總算解脫了,深長地吁口氣出來。

  鎮南王孫謹銳進來,在皇上面前一拜,「微臣參見皇上。」

  「平身。你將信件帶來了嗎?」

  謹銳將信件交給內侍遮上去,皇上接過去之後,將信件拆封展開。

  「寫些什麼?」尉雲趁機小聲問。

  「不曉得。」謹銳也低聲回答,「時間太趕了,我一接到就進宮來,誰曉得舞揚寫些什麼?」

  正在閱讀的皇上突然爆笑出聲,「哈……哈……」驚得謹銳和尉雲幾乎跳了起來。

  「皇上……」

  皇上也不理會他們,邊笑邊高聲叫著:

  「來人啊!快去將歐陽王爺放出來,恕他無罪。」

  「她寫了什麼?怎有如此神效?」尉雲低聲對謹銳說。

  皇上將信紙一揚,交給尉云:

  「你們可以看一看。」

  尉雲迅速看了一下。「老天!」也忍不住笑出聲。

  信上寫著:

  久聞貴國有一曠男歐陽王爺,名聲遠揚四海。正巧敝國怨女忒多,基於兩國長久交好情誼,因此想替王爺遴選美貌妃子,特請歐陽王爺前往敝國,沒想到造成誤會,實乃舞揚之錯……

  「真該檢查一下才對。」謹銳忍不住要這麼說。

  皇上被這個笑話逗得龍心大悅,直開心地笑道:

  「就連鄰國君主都這麼關心朕的臣子的終身大事,我怎麼能輸給他們呢?我國也是美女眾多,因此……」他指指孫謹銳,「鎮南王妃和太子妃是姊妹,這回歐陽選妃之事,朕也要參上一腳,就交給你去辦,千萬不可輸給昊風太子他們。」

  這種事是怎麼發生的?尉雲不禁覺得啼笑皆非,早先他不祥的預感已經實現了,他簡直不敢想像,當他告訴歐陽這個消息時,歐陽會用什麼態度對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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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00:31:08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孫謹銳,為何皇上會突然赦免我,放我出來?」

  謹銳讓歐陽這麼一問,連忙掉頭看向尉雲那邊;自從歐陽打天牢裡出來,就一直不停問這個問題,他們已經避到沒法子避了。

  尉雲若無其事地走開,口裡還喃喃念著:

  「對不起,道友。反正死的不是貧道自己,你就看著辦吧!」

  歐陽沒注意聽,但謹銳可聽得清楚明白極了,他怒瞪尉雲一眼,才避重就輕地對他說道:

  「我小姨子蕭舞揚寫了一封信,說你是她邀請去的,所以皇上覺得沒必要追究了。」

  「皇上會相信?」連他都覺得詫異。

  「呃……」謹銳沉默,突然覺得不應該放過尉雲,指著他說:「還有尉雲替你說情,皇上看在他的面子上,只好相信了。」

  尉雲在心中咒罵謹銳,趕緊上前來搭住歐陽的肩說:

  「我才沒有那麼大的功勞呢!還不是皇上相信你,不願失去一員大將,所以才會從輕發落,應該謹銳居功,叫蕭舞揚寫封信,正好給皇上一個好借口……」

  這樣說下去,對誰都沒好處,謹銳忙不迭地打斷他說道:

  「好了,所以你要念在皇恩浩蕩,以後更忠心體國。」

  算他識相,尉雲閉上嘴,不再多說。

  雖然歐陽目前還不知道,但替他選妃的事情已經在籌備當中,謹銳早就通知仍在昆明娘家的妻子,一切都交給她來處理。

  他還希望等到了昆明,霧霓會替他想出辦法應付歐陽,至於他這邊嘛!看能瞞多久,就瞞他多久。

  ***

  「什麼?」

  「有必要這麼震驚嗎?」舞揚對著那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問道:「你不是叫我拯救歐陽嗎?不是成功了?他可以活得好好的。」她自信地看看桌上擺著的信紙,「姊夫的信上都有寫。」

  「還可以娶老婆。」月影補充說明。

  霧霓呻吟,這女孩究竟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歐陽選妃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嗎?

  「你知道歐陽娶老婆是什麼意思?」她借用月影的說法。

  月影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就是歐陽的脾氣會變得溫柔,沒有空再管我的事,不會再找麻煩,隨便對別人遷怒。」

  「老天!你真的以為是這樣嗎?」這個說法與婚姻根本就是兩碼子事,狗屁不通。

  「是舞揚說的。」月影被搞迷糊了,「不然是怎樣?」

  霧霓沒空理她,只轉向妹妹舞揚說:

  「你要是有孩子,請交給奶娘,別自己帶,免得教壞孩子。」

  舞揚只傻傻地點點頭,霧霓確切的意思,她不太懂。

  「歐陽的妻子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一。」霧霓明白對月影說:「到目前為止,他心目中最重要的女人是誰?」

  月影呆望著霧霓,不知道她問的話是什麼意思?

  舞揚一旁提醒她,「可能是你喔!」

  月影恍然大俉,指著自己鼻子:

  「我也算是女人?」

  「勉強啦!」舞揚說道。

  霧霓的頭快要炸了!「算了,算了!你們兩個要是沒什麼事就給我出去,這樣反而乾淨省事,別在這兒給我惹庥煩。」

  「可是……」月影顯得遲疑。

  「姊夫不是說要我們籌備歐陽選妃的細節嗎?」舞揚問著。

  「不用、不用……」霧霓連連搖著手拒絕,「我自己來就好了。」哪還敢再讓她插手﹐「你帶著月影到處去玩。」

  舞揚眼睛一亮,「這次輪我們去玩了?」高與地挽著月影。

  霧霓歎了口氣:

  「對!你愛玩多久就玩多久。」

  玩總不會又玩出事兒來了吧!

  ***

  昆明尋芳閣的老鴇徐嬤嬤是舞揚崇拜的偶像,今兒個她特別帶月影郡主過來拜見她;徐嬤嬤武功高強,為人豪爽處世不拘小節,蕭家兩姊妹總是拿她當榜樣,曾立志要像她當個老鴇,接替她的衣缽﹐還玩出了第一名妓「彩霓姑娘」的名號。

  沒想到月影和徐嬤嬤一見如故,嬤嬤對她充滿好感,尤其是月影,簡直就把她當作神一樣看待。

  徐嬤嬤見到舞揚極為高興,「我本來以為你不來了,每天只見到霧霓和樂平公主,還道舞揚忘了嬤嬤呢!」

  「怎麼可能?」舞揚不信地睜大眼,「嬤嬤怎麼會這麼想呢?我每天都想要來這兒,要不是被霧霓規定在家裡等待消息,老早就飛奔過來了。」

  「我也是!」月影的心情很愉快,「以後我要天天來。」

  徐嬤嬤聽她們這麼說,當然是心花怒放,但轉念一想,又悠長地歎了口氣。

  「怎麼了,嬤嬤?」

  「你們就算想天天來,以後恐怕也沒有機會了。」

  「為什麼?」兩人同聲驚叫。

  「老爺子打算將尋芳閣賣了,叫我開始找買主。」

  「不行!」舞揚脫口叫出,「爹怎麼會突然想要這麼做?」

  徐嬤嬤聳聳肩道:

  「他發現你們當初搞的花樣了,而且……以你們和老爺子現今的身份,當妓院、賭場以及當鋪的老闆也不太體面。」

  沒錯!根本就是極不合適。

  「連賭場也要關?」

  徐嬤嬤點點頭,「嗯,尤其是最近……」她欲言又止地停口。

  「最近怎麼?」

  「樂平公主迷上了到賭場去玩兒,老爺子覺得不妥,所以……」接下來的話,她也不必多說了,想必大家都已經懂了。

  當然不妥,等到尉雲回來,或者是昊風太子知道自己妹妹喜歡上賭場,那可不得了;但是……

  月影可不這麼覺得。

  「樂平都喜歡玩?那一定很有趣。」她有些嚮往,「我也好想去,待會兒也帶我去好不好?」她臉上帶著可愛的笑容央求舞揚。

  「不行。」

  舞揚堅決地搖搖頭,意外地拒絕了她,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若是有玩的事情,她總是一馬當先,身先士卒。

  月影覺得有些沮喪,但聽到舞揚接下來的話又改觀。

  「我們得要先想辦法拯救尋芳閣的命運,要不然等去玩賭場之後、所有好玩的地方全被爹給賣光了,以後還有什麼搞頭?」

  「沒錯。」月影非常同意這個說法,轉而興匆匆地加入拯救尋芳閣的行列。

  「不用等霧霓想辦法嗎?」就徐嬤嬤對舞揚的認識,已經不大可能相信她。

  「她現在才沒空管這裡的事呢!」舞揚眉開眼笑地說:「霧霓正在找我籌辦替歐陽選妃的事,為了要報答她,這尋芳閣的拯救計劃就包在我身上。」她瞄見嬤嬤擔心的眼神,「這尋芳閣本來就不止是她的事,我們都有責任。」

  一家妓院有這麼偉大嗎?被舞揚這麼一說,徐嬤嬤也開始懷疑了,她想得出什麼方法?唉,任她去吧!

  ***

  歐陽一行人來到昆明,繁華的巿鎮中到處人潮擁擠,才見到尋芳閣的招牌,尉雲和孫謹銳立刻如臨大敵般地緊張起來。

  「你們怎麼了?」歐陽發現了異狀。

  「沒什麼!」孫謹銳反射地回答道。

  「是啊。」誰會告訴別人,自己的妻子曾在妓院中客串名妓彩霓姑娘?

  「哦?」歐陽置疑,他們什麼時候如此同心一致過?這整段路程中,孫謹銳和尉雲兩人都牙尖嘴利地刀來劍去,沒想到居然有聯合陣線的一天。

  「你看!」尉雲指向前方的蕭家賭坊,「那兒真是熱鬧,我們可以去看看,說不定會有收穫。」他藉故轉移話題。

  孫謹銳也於一旁幫腔:

  「對,那是我岳父最賺錢的產業之一,自從娶了霧霓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去過了,正好趁現在再舊地重遊。」

  有點奇怪。歐陽雖這麼想,但還是抵不過他們盛情邀約,只好說:

  「那就一起去吧!」

  「當然。」孫謹銳和尉雲立即一人扯著歐陽一邊衣袖往前去。

  ***

  蕭家賭坊是昆明城中最大的賭場,因為老闆是蕭鵬,財力雄厚不比尋常,公平是他經營賭場的準則,事業是越做越大,還有遠從其它地方到蕭家賭坊來豪賭的賭客,因為……

  就算在蕭家賭坊輸得傾家蕩產,他們也心甘情願,可見蕭家聲勢非同小可。

  但蕭鵬現今乃皇親國戚,他也想收山不做,可惜就是找不到買主,.孫謹銳常勸他將這些買賣全收了起來,可是……

  靠蕭家吃飯的人這麼多,買賣收了起來,要叫他們去哪兒?蕭鵬實在不忍心,有些兄弟都跟了他好幾十年了,總是有情分在。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

  樂平和月影兩人在賭坊中廝混,經過舞揚和霧霓的傳授,她們現在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的莊家人選。

  「開!」

  今天起,月影和樂平公主兩人皆當莊家,主持蕭家賭坊的兩場賭局,可能是新手的運氣,如今莊家獨贏,前頭已堆了好高的銀子。

  「莊家通殺!」月影笑咪咪地喊道。

  剛從外頭進來的謹銳等三人,由孫謹銳一路領先地帶路,站在前頭的他,眼尖地看見那兩個禍源,連忙回過頭來阻住尉雲和歐陽的去路。

  「呃……」他苦苦思索著理由,這讓他們兩個人看見可不得了,「其實賭場有什麼好玩?我們還是趕快回蕭家大宅,霧霓說不定已經替我們安排了節目。」

  尉雲伸手一把推開他:

  「來都來了,你在說些什麼鬼話?」

  「莫名其妙。」歐陽也閃開他,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慘!謹銳在心裡暗暗叫苦,當他們看到月影和樂平,不用猜也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就算有什麼激烈反應,也是預料中事。

  舞揚和霧霓究竟在摘什麼鬼?居然會讓這兩個搗蛋鬼在這兒!

  月影這邊的賭客差不多快要輸光了,她抬頭看看樂平那邊:

  「啊……」她看見臉色陰森往正專心作莊的樂平公主走去的尉雲,「糟了。」她努力地伸起只手,試著要警告她快溜。

  這也算是為朋友犧牲吧?月影過度誇張的動作,讓原本沒有看到她的歐陽,注意到她的存在,只見他也是臉色刷地一下變得鐵青,然後快步往月影那兒走去。

  「樂平,你可以對我解釋一下,在這兒出現的理由嗎?」駿王尉雲力持平靜地對他的妻子樂平公主說道。

  樂平見到尉雲也是嚇了一跳,「尉雲?你怎麼會在這兒?」

  「請回答我的問題。」他平板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呃……霧霓姊姊說……她和嫂子以前常常到這兒來玩。」

  「又是她們!」尉雲氣憤地吐出這四個字,「下回則讓我再聽到蕭霧霓和蕭舞揚的名字,你別再跟她們靠近!」

  謹銳正好聽到尉雲怒罵自己妻子,不服地上前開口辯道:

  「你這樣就不對了,我老婆哪裡不好了?」

  尉雲用目中寒芒掃過孫謹銳:

  「你管好自己妻子,別讓她教壞樂平,我就謝天謝地了。」

  「你這話實在沒什麼道理……」

  「好了!」樂平趕緊移到尉雲身邊,「我不玩了,你們別吵行不行,其實這些玩久了也沒多大意思。」

  見兩人都安靜下來,樂平滿意地點點頭,突然想起了月影,嚇得瞪大眼睛問尉雲說﹕「歐陽呢?」

  「剛才還跟我們在一起……」尉霎環顧四周,「怎麼一晃眼就不見了?」

  樂平公主往原本月影郡主站的地方一看,果然﹐月影也失蹤了!

  ***

  「你走得也夠久了……」月影眼往上吊,瞪著拎著她走了好長一段路的歐陽,「手不酸嗎?手不累嗎?」

  「閉嘴!」

  「居然聽不懂我的暗示」她喃喃自語,突然深吸一口氣大叫,「你到底什麼時候要放我下來?還要走多遠?」震耳欲聾。

  歐陽伸長手臂,將她拉遠至一臂之遠處,嚴肅的眼中有跳躍的火花……

  「你想在這裡談?」

  談?月影看看四周渺無人煙,她壓根兒就沒打過要「談」這個念頭,但是……

  看看歐陽的表情,以她對他多年來的認識,若是不給他一個確定的答案,他可能會一路將她拎回家,改造歐陽及為他選妃的計劃就無從開始了。

  她難道要回到王府過暗無天日的幽禁生涯嗎?絕不!

  「嗯。」她點點頭,當作是默認。

  歐陽輕輕地將她放下,有別於剛才粗魯的動作,這般的溫柔反而顯得突兀。

  「為何好好的郡主不當,要到賭場廝混!」他認真地盯著月影的眼睛,「你離開家就為了這個?」

  「當然不是。」月影瞅著他嘲笑著,「我之所以離家出走,是因為受不了被囚禁。」他一定明白她的意思。

  而這次會來賭場「實習」的原因,是有關於另外一個不同凡響的理由,就是要拯救尋芳閣,舞揚示意月影買下這家產業,既然是自己未來的事業,總要先熟悉一下環境吧?

  這些她絕對不能現在告訴歐陽,基本的常識月影還是有的,要是告訴歐陽這碼子事,他是不會馬上帶她回王府,但會先抽空到蕭家去殺了蕭舞揚。

  他若是殺了蕭舞揚,那就無法挽救了﹐不用等他出兵去攻打別人,昊風太子自己就會出兵打過來。

  「如果說……」他的眼中有強裝出來的自然,「我以後不再限制你的行動呢?你是不是願意不再逃跑?」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讓步,月影被這突如其來的進展震驚得呆了半晌。

  「什……麼!」她只能發出這兩個字的音。

  歐陽僵硬地轉過身去,說出這段話對他來說並不容易,對月影放手更是困難,但這若是改進他們之間對立情形唯一的辦法,他願意試。

  「你也漸漸長大了,自己可以承擔做錯事的後果。」

  話說出口,他才發現事實確是如此,他相信月影有避開危險的能力,不過這跟他想要保護她的渴望沒有衝突。

  「歐陽?」月影衝向前兩步停住,「你……生病了嗎?」她輕觸他的手,「哪兒不對勁?」

  這不能怪她,月影認識歐陽太久了,在她心目中,這絕不是歐陽正常時所說出來的話。

  他反手握住她試探的小手,熾熱的體溫堅定地傳給了她,「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我曾答應要永遠照顅你,也許我態度太嚴格,也許到頭來……我還是得要讓你走,但現在我只能做到這樣。」

  月影無言地仰望著他,歐陽說得很對,這是她夢寐以求的自由,但他的用意是什麼?為什麼突然會做出這麼大的改變?而那雙總是嚴厲的眼睛竟能如此的柔情,更是令她困惑,她看不出他眼裡寫的是什麼。

  「是的,這是我想要的。」她吶吶地承認。

  「好,那就沒有問題,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接下來,他拉著月影就要走。

  「要去哪兒?」月影不得不問。

  「回去。」

  怎麼會這樣?她駐足停步,任由歐陽拖著她跑,他走出幾步後才發覺月影的異樣,不禁十分氣結。

  「你又怎麼了?」他不是已經按照她的意思去辦了嗎?

  「喂!」月影不禁歎口氣,「你這人怎麼那麼沒禮貌?」

  「何出此言?」

  「舞揚他們救了你,你不去道謝也就算了,還這麼一聲不響地跑掉,這樣應該嗎?你是沒接受過禮儀教化嗎?」月影雙手扠腰作出老學究樣。

  他凝視著不悅的月影,雖然她用的是不在乎的語氣,但仍逃不出他敏銳眼睛的觀察,她想要留在這兒,一股強烈希望滿足她願望的心情掌控住歐陽。

  「好。」

  他竟然不爭辯就答應了!又是一個讓月影迷惑的動作。

  「你不是要走嗎?」他輕輕搖搖她的手,順便搖醒她的梆智,「帶路吧!我可不知道往蕭家要怎麼走。」

  「噢!」月影這才拉著歐陽向蕭家大宅走去。

  她哪裡知道,若不是為了她,歐陽絕不會接近蕭家,那兒風水不好,要不怎會出現蕭氏姊妹這兩個怪物,還連累了尉雲和他。

  ***

  尉雲夫婦和謹銳等三人離開了蕭家賭坊後,就返回蕭家和蕭氏姊妹會合,心急地等待著歐陽和月影的消息。

  「不要擔心,沒有他們離開的消息傳來。」霧霓分析著情況,「既然這樣,過不了多久,月影就會帶著歐陽回來了。」

  大夥兒雖然也這麼想,但仍不免要擔心,歐陽的脾氣實在太火爆,誰曉得在盛怒之下會做出什麼事,所以當看到歐陽和月影出現,每個人都悠長地吁了口氣。

  「大家都到齊了?!」月影還覺得挺奇怪似的,「真是不容易啊!是為了什麼事呢?」

  霧霓搖搖頭,為什麼每個人都會被蕭舞揚傳柒到呢?這麼遲鈍的人還挺少見;千萬不能讓月影再接近蕭舞揚,否則可能腦袋會變笨。

  「歐陽的住處已經備妥,待會兒讓小廝帶你過去。」霧霓盡快安排,這整件事還是越快結束越好,她喜歡每件事井然有序,按照她原先的計劃來進行,而這件事在一開始就出了差錯。

  她微微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人上前來準備替歐陽領路,正當歐陽要隨之離開之時……

  「等一等。」

  每個人的目光都轉向出聲的舞揚。

  拜託!不要又出狀況好嗎?霧霓不耐地開口問:

  「你又有什麼事了?他們跋涉了這麼長的路程,不應該好好休息一陣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舞揚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才不是這麼不懂禮貌的人,「只不過……」

  「不過什麼?」

  「聖上要替歐陽選妃這件事,應該早些告訴他,好讓他高興一下。」

  眾人全部高聲呻吟。老天!

  「不是嗎?」舞揚覺得奇怪。

  霧霓快要受不了,「昊風怎麼還不快來?」她無奈地低聲自語,她這個妹妹只有昊風治得了她。

  歐陽在聽到她說的話之後,臉色馬上沉下來。

  「能否請你再說一遍。」他一字一句地清楚說出。

  事已至此,也罷!霧霓也懶得再掩飾,示意舞揚:

  「你就把事情說一遍給他聽。」

  舞揚沒注意歐陽臉皮明顯地緊繃,猶熱誠地對著歐陽說:

  「最先是我寫封信告訴他,你接受我的邀請是因為昊風想替你選妃,然後皇上也不甘示弱地要加入……」

  歐陽的眉毛惱怒地挑起:

  「是嗎?」

  尉雲選在這個時刻起身告退:

  「對不起,沿途舟車勞頓,我實在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你們聊!」

  因為太瞭解歐陽,尉雲拉著樂平就走,很沒義氣地先溜了。

  「佳麗再過幾天就到齊了,我們為了這件事已籌備了好久……」她仍沒發現歐陽的表情越來越僵硬,「至於這個棈釆的計劃……」舞揚邊說邊拉過月影郡主,「月影也參了一腳,我出主意但還是她幫忙的。」

  歐陽震了一下,月影心狂跳著,看著他緩緩轉向她,眸中的寒冰似劍,凌厲地刺向她。

  「你幫忙出的主意?」他用目光凌遲著她。

  不知怎麼地,她只覺得喉中酸澀,但意識到眾人的目光都凝在她身上,全都等待著她的回答,月影挺起胸,清楚地說:

  「是的。」

  他緊蹙著眉,「我想……我應該對這件事感到榮幸。」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樣子。「想必都是些絕色佳人吧?」

  月影覺得不舒服,五臟六腑全被烈火燒炙著,她沒想到,歐陽受傷的神情竟影響她如此深遠,她深吸口氣,抗拒那股刺痛翻絞。

  「很好。」歐陽繼續深沉且緩慢地說:「我可以去休息了?得有好的精神,我才能確定不會選錯人,既然每個人都這麼熱心,絕對不能辜負大家的好意,錯失這個大好良機。」

  他的話語已超過她所能忍受,目視著他離開大廳,歐陽僵硬的步伐代替言語,進一步訴說他的狂怒。

  她做錯了嗎?月影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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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00:31:2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他怎麼靜得下來休息?在終於見到月影之後,歐陽瞭解他的幸褔全部在她掌控的現在,她卻參與了這個令他心碎的計劃。

  她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他還以為月影會甘於和他回去過乎淡的生活,兩人安靜恬適地過一生;而就在他興匆匆編織美好未來的時候,月影卻想方法替他選妃,要一輩子擺脫他。

  那份刺痛如同刀剜,他站起來走到窗前,伸手在緊閉的窗扉一堆,窗子應聲而開,映在眼前的竟是那個令他又恨又愛的月影。

  「我……」

  月影說不出話來,也不確定自己來這兒的理由是什麼。本來若是歐陽不開窗子,她站一會兒就會走了,也正打算要走了。

  也許是被他剛才在大廳的神情所困擾吧!歐陽的表情除了氣憤,還有一絲不知名的情緒困擾著她。

  他僵立著與她對看許久,雖然受到傷害,但仍不忍那織細的人兒在窗前顫抖,歐陽突兀地轉身離開窗口。

  失去了他的身影,月影竟沒來由地感到悵然。

  「進來吧!」

  一股喜悅緩緩滲入她的心中,歐陽站在門邊,並沒有因氣怒而離棄了她,月影踏前一步,再一步就到他伸手可及的範圍,細緻的唇片彎成一個優美的微笑。

  他握住她柔弱的肩,輕輕地將月影推進門內,順手掩上門扉。

  「有何貴幹?」

  她看得出他仍在生她的氣。

  「對不起。」即使不知道什麼原因,但她覺得有必要向歐陽道歉。

  他向後退,視線掃過垂首認錯的月影,她無邪的臉龐柒上一抹槐疚的紅暈,他熾熱的眼神鎖住她。

  「為什麼道歉?」

  「如果你能告訴我……為什麼生氣?」

  他驚訝了,「你不是第一回惹我生氣了,連離家出走這種事也是三番兩次地做,為何此次例外?」

  「這次不一樣。」月影深呼吸,「你看起來不一樣。」她不會解釋。

  但歐陽懂得她,如果有那麼一絲機會,可能就是現在了,他決定清楚地告訴她。

  「你真的想知道嗎?」

  看見她急切地點頭,他不禁自嘲地笑了。

  「我不這麼認為。」

  「什麼意思?」

  「我一直表現得這麼明顯,你卻一直不去正視我們之間的問題,居然到目前還親自過來問我這個問題。」他無奈地揮揮手,「還參與了這場鬧劇的策劃。」

  歐陽的說法讓她迷糊了,「鬧劇?」

  歐陽朝她逼近一步,「你真的希望我早日娶親?」

  她點頭的動作有如舉劍相向,歐陽不由得瑟縮。

  「為什麼?」他非得問清楚原因不可,看是不是跟自己預想的一樣。

  怎麼每個人都要問她這個問題呢?月影也有疑問,但還是據實將當初的構想向歐陽說:

  「舞揚說,你就是沒娶親才會這麼暴躁,我想想也對,為了照顧我,你到了這個年紀還沒有迎親……」

  「老天!」歐陽皺眉。

  「不對嗎?」她最近怎麼老在問別人對不對?月影覺得自己快要喪失自信。

  何止不對,這簡直是大錯特錯。「我成不成親與照顧你這件事,根本就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

  「可是……」

  「蕭舞揚的話要是能信,狗屎都可以上桌了。」

  想到那個畫面,月影覺得噁心極了,「你怎麼那麼粗魯?」

  「我還有其它更粗魯的話還忍在肚子裡,真不曉得你們怎麼都把蕭舞揚那白癡的話奉為聖旨……」

  「別這麼說,人家救了你。」月影譴責他,「別這麼不知感恩好嗎?」

  「感恩?」歐陽冷笑數聲,「我還得要感謝她,讓我娶個不想要的女人!」

  「不想要?你都還沒看到人家,怎麼知道不好?」

  「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裝傻?」一股無名火冒起,他怒極抓住她的肩,「我當然知道不好,因為我已經有想要的對象了。」

  「那就更奇怪了……」她茫然地問:「你為什麼不娶她?」

  「我為什麼不……」她竟敢問他這種問題,歐陽再也沒有辦法裝平靜,於是在月影耳邊大吼,「因為她該死的年紀小,頭腦簡單,而且快要變成白癡了。」

  她總算懂了,「你……的意思是說……」她用顫抖的手指著自個兒鼻子,「我?」

  「你。」

  「你怎麼會想娶我?我一天到晚和你作對,總是惹你生氣,還動不動離家出走,從來沒照著你的安排行動……」

  「我知道你做了些什麼。」歐陽對她不停提出質疑感到不耐煩,「我要是知道為什麼就好了,我還想找個人問問,這根本就是自找庥煩,要是可以控制,我寧願不要愛上你。」

  愛上?

  「等等……」月影嚇得推開他倒退好幾步,「一定是哪兒出了錯,可能是我們王府附近太少身份高貴的美女,以至於……」

  「我看上一個發育不良的驕縱郡主?」他硬著聲音,誰能容忍在示愛時受到此種質疑,「我想……你這種說法也侮辱到自己。」

  「沒關係……」她連連搖著手,「我沒關係,你的問題比較重要……」

  「為什麼?」他逼近問題核心,「為什麼你認為我的問題比你重要?」

  「我……」月影一直往後退,直到自己背抵上門板,「我……」她怎麼能告訴他,她覺得他有病,要不然怎會讓這種事發生?

  他看出她眼中充斥著慌亂和迷惘的痛楚,卻不得不狠心逼迫她說道:

  「你知道成親的意義代表什麼?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不再是你,而是我的王妃,而我生命的重心除了我本身,可能就是她了,也許她會替我生幾個孩子……」

  「不要再說了!」月影摀住耳朵叫著,她覺得心中絞痛。

  「你不想聽?為什麼?」歐陽硬拉開她的手,「你怕聽到最後將被迫承認自己對我也有感情,怕承認自己總是跟我作對……只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

  「不!」他說得太接近事實,使月影驚慌得不知所以。

  月影奮力地推開他,然後打開門跑出歐陽房間。

  ***

  「你有沒有發現月影突然變得沮喪?」樂平公主突然說道。

  「何止月影,歐陽也是一樣。」尉霎隨著她的話也說出他觀察的結果。

  不用他們提醒,霧霓已經注意到了,但這兩人之間的問題癥結在於月影,如果她看得沒錯,月影對歐陽該是有感情的,但是……

  即使是蕭霧霓,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她也不能夠肯定,因為月影的表現太模糊,雖然她可以確定歐陽的動態,不過……

  感情之事誰也不能勉強,若是月影不中意歐陽,她也沒有辦法幫他。

  因此,首要之策就是得先知道月影的心意,要不然就是得幫月影自覺她對歐陽的情意。

  「月影人呢?」霧霓微轉過身,詢問駿王夫婦。

  樂平公主很快地答道:

  「舞揚看月影心情不好,提議帶她出去舞劍、跳跳舞散心。」

  「去哪兒跳舞?」霧霓警覺起來,「尋芳閣?」

  尉雲和樂平皆嚇一大跳:

  「不會吧?」

  不可能的事情往往都會發生。

  ***

  孫謹銳特地帶歐陽到尋芳閣散心,真是不可思議,他以為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踏進這家妓院,這尋芳閣曾是謹銳和昊風以及尉雲三人的公敵﹐因為他們的妻子都曾迷上扮演名妓彩霓姑娘,同社會道德制約挑戰,而理由卻只是為了好玩罷了。

  但從今天開始,不會了!再也不必介意了,因為這富麗堂皇的妓院再也不是蕭家的產業,這個秘密到目前為止,只有孫謹銳知道。

  謹銳的岳父蕭鵬終於將妓院賣掉了,他已經勸了他好些年,可惜都找不到合適的買主,本來都快絕望了,正準備勸岳父將蕭氏產業售予幫會,若是有必要的話,他可以為他介紹銀衣會的當家,也就是他的師父﹐他都已經寫信讓銀衣會派人來昆明看看了。

  還好有這個人選出現,省得他麻煩,聽說是個外地小伙子,家財萬貫,也不等蕭鵬開價,就出了個天價,最後還是蕭鵬不願多取,與他議定:只要繼續善待裡頭工作的人,隨便拿個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就這樣,尋芳閣這個麻煩就離謹銳遠去了,這次賣掉尋芳閣是瞞著蕭霧霓和蕭舞揚,因為這妓院是蕭氏姊妹少女時代玩樂的重點,每回蕭鵬想要賣掉它,都受到兩個女兒的百般阻撓,所以這次買賣,只有女婿孫謹銳知道,而蕭鵬自己……

  在買賣一成交,光想到女兒發現之後會怎麼整治他,就頭疼得交代謹銳,說要一償他夢寐多時的心願,溜出去遊山玩水。

  「我沒興趣尋歡作樂。」歐陽可是一點也不領情。

  「別老是悶在屋裡,我帶你來這兒,只不過想讓你聽聽歌伎唱唱歌,這地方沒有什麼別的娛樂,只是解解悶而已。」

  音樂和嘈雜的絲竹聲充斥在尋芳閣內,在一陣鶯聲燕語之中,謹銳找到了老鴇徐嬤嬤。

  「王爺,你怎麼來了?」

  徐嬤嬤眼中的訝異一閃而過,謹銳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很久沒有進來,聽說尋芳閣換了東主,特地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改變。」謹銳快活地說道。

  「是這樣啊。」徐嬤嬤應變能力很快,「請王爺們跟我來。」她得盡快把他們帶往內室才行。

  「那是什麼?」歐陽指著前方鬧烘烘一團人群聚集處問道。

  謹銳順著看過去,這景象太熟悉,讓他不由得身子一僵,「彩霓姑娘?」

  「什麼彩霓姑娘?」歐陽問道。

  糟了,徐嬤嬤一邊在心底這麼想,一邊還在心裡搜尋著可以應付這種狀況的說法「彩霓姑娘就是尋芳閣的花魁,是不隨便見客的……」

  謹銳收緊視線盯著前方不放:

  「據我所知,她已經很久沒見客了,怎麼今兒個又開始掛牌?」

  還不是舞揚和月影玩出來的?徐嬤嬤暗暗在心中歎氣,表面卻平靜地說:

  「彩霓姑娘是尋芳閣的傳奇人物,新東主想要利用她的名氣招來更多客人,使尋芳閣的名氣更上層樓。」

  老閭想賺錢是無可厚非。

  「好吧!」於是謹銳這麼說。

  「就讓那個彩霓姑娘過來見客。」歐陽冒出這麼一句。

  徐嬤嬤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地恢復正常,畢竟這麼多年在風塵中打滾可不是白混的。

  「可是……」總得想個法子搪塞。

  「怎麼?嫌咱們身份不夠?」謹銳冷冷地說。

  「王爺怎麼這麼說呢?」嬤嬤額上冒出冷汗。

  「還是嫌我們銀子不夠?」歐陽的態度比謹銳更嚴酷。

  「怎麼會。」徐嬤嬤拿手絹揮去臉上的汗,「我這就去安排,王爺們先點些東西吃吃,喝點酒……」

  她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麼好過,總會有點不良的發展,徐嬤嬤往月影和舞揚休憩的廂房急急奔去。

  ***

  「慘了!」徐嬤嬤衝進來對舞揚和月影喊著。

  舞揚吃了一驚,她可是從來沒見過嬤嬤像此時這麼慌張過。

  「怎麼了,嬤嬤?」她是不覺得有什麼好搪心,天塌下來都有高個兒頂著,這也難怪她擔心了,舞揚天馬行空地想著。她和月影都不算高個兒,不通……徐嬤嬤就有些危險了,舞揚打量著嬤嬤的身形,很多男人都不及她高大。

  「王爺來了。」

  舞揚懷疑地瞇起眼,「姊夫?」

  「還指名要彩霓姑娘見客。」嬤嬤上氣不接下氣地把話說完。

  舞楊胸有成竹地點點頭,「有什麼問題,我去見他就行了。」說完還忍不住偷笑,「總之,也不是第一回了。」

  「你別瘋了。」徐嬤嬤抗議,「王爺一見就可以將你認出來,就算戴上面紗也沒用,你一出現就會被他拆穿,後果請自己想。」

  還有什麼好想?她會被孫謹銳拖回家交由家法教訓,等到昊風一來就更慘了。

  「那怎麼辦?」她愁眉不展。

  此時,月影竟然自告奮勇地說道:

  「我去。」

  「你去?」嬤嬤驚叫。

  「是啊。」月影理所當然地挺胸說:「不然還有別的人選嗎?這尋芳閣的老闆是我,而舞揚又數了我好一陣子舞蹈,我算是她的衣缽傳人。」

  天啊!蕭舞揚還有衣缽傳人?!還是少害人比較好。

  這蕭家的幾個產業,都是蕭舞揚示意月影女扮男裝去買下的,可憐蕭鵬不知道自己上了女兒的惡當,還興匆匆地收拾行李離開遠遊,給了她們一個好機會惹是生非。

  「事已至此,也只好暫時權變了。」嬤嬤同意了月影的建議。

  ***

  「彩霓姑娘見客。」

  謹銳像刺猥豎起刺來等待彩霓姑娘出現,當看見那個著粉色柔紗女子出現之後,頓時放鬆下來。

  從珠簾後移出的女子依然蒙面,婷婷裊裊的身段也引人遐思,但身形都較原版的彩霓姑娘小上一號,這麼嬌小的女子還真不容易見到,只要不是蕭家姊妹兩個就好。

  謹銳是放鬆沒錯,不過換歐陽緊張起來,也不能怪他,這彩霓姑娘實在太像月影了。

  「跳舞嗎?」謹銳記得彩霓的絕活不是唱歌就是跳舞,而這個彩霓姑娘出現時並未帶樂器,後頭倒跟著幾個樂手,想必是跳舞吧?

  彩霓姑娘並未出聲,只是嬌柔地點點頭,示意樂曲起奏,美妙地舞了起來。

  太像了!這個彩霓姑娘簡直就是月影的風塵版;歐陽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不曉得面紗下的臉龐是不是如月影般惹人憐愛?

  一曲甫畢,歐陽不禁起身上前想掀開她面紗。

  「不行。」徐嬤嬤立即擋在彩霓前面。

  歐陽不解地停住腳步,怎麼舞姬得要蒙上面紗?還不許人看?他回頭用詢問的眼光掃過孫謹銳。

  「彩霓姑娘見客首先要遵守的規矩,就是不許掀她的面紗。」謹銳自嘲地笑了笑道:「要是誰見了她真面目,就得將她娶回家。」

  「作妾?」

  謹銳正經地搖頭道:「正妻。」

  誰會娶彩霓姑娘當正妻?他當然也不會娶她當他的王妃,歐陽回到座位上坐下,一雙眼仍不住盯著她,一直到她離開他的視線。

  實在和月影太相似了。

  ***

  「怎麼樣?」舞揚心急地問:「怎麼樣?」

  卸下面紗,月影嚇得面無人色,「差點就被歐陽發現了,幸好嬤嬤及時出現,要不然……」她機伶伶地打了個顫。

  「他打算揭下她蒙面的紗巾。」徐嬤嬤一旁解釋,「還好王爺替我解了危,要不然憑嬤嬤這把老骨頭,恐怕還擋不住他。」

  「姊夫?」

  「王爺說,誰要是見了彩霓姑娘的真面目,就得將她娶回去當正妻。」

  舞揚撫掌大笑道:

  「真妙啊!虧他想得出來,雖然事實就是如此。」

  其實她們哪裡知道,孫謹銳是看在妻子尊重徐嬤嬤的份上,不想讓嬤嬤難堪,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他是娶了蕭霧霓當正妻沒錯。

  「現在呢?」

  「月影的舞技很嫻熟,我覺得他們還算滿意,可能還會再來……」

  「再來?」舞揚眼睛亮了起來。

  徐嬤嬤可沒有這麼好的心情,只長長地歎口氣道:

  「瞞一次是可以,我怕……以後會露出馬腳。」

  「才不會呢!」舞揚拍拍月影的肩,「我相信月影不會有負眾望的,名師出高徒,絕對不會露出破綻的。」

  她好像忘了當初被孫謹銳認出她們姊妹假扮彩霓姑娘這件事,徐嬤嬤卻也不提醒她,因為提醒了也沒用,反正她也不可能記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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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想到歐陽到尋芳閣去玩樂,月影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些煩悶的感覺,雖然她純真,但也知道尋芳閣是男人找樂子的地方。

  是「別的」男人找樂子的地方,她怎麼也不能將那個地方跟她的歐陽串連在一塊兒,但親眼所見的事實又作不得假,她在事後即回轉蕭家,在那個時候,孫謹銳和歐陽還繼續在尋芳閣內吃喝玩樂。

  她從自己廂房走出來透透氣,正好遇上他們回來。月影和歐陽的目光對上,幾乎都爆出火花。

  「我先回房休息。」孫謹銳識相地說道。

  目送著謹銳離開,自從上回的事情經過,兩人都有一股不自然的異樣情橠,誰也不肯先打破緘默,最後還是歐陽先開口道:

  「為何這麼晚還不睡?」

  這正是月影想要起的話頭,她順著他的話問:

  「你呢?又是為了什麼和孫謹銳一道回來?」

  是不是他眼花,才會覺得月影眼中有著譴責意味。

  「謹銳兄帶我到尋芳閣散心。」

  「散心?」

  「就是和歌舞伎玩樂。」

  看到她的臉沉下來,歐陽竟感到些許滿足感。

  「哦?」月影的語調尖銳,「你達到散心的目的了嗎?」

  他審視著她美麗的嬌顏,想起那個身形舉止類似月影的彩霓姑娘,再看看面前嚴肅的月影,才慢吞吞地開口說道:

  「在某方面來看,確實是的。」

  月影覺得這整個世界彷彿全倒了過來,她的胃部緊縮,但仍強顏歡笑:

  「太好了,至於你選妃的事……」

  歐陽粗裡粗氣地打斷她:

  「這種小事就委託你決定就好了。」

  「霧霓說要經過初選……」

  「你就挑幾個你喜歡的,到時候我再來決定。」

  月影愕然地說:

  「你的妻子為什麼要我挑?為什麼要我喜歡?」

  歐陽無禮地轉過頭去,「既然是你覺得我需要一個妻子,想必你從替我選妃這個行動之中得到了樂趣,那麼就由你來選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月影不由氣結,怒言相向。

  「總之,到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我,我會在你覺得合適的女人之中選一個,至於這個過程……」他不在乎地大步離開,「你就慢慢享受吧!」

  月影忍住衝過去將他一把揪回來的衝動,明知不該被他激怒,卻仍是揮不去眼前嫉妒的紅霧。

  ***

  真是太棒了!霧霓想要頒點賞賜給歐陽。

  讓月影替他選妃,這種方法遵她絕世聰慧的腦袋都想不出來。她可以察覺到月影的怒火,儘管她覺得自己沒有露出半點痕跡。

  或許她還不自覺,天曉得這件事會有什麼發展,霧霓指著眼前的佳麗,試探地問月影:

  「你覺得哪個較合適?」

  她覺得哪個比較合適?月影嫌惡地看著那些女人,其實每個都可以稱為美人,但就是不得她的緣,沒有一個看得順眼的。

  「我沒空。」月影急著想要往外逃,躲到尋芳閣裡。

  霧霓連忙拉住她,「只要一點點時間就可以了,你今天若不淘汰些人選,明天來的人再加上去,不就多得處理不完嗎?」

  「好吧!」月影無奈地輕歎道:「我們快點開始,我不想把時間都浪費在於我無益的小事上。」

  「於你無益的小事?」霧霓輕笑兩聲,「好,我們現在就開始。」她微指著前頭第一位小姐,「你覺得這人怎樣?」然後將注意力放在名冊上。

  「不。」月影想也不想便斷然否決。

  「什麼原因?」會聽到這樣的答案,其實霧霓並不驚訝。

  「不夠漂亮。」

  「這樣。」霧霓也不反駁,「好,那麼下一位呢?」

  月影打量著那個高挑的美女,她有著極細緻的皮膚,「太高了。」

  「這身高配歐陽不是正好?」霧霓挑戰地問道。

  月影嘟起嘴:

  「歐陽不喜歡高個兒的女孩。」

  是不喜歡別的女孩吧?「歐陽不喜歡高個兒。」她點頭,算是同意她的說法,「好,那我們可以把接下來這幾位都刪去。」以她的說法,接下來這幾個都比這個女孩高,所以都不必提了。

  「剩下幾個也不及格。」月影指著接下來的幾個小聲說:「太瘦、太胖、太笨……」

  「太笨?」

  「看起來不聰明。」月影驟下結論,「好了,今天的佳麗沒有一個合標準的,希望明天有改善,我現在正好有事要離開,下回再談。」

  話聲甫畢,她便急急轉身推開門扉離去,留著霧霓望著那些一頭霧水的候選佳麗。

  她拿起筆來輕輕畫去名冊上的名字,低喃道:

  「看起來不聰明……究竟是誰看起來出較聰明呢?」

  ***

  「今天有什麼節目?」

  舞揚被月影問得笑嘻嘻地說:「早上我們就去賭場裡玩玩,下午再去尋芳閣裡找徐嬤嬤,晚上再來客串彩霓姑娘……」

  「就我們兩個?」月影覺得奇怪,「樂平呢?」

  「樂平現在被尉雲看得死死的,霧霓又被瑣事纏住,有我陪你玩耍就可以偷笑了。」舞揚點了點她額頭,一副要她感激的模樣。

  舞揚所謂纏住霧霓的瑣事,恐怕就是替歐陽選妃之事。「現在就去賭場?」月影問她。

  「當然。」舞揚對她眨眨眼睛,「不過我們得要從另外一邊過去,避開賭場左邊的當鋪,今天我們要當賭客,可別觸了霉頭。」

  而那家當鋪,原本也是蕭氏產業之一,現今也變成了月影的資產。

  她們兩人結伴進入賭場,裡頭的夥計一看到她們就唉聲歎氣,心裡直道:也不知道這兩個姑娘是怎麼想的,好好地不在家裡相夫教子,要不然也該在繡房裡繡花,怎麼每天沒事就來逛賭場。

  不過,這賭坊是她家的產業,所以也沒有人有這個膽將這句話說出口來。

  於是,兩個人就到各個抬面上玩耍,月影的手氣較好,舞揚已經輸了好一陣子了﹐正玩得興起……

  「請問,我為什麼會在這兒看見我的妻子?」一個有禮的聲音響起。

  「昊風?」舞揚聽見熟悉的聲音,抬起頭來,眼中仍不免有訝異,「你怎麼那麼早就來了?也不通知我一聲。」

  他放下手邊所有的事情來找她,沒想到舞揚見到面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而且還在這種地方找到她。

  「如果你離開時記得通知我,我下次來找你時也會通知你。」他啼笑皆非地看著四周圍過來看熱鬧的人群,「我還覺得自己來得太晚,現在來就得在這種地方找你,要是再晚一點,那豈不是要我吐血身亡?」

  「噢?」她似明白地點頭。

  「那還不快點跟我回去?」昊風提高了聲音。

  「好。」舞揚忙不迭地點著頭,「我這就跟你回去……」她轉過頭對月影說:「那就留你在這兒玩,昊風有點兒生氣,我們暫時別惹他。」

  有點兒生氣?月影可不這麼覺得,她認為現在的昊風太子是世界上脾氣最好的人了,要不然就是經過長年累月的刺激,現在已經麻木了。

  「你別管我了,跟他回去就是,我會自己找樂子的。」月影也怕被舞揚牽連,待會兒歐陽若是知道她又跑來賭場,下場絕不會像舞揚這麼好,「你不是都已經替我安排好了嗎?我會照這個行程去玩耍的。」

  昊風也沒心情管這個和舞揚一齊玩的女孩是誰,自顧自地拉著舞揚離開。

  ***

  華燈初上,月影一人到尋芳閣裡。反正也沒有什麼事,回家又太無聊,而且到徐嬤嬤這兒挺有趣的,但她並不怎麼喜歡扮彩霓姑娘,這是蕭氏姊妹的娛樂,不是月影郡主的。

  不過,她倒是很喜歡跳舞歌唱,在這兒可以學到很多東西,有很多姊妹會教她跳舞,也有人教導地彈奏樂器,至於唱歌……

  也只能盡力了,雖然她唱得也不算差,據說,還是略遜蕭霧霓一籌,這第一代彩霓姑娘的歌聲有如黃鶯出谷般悅耳,平日聽她說話就可以感覺得出。

  「月影。」

  月影看見徐嬤嬤面有難色,像有難以啟齒的要求。

  「怎麼了,嬤嬤?」

  「王爺又來了……」

  「歐陽?」月影臉色變蒼白,「他又來幹什麼?」

  「他想見彩霓姑娘。」

  月影不禁生起悶氣,這些天來,歐陽和她兩人處在冷戰狀態,每回見到月影都繃著一張冷冰冰的臉,害她的心情被他破壞,每天都很惡劣,而他卻有辦法到尋芳閣來尋歡作樂。

  「他想見就讓他見啊!」她忘了彩霓姑娘是她假扮的。

  「所以嬤嬤才要來拜託你……」

  「拜託我什麼?」

  「那天的彩霓姑娘是你扮的啊!」

  原來是想要她扮彩霓姑娘,月影終於明白嬤嬤的苦衷,但是一想到歐陽來見名妓彩霓,她一口氣就梗在喉中吞不下去。

  「我不……」看見徐嬤嬤絕望的表情,月影心軟改變了主意,「好吧!但得要讓他多等一會兒,我不想要讓他太高興,晚一點再見客。」

  「沒關係,沒關係。」只要她肯幫忙,徐嬤嬤就高興了,怎麼還會在時間上跟她計較呢?

  ***

  歐陽坐在廂房裡等著彩霓姑娘,心裡想的卻是月影,他跟她相處的時間一天比一天短,月影特意避著他,兩人偶而見面也不熱絡,既然她有意避他,那麼他也不願意在見到她的時候有所表示。

  所以,歐陽也是用冷漠的表情面對她,兩人目前正處於冷戰狀態。

  「這個笨蛋。」歐陽怨憤地咒罵。

  雖然月影不和他說話,不過還挺熱心替他選妃的。當歐陽從霧霓那兒得知這消息時,差點沒嘔血出來,她就非得要在每個人面前表現出恨不得擺脫他的樣子嗎?

  她是不想見他沒錯,但他卻不能控制自己想念她,歐陽想起尋芳閣裡頭的彩霓姑娘,上回見了她的曼妙舞姿,確實也讓他暫且忘了愁緒,所以這回他就獨自一人前來,想再見她一面。

  珠簾被撥開的清脆響聲打斷歐陽思緒,他凝視著簾後輕移蓮步的彩霓姑娘,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

  「參見王爺。」她在他面前盈盈一拜,示意樂師之後起舞。

  可惜聲音不像月影,歐陽心不在焉地想著。她的聲音較月影低沉些,有嬌柔造作的磁性﹐他想念月影那自然清新的聲音。

  如果月影也能像她一樣溫柔可人該有多好?他隨即否定這個想法,月影就是月影,要是有絲毫改變……那就不是他所愛上的女孩了。

  一曲舞畢,彩霓姑娘又像上回一樣,優雅地行了禮就要離開。

  「等等……」歐陽出聲阻止。

  她本來想不理會他就離開,但轉念一想,正常舞姬絕對不會這麼做,雖然據她所知,彩霓姑娘並不在「正常」之列,但歐陽的特異使她改變想法,為了不讓徐嬤嬤難做,所以月影止住腳步。

  轉身對歐陽說道:

  「王爺還有吩咐?」她刻意壓低聲音,有些言語不靈。

  「別急著走。」他比了比前方的座位,「請坐。」

  該死的登徒子!月影不停地在心裡臭罵歐陽。不自覺將嘴唇抿成一直線,但還是順著他的意思,在歐陽面前落座。

  她看起來並不像尋常舞姬,雖然臉部被面紗蒙住,歐陽仍能看出那美麗的嘴角嘲諷地撇向一邊,看起來很不屑的樣子。

  「你不像是這兒的人。」歐陽會這麼說,是因為……在他認為,任何一個擁有像月影般純真氣質的人,都不該在這兒出現,更不應該淪為妓女。

  「什麼意思?」她冷冷地回他。

  「你該是另一個場所的人……」

  月影擠出笑容,「在這兒不是也挺好?我比較喜歡別人讚我……」她歪頭細想,「出污泥而不染。」

  「一朵蓮花?」他笑了,「果然合適。」

  一副很開心的樣子,月影越看就越生氣,居然對她那麼冷淡,對別的女人卻和顏若此,她快要被嫉妒吞沒了。

  「我看王爺不像喜歡蓮花的人。」她故意挑釁地說道。

  「那你覺得我應該是什麼?」

  「我覺得您是在糞坑裡找寶的人。要不怎麼會沒事往這裡鑽?還一連來上兩次。」

  巿井裡的妓女,在歐陽心底當然不會有太高的評價,所以她言語粗魯,歐陽也不與他計較。

  「何出此言?」

  沒有辦法惹毛他,月影更是怨氣沖天:

  「王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會到這兒來找樂子?」

  「哦?」他開始覺得有意思了。

  「聽說王爺最近選妃……」

  歐陽臉色劇變,「這件事不用我操心,自有人替我辦好。」

  太好了,他終於生氣了,月影乘勝追擊道:

  「王爺的妃子不親自選,還有誰能擔這個重任,何況……那些金枝玉葉又怎是我們這種女人可以相比?」

  「弱水三千……」

  「您的意思是?」月影氣怒地打蚚他,他該不會看上尋芳閣裡的妓女吧?

  歐陽立即回答:

  「如果你肯加入那些佳麗的行列,說不定會雀屏中選。」

  果真想要她吐血!月影氣得身軀微微顫抖,她每天在家裡替他選妃,這人居然看上個舞姬。

  她深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來,「你不怕娶回家一個醜八怪?」

  「那你就一輩子蒙著面紗,這不就行了?」他不在乎地聳聳肩。

  他不想見到彩霓姑娘的真面目?這件事情讓月影吃驚了。

  「您不想揭開我的面紗?」她不相信地問。

  他要揭開她的面紗做什麼?這樣就不像月影了;他要見一張不像月影的臉幹嘛?

  月影覺得他越說越讓她迷糊了,扶著額頭,隨便找個借口說她不適,告退離開。

  是她弄錯了嗎?

  在她回到廂房沒多久,就聽嬤嬤說:王爺在彩霓姑娘離開之後,隨即離開尋芳閣,一刻也不多留。照這樣看來,他來的動機確實是為了垂涎彩霓的美色,可是……他的說法又與想像不合,這種種的衝突讓月影想不通。

  算了!先放在一邊別想,總是敵不動,她就不動就是了——

  歐陽若如道自己已被月影視為「敵」,不知有何感想。

  ***

  歐陽回到蕭家大宅,正好遇上孫謹銳夫婦等人正替昊風太子接風,雖然歐陽和昊風是在一個極為荒謬的情況之下相識,但兩人一見如故,沒有為了這次的「意外」交惡。

  「岳父已出遊了嗎?」昊風問孫謹銳。

  「是的,你怎麼知道?消息真是靈通啊!」謹銳驚訝地問。

  昊風自嘲地笑笑說:

  「連自己妻子什麼時候跑回娘家都不清楚,我可不敢說自己消息靈通。」

  誰都知道昊風太子的密探遍及天下,誰敢說他消息不靈通?

  舞揚不好意思地推推昊風道:

  「好啦!對不起,我到底要跟你說幾次?你不要那麼愛記恨好不好?」

  他這樣還被稱為「愛記恨」?!

  昊風無奈歎口氣,繼續對謹銳說道:

  「岳父將產業都處理清楚了?」

  舞揚驚叫道:

  「你怎麼知道?」輪她嚇到了。

  「你老早就曉得了?」謹銳怎麼也沒想到,他一直以為只有他知道岳父將產業賣掉,沒想到這件事沒瞞過舞揚和昊風。

  最令人不解的就是,舞揚居然明知蕭鵬將尋芳閣賣掉,卻沒有什麼激烈的反對動作出現。

  「很抱歉。」霧霓皴眉不悅地環視大家,「我可以問一下……你們談論的主題嗎?有什麼我應該明白……卻還不知道的事嗎?」

  謹銳畏縮了一下,霧霓有這種表情的時候,就代表他有大麻煩了。

  歐陽在一旁看見孫謹銳的模樣,覺得極為有趣,反正不關他的事,他可以在隔岸觀火。

  「岳父將產業全部賣掉……」

  「什麼?」蕭霧霓叫道。

  「……然後才出去遊山玩水。」

  霧霓不用想也知道丈夫為什麼不告訴她,他早八百年前就看尋芳閣不順眼了,又不是今天才開始。不過……舞揚就不同了。

  她怒沖沖地問妹妹說道: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舞揚被她一凶,一時竟無法接話,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

  「算了!」霧霓也知道她的毛病,「賣給了誰?」她轉而詢問昊風和謹銳。

  謹銳才正要說話,沒想到被昊風搶了先機:

  「好像是月影郡主吧!」

  「什麼?」謹銳和歐陽同時站起。

  舞揚暗自在心中呻吟,有昊風這種萬事通當丈夫,有時也不一定是好事。

  「請——你——再——說一——遍。」歐陽一字一句地緩慢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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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00:32:0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月影正巧從尋芳閣回來,看到的正是這種情形。

  「怎麼大家都在?」她猶不知事情已暴露。

  在尉雲身邊一直都未開口的樂平公主,不停地對月影擠眉弄眼。

  「累了就去休息。」月影建議道。

  「唉……」樂平歎口氣,倒回椅背上。

  尉雲連忙利用這個機會站起來,拉起樂平對大家說:

  「對不起,因為樂平和我都有點倦了,所以先行告退,我們明天再見。」

  希望明天就解決了。總之,尉雲是不希望自己在這種時候在場就是了。

  「這樣?樂平要是累了,那你就快點陪她回去休息。」月影還傻呼呼地這麼說道。

  歐陽壓下怒火,轉而冷靜地問月影道:

  「聽說,尋芳閣易主了?」這算是打破他們冷戰狀態的第一句話。

  月影一驚,她雖然不太聰明,但也沒有笨到聽不出歐陽的弦外之音:照這麼看來……他一定是知道了。

  「你既然聽說了,應該就不會錯吧?」她這樣回答,很有技巧吧?

  歐陽點點頭,視線完全沒有離開過她,「你是說,目前尋芳閣的新老闆就是你了?」

  「還有賭場和當鋪等等一干原本是蕭家的事業……」月影直視他的目光,為了表示她一點也不怕他。

  「全是你的?」歐陽忍住氣。

  「沒錯。」月影挑釁地挺起胸膛,「我就是他們的新東家。」

  那他可以確定,今日他所見到的彩霓姑娘……其實是月影假扮的,他早該知道世上不可能會有兩人如此類似。

  憤怒在他心底威脅著要炸開來,他盡全力壓下怒氣,為了不讓別人知道月影到尋芳閣扮演妓女。

  「很好。」他淡淡地說。

  這時,換月影氣怒了。他說「很好」是什麼意思?因為尋芳閣的老闆是她,他就可以得到很多好處嗎?

  「我曉得你很喜歡去那裡,下回提醒我帶你去,可以算便宜些。」她說話夾槍帶棒。

  「那太好了,」歐陽順著她話鋒轉,「明天,就這麼說定了。」

  「明天就明天!只要你有空,姑娘我都奉陪。」

  ***

  第二天下午,歐陽便隨她進了尋芳閣,每一處均鉅細靡遺地介紹,還沒察覺自己的底細已被歐陽識破。

  而歐陽呢,雖然心中暗生氣,但表面上仍裝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那是什麼?」歐陽指著前方供奉的神祇,那神像有著白白的眉毛,紅眼睛,拿著大刀騎著馬。

  月影順著他的手勢一看才說:

  「那是白眉神,通常妓院都供奉白眉神,聽徐嬤嬤說,早晚都得拜白眉神,祈禱生意興隆。」

  月影察覺他的眼光溜向另一幅畫像,不等他開口即解釋道:

  「那是管仲,據說他是最早的娼妓神……」

  「齊桓公宮中七巿,女閶七百,國人非之。」歐陽背出一段國策。

  月影佩服地看看他,才點頭稱是:

  「有人說,管仲在宮中設巿,為了做生意招來顧客,所以找美麗女子出賣色相,這才使得國人非之,可是……」她難以啟齒。

  「也有人說,管仲治理齊國,女閭七百,征其夜合之資,以佐軍國。」

  「你相信哪一個?」

  「當然是後者。」歐陽撇唇,「像這種人還值得崇拜嗎?他可以說是娼妓的始作俑者。」

  「很抱歉,王爺……」月影指著地下,「這兒呢,正好不巧是家妓院,你說……不拜他,那要拜誰?」

  歐陽咬牙,就算她不提醒他,他也沒有辦法忘記這是一家妓院,他轉身避開月影,掩住自己不悅的表情。

  「你現在面對的是五大仙……」

  他面前有五個動物塑像,「五大仙?這分明就是刺蝟、老鼠、鱉、黃鼠狼和蛇。」

  「你別小看五大仙,它們可有靈性的呢!聽嬤嬤說,尋芳閣的興衰、姊妹們的平安與凶逆,全都得靠五大仙幫忙。」月影神秘兮兮地小聲說道。

  「沒想到妓院的門道那麼多,就連拜的神都比人多……」歐陽審視著供奉的神祇,「除了一般人供奉的神祇外,還有娼妓專用的神……」

  「什麼娼妓專用的神,多難聽……」月影皺皺眉,「你可不可以換個說法?」

  「你也知道……」歐陽回過頭來盯住她的臉,「不論什麼和娼妓扯上關係,就會變得很難聽嗎?」

  月影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反正你換個說詞就是了,不要傷了裡頭姊妹的心,她們的社會地位這麼低,有些還賣了身,沒有什麼自由……」

  「也有特例啊!」

  「胡說!」

  「這尋芳閣的花魁彩霓姑娘不是如此嗎?」歐陽話鋒一轉,轉到了彩霓姑娘身上,「聽說要見她一面,千金難得。」

  又講到彩霓姑娘,月影氣得嘟起嘴說道:

  「你就只會一天到晚想她是嗎?」

  很好,他就是要她生氣,歐陽慢吞吞地回答她:

  「嗯……我晚上還要來見她。」

  月影禁受不住地跺腳氣道:

  「好啊,你愛來見她就見嘛!男人不都喜歡逛妓院嗎?你又怎麼會例外呢?連個蒙面看不見臉的妓女也好,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話聲甫畢,她就轉身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

  夜裡,歐陽故意再來尋芳閣,同樣指名要彩霓姑娘見客。不同的是,這次他知道在眼前的人是月影假扮,不再被曚在鼓裡。而徐嬤嬤回家探親,今天來沒見到她,這算是比較奇怪的一點。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月影才會來假扮彩霓姑娘吧!要不然以她今天下午氣憤的程度看來,是絕不可能讓他稱心如意地見到彩霓姑娘的。

  他等到月影跳完舞後,吩咐她坐在他身邊,適才她起舞的片刻,他不止一次驚歎她舞姿的曼妙,腳步輕盈得有如足不沾地似的。

  他怎麼從來沒有發現她有這項才能?

  月影雖然不願意,為了徐嬤嬤,她還是得扮成彩霓姑娘坐在他身邊,其實也不光只是徐嬤嬤的關係,因為……

  若是被歐陽發現,這件事恐怕也很難交代,月影在心裡這麼想著。

  「喝點酒吧!」歐陽為她執壺。

  為妓女執壺?月影不屑地秋著他,不過仍然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別喝那麼猛。」他知道月影不善飲。

  關你屁事寧「乾杯。」月影搶過酒壺替自己斟滿杯子。

  她原本還以為他只對她一人好,沒想到歐陽對每個女人都是同樣,這種人最好死了算了。

  歐陽緊蹙眉頭,由於她現在的身份是彩霓姑娘,所以只得任她喝悶酒,要是平常時候,他老早摔掉酒壺,帶她回家了。

  果不出他所料,沒有多久,月影就喝醉了。

  「誰讓你來的?」她醉眼惺忪地問:「看了就討厭。」月影不穩地倚在歐陽身上。

  他心一震,「真的討厭我?」

  她已忘了此刻硬裝出來的身份,氣得搥他一拳:

  「我討厭到妓院的歐陽。」

  「為什麼?」他進一步追問。

  月影哀切地啜泣出聲,「我的歐陽不是這樣的,我也不會講……」她沒辦法確切地形容。

  他的心狂跳,猛烈地快要蹦出胸腔。

  「你不喜歡我看上別的女人,是不是?」

  月影點點頭,算是默認他的說法。

  「那為什麼還替我選妃?」他心痛地質問她,歐陽一直很介意這件事。

  「是舞揚提議的,我怎麼知道……」

  「又是蕭舞揚!」歐陽爆出一連串詛咒。

  「舞揚有什麼不好?」月影抽抽噎噎地哭著,「她長得漂亮,昊風太子又寵愛她,也不會對她大吼大叫,更不會到妓院找女人……」

  「如果你想要……」他心緊縮,「也可以和蕭舞揚一樣。」他雖然不知道怎麼寵女人,但愛人的心絕不會輸給昊風。

  何況月影比蕭舞揚可愛何止千百偣?

  「我們怎會一樣?」月影臉頰有因醉酒而呈現的酡紅,「我又沒有成親?長得也不漂亮……」

  她長得不漂亮?「你在說什麼傻話?」心碎的月影令他心疼,她看起來可愛極了,「在我心目中……你是最美麗的女人。」

  「那……」即使意志不清楚,她仍是被他的說法給哄住了,「可是你都不寵我。」

  歐陽已經忘了自己是在跟一個神志不清的女孩說話,仍一本正經地說:

  「你若是嫁給我,我保證事情會有改變。」

  「真的?」她熱切地看著他,歐陽屏住呼吸。

  「你知道嗎?」他輕觸她的手臂,「你這樣在乎我……是不是有一點愛我?」月影這般信賴地倚著他,對歐陽是種莫大的誘惑。

  「愛?」她不太清楚,「大概是吧!」她醺醺然地笑了。

  歐陽不需要更多的鼓勵,將她拉進懷裡,揭下她的面紗,輕輕地吻上了月影香甜的唇片,月影伸手環住他的頸項……

  ***

  在第一道陽光出現以前,歐陽就離開尋芳閣,在床前看著月影甜甜的睡容許久,他將面紗再度曚上她的臉頰,不想讓其它人發現彩霓姑娘原先是月影郡主所扮,她將是他的妻子,他必須保護她的名節。

  但月影醒來時並不這麼想,當她看見自己在錦被中的身軀一絲不掛,而臉上的面紗卻仍維持著原狀,不由得由驚恐轉為憤怒。

  「他竟敢這麼對我?」她火大地著裝,想立即找到歐陽。

  走到桌邊時,發現歐陽離開時留下的紙條,月影不禁心碎了,只因上頭寫著:我的妃子只有你,不用再選妃了。

  天啊!這是怎麼發生的,月影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歐陽並沒有署名,但她認得出那確是他的筆跡,他的意思是:

  要選一個舞姬為妻?

  那麼他原先告訴她的全是假的?說什麼愛上她!現在又要選一個妓女為妃。

  昨夜發生的事,她全都忘得差不多了。

  月影越想越生氣,心中酸楚不能自己。

  ***

  月影回到蕭府,立即去找蕭霧霓,想要盡快解決歐陽選妃之事。

  「什麼?」霧霓很驚訝。

  「我想要再重新看一次那些候選佳麗。」她重複一次。

  發生了什麼事?是什麼原因讓月影有這麼劇烈的變化?霧霓怔怔地看著她。

  「可以嗎?」月影很嚴肅地又問一遍。

  霧霓當場驚醒,「當然可以,可以……」她一連串說了好幾個可以。

  「那麼,我們現在就開始好嗎?我在這兒等著,請你將人再找來。」

  「現在?」

  月影堅決地點頭。

  霧霓無奈,只得照她的意思去做,將前幾回落選的佳麗全都找了回來,讓月影再評估一次。

  「就這個,」月影指著面前的佳麗,比對著名冊和畫像,「還有這個,那個……」

  霧霓給嚇住了,月影怎麼突然轉住了,才不過幾天時間就有這麼大的改變,此時竟興致勃勃地打算替歐陽選妃……

  不!她隨即否定了心中這個想法,霧霓在月影眼中看見隱忍的痛楚,眼裡閃爍的痛苦神色令她不忍,絕對不能以興致勃勃來形容。

  ***

  怎麼能讓月影郡主當尋芳閣的新東主?謹銳越想越頭疼。

  算了!還是照他當初的計劃,把這個燙手山芋賣給銀衣會才對。謹銳瞞著妻子霧霓修書催促銀衣會盡快派人來,而此刻按正常情況來說,他們應該早就到了呀!

  霧霓打外頭進來,一臉煩惱的樣子。

  「你在心煩?」謹銳問她。

  霧霓也不回答,逕自捧著一疊畫像和名冊坐下,一邊不自覺地翻閱著,垂下頭陷入沉思。

  「有什麼事嗎?」

  她抬起頭,直視著謹銳的眼睛,很迷惑地問:

  「我想不透。」

  他這個天資絕頂聰明的妻子也會有想不透的事?謹銳慎重地問:

  「說出來,也許我能幫得上忙。」

  霧霓將畫像和名冊推到謹銳面前,「你看。」

  「這是什麼?」

  「歐陽選妃的名冊和畫像。」看到丈夫仍是不解,她又加上一句,「這是經過篩選後的。」

  「有什麼問題嗎?」他也開始翻閱那些名冊和畫像。

  「歐陽讓月影替他選妃……」看見謹銳不信的眼神,霧霓點點頭,像是同意他的想法,「沒錯,我剛開始也是不相信,但是後來想想,歐陽這招其實滿高明的,利用這個方法來迫使月影承認對他的感情。」

  「如果是這樣,那我也同意。」謹銳接著又問:「是有什麼小差錯嗎?」

  霧霓挑高了眉:

  「什麼小差錯,這簡直就是大錯特錯!」

  「願聞其詳。」

  「起初是照我心裡所想的發展,在選妃的過程中,月影不論看到哪一個人都覺得不對勁,要不然就找藉囗反對。」

  「也就是沒有一個人合格?」

  「嗯。」霧霓睜大眼,「但是……也不知道怎麼地,昨天她突然跑過來,要求要重新再看一次那些佳麗。」

  「這真是很奇怪……」謹銳也迷惑了。

  「更失常的在後頭。」霧霓用手指戳著面前的名冊,「她飛快地決定了這些,這些就是通過初審的人選了。」

  「是受了什麼刺激?」謹銳一頭霧水。

  她要是知道就好了。

  「現在麻煩事來了。」霧霓歎口氣,「待會兒我就要告訴歐陽這件事,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

  謹銳同情歐陽,「我可以幫你什麼忙?」

  霧霓無奈地聳聳肩道:

  「只要我跟他說的時候,在我身邊就行了。」

  ***

  謹銳派人請歐陽過來,夫婦兩人看見他的時候竟有些忐忑不安。

  霧霓同樣地將名冊和畫像移到歐陽面前。

  「這是什麼?」他連眼都沒抬一下。

  霧霓吞嚥了一下,緊張地盯著歐陽緩緩說道:

  「這是月影替你篩選過的佳麗人選。」

  她可以看出歐陽僵硬的嘴角旁有一束肌肉正不自覺地抽搐。

  「是嗎?」他從齒縫迸出這兩個字,「她已將人選定出來了嗎?」

  謹銳點頭。歐陽的臉上罩上一層霜。

  「我想要問問……」霧霓此刻有出言安慰他的衝動,但還是忍住了,「你能不能排出時間讓我安排選妃的時刻。」歐陽太過於驕傲,絕對不容許別人同情他。

  「能。」他冷漠地說著,但仍掩不住一閃而過的憤怒,「但……不是今天,我會排出時間來,如果這是月影的希望。」

  他位高權重,而這一生唯一愛過的女人卻不愛他,只想盡快地甩掉他;月影怎能在知道他如此愛她之時……還這麼殘酷地傷害他?歐陽酸楚地想著。

  他會成全她,然後會徹底地離開她。

  ***

  她原本以為結束替歐陽選妃後會開心些,但月影的眉頭仍鬱鬱不得開展。

  月影的封閉和憂愁讓樂平和舞揚兩人擔心,偶爾她眼中還透出厭煩神色,好像恨不得脫離這一切,逃離到不知名的地方。

  「你看她是怎麼了?」

  看,即使她們現在當著她面研究她,月影也是沒什麼表情,甚至一點反應也沒有。

  舞揚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啊晃地,「不知道。」月影沒理她,只是默默地將頭轉向一邊。

  「你是不是在擔心歐陽娶妻後,自己將會孤單無依?」樂平小心地探問。

  月影不耐地回答道: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舞揚眼睛閃亮地插口道:

  「那我們也替你找對象……」

  「什麼?」樂平確定嫂子又要開始惹麻煩了,或許可以說……麻煩又找上蕭舞揚了。

  「月影也已經十七了,應該到了找對象的年紀,等歐陽成家之後再找,時間又延得太長——」她拚命地搖著月影的手,「你說怎麼樣?」

  怎麼樣?她一點想成家的意思都沒有,歐陽娶妻關她什麼事?為什麼她也要跟著嫁?可是……

  為什麼她一想到歐陽成親這件事,就彷彿一塊石頭壓在心坎上,胸口緊縮得幾乎不能呼吸。

  「成親是什麼意思?」月影鄭重地問舞揚。

  舞揚想了一想,才很慎重地回答:

  「就是到丈夫的家裡去住,不會再看見歐陽了。」

  老天!這就是成親的意思嗎?樂平在旁不住地搖頭。

  「好吧!」月影毅然同意,她目前最不想看見的就是歐陽,「舞揚,這件事就拜託你辦了。」

  「沒問題。」她拍胸脯保證,「全包在我身上。」

  舞揚雀躍的表情令月影也心驚。

  ***

  蕭家大宅佔地甚廣,在月影存心要躲避歐陽的情況之下,他在霧霓告訴他選妃的初步人選確定好些天以後,他才在花園裡找到她,而她正和樂平兩人在賞花。

  他懷疑月影這幾天都住在哪兒,尋芳閣嗎?他曾幾次到她房裡都不見她人影。

  「我有事想單獨跟你談。」他故作蠻橫地說道。

  樂平估量情況後說:

  「我正好想起尉雲叫我去拿個東西給他,待會兒我們再碰面。」

  以前的樂平是不可能讓月影單獨面對歐陽的,但現在她反而同情起他了,而且對月影與歐陽的關係也比較瞭解,知道歐陽是死也不會傷害月影的,她大可以放心讓他們單獨相處。

  「我們有什麼好談的?」月影挺起背脊,用傲慢的目光響應他,「該說的不是都說過了嗎?」

  他滿不在乎地抓著身旁的樹枝,試著用此種不經心態度隱藏他的感覺。

  「霧霓告訴我……你已經替我決定人選了。」

  她如果不是那麼地心痛,她就可以看得出那緊抓著樹枝的指節泛白,他的嘴角也有著疲憊的痕跡,而她就是視而不見地想要打擊他、傷害他,像他傷她一樣。

  月影冷漠地說:

  「也許你覺得這還不夠?要我全權替你決定嗎?你說的沒錯,我已經開始很享受替你選妃的過程了。」

  啪!樹枝應聲而斷,歐陽甩開手上的殘枝,手指不自覺地痙攣著。

  「難道我對你的愛沒有意義嗎?」他的聲音沙啞而痛楚。

  月影大聲恥笑他:

  「你的愛不值一文!」

  他瑟縮了一下,但仍是不相信地又說:

  「我不相信你一點都不愛我。」

  此時,月影才覺得悲哀,歐陽說得沒錯,她是愛他的,但為什麼就一直沒察覺到對於歐陽的愛意,要是在家鄉的時候就知道,那他們兩人是不是就會成親,一輩子過著甜蜜的生活,平淡地過完一生,也就不會惹這麼多事出來了?

  她喉嚨緊縮地說:

  「我不愛你。」

  「那麼,證明它。」他向前攫住她,月影駭然地瞪著他,歐陽這麼兇惡的反應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證明你對我沒有反應。」他的唇附上來壓住她,慵懶地分開她。

  有那麼一段時間,月影就沉醉在歐陽的魅力裡,忘了要反抗他。

  「你是愛我的。」歐陽抬起頭,眼中有著勝利的光芒。

  月影驚醒,推開他退後好幾步,「不。」她的聲音顫抖,強迫自己硬起心腸,想著他要娶一個妓女為妃之事。

  「你再怎麼否認都沒有用,我只相信我眼睛所見到的事。」

  「我有事實可以證明。」月影恨不得丟出所有的武器來傷害他,「我也要成親了。」

  「嫁給誰?」他眼中有著明顯的嘲弄。

  她誇張地攤開手:

  「嫁給誰都無所謂,總之比嫁給你好。」

  「說清楚。」他冷峻地說道。

  「舞揚目前也在替我找對象了,或許我也該讓你替我選?」想到他要娶彩霓姑娘當妃這件事,月影冷笑繼續道:「但我不以為你有像我這麼高段的水準,會替我找到合適的……」

  「蕭舞揚……」他面上的表情狠厲無情。

  「至於你的妃子……」月影仍沒發覺地繼續說:「聽霧霓說,還沒有正式決定,我想你一定還要我替你出主意,若是你這麼信任我的眼光,那麼我就好人做到底,騰出時間替你作最後的決定,請問……」她不理會心底威脅著要撕裂她的痛苦,「王爺是想要幾妻幾妾呢?」

  「住口!」歐陽心碎地大吼。

  月影被嚇住了,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絕望在他眼中。

  「該死的蕭舞揚!」他一拳擊在樹上,樹葉紛紛落在地上,「我今天不殺她……」他話還沒說完,人就一溜煙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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