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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亮研 -【改嫁酷總裁(重生當人妻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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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1 19:04: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亮研 -【改嫁酷總裁(重生當人妻之二)】

她害怕面對、一再退縮,結果造成所有人的痛苦……
睜開眼,席文宣發現自己死而復生,回到了過去,
同時想起眼前這個擔憂不已的男人在她的喪禮上哭得像個孩子,
更察覺以前不曾注意的細節——
她受傷的時候,是身為工作狂的他拋下所有事情趕來醫院看她,
還緊張兮兮的在她身旁打轉,比她這個正牌傷患還操煩,
甚至把家庭醫師專程請到公司來幫她看診,教她哭笑不得,
而且一直以為他待人冷漠,對她的喜好習慣卻瞭解得一清二楚,
連喝飲料要加多少糖、幾點幾分吃下午茶都知道,
天啊,自己當初肯定瞎了眼,才會錯過這麼一個極品美男,
因此她趕緊修正錯誤──甩掉劈腿未婚夫,投向總裁大人的懷抱!
只是當兩人的小日子過得甜蜜又美滿時,
上輩子搶她男人的小三卻準備再次破壞她的幸福……
滿,她還是被迫得跟他說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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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發表於 2018-12-11 19:05:40 |只看該作者
序 亮妍

  哈嘍!

  各位讀者大家好,我是亮妍,大家可以叫我阿亮、亮仔、亮妍、亮丫妍、妍丫亮,叫什麼都好啦~哈哈!總之,很高興第一本書寶寶終於可以和大家見面了,請大家多多指教。

  有了正式出書的機會後,有朋友問我為什麼會走上寫小說這條路。這個問題讓我想了好久,因為這是好久好久之前就開始做的事了,所以原因究竟是什麼,已經有點遺忘了。

  不過,我想大概是因為我超愛作白日夢吧,所以,當別人編織的夢幻世界已經不足以餵食我饑渴的腦袋時,我乾脆開始把自己的白日夢和內心小劇場試著化為文字。

  想當初我的第一本小說,大概只有三千字不到,而且很瞎、很爛、很讓人看不下去。

  這也就算了,我還逼我的朋友一定要看,而且還規定不能跳著看,一定要從第一個字開始看到結局!

  至於有多爛,我只能說連我自己都很難忘記,因為最後結局我只寫了一行字,就是:從此,×××與〇〇〇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灑花)

  看完後,友人臉色猙獰地表示——

  友人:我想翻桌!

  亮妍:沒辦法,因為Happy ending是我個人的堅持。(攤手)

  友人:問題不在那裡OK?(暴走)

  亮妍:要不然是什麼?(虛心受教的嘴臉)

  友人:哪有故事只有男女主角相遇,然後連戀愛都不談,就直接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啊!(翻桌)

  亮妍:(傻笑)嘿嘿嘿……別這樣嘛,人家第一次寫小說呀,要求不要那麼高啦!

  友人:以後別再拿這種東西來浪費我的時間了!

  無情地說完後,友人便狠狠地將亮妍生平的第一本小說(由三張空白測驗卷手寫而成的作品)丟到一旁,連看都懶得多看亮妍一眼,轉身走人了。

  然而,不知羞恥為何物的亮丫妍我,當時大概因為年紀小(是真的挺小的,那時的我還是個青春無敵的國中小少女),竟然連一點被羞辱的感覺也沒有(神經也太大條),所以完全沒被打擊到,而且還一心想著:哼哼哼,我以後一定會寫出一本完整的小說的!(握拳)

  終於,幾十年後……咳咳!不是,我是說十幾年後啦!(差點透露年紀XD),瞧,我的男女主角們在相遇之後也有談戀愛了,一本完完整整的小說總算完成啦!(灑花)

  以上的故事告訴我們,有志者事竟成。

  現在,我就要拿著這一本小說去向友人雪恥了!

  想當年,我的腦袋裡有畫面,卻不見得知道該如何用正確的文字來表達及形容,但是現在可不同了。我決定這次一樣要逼亮丫妍的友人從頭到尾,一字不漏的看完!呵呵呵~(奸笑ing)

  話說回來,各位親愛滴讀者們,這是亮丫妍第一本正式出版的作品,還請各位讀者多多支持與指教嘍,期待很快就能在下本書裡與各位相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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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8-12-11 19:06:06 |只看該作者
【楔    子】

        悠揚的音符在飄散著淡淡玫瑰香的空氣中跳躍,讓人彷彿置身在夢幻的浪漫氛圍之中。

        微涼的風揚起席文宣烏黑亮麗的柔順長髮,她閉著雙眼,忍不住輕揚唇角,感覺身體輕盈得就像飄在空中般,她細細聆聽著結婚進行曲,體會幸福的感受。

        這是一場婚禮,她的婚禮。

        她緩緩睜開雙眸,印入眼簾的是一條灑滿了玫瑰花瓣的長長紅毯,兩旁坐滿了賓客,而走道的盡頭站著那個即將牽著她的手,一同走入幸福的男人。

        男人露出微笑,朝她伸出了大手,她滿心歡喜地踏出了第一步,不料眼前的畫面竟突然變得扭曲,然後全部消失無蹤,紅毯化成了大洞,她瞬間踩空,整個人直往下墜。

        「啊——」席文宣驚恐地失聲尖叫,揮舞雙手卻什麼都抓不到,直到跌進一團白色的迷霧中。

        霧將她團團包圍,她什麼都看不見,伸手向前探去,只摸到冰涼又帶著水氣的空氣,她低下頭,驚駭地發現身上的白紗染上了怵目驚心的紅,是血。

        她雙目圓瞠,腦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再一次抬頭看向四周,迷霧已然散去,她正處在一個偌大的空間,四周是白色的紗簾,而正中間是一片白色花海,上頭掛著一幀照片,整個空間佈置得雅致而莊嚴,就像是一場喪禮。

        席文宣心一跳,緩緩向前走,同時仔細端詳那張照片,赫然發現那竟是她自己!

        她驚愕地瞠大了眼眸,無法置信地低喃,「這是我的……喪禮?!」

        「席文宣,妳不要怨我,是妳自己要跑出去的,如果妳不跑出去也不會被車撞,所以妳的死不關我的事,是妳自己害死自己的。」

        熟悉的女性嗓音傳進席文宣耳裡,她循聲望去,看見了臉色有些蒼白,表情倔強的席佳佳,她的繼妹,而她身旁還站了一個男人,廖至誠,她的未婚夫。

        「佳佳,別說了,我們走吧。」廖至誠緊蹙濃眉,拉著席佳佳轉身欲走,她卻定定地站在原地不願離開。

        「為什麼要走?你心虛了嗎?你不要傻了,席文宣是自己找死的,不關我們的事,我們為什麼要走!」她不悅地瞪向廖至誠。

        他壓低了音量,臉色難看地開口,「如果不是妳在婚禮上放我們在一起的照片刺激她,宣宣也不會衝出去,她的死我們……」

        「閉嘴!」席佳佳大聲喝斥,阻斷他未竟的話語。

        席文宣呆呆的看著他們,咀嚼著他們的對話,某些事情就像倒帶一般,快速在眼前掠過。

        她想起了第一次撞見席佳佳被廖至誠擁在懷裡的那一幕、想起了席佳佳在她的婚禮上播放與廖至誠的親密合照、想起了自己受不了打擊轉身奔離、想起了那記刺耳的煞車聲……

        驀地,一股強烈的惡寒從腳底竄上她的背脊,心臟像被千根針刺入那般疼痛,若這真是她的喪禮,那麼聯手背叛她的席佳佳和廖至誠怎麼可以這樣明目張瞻出現,甚至站在她的遺照面前,大聲的說他們沒有錯?

        一個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一個是與她相戀多年的男朋友,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你們夠了沒!」

        一記震怒的咆哮響起,席文宣回過頭,看見她的父親——席祥麟,然而,讓她震撼的是父親灰白的髮和明顯蒼老的模樣。

        「你竟然還有臉來參加宣宣的喪禮?」席祥麟怒目瞪著廖至誠,讓他心虛地別開了眼。

        「佳佳,妳到底在想些什麼?妳搶走姊姊的未婚夫,害得妳姊姊慘死,妳怎麼可以還帶這個男人回來參加她的喪禮!」朱玉梅痛心地望著女兒。

        「她才不是我姊姊!」席佳佳大聲反駁。

        「妳在胡說什麼!」朱玉梅聞言,氣得揚起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氣氛頓時凝結。

        「妳打我?妳竟然為了席文宣打我?!」席佳佳咬著牙,憤恨的目光帶著眼淚瞪向母親。

        「我……」朱玉梅有些懊惱自己的衝動,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女兒的行為確實是大錯特錯,但她更傷心女兒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

        「夠了!」席祥麟緊蹙眉頭,他大手往門口一指,瞪著席佳佳和廖至誠,開口趕人,「你們兩個都給我離開這裡,給我滾!」

        「我們走吧。」廖至誠表情尷尬的拉著席佳佳往外走,席佳佳眼眶含淚,忿忿地瞪著父母,在轉身離去的同時,眼淚也掉了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朱玉梅坐倒在地,清瘦蒼白的臉上掛滿了淚水。

        席祥麟將妻子擁進懷裡,看向大女兒笑容燦爛的照片,也忍不住老淚縱橫,「是我不好,只顧著自己的事業,沒有給兩個女兒足夠的關心,才會讓宣宣漸漸疏遠我們,也讓佳佳越錯越離譜。」

        朱玉梅搖搖頭,「不是你,是我,是我不夠關心宣宣,才讓她沒辦法體會我想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疼愛的心,也是我沒有管教好佳佳,才會讓她變得這麼任性妄為,還害死了宣宣……一切都是我。」講到最後,她幾乎已泣不成聲。

        席文宣震驚地看著父親與繼母臉上藏不住的懊悔及淚水,他們一向對席佳佳疼愛有加,現在竟為了她而動手打席佳佳?父親那一頭灰白的髮難道也是為了她嗎?

        自從繼母帶著席佳佳嫁給父親,她一直以為父親早就變了,在母親還沒過世之前,父親竟然就已經背著她們母女在外面和朱玉梅相戀,甚至生下席佳佳,背叛了母親也背叛了她。

        難道這一切都是她誤會了嗎?父親並沒有因為有了朱玉梅和席佳佳就不愛她,而繼母也不是她想像中的那種壞女人嗎?

        她怔愣地望著傷心欲絕的兩人,腦袋一片混亂,忍不住眼眶泛紅。

        「伯父、伯母,節哀順變。」一身黑衣的梁杰盛不知何時進到會場,深邃的黑眸底下隱約可見的黑影以及下巴上的點點鬍碴,讓人一眼看出他的精神與狀態都不太好。

        「梁總裁。」席祥麟扶著妻子起身,向他點頭致意。

        「伯母的狀況看起來不太好,您還是扶她回去休息吧,我有些話想跟宣宣說,講完就走,你們不必招呼我。」梁杰盛的目光膠著在照片中席文宣巧笑倩兮的甜美小臉,淡淡地說。

        席祥麟輕點了下頭,含淚的目光再次深深望了大女兒的照片一眼,熱淚再次滑下,他強忍悲傷,擁著妻子離開。

        席文宣看著神情憔悴的梁杰盛,發現他的身形雖然依舊挺拔,卻明顯消瘦不少,那模樣讓她莫名心疼。

        「宣宣,我怎麼也想不到,沒有去參加婚禮的結果,竟然是妳我從此天人永隔。」他低沉的嗓音透著些許沙啞,目光始終都離不開那張美麗臉龐。

        「不願意參加妳的婚禮,是因為我沒有辦法違背自己的心意,親眼看著妳嫁給另一個男人。」梁杰盛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紅了眼眶,深吸了口氣,他努力想將悲傷吞下,卻怎麼也無法阻止淚水滑落。

        淚水矇矓了他的視線,照片裡的席文宣變得模糊,但是腦海裡那張屬於她的笑臉,清晰的讓他即使閉上雙眼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怎麼也無法忘記。

        「如果當初我知道妳說的劈腿男人是廖至誠,我絕對不會繼續隱瞞對妳的感情,一定會向妳告白,努力把妳從廖至誠身邊搶過來……如果……如果早知道……我就能阻止這一切,阻止妳的死亡……」他氣自己的膽小,更氣自己沒有即時發現她的反常。

         一旁的席文宣早已淚流滿面,尖銳的疼痛在她的胸口蔓延肆虐。

        她待在梁杰盛身邊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他難過的模樣,她一直以為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一樣會面不改色,可他今天竟然哭了,而且還是為了她……

        如果早知道他對她的感情有這麼深,她一定不會傻傻地選擇嫁給背叛過她的廖至誠。

        如果早知道繼母其實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壞,她一定會和她和平共處。

        如果早知道在父親的心裡她依然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她一定不會笨得放棄擁有這份親情。

        席文宣突然覺得好後悔,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如果不是因為當初她都選擇了逃避,逃避父親娶了繼母的事實、逃避廖至誠和席佳佳背叛她的事實、逃避她早已察覺梁杰盛對她的感情……如果不是她逃避了,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現在的這一切,包含她的死,其實都是自己所造成的。

        「宣宣……」梁杰盛向照片中的席文宣伸出手,想撫上她的臉龐,卻只能感覺到冰涼的空氣,一如他因她的死而跟著再也無法感受到溫度的心。

        他的動作再次刺痛了席文宣的心,她噙著淚低喃,「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淚水從他臉上不斷滑落,每一滴都流進她的心裡,那炙熱的淚燙得她的心好疼、好痛、好後悔。

        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撫上他的臉,想要給他一點點的安慰,她抬起手,朝他的方向踏出步伐,同時發誓,「如果還有來世,我絕不會再選擇逃避,我一定會選擇面對、選擇當一個主動把握幸福的人。」

        突然,梁杰盛的身影消失了,她一愣,只見空間再次變得扭曲,腳下的地板也跟著消失,她再次往下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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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1 19:06: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唔……」

        細碎的呻吟聲才剛響起,坐在病床旁的梁杰盛立刻緊張地靠過去,望著床上的人。

        席文宣緩緩睜開雙眸,一張模糊的臉孔印入眼簾,她眨了眨眼,慢慢集中焦距之後,終於看清楚眼前面露焦急的人是誰。

        她愣愣地望著那雙盈滿擔心的深邃黑眸,有些困惑。她不是死了嗎?

        「宣宣?」梁杰盛看她怔愣地呆望著自己,再次出聲輕喚。

        額頭隱隱作痛著,讓她蹙起眉頭,見狀,他更擔心了。

        「妳覺得怎麼樣?是不是頭很痛?」他忍不住伸出手探向她的臉頰,焦急詢問的同時,另一手也準備要按鈴召護士前來了。

        席文宣輕咬下唇,眨了眨眼,做了個深呼吸,她還感覺得到痛?「我沒有死嗎?」

        她疑惑的眸光望著梁杰盛,還是有些無法反應及理解現在的狀況。

        「妳在胡說什麼!」他皺起濃眉,解釋道:「妳是摔下樓時撞到頭昏倒,怎麼會死?」

        席文宣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但是那貼在她臉頰上的大手,掌心的溫度是那麼暖,她全身上下的疼痛是如此的真實,她到底是跌入了另一個夢,還是……活過來了?

        她轉頭看向一臉擔憂又疑惑的梁杰盛,伸手撫上他的臉,驚喜叫道:「你是熱的!」

        梁杰盛一怔,還不及細想她究竟是怎麼了,就見她又摸了摸她自己的臉。

        「我也是熱的……」活人才會是熱的,所以她真的活過來了?

        「宣宣?」他被她搞得一頭霧水也萬分憂心。

        席文宣身上的疼痛感越來越明顯,她焦急地想坐起身,卻拉扯到身上的傷口。

        「好痛!」她痛呼,同時低下頭審視自己身上的衣服。

        淺綠色的病患服,不是那件染上鮮血的白紗,所以她沒有出車禍,只是摔下了樓梯?

        可是她明明是在婚禮上跑出去,被車子給撞到了,怎麼會變成摔下樓梯呢?

        難道是那一天?

        梁杰盛從沒見過她這般失常,實在很擔心,不再等她回應,他直接按下護士鈴,於此同時,病房大門也被人推開。

        廖至誠一看見席文宣醒了,立刻急步上前,焦急地握住她的手。

        「宣宣,妳醒了?實在太好了!」

        席文宣一看見廖至誠,神色頓時僵住,腦海裡浮現一男一女在樓梯間熱情擁吻的畫面。

        「妳清醒了就好,我先走了。」看了一眼廖至誠緊握著她的雙手,梁杰盛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他強迫自己別開視線,拍拍廖至誠的肩交代道:「你好好照顧她。」

        聞言,她下意識抽回手,慌忙抓住他的手臂。「不要走。」

        她的反應讓梁杰盛和廖至誠都愣住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疑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穿梭,希望有人可以向她解釋清楚,因為從清醒的那一秒,直到現在這一刻,她還是沒搞清楚究竟是自己真的沒有死,還是這只是一場夢?

        梁杰盛垂眸看著緊抓住自己手臂的小手,不解她想問的究竟是什麼,而廖至誠則是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席文宣的目光最後落在臉色尷尬的廖至誠身上,他吶吶地開口,「宣宣,那件事我可以解釋,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妳的傷,等妳好了,我們再談好嗎?」

        看著廖至誠心虛的表情,突地,她眼前閃過幾個畫面,難道今天真的是那一天?

        「為什麼我會從樓梯上跌下來?」她直視著廖至誠的雙眼。

        她想要的其實只是弄清楚現在的狀況,想知道這一刻是真實還是虛幻,但是平淡無波的語調聽在廖至誠耳裡卻成了質問。

        他尷尬地看了眼一旁的梁杰盛,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梁杰盛望著欲言又止的廖至誠,思索了下,還是決定先行離開。

        「如果你們有話要談,我還是先走吧,妳好好休息。」

        「你不要走。」席文宣再次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離去,看著他的眼神裡有一絲乞求。

        梁杰盛和廖至誠再度愣住,不解的目光同時望向她。

        「你走吧。」她咬著唇,轉頭對廖至誠說。

        「宣宣?」

        「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她想,或許她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廖至誠皺著眉頭,道:「總要有人留下來照顧妳。」

        席文宣聞言,向梁杰盛問道:「總裁,你可以留下來嗎?」

        梁杰盛怔了怔,有些疑惑地望向那雙澄澈的大眼,在這個時候該留下來的人應該是她的男朋友,但她卻叫廖至誠離開而要他留下?

        雖然疑惑,但那雙水眸裡的期盼讓他無法遲疑太久,「可以。」

        他不明所以,卻無法否認自己的心底絕對樂意為她留下,又或者該說,能留下來照顧她,這樣的機會他根本求之不得!

*             *             *

        在席文宣的堅持下,廖至誠離開,而梁杰盛留下了。

        他明顯感覺到她和廖至誠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但是在她開口主動告知之前,他就算再怎麼好奇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只好作罷。

        「今天是我的婚禮嗎?」記憶還是有些混亂,她必須要釐清一些事,才能更確定自己現在到底處於什麼狀況。

        她的問題拉回了梁杰盛的思緒,卻也同時問愣了他。

        雖然早知道她在進公司前就和廖至誠交往,只要他們之間的感情進展順利,結婚是早晚的事,但是從她口中說出這兩個字,還是讓他備受打擊。

        「你們已經在籌備婚禮了?」

        「噗哧。」看著梁杰盛呆愣的神情,席文宣忍不住笑了。

        她知道他是個極為內歛的男人,鮮少將情緒表現在臉上,在他身邊工作兩年多,最常見到的就是他的面無表情,所以他此刻這副愕然的呆樣實在讓她忍俊不禁,也讓她心底的猜測更加確定。

        「……妳笑什麼?」梁杰盛一頭霧水。

        席文宣歛起笑容,繼續追問:「沒什麼,你可以告訴我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的問題讓他腦袋裡的問號變得更多了,開始擔心她是不是摔傷腦袋了,他方才不是按了鈴嗎,為何護士和醫生還沒到?

        「如果是妳和廖至誠之間的事,那麼,我並不清楚,我只知道下午廖至誠打電話到辦公室替妳請假,我才知道妳在公司樓梯間跌倒,陷入昏迷。」沒有說出口的是當他聽見這件事時,心情有多緊張、多害怕,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放下手上所有的工作跑到醫院來。

        最重要的是,他也很想知道她為什麼會去公司很少人會走的樓梯間,又為什麼會跌下樓梯?

        「是嗎……」席文宣輕聲道。

        她記得自己一直到要結婚的前一個星期才告知梁杰盛,問他願不願意去參加她的婚禮,之所以會那麼晚才告訴他,是因為她一直都有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感情,卻不敢去面對。

        現在想想,或許不敢面對的原因,根本是因為在她心裡,對他也是有好感的,她害怕自己一旦面對了,便會和廖至誠一樣成了背叛愛情的人,她怎麼也無法允許自己做出這樣的事。

        如果梁杰盛現在還不知道她要和廖至誠結婚的事,那是不是代表她沒死,而且時間還回到從前?

        她摔下樓的那一天,是因為在公司的樓梯間撞見佳佳與廖至誠擁吻,佳佳惱羞成怒推了她一把,她才因此失足跌下樓。

        所以,如果她沒有記錯,當時在梁杰盛離開之後,廖至誠便會向她懺悔,會說他和佳佳之間只是一場遊戲而不是真心相愛,他是一時糊塗,而她才是他唯一的真愛。

        然後,她會因他的低頭認錯而心軟,最終原諒他,繼續籌備婚事,再接下來便是他們的婚禮以及……她的死亡!

        然而,現在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這不是表示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

        「我真的沒死?」席文宣忍不住熱淚盈眶,簡直不敢置信這麼離奇的事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

        梁杰盛不解她的心思,自然也不懂她為何一直重複這句話,只覺得她一下子笑一下子哭,還不斷喃喃自語的模樣實在很詭異,他真的很擔心她是否將腦子撞傷了。

        「妳只是撞傷了頭,身上還有幾處擦傷,等明天報告出來就可以知道有沒有腦震盪或是其他內傷,萬一真的有,多住幾天觀察就行了,不會死的,放心吧。」一名身穿白色醫師袍的男人走進病房,正巧聽見她的話,好笑地回應。

        梁杰盛看著來人,有些不悅的蹙起濃眉,即便只是個玩笑,他也不想聽見死這個字和席文宣扯上關係。

        「嗨,梁同學。」穿著白色醫師袍的男人毫不在意他冰冷的神色,好看的唇咧開大大的笑容,還朝他挑了兩下眉。

        姜秉超,梁家御用的家庭醫師之一,和梁杰盛之間算不上太熟,但要說不熟,兩人又曾經是國中同班同學,而且就坐在隔壁,有三年的同窗之誼。

        然而,相較於姜秉超的熱情,梁杰盛則是完全沒有要回應他那抹刺眼笑容的打算,直接用慣用的冰山臉望著他問:「你是宣宣的主治醫師?她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從頭到尾,他最擔心的就是她的傷勢。

        席文宣抬起頭,在淚眼矇矓中看見梁杰盛透著擔憂的嚴肅神情,忍不住邊掉淚邊微笑,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模樣讓梁杰盛都快擔心死了,只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的。

        老天爺給了她重生的機會,這一次她一定要把握,絕不能犯同樣的錯,她再也不要錯過以真心待她的人了。

*             *             *

        翌日,席文宣一醒來便看見趴在病床邊的梁杰盛,忍不住伸出手輕撫他濃密而微捲的黑髮。

        她的碰觸驚醒了淺眠的梁杰盛,他沒有留意到她親密的舉動,只注意到她仍然蒼白的臉色。

         「你為什麼願意留下?」

        「妳需要人照顧,而且是妳要我留下的。」他思索了下,最後這麼說道。

        這話說得像是因為她的要求,他才不得不留下,只有他知道,自己心底根本就有一百萬個願意,願意留下來照顧她,而她的主動要求不過是給他一個名正言順的名目罷了。

        聞言,席文宣忍不住莞薾地笑了。

        如果不曾經歷過死亡,沒有看過他在靈堂前真心告白的模樣,她想她會相信他這一刻說出口的話。

        「我以為在我睡著之後,你就會回去了。」可是她卻在醒來後的第一眼又見到了他,讓她的心隱隱發熱。

        她本該為了席佳佳和廖至誠的聯手背叛而傷心難過,但看見他守在自己身邊後,那溫暖感動的感覺撫慰了原本的心痛。

        這次,梁杰盛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

        是啊,正常來說,他在她休息之後就可以離開了,他們只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就算除去這層,頂多也只能算得上朋友,他沒有必要一定得留下來照顧她一整晚。

        但他就是想留下來,不行嗎?

        她明亮清澈的眼眸直勾勾地瞅著他,他不開口,她也不說話,表情卻清楚寫著要得到答案,瞅得他整個人都尷尬了,他清咳一聲,俊俏的臉皮隱約浮上一抹暗紅。

        「叩叩。」

         一記敲門聲解救了他的窘境。

        「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姜秉超走進來,一臉粲笑,望著兩人的目光還帶了點曖昧的味道。

        這也不能怪他,誰教他進門看到的就是他們深情對視的畫面。

        「姜醫生,我可以出院了嗎?」席文宣往門口望去,笑笑的說。

        當了梁杰盛兩年多的祕書,兩人之間的關係早已超越一般的工作夥伴,到了友達以上的程度,所以對於他的家庭與朋友,她也多少有些瞭解,對姜秉超並不算太陌生。

        「嗯,我就是來通知你們這件事的,報告已經出來了,沒有腦震盪也沒有內傷,可以放心出院回家休養了。」

        他的話一說完,梁杰盛擔憂了整晚的心也終於放下,嚴肅冰冷的臉色緩和了些。

        「喔,對了,有件事我有點好奇,」姜秉超那張笑得燦爛的臉略略偏了下,一雙桃花眼先望了望依舊有些虛弱的席文宣,然後又瞧了瞧一旁面無表情的好同學,這才開口問道:「梁大總裁,你該不會是留在醫院裡照顧了小祕書一整晚吧?」嗯,他彷彿聞到春天的味道了。

        話一落下,梁杰盛沒有表情的臉非常不明顯地僵了下,臉上再次浮起隱隱約約的紅。

        席文宣想笑卻又不忍他這麼尷尬,於是她忍住笑,說道:「是我拜託總裁留下來的,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醫院裡。」

        「喔~原來是這樣啊。」姜秉超的那聲「喔」還稍稍拉長了音,一邊回應,不忘微笑點頭表示瞭解。

        不過這個理由究竟最後有誰相信了呢?

        至少姜秉超知道自己不信。

*             *             *

        梁杰盛替她辦理好出院事宜,順道送她回家。

        車上,席文宣拿出藥袋,看見上面的日期,完全證實了她內心的猜測。

        她真的沒有死,而且時間還回到她第一次發現席佳佳與廖至誠偷情的那一日。

        想起廖至誠的背叛,她應該要感到無比傷心才是,可是只要一想到她還活著,還有機會讓自己的人生重新來過,那傷心的感受就突然變得好渺小,似乎不那麼重要了。

        她轉頭看向正專心駕車的梁杰盛,道:「總裁,不好意思,這兩天麻煩你了。」

        他沒有轉頭,只是淡淡地回道:「不麻煩。」他心甘情願,樂意的很。

        他知道她一個人住,也知道她與家人並不親近,雖然詳細原因他不清楚,不過在這個需要有人陪伴照顧的時候,他是不可能放她一個人的。

        「不過,你都沒有什麼話想要問我嗎?」席文宣有些好奇,她以為他至少會好奇為何昨天她會請他留下,但是他卻什麼都沒問。

        梁杰盛有些疑惑地轉頭看了她一眼。

        「就是從昨天一直到今天,這段時間裡所發生的事,你都沒有任何一點點的好奇,沒有什麼特別想問我的事情嗎?」她提示地問道。

        聞言,他思索了一會兒,終於開口了,「妳應該餓了吧,想吃什麼?」

        他的話一落下,席文宣瞬間愣住了,下一秒,她忍不住爆笑出聲。

        「哈哈哈!」天啊,他要不要用這麼認真的表情問這種跟原本話題不相關的問題啊。

        「有什麼好笑的?」莫名其妙惹笑了佳人,他只覺得腦袋上頭有一堆問號。

        昨晚她在吃過醫院提供的晚餐之後,一直到現在就沒有再進食,時間過了這麼久,餓了也是應該的,他這麼問有問題嗎?笑點在哪?

        姜秉超那庸醫應該沒診斷錯誤,可他還是覺得她自從昨天跌傷頭醒來之後,一直到現在都呈現很奇怪的狀態,老是問一些怪問題。

        席文宣蒼白的臉色因這陣大笑而變得較為紅潤,好不容易忍住笑,「沒有,沒事,別理我。不過,我倒是真的覺得餓了。」

        既然他不問,那就算了,反正現在這個人生對她來說是一個新的人生,她與廖至誠的過去已經不再重要,也不需要再提起了。

        從這一刻開始,最重要的便是她要換一個全新的態度,積極迎接這個新人生,第一步就是要把握眼前這個明明愛著她,卻不肯說出口的男人!

        她看了眼車上顯示的時間,微笑說道:「現在是九點,十點半有一場會議,你送我回家後先去公司,我換好衣服後順便買早餐,這樣我還趕得上開會。」

        聞言,梁杰盛轉頭看了眼她額頭上的紗布,然後再對上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水瞳,皺眉問道:「妳要回公司開會?」

        「當然,你開會時一向都是由我來做會議紀錄,我當然要到場。」她點點頭,一整個理所當然的語調。

        梁杰盛將方向盤打了個彎,目光專注在車道上,但不忘回應身旁的女人。

        「妳是病人。」她不會是忘了這件事吧?

        「剛才姜醫生也說我沒事了,雖然還有些痛,不過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其實這麼多年來,她的生活重心幾乎都擺在工作上,說白點就是工作狂,所以突然要她不要去上班,她真的不太習慣。

       「我准妳休假在家休息。」他還是認為,既然她身為病人就該有病人的自覺,臉色那麼蒼白,還是乖乖在家休養吧。

       「我已經休息一整晚了,現在覺得好多了,倒是總裁你會不會太累?如果你覺得累的話,不如我通知各部門會議延後或是取消。」席文宣這才想起來,昨夜她是躺在病床上睡了一整晚,得到了充份的休息,但是梁杰盛卻是趴在她的床邊睡,真正該休息的應該是他。

        「不必取消,會議照常,我進公司開會,妳在家休息,會議紀錄交給助理祕書來做就行了。」都說要她好好休息了,她還想著要替他處理會議的事!

        河璽集團是一個跨國集團,總公司之下還有好幾個子公司,除了臺灣之外,在大陸及歐美也都有分公司,他一個人要管理這樣一個龐大的集團,自然需要一個辦事能力一流、夠機伶聰明的祕書以及不少主管人才來協助他,相對的,他所交辦下去的事務自然也不只是她一個人就能負擔的。

        所以,在總裁祕書室的員工編制裡,除了她這個必須時時刻刻面對他、處理所有交辦事項的機要祕書之外,還有兩位助理祕書編制在她底下。

        他相信以她的工作能力,既然兩個助理祕書都是她帶的,做個會議紀錄應該難不倒她們。

        「可是……」

        席文宣正要表達反對意見,梁杰盛便轉頭望向她,再次開口,「聽話。」

        他的語調沒有特別的起伏,聽不出情緒,卻代表著絕對的命令,那雙好看的眼眸直勾勾地望進她的眼底,向來冷漠的黑瞳在這一刻看起來竟讓她感到溫暖,讓她反對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車子不知何時已經停妥,見她愣愣地望著自己的傻氣模樣,忍不住微勾了一下好看的唇,「好了,就這樣決定,在車上等我。」話落,他獨自下車。

        席文宣看著他開門下車的背影,目光追著他高大頎長的身影繞過車頭,接著走進早餐店裡,她才終於回過神。

        「他剛才是不是笑了啊?」她愣愣地收回目光,忍不住自言自語。

        雖然只有一秒,他就勾起唇角那麼一秒而已,但是她應該沒有看錯吧?

        再次抬頭看向他走入的那間店家,席文宣突然發現那是她最常買的那間早餐店。

        所以,他是下車替她買早餐去了?

        她有些受寵若驚,還在想著這個問題的時候,那挺拔的身影已經走了出來,手上拿著紙袋,踏著優雅穩定的步伐回到車內。

        「很餓的話,在車上吃也沒關係。」他將紙袋遞給她,然後發動車子,再次平穩地開上車道。

        席文宣接過紙袋,紙袋上的Logo印著熟悉的字樣,一週五天的上班日,其中三天,她都會選擇在這間店購買早餐,因為他喜歡這間店的現煮黑咖啡,而她喜歡這間店的香醇鮮奶茶。

        從成為梁杰盛祕書的第二個星期開始,除了公事之外,她也負責他的三餐,因為她發現他是自己一個人住,沒有管家沒有僕人,根本沒人會為他打點這些,而且待在公司工作佔了他大部分的時間,他每天總是提早一小時到公司,通常都在晚上八點半過後才會下班。

        他是個工作狂,這一點無庸至疑。

        在她上任之前,他的祕書換了又換,每個都撐不過三個月的試用期,直到換她接手,這個職位才穩定了下來,因為她也是個工作狂,她不在意一天困在公司裡超過十個小時,花掉她近二分之一的寶貴時間。

        但他和她的不同之處在於他即使因工作繁忙而少吃一餐也覺得無所謂;對她來說,餓肚子就不是件可以忍受的事了,所以當她發現他竟然有不吃早餐的壞習慣之後,便自作主張每天買早餐時,順道為他買上一份。

        而他從一開始會皺著眉頭說她太多事,到後來變成有時會一早打電話給她,確認她當天要買哪一間的早餐,然後指定菜色,接著便是逐步將三餐都交給她來處理,兩人的關係也變得越來越緊密,不知不覺便超越了一般的工作夥伴。

        不過,早餐一向都是她在張羅的,何時勞煩過他這個大總裁來為她服務,他是如何知道這間早餐店的位置?還有……

        她從紙袋裡摸出了一包糖。

         「怎麼多了一包糖?」

         「妳每次喝他們家的鮮奶茶都要多加一包糖,不是嗎?」

        聞言,她有些驚訝,並且感覺胸口忍不住發熱。

        她嗜甜,所以就算是喝有相當甜度的鮮奶茶,總還是習慣要多加一包糖。

        這個小習慣,梁杰盛竟然注意到了?

        紅燈空檔,梁杰盛眼角餘光看見她對著糖包發呆的舉動,開口道:「有時候我覺得很奇怪。」

        還處在感動之中的席文宣聽見他的話,回過神來,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什麼事很奇怪?」

        「奶茶本身就已經很甜了,妳還要多加一包糖,而且妳每天下午還都要吃甜點零食,但是肉到底都長到哪去了?」他真的很疑惑,正常的女人喝奶茶應該要求糖量減半,她卻偏偏相反,那也就算了,照她這種喝法,至少也該多長些肉,問題是她十分纖細,真的很不正常。

        所以,他是真的有在偷偷關注她嘍?

        紙袋裡多一包糖不是巧合,而是知道她的習慣,他甚至還知道她每天下午都會用甜食犒賞自己工作了一整個上午的辛勞。

        原來他是這麼認真留意她的每件事,這麼認真的將她放在心上……她鼻頭泛酸、眼眶發熱,她究竟是有多笨、多蠢,才會選擇刻意把兩人之間那若有似無的曖昧火花當作沒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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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1 19:06: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被勒令回家休息,席文宣坐在沙發上,一臉無聊的望著窗外,突然,外頭下雨了,雨勢還越來越大,這讓她想起以前,有一次也是這樣的天氣……

        今天是她擔任河璽集團總裁祕書滿三個月,終於通過試用期轉為正式員工的日子,本來她和男友說好了要在下班後去吃頓大餐,慶祝她的工作穩定下來了,但是計畫始終趕不上變化,就在下班前的一個小時,她接到加班的指令,所以慶祝大餐就只好取消了。

        她咬著下唇,臉上的表情有些苦惱。

        她沒帶傘,雨勢又太大,只要她一走出這個遮風避雨的屋簷,肯定不用五秒就會全身濕透,所以就算她想一路用跑的到公車站也絕對不可行,因為從公司大門口到公車站,至少得走上三分鐘,她會變成狼狽的落湯雞。

        其實當她一走來看見在下雨時,她就回頭向一樓的警衛先生借過雨傘了。

        不過雨來得很急且毫無預兆,警衛室裡的傘都被借光了,一把不剩,連輕便雨衣也沒有。

        她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抬首望向天空,深灰色的大片烏雲完全掩住了月色,雨不停落下,雨滴敲擊地面的聲音像極了一首熱鬧的交響曲,不過席文宣沒有心情去聆聽,她煩惱的是這場雨不知何時才會停。

        已經晚上十點了,她好不容易忙完了工作,卻被困在一場大雨裡進退不得。

        她想了想,最後掏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喂?」電話接通,那一端傳出來的是她相當熟悉的男性嗓音以及像是很多人共處一室的吵雜聲。

        「至誠,是我。」這種時候要是不找男朋友求救,只怕她得在河璽集團大樓外站到天荒地老了。

        「宣宣?妳下班啦?」

        「對啊,但是下大雨了,我被困在公司樓下,你人在哪裡?」最好是在公司附近,這樣就可以來接她了。

        「啊,我和同事們一起下新竹了。」廖至誠一副懊惱的口吻。

        「下新竹?」沒事一群人跑到新竹去幹麼?

        「因為明後天不用上班嘛,大家就提議到新竹玩兩天,本來我沒有要去,不過我們今晚的約會取消了,我才臨時決定和他們一起下來玩。」

        「是喔……」席文宣望著外頭那完全沒有減弱的雨勢,有些失望地道:「好吧,那我自己想辦法回去。」

        掛斷電話,她將手機收進包包裡,忍不住雙手扠腰,瞪著眼前的大雨,大大嘆了一口氣。

        很好,最有可能來救她的救兵遠在新竹,遠水救不了近火,這雨要是一直這樣下不停,她該不會要睡在公司吧?

        「沒帶傘?」

        一道低沉好聽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席文宣下意識回頭,就看見今天已經相處超過十二個小時的挺拔身影。

        他的身形修長精瘦,一身名牌西裝包裹住他完美的體魄,他一步一步走向她,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冷淡的貴氣,明明和她一樣工作了一整天,那張好看的俊美臉龐上卻看不出一絲的疲憊。

        和這個男人共事三個月,為了跟上他的工作速度,成為能夠為他所用的左右手,這些日子她幾乎花費了全部的精神與體力,讓她每天回到家除了洗澡睡覺外,她連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看個新聞的力氣都沒有。

        但是,他卻永遠都是這副精神奕奕的模樣,讓她好奇他是怎麼辦到的?

        看著梁杰盛走向自己,赫然發現他手上正拿著她最需要的東西,一把傘。

        他走到她身側,目光直視正前方,看著完全沒有停止跡象的大雨,打開了手中的傘,接著踏出一步,站到雨中。

        他回身朝她伸出一隻大掌,道:「我送妳吧。」

        席文宣愣愣地望著他。

        見她沒有動作,梁杰盛挑起眉,深邃的眼眸望著她,修長好看的手指朝她勾了勾。「還是妳不想回家,打算在這裡站到天亮?」

        他講話的時候沒什麼表情,語調也沒有特別的起伏,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席文宣感覺到心臟很用力地跳了一下。

        她想,只要是正常女人,被他這樣直勾勾地凝望著,很難有人不心跳加速的。

        回過神,她遲疑的往前走一步,然後伸手勾住他的手臂。

        這有些奇怪,但是她別無選擇,老實說,跟著這個男人工作,她隨時都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以應付他過人的工作效率,她現在覺得累死了,真的很想快點回家休息。

        所以,雖然讓老闆替她這個祕書撐傘很奇怪,但是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梁杰盛不動聲色地調整了傘的位置,讓她的身體幾乎完全被擋在傘下,卻也因此讓自己左邊的身體被雨水打濕。

        「總裁,你剛才不是直接下地下室去開車了嗎?怎麼會……」席文宣有些疑惑,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身分,還是因為兩人靠得太近,她竟然莫名地感到緊張。

        「我的車壞了。」他簡短的解釋。

        「啊,是嗎?那我請車廠的人來處理。」說完,她立刻拿出手機打電話。

        「不急,我明天再叫人來處理就行了。」他阻止她的動作,因為他的車根本沒壞。

        事實是,當他開著車從地下停車場上來時,遠遠就看見她一個人站在公司大樓外,手上沒有雨傘,很明顯是被大雨給困住了。

        於是他將車子調頭,再度開回地下室裡停好,然後拿了把雨傘上樓。

        一個平常以車代步,而且比她早一分鐘離開辦公室的人突然出現,解救她於大雨之中,總需要一個正當理由吧?

        所以,這個理由就是他的車壞了。

        「喔。」既然老闆都這麼說了,身為祕書的她當然照辦。

        兩人撐著傘走了一段路,終於來到有車流的地方,梁杰盛抬手招來一臺計程車,貼心地將傘擋在計程車車頂及席文宣之間,讓她先行進入車內,然後自己才跟著坐上車。

        「要企哪裡?」計程車司機看著後視鏡中的兩人,用親切的臺灣國語問道。

        梁杰盛看向坐在他左手邊的席文宣,她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才報出地址。

        車子開始行駛,車內除了賣藥的電臺廣播之外,沒有其他的聲音。

        席文宣偷偷覷了眼無聲坐在身旁的男人,驚訝地發現他的肩膀、袖子幾乎都是濕的,她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只淋到少許的雨水而已。

        這個發現讓她不由自主的張開了嘴。

        她以為三個月的時間,已經足以讓她瞭解梁杰盛是一個怎麼樣的男人了,畢竟他們每天相處的時間甚至比她獨處的時間還要多。

        這三個月裡,她知道他是一個打擊商場對手毫不手軟的人,也知道他管理公司用的是賞罰分明的制度,他面對每一件事都認真到近乎嚴肅,所以她幾乎沒看過他的笑容。

        他是一個沉靜嚴肅,令人難以接近的男人。

        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是她看錯了?

        私底下的他,其實是個溫柔體貼的男人嗎?

        她疑惑又帶著訝異的目光再次望向他,完全無法抑制心底的好奇心。

        這個男人掌管了臺灣排名前三大的集團——河璽集團。

        河璽集團以銀行業起家,原本就是臺灣所有中小企業主借貸的第一選擇,在臺灣的深耕經營讓銀行的規模越來越壯大,資金也越來越雄厚,在成為金融控股公司後,河璽的觸角又跨足科技及生技產業,投入大量的資本,以多角化經營的方式成就了如今的河璽集團。

        從梁杰盛二十六歲那年接任集團總裁之後,在短短兩年內,公司的規模更是擴展到了歐美地區,每年的集團營運獲利從兩兆美金像坐上雲霄飛車般,年年以六百億美金的速度往上再攀升,能有這樣的成效完全歸功於現任主事者精準的投資眼光和無情的商業手腕。

        商場上大多數的人都恨他,尤其是無法和他做生意的。

        商場上少部分的人很愛他,尤其是能夠和河璽集團沾上一點邊的。

        老實說,這個男人大部分時候都很嚴肅,可是他全心投入在工作裡的認真模樣,卻讓她覺得很有魅力。

        只是,若要說這個男人是走溫柔體貼那一路的,只怕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吧?

        就連親眼見證的她,這一刻都還有些不敢置信。

        可是,他替她撐傘,並且讓傘幾乎都遮在她頭上,完全不在意淋濕他那一身名牌西裝,更不在乎在這樣的天氣裡濕了衣服會有多冷。

        而且,上了車也讓她先報地址,送她回去,其實論身分,應該是她這個祕書要先送他回去,她自己再回家才對。

        「恭喜妳通過試用期。」

        他突然轉頭,對上她望著他發呆的眼眸。

        突然跟他對上眼,她嚇了好大一跳,卻也沒有錯過那雙幽黑眸底一閃而逝的笑意。

        「應該替妳慶祝的。」他低沉的嗓音聽起來就像醇酒那般醉人,「畢竟,妳是這一年來第一個能夠在這個位置做滿三個月的人。」

        是啊,這個她也聽說了。席文宣在內心點頭。

        一開始她還懷疑是不是那些離職的前任祕書們抗壓性不足,但是經過這三個月之後,她確定了,絕不是別人的抗壓性不足,而是他根本是個變態!

        哪有人像他這麼愛工作,而且腦筋又動得那麼快的?要跟上他的思考及工作速度,根本是個大挑戰,因為一秒都放鬆不得。

        「通過試用期,有什麼心得嗎?」

        心得?當然有。

        「我想我大概也是變態吧!」她話一出口,馬上驚覺不對,立刻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看向他。

        「也是?」梁杰盛瞅著她,微微挑眉,眼神裡閃過一抹興味。

        席文宣覺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不然怎麼會不小心把心裡的話給說出口!

        他那麼聰明,絕對不會猜不到她的「也是」指的是誰。

        很好,她竟然在滿試用期的這一天,當著老闆的面告訴他——她覺得他變態。

        「呵呵,」她傻笑兩聲,趕緊更正說法,「我是說,我很開心自己能通過試用期,我很喜歡這份工作,它讓我學到很多東西也進步很多。」

       她必須承認,這份工作雖然很累,但是卻也異常的有成就感。

        「是嗎?那很好。」他微微勾起唇角,那抹淺淺的笑弧讓她的心臟再次用力跳了下。

        她愣愣地望著那抹好看的淺笑,忍不住想他其實應該多笑的,因為他笑起來真好看。

        突然,一個急速的轉彎及煞車讓她失去了重心,撞向梁杰盛。

        「啊!」她驚叫一聲,整個人撲進他的懷裡。

        車子一陣急轉又急煞,司機好不容易才穩住車子的行進方向。

        「哎唷,歹勢歹勢!一隻狗突然跑出來啦,嚇死恁爸,差點就要撞到牠了,啊你們沒事吧?失禮餒!」司機一臉抱歉的從後視鏡看了眼後座的兩人。

        「我們沒事。」他穩穩的將她抱著,沒讓她因為車子的強烈晃動而撞傷。

        那嬌小柔軟的身軀在車子穩定後,快速從他的懷抱裡彈開,雖然這個意外飛來的豔福不超過一分鐘,卻足以讓他心跳失控,希望她沒有發現他過快的心跳聲。

        「妳還好嗎?」他看向低著頭的她。

        「還好。」她快速回應,卻沒有抬頭看他一眼,怕被他看見自己臉紅尷尬的模樣。

        雖然時間很短,可是那雙強壯的手臂護住她的力道,那個寬闊懷抱裡的溫度及氣味,都在第一時間衝擊著她的感官,讓她一瞬間紅了臉,心跳快得像是剛跑完馬拉松,差點就要跳出她的喉嚨。

        她怔怔地垂首望著自己的膝蓋,不敢抬頭,那個擁抱讓她覺得他的存在感變得無比巨大,就算現在兩人已拉開一點距離,她還是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氣味。她聽見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             *             *

        「早安。」

        翌日一早,甜美且朝氣十足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梁杰盛還來不及抬頭,一杯飄著濃郁香氣的黑咖啡已經放到他眼前。
他皺起濃眉,略帶責備的目光往上一瞥,果然是席文宣。

        她一身正式套裝,標準的上班族裝扮,時尚、亮麗、曲線曼妙,全身上下都散發出流行都會美女自信且迷人的魅力與氣息。

        不過她身上的傷就礙眼了些,梁杰盛看著一臉微笑的她,發現她額頭上的傷已經從昨天的繃帶到現在只剩一塊紗布蓋住,讓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不是讓妳休假嗎?還來公司做什麼?」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指責,但是眼裡卻是濃得化不開的關心。

        她微笑凝睇著他,想起自己昨天的疑問,也想起昨晚的回憶。

        其實,她在那時就已經感覺到了吧?

        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感覺,也感覺到自己對他的感覺。

        只是那時候她和廖至誠在一起,而且工作又佔用了她大腦大部分的空間,所以她很自然的忽略了。

        不過,現在她不想再當笨蛋了。

        「我昨天已經休息一整天了。」席文宣的表情很哀怨,彷彿要她待在家裡像是在迫害她。

        「我替妳請了三天的假,妳目前只休了一天而已,還有,妳怎麼自己拆了繃帶?」黑咖啡很香,而她的笑容很甜,可只要一想到她身體不適還跑來公司,他就笑不出來。

        就算姜秉超說她的傷沒有大礙,但是她會不會太自動了點,才過了一個晚上,她就已經將纏在頭上的繃帶都拆了?

        「包著繃帶很不舒服,反正我也沒有把傷口露出來,也沒有感染的風險,無所謂啦。」她皺了下眉頭,不是很在乎地聳了下肩膀。

        「妳還是回家休息吧,把事情交代給助理祕書就行了。」這女人除了頭上的傷口之外,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瘀青,這樣的狀況下還要她來工作?他並不是這麼不人道的上司。

        「我不想回家,我想上班。」全身痠痛的感覺很不好,但是待在家無所事事的感覺更不好。

        因為一個人獨處只會讓她忍不住胡思亂想,對於那段已經被人背叛的感情,她不願再去多想,她說過這次一定要把握自己的幸福,所以,她並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那些事情上頭。

        「別人是巴不得有時間可以休假,而妳是連受了傷都要來上班,有必要這麼拚命嗎?」梁杰盛沉下臉,對她的堅持感到很無奈。

        「反正我來都來了,就讓我銷假上班吧,如果真的很不舒服,我一定立刻向總裁反應,然後回家休息,這樣應該可以吧?」

        「妳就不能乖乖去做一個病患該做的事嗎?」他實在覺得有些頭痛。

        「什麼病患,不要說得好像我傷得很嚴重似的,姜醫生都說我沒事了。」

        「但他也說了,妳需要休養。」真要比堅持的話,梁杰盛可不認為自己會輸給這個小女人,更何況,他是為了她好,平時她和他一樣把工作擺第一無所謂,但現在她的身體有狀況,當然就得先照顧好身體才行。

        席文宣瞅著不肯讓步的梁杰盛好一會,微微瞇細了一雙杏眸,挑高眉,開口輕喚,「總裁?」

        這嗓音甜得像是泡過蜂蜜似的,好聽得差點讓他就這樣被她迷惑了。

        可惜他意志堅強,沒被動搖心志,他拿了車鑰匙站起身,順口回應道:「什麼事?」他決定直接開車送她回家去。

        「我只是有點好奇,我都說我可以上班了,你為什麼還那麼堅持要我回家休息?」她慧黠的雙眸直視著他,想聽聽他的真心話,當然,如果他願意說的話。

        他這樣的關心程度已經超越上司與下屬了,若是以前,會覺得尷尬,想辦法避開,畢竟她有男朋友了,可是現在她不願意再這麼做了。

        她堅持來上班的另一個原因是她今天約了廖至誠見面,她決定要盡早將一切講清楚,結束他們之間的情侶關係,只有她與廖至誠正式分手,她才能真正的開始新人生,還有重新把握另一個真心待她的男人。

        「我關心妳,這很正常不是嗎?除了工作上的關係外,我以為我們至少算得上……朋友,沒錯吧?」他表情認真,一點也沒讓人看出他的心虛和空虛。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他們之間可以不只是朋友,可是她已經名花有主了。

        君子不奪人所愛。成為別人感情中的第三者,並不是他做得出來的事。

        他只能埋藏自己對她的所有愛慕與好感,不要變成破壞她現有幸福的人。

        聞言,席文宣唇邊勾起一抹笑,朝他眨了眨眼,「朋友……嗯,當然算是嘍!」

        果然,和她想的答案差不多,以梁杰盛的個性,在她還沒跟廖至誠分手之前,他就算再喜歡她,也不會跨過那條道德的界線向她表示心意。

        所以,她更要早點將所有的關係都理清楚,然後重活一次,這一次她定要活得更幸福、更精采!

        「那我送妳回家。」他揚揚手上的鑰匙。

        心裡的聲音越是肯定,她的心情就越顯輕鬆開朗,瞧了眼他手上的鑰匙,她微微一笑,「我又沒說我要回家。」

        梁杰盛有些無言,開始考慮是不是要直接把她押上車送回她家去。

        「我知道你很關心我,可是我也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真的不行的話,我也不會逞強的,你放心。」她拍拍他的肩,露出一個大微笑以顯示自己的狀況很好。

        接著她將紙袋裡的三明治拿出來放到他的辦公桌上,道:「就這樣吧,你快把早餐吃了,我就知道我一不在你連早餐都省略不吃,這樣是不行的,你要知道,不只是你關心我而已,我也是很關心你的喔!」

        話落,她俏皮地眨眨眼,翩然轉身離開辦公室。

        梁杰盛看著她離去的方向,先是有些怔愣,隨即忍不住笑開了。

        她也是很關心他的,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而已,卻讓他原本平靜的心起了波瀾。

*             *             *

        中午時分,河璽集團總公司的空中花園內,燦爛的陽光照射在廖至誠身上,他卻覺得心微微發涼,他看著眼前額頭上還貼著紗布,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的女友,並不意外她會提出分手,只是沒想到她的態度會如此堅持。

        「宣宣,難道沒有挽回的餘地嗎?」他都已經道歉了,她還想要怎麼樣?

        「在問我這句話之前,你應該問問你自己,你的心還在我身上嗎?」席文宣望著眼前的男人,只覺得心冷。

        就算分手的原因是他的背叛,但他們畢竟在一起三年,確定要放手的這一刻,她的心還是會痛、會不捨,對於這段感情,她付出了真心,不過這個付出也該設個停損點了,否則再給他機會,那受傷的只會是自己。

        那件血紅色的白紗一直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她更不可能忘記自己當時後悔的感覺。

        「當然,如果我的心不在妳身上,又怎麼會和妳交往那麼多年?」廖至誠激動地握住她的手。

        「也許你的心曾經在我身上,可是當你把注意力和關心放到別的女人身上時,你對我的那顆心就不完整了。」席文宣紅著眼眶看著他,淡淡地說道。

        廖至誠望著她,那雙噙著淚的水眸讓他明白這個分手的提議,連她自己都感到難受,也就是說只要他繼續道歉,她遲早會心軟的對吧?

        他將高大的身軀靠近,雙眼凝視著她,低啞地道:「宣宣,別這樣,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的心裡只有妳,我已經知道自己做錯了,我可以和佳佳分手,真的。」

        席文宣往後退了一步,抽回自己的手。

        前一世,當他這樣低聲下氣的求她時,她雖然心痛也百般掙扎,最後還是選擇原諒。

        還記得那時候她問了好幾個朋友,如果是他們遇到了這樣的狀況會怎麼做?

        他們都告訴她——這就是男人,男人就是會犯這樣的錯,女人該學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想開一些,才會比較幸福。

        這樣的答案讓她覺得茫然,而同樣的問題,她也問了梁杰盛。

        她還記得自己是這麼問的——

        「我有一個朋友,她的男朋友劈腿了,可是在被發現之後,那個男人告訴她,他還是愛她的,只是一時昏了頭,所以才犯這種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我……咳,我是說我的朋友,她不知道該不該原諒她男朋友,我想你也是男人,問你或許比較準吧,你也認為這樣的錯誤真的對男人來講沒什麼嗎?這真的只是身體上的出軌,而沒有精神上的背叛嗎?」

        「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背叛就是背叛,更何況,這並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會犯的錯。如果那個男人的心裡真的只有妳朋友一個人,那麼不論外面有多少誘惑,他都不會迷失,會說出那樣的話,只能代表他是在為自己的過錯找藉口罷了。」

        想起他的話,還有他對這個藉口明顯不認同的表情,席文宣便忍不住將兩人互相比較,在男女感情上梁杰盛顯然會是一個忠誠的情人。

        席文宣歛了歛心神,收回有些神遊的思緒,再次望向廖至誠的目光已經變得冷淡。

        「我沒辦法再給你機會,也無法相信你的心裡只有我,如果你真的有那麼一點在乎我的感受,你就不會這樣傷害我,可是你選擇了傷害我,不是嗎?」她不會再傻乎乎的相信他這一套說詞,這一次她的腦袋很清醒,不會再為了他的道歉和甜言蜜語而心軟,也不會再為了這段感情委屈自己。

        「我、我……」廖至誠啞口無言,她的堅持讓他惱羞成怒,最後脫口而出的便是席文宣怎麼也忘不掉的可笑藉口,「我不過是犯了一個全天下的男人都會犯的錯,真的有那麼罪無可恕嗎?」

        他不想分手,對他來說,席文宣是他交往的女人裡最合意的,她長得漂亮,家世背景又好,個性也相當好相處,而且不像一般的女人那麼嬌氣、需要人哄,很多的事情都可以溝通,更不會隨便使小性子,還有最重要的就是她向來不太管他,給他很大的自由空間。

        對一個男人來說,這樣的女友條件根本趨近於完美,他並不想放棄,就算他的確做了對不起她的事。

        席文宣看著眼前激動不已的廖至誠,真的覺得好可笑,他甚至沒發覺自己究竟錯得有多離譜!

        原來這麼多年來,她愛的男人竟然是這樣的令人心寒。

        「至誠,我沒有說你罪無可恕,只是我真的覺得我們之間到此為止了,再發展下去,可能會連朋友都當不成,好聚好散其實也是一種不錯的結果。」她深吸口氣,平靜的開口。

        這時她才發現,當她把真相看得越清楚,她的心痛就會更減少幾分,這樣也好,她的新人生本來就不該浪費在哀悼這一段感情上頭。

        「宣宣,我……」廖至誠向前一步,想要再說些什麼,但是席文宣卻立刻往後退了一步,明顯要與他拉開距離,並打斷他的話。

        「在我和佳佳之間,你已經選擇了傷害我,我希望你不要再傷害另外一個女人。」

       話落她轉身離去,不再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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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2 00:04: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席文宣拿著手機,看著上頭顯示的未接來電數量,忍不住苦澀地笑了。

  當她和廖至誠還是情侶的時候,他一天頂多給她一通電話,現在他們分手了,他卻在兩天之內打了二十幾通的電話給她,她沒接,他就留言,留言沒回,他就傳訊息。

  何時她在他心中變得這麼重要了?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螢幕上仍然顯示廖至誠的名字。

  「喂?」這一次席文宣決定接起電話,再跟他清楚的講一次。

  「宣宣,你終於肯接我電話了!」

  「我接你的電話是想告訴你,請你不要再打給我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了,你再這樣下去,只是讓我們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還願意和他當普通朋友,是因為她考慮到佳佳,如果他和佳佳最後真的修成正果,那麼他們終究會成為一家人,然而,和家裡人的關係也是她想要修補的一環,如果因為廖至誠而搞砸,絕對不值得。

  電話那頭的廖至誠沒了聲音,他以為她是聽了那些留言和訊息,感覺到他的誠意才終於軟化了態度,卻沒想到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總之,祝你幸福,就這樣,再見。」如果他幸福,那麼應該也代著著佳佳會幸福吧?

  話一說完,席文宣沒打算等他回應,便直接把電話掛了,抬起頭就發現梁杰盛就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口望著她。

  「你都聽見了?」

  因為怕她會覺得尷尬而不知所措,梁杰盛本來不想承認,但是轉念一想,既然她都看見他站在這裡了,若硬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只怕有些牽強,所以最後他點了點頭。

  「對,我和廖至誠分手了。」她一臉灑脫地攤手,看起來就像沒事一樣。

  席文宣的確覺得有些不自在,不過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秘密,更何況她本來就會找機會告訴他,既然他都聽見了,那再好不過了。

  「你還好吧?」他的眼裡透露著擔心,在他看來,她是在故作堅強。

  「我很好啊。」她拉開唇角,微笑點頭。

  要說完全不難過是騙人的,可是若要說她難過到傷心欲絕或是痛徹心扉,那肯定也是個笑話了。

  為了一個已經不愛她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早已經想通了。

  梁杰盛望著那張甜美的笑顏,遲疑了一會兒,開口道:「如果你需要靜一靜,下午就休假吧。」

  席文宣噗哧一笑,忍不住打趣道:「你怎麼老是想要我放假啊?難道你不想整天見到我?」

  「我沒那個意思。」梁杰盛皺起濃眉,顯然是對她的玩笑話認真了。「我只是不希望你在難過的時候還要強顏歡笑的工作,雖然工作很重要,但是我不希望你勉強自己。」他還是認為她是在逞強。

  「我沒有勉強,我真的很好,可以正常工作,你放心。」

  她的再次保證沒有得到他的信任,只得到他古怪的眼神,讓她好氣又好笑,她低頭看了眼電腦螢幕上的時間,提醒他,「我真的沒事,你不是和你爺爺奶奶約好了要回去陪他們吃午餐嗎?趕快出發吧,三點半記得回公司主持財報會議就可以了。」

  「好吧,如果你……」

  梁杰盛話還沒說完,席文宣已經走過來,一邊推著他往電梯走,一邊打斷他的話,再次表示,「我很好、我沒事,你真的不用擔心,快回去吧。」

  梁杰盛發現自己實在說不過她,最後只好順著她的意,進了電梯準備離開。

  她對他微笑揮手,看著電梯門在眼前關上後,才滿意地轉身要回到辦公室,卻又在轉身之際聽見電梯門開啟的提示聲。

  她以為是梁杰盛,旋過身才發現打開的是另一台電梯,走出來的人是她的繼母,朱玉梅。

  「宣宣,好久不見了。」

  席文宣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自從知道朱玉梅從母親還在時就和爸爸在一起,她就非常排斥與朱玉梅親近,她幾乎連阿姨這個稱謂都沒叫過幾回。

  「我聽佳佳說你受傷了,你一個人住外面也沒人照料,我就燉了一些雞湯過來。」朱玉梅手上提著一個保溫壺,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

  她看著席文宣額頭上的紗布,又瞥見她裸露出的手臂上有一些明顯的瘀青與擦傷,內心充滿愧疚。

  她從佳佳那裡知道宣宣受傷的消息,佳佳也跟她坦承自己和宣宣的未婚夫在一起時被發現,她一時緊張就推了宣宣一把,才害她受傷。

  聽聞女兒竟然搶姊姊的未婚夫,她簡直不敢相信,實在不知道該拿什麼臉來面對宣宣,可是做了錯事就得認錯,佳佳不願意來向宣宣道歉,那也只好由她這個母親來賠罪了。

  她緩步走到席文宣面前,溫聲開口,「宣宣,我知道佳佳做錯了事,我、我不敢請你原諒她,但是不管怎麼樣,我都必須要替她向你道歉。」

  「做錯事的是佳佳不是你,你不需要替她道歉。」

  席文宣並沒有指責的意思,但是這一席話卻讓朱玉梅覺得更尷尬了,她做了宣宣父母之間的第三者,現在她的女兒也介入宣宣與男友之間,成了他們戀情裡的第三者。

  她從沒想過情況會變成這樣,難道她和宣宣之間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和解了?

  她勉強拉高唇角,道:「對不起。」就算宣宣說不需要,她還是要說,她們母女虧欠宣宣太多太多了。

  「這雞湯是我親自燉的,你收下吧,多少喝一點,補補身子。」朱玉梅將手上的保溫壺遞上前,席文宣看著她手中的保溫壺,內心五味雜陳。

  她們之間有許多的心結,這麼多年都解不開,與家裡的關係僵持了這麼多年,就算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去改變,要試著接受朱玉梅這個繼母,可是她還沒有準備好該如何面對,更來不及想好要如何跨出接納的第一步。

  見席文宣沒有接過的打算,朱玉梅尷尬的收回手,「我都沒注意到午餐時間過了大半,你說不定已經吃飽,喝不下雞湯了,我真是糊塗……」

  她在宣宣七歲那一年嫁進席家,不論她做什麼,宣宣的反應總是很冷淡,這麼多年來都是這樣,她並不期待今天會有什麼改變,只是她還是希望能多盡一些母親的責任,也想彌補佳佳對她的虧欠,因此就算知道不會有回應,她還是決定親自將雞湯送過來。

  「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先走了。」

  朱玉梅勉強扯出微笑,正欲轉身離開之際,席文宣開口了。

  「給我吧,我會喝的,謝謝你。」

  她的語氣讓人聽不出情緒,但是言語之中表達出來的善意對朱玉梅來說卻已經算是相當明顯了。

  她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驚訝地回過頭看向席文宣,席文宣也望著她,方才臉上的冷淡已經不見,還回了她一記淡淡的微笑,這讓她又驚又喜,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

  「好、好,那如果雞湯合胃口的話,你就告訴我,我再多燉一些給你送過來。」她連忙回身,將保溫壺遞過去。

  「嗯。」席文宣接過,微笑著輕輕點了頭。

  要改變就不能什麼都不做,從接納繼母對自己的好意開始,或許是一個不錯的方法吧?

*             *             *

  「我都說了,她的傷勢不論是腦袋的還是身上的,全都好得差不多了,你到底還要問幾次才能安心啊?」電話那一頭是姜秉超有些不耐的聲音,不過這不能怪他,而是梁杰盛真的太煩人了。

  自從席文宣出院隔天就堅持要上班之後,梁杰盛在當天就把他請到公司去替席文宣再做一次檢查,雖然他覺得這是多此一舉,但誰教他是梁家的家庭醫師,既然老闆開口吩咐了,他自然要照做。

  就不知道梁同學總裁大人自己有沒有發現他對席文宣的過度關心太明顯了,他還一直以為這人很內斂低調呢,原來是他誤會了嗎?

  雖然早在病房裡看見梁傑杰盛為席文宣的傷勢而擔憂的表情之後,他就偷偷地猜到這兩人之間有曖昧了,再經過那天的事情,就等於證實這兩人之間果然不單純了。

  「你確定?可為什麼我總覺得她自從受傷之後就變得和以前不大一樣?難道不是因為傷到腦袋的關係?」梁杰盛緊蹙著眉,問得嚴肅。

  「我確定,百分之一千萬的確定,這個問題你該去問問你的小秘書,她會變得不大一樣不見得是傷到頭,也許是這一摔讓她摔出了什麼人生體悟也不一定啊。」

  好吧,他承認他在瞎掰,但是為了不讓梁大總裁再繼續每天打電話來質疑他這個優秀的醫界人才是個庸醫,就委屈一點好了。

  「好吧。」連問了三天都得到一樣的答案,梁杰盛除了相信也別無選擇。

  他也不是真的懷疑姜秉超的醫術,只是席文宣的表現真的有些奇怪,以他對她的了解,雖然她對工作之外的事情本來就不甚在乎,但是這回她與廖至誠分手,事後卻沒有太過傷心的反應,這實在太不尋常了,她再怎麼不在乎也不可能對一段交往多年的感情這般冷淡。

  所以他才會懷疑她是否在摔下樓的時候傷到了什麼神經元之類的,畢竟腦是人體最複雜的一個器官,情緒反應不尋常也就罷了,他最擔心的是萬一真有什麼沒檢查到的部分而導致後遺症,那該怎麼辦才好?

  「很好。」姜秉超毫不掩飾地鬆了口大氣,一副如釋重負的口吻,「那我要掛電話了,沒事你就別再打來了。」要不然一直佔線,他的愛慕者要打都打不進來,這樣讓他很困擾耶!

  對姜秉超的態度,梁杰盛並不在乎,掛斷電話之後,他腦袋裡想的還是只有外頭那個這幾天依舊表現正常、沒有什麼異樣的席文宣。

  她越是沒有異樣,讓就他越是忍不住胡思亂想、忍不住擔心。

  「叩叩。」

  一記敲門聲中斷了梁杰盛的思緒,出現在門邊的正是佔據他所有思緒的那張嬌顏。

  「總裁,該下班了。」

  時間是晚間七點半,工作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今天她沒有替他準備晚餐,因為她決定要好好回應一下這幾天以來他那些過多關愛的目光。

  她花了幾天的時間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和情緒,而在這幾天,梁杰盛也都不時地用關心的眼神望著她,她想,是時候和他好好談一談了。

  梁杰盛看了眼時間,抬頭對上她那雙帶笑的水眸,「你待會兒有空嗎?」

  「你等一下沒有別的事吧?」

  兩人同時出聲,這樣的意外巧合,讓一向嚴肅、鮮少露出笑容的梁杰盛都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問我有沒有空?該不會是想約我吧?」席文宣也忍不住笑了。

  「如果我說是呢?」梁杰盛含笑的目光望著她。

  「那正好啊,我也想約你。」

  秋分時節過後的夜是沁涼的,微涼的空氣混合了山野草原的青草氣息,讓人不自覺的放鬆了身心,多做幾個深呼吸,白天的疲憊彷彿都一掃而空了。

  席文宣靠在觀景台的欄杆邊,將台北市的繁華夜景盡收眼底,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著這不同於城市的清新空氣與悠閒寧靜。

  「你就是想帶我來這裡?」她轉頭望向身側的男人,他們從公司離開之後,一起去吃了晚餐,然後梁杰盛只問了她今天累不累,她說不累,他就把車開上了山,來到這個沒有人煙卻意外可以將整個大台北的景色都收入眼底的好地方。

  「每次想把腦袋裡一些太複雜或是太煩人的思緒整理好的時候,我就會來這裡,還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我也會來這裡,視線一打開,心也會跟著打開,每次來這裡看完夜景,我總是會覺得心情開朗許多。」

  席文宣望著身旁的男人,她相信他應該不是因為他自己心情不好,所以才約她來這裡的,「你還是覺得我不開心?」

  沒想到都過這麼多天了,他還是在擔憂她過不了情傷這一關,難怪在公司總是用那種眼神偷偷望著她。

  「我希望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你勉強自己偽裝開心。」他的目光從美麗的夜色轉向那雙晶亮的水眸,認真地說。

  「為什麼你認為我不開心?」她這幾天的表現難道像不開心的樣子嗎?或許她是沒有表現出很開心的樣子,但是至少也沒有呼天搶地的哀傷模樣吧?她怎麼都不知道他是這麼「厚操煩」的人?還是只有對她才這樣呢?

  「你不是冷血無情的人,無論是為了什麼原因而分手,要割捨一段經營了三年的感情,你不可能不心痛。」

  或許她看起來好像對很多事都無所謂,就算不開心也很快就能看開,但是他知道她並不是真的無所謂,有時候看似堅強的人才是最脆弱的。

  而她,就是這樣的人,一個總是習慣用堅強來掩飾自己脆弱的人。

  「你說的對,當然不可能完全不心痛。」就算是再怎麼豁達的人,也不可能無動於衷啊。

  只是死過一回,她不會再把自己的生命浪費在為不值得的男人傷心流淚。

  她有些落寞的神色看在梁杰盛眼底,讓他覺得很心疼,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邊,想辦法讓她恢復快樂。

  「你想哭就哭吧,這裡除了我沒有別人,你可以盡情發洩。」

  他說得認真,席文宣卻反而讓他給逗笑了,就算真的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心痛或難受,在看見他這麼認真地想要為她療情傷之後,她也覺得自己沒什麼好難過的了。

  既然眼前就有一個這麼用心又認真對待自己的男人,她怎麼還會有多餘的時間把心思浪費在另一個已經不愛她的男人身上呢?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黑亮的水眸溫柔得像一潭池水,深深地望著他。

  雖然除去工作上的關係,他們也算是朋友,但認真的算起來頂多也只是普通朋友,也並不是每一個朋友都會把朋友的情傷掛在心上,擔心她太過傷心、太過壓抑,還主動帶她到山上轉換心情。

  雖然早就知道這是為什麼,她還是想聽他親口說,他對她的感情和心意。

  那柔情似水的目光望得梁杰盛幾乎想脫口說出自己其實喜歡她很久了,可是在她剛和另一個男人分手的現在,如果向她告白,是不是趁虛而入呢?

  「因為我找不到不該對你好的理由。」千萬縷情絲纏繞著梁杰盛的每一條神經,他多希望可以直截了當表達愛意,但是此時此刻,他卻是怎麼也無法將那個愛字說出口。

  在工作上,所有的決策他都可以很果斷,唯獨沒辦法不顧慮她的想法,因為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一言一語,對他來說都是重要的。

  沒聽見預料中的表白,席文宣還是開心的笑了。

  一陣風吹過,吹動她的髮,也讓她輕笑的嗓音隨著微風飄送到梁杰盛耳裡,那清脆如風鈴的嗓音很好聽,那甜美的笑靨足以迷惑人心。

  她走上前,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措手不及之際,踮起了腳尖,吻上他的唇。

  輕輕的、快速的,一個讓梁杰盛以為應該是幻覺的吻。

  「謝謝你。」她仰著小臉,輕聲說。

  「你……」他驚訝地看著她,是幻覺嗎?有沒有可能是真的呢?

  瞅著那雙晶亮的黑眸,看著那還噙著笑的粉唇,梁傑盛聽見了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狂跳,無法否認自己為了最後一個猜測而感到興奮。

  「我怎麼樣?」她將小臉湊近他,輕聲問著,就像在勾引他似的。

  她太了解這個男人了,他是一個習慣壓抑自己情感的人,如果要等到他願意直接向她表白,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不如就讓她主動一點點吧。

  她嬌俏的小臉近在咫尺,他的眼眸直勾勾與她的水眸凝望。

  梁杰盛從那雙杏眸裡沒有探查到一絲的抗拒,而那甜美的唇就近在眼前,他沒有心思再多想其他的事,本能地低頭吻上她。

  兩片唇才剛剛貼合,兩顆心才剛剛一起失去了規律的跳動節奏,一記殺風景的手機鈴聲響起——

  兩人倏地分開,席文宣慌忙拿出手機接聽,臉上有著掩飾不了的羞紅,「喂?」

  「宣宣,我、我是阿姨。」電話那一端是嗓音有些緊張的朱玉梅。

  「啊?喔,嗯有什麼事嗎?」她紅著臉,腦袋還有些混沌。

  「那個……我想說你很久沒回家了,如果明天不忙的話,要不要回來吃飯?」

  「回家吃飯?」聞言,席文宣愣了一下,她的確很久沒有回家了。

  「如果沒空也沒關係,只是你爸也很久沒見到你了,你又一個人住外面,我們擔心你吃得不夠營養,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如果回來的話,我可以準備一些你喜歡吃的菜,也順便替你補補身體……」沒有在第一時間得到肯定的回覆,讓朱玉梅以為自己又要被拒絕了,本來就有些緊張的她開始加快語速。

  席文宣打斷她的話,允諾道:「好,我會回去吃飯。」

  「如果真的沒空也沒關……啊?什麼?你、你要回來?真的可以嗎?」

  「可以,我會回去。」

  「太好了,你爸一定也會很開心,我會多準備一些你喜歡吃的東西,就等你回來吃飯。」朱玉梅嗓音裡的開心怎麼都藏不住。

  「好,明天見。」

  掛斷電話,她轉頭望向身旁的男人,紅著臉微笑問道:「明天我要回家吃飯,你可以陪我回去嗎?」

  「好。」

  梁傑盛早已回過神,望著她還有些緋紅的俏臉,他還是可以聽見自己不受控的心跳,終於相信他知道方才的一切都是真的,即便那美好得像夢一般。

*             *             *

  昨晚的吻,今天誰也沒有再提起,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但是在他們兩人之間若有似無的曖昧情愫卻明顯的讓他們難以忽略。

  「謝謝你願意陪我回來,其實我有點緊張。」站在自家大門口,席文宣望著大門,絞著手指說道。

  這個家她有多久沒有回來了?

  讀大學時,她特地選了一間距離家裡很遠,完全位處不同縣市的學校,為的就是要名正言順的搬離家裡,可以不用看見席佳佳、朱玉梅和爸爸,因為每次看著他們三個人相處,她總會有種他們三個是一家人,而她自己則是個外人的感覺。

  所以她不只住宿,甚至還玩社團、打工,更準備考研究所,她以忙碌為藉口,兩、三個月才回家一次,在畢業前一個月,她就已經計畫好不進家裡的公司,而是自己另外找工作,讓自己的經濟可以獨立,更不需要依附家裡。

  學生時期她住宿,出了社會也一樣在外租賃公寓,仔細算一算,她不在自己的家裡留宿過夜真的已經好多年了,連回家吃飯也是幾個月才有一次而已。

  這一刻,望著眼前這個熟悉的木質大門,她有種想落荒而逃的衝動。

  但是她想要改變的一切包含了和家人的關係,她沒有忘記在靈堂裡看見的那些人、那些事……所以,總是要面對的,她要勇敢才行。

  梁傑杰盛站在她身旁,沒有多說什麼,只能輕輕握住她的手。他並不完全清楚她的家庭狀況,但是隱約知道她與家裡的關係不算好。

  畢竟,堂堂麟光企業的大小姐根本沒有必要來當他的秘書,若她與家裡的關係良好,她大可以直接進入麟光企業工作,甚至不工作就在家裡當大小姐也行,可是她在研究所畢業之前,就來應徵秘書這個職位了。

  再者,她又沒和家裡人一起住,一個備受寵愛的富家千金,生活型態不該是這樣的。

  突然,大門被拉開,朱玉梅被站在門外的兩人嚇了一跳,「宣宣,你到了?怎麼不直接進來?梁總裁怎麼也來了?」雖然驚訝,但她不忘輕輕點頭示意。

  「叨擾了。」梁杰盛也輕點了下頭。

  「我……今天出門忘了帶家裡鑰匙。」席文宣扯開唇角,笑著撒謊。

  她緊張是因為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他們,以往,她認為爸爸背叛她和媽媽,總是以疏遠的態度來面對,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下定決心要改變的。

  「沒關係沒關係,那趕快進來吧,你爸才在說你怎麼還沒到,擔心你是不是忘了這件事呢。」朱玉梅笑著側身讓兩人進門。

  席祥麟在屋內早就聽見外面的動靜,一看見女兒進門,臉上的表情是藏不住的歡喜,卻在看見她身旁的男人時,忍不住怔了一下。

  「梁總裁?」

  雖然同是企業主,但這是席祥麟第一次近距離親眼見到河璽集團現任的主事者,人人都說梁杰盛這男人霸氣得很,讓人很難接近,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就算他什麼都不做,只是站在女兒身旁,那強大的氣場仍讓人難以忽視。

  「席董。」他禮貌點頭。

  「大家別光站著,都到飯廳去吧,飯菜都好了,可以開飯了。」朱玉梅招呼著所有人。

  「是啊,開飯吧!」席祥麟的目光在梁杰盛和女兒的身上來回看了兩回後,便笑著和妻子一同領著兩人到飯廳落坐。

  女兒很少回家,自然也很少帶人回家,上次帶廖至誠回來是因為他們有結婚的打算,只是後來卻因為佳佳的關係被破壞,他原本還很擔心宣宣會因此消瘦憔悴或是想不開,現在看來他擔心的狀況並沒有發生。

  她這次帶著梁杰盛回來,是不是代表他們的關係絕對不只是上司與下屬呢?

  席文宣看著滿桌子豐富的菜肴,內心有些感動,因為裡面的菜色大多都是她愛吃的。

  如果不是真心的關切與注意,她想爸爸和……阿姨也不可能知道她的喜好,她真的錯過太多了,以前的她只是一味逃避,從沒注意過原來他們也有在關心她。

  等大家都落坐之後,席文宣才發現自從進門之後,始終都沒看見席佳佳。

  「佳佳呢?怎麼沒見到她?」

  「呃……」朱玉梅和席祥麟互看了一眼,臉色同時都僵住了。

  佳佳不在乎自己成為搶姊姊未婚夫的壞女人,但身為父母的他們很在乎,因為不論是誰,兩個都是他們的孩子,任何一個受傷害都會讓他們難受。

  為了避免她們姊妹倆見了面會很尷尬,他們特意先支開佳佳,卻沒想到宣宣竟然會主動提到她。

  梁杰盛看著席家長輩們詭異的神色,感覺不太對勁,席文宣就算和家人關係不好,也不至於到避不見面的地步吧?但是他們兩老的臉上表情就像寫著「不能讓她們見面」的字一般尷尬。

  「不好意思,我太晚回來了。」

  這時,席佳佳挽著廖至誠走進飯廳,腳步在看見坐在席文宣身旁的梁杰盛時頓了一下,就僅僅那麼一下,便又繼續泰然自若地往前走,相較於她的自然,她身邊的廖至誠臉色就尷尬了。

  上一次來席家是席文宣帶著他進來的,而這一次,他卻是和席佳佳一起,這個場面清清楚楚提醒著他,自己是多麼無恥的男人,劈腿偷吃也就罷了,對象竟然還是未婚妻的妹妹。

  不過最重要的是為什麼總裁也會在這裡?

  總裁一直都知道席文宣是他的女友,而他現在和前女友的妹妹一起出現在席家,總裁會怎麼想他這個人?

  廖至誠的目光對上梁杰盛那雙看不出思緒的黑眸,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是擔心自己的工作會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而梁杰盛在看見廖至誠和席佳佳那親密的姿態之後,便了解了。

  原來這就是她分手的原因?他不著痕跡地擰了下眉頭。

  「你怎麼回來了?」朱玉梅瞪著女兒,她明明交代過如果她不打算跟宣宣道歉,就不准她這個時間點回來,沒想到她卻這麼故意,而且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要像宣宣認錯。

  「全家團圓吃飯,怎麼可以少了我,我當然要到啊。」席佳佳拉著廖至誠坐下,甜美的臉蛋上儘是嬌氣的笑容,面對席文宣,她連一點點的愧色都沒有。

  「你還有臉踏進我們家!」席祥麟一看見廖至誠,臉色就冷了下來。

  「爸,沒關係。」席文宣主動開口,小臉上的微笑看來很自然,不像強顏歡笑,就像真的不在意他們一起出現似的。

        她看著爸爸和阿姨難看的表情,老實說心裡真的覺得舒坦不少,不管怎麼樣,至少他們並不是全然護著席佳佳。

  梁杰盛在一旁將一切盡收眼底,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桌面下將手伸過去,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小手突然被緊握,席文宣訝異地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望進一雙深情的眼眸中,他很難得地輕揚唇角,給了她一個溫柔的笑容,讓她的心一陣陣發熱。

  比起席佳佳的從容,朱玉梅尷尬地不知該如何自處,不解為什麼她的女兒會變成這樣?

  「沒關係,大家吃飯吧。」席文宣揚起笑容,溫和地說著,桌面下的小手也是緊緊回握,她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在給她力量,讓她更有勇氣來面對這一切。

  「姊姊都說沒關係了,你們幹麼還要一臉家裡死了人一樣。」席佳佳無所謂地說,這口無遮攔的話讓兩老聽了更生氣,但是她還是毫不在乎,一雙美目直勾勾地望向對面的席文宣。

  「我相信姊姊一定可以理解,愛情這種事本來就沒有道理,雖然我和至誠交往這件事,在世俗的眼光中是不對的,但是我們就是互相吸引,沒辦法不相愛,又能怎麼辦呢?姊姊,對不起,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會原諒我們的,對吧?」

  席文宣定定地望著她,沉默了半晌才道:「感情的事,很難談什麼原不原諒,不過強摘的瓜不甜這個道理我懂,既然你們不顧世俗道德的眼光也要在一起,相信你們一定是真的很愛對方,既然如此,我成全你們也祝你們幸福。」

  聞言,席佳佳頓時愣住了,這不是她預期中的反應,也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席文宣應該要悲傷哭泣,應該要指著她大罵,應該要非常非常不開心才對啊!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可以這樣心平氣和的祝她幸福?

  她目光移到梁杰盛那張俊美的臉上,難道是因為這個男人,所以席文宣才一點也不在乎她搶走廖至誠嗎?

  梁杰盛偏著頭,目光從頭到尾都在席文宣的側臉上,她那隻緊緊回握的小手纖細柔軟卻又充滿了力量,那小小的掌心溫暖得不可思議。

  他實在不懂,她是如此美好,這世上怎麼會有男人笨得放棄她?若是他,定是連一點委屈也捨不得讓她受。

  「沒想到姊姊這麼大方,就不知道你的祝福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席佳佳臉色沉了下來有些嘲諷地說。

  此話一出,梁杰盛再也忍不住了,被自己的妹妹和未婚夫聯手背叛,這樣的委屈她忍得下來,他看不下去。

  「宣宣當然是真心的。」他握緊了她的手,視線在每個人的臉上都轉了一回之後,回到席文宣的臉上,繼續說道:
「因為她也找到了屬於她的幸福,又怎麼會不願意真心祝福你呢。」

  話落,他將兩人在桌面下緊握的雙手放到桌面上。

  從梁杰盛說完那席話後,席佳佳和廖至誠的臉色就沒好過,兩人都沒再開口說話,中間一度只剩下動碗筷的聲音,沒有人開口,就只是安靜的吃著飯。

  直到席祥麟表明了對梁杰盛欣賞的態度,兩人聊起了生意經,氣氛才稍微恢復,雖然還是有些嚴肅,但是至少打破了沉默。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樣,大家真的都會相信、會認真的?」

  她沒想到他會有那樣的舉動,但是老實說,她因他的開口維護而感到開心。

  「那你呢?你相信嗎?會跟我認真嗎?」

  「……如果我相信呢?」她發現自己的心跳得飛快,萬分期待他這一次的回答。

  「那正好,這樣我就可以正式追求你了。」

  現在,他不必擔心自己的追求會被她理解為趁虛而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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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2 00:04: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請問席文宣小姐在嗎?」

  正專注在企劃資料的席文宣一聽見聲音立刻抬起頭,望向辦公室門口,就看見一大束說話的玫瑰花。

  眼前的畫面從文字變成了花,讓席文宣一時間腦袋還轉不過來,她看著那束盛開的玫瑰,整個人傻住,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見這麼大一束花,至少有九十九朵吧?

  「請問席文宣小姐在嗎?」

  等不到有人回應,那美麗的玫瑰花再次開口……噢不,應該說是玫瑰花後頭的人再次開口了,年輕的男性嗓音從那束開得艷麗的玫瑰花後頭傳出來。

  「啊,我在。」席文宣終於反應過來,這是要給她的?

  年輕的男人從玫瑰花後頭露出臉,給了她一個笑容,然後用一隻手將花束抱好,另一手從口袋裡拿出簽收本遞給她。

  席文宣簽好名,將本子還給他,而他則將花送進她的懷裡。

  「你男朋友很難搞。」年輕男人一邊將本子塞回口袋,一邊說道。

  「啊?」席文宣還在驚訝之中,根本沒聽清楚那人說了什麼。

  她都多少年沒收過男人送的花了,而且還這麼大一束,簡直是天大的驚喜。

  「對呀,我們店裡的玫瑰不夠他要的數量,但是他堅持一定要一百零一朵又一定要紅玫瑰,我們可是跑了三家店才湊齊耶。」年輕男人挑了挑眉,口吻像是抱怨,臉上的表情卻不是那麼回事。

  「一百零一朵?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她好奇地追問。

  「嘿嘿,這個你還是問你男朋友吧,掰。」年輕男人笑了笑,向她揮手道別,轉身離開。

  席文宣抱著玫瑰走回位子坐下,粉色唇畔上揚的弧度不住擴大,她現在哪有什麼男朋友?不過倒是有一個終於開口說要正式追求她的男人。

  是他送的吧?

  抽起玫瑰花裡的小卡,她打開閱讀,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也讓她的心情瞬間飛揚了起來。

  梁杰盛一走出辦公室,就看見席文宣手上拿著一張小卡在傻笑,目光瞥過她身旁的紅玫瑰,眼裡閃過一抹柔情,緊抿的薄唇也不自覺勾起。

  他走到席文宣面前,凝視著完全沒發現自己的小女人,臉上原本剛硬的線條變得柔軟,他輕咳兩聲,成功拉回他的注意力,抬起頭看向他。

  「喜歡嗎?」他問。

  她點點頭,臉上的微笑甜得像是浸了蜜似的。

  「一百零一朵紅玫瑰代表什麼?」她慧黠晶亮的眼眸瞅著他,好奇地問。

  收到他送的花,她真的覺得很開心,但更多的是訝異,訝異他這種個性內斂沉穩的大男人竟然也會耍浪漫。

  「你是我唯一的愛。」他直勾勾地望著她,灼熱的目光像是想望進她靈魂深處一般。

  他的嗓音低沉迷人,像一把上好的大提琴,每一個字落下都是穩定而優雅,輕而易舉撥亂了她的心跳。

  除此之外,他有一雙比夜色還要漆黑的深邃墨瞳,緊抿的薄唇很性感、直挺的鼻樑相當完美,還有一對濃飛的劍眉,比明星還要明星的五官,絕對可以稱的上是上帝的完美傑作。

  身高足足有一八七公分的他,身材比例更是完美的沒話說,一雙修長筆直的腿,結實微翹的臀,平坦的小腹及讓人想入非非的寬闊胸膛。

  雖然他是個工作狂,一天幾乎要花上十二個小時工作,但是他多年來一直都維持著晨泳的習慣,一周最少三次,體態一直維持得很好。

  他身上的襯衫就算穿得再怎麼合身也絕對看不到小腹,反而是那若隱若現的胸肌總是讓他每次一脫下西裝外套,就讓女人們忍不住肖想有沒有機會摸上一把。

  可是這麼優質的男人,卻已經單身多年了,就席文宣當了他兩年多秘書的第一手情報看來,就算他的條件好得幾乎人神共憤,真正有膽子敢主動接近他的女人還是少之又少。

  原因其實不難理解,因為他總是面無表情,所以就算五官再深邃、身材再完美,他渾身上下就是散發出嚴肅以及難以親近的氣質,尤其聽說過他在商場上對付敵人的手段有多麼毫不留情與冷血之後,大家就只會覺得他是一個無情的男人。

  但對待別人向來冷漠的他,只有在面對他的爺爺奶奶和她的時候,才會表現出真正溫柔的一面。

  然而沒見過這一面的人,絕對不會了解當他用如此深情的眼神看人時,有多麼容易讓人淪陷。

  這一刻,席文宣知道自己深深地淪陷了。

  席文宣沒有猜測過像梁杰盛這種幾乎不苟言笑又冷漠壓抑的男人會如何追求他想要的女人,但是現在她知道了。

  花海攻勢外加接送,以及談戀愛不可或缺的行程報備。

  他每到一個地方就撥一通電話給她,向她報告自己現在在做些什麼,又是和誰在一起,當然睡前的那通電話也不能錯過。

  只是每次接到電話,她都覺得很搞笑,難道他忘了他的行程都是她安排的嗎?

  何須再跟她報備一次,但他相當堅持,十分認真地說:「我不是在跟席秘書報備,是在跟我的女朋友報備。」

  天啊,他怎麼會那麼可愛?

  還有,他已經一連三天,每天都送上一百零一朵玫瑰給她了。

  三百零三朵玫瑰,數量多到她已經找不到花瓶可以插花,整間辦公室已經飄著淡淡的玫瑰花香了。

  「宣宣,我們先下班嘍。」助理秘書小蜜和菲菲背好她們的包包,從綻放的玫瑰花後頭起身,向席文宣揮手道別。

  總裁室外是一個大型辦公室,而這開闊的辦公區域裡只坐了三個人,大多時候小蜜和菲菲不在辦公室裡,因為她們每天有半天的時間要在另外一個部門實習,這是河璽集團訓練秘書的制度,秘書不只是秘書,而是要有升主管的準備,所以在幾年內將各部門跑透透,了解公司各部門的運作也是她們的職責。

  當她第一天收到花,而小蜜和菲菲從別的部門回來看到時,既又羨慕又驚嘆,還很好奇是誰送的,她紅著臉不好意思說,總覺得自己和上司有曖昧這種事傳出去不太好。

  不過梁杰盛顯然一點也不在乎公開這件事,隔天竟然又讓人送花來,這回是粉紅色的玫瑰,一樣是一百零一朵,而且還直接讓小蜜和菲菲撞了個正著,八卦地圍著她要看小卡,她動作才慢了一拍,那張小卡片就被兩人搶了去,然後梁杰盛追求她的事就曝光了。

  只是搞了半天,原來梁杰盛對她有意的事,並不是只有她自己感覺到而已,連小蜜和菲菲也老早就察覺了。

  好險河璽集團挑選秘書的首要條件就是嘴巴要緊,而在這方面小蜜和菲菲絕對合格,她們除了稍稍表現出興奮和好奇之外,今天再看見一大束的白玫瑰,就已經習以為常了,還很貼心的幫她找花瓶來呢。

  「嗯,再見。」席文宣抬頭向兩人道別,同時將滿室的玫瑰花收進眼底,忍不住想笑,他是打算要送幾天呀?

  環顧了滿室花海一圈後,她笑著將視線再度放回電腦,門口卻在此時響起高跟鞋的聲音,她以為是小蜜和菲菲忘了東西回來拿,不料抬起頭看見的卻是席佳佳。

  「姊姊。」席佳佳站在辦公室門口,看著她的表情很複雜,水汪汪的大眼裡還含著淚。

  「你怎麼來了?」席文宣沒有想到會看見她,更不敢相信她會用這樣的表情來面對自己。

  以前的她並不喜歡席佳佳,從小就認為席佳佳是父親背叛母親最大的證據,所以對於她這個證據,自小她都是冷漠以對,保持距離,但她不去招惹席佳佳,席佳佳倒是從小就愛找她麻煩。

  「我是來跟你道歉的。」席佳佳走進來,絞著手指,眼眶含淚,連鼻頭都紅紅的,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就像是做錯了事,而且很誠心認錯的小學生。

  席文宣覺得自己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席佳佳現在的形象對她來說實在太陌生了,驚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席佳佳眼一眨,晶瑩的淚就掉了下來,「從那天之後,媽咪跟我冷戰了很多天,爸也因為我帶至誠回家氣得斷了我的金援,他們都怪我……」

  席文宣抽了張衛生紙遞給她。

  「他們都說我是故意的。」她接過面紙,擦了擦眼淚,鼻音濃濃地繼續說:「對,我知道我從小愛和你作對,可是我沒有壞到會故意搶你的男朋友啊!但是爸媽都不相信,他們不相信我和至誠是真的相愛才會在一起,卻覺得我是故意的,我是壞女人……」語末,是一串的嗚咽聲。

  席文宣不知所措,雖然會叫她一聲姊姊,但總是高高在上又刁蠻任性,從來沒給過她什麼好臉色,就算有也是假笑的席佳佳,竟然在她面前哭?!

  「姊姊,你會相信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沒辦法克制自己的感情才會這樣。」席佳佳哭得好不委屈,活像被劈腿的是她一樣。

  席文宣看著她。轉念一想,其實佳佳除了個性太過霸道自我又任性之外,也算不上什麼壞人,而且雖然從小就愛欺負她這個姊姊,但是除了搶她的玩具、房間、食物之外,也沒做過真正傷害她的事。

  若要說真的搶過什麼她心愛的人,就是爸爸了,從她和繼母搬進席家,她就特別喜歡賴在爸爸身上,只要爸爸將一點心思分到自己身上,她就會不開心。

  席佳佳就是這樣的女孩,喜歡爭寵、喜歡得到注目,不喜歡自己是被冷落的那一個。

  「我早就說過,我不怪你。」況且對現在的她來說,佳佳到底是不是真的和廖至誠相愛,也已經不重要了。

  「真的?你真的願意原諒我?」

  「真的,那天吃飯時就說過了,我真心祝福你們。」

  席佳佳吸了吸鼻子,問道:「所以你跟梁總裁……」這時,她才注意到滿室的玫瑰花,「辦公室裡這麼多花,該不會都是梁總裁送你的吧?」

  「嗯。」席文宣點點頭,提到這片多到幾乎快要變成困擾的玫瑰花海,她就忍不住揚起粉唇,笑容裡有著微微的羞赧和顯而易見的幸福與快樂。

  席佳佳看著她散發出幸福光彩的臉,水亮的眼眸閃過一抹不甘與嫉妒,但很快就掩過。

  「姊姊,對不起,我已經知道錯了,我本來以為那天你帶梁總裁回去只是演演戲,所以我在來這裡的路上都想好了,雖然我真的很愛至誠,可是我願意把他還給你,可是既然你和梁總裁是真的,找到了另一個愛你的男人……」

  「佳佳,愛情是不能讓的。」席文宣打斷她的話,「我說過原諒你就是原諒你了,你放心,爸那邊我會去跟他說,也會要他不要斷了你的經濟來源。」佳佳不像她在外工作,她在麟光企業裡掛了個特助的身分,但從沒進過公司上班,就這樣每個月等著領薪水,沒有錢的生活對她來說,肯定很辛苦也很不習慣。

  「真的?」

  「真的。」她點點頭。

  「姊姊,謝謝你。」席佳佳握住她的手,淚眼朦朧,給了她一個擁抱之後,才轉身離去。

  席文宣望著她離開的方向,低嘆了一口氣卻也忍不住輕揚唇角。

  席佳佳從來就不向她低頭,但今天她卻真心認錯了,不論是因為爸爸斷了她的金援讓她的日子很難過,還是她真的知錯了,她都認為這是一個好機會,也許她們之間的關係修補可以從現在開始也說不定。

  「你竟然原諒她?!」

  低沉醇厚的嗓音打斷她的感嘆與思緒,她回頭看到一雙深邃的黑眸寫滿了不可置信。

  「對。」

  梁傑盛瞇了瞇眼,「但是她對你做的事不值得原諒。」

  「可是我還是想原諒她。」她咬著下唇,沉吟了半晌,再次揚起笑容。

  「為什麼?」他著實不解。

  席文宣笑了笑,走向他。

  她無法告訴他自己經歷過的事,那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也不會相信的事。

  但正是因為有了那個記憶,她才可以更豁達的來面對這一切。

  她停在他的跟前,主動握住他的手,抬眸望進他的眼眸深處,柔聲說道:「我可以選擇記恨、選擇從此與她絕裂,可是這對我的人生並沒有任何幫助,也不會讓我感到快樂,我願意原諒她的原因,是因為如果沒有佳佳,我不會知道我曾經愛過的那個男人已經變心了,這樣一來,我也不會有接受你的機會不是嗎?說到底,是因為她的介入,才讓我能擁有接下來的幸福。」她緊緊地將那雙溫熱的大掌握住,唇邊綻出最甜美的笑靨。

  「所以,我願意原諒她。」她輕聲下了結論。

  「你認為我會是你的幸福?」她的一席話和行動都讓梁杰盛動容,最讓他感動的,是她願意將自己的幸福許諾給他。

  「你會給我幸福的,對吧?」她早就決定把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上,也願意讓他住進她的心裡。

  「這是我求之不得的夢想。」話落,他低頭吻住她。

*             *             *

  自從和梁杰盛正式交往之後,日子過得有點太甜蜜,甜蜜到席文宣覺得有點不夠真實,也覺得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事被她給遺忘了,直到今天——

  「商量?沒有什麼好商量的,一切按照當初擬定的收購計畫走,你告訴他,如果他還有意見,那就等著被清算和宣告破產!」

  他站在落地窗前,對著手機另一頭的人下命令,低沉的嗓音冷漠的像是沒有溫度,冰冷的神色凌厲的像刀刃一般,多看一眼都會讓人害怕被他刺傷。  

        這就是商場上的梁杰盛。

  她想起來了,想起來自己究竟忘記什麼事了!

  他電話裡所談的那件收購計畫在兩個月前就已經實行,負責的高階主管本來已經開始準備草約,卻突然回報在簽約執行上有困難,對方提出了許多要求,主管們根本無法作主,只能由梁杰盛處理,所以接下來將會異常忙碌。

  然而,這將會讓他錯過一件重要的大事,造成他終生的遺憾。

  席文宣看了眼腿上筆電螢幕顯示的日期,十月七號。就是今天……

  此時電話鈴聲響起,正在通話中的梁杰盛沒有回頭,只是偏眸瞥了一眼,知道席文宣會替他接起電話。

  心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席文宣望著梁杰盛辦公桌上鈴聲不斷的話機,深吸了一口氣,接起電話。

  「總裁辦公室您好。」

  「席秘書?」電話那頭是姜秉超的聲音,語氣聽起來頗為著急,「杰盛在嗎?他的手機打不進去,他在不在辦公室?」

  「總裁在電話中。」一確認來電的人是姜秉超,她的心就直往下沉。

  「告訴他,老總裁中風送醫,要他快來醫院一趟。」

  果然沒錯,老總裁會在今天出事,然而上一世,梁杰盛因為趕著處理收購案,沒有接到通知,而是飛往國外,來不及見老總裁最後一面……

  席文宣掛斷電話,站在窗邊的梁杰盛也剛好結束通話,回頭對她交代,「訂兩張飛往日本的機票,越快越好。」收購計畫有變,他必須親自去處理。

  她的手還放在話機上頭,臉色緊繃地看著表情嚴肅的他。

  「姜醫生打電話來,說老總裁中風,現在人在醫院。」

  「什麼?!」他臉色一變。

  席文宣快速恢復鎮定,拿起電話叫了計程車,接著催促他,「快,我們去醫院。」在這樣的情況下,不能讓梁杰盛開車。

  計程車很快就到了,兩人飛快趕到醫院。

  「經由電腦斷層檢查,發現是顱內動脈瘤引發的蜘蛛膜下腔出血,目前這在臨床上算是很嚴重的出血性腦中風,如果可以開刀,或許還有三成的存活率,可是老總裁在送醫之前就已經陷入昏迷,加上他年事已高,並不適合動手術。」

  「難道其他的辦法嗎?」梁杰盛神色嚴肅,用力揪住姜秉超的醫師袍,激動地問。

  姜秉超不怪他那不禮貌的舉動,只是輕輕地拍拍他的肩,「進去陪他吧,你們要把握時間,老夫人也在裡面陪著老總裁。」

  聞言,梁杰盛頹敗地鬆了手,這番話的意思,豈不是告訴他,這會是他和爺爺的最後一面?

  「總裁,你快進去吧。」早知道會有什麼結果的席文宣看著他驚愕悲傷的表情,實在很不捨。

  可是這一刻,她能幫他的卻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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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2 00:04: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深夜的醫院長廊裡,幾乎已沒有人在走動,每間病房的門也都已經闔上,沒有任何聲響,周圍靜謐得讓人害怕。

  梁杰盛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許久,一動也不動。

  直到一聲突來的雷響驚醒了他,才緩緩轉過頭望向外頭那一片漆黑裡閃爍的陣陣金色光芒。

  他又定定地看了好久,終於起身離開這氣氛沉重的地方。

  席文宣躲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跟著他的腳步走上醫院頂樓,看見他推開厚重的頂樓大門——

  嘩啦啦的大雨聲傳了進來,光聽聲音就可以知道這場驟雨下得有多大,而他竟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

  席文宣擰起眉,快速跟上,站在門口處往望外。

  夜半的醫院頂樓只有幾盞燈,滂沱大雨加上光線不足,幾乎讓梁杰盛的身影完全融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他一個人仰望著黑暗中透著詭譎深藍的天空,讓大雨全數落在自己的身上。

  看著這一幕,她心一緊,說不出的心疼全都糾結在胸口。

  一陣風吹過,那涼意冷得讓席文宣忍不住打顫,看著那個一動也不動,傻傻的站在空曠的頂樓正中央讓雨淋的男人,她的眉頭幾乎要打結了。

  十月的寒風加上驟雨,他的身體怎麼受得了?

  環顧四周,這樓梯間裡打掃的乾淨整潔,別說雨傘了,她連一張紙屑都找不著。

  心一急,她索性也直接走入大雨之中,往那道孤寂的高大身影走去。

  才踏出一步,她已經全身濕透,呼嘯的風一吹過,全身更是泛起雞皮疙瘩。

  她好不容易來到他身邊,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輕喚,「杰盛。」

  梁杰盛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聲音,也沒有發現她的存在,只是仰望著不斷落下雨滴的天空。

  席文宣她看著他幾乎看不出表情的側臉,再喚,「杰盛,你這樣會感冒的。」

  大雨打在身上,除了冰冷之外還讓人覺得疼痛,這讓她明白他根本是存心要折磨自己。

  梁杰盛充耳不聞,任由風雨侵襲他的身體,也放任蝕骨的痛吞噬他的心臟。

  他不笑也不哭,像一個沒有生命的雕像,什麼也感受不到,這樣的他讓她很擔心。

  「杰盛,算我求你,你不要這樣傷害自己好不好?」席文宣慌了,站到他面前,兩手抓住他的手臂搖晃,試圖爭取他的注意。

  她知道這一刻他有多難受,但是見他這副模樣,她更難受。

  他低下頭,看見那張焦急擔憂的小臉,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沒有走。」自始至終,她都留在醫院裡陪他,都在一旁關心他的狀況,因為她知道他承受不了梁老爺過世的打擊,而這一次她要陪在他的身邊,不讓他一個人難過。

  「不要理我,你走。」他面無表情地揮開她的手。

  「要我走也可以,我們一起走。」她毫不在意他的冷酷,只想把他帶離這個地方。

  梁杰盛不耐地皺起了眉,終於失控暴吼,「你不要管我行不行!」

  他沉默了一整個下午、一整個長夜,直到這一刻才真正將情緒爆發出來。

  席文宣被他狂吼的嗓音嚇了一跳,但這並不足以嚇退她。

  這樣也好,能夠發洩情緒,總比將所有的悲痛都悶在心裡好。

  「不行!」

  「我叫你滾,你聽不懂是不是!」他再次暴吼,甚至衝動地推了她一把,她沒有防範,往後踉蹌了好幾步,差一點就要跌倒。

  從不在人前示弱的他,不想自己這狼狽的模樣被人看見,胸口裡那灼熱的痛連這冰冷的雨也無法撫平,此刻的他,根本無法思考也無法冷靜。

  「我不滾,如果站在這裡淋雨就是你承受傷心的方式,那我陪你。」她穩住身子,堅定地望著他。

  「我不需要人陪。」他冷漠回視,聲音透著沙啞,聽似平穩的語調其實充滿了緊繃,那雙深邃的黑眸充滿血絲,那好看的臉龐強忍悲傷,看得她的心很痛。

  「你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你也一樣不必偽裝。」她輕捧他的臉。

  「我沒有哭,那是雨……」

  他緊咬牙根卻抑不住那聲哽咽,他緩緩閉上雙眼,讓眼淚和雨水隨著睫毛滴落,順著剛毅的臉龐滑入輕捧他雙頰的小手。

  「我知道,那是雨,我知道。」流入掌心的那一道溫熱,讓她的心更酸澀難受。

  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只能將那高大的身軀擁入懷中。

  「杰盛,有時候失去並不代表真的失去,我相信爺爺還是留下了最美好的回憶在你的心裡,他會永遠活在你心中,只要你記得任何一個與他相處的片段,在你需要的時候,只要想起那些,就可以溫暖你的心。」

  梁杰盛靜靜聽著,默默將懷裡的嬌小身軀抱緊,那溫暖踏實的感覺就像是在汪洋大海中飄浮已久,突然找到了浮木的感覺,好像只要緊緊抱住了,就是找到他能靠岸的地方了。

  「我什麼都沒有了……」

  哽咽的沙啞沉嗓在她耳邊低聲泣訴,她將那寬厚的身軀擁得更緊。

  「不會的,你還有我。」

*             *             *

  嘩啦啦的水聲從浴室裡傳出來,席文宣一邊切薑片一邊煮開水,打算煮一壺熱呼呼的薑茶給裡頭的男人暖暖身。

  如果不是她淋雨淋到後來噴嚏連連又渾身打顫,梁杰盛也不會發現她的異樣而回過神,理智回籠的他一留意到她在他的懷裡發抖,終於願意離開醫院頂樓,但渾身濕透的兩人沒辦法這樣回到病房,最後席文宣決定帶他回自己家,比起他家,她的住處距離醫院更近。

  浴室裡的水聲還沒停,廚房裡的開水已經滾了,席文宣雖然頭髮還是半濕狀態,但是早已經換上一身乾衣服,她熟練的放糖、放姜薑,將火候調整到適當的大小,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回到房間拿了手機撥號,不過沒人接聽,她掛斷後又發了簡訊,然後呼出一口大氣,拿了條毛巾走出臥房。  

  她偏著頭讓長髮垂落一側,正要開始擦拭那頭烏黑柔順的長髮,時浴室門拉開,走出一個下半身只圍著米妮圖樣浴巾的性感半裸男。

  席文宣預期自己會目睹這可口的春光,望著那平坦結實的小腹,頓時怔住了,連手上的動作都忘了繼續,唯一的反應是偷偷咽了口口水。

  女性化的米妮圖樣浴巾絲毫沒有減損那性感到爆表的男性魅力半分,她的視線不好意思再往下看,只好往上欣賞了。

  目光剛剛準備要移到那偉岸的胸膛,一聲叫喚把她的理智從八千里外給叫了回來。

  「宣宣。」

  「咳……」席文宣被來不及吞下去的口水嗆到。天啊,太可恥了,她這是在做什麼?怎麼可以盯著他流口水?就算她已經是他的女朋友也不能這樣啊!真是太不矜持了!

  「你怎麼了?」梁傑盛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給遐想了,邁開長腿朝她而來。

  「沒沒沒事!」她緊張地立正站好,一不小心還把手上的毛巾給掉了,她彎身撿起毛巾,正打算挺直腰桿站好,她下意識抬頭——

  可愛的米妮近在眼前。

  席文宣怔了兩秒,小臉倏地爆紅。

  「宣宣?」低沉迷人的男性嗓音在她頭頂響起,驚得她立刻回神,直起身,僵硬地扯出微笑。

  梁杰盛看著她紅紅的小臉和尷尬僵硬的神色,再低頭瞧了眼下半身的浴巾,俊俏的臉龐有些不自在。

  白浴巾、黑浴巾、藍浴巾,什麼都好,只要是素色的都不會太怪,但她塞給他的偏偏是一條有著米妮圖案的浴巾。

  當他洗好澡要圍上它的時候,實在覺得這夢幻的東西在他身上未免也太違和。

  但他別無選擇,除非他要光著身子走出來。

  「那個……衣服正在烘,再一個小時就乾了。」席文宣結結巴巴的說。

  梁杰盛點點頭,對這件事沒有意見。

  一進門,她就推著他去洗澡,他本來不肯,堅持要她先去洗,她是女孩子比較嬌弱,濕著身體萬一著涼怎麼辦?可是她卻強硬的塞了條浴巾給他,直接把他關進浴室,他只好先洗。

  再次低睨她那頭半乾的髮,他微皺眉,有些不悅地問:「你怎麼可以這樣?」

  「啊?」她呆愣地瞅著他,心臟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為什麼沒把頭髮吹乾?」那好聽的聲音裡帶著指責與心疼。「會感冒的!」

  早知道她不會立刻吹乾頭髮,他就不會先進去洗澡了。

  伸手拿過她手上的毛巾,再走近一步,自動自發抬手擦拭那一頭烏黑秀髮。

  席文宣傻住了,視線平平直視過去是他寬闊的胸膛,她有些緊張地吸了口氣,盈入胸腔的是混合著沐浴乳香氣的男性氣息,他的雙手在她的髮間穿梭撥弄,兩人的距離近得她可以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體溫。

  她原本只是一心想著要讓他趕快洗個熱水澡,不然他會感冒、會生病,萬萬沒有想到後續會有這麼尷尬曖昧的場面。

  天啊,她突然覺得好熱!

  梁杰盛完全沒發現女友的異狀,突然一把將她擁入懷裡,嚇得一直心猿意馬的她瞬間僵硬身體,動也不敢動。

  「宣宣,對不起,嚇到你了。」想起一個小時前自己大聲暴吼要她滾的事,他就覺得抱歉。

  他失控了,可是他真的沒辦法控制自己。

  爺爺在他面前斷氣,奶奶也因為承受不了打擊而暈厥在他懷裡,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毫無心理準備,根本不知如何去面對。

  但是再怎麼難以承受,他都必須要承受,否則若是連他都倒下,那奶奶該怎麼辦?

  「我的父母在我十二歲時遇上一場船難,雙雙喪生,在那之後,爺爺和奶奶對我來說就是另一對父母,他們對我來說很重要,我真的很愛他們……」想起爺爺那雙從溫熱到冰冷的手,他再度紅了眼眶。

  就算他再堅強,也做不到像平常一樣冷靜。

  強壯的雙手摟得席文宣有點痛,她微擰柳眉,身體被摟得發疼,心裡也因為這個總是習慣壓抑情緒的男人而發疼。

  他太過堅強,總是一個人面對一切,面對公司的事務,也面對龐大的梁氏家族鬥爭。

  商場的現實殘酷與站在頂峰的孤寂,讓他忘記了笑容,也使他成為一個習慣擺出冷漠姿態的男人,可是她知道,真正的他並不是這麼冷血的人。

  他也是個正常人,會哭、會笑、會痛,只是太久的壓抑,讓他忘記這些本能而已。

  「沒關係。」席文宣抬起手,也將他擁入懷中。

  只是三秒後,她突然一把推開那溫熱的懷抱,梁杰盛一臉怔愣,被推得措手不及。

  「薑湯!」她大叫,接著急忙衝進廚房,梁杰盛跟著她匆匆走進廚房,就聽見她挫敗哀嚎,以及那壺黑色液體。

  「天啊,這還能喝嗎?」本來七分滿的滾水,現在只剩三分滿,席文宣要哭了。

  「應該可以吧,只是可能比較濃一點。」他看著那黑漆漆但飄著黑糖香氣的液體,很冷靜地說。

  「是嗎?」她一臉懷疑地望向他。

  其實她沒有下廚的習慣,一般都是外食居多,身為一個工作狂,又跟了他這個工作狂上司,她能待在家的時間根本不多,對她來說這間房子的功用是用來休息睡覺的,至 於吃飯在外解決就行了。

  就算她在家裡吃飯,她通常也是買微波食品回來,對煮飯這件事幾乎沒有概念。

  沒想到她第一次下廚,還是這麼簡單的東西,竟然能煮成這樣,讓她好挫折。

  「中藥不也常有五碗水煮成一碗水之類的方式嗎?這……應該也差不多吧。」

  梁杰盛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再問道:「煮給我喝的?」

  「當然啊,你淋那麼久的雨,不用薑湯祛袪寒,萬一感冒怎麼辦。」她擔心的擰起了眉頭,還斜睨他一眼。

  「我要喝。」梁杰盛拿起早已放在一旁的馬克杯遞給她。

  「可是我不確定這能不能喝。」她一臉為難。

  「能,我要喝。」

  拗不過他的堅持,她倒了一杯,光是看那黑色液體流動的速度就知道這肯定是濃縮精華版的薑湯,都快被她煮成漿了吧?

  她一臉遲疑,而他則是輕輕吹了兩口氣,便毫不猶豫地將那濃稠的薑湯送進嘴裡,在她還皺眉發愣之際,他便一把攬過她的腰,吻上她的唇。

  呃,這是什麼狀況?

  他吻她?!沒有心理準備的席文宣雙唇微張,讓梁杰盛順利地與她一同分享那又甜又辣,濃郁程度百分百的薑湯,她好不容易咽下他卻接著探舌進入,糾纏著她的。

  她覺得全身發熱,不知道是因為喝了薑湯還是因為這個炙熱的深吻,直到他摸到她只有半乾的濕髮,才結束這個吻。

  她眼神迷濛,氣息不穩地望著近在眼前的那張俊臉,腦袋一片空白。

  「快去洗澡,不要感冒了。」他揉揉她的頭,嗓音沙啞卻溫柔。

  隔天一早,席文宣和梁杰盛準備趕去醫院,除了探望老夫人外,還有另一個目的——

  「哈啾——」她竟然真的就感冒了。

  「等一下讓姜秉超先替你看看。」計程車上,他不捨地握著她的手。

  「不用吧,也許只是過敏而已。」換季過敏,她的老毛病了,不見得是感冒。

  「不行。」男人霸道地決定。

  席文宣還想再上訴,但計程車司機比她早開口,「到了,一百三十五元。」

  快速付了錢,兩人下了計程車,快步走入醫院,剛走進醫學大樓就碰上姜秉超。

  「哈啾——」不想看醫生的席文宣又是一個噴嚏。

  梁杰盛眉頭一皺,將正打算走出醫院覓食的姜秉超攔下來。

  「先替我看看她。」

  「啊?」這個要求來得太突然,讓值了一整晚大夜班的姜秉超怔住。

  「她感冒了。」梁大總裁顯然嫌他反應慢,板起臉了。

  「不用不用,我們直接去看老夫人吧。」席文宣連忙阻止,她知道他掛心昨天暈過去的老夫人,並不希望他花費時間在她身上。

  聽見關鍵字,姜秉超回過神道:「噢對了,老夫人沒有大礙,我剛才去病房看過,她還睡著,只是打擊太大,我看過她的狀況,今天出院沒問題,但是我建議最好還是請個二十四小時的專業看護好好照顧她,畢竟我和蕭醫生兩個人每星期只固定去一次大宅,這樣的醫療照顧只怕還是不足,雖然梁家大宅裡有管家和傭人,但是他們沒有醫學專業,請個看護比較保險。」

     聞言,梁傑盛高懸的一顆心終於放下,剛剛失去爺爺,他不能再承受失去另一個親人的打擊了。

  「那就好,你可以放心了。」席文宣輕握他的手,看著他嚴肅剛毅的臉部線條終於軟化下來。

  姜秉超有些煥散的神智恢復後,看著席文宣發紅的鼻頭和不是很好的臉色,疑惑問道:「小秘書你感冒啊?」

  搞了半天,梁大總裁半路攔人是這原因?

  席文宣還沒來得及開口,她身旁的梁杰盛已經搶先回答了。

  「對,你先幫她看看。」

  「不急,你們先去看看老夫人,要是醒了就替她辦出院,我想老夫人應該會想要回到大宅,你們要出院之前,再讓小秘書來找我就可以了。」

  河璽集團老總裁過世的消息沒有大肆聲張,整個喪禮辦得低調簡單,處理完爺爺的喪禮,梁杰盛覺得姜秉超的話說得很有道理,就算有管家和僕人,但是奶奶的身體狀況不佳,如果沒有一個能二十四小時看護她的人,他始終無法真正放心。

  所以他決定聽從姜秉超的建議,聘請一位二十四小時的專業看護,他也跟著搬回大宅。

  以前,他搬出大宅是因為工作太過繁忙,所以才在公司附近另購住宅,為的只是圖一個方便,那時爺爺奶奶還能互相作伴,現在爺爺走了,他不能放奶奶一個人生活。

  「我說過了,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我相信副總裁能夠完美的達到公司要求。」梁杰盛冷峻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沒有溫度,不過最無奈的是一般人有喪假,但是身為一間跨國大集團負責人的他,卻連這種時候都還要處理公事。

  席文宣看著他那略顯疲憊的剛毅側臉,有些心疼,為了陪伴老夫人,他現在幾乎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待在大宅裡,所以她每天也都將需要他決策的公事帶過來。

  在他那一夜的失控過後,他又恢復成那個她所知道的梁杰盛,看他正常的樣子,讓她不禁擔心他是不是在逞強,只因為不想讓她和老夫人擔心。

  現在她終於明白先前她失戀卻沒有表現得太過傷心時,他為何更擔憂她了,因為她現在的心情也是一樣。

  「宣宣。」書房門口傳來一聲叫喚,不只是席文宣,連梁杰盛也轉過頭了。

  「老夫人?」席文宣連忙將手上的文件放下,起身走到門口扶她。

  「你陪我走一走,好嗎?」梁黃蘭看著她,蒼白的臉上掛著微笑。

  扶著身材比她還嬌小的老夫人,她詢問的目光看向梁杰盛,陪老夫人走一走她很樂意,只是若不是代替梁杰盛到日本去處理收購案的副總裁打電話回來,打斷了他們辦公,現在這個時間點,他們應該是要繼續工作的。

  梁杰盛一邊繼續講電話,一邊對著兩個女人點了下頭。

  「老夫人,那我陪你走一走,你想要去哪?去花園曬曬太陽好不好?」

  「好啊。」

  得到首肯,席文宣微笑挽著老夫人走出書房。

  兩人的身影方遠離書房,梁杰盛手上的電話也剛好講完掛斷,桌上的電話也跟著響起。

  「喂?」他接起。

  「怎麼是你?媽呢?」電話那頭的人顯然對於接電話的人是梁杰盛有些意外。

  「伯母,你找奶奶有事?」梁杰盛一聽見這聲音便蹙起了眉頭。

  賴鳳茵,他的大伯母,一直對河璽集團的股份虎視眈眈,幾年前曾因為希望繼承總裁大位的是她的兒子梁成平,便在總裁之爭時,私下收買了他當年的秘書為她盜取機密文件並賣給河璽的敵對公司,為的就是營造出他長期出賣公司的假象,好讓他輸掉比賽。

  可惜他早一步拆穿了她的計畫,最終他還是在爺爺所設定的比賽裡脫穎而出,得到繼承權。

  但是從那之後,賴鳳茵與梁成平便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三不五時想找麻煩。

  他們要如何計較他都無所謂,但最讓人心寒的是爺爺過世,他們唯一關心的竟然只有遺產分配這件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大伯母也不會沒事打電話來跟奶奶請安,昨天律師才宣讀了爺爺的遺囑,他想她這通電話只怕也是為此而來的吧。

  「哼,當然有事!我想知道爸那遺產分配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成平只拿到青茂那間小公司和那麼少的現金,而你卻繼承了整個河璽集團?」賴鳳茵不甘願地冷哼。

  梁杰盛聞言冷笑,小公司和那麼少的現金?

  若是和整個河璽集團相較的話,青茂的確是小公司,但是它再怎麼小也是一間年營收上百億的公司,而且還是河璽的子企業,只要梁成平好好經營,一輩子根本不愁吃穿,而她認為那很少的現金,足足有三億那麼多呢。

  「伯母,遺囑是爺爺立下的,你找奶奶也沒用。」梁杰盛冷漠地說。

  尊敬她是長輩,他並不打算與她正面衝突,但這個事實還是得提醒她才行。

  「你當然可以這麼說,你可是最大的受益者呢!但是你也得搞清楚,成平和你是堂兄弟,為公司的犧牲奉獻不比你少,遺產的分配至少應該要公平一點才對!我知道和你說也沒用,你叫媽來聽。」

  「奶奶現在不在,就算在,我也不會讓你為這樣的事情煩她。」

  「你憑什麼不讓……」

  賴鳳茵還在氣憤吼叫,梁杰盛已經不想再理她,直接將電話掛了,接著撥出內線。

  「莊管家。」

  「少爺?」

  「交代下去,往後只要是賴鳳茵和梁成平這對母子打回來的電話,通通轉到我的手機,要是他們回來大宅而我不在,那就立刻通知我回來,別讓他們有機會單獨接觸奶奶。」省得氣死她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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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2 00:05: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梁家大宅有三棟主屋,都只有兩層樓高,但是佔地寬廣,最少有百來坪,除了主屋和車庫之外,還有一個偌大的庭園。

  因為梁黃蘭喜歡花草,老總裁便為她在大宅裡闢了一個大型花園,從大門進來,走過石子鋪的灰色小道,便可以看見一片美麗的玫瑰花圃,另外在每棟主屋的兩側都會應季節而種植不同的花草,而在梁黃蘭和丈夫住的這一棟正後方還有一個綠油油的庭院,裡面有個乘涼用的亭子,也有許多品種的植物。

  從屋內走出來,席文宣一看見這片開闊的庭院,便覺得心曠神怡。

  「你和我們小寶的關係很好?」梁黃蘭瞅著身旁的女孩,笑著問道。

  她雖然不管公司的事,但是這妮子在小寶身邊待了兩年多,雖然見過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是印象不錯,而且最近見小寶常帶著她出現,讓她十分好奇。

  「小寶?」哪位?席文宣一臉疑惑。

  梁黃蘭笑了笑,「就是杰盛啊,他的小名叫小寶。」

  她呆了下,忍不住噗嗤笑出來。

  小寶?沒想到他會有小名,而且還是這麼親切的名字。

  「你還沒回答我,你和我們小寶應該不只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吧?」

  梁黃蘭問得直接,讓席文宣臉紅了,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雖然兩人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可是面對他奶奶,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是應該由他來公開比較妥當吧?

  「其實就算你不好意思說,我也看得出來。小寶向來獨來獨往,性格又冷傲,會時時把你帶在身邊就已經很明顯了,尤其處理他爺爺的事還有我住院,你也都在他身邊,我看得出來你對他來說根本不僅僅是個秘書。」

  「老夫人……」席文宣有些羞窘,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跟小寶一樣叫我奶奶吧,宣宣,你不用害羞,奶奶很喜歡你,你和小寶如果真的在一起的話,奶奶不會反對的。」梁黃蘭拍拍她的手,和靄地笑著。

  這突如其來的訊息讓席文宣有些措手不及,但無法否認的是她為此開心不已,就在她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做反應時,另一道聲音加入她們。

  「奶奶,我都幾歲了,你還叫我小寶?」梁杰盛從她們身後走來,溫柔的目光先掃過那張因羞赧而微紅的小臉,然後來到奶奶的臉上。

  「不管幾歲,你都是我的小寶啊。」梁黃蘭開心地拍拍孫子的臉,笑得好不開懷,都不知道梁杰盛因她這叫喚有多尷尬。

  堂堂一個冷酷無情的大總裁被人叫小寶?這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死?

  席文宣也忍不住笑了,尤其在看到梁杰盛不自在的俊臉之後,笑意更深,那甜美的笑顏看得他一陣心動。

  「奶奶跟宣宣剛才都聊在些什麼?」被兩個心愛的女人笑有點窘,但若是因此就變了臉色,那就不是梁杰盛了。

  席文宣聞言臉一紅,沒有開口,梁黃蘭則是抬眸睨了他一眼,道:「在聊你什麼時候要正式把宣宣介紹給奶奶認識啊。」

  梁杰盛愣住,英俊的面容難得泛紅,看得席文宣嘖嘖稱奇,也看得梁黃蘭想笑。

  「別告訴我,宣宣真的只是你的秘書啊。」她笑得曖昧。

  「奶奶好眼力,什麼都瞞不過奶奶。」

  「你有穩定交往的對象是好事,有什麼好瞞的!」梁黃蘭瞪他一眼,沒好氣地道。

  「也不是瞞,只是想過陣子再跟您提。」他從沒想過不公開自己與席文宣的事,只是在這個多事之秋,沒特別想到這件事罷了。

  「好吧,你會這麼想也無可厚非,畢竟你性子這麼悶,人家宣宣能受得了你多久也不知道,是該等久一些,確定人家不會甩掉你之後,再告訴我比較保險。」

  梁黃蘭講得一臉認真,梁杰盛聽得一整個無言,只有還搞不清楚老人家性子的席文宣不加思索就跳出來替情郎說話。

  「奶奶,杰盛很好,和他在一起我一點都不覺得悶。」

  此話一出,梁黃蘭又是一臉曖昧的笑,梁杰盛也開心的想大笑,而席文宣衝動的想咬下自己的舌頭,在心裡懊惱的想,她有沒有這麼不害臊呀?!

*             *             *

  河璽集團以金融控股銀行為主體,其他的事業大多都是以投資方的角色來經營,所以他們百分之一百是絕對營利事業。

  不過,從河璽還只是一間小銀行的時候,便有了每年舉辦慈善拍賣酒會的傳統,這麼多年來都沒有變過。

  今晚就是一年一度的慈善拍賣酒會,照理說身為河璽現任大家長的梁杰盛理所當然要為酒會開幕,上台講個兩句話,不過因為他向來不喜應酬,少言就算了,連臉色都冷得會把氣氛搞僵,所以自從他接下了總裁這位置,就將這種需要對外發言的機會讓給了副總裁,而他只負責開第一支舞,然後率先捐錢,接著走人。

  通常,他開舞的對象都會是梁黃蘭,今年雖然丈夫過世,不過這種做好事的場合,她還是同意前來露個臉,但為了預防萬一,很擔心自家奶奶的梁杰盛把姜秉超也叫來了,目的就是要他隨時留意她的身體狀況,就怕她太累。

  演講台上的副總裁還在致詞,而梁杰盛正被幾個比較不怕被凍傷的企業界大老團團圍住,抽不開身,所以現在由她和姜秉超陪著梁黃蘭。

  「是吧,奶奶,你也覺得他們超曖昧的吧?我就說不是我看錯嘛!」

  然後,她成了調皮老奶奶和頑皮俊醫師的調侃對象。

  「臭小子,原來你早發現了,竟沒跟我說?」調皮老奶奶身著正式旗袍,看起來好不端莊,這陣子在梁杰盛的細心照顧與關心下,她不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好了許多,也不再日夜為已逝的丈夫而傷心掉淚了。

  「拜託,奶奶,我又不是愛嚼舌根的三姑六婆,何況在小寶正式親口承認之前我若敢亂講話,那跟找死有什麼不同?我可沒有嫌命太長啊!」

  啥?原來姜醫師也知道梁杰盛那可愛的小名?

  席文宣從頭到尾負責被虧,虧得臉紅紅,虧得腦袋都暈了,暈到誰也沒有發現台上的副總裁已經講完話,現場樂隊已經演奏起悠揚的音樂,而負責開舞的那個酷帥男子正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全場燈光一暗,這才讓聊得很起勁的一老一少和那個被調侃到臉紅的女人發現舞會進行到哪裡了。

  三人齊轉頭,望向唯一的光線來源,只見一個偉岸男子踏著穩定優雅的步伐,自信地往他們走過來,那畫面美好得就像一個絕色男模從雜誌封面走出來似的……

  席文宣有些著迷地望著,然後聽見姜秉超和她一樣發出讚歎。

  「嘖嘖嘖,真不得不說,小寶雖然臉天生臭了點,但是穿著西裝其實還是挺帥的!」

  「臭小子,說我孫子臉臭,你的臉就香呀!」

  「哎呀!」頑皮俊醫生得到調皮老奶奶維護愛孫的一記栗爆。

  光線隨著梁杰盛的步伐來到他們這裡,他的目光溫柔地望著梁黃蘭,她也朝愛孫眨眨眼。

  席文宣很理所當然地稍稍側過了身,因為她知道第一支舞的女主角是老夫人,可是那雙溫柔的眼眸卻突然轉到她臉上,與她的目光交會,同時一隻大手攤到她的面前。

  「我?!」席文宣一臉驚愕,這是邀請她跳第一支舞的意思?

  「去吧,以後這種拋頭露面的麻煩事就交給你了。」梁黃蘭推推她,顯然沒有半點的驚訝。

  「宣宣,陪我開舞吧。」那溫柔的沉嗓輕輕說道,迷人得就像催眠一樣,讓怔愣的席文宣不自不覺的就交出了自己的小手,被他帶進舞池。

  一個旋轉,讓她的小禮服下擺開出了一朵美麗的花,帶舞的男人一個輕鬆的收手,便將還處於神遊中的女人帶回了懷裡,繼續那流暢優雅的舞步。

  「邀你跳第一支舞,有那麼驚訝?」

  「這支舞通常不是屬於奶奶的嗎?」一直以來,不論開舞的是老總裁還是梁杰盛,女伴都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梁黃蘭。

  結果今天的舞伴竟換成了她,也許明天的娛樂頭版就會是河璽集團總裁戀上秘書的新聞了,但他一向討厭自己被媒體大作文章。

  「你剛才沒聽見奶奶說什麼嗎?」那酷帥的面容揚起了性感薄唇,不過是微微一笑,現場便多了好多抽氣聲及女人的驚嘆聲。

  「說什麼?」其實她今晚太多的時候都不是太清醒,整個人茫茫然的,尤其在看見他邀舞的大掌伸到她面前之後。

  「以後這支舞屬於你。」

  話落,他的唇輕輕印上她的,接著,鎂光燈此起彼落。

  一曲舞畢,本來就該結束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梁杰盛就是不想放手,因為他愛極了她在他手裡旋轉輕舞,像極了美麗小精靈的模樣。

  反正都要上頭版了,不如慷慨點,畢竟機會難得,就讓他們多拍幾張吧。

  然而,第二曲的樂音才剛響起,一個錯步旋轉,他手中的精靈就突然被另一對靠近他們的舞者給偷了過去。

  他有些愕然地看著自己收回懷裡之後,那張羞澀甜美卻很陌生的臉蛋,轉頭一望,一張笑得很欠揍的熟悉臉龐正在對他眨眼。

  冷酷大總裁臉上那罕見的溫柔笑容立刻不見,重新上大家都很熟悉的冰山冷臉,瞪著另一個男人的眼神裡寫著「我的寶貝被搶走了」的濃濃怨恨。

  而順勢被換到另一個男人手中的席文宣一看清楚眼前人,立刻驚喜低喚,「宇恩?!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很想念我吧?小美人。」賀宇恩揚揚眉,笑得好不帥氣。

  「你知不知道你消失多久了?」她沒好氣地瞪他。

  「別說了,我消失多久,就想念你多久,真是太揪心了,有沒有發現我因為想你都瘦了?」他一臉痛苦難當,簡直是演技派來著。

  「賀宇恩,我真想揍你。」席文宣忍著笑翻了個白眼,她很想大笑,問題現在跳的是優雅的華爾姿,她要是爆笑出聲,那搞笑的就是她了。

  「噢,那你可能要排隊,有人比你更想揍我。」沒辦法,他就是人氣夯。

  「誰?」她一臉問號。

  「當然是梁總裁大人。」他很大方的解答。

  好聽的音樂結束,中場休息,賀宇恩大大方方地拉著美人的手走向冷著一張臉的梁杰盛。

  「嘩,這麼久不見,你給老朋友的見面禮就是一張臭臉啊,會不會太沒禮貌了?」賀宇恩不怕死的先挑釁。

  「這麼久不見,你居然還沒死?」冰冷的口氣聽起來很認真,要是不熟的人還真的以為梁大總裁等一下就會下暗號叫殺手出來殺人了。

  「好說好說,所謂禍害遺千年,像我這種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完美壞男人要是死了,天下的女人們就要傷心了,傷女人心這種罪孽深重的事我怎麼敢做。」他從善如流地回應那殺人的目光與口氣,沒在怕的啦!

  梁杰盛不屑地撇嘴,正要反擊,賀宇恩卻先殺來一記凌厲的逼供目光。

  「對了,我剛才看見你吻了小美人。」更正,是眾人都看見了。

  梁杰盛聞言,濃眉一挑,「那又如何?我們在交往,我吻她是理所當然。」

  「什麼?!」賀宇恩一臉大受打擊的表情,「你不是還在暗戀階段嗎?怎麼我才去一趟肯亞拍拍可愛動物,你就突然出手?小美人你又是怎麼被他騙到手的?」

  「我哪有被騙?」席文宣臉紅紅地睨他——眼,然後突然發現一件事,「咦?奶奶呢?」

        「我讓姜秉超陪奶奶先回去了,不想讓她留在這裡應酬,會太累。」梁杰盛解釋。

  「喂喂,你們別扯開話題呀!怎麼可以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交往,我才離開八個月耶,你們還是不是朋友啊?」有人很不爽。

  「誰跟你偷偷?」梁大總裁冷著臉,很不屑地掃他一眼。

  「沒有通知我就是偷偷!」

  「你哪位?為何要通知你?」

  「我們三個是好朋友耶,好朋友你知道是什麼吧?好朋友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心事要告訴對方,有八卦一定要一起嚼舌根的人啊!」

  「誰跟你是好朋友了?」梁大總裁完全不承認,給了他一個「你少自作多情」的冷淡目光。對於一個一見面就只想挑釁他,人生目標之一是看他變臉的人,那絕不是朋友!

  「……」算你狠。賀宇恩悲憤了。

  「呵呵呵。」有人看鬥嘴秀看得很開心。

  席文宣因梁杰盛而認識了賀宇恩,一開始是因為兩人都喜歡攝影,所以才覺得很有話聊,後來她發現情緒一向難以被撼動的梁杰盛只要一面對賀宇恩,那場面就像冷靜的獅子遇上挑釁的豹子,總是很有看頭。

  察覺這一點之後,她便更喜歡這個能讓梁杰盛卸下冷漠面具的男人了。

  因為他讓梁杰盛變得有人味多了。

  「小美人你聽聽,他說的是人話嗎?這樣踐踏我的一片真心,他還有人性嗎?」賀宇恩轉頭尋求盟友,而他的盟友一臉為難,畢竟他口中那個沒人性的傢伙是她的男朋友。

  「你少幼稚了。」梁杰盛都快懶得理他了。

  「可惡,既然你這麼不把我放在眼裡又不當我是朋友,好!」賀宇恩像是痛下決心似的大喝一聲,接著勾起陰惻惻的詭異笑容,「哼哼,那就別怪我報復你。」

  梁杰盛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瞇細了眼瞪過去,「你想怎麼報復?」

  完美壞男人聞言,陰險地笑了。

*             *             *

  賀宇恩那個幼稚的卑鄙小人!這是梁杰盛此刻的唯一想法。

  「你第一次出現面無表情以外的表情是因為被狗追?這是真的嗎?真的嗎?」

  席文宣真的太好奇了。

  他無言。

  「你到十七歲還在床頭掛聖誕襪,相信聖誕老人會送禮物給你?」原來他也有這麼天真單純的一面?

  梁杰盛眼角抽搐,還是無言。

  早知道會被反咬一口,那一年就不要收留被趕出門的賀宇恩,那個恩將仇報的叛徒!

  「你真的在知道我有男朋友之後,找他喝酒還大醉一場不願意回家?」

  他突然有股殺人的念頭,可恨他想殺的人已經在爆完料之後搶先一步閃人了。

  該死的傢伙,竟然趁他接電話處理公事時,一整個晚上都在跟宣宣講他從小到大的糗事,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和那傢伙從小一起長大!

  「宣宣,你醉了。」

  梁杰盛幽幽的嘆氣,對以上問題決定保持沉默,畢竟他有形象需要維持,尤其是在心愛的女人面前。

  兩個酒量都不好的人,因為一個講他的糗事講得很開心,一個因為聽他的糗事聽得好不快樂,太嗨的結果就是香檳和雞尾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然後造成現在這個局面。

  等到他講完幾通電話,再回過頭來,就看見兩個人都醉了,賀宇恩稍微清醒一些,叫了計程車就回去了,他則負責送這小女人回家。

  「我沒有醉。」席文宣還在笑,但是不忘皺眉瞪他。

  「醉的人都不會承認自己醉了。」

  梁杰盛停下車,傾身替副駕駛座上的女友解開安全帶,極近的距離讓他將她身上的女性馨香和迷人的淡淡酒氣全數收進胸腔裡,垂眸看見那張因酒精而酡紅的小臉,他不由得心神一盪,天啊,她真是可愛得想讓他現在就咬一口。

  「我是真的沒醉。」她似乎完全沒發現男人黑眸裡閃過的那抹情動光芒,直勾勾地瞅著他,無辜地再次解釋。

  「好,你沒醉。」他抑下慾望,從善如流地同意她的解釋,因為他不認為和一個醉鬼堅持會是聰明的主意。

  「我送你上樓。」

  她點點頭,兩人各自下車,在要繞過車頭走向他時,席文宣不小心踉蹌了下,梁杰盛及時攬住了她的腰,沒讓她摔個狗吃屎。

  「小心點。」走個路都能拐到,這樣還說沒醉?

  那纖腰不盈一握,妖嬈的女性曲線在掌心中,微風一吹又將她身上的淡淡玫瑰香氣送入他的鼻腔裡,刺激他的感官。

  「喔。」她點點頭,對於自已的笨手笨腳有點赧然,索性把大半的身體重量分給他,完全沒想到這是在挑戰身旁那男人的理智。

  在她至少半醉的情況下,他不放心讓她一個人上樓,所以堅持要將她送進家門才能放心離去,只是沒想到這短短的路程竟然也會是個挑戰。

  好不容易將她送進家門口了,最大的難關就在前方。

  「你要不要進來喝杯茶?」席文宣倚在門口,因為酒精的關係,整個人呈現有些慵懶的姿態,比平時的她還要撫媚撩人。

  梁杰盛黑眸閃了下,理智戰勝慾望。「不了,你早點休息。」

  「那喝咖啡?」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還眨眨眼放電。

  「……宣宣,你醉了。」他的確想要她,但絕不是在她不清醒的狀況下。

  「我沒有醉。」她嘟唇擰眉抗議,猶豫了下,補充說明,「好吧,至少不是很醉。」

  「如果我進去了,就不只是喝咖啡了。」他冷靜警告。

  小女人的回答是踮起腳尖送上香唇,還有一聲應允。「好。」

  貼在他唇上的柔軟該死的美好,眼前這個女人他愛慕了近三年,如果他能抵抗這樣的誘惑,那他鐵定不是男人。

  不再猶豫,梁杰盛加深這個吻,擁著那嬌軟的身體反手關上大門,往室內走。

  兩張熱唇纏綿吮吻,直到她被吻到意識迷濛、全身發熱,不自覺露出了酣甜的嬌態,他才停止這個吻,她同時也發現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房裡了。

  「你確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溫熱的長指在她酡紅的小臉上輕撫,黑眸裡閃爍的是無比珍愛的溫柔目光,低沉沙啞的嗓音比方才的美酒更醉人。

  「我說了我沒醉。」她水眸氤氳,吐氣如蘭,柔媚的嗓音極度誘人。

  男人望著那雙美眸,掙扎了一秒,決定再次吻住她,然後用他那冰山面具下的熱情來溫暖這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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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2 00:05:2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鈴——」

  手機鈴聲響起,男人大手一撈,瞇著惺忪的睡眼,確認螢幕上顯示的來電者是誰之後,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然後側過身將身旁的女人攬進懷裡,繼續睡覺。

  「鈴——」

  同樣的手機鈴聲再度響起,男人擰起濃眉,再次伸手撈過手機,看了眼螢幕顯示,再次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

  「……是誰啊?」小女人本能地往那溫暖寬厚的懷裡鑽,半夢半醒地問,微微沙啞又有些嬌酣的嗓音讓男人的男性意識更清醒了些。

  「不重要的人。」再次把她擁進懷裡,梁杰盛低聲說道。

  女友沒有清醒的跡象,所以他不打算放縱自己的慾望吵醒她。

  「喔。」

  「鈴——」

  手機鈴聲又響起,他有些不耐地張開眼,正要伸手拿手機卻突然發現鈴聲不一樣。

  「唔?」席文宣還是被吵醒了,因為這次響的是她的手機。

  她小手一伸,往床頭櫃摸了半天,終於順利接起電話。「喂?」

  「小美人,還在睡?」來電的是賀宇恩。

  連著被三通電話吵醒,她再怎麼想睡也清醒了不少,「幹麼一大早吵人?」

  「我剛才打給杰盛,他沒接,所以我乾脆打給你。」

  說到男友,她下意識轉過頭,一張好看的俊美臉龐便印入眼簾,一股莫名的幸福感也跟著湧上心頭。

  他闔著雙眸,而那雙長眸上的眼睫毛又濃又長,好看得讓人羨慕,她伸出食指貪戀地想要撥弄那長長的睫毛……

  「喔,要幹麼?」

  「今天有沒有空?我們去關渡。」

  「去關渡幹麼?」她疑惑地問。

  已經清醒,但闔眼休息的梁杰盛聽見有人約她,下意識睜開眼,正好逮到她趁他睡覺而偷偷打量他的目光,也看見了近在眼前想偷襲他的那隻小手。

  沒料到他會突然睜眼的席文宣怔了下,一種偷窺被抓包的心虛感猛地竄上,讓她忍不住紅了臉。

  那羞赧的可愛模樣刺激了梁杰盛,他感覺到全身細胞都在蘇醒,尤其是下方的部位,他黑眸一閃,盯著她的目光變得灼熱,看得她有種小紅帽被大野狼盯上的錯覺。  

        他大手一抓,將那隻小手現行犯抓到自己平坦的腰腹上,讓她更貼近自己。

  電話那一頭的人完全不知道這邊的火快燒起來了,還兀自快樂地講著,「我這次是應國際攝影協會的邀請回來擔任年度攝影大賽評審的,不過這比賽目前還在徵件中,在截止日之前我都沒事做。你也知道我閒不住,所以想說約你和你家那口子一起去關渡走走,順便拍拍照,我很久沒回台灣了,想拍拍台灣的美景,怎樣,有空嗎?」

  那開心的大嗓門,不只拿著電話的席文宣,連躺在她身旁的梁杰盛都聽得一清二楚。

  雖然賀宇恩先打了他的電話,是他連掛了他二次電話。

  雖然他剛才的邀約是約她和他一起,而非單獨約她。

  但,那又如何?

  一早擾人清夢,讓人火大!

  於是他伸手拿過她耳邊的電話,冷冷地對著電話裡的人說:「我們沒空。」

  「咦?你哪位?啊!梁——」嘟嘟嘟嘟——電話又被掛斷了。

  「噗。」看見某人又被掛電話了,她就忍不住想笑。

  梁杰盛大手一使勁就將她帶進懷裡,低頭給她一個熱情到差點擦槍走火的吻,吻得她嬌喘吁吁,幾乎快忘了今夕是何夕。

  突然,像是想起什麼,她呼吸不穩,嗓音低柔魅人地開口,「天亮了,你好像該回家了。」柔軟無力的小手推了推那堵厚實的胸膛,接著又補充,「你整晚沒回去,奶奶一定會擔心。」

  他失笑,別人是因為時間晚了,所以該回家了,而他卻是因為天亮了,所以該回家了?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你現在才想到這件事好像太晚了一些。」他埋首在她白皙的頸項,嗅聞她身上好聞的淡淡女性馨香,悶悶地低笑著。好吧,她會想起這件事,至少證明她昨晚真的不是太醉,這一點令他感到開心。

  席文宣臉一紅,沒好氣地拍他一記。

  他輕笑,啄吻那甜美的唇一下,胸口滿溢著無法言喻的幸福感受。

  她在他的懷裡,不知為何,光是這樣就足以讓他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了。

  「肚子好餓,我們去吃早餐,然後回大宅陪奶奶,你覺得怎麼樣?」她伸手輕撫那剛毅下巴上新生的黑色鬍渣,細細欣賞著男友好看得不可思議的臉龐,卻意外地發現那深邃眼眸底下的暗影。

  老總裁的喪禮雖然在老夫人的交代下一切盡量從簡辦理,但是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他頭上,家事、公事他一肩挑起,雖然自從淋雨的那一夜之後,他再也沒掉過淚,更沒有喊過累,但她知道他心裡肯定很苦。

  其實他和她一樣,都是孤單的人。

  他的父母在他年紀很小的時候便過世,而唯一的堂兄弟從沒視他為兄弟,陪著他長大的是他的爺爺奶奶,就像是他的另一對父母,所以在他爺爺過世時,他才會那麼悲慟。

  而她則是因為父親外遇、續弦,認為父親背叛了家庭也不再愛她這個女兒,開始疏遠自己的家庭。

  他們都是心裡寂寞的人。

  突地,她捧住他的臉,「杰盛,你有我,有奶奶,我們都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梁杰盛呼吸一窒,睜開雙眸望向懷裡的小女人。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他屏息以待。

  「你知道嗎?在二〇一二年還沒到來之前,大家都說二〇一二是世界末日,有一次我聽見一首歌,它問,如果就要世界末日了,而你只能打一通電話,你會打給誰?」她柔軟細緻的小掌貼在他好看的臉龐上,長指輕撫那深刻的五官,繼續說道:「那時候我想了好久,竟然想不出任何一個人,因為我的母親死了,父親有了新的家庭,我卻只有自己一個人,得到這樣的答案,那時候我真的覺得好可悲又好想哭,可是如果現在再問我一次這個問題……」

  誠摯深情的水眸瞅著那雙幽黑好看的長眸,她柔聲吐出,「我會說,那通電話,我會打給你。」

  「擁有了你,我不再是一個人,你住進了我的心,完整了我。」她拉著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讓他感受她的心跳,溫柔地說。

  他靜靜地瞅著她,幽黑的眸裡透出暖意,「所以,你也願意完整我,住進我的心?讓我不再孤單嗎?」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哪間房子是我最想住進去的,那麼那間房子一定在這裡。」她的小手撫上他的心。

  她的話讓他感動的心驟然發燙。他眼神下探至她主動抓他的手去摸的地方,那如黑鑽般的深眸一閃,小女人的唇再次被攫獲,室內溫度陡地升高。

  「啊!杰盛,天亮了啦,你不要……」早就餓得全身無力,又被吻得頭暈目眩的席文宣氣憤地嬌喊,方才的浪漫氣氛都消失了。

  她所有的抱怨都被男人封進嘴裡,除了輕吟嬌喘,再也沒空說出其他言語,激情之中,男人在她的耳畔旁低語——

  「我愛你。」

*             *             *

  「降了三個百分點?張協理,我的要求是銀行呆帳率要在半年內降低最少十個百分點,現在半年都過去了,你回報給我的數字卻只有降了三個百分點?」在看過投影螢幕上的數字後,梁杰盛那雙厲眸毫無溫度地掃視會議室眾人,吐出的話語凌厲地叫這滿屋子的高階主管聽得心裡直打顫。

  這樣冷峻的模樣,席文宣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和前兩天和她耳鬢廝磨、情話綿綿的男人,竟是同一人。

  她一邊做著會議紀錄,一邊忍不住欣賞著自家男友那高傲冷漠的姿態,就算在所有人眼裡,此刻的他就像索命閻羅一樣嚴肅,但在她的眼裡,他卻是一個溫暖深情的男人。

  思及此,席文宣悄悄低下頭,忍不住在唇邊綻出一朵笑花。

  不能笑得太明顯,因為會議室內的氣氛實在太嚴肅了,如果光明正大露出笑容,大家會以為在她做了近三年的秘書之後,終於也被冷酷的總裁給逼瘋了。

  「報告總裁,這是因為……」

  銀行事業體系的張經理顫巍巍地試圖開口解釋,但是話還沒說完,梁杰盛已經瞇起長眸,冷冷地打斷他。

  「我不想聽任何理由,我再給你們最後一個月的時間,如果數字無法達到要求,就換個人來管理這個部門。」

  「是……」張經理灰頭士臉地下了台。

  席文宣操作電腦,將投影螢幕上的資料換成了下一份,同時她感覺到外套口袋裡的手機傳來震動。

  「我們的雲端終端機先前故障兩次,都在三十分鐘內排除了障礙。」

  資訊科技部門林經理的聲音傳來,她將部分注意力移轉到自己的外套口袋裡,快速拿出手機確認那是一通訊息,滑開訊息通知,看見上頭的內容,她微微勾起唇角,晶亮的明眸閃過一抹精光。

  「你們的基本責任是讓雲端二十四小時正常運作,如果連基本責任都無法做好,不如調個部門做做看如何?」梁杰盛一個冷眼看過去,台上的林經理便白了臉。

  「報告總裁,這個部分的責任我會回去查清楚,並在一個星期內做出懲處及改善。」林經理嗓音微抖,搓著手,緊張地說著。

  梁杰盛沒再多說什麼,丟下「散會」兩字,便起身大步離開會議室。

  席文宣也在將所有資料檔案都存檔關閉之後,跟著回到總裁辦公室,她剛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打開電腦裡青茂實業的帳務檔案正要開始辦公,桌上的話機就響起那熟悉又好聽的低沉嗓音。

  「席秘書,進來一下。」

  「是。」

  她聽見叫喚,連忙起身,順手拿了幾份待簽核的公文,輕敲門板,推門入內,看見梁杰盛背對著她,面對落地窗,又在講電話。

  他回頭看見她,對著電話那端的人簡短地道:「就這樣。」然後掛斷電話,走向她。

  她將待簽核的文件按照緊急程度做了順序排列,放到他的辦公桌上,打算告訴他有哪些部門的資料需要先處理,哪知一轉身就被一雙健壯的手臂給攬進懷裡。

  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熱唇已經印了上來,那高大身軀緊貼著她,熟悉迷人的男性費洛蒙在瞬間將她團團籠罩,一個熱情的法式舌吻將她吻到差點無法呼吸之後,才終於饜足地停了下來。

  「你剛才開會不專心!」他先指責,「這是懲罰。」然後解釋。

  席文宣被吻得雙頰泛紅、呼吸不穩而且還心跳加快,愣愣地看著氣定神閒,連大氣都沒喘上一口的男人,又羞又氣地問:「哪有這種懲罰!」

        梁杰盛撇撇嘴,挑高了眉,道:「別人是沒有,這是專門為你而設計的。」

  天啊,這是剛才那個在會議室裡把氣氛搞到像是冷凍庫,凍得所有高階主管全身發寒的男人嗎?

  她無言,只能好氣又好笑的瞪著他,小臉紅得像顆蘋果。

  「叩叩。」

  總裁辦公室的門板再度響起敲門聲,然後被人推開,兩人一起看過去。

  「奶奶?」梁杰盛有些驚訝,因為奶奶一年踏足公司的次數從不超過一次,怎麼會突然跑來?

  「呵呵。」梁黃蘭的目光在席文宣那張還沒退掉羞赧紅潤的小臉上打量好半晌,還不斷呵呵笑,笑得她整個人都彆扭了起來。

  「奶奶,你一個人來嗎?想來公司怎麼不叫我回去接你?」梁杰盛皺著眉,有些無奈她的趴趴走。

  「今天秉超到大宅替我做檢查,我讓他順道載我過來,等會兒再載我回去。」

  梁黃蘭一邊說著,一邊繼續用曖昧的眼神望著席文宣。

  梁杰盛看奶奶的目光從頭到尾都在女友身上,開始感到有些不對勁,「奶奶,你今天特地來公司,有什麼要事嗎?」

  「當然有!」她霍地轉頭,斂起曖昧笑容,嚴肅地望向梁杰盛。

  被奶奶突來的嚴肅給驚了下,他提防地瞇起長眸,試探地問:「什麼大事?」

  「我都知道了。」梁黃蘭一臉認真,看著他的目光有一絲譴責。

  「知道什麼?」梁杰盛一頭霧水。

  「宇恩已經把事情都告訴奶奶了。」

  梁杰盛開始思索自己有什麼事情好讓賀宇恩那傢伙打小報告的。

  「宣宣不能這麼委屈。」她正色說道。

  「啊?」一旁被點名的女人滿臉問號。她有什麼事情該覺得委屈?

  梁杰盛有種大概知道自己被打的小報告是什麼了。

  「是男人就要負起責任,就趁你爺爺百日之前,把婚事辦好吧。」講了一大堆,終於把目的講出來了。

  他愣了一下,沒想到奶奶最後要講的竟是這個。

  梁黃蘭轉頭,將目光移到席文宣臉上,笑得和靄道:「宣宣,奶奶中意你,當奶奶的孫媳婦如何?」

  「啊?!」席文宣心跳了下。

  「奶奶都知道了,小寶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對你做了,既然你們彼此相愛,早晚他都要對你負責的,不如就早點結婚吧。」梁黃蘭拉過她的手,溫柔地拍拍她。

  「呃……」事情的發展進度太快,她突然有點跟不上,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要說什麼。

  「奶奶,你這是幫倒忙,會把宣宣嚇跑的。」看了眼女友的驚愕,梁杰盛頓覺頭痛。

  梁黃蘭沒好氣地睞孫子一眼,嘆道:「那也要怪你手腳太慢,我才不得不跳出來做這件事。」

  他手腳太慢?梁杰盛覺得自己真是冤枉,雖然他早已認定宣宣會是自己今生唯一的妻,但是他們兩人正式交往還不到兩個月,若他衝動求婚,只怕她會被他嚇到。

  「奶奶年紀大了,也不知道能再活幾年,你爺爺又走了,我一個人孤苦無依,也不過就是希望你娶個媳婦,生個孩子來陪陪我老人家,難道你還要我再等上三四年嗎?奶奶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都還不知道呢。」梁黃蘭開始打悲情牌。

  「奶奶,你在胡說什麼!」自從爺爺過世之後,他比奶奶還忌諱死亡這個話題,因為他知道自己無法再承受失去任何一個他心中重要的人的痛苦。

  「奶奶是很認真的,按習俗,你若是不在你爺爺過往百日之內結婚,就得再等上三年,奶奶身子不好你是知道的,人生無常,誰能保證奶奶真能活到那時候?」

  她輕嘆,人活到這把歲數,很多事,包含生死,她真的都看開了。

  梁杰盛沉默,目光望向心愛的女人,他知道奶奶講的對,現實就是這樣,誰也無法預料生死,應該要把握當下,而他也真的很想將她娶進門,但是若是兩人結婚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席文宣在一旁聽了半晌,終於知道話題討論的是什麼了,她望向梁杰盛,問道:「你想娶我嗎?」

  那張柔美的小臉很平靜,看起來沒有什麼抗拒的意思,梁杰盛瞅著,聽見自己的心跳在瞬間亂了序。

  「連作夢都在想。」他難得的紅了臉。

  兩個女人都笑了,一個笑得羞澀靦腆,一個笑得開懷得意。

  「好!」梁黃蘭大掌一拍,愉快地下結論。「明天晚上就到席家提親!」

*             *             *

  提親一事進行得非常順利,尤其厲害的是奶奶竟然還可以和席家兩老相談甚歡到要邀下次一起去打小白球,讓梁杰盛不得不佩服她那和誰都可以做朋友的功力。

  總之,一頓飯下來,婚事順利談妥,每個人都為了這樁即將到來的婚禮而開心。

  「雖然準備的時間不多,但是我保證不會委屈宣宣,一定替小倆口辦一場最完美的婚禮。」婚事談成,梁黃蘭笑得闔不攏嘴。

  「親家,婚禮的事不能讓您一個人忙,既然喜事是咱們兩家的,有什麼要幫忙的就告訴內子,讓內子幫忙。」席祥麟也是一臉藏不住的喜悅。

  他對梁杰盛這個未來女婿滿意的不得了,即便撇開家世這項條件來看,雖然他嚴肅了些,但是從他上次陪著宣宣回來,看他對女兒的態度就知道將來肯定會疼她,光是這一點就夠了。

  婚事由長輩們談定,接著繼續喝茶聊天,而小輩們則是被趕到庭院去賞月光了。

  月光明媚,星光點點,情人相依偎。

  梁杰盛在月光下牽著席文宣的手,在諾大的庭院裡攸攸哉哉閒逛著。

  「魚池?」梁杰盛有些意外自己的發現,小小的魚池有夜間照明設備,將魚池裡優遊的錦鯉照得一清二楚。

  「爸爸說我媽喜歡魚,所以買下這棟房子的時候就特地讓人挖了這個池子讓媽媽養魚。」她望著魚池,想起了不少往事,突地扯唇輕笑,「我小時候還曾經掉到魚池裡過呢。」

  「為什麼?」

  「我記得那一天好像是我拿著飼料在池邊餵魚,佳佳跑來說她也要喂,我不肯把飼料分給她,就吵了起來,我不想理她,她就氣得推了我一把,結果我就掉到魚池裡喝了好幾口的水。」

  「她欺負你,你還笑得出來?」他伸手揉揉她的頭,沒好氣地問。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笑不出來。可是現在長大了嘛,仔細想一想,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說不定她也覺得當時的我在欺負她,所以才要還以顏色啊。」她聳聳肩。

  「你欺負人?」他以有些不屑的目光掃了掃小女人全身上下。

  「嘿!」她好笑地捶他胸膛一記,「你覺得我不會欺負人,那是因為你站在我的立場上去想這件事,你偏心我。可是,若是站在佳佳的立場就不同了。」

  他不以為然地挑了下眉。

  她笑了笑,繼續說:「對她而言,她也不過就是想和我一起餵魚罷了,我卻說什麼都不肯,這不也是在欺負她嗎?

  「小時候我媽每天傍晚都會陪我在這裡一邊餵魚,一邊等爸爸下班回來。不只是這個魚池,甚至是裡面的每一條魚,對我來說都是和我媽共同的記憶,所以我是真的不喜歡佳佳來喂這些魚,因為我覺得她和阿姨已經搶走了爸爸,我不想再和她分享任何東西。」她話說完,看著他,撇撇嘴,表情有些彆扭地道:「其實我很小氣,對吧?」

  「不會。」他笑了笑。

  「說真的,她和阿姨來了之後,我曾經一度很討厭爸爸,覺得他不再愛我,當然也不喜歡佳佳和阿姨,我每次看見他們三個人在一起,就覺得他們才是所謂的一家人,而我只是個客人……」她頓了頓,沉默了半晌,才繼續說。

  「所以我主動疏遠他們,也一直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是孤獨的。每個人的身邊都有心愛的人,不管是心愛的男人,還是心愛的家人,每個人都有,唯獨我是自己一個人,甚至覺得這輩子就是這樣了,不會有機會得到幸福。」

  她咬著唇,第一次把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感受說出口。

  梁杰盛深深地望著她柔美的臉龐,溫聲開口,「還有我在,我會給你幸福。」

  那深邃的黑眸承載了滿滿的柔情凝睇著她,讓她不禁動容。

  他拉高兩人一直緊握的手,微笑問道:「你知不知道,牽手其實是個考驗?」

  她搖搖頭,牽手是一件再簡單也不過的事,怎麼會是個考驗?她不解這個說法。  

  「男女戀愛的步驟,第一步通常是牽手,而最後一步,也就是要進禮堂的時候,要由女方的父親將女兒的手交到男方手上。牽手之所以是個考驗,那是因為牽了手之後,代表兩人要攜手共同走接下來的路,在這段前往未來的路途裡,有可能會遇上許多不同的人事物,有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成為阻礙,我們的步調可能會變得不一致,無法通過途中那些考驗的,自然就會放開彼此的手,再也走不下去了。」

  他一邊說,一邊更深深地握緊她的手,「現在,我牽了你的手,無論發生什麼事,這輩子都不會再放開。請你也一樣握緊我的手,就算我們步伐不同,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會離你太遠,永遠都會在你的身邊,我們一輩子都不分開。」

  她的幸福,他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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